《我有养兄乘以二》 第1章 第一章 啊我死了 “呜呜呜呜，面试又没过，我太差劲了，不想活了……” “哎哟！” 陆知有刚走进面试房间，就被呼啸而出的面试者撞了一下。 这一撞，疼得他呲牙咧嘴，在没有背景音乐的情况下，做了一套八拍的广播脸操。 ……不是哥们，至于吗？ 面试不过而已，多大点事！ 吃两个煎饼果子惩罚惩罚自己得了，怎么着也罪不至死啊。 “欢迎来到明山集团，来面试销售经理的？” 面试官已经进入状态，把简历翻过一页，“陆——知——有——是你吧？” 陆知有捂着胳膊坐在椅子上。 二郎腿一翘，小造型一摆，潇洒道： “正是本人。” 还好面试官忙着看简历，没抬头。 不然这会儿估计已经把他赶出了房间。 面试官就着简历提问： “您在简历里写‘你是一个履历丰富的人’，有什么履历，说说看。” 陆知有唇角一勾，拖长着嗓子： “履历啊，那可就太多了……” 陆知有，26岁。 年纪轻轻，就成为了吉尼斯世界纪录的见证者。 胡润富豪榜往后数七十亿个也能数到他。 本职工作是通过模糊信息来促进人与人之间和谐相处的谈判专家。 俗称——江湖骗子。 此刻，他还在声情并茂、声泪俱下、声色犬马地编着。 “我曾经领导着一支三十人的团队，从事绿色产业管理工作，通过职能分类、价值转化等方式，实现了从无到有的跨越，弥补了整座城市在这一块的空缺。” 说人话就是，我曾经带着三十个人一起四处捡垃圾。 面试官明显更敬畏了，请教道：“那您是怎么入行的呢？” “入行？这还不简单！我往前十八代就在做这一行了。”说着，陆知有把脑袋凑过去，压低声音营造神秘感，“这事儿我只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啊。” 面试官点头：“放心，陆先生，我们是专业的hr，肯定不会透露您的个人**。” “其实，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曾经跟着明太祖朱元璋干过。”陆知有那是张口就来啊，“那时候明太祖在一旁乞讨，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就在一旁收破烂。现在我家的客厅里，还挂着二位哥俩好的照片呢——” 噢糟糕，编上头了，编得好像有点过了？ 对方但凡不是瞎子，应该就能看出来不对劲。 面试官显然不是瞎子。 “您这履历，有点假吧。” “如假包换。”陆知有一脸正直地发誓，“如果有半句谎话，我全家死光！” 好毒的誓！面试官这下不敢出言质疑了。 但总归是觉得陆知有不像个正常人。 最终，面试官还是婉言谢绝道： “不好意思啊，陆先生，我们招的是销售经理，想要的主要是销售方面的经验，目前没有招……呃……这个什么绿色产业管理方面的人才的需求。” “等等，销售经验是吧？我有我有。”陆知有这才意识到自己偏了题，亡羊补牢道，“我再给您讲一个我奶奶的奶奶的奶奶和刘皇叔一起卖草鞋的故事吧！实在不行，我还有我爸爸的爸爸叫爷爷的故事……” “陆先生您稍等。”维持着恒定不变的微笑，面试官招呼道，“保安来一下。” 最终，陆知有是被两个保安一人一边胳膊拖出去的。 — 面试没成功，唯一一件算是体面的衬衫还被拉扯出了个洞。 “质量真差，也不便宜呢，并夕夕花了九块九才买到的……” 陆知有叹息一声，走在天桥上，想着今天的晚饭又没着落了。 天桥上的风吹得他的心哇凉哇凉的，然后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刚才面试排在他前面的那个流泪小哥，此刻正在翻越桥上的栅栏，貌似打算跳河。 啊喂，原来不想活了，是真的物理上不活了啊！ 有这说一不二的决心，干啥不成功，何必要跳河呢？ 出于内心仅存不多的良心，陆知有想也不想就冲过去，抓住了对方的衣领。 流泪小哥很暴躁地问：“你抓我干什么？没看到我忙着跳河啊。” “你先别跳！咱聊聊呗。”陆知有平复了一下呼吸，尝试着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你为啥想不开啊？” 小哥犹豫着说：“我……我面试失败了。” “嗨，正常，我也失败了。”陆知有试图用自己的事例说服对方，“我还被赶出来了，衣服都抓破了，你看。” 小哥又说：“我……我爸妈对我特别严格，我很害怕失败。” “你看看我，还没爸妈呢。”陆知有立刻跟团，“一个关心我的亲人都没有，想找个人对我严格，都找不到。” 所以全家死光的誓什么的，他超敢发的。 小哥想了半天，又想起一件事：“我如果面试明山集团失败，就得回去继承家产，成为一个除了钱什么都没有的人，我真的很痛苦。” 陆知有觉得有些不对劲，这辈子就做这么一件好事，怎么越安慰对方，自己越难受呢？ “我能说，哪怕不除了钱，我也什么都没有吗？”陆知有腾出一只手，掏出自己碎了屏的手机，划开余额界面给他看。 0.26元，有零有整，分外真实，也分外心酸。 “好吧。”小哥偃旗息鼓了，“好像确实是你更该跳一点。” “……我还不想死。”陆知有觉得和这人说话，真是浪费生命，“行了，大少爷，哭够了就下来，看在我救了你一命的份上，请我吃个煎饼果子不过分吧？” “我才没那么抠门呢，请你吃十个。”小哥大方说，“你过来拉我一下，我恐高啊。” “怕什么，困难要自己克服。”陆知有十分潇洒，“你看我示范一个给你看，这栏杆结实得很，靠一下也不会……靠啊！” 话音未落，栏杆居然真的松动了。 陆知有头朝下脚朝上，向湍急的河水中扎了下去。 下坠的时候，他甚至看到了不远处高楼上，悬挂着巨幅明山集团董事长贺明山的海报广告牌。 英俊多金的精英人士，是多少人向往成为的样子。 陆知有上次路过时看了几眼，记得上面还用双语写着贺明山的座右铭。 “奋斗半生，从无到有。” 彻底失去意识前，陆知有倒数第三个念头，是怪这狗屁的命运，让他早早就没了爹妈，被寄养在如狼似虎的亲戚家，硬生生被养歪成了一个骗子。 倒数第二个念头，居然是自嘲： 人家奋斗半生实现从无到有，他坏事做尽自然从有到无。 倒数第一个念头则是： 还是自己的名字取得不好，陆知有陆知有，一开始有了，以后可不就得没了吗？ 啧，下辈子，他怎么说也得叫……陆知无吧。 — ——再一睁眼，陆知无就活了过来。 陆知无真没想到，自己还有机会再活一次。 当然，他没有幸运到重生成上辈子最后一个看到的贺明山。 而是重生成了他自己。 钱包余额依旧是0.26元，身上穿着的也依旧是那件破了洞的西装。 他依旧站在跨江大桥上，可是远处贺明山的海报却消失不见了。 不对劲，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事已至此，他只能随便抓住一个路人： “嘿，你好，麻烦问一下，现在是什么年代啊？” “还能是什么年代，当然是2010年。”路人嘟囔着甩开他，“是不是古装剧看多了？演得也太假了一点吧……” 陆知无彻底懵了。 2010年？那时候他才10岁啊。 如果他真穿越到了2010年，那小时候的自己是什么情况？ ……不会消失了吧？ 陆知无吓得拔腿就往平安小学跑去。 — 在班主任的见证下，一大一小相对而立。 十岁的陆知有仰着头问： “骗子叔叔，你找我有事？” 陆知无被气得牙酸。 谁小时候这么欠呢？ ——原来是他自己，那没事了。 “你喊谁骗子？又喊谁叔叔呢？”陆知无一条条反驳，“我才26岁，长这么年轻，当然是哥哥！” “我又不认识你，你莫名其妙来学校找我，不是骗子还能是什么？”陆知有做了个鬼脸，“骗子叔叔，喊的就是你，就喊就喊就喊怎么啦？略略略略略……” 班主任王老师歉疚道：“不好意思啊，这位先生，小陆同学最近家里出了些变故，所以心情不太好，说话容易伤人。” “我知道的。”陆知有硬生生把那口气咽了下去，“我大人不记小人过。” 这个时间段他父母刚死不久，被居心不良的叔叔接回家，耳濡目染了不少脏话坏习惯。 淡定，淡定，孩子还小，不能怪孩子。 “叔叔，你确定你是26岁，不是36岁吗？”陆知有眨眨眼睛，很真诚地问，“我感觉你长得马上就能领退休金了。” 淡定，淡定，孩子还小…… 说完，他又恍然大悟地补充：“哦对了，你好像不能领退休金，因为老师今天教了，骗子是没有退休金的。” 淡定，淡，淡你丫个大头鬼啊！ 陆知无终于忍不住，怒吼出声。 “陆，知，有，我跟你没完！” 第2章 第二章 磕死我了 “陆，知，有，我跟你没完！”陆知无撸起袖子，准备自己揍自己，“你个小屁孩，我还收拾不了你了！” 陆知有一片喊一边跑：“救命呀——骗子叔叔要打小孩啦——” “先生，您不是小陆的监护人，就算是，体罚这种行为也还是免了。” 王老师也过来拦，还算客气地说，“您也是社区那边来了解陆知有同学的领养问题的吧，情况您也看到了，陆同学和您不太合得来。” 父母离世后，叔叔家贪图财产，不希望陆知无被别人领养。 所以故意灌输陆知无很多坏的观念，吓跑了几波想要领养陆知无的爱心人士。 “他？和我？合不来？” 陆知无不可思议地说，“我俩都跟一个人似的，惺惺相惜啊！” 毕竟他们俩，确实是一个人啊！ “而且您刚刚说您26岁吧。” 王老师又从其他方面劝，“领养手续对于一个人的年龄和财产情况都有要求，您现在……可能不太符合标准。” 这，陆知无确实不了解。 “至少要几岁才能领养小孩啊？” 王老师微笑着说：“法律规定是30岁。” 30岁？那岂不是得等4年之后？ 4年之后，陆知有都从一个中二小孩变成杀马特青年了！ 到时候再管还能管得动吗？！ 王老师温馨提示：“不止要30岁，还要一定的经济条件。” 一个26岁、全身上下只有0.26元的陆知无轻轻地碎了。 “我再想想办法吧。” 陆知无也没打算放弃，他踌躇着说，“拜托您多照顾照顾陆知有了，他最近在他叔叔家……啧，挺难熬的……他很喜欢老师您的！也希望老师不要讨厌他。” 陆知无记得，自己小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王老师。 只是一直觉得自己给老师添了很多麻烦，不好意思开口。 后来小学毕业以后，就再也没有人管自己了。 王老师似乎有些诧异陆知无会说这些，愣了一下，然后温柔地笑了。 “我当然会照顾好小陆同学，我也是很喜欢这个孩子的。” 陆知无挥挥手，往外走： “谢谢老师，老师再见啊！” 好！就这样！陆知无决定了。 身无分文也不能放弃，这一次，他必须想到拯救陆知有的办法！ — 到底怎样才能突然长到三十岁，还成为有钱人呢？ 陆知无冥思苦想，依旧不得要领。 ……总不能再穿越一次吧？ 要是能穿越成贺明山就好了，没钱的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陆知无冥思苦想，走上商场的楼梯时，居然摔了一跤。 他这一摔，就摔到了一双穿着西装裤的长腿前。 “嘶，磕死我了……” 陆知无一边揉额头，一边抬起头。 直到看见那张简直是从海报上抠下来的脸。 不过是青春版，看上去水嫩水嫩的，还没那么奸商。 16年前，贺明山估计是……23岁？ 23岁的贺明山，还不是明山集团董事长，只是一个有点小钱的投资人。 “碰瓷？”贺明山冷淡问。 陆知无摔懵了，也没人告诉他，在楼梯上磕个头，就能磕出来贺明山啊？ 他又不是土地公公，想召唤谁就能召唤谁！ 不过贺明山一问，确实给了陆知无新想法。 ——对啊！他可以碰瓷嘛！ 说服贺明山，让贺明山找人收养自己不就行了？！ 陆知无连忙跳起来，大喊： “贺明山！我认识你。” 贺明山冷冷勾起唇，讽刺道：“哦，我不认识你。” 这世界上他不认识的人多着呢。 如果每个人都要来喊这么一句，“贺明山我认识你”，他哪里应得过来？ “不是，贺明山，我没跟你开玩笑。”陆知无努力说出自己知道的一切，这是他全部的筹码了，“16年以后，你会成为明山集团的董事长，成为特别牛特别厉害的人！” 贺明山掀起眼皮：“哦，所以呢？” “所以……所以你想要变得这么厉害，必须得到贵人的帮助。”陆知无话锋一转，十分诚恳地说，“咳咳，容我掐指一算，你的贵人，就在东北方位，平安小学六年级，一个姓陆的小朋友！” “搞诈骗就搞诈骗，把孩子牵扯进来就不好了。” 贺明山终于是听不下去了，“说够了没有？你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好吧，贺明山不愧是聪明人，果然不太好骗。 见对方准备离开，陆知无叹了口气。 最终还是不死心，又喊了一句： “明天会有颗陨石落在城郊最北面的峡谷里！科学家会把它命名为‘大狗沟陨石’，你别不信我，我明天还会来找你的！” 贺明山脚步一顿，继续向前走，叹了口气。 什么大狗沟，小狗沟。 ……真是个锲而不舍的疯子。 — 第二天，早上八点。 贺明山一边在跑步机上晨跑，一边收看电视转播的新闻。 “本台新闻报道，今晨六时有一颗陨石降落于城郊北面的大狗沟峡谷，科学家将它命名为大狗沟陨石。详细内容，由本台记者于现场带来报道……” 贺明山迈步的动作一顿，差点顺拐。 咳咳！ ……这个世界上，居然还真有大狗沟陨石。 该死的，究竟是他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贺明山一路神思不属地前往公司。 刚到公司门口，就看见早早蹲在那里的陆知无。 昨天遇到的江湖骗子，现在似乎成了预言家。 事情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一时间，贺明山没想好要怎么面对。 还是陆知无觉察到他的视线，冲着他招手： “嘿，早上好啊，贺总。” 伸手不打笑脸人，贺明山不情不愿地应道： “嗯，早上好。” “贺总现在相信了吧，我可是高人中的高人。”陆知无压低声音，又开始天花乱坠地吹，“我保证，那个姓陆名知有的小朋友，绝对是神童中的神童，你命中的贵人！有了他的帮助，你就能成为首富，走向人生巅峰！” 实际上，哪怕没有陆知有的帮助，贺明山也可以成为首富，走向人生巅峰。 不过这些话，肯定是不能说的。 语言的艺术嘛！ 一听见“首富”，贺明山终于有些意动，但总归还是警惕的。 “……需要我做什么？” 陆知无接着编：“这个，那个，你有所不知啊，这位陆知有小朋友，因为命太好了，好到父母无福消受，所以他现在是一个父母双亡的状态。” 贺明山问：“那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无福消受，原地暴毙？” “你不一样。”陆知无很郑重地说，“你可是未来的首富。” ……好吧，有几分道理。 贺·未来首富·明山被说服了。 第3章 第三章 这么有才 贺明山问：“然后呢？” 然后？陆知无仔细想了想：“他是你，这位未来首富的贵人，你要做的，就是领养他，把他接回家中，好好教导。” 贺明山显然比陆知无有规划多了： “……我还没有到可以领养孩子的年龄。” 陆知无草率道： “不碍事，你喊你家里人领养也行，你就当他的养兄。” “钱不是问题。”贺明山犹豫地说，“可事关孩子，这总归不是一件小事……” “当然不是一件小事，我向你保证，我会担负起教养他的责任的，这孩子对我来说同样也很重要，不会让你一个人花心思。” 当了一辈子骗子，陆知无终于说了一句实话，“你出钱，我出力，我们都当他的哥哥，一起把他养大！” 青年唇紧紧抿着，一双大眼睛盯着贺明山，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态度。 或许是被陆知无眼中的真诚打动，贺明山终于考虑起了这件事。 他松了口： “……好吧，你带我到学校，我去看看他。” — 依旧是在班主任的见证下。 不过这一次，是两大一小面对面。 陆知有小朋友很诧异：“骗子叔叔，这一次，你还带了帮手？” 贺明山揶揄地跟道： “看吧，就连孩子都说你是个骗子。小孩子还能撒谎吗？” “你……我……他……”陆知无在心中骂了句不可言说的脏话，耐着性子说，“陆知有，你快别胡说了，这位是商业上大老板！我好不容易才给你找到的养兄！” 陆知有却爱答不理地说：“哦，骗子叔叔的朋友，还是个商业上的骗子。” 这下，贺明山也笑不出来了。 陆知无却莫名出了一口恶气，幸灾乐祸道： “看吧，现在你也成骗子了。‘小孩子还能撒谎吗’？” 贺明山无语片刻后道：“惹我生气，对你们俩有什么好处吗？” 是哦，都忘了这位才是财神爷。 陆知无立刻切换成狗腿模式：“嗨，小孩子不懂事，你别和他计较。” “我本来也没打算和他计较。”贺明山只是理智地说，“可我有什么理由收养他？” 说完，他看向一脸无所谓的陆知有。 这孩子压根没打算好好表现，时不时还踢一踢桌子，拿着纸叠纸飞机。 “这就是你说的贵人、神童？”贺明山有些不耐地叹息一声，“我看他顶多四个字里就占了‘人’和‘童’字。” 陆知无连忙开始输出： “哎呀呀，贺总，贺先生，您这么智慧的首富，怎么还会被表象蒙蔽呢？贵人和神童，要是一眼就能看出来，早就被有心之人夺走了啊！这是他大隐隐于市的计谋！” 贺明山掀起唇：“‘计谋’？” “是啊是啊。懂不懂什么叫藏拙，真人不露相！”陆知无开始拉帮手，“不信你问王老师，王老师，陆知有这一次考了多少分？” 王老师犹豫着说： “这个……语文9分，数学6分，英语3分。” 嘶啊，自己小时候成绩这么差的吗？ 不过也挺牛的，还能考出一个等差数列！ 陆知无到此刻都还在心想，不愧是自己，这么有才。 一旁，高考七百分的学霸贺明山彻底陷入了沉默。 他开始怀疑，自己出现在这里，是不是脑子真出现了某种问题。 “浪费时间。”他实在没工夫陪这兄弟俩继续唱戏了，“我走了。” 这时，陆知无后知后觉地想到： 等等……自己原来成绩应该没那么差吧？ 小学三科加起来一共考15分，这真都不是智力的问题了，这已经是伦理的问题了， 让猴子来考，也不一定能考这么低啊！ 真只有这点智商，别说成年了，明年都不一定活得到！ “且慢——你先别走——”最后关头，陆知无喊住了贺明山，“其实这个15分的成绩，也是藏拙的一部分！” 贺明山现在已经是抱着一种听故事的心态，抱着胳膊站定。 “行，你再说两句我听听。” 陆知无破釜沉舟道：“王老师，你再报报陆知有原来的成绩，重点报三个月前的。” “三个月前，不用看，都是接近满分的分数。”王老师毫不犹豫地说，“这孩子单纯就是受了家庭变故的影响，原本很优秀也很乖的。” 陆知无接话道：“而且他的叔叔婶婶一直告诉他，不能考得比他的堂哥高，不然就不要他了！” 听见这话，陆知有十分诧异地看向陆知无。 “骗子叔叔，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那开玩笑，我就算是骗子，那也是最有本事的骗子。”得意了几秒后，陆知无反应过来，凶巴巴道，“我现在从良了，小屁孩不准叫我骗子叔叔，要叫哥哥！” 他轻咳一声，转向贺明山，认真地总结：“所以，所以这真的是一个很值得投资的孩子！” 陆知无一番慷慨陈词，确实挺打动人的。 这孩子是不是贵人，贺明山不知道。 但是他知道，这孩子挺可怜的。 反正贺家也不缺一口饭吃…… 再说了，陆知无看着虽然不靠谱，但事情却是算一件准一件。 说不定……这两个不靠谱的家伙，真是他的贵人？ 贺明山一番考量后，才纡尊降贵道： “好吧，我收养你。” “谁要你收养啊？”不料，陆知有毫不犹豫拒绝了，“自大狂。” 贺明山人生第一次被骂“自大狂”，整个人似乎都石化了。 “陆知有，你你你，你怎么能骂人呢？”陆知无也石化了，“你骂我都行，你骂他做什么！哎呀！” “你们想收养我，难道不应该问我的意见吗？”陆知有却完全不虚，有理有据地说，“讨论个大半天，我不答应，你们讨论有什么用。” 是哦…… 陆知无一拍脑袋，这才意识到自己错得离谱！ 光知道把陆知有当成小时候的自己了，压根没把陆知有当一个独立的人来看待。 “我承认，是我错了。”陆知无也向陆知有道了歉，“我很熟悉你，你不熟悉我，所以你对我们不信任也很正常。不过，我们会努力让你信任我们的！” “打住，是你自己，不是‘我们’。”贺明山还火上浇油道，“我已经不打算收养这孩子了。” 第4章 第四章 你是弟弟 贺明山骄矜地说：“打住，是你自己，不是‘我们’。我已经不打算收养这孩子了。” 陆知有立刻应道：“不打算就不打算呗，谁问你了？” 贺明山：…… 陆知无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 怎么好好地，小时候的自己就和贺明山吵起来了？ 更恐怖的是，这两人还能幼稚得吵个势均力敌。 贺明山：“你没问我，但我好像也没和你说话吧。” 陆知有：“你没和我说话，我就不能和你说话吗？” 贺明山：“可以，你有权和我说话，我也有权不搭理你。” 陆知有：“还大老板呢，一点都不知道爱幼。” 贺明山：“那你呢，尊老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陆知有：“你算是哪门子的老，凭什么让我尊敬你啊？” 贺明山：“就凭我是你未来的养兄！” 陆知有：…… 贺明山：…… 陆知无：“你终于又愿意收养陆知有啦？” 贺明山这是被架上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冷哼一声，说：“收养就收养，省得有些人说我不爱幼，传出去败坏我的形象。” 陆知有傲娇地说：“那现在你考虑完了，我该我考虑了。” 贺明山又被气到了。 “你……” 陆知无立刻拉架：“冷静冷静，你是首富，你的风度……” 贺明山整理了一下衣襟，冷淡说：“好吧，这是我的名片，考虑好了给我打电话。” 说完，他把名片放在桌上，转身走出办公室。 见陆知无还傻站着，他不耐问： “不走？” “啊？”陆知无呆呆应了一句，“我也一起啊。” “既然要谈收养的问题，当然要一起吃个饭。”贺明山冷笑一声，“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像他一样拒绝我，然后带着你的收养计划离开我的生活。” “别啊，我才不是什么看不清形式的笨蛋。”陆知无是否狗腿地说，“未来的世界首富贺先生，我唯你马首是瞻！” 贺明山唇角有些压不住，明显被夸爽了。 陆知无捕捉到他这一丝微表情，得意地想： 到底贺明山现在还是二十岁出头的小年轻，就是好哄！ — 贺明山带着陆知无去了一家米其林餐厅。 从门童到侍者，纯外语交流。 陆知无肚子已经很饿了，拿起菜单，更是两眼一黑。 “怎么连菜单都是外语的！”陆知无横看竖看，就是看不明白。 侍者见他穿着破烂，很轻慢地用外语说了一句“没文化”。 结果陆知无很真诚地说： “叽里咕噜说什么呢，听不懂。” 真诚到就连侍者也噎了一下。 贺明山把黑卡拿出来，递给金发碧眼的侍者。 侍者接过卡，像是突然无师自通了汉语一般，流利地说：“好的两位先生，感谢你们光临本店，需要我为你们推荐菜品吗？” 贺明山说出了一句陆知无做梦都不敢想的话： “不用了，给我们换一份中文菜单。” “好的，这是中文菜单，二位看一下。” 还真的有中文菜单！ 原来你这浓眉大眼的家伙也会看人下菜碟啊！ 陆知无看向贺明山，对方脸上简直就写着四个字——钱能通神。 “来两份的佛罗伦萨牛排，甜点的话，卡诺利，前菜就上帕尔马火腿洋姜片挞……”贺明山看了一眼一直看着自己的陆知无，“你应该不吃焗蜗牛？” 陆知无正在用眼神在贺明山脸上写字，闻言没听清，一愣。 “欸，欸？什么牛？” 贺明山无语片刻：“……你真牛。” 陆知无毫不怀疑这话的真实性：“是吗？谢谢夸奖。” 贺明山真是没吃就已经气饱了。 偏偏陆知无还补充：“别太崇拜我，你也很牛。” 贺明山：……我自己难道不知道吗？ — 不一会儿，菜就一道道上来了。 纷争是从陆知无把餐刀餐叉当筷子开始的。 陆知无纯粹是不理解，没筷子咋吃饭啊？ 算了，凑合凑合吧。 陆知无很包容地原谅了这家餐厅。 贺明山看见他拿起餐刀，又拿起餐叉，凑成了一双筷子，眉头忍不住跳了一下。 ……体面点，不要太在乎细节。贺明山安慰自己。 贺明山也很包容地原谅了陆知无。 陆知无夹起一块牛肉，放在嘴里嚼嚼嚼。 他吃饭吧唧嘴，听得贺明山的眉头按同一频率，一跳一跳。 贺明山忍不住看向陆知无。 挺年轻的一个小白脸，就是白得有些过了头，嘴唇也发青。 整个人看着奄奄一息，说起话来却意外有活力。 陆知无嫌弃道： “这牛排怎么还带着血啊。” 贺明山开口说： “有空的话，自己照照镜子吧。”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 “什么啊？你羞辱我！”陆知无炸毛了，“你的意思是，我不配在这种餐厅里吃饭吗？呃，好吧……我确实没那么配。” “……想象力未免太过丰富。我只是觉得你脸色很差，所以让你关心关心你自己。”贺明山刻薄道，“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 陆知无脸色很差吗？ 他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也对哦，毕竟我已经一整天没吃也没睡了。” 贺明山听见这话，觉得荒谬。 “你连吃饭睡觉的钱都没有？” “别那么惊讶嘛……我以后会赚的。” 陆知无心虚道，“本来我今天就去找工作了，这不是一大早就来蹲你了嘛，万一错过了就不好了，毕竟你要是早一天领养陆知有，陆知有就能少受一天罪。” 贺明山神色很复杂： “你这么关心他，你是他的什么人？你不会……是他的父亲吧？” 不然他真的搞不懂，这人为什么要为了陆知有做到这种地步。 陆知无瞪大了眼： “开玩笑，我才26岁，怎么着也不可能是他的父亲啊！我就是一个路见不平、神机妙算的正义人士。” “好吧，那你叫什么名字？”贺明山又问。 陆知无想了想，还是报了自己给自己取的新名字： “我……我叫陆知无。” 陆知有，陆知无。 这名字之间的关系，还能再明显一点吗？！ 贺明山真的无语了：“你还说你不是他的父亲。” 我的爸爸竟然是我自己？这是什么伦理道德的迷局！ 第5章 第五章 我跟你走 “我真不是……”陆知无也意识到了，最终只是说，“我和他是平辈，非要说有什么关系的话，我是他未来的养兄吧。” 贺明山泼冷水：“我可还没答应要收养他。” 陆知无摇摇头，很认真地说：“不管你收养不收养他，我肯定是会教养他的。” “凭什么，就凭你现在连一餐饭钱都掏不出来？”贺明山尖锐地问。 尖锐归尖锐，但这也是陆知无必须要考虑的问题。 就凭他现在的经济实力，想要领养小孩，不得先奋斗个三十年？ 好了，现在真成“奋斗半生，从无到有”了。 贺明山的座右铭一语成谶。 陆知无就失去了自信，心虚地挠挠头。 “这，说话不要那么伤人嘛……” “不是我说话伤人，是你现在确实没有养孩子的实力。”贺明山一针见血地指出，“别说孩子了，你现在就是自己养自己，也不一定能养得活。” 陆知无破罐子破摔地问：“你说的这些我都懂，那你说怎么办？” 这一回，轮到贺明山沉默了。 毕竟一个天子骄子，实在很难回答出“没钱该怎么办”这种问题。 如果是他，绝对不会让自己落入陆知无的境地中。 “我没有办法。”片刻后，贺明山冷静地分析道，“如果我是你，我会放弃这个孩子，先过好自己的生活。诚实来说，我很难想象，你是怎么做到风餐露宿还既要又要的。” ……放弃陆知有？以保全自己的第二次生命？ 陆知无是死过一次的人，对于人生其实没有太多留恋。 可陆知有是一个崭新的孩子，他可以拥有不一样的人生。 “这个问题上，我不会退步。孩子是必须要养的，我也会努力活下去。” 陆知无严肃地说，“贺先生，我承认你是很优秀的精英人士，我不及你的万分之一，也自认没有给社会带来什么价值。可我这样的人也是要生活的，这个世界上就是有我这样的人啊，哪怕你不认可我这种人，我也还是存在。存在即合理，不是吗？” 他这一番话，像是一片叶子落入了贺明山死水一般的心中。 贺明山有些意外地说：“想不到你这骗子还挺长情。” “……我不是骗子。”陆知无倔强纠正，“陆知有真的是神童和贵人，我才没有骗你。” 如果说，一开始这句话确实是陆知无为了让人收养陆知有找出来的借口。 但在陆知无坚定要教养陆知有开始，这句话就成为了他信仰的一部分。 陆知无说完，才想起要讨好贺明山，又换了祈求的语气： “总之，陆知有其实真的是个好孩子，真的真的真的！” 贺明山看得很清楚：“好孩子又如何？他并不想被我收养。” “都是误会——”陆知无又当起了和事佬，“他现在只是对你有防备，如果你们多接触接触，他肯定会愿意被你收养的！” “好吧。”贺明山思考两秒，松口道，“既然你这样坚持，我愿意看在你的面子上，和他再接触一下。” 陆知无终于是松了口气。 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居然还能在未来首富面前有面子。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 做完贺明山的思想工作，陆知无又去做陆知有的思想工作。 “陆知有，我也不当你哥了，你才是我哥。”陆知无口干舌燥，“诸葛亮三顾茅庐都出来了，我这一天天来劝你，你怎么就是不为所动呢？” “你以为我没看过《三国演义》吗？书上说，诸葛亮是被刘备关羽请出来的，你们俩——顶多算是刘羽和关备吧。” 陆知有傲娇道，“被那个一点也不爱幼的家伙领养？我才不要呢。” 陆知无又是气又是骄傲，语调都扭曲了： “你，你实在是太有口才了！” ——不愧是小时候的自己。 陆知有毫不犹豫地说： “谢谢夸奖，长大以后，我还会更厉害的。” 听见这话，陆知无就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长大后的陆知有，没有更厉害。 而是变成了……变成了一个…… 连一块钱都拿不出来的骗子。 “你不想被我领养。”陆知无沉默片刻，说，“那你肯定也不想成为我这样的人吧？不想成为一个骗子叔叔。” 陆知有犹豫了：“我……” “我知道，你肯定不想成为我这样的人。”陆知无既然已经决定要拿自己现身说法，也不扭捏了，语重心长地说，“所以你更应该找一个好一点的家庭领养你，你叔叔和阿姨压根不重视你，只是想要你爸爸妈妈留下的财产罢了，他们嫉妒你的爸爸妈妈，以后还会把你养坏，最后变成我这样——你难道要因为一时的赌气，错过更好的前程吗？” “我当然想要更好的前程！” 陆知有抢话道，“可是，可是你们……为什么那么想收养我。” 他现在还是个聪明孩子，爸妈死后，他自认不会有人再毫无目的地对自己好。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两个人会执着于收养自己，想给自己更好的前程。 这孩子总算开窍了，陆知无欣慰地说：“因为贺明山是大老板啊，他很有钱，突然想收养一个聪明小孩也很正常吧。” “我问的不是他，是你。” 陆知有红着眼睛，有几分别扭，“……我不是笨蛋，我知道，真正想收养我的人，不是他，而是你。为什么，我都这样和你说话了，你还想带我回家？” “为什么？大概是因为——”一向出口成谎的陆知无，忽然有些不会编了。 他站在学校的走廊上，扭头往外望，半是感慨半是承诺地说：“大概是因为，你很像小时候的我吧，小时候的我没得选，现在就希望你能有选择。” 陆知有听见这话，垂着长长的睫毛，想了一会儿。 再抬起头，握紧书包带子，他坚定地说。 “好吧，我跟你走。” — 陆知有坚持要自己给贺明山打电话。 提示音过后，那边响起了言简意赅的声音：“贺明山，你哪位？” 陆知有抓着学校办公室的公用电话，应道： “我是陆知有。” 那边，贺明山正在看合同，听见这话，诧异地微微挑眉。 把合同翻过一页，问：“你考虑好了？” 陆知有别扭地说： “嗯。我愿意被你收养。” 虽然被陆知无说服了，贺明山还是有一口被骂“自大狂”的气在。 他故意刁难： “怎么不问问我愿不愿意收养你？” 本来以为陆知有会继续和他唇枪舌剑。 没想到陆知有只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干脆地开口： “……拜托你收养我吧，哥哥。” 一声软软的“哥哥”，让陆知无和贺明山都愣住了。 “咳咳……”贺明山又有些惭愧，“刚才我是开玩笑，你真当了我的弟弟，我肯定不会亏待你的。” “好。”陆知有应完，挂了电话。 陆知无有些吃味：“喂，你为啥不叫我哥哥。” 陆知有看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说： “骗子叔叔，有事？” “呃啊……” 陆知无感觉自己被伤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