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猫妖男友》 第1章 第 1 章 林叶哗啦作响,川市重刑犯监狱,矗立着高大的铁门,冰冷的黑色隔绝了两方世界,将罪恶封闭。 “AS-010,沈长空,刑满,批准出狱。” 一封释文书,白底黑字,刺眼的红色印章落下,伴随着沉重的吱呀声,光从稀疏的枝丫间落下,透过渐开的铁门,驱散了沈长空周边的寒冷。 大门外,一辆越野停在不远处。 看到这一幕,沈长空骤然捏紧了背包,手心的汗水在灰色的背包带上泅开点点黑色。 不等他迟疑多久,越野车的车窗降下,头发花白的老人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关弘正打量着刚从监狱里出来的青年,监狱里几年的蹉跎没有使他一蹶不振,眼神清明,身背挺直。 关弘正的目光像一把钝刀,缓慢却精准地剖开沈长空的外壳。 老人先开口:“瘦了,也高了。” 沈长空喉结滚动,最终只挤出一句:“父亲。” 关弘正点点头,推开车门,动作干脆,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先上车。” 沈长空低头钻进车厢,没松背包,指节因用力微微发白。 车子启动,铁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咔嗒”。 车窗外的监狱高墙渐渐远去,阳光穿过稀疏枝丫,一片片落在青年攥着背包的手背上——那些深灰色的汗渍,正在被光线一点点蒸干。 关弘正目视前方,声音低而稳:“我送你进去,也是为你好,希望你不要怪父亲。” 沈长空沉默片刻,像在把胸腔里积压多年的砂石一块块吐出。 关弘正没有多说继续多说,他抬头从后视镜里看向沈长空:“出来后有什么打算。” “先找个工作。”沈长空说着,“把吃住解决了。”话落,车厢陷入短暂沉默,只剩发动机低沉的轰鸣。 关弘正目视前方,声音低沉而稳:“工作我已经安排了。” 沈长空一愣,倏地转头。 老人语气没有起伏,像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他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沈长空:“是一家书店,你愿意的话可以去看看。” 沈长空瞳孔微缩,指节无声收紧,又缓缓松开。 他深吸一口气,像把胸腔里积压多年的石块一块块搬开,最终吐出一个字:“好。” 关弘正点点头,不再多言,踩下油门。 越野车碾过碎石,发出细碎的爆裂声,像无声的庆祝,也像一段新征程的号角。 一路在漆黑中前行,这里原本有两个路灯,坏掉以后这条路晚上就再也没亮过。 进屋时,陆羽刻意放轻了脚步。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漆黑的房间中传来声音。 陆羽的手指在门把上顿了半秒,才轻轻带上门,发出“咔嗒”一声极轻的咬合。 “陆羽!你已经高中了,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一点?” “你看看你,衣服头发全都乱糟糟的,哪有一个女孩的样子?你天天在学校干什么,拖到这么晚才回家?” 刺目的白炽灯“啪”地亮起,陆羽下意识抬手挡光,指缝间映出母亲紧皱的眉和抿成一线的唇。 “你说话啊!哑巴了?你就不能让我少操点心,你那爸什么也不管就知道整天喝酒,要不是为了你……” 母亲的声音陡然拔高:“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什么时候能出息一回?” 陆羽换下鞋子,穿上拖鞋,站在门口默不作声。 “看看你的头发,哪有一点女孩样?” 陆羽的指尖僵住。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耳后的碎发——那里,被剪刀仓促修过的发尾参差不齐,像被风吹断的芦苇。 在这明亮的灯光下,发丝盖不住脸上的红印肿胀。 她在原地站了半晌,母亲只管埋头一件件数落,声音像一把钝刀,一下一下砍过来,手指点着餐桌玻璃,发出“哒哒哒”的脆响,像雨点砸在铁皮屋顶。 陆羽低垂着头,一脸阴翳,耳后的碎发被汗水黏在皮肤上,痒,她却不敢抬手去挠——那只手会露出指关节上的擦伤,也会露出更多可供数落的证据。 灯光白得晃眼,照得她左颊的红肿愈发鲜明,边缘泛着紫,像一枚熟透的李子被粗暴地按进皮肤里。 母亲终于说得累了,端起水杯猛灌一口,喘气的间隙里,客厅只剩下冰箱“嗡嗡”的运转声。陆羽趁机把背在身后的书包往上提了提,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去洗脸。” “洗完出来把餐桌擦了!”母亲放下杯子,玻璃与桌面相撞,又一声脆响。 陆羽点点头,转身往洗手间走,脚步轻飘,像踩在棉花上。门关上的瞬间,她背靠着冰冷的瓷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胸口却还是闷得发疼。 镜子里,女孩的脸惨白,左颊红肿,碎发凌乱地贴在额角,像被风雨打过的芦苇,狼狈又倔强。 她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那片红肿,刺痛立刻顺着神经爬上来,眼眶瞬间发热,却硬是忍住了。 陆羽打开水龙头,冷水“哗”地冲出来,她捧了一把,狠狠扑在脸上,水珠顺着下巴滴落,分不清是水是泪。 陆羽整夜没睡好,早上起晚了,到学校时已经迟到了。 班上同学正在早自习,教室里嗡嗡一片,班主任正正站在讲台上。 陆羽默默走到门口站着,头垂着,眼睛看着地面:“……报告。” 班主任斜睨她一眼,没有理会。 她就这样在门口站了二十分钟,直到早自习铃声响起,班主任离开看也没看她一眼。 陆羽走进教室,她的座位在最后一排,垃圾桶旁边。 椅子斜歪着,桌面被各色圆珠笔涂得面目全非,上面堆着纸屑,瓶子,垃圾桶在酷暑里发酵,酸臭味贴着她的脚踝往上爬。 后门探出一张脸,不耐烦道:“陆羽,出来!” 尽管快上课了,陆羽还是转过身,慢吞吞又麻木地走过去。 正要进教室的梁老师看见了,脚步一顿,眉头立刻拧成“川”字。 “干什么去?” 声音不高,却带着讲台上的惯性威严。 女生丝毫不害怕,笑着道:“老师,我们去厕所啊。” 陆羽垂着眼,没接话,也没反驳。 梁老师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最后落在陆羽左颊——那片红肿已经发紫,边缘泛起青黄。 她眼神微闪,语气却仍旧公事公办:“都要上课了,之前怎么不去,回座位去!” 女生撇撇嘴,缩回后门,临走前盯了陆羽一眼,眸里警告意味十足。 陆羽转身,慢吞吞往最后一排走,刚坐下,上课铃炸响,老师夹着教案踏上讲台,翻开书,声音平稳地开始讲课,仿佛方才的小插曲从未发生。 垃圾桶的酸臭味依旧,桌面上的刻痕依旧。 天台上有两个女孩,或靠墙,或随意蹲下,女生过来时,她们正点着烟。 “袁欣你怎么这么慢?”蹲坐的女孩不满道,往女生身后看了一眼,没有看到人,顿时皱眉,“那贱人呢?” 袁欣嘁了一声:“被姓梁的那贱人拦下了。” 她点了一支烟,呛鼻的烟味在空气中弥漫:“要不是看她是老师,连她一起打!” “少吹了。”靠墙的女生吐出一口烟,白雾在风里瞬间被撕碎,“就你那胆子,敢动老师?” “那贱人今天什么状态?”她问,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在问天气。 “还是那副死人样。” 蹲坐的女生冷笑,把烟头摁灭在水泥护栏上,发出轻微的“嗤”声,“脸肿得跟猪头似的,真是丑陋。” “活该。”靠墙的女生嗤笑一声,把烟头随手一弹,火星划出一道弧线,从天台边缘落下去:“谁让她不识趣。” 三人嬉笑怒骂着,口中商量着各种整人计划,烟味久久不散。 霜叶街195号,两个小红灯笼一左一右挂在木匾旁,上方以墨水勾勒着两个大字:玉上。 卷闸门“咔啦”抬起,第一缕阳光跟着挤进来,落在门槛上,像一条金色迎宾毯。 穿校服的女孩推门,风铃叮当作响,她轻车熟路地拐到教辅区,书页沙沙声混着窗外麻雀叫,空气里浮着淡淡的纸墨暖香。 送快递的小哥一脚跨进来,把包裹堆在柜台,竺焰站在柜台后,递上一杯柠檬苏打水。 沈长空推开了面前的玻璃门。 “铃~” 清越的风铃声在店内响起,坐在柜台后的竺焰闻声抬起头来。 竺焰放下手中的杯子,毫不客气的打量进门的男人,有些诧异。 这张脸……有些眼熟啊。 “你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你好,我来应聘。”沈长空从兜里掏出信封递了过去。 信封边角还带着一点体温,被递到柜台时,竺焰才回过神。 她垂眼一扫——牛皮纸面上,关弘正的私章火漆红得醒目。 “应聘?”竺焰挑眉,店里可没有说过要招人啊,而且他们的工作可不适合普通人。 指尖在信封口轻轻一刮,火漆碎成两瓣。 抽出信纸的瞬间,她余光还在沈长空脸上溜达——眉骨俊朗,目光清明。 这张脸越看越熟悉。 她把信纸展开,一行行铁画银钩的字迹跃然眼前,而落款正是关弘正。 红印泥在纸背上晕出一圈毛边,像老人惯有的凌厉气场。 竺焰指腹摩挲着那圈红,心里啧了一声,不会真是她想的那样吧。 “你先等等。” 半响,竺焰抬起头来,抬脚绕过身后的屏风,上了二楼。 随着竺焰的走动,隔着棕木柜台,他的视线也自然而然落在后面那扇挡在楼梯前的屏风上。 霞光突破阴云洒下,金光璀璨,墨色龙鳞闪着凌厉的光于九天翱翔,白虎趴伏于丛林中沉睡,朱雀盘旋于连绵的山峦,一身火羽似要灼烧万物,于混沌中青莲散发熠熠生机,活死人肉白骨,白色玫瑰沾染着血色,血液化作的丝线缠绕其身,一只银狼傲然立于冰山之上,最前方,黑猫缀着墨蓝色的光芒,钻蓝色的猫瞳微眯,爪下压着森森白骨。 这扇屏风一看便价值不菲,上面的绘画栩栩如生,杂糅却和谐。 沈长空突然捂住脑袋,脑海中闪过一幅画面,但等他去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轻微的脚步声和着不知名的叮铃响起,沈长空回过神来抬头,穿着长褂衫的青年绕过屏风,手中拿着展开的信纸。 龙陵光脚踩在地板上,裸露的脚踝上扣着银环,小巧的银叶缠绕在上面,脚步微动,银叶就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站在柜台后,细细打量着青年,眼里仿佛划过某种奇怪情绪,轻笑了一下,说着让沈长空摸不着头脑的话。 “关弘正那家伙终于肯把你放出来了。” 龙陵轻摇着手上的信纸:“我叫龙陵,是这家店的老板,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玉上的员工了。” 龙陵懒洋洋道,那双带笑的眼锁定沈长空:“欢迎加入玉上,沈长空。” “我们这里包吃包住,你今天刚来,先适应一天,不着急上岗。” 他示意青年跟上自己,“走吧,你的房间在楼上。” 龙陵三言两语就给他做好了安排,干脆利落转身就走,沈长空跟着上了二楼。 身后,竺焰望着两人的背影若有所思,半晌像是明白了什么笑了一下,重新坐回柜台后。 二楼小客厅,龙陵从茶几下的柜子里翻出一把钥匙,他走到其中一间房门前打开,对身后正在打量环境的青年招了招手。 “这间是空房间,里面的东西都是干净的,衣柜里有换洗的床单,等下我给你拿套洗漱用品。” 房门打开,沈长空看清了屋内的景象。 房间收拾的十分整洁,墙角边放着一张简单的床铺,窗帘是薄纱的,微风吹过,帘幕轻轻飘动,地板上铺着一层厚实的蓝色地毯,看上去就柔软舒适。 沈长空攥着背包的手紧了紧,喉头上下滚动一下:“谢谢。” 房内是宽敞整洁明亮的,这与监狱里狭小的几人间不同,让他颇有些无所适从。 “现在你可是我店里的员工,我可不会亏待你 。”龙陵看穿了他的不适应,微微一笑,轻声道,“以后就把这当自己家,好好适应吧,休息好了就得上班哦。” 他将房间钥匙递给了沈长空,钥匙落进掌心,金属的凉意像一滴水,溅在烫了多年的铁板上,瞬间被蒸得无踪。 “……谢谢老板。” 龙陵轻笑,他把窗帘拉开,行走间银环在脚踝上碰出细碎叮铃。 阳光灌进来,落在木地板上,亮得晃眼。窗外是玉上书店的后院,青石板缝里钻出几株野花,一只灰白猫正趴在门槛上打瞌睡,尾巴一甩一甩的。 龙陵转身,目光落在他身上转了一圈,嘴角轻扬,温柔的不像话。 “那么,好好休息。” 门被轻轻带上,房间只剩沈长空和满地的阳光。他站在光里,低头看自己的手——那上面,钥匙的齿痕正一点点被光线熨平。 龙陵轻倚着门板,沈长空的气息只与他隔了一扇门,想到这里,他眸光颤抖,狩猎者的竖瞳悄然显现。 他深呼吸平复自己过于急促的心跳。 “终于等到你了。” 第2章 第 2 章 半夜,店外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门口的两个小灯笼光芒一闪一灭,“铃~”一声风铃声,绿光在灯笼里亮起,同时一声哭腔传来。 “炽离大人……” 卧室里,龙陵闭着眼睛,手放在被子外紧紧攥着,他又在做梦了,梦境里金光血海,有催命般的袅袅梵音。 床上的人猛地坐起来,深吸一口气,他擦掉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忍受着后脑的闷痛。 隔着门板,楼下传来些许细微的动静,反正也睡不下去了,龙陵想了想,起身开门,准备下去看看。 “嗒……” “嗒……” 锁扣打开的声音有两道,龙陵一愣,才发现隔壁的门也开了。 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了一下。 龙陵反应过来,问道:“睡不着?” 在沈长空眼中,青年的的唇角小幅度的弯起,眼里漾着清浅的笑意,落在他的身上,倒是让他突然笨拙起来。 他嗯了一声,就见青年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龙陵侧头轻笑几声,见沈长空似乎有些无措,他缓了缓,对男人发出邀请。 “我也睡不着,一起下楼去看看吧。” 沈长空瞥了眼青年仍带着笑意的眼睛,点了点头,“好。” “炽离大人,请你帮帮我!” 伊奥洛努力擦掉眼泪,“我已经试过很多方法了,可还是找不到我的孩子,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来寻求大人帮助。” 竺焰点点下巴,“血脉感应也不行吗?” 伊奥洛摇摇头,“感应不到……” 能带走一只小树妖还能躲过妖精血脉亲缘的感应…… 竺焰若有所思,伸手,“给我一根你的头发。” 随手从柜台下摸出一个碗来,她把伊奥洛的头发连着一张黄符丢进去,手上掐诀,火焰燃烧起来,竺焰手中的动作却没停。 沈长空跟着龙陵下楼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昏暗的灯光下,女人对着燃着火焰的碗掐手比划,柜台前还站着一个奇怪的人。 沈长空看过去,瞳孔骤然紧缩,深绿的皮肤,头上不是发丝而是细密的树藤,长着长指甲的手正抹着眼泪。 这是…… 沈长空带着震惊,他转头看向青年,青年对面前的画面反应却很平淡。 半分钟后,竺焰收了手。 龙陵上前,“怎么样?” 竺焰眉头微皱,“我只能算到在东方,其他的被遮盖了。” 听了这话,他垂眸,伸手在燃烧后的黑烟上点了点,捻起一点符灰,“有术法的痕迹……” “谁会这么大费周章就为了一个小树妖?” 树妖妖力低微,更何况面前这只还只是普通的常青树。 “这件事我们接了。”龙陵对伊奥洛说道,“留下你的联系方式,找到线索会召唤你的。”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伊奥洛感激道,恭恭敬敬的献上报酬。 沈长空在后面看了一眼,看上去好像是一些种子,青年却伸手接过。 玉上收东西从不看贵重,看的是心意。 等人走后,竺焰收拾柜台的东西,龙陵突然问沈长空,“你知道刚刚那是什么吗?” “妖……妖怪?”那不似常人的摸样,总不会有人大半夜来这里搞行为艺术,而且他刚刚也听到两人说了树妖。 但是…… 他的眼里带着不解:“不是说建国以后不能成精吗?” 龙陵:“……” 竺焰:“……” 此话一出,连竺焰都惊讶了,“关弘正那老家伙没有给你说过吗?!” 龙陵了然,怪不得这家伙刚刚很震惊的样子:“所以你什么都不知道?” 沈长空茫然:“我……应该知道什么?” 龙陵和竺焰都沉默了。 半晌,龙陵才从牙缝里挤出一段话来,“培训!必须给我培训!” 个老家伙不靠谱的,把人带走这么久竟然什么都没教。 太阳西落东升,新的一天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轻轻雨丝打湿了脸庞,沈长空踩着路沿慢慢跑回玉上。 回到店里,竺焰已经坐在柜台后,对着电脑噼里啪啦一通猛敲,听见声音朝这边看了一眼,见是他,又不在意的移开视线。 沈长空也习惯了,径直上楼冲了个澡收拾好自己再到店里帮忙。 书桌旁坐着几名看书的客人,他熟练的将书架上的书分门别类的放好。 距离那一晚已经过去几天了,他才知道原来玉上是一家普通的书店,二十四小时营业,白天接待人类,夜晚就不好说了。 想到那晚见到的树妖,以及这几晚夜里楼下不时传来的动静,他还有些不真实感,仿佛一瞬间世界就变了。 沈长空其实挺好奇的,世界上真的有鬼怪这种事非但没有吓到他,他反而对世界的另一面起了探索的兴趣。 “想什么呢?”一只手伸过来抽走他手中的书放在书架上,手背擦过脸,沈长空闻到了一种轻轻浅浅的味道,既不浓烈也不会淡到让人忽略,说不出是什么味道,但对一个精力充沛的年轻人来说,诱惑很大。 他面不改色的看过去,只见招人的家伙笑了笑,“别愣着了,帮我一个忙。” 说着,青年走向柜台那边。 沈长空跟在人身后,看着青年的背影,脸上被擦过的皮肤莫名泛起一阵热,这家伙真不是故意的吗? 机场,广播里是客服妹子甜美的声音。 君卿踏上机场大厅,伸了伸因坐了太久困顿的腰。 “终于回家了!” 沈长空站在接机口,手里举着一张纸牌。 周围路人纷纷因为沈长空的颜值气质侧目,甚至有人偷偷拿出手机拍照。 他丝毫不在意这些目光,努力在人群中寻找龙陵口中如春天般的男子。 耳边的窃窃私语不知何时声音大了些,沈长空看过去,身穿白衬衫的青年正向自己走过来。 青年脸上带着舒适爽朗的笑容,“你好,我是君卿。” 沈长空放下举着的纸牌,总算知道为什么龙陵要这么形容君卿了,青年身上的确有着像春天般包容舒适的气息。 “沈长空。” “你好,长空,我已经听大哥说了。”君卿笑着,“欢迎你来到玉上。” “请您慢走。” 又送走一位客人,竺焰在电脑上敲下记录。 “哈~” 龙陵端着咖啡杯,倚着柜台懒散的打着呵欠。 “你要实在困就去睡。”竺焰斜眼撇过去,别以为她不知道这家伙是在等谁。 想到这,竺焰停下手上动作,一脸好奇的凑过去,眼睛里带着调侃,“话说,关于沈长空,你是怎么……” “他们回来了。”龙陵轻笑一声打断竺焰的话,门口的风铃响起清悦的铃声,竺焰撇撇嘴,只好停下话题。 “三姐!我们回来了。” 耳边一道热情的招呼,竺焰转头,白衬衫上一朵青色莲花正映入视线,向上看去,正是自家弟弟君卿的笑容。 “哟~终于舍得回来了。”竺焰打趣,起身给了自家弟弟一个拥抱,“国外那边没问题吧?” “一切安好,有绿宝石的人在那边,放心吧。” 在两人叙旧的时候,龙陵走到沈长空旁边,轻轻撞了下他的肩膀,“辛苦了。” 沈长空看向他,明显没料到这个动作,眼里闪过一丝无措,轻声道,“不辛苦。” “噗!”龙陵没忍住笑出声,低声喃道,“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沈长空心里一动,突然泛上一种熟悉却陌生的情绪,有什么正呼之欲出。 “我们以前……认识吗?” 沈长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二十年的人生里,别说还有五年呆在监狱里,他的记忆里并没有出现过龙陵的身影,毕竟见过他的人很难忘记这样好看气质绰约的人。 龙陵没有说话,只是双眼含笑的看着他。 周遭静了下来,四目相对,谁也没有说话,却有说不出口的情愫在默默传递。 气氛正好,龙陵突然转头,一直盯着人看的沈长空下意识也跟着看过去,对上了两双眼睛,竺焰和君卿不知何时停下了,动作及其一致的看着他们,眼里闪着八卦的光芒。 沈长空:“……” “哈哈。”君卿笑着转移话题,“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们该出发了!” 龙陵:“你刚回来,不休息一下?” “不用。” 君卿摇摇头:“尽快把案子结了吧。” “行。” 见他这么积极,龙陵也不多说,视线转向竺焰。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当然。”竺焰从柜台下翻出一个箱子,“今天早上刚送过来。” 龙陵接过,递给沈长空,“那就去换衣服,二十分钟后二楼小客厅集合。” 二十分钟后,二楼小客厅,沈长空走出房间,已经换了一身制服。 白衬衫,黑色军裤扎进长筒军靴里,黑色的束腰长风衣,衣领边是简单的银色线条,干净利落又不显沉闷。 同样,已经在客厅的另外两人是同样的打扮。 龙陵走过来,在沈长空的衬衫衣领上别上两个太阳形状的领针。 “这是什么?” 沈长空看着这两个奇形怪状的太阳图案疑惑道。 “是特安的标志。” “特别安全部,就是我们玉上,我们是唯一一个与官方合作专门解决灵异事件的组织,”龙陵道,“现在店里就只有我们几个,其他人都在外面赶不回来,所以就算你现在还什么都不懂,也得跟我们出去跑任务。” 沈长空略微垂眸,青年认真给他整理着衣领,身上清淡的味道直入鼻翼,距离很近,他只要一低头就能抵上龙陵的额头。 “好了。” 青年突然抬头,吓的沈长空一个后仰。 “怎么了?”龙陵疑惑。 “没事。”沈长空低头心虚道。 君卿站在一边,眼看时间到了,才开口提醒。 竺焰要留在店里看店,他们三人来到负一楼地下车库。 沈长空还是第一次知道玉上书店地下还有一层。 不过负一楼什么也没有,一片开阔的直道,不知道君卿按了哪里,对面大门开始上升,阳光倾洒进来。 “会开车吗?” 龙陵随口问道,还没等沈长空回答,他就突然想到沈长空进监狱前才十五岁,还不能考驾照。 “算了,改天给你报个驾校。” 他抬手向地上扔了一个黑色巴掌大小的圆盘。 光芒一闪,在沈长空疑惑的眼神下,一辆汽车立在地上,银色的光灯在表盘上不断闪烁。 沈长空的眼睛刷的就睁大了。 龙陵好笑的看了他一眼,轻轻一支头。 “上车。” 发动机发出“嗡——”的一声咆哮,在耳边雷鸣一般炸响。 排气管涌出将空气灼烧的热浪,引擎“嗡——”的一声,巨大的推力让沈长空趴伏在龙陵背上。 “哈哈哈哈哈!” 爽朗畅快的笑声传来,闷闷的砸在心口。 他们冲出直道,冲出大门,烈阳晴空出现在面前,他们冲破了风!文山路路口。 “就是这里了。” 君卿下车,打量着周围。 川市是一个旅游大城市,但再怎么繁华也不能兼顾到每一个地方。 文山路不在市中心,也不算偏远,很多小康家庭会选择这边居住。 这个时间点刚好是幸福小学放学的时间。 君卿看了一眼前面乱糟糟一团的校门口,转身,和龙陵他们一起走向另一个方向。 他们的目的地,是一家奶茶店。 放学时间点,奶茶店里人很多,特别是孩子,看见三个穿着黑衣的人进来都好奇的看过去。 “你好。”君卿绕过去找到店员,从口袋里翻出一张证件,用其他人听不见的声音对小姑娘道:“警察,请问你们店长在吗?” 店员是个小姑娘,明显涉世未深,看到君卿三人本来还因为三人的样貌惊艳,现在听到这话明显有些慌了。 “稍等一下!” 小姑娘慌慌张张的跑到后台去打电话。 “完了完了,老板!出大事了!你要有银镯子了!” 店外,捕捉到这句话的君卿没忍住笑出声来,龙陵的眼里也有着笑意,沈长空侧目,一脸茫然。 见状,龙陵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你们好,我是这里的店长。” 店长急急忙忙的赶过来,尽管她对自己的店管理很有信心,但还是被自己店员的话吓得够呛。 “你好。” 君卿也没有为难女人,示意店长到旁边远离人群,径直说明他们的来意。 第3章 第 3 章 “五天前的监控?” “没错。”君卿温和的解释道,“我们正在追查的嫌疑人那天经过这里,希望能在店里的监控里找到线索。” 店长点头表示理解,带着人去了后台员工休息室,打开电脑,调出监控。 君卿翻出监控,那天是上学日,他径直把时间拉到下午四点。 根据伊奥洛所说,当天他带着小树妖来店里买奶茶,当时店里有很多小孩子,正是小学放学时间,在伊奥洛付款的功夫,一转眼小树妖就不见了。 “为什么伊奥洛当天不找店员要监控?” 沈长空问道,在孩子丢失的当天找不到人,难道不应该立马找店员要监控查看吗? “他们不会。”龙陵看了眼女人,轻声在沈长空耳边道,妖怪们习惯了亲族之间的血脉感应,现在新生的妖怪很少,大多都是很早以前存活到现在,适应现代科技的妖怪很少。 “好了。”君卿停下动作,转头看来,“店长,这段监控我能带走吗?” 店长不知道他们找到了什么,她点头,“当然可以,能帮到忙最好不过了。” “店长,请问一下。”龙陵开口,“那天店里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这……” 女人回想,“没有,那天和以往一样,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谢谢店长。”龙陵笑了笑,毫不意外她的回答。 从店里出来,外面还是艳阳天,人潮涌动,多的是各种小轿车,摩托车,接送孩子的家长。 “周围走走吧,找找有什么痕迹。”龙陵吩咐。 君卿应了一声,转身向另一边走去。 沈长空本来也要走,却被龙陵叫住。 龙陵无奈道,“你要去哪儿?” “不是找线索吗?”沈长空疑惑道。 “你跟着我。”龙陵好笑道,“关于妖怪的线索,现在的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要怎么找。” “就像你说的,建国之后不能成精,现代社会国家规定灵异神怪不得暴露,避免引起社会慌乱。”龙陵边走边说,“除非他们自己现身,普通人是发现不了的。” 沈长空若有所思的点头,突然抬头问,“所以我能来玉上,是不是说明我不是普通人。” “是啊,玉上的成员可都不是人类哦。” 龙陵突然转头,一双瞳孔突然变成蓝色,狩猎者的竖瞳毫无保留的呈现出来。 沈长空呼吸一滞,心跳骤然快了几拍,片刻后才小心问道,“你也是妖?那我呢?” “你猜。” 听到这个问题,龙陵看向沈长空轻笑一声,心情很好的往前走。 沈长空走在后面,看着龙陵背影出神。 既然他不是普通人,那他是什么?也是妖? 沈长空回想自己二十年的人生,可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自己也没有什么奇怪的能力。 在周围找寻了几圈,三人回到路口集合。 “怎么样?你们那边有没有发现什么?”君卿率先问道。 “有一点。”龙陵点头,眉心一点点皱起,“这边的确有树妖的气息。” “这算是挑衅吗?。”君卿接话,一张脸也冷了下来,“我不信能在监控上动手脚的家伙不会抹除气息。” “况且伊奥洛他们什么都没找到,我们一来就能发现。” “谁知道呢。” 龙陵等到沈长空坐上车,对君卿说到,“把监控发给小五,让他把视频恢复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说罢,发动机嗡鸣声起,黑色汽车穿过街道消失不见。 “你好,这里是特安……” 龙陵三人回到书店的时候,店里客人已经走光了。 前台,竺焰正一手举着电话,一手敲打着电脑键盘。 见两人回来,竺焰停下敲击键盘的手,对龙陵挥了挥。 “大哥,文队的电话。” 龙陵挑了挑眉,伸手接过。 “……具体就是这些,资料已经发过去了。” “好,我会看的,辛苦文队了。” 龙陵挂断电话,脑中思索着刚刚的对话,抬头,竺焰摆在面前的电脑上正展示着文队长发来的资料。 一张女孩的照片,照片中女孩穿着校服,举着奖状,笑的很开心。 他看向资料上方,女孩的名字叫何珊珊。 一名幸福小学的六年级生,在五天前失踪了。 “又是五天前……”小树妖也是在五天前失踪的。 公安那边发来了他们前期的调查资料,还有好几份监控视频,竺焰翻到视频点开。 下午小学放学,门口人流攒动,各种车挤在学校门口的路上,两边还有各种小摊贩,人挤在里面根本分不清谁是谁,这种场景,浑水摸鱼最适合不过了。 通过校园内的监控可以看到,下午四点四十多分何珊珊走出教室,在校门口和同学道别,小女孩翻着一个小口袋走向路边卖炸土豆的小摊,就在她准备付钱给摊主的时候,之前就在小摊前排队的一个女人脚步踉跄,像是突然站不稳,在小孩儿肩上撞了一下,之后急匆匆离开。 女人脸上戴着口罩墨镜,穿着长款防晒衣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看不清面貌,而从她离开之后,何珊珊在原地呆愣数秒,突然转身离开,小女孩脚边缓慢,不复之前的灵动,走进了学校和旁边的楼房之间的巷子里。 “小巷里的监控坏了,现在谁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竺焰调出另几份视频,“公安那边调取了小巷周围的监控,但是都没有何珊珊从小巷里出来的画面,或者说,在此前后摄像头都没有拍到有其他人进出。” “没有人……”沈长空仔细看着电脑上的画面,“是不是监控被动过手脚,何珊珊进巷子时的样子也很奇怪。” 各种孩童拐卖的新闻在脑中略过,沈长空:“拍花子?” 这么看,和何珊珊相撞的那个女人嫌疑最大。 为了学生安全,学校周围都装满了监控,学校定时找人维修,结果好巧不巧,在何珊珊失踪这天,巷子里的监控就坏了。龙陵神色微凉,“如果不是监控问题,就是背后的人用了非人力量,炽离,你把这些监控都发给小五。” “好,对了,大哥,文队还发了一份血液样本过来。”冰冷的光线在她的眼睛里反射出微弱的蓝光,她操作着电脑,手下动作飞快调出资料,“这也是公安那边把这件案子转到我们这边的原因。” 一张图片出现在屏幕上,沈长空凑近了看,只见那是一株从墙角砖石里伸出来的杂草,细长的叶子上有一些凝固的深色痕迹,因为都是绿色,所以一开始差点被忽略过去。 现在放大一看,加上那份血液报告,沈长空的表情转为惊愕,这是……绿色的血?难道是小树妖的血? 龙陵:“看来这两件案子可以并案了。” 同样都是在五天前失踪,甚至何珊珊出现的最后地点还遗留了树妖的血。 “炽离,你让文队那边调一下这一年孩童失踪的数据,我觉得何珊珊可能不是个例。”龙陵拽上沈长空往外走,“我们再去学校那边看一下。” 他们再次来到文山路路口。 这时候学校门口人已经走了很多,只零星几个逗留的学生和路口的摊贩。 龙陵下车后看了两眼小巷的方向,随后走向路边卖炸土豆的摊子。 “你们好,警察。”他出示证件。 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妻,他们在校门口摆摊已经有几年了,学校门口来往的人多,他们不是每个都记得住,但对何珊珊却是极有印象。 “珊珊这孩子啊,最喜欢吃我们家的土豆了,时常来买,而且这孩子每次见了我们都和我们打招呼,嘴可甜了,人也大大方方的,是个很有灵气的小姑娘,有时候家里接她的人来晚了,我们就让她到摊子这里来写作业……” 中年女人抓着围裙不停擦拭着湿漉漉的手指,和丈夫对视间眉宇都是担忧,这几天警察几次找他们问话,两人已经知道何珊珊失踪的事。 龙陵拿出手机,调出监控里那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女人图像,“这个女人你们有想起什么吗?” 公安那边来问过几次,相关笔录问询文队长都发了过来,龙陵只是想看看这对夫妻有没有在想起什么线索,不过,他并没有抱多大的期望。 果然,夫妻两人的说法还是和之前一样。 龙陵对两人礼貌道谢,转身离开,在他问话时,沈长空一直在旁边看着,见他走了立马跟上,“龙陵,既然你们都是那什么,为什么不用法术找人,用八字什么的算出来?” 龙陵脚步微顿,见沈长空脸上毫不掩饰的好奇,摇摇头,“不行。” 他边走边说,“炽离已经试过了,对面的情况可能和我们一样,他们将小孩儿的踪迹都遮住了,我们只得到一个大概的位置,东方。” 东方,这个范围何其之广。 “法术,也不是万能的。”龙陵轻叹道。 沈长空若思所思,半响,突然问道,“为什么你叫竺焰炽离?” “想了半天你就是在想这个。”龙陵无奈道,眼里浮现点点笑意,“炽离是她的尊号,君卿的尊号叫祸兮,我有时候两个混着叫,也没太注意。” 就像人间那些某某市长,某某警官,某某总裁一样,作为管理三界的使者,不是谁都有那个胆子敢叫他们的本名。 “那你的尊号是什么?”沈长空问道,却见龙陵轻飘飘道,“现在没有了。” 他眼里含着些意味不明的笑意,一脚踏进巷子里。 现在没有,那就是以前有了,沈长空若有所思,见他明显不愿多说,也就没有多问。 这条长巷位于学校和居民楼中间,阴影几乎将光亮遮蔽,时值初夏,本来还有些闷热,但两人走进小巷却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冷意,幽冷,直往人骨头缝里钻,涌到四肢百骸。 见龙陵面色凝重的盯着巷子不说话,他没有去打扰,而是慢慢走进巷子,目光在周围扫视,试图找到什么遗漏的线索。 沈长空就这样走到了巷子三分之一的位置,他停下脚步,看向脚边的砖石缝隙,想来这就是发现小树妖血液的地方,血液连带着草叶都被公安带走了,现在这里只剩了一点草根。 在他低头细看的时候,他没有发现,身后,龙陵正盯着他的背影,狩猎者的竖瞳在阴影中泛着幽幽的光。 “发现什么了吗?” 龙陵的声音忽的在沈长空背后响起,吓了他一跳。 “没有。”沈长空摇头,抬头看向上方窄窄的天空。 透过高高竖立的围墙,能看到学校里飘扬的红旗,居民楼这边只有三层以上才开了窗,而且看样子都是封闭式窗户,并没有开口。 龙陵伸手在墙壁上碰了一下,看着指尖的灰尘,“根据负责这片区域的清洁工所说,她们平常只负责清扫地面的垃圾和清理垃圾桶,这些墙面已经很久没有人打扫过,早就落下来厚厚的灰尘,而文队长那边发来的勘测中显示,这些墙面没有异常。” “也就是说,没有人通过爬上墙面离开这里。” “没错。” 即便他们已经笃定凶手是使用了玄学手段拐走人,但人力这反面该排除的他们还是得排除。 看完了现场,两人准备回去了。 就在将要踏出巷子的刹那,沈长空突然身体一晃,天空在眼前旋转,他一把撑住墙壁,眼前一阵眩晕,耳边突然一阵尖锐的耳鸣,他狠狠闭了闭眼,垃圾桶的臭味钻入鼻尖,引起反胃,在黑暗中,他看到了身后的长巷。 巷子里幽冷,光照不进来,风吹过一阵一阵,像哽咽的哭诉。 他的身体慢慢的走着,脑中像是蒙了一层什么让他反应迟钝,无法思考,有谁拽住了他的肩膀,那人的脸被口罩遮住,在长长的头发掩映下,沈长空只看到了一双眼睛,眼白处蔓延着红血丝,看见他像是看见了什么珍宝,眼里浮现着癫狂的欢喜。 那人将他抱住,嘴里念着听不清的话,通过这人的肩膀,沈长空看见了一双穿着皮鞋的脚,在那脚边,还有一只破损的墨镜。 他的脑子昏昏的,就在要陷入沉睡时,有一只冰凉的小手突然拉住他。 “……!” 沈长空猛地睁开眼,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没事吧。”龙陵担忧道。 眩晕和耳鸣已经消失,沈长空茫然的摇摇头,他回忆着刚刚的画面,“我好像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龙陵问道,眼里隐隐含着笑意。 看来……起作用了。 沈长空闭上眼睛调整呼吸,回忆着刚才看到的画面。 听着男人的话,龙陵若有所思,“你看到的应该是何珊珊的当时所看到的画面,那对中年夫妻没说错,这小女孩儿是个很有灵气的。” 沈长空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他现在疑惑的是,“我刚刚是怎么了,我为什么会看到这些……?” “先回去。”龙陵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向外走去,“为你解答疑惑的人已经在店里等着了。” 第4章 第 4 章 夕阳倾斜,这个时候正是大多数人吃晚饭的时间,玉上二楼小客厅,两人回到玉上的时候,竺焰已经摆好了饭菜。 而在桌边,早已坐着一位老人,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目光锐利,精准的落在踏上二楼的沈长空身上,关弘正盘着手上的两个核桃,老神在在的开口,“回来了。” 空气乍然凝滞,陷入静默,沈长空垂目,僵住原地,直到背后传来一股推力。 “先吃饭,吃完了再慢慢聊。”龙陵轻声说着,话语里带着清浅的笑意。 “君卿呢?” “去下面了。”竺焰将筷子递过去,随口问道,“要叫他回来吗?” 龙陵接过,“不用,让他多待会儿吧。” 夜幕如一张巨大的黑色天鹅绒缓缓铺展在天际,将白日的喧嚣与忙碌轻轻覆盖。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在天际线上渐渐淡去,天边的云彩被染上了紫罗兰的色彩,仿佛是大自然在夜幕降临前最后的绚烂。 在龙陵等人享受晚餐之时,川市公安刑侦支队队长文毅被一通电话叫回了局里。 文毅匆匆赶来,只见警局大厅的凳子上,一个女人蜷缩在那里,她的头发散乱打结,因为头油一缕一缕的顶在头顶,裹在身上的大衣布满灰尘脏污。 “怎么回事?”文毅询问值班的民警。 “文队。”值班的民警从办公桌后站起身,示意坐在凳子上的女人,“那位女士刚刚来警局说自己的女儿失踪了。” 文毅倏地抬眼看过去,又是孩童失踪? “我询问过她具体情况,不过她只重复我的女儿不见了,其他什么也问不出来。”值班的民警神色突然严肃,继续说道,“不过文队,我在系统里查到了她的信息。” 女人对他们的交谈毫无反应,她低垂着头颅,散下来的发挡住了她的面容。 “她有过备案?”文毅一边说一边大步走到电脑面前,值班民警也反应迅速,立刻调出系统界面。 李翠萍,女,32岁,云市潞城人,六个月前曾在云市公安局报过警,声称自己女儿失踪,可惜警方在这件案子上没有找到任何线索,案子停滞不前被搁置,之后,李翠萍每个月都会去警局报一次警,而这次是她报的第七次警。 “除了这些……文队你看这个……”值班民警滑动鼠标,停在一处,“一年前,云市有一家商场大楼动工,为了赶进度工人大半夜工作,因为天色昏暗,连日工作的疲倦,有一个叫许成的工人从大楼上摔下来,正好被裸露在外的钢筋洞穿,当场死亡。” 文毅弯身,手撑在桌面上,冰冷的屏幕光映在那双黝黑瞳仁里,隐藏在阴影中的神色晦暗不明。 值班民警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这件事在当时闹得挺大的,不过听说大楼的所有人和死者家属私下调解过,给了死者妻子一大笔赔偿,最后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资料页面划到了最底下,出现了那位死去工人许成的简略信息,家属那一栏上只有一个名字——李翠萍。 “呜……呜……”就在这时,呜呜咽咽的声音从大厅传来,李翠萍蜷缩着身体,将手往脸上贴,嘴里念叨着听不懂的话,穿过发丝的缝隙,文毅看到了被白炽光反射的晶莹。 她的手里握着什么东西,文毅转了下视线,在女人的手心里看到了一个奶瓶。它被握在女人粗糙皲裂的手心里,小小的一个,被擦拭得很干净。 “乖……乖……” 李翠萍小心的将脸贴在奶瓶上,硅胶柔软的触感传来,她一脸幸福的闭上了眼。 玉上。 饭后,竺焰和龙陵去了一楼,二楼小客厅里只剩下关弘正和沈长空两人,一时间,房间里的沉默仿佛变成了实体,压得人胸口发闷。 “咔”一声,两颗玉核桃相撞发出轻响,关弘正叹气,缓缓开口,“当年我把你送进监狱,也是为你好。” 放在身侧的手指怵然攥紧,沈长空垂目,沉默不语。 沈长空无父无母,关弘正是他的养父,沈长空最敬仰的两个人,一个是养父关弘正,另一个是养兄关长耀。 关弘正视他如亲子,将他抚养长大,关耀更是待他如亲弟弟,衣食住行从不曾短缺他,他们不介意自己与他们没有血缘关系,更不介意他的脾气。 其实,沈长空小时候的脾气可没有现在这般平和,小时候的他像个炸药桶,心里埋藏着诸多戾气,被随便一激,就控制不住自己。 十五岁那年暑假,他随养兄出差到外地,在酒店里亲眼目睹一个男人出轨,并和出轨对象对原配妻子拳打脚踢,在那个男人将自己和原配妻子的亲生女儿踹翻在地时,他大步冲了上去将那个男人狠狠掼在地上。 后面的事他记不清了,等他回过神来,那个男人已经没气了,女孩儿躲在妈妈的怀里,她们用惊恐的目光看着他。 房间里的椅子被砸翻在地上,缺了一支脚,呼呼的风吹进来,他踩在满地的玻璃碎片中,手上是被溅上的鲜血。 那个男人倒在地上,额头上汩汩流出的血液浸湿了地毯,而他站在其中,宛若被当头一棒,头晕目眩,寒气涌入四肢八骸,冻结了心脏。 事后的一系列流程他不怎么记得,因为那时候他全程呆愣,养兄还想替他争取减刑,最终养父一语定下将他送进重型监狱服刑五年。 沈长空挺直的脊背缓缓伏下,手撑住额头,他摸到了自己的发茬,粗硬的发根扎手,出狱的时间没多久,他的头发还没长长。 “我没有怨您……”沈长空道。 是的,知道养父决定的时候他没有一丝反对,没有一点怨言,因为他杀了人,这是他该付出的代价,不论原因,他没有资格决定那个男人的命。 “我只是……”他的声音沙哑沉重,他低头,掩住自己的面容,沈长空不敢面对关弘正的原因是…… “对不起……” 他愧对养父养兄的教育,他对他们说过,会控制好自己。他很努力,可是最后还是食言了,他甚至杀了人,他变成了坏孩子。 如今想来,沈长空的心中一片茫然,记忆中的自己太陌生了,他不懂为何他的戾气那般深重,他曾在无数个午夜梦回时问过自己,为什么不能再冷静一些呢? “这不是你的错,长空。”关弘正抚着他的脑袋,像小时候一样。 “你的灵魂上缠绕着一缕怨气,这就是你戾气深重的原因,原本我是想随着你长大觉醒力量,你能自己压制住那缕怨气,可令我没想到是,你竟然一点觉醒的样子都没有。” 关弘正说着,神色里带着疑惑,这正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反倒是那缕怨气越来越强盛,你险些被它侵蚀,Z市的重型监狱建在一条灵脉上,其上萦绕的灵气能帮你压制你体内的怨气,帮助你觉醒,所以我把你送了进去。” “造成这样的结果,我也有责任。” 关弘正叹了口气,是他当年太想当然,没有早点发现沈长空的问题。 沈长空终于抬起头来,说到底他现在也才二十岁,大学生的年纪,更何况还在监狱里待了五年,尽管面上板着脸看起来冷酷,其实心思纯粹,在熟悉的人面前,他紧绷的情绪渐渐缓了过来。 “所以我到底是什么?” 这几日世界观重塑,之前与龙陵的那番对话,让沈长空对于自己突然不是人的这件事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那缕怨气具体如何我不清楚,至于你……” 今夜无月,窗外是一片漆黑,楼下传来风铃清脆的悦耳声,暖橙色的灯光温柔的包裹了室内,关弘正的脸上浮现出回忆的神色。 “二十年前,龙陵让我帮他一个忙,他给了我一颗菩提子,说菩提子即将化形,待菩提子化成人,力量觉醒之际再带你来玉上。那时候我还不知道龙陵说的是什么意思,随手将菩提子种进花盆放在了阳台。直到几天后,一个婴儿出现在阳台。” 听到这里,沈长空瞳孔一颤,下意识放缓呼吸,只见关弘正看向他,“你就是那颗菩提子所化。” “所以我才无父无母。”沈长空手心不知不觉已沁出了汗,原来我竟是一颗菩提子吗? 关弘正颔首,“沈长空这个名字其实是龙陵告诉我的,你想知道更多还是去问他吧。” 龙陵倚在后院围栏上望着虚空发呆,手中夹着一只烟,没吸,任由它静静地燃烧。 “聊完了。”身后地轻微声响打断他的出神,没有回头都知道来的是谁。 黑夜里只有从窗户里透出的光能视物,他的脸半隐在黑暗中,沈长空才发现龙陵不笑的时候其实很冷,是那种置身事外的冷漠。 “怎么了?” 见来人盯着他半天不说话,龙陵疑惑地转头看过来。 “没什么。”原本是有很多问题想问的,此刻却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沈长空憋了半天最后憋出一句,“抽烟不好。” 龙陵像是没想到他开口第一句竟是这句,忍不住笑出声,无奈道,“你呀。” 他看了下手里的一点猩红光,在栏杆上将它碾灭了,不急不缓的开口,“抱歉,你的事我现在不是很想说。” 一句话就让沈长空愣住了。 不等他疑惑出声,龙陵继续道,“早晚有一天你会想起来的,现在你只要成长就好。” 龙陵又说了一声抱歉,眼睫垂下,像是心虚不敢和他对视。不想太早让他知道,这是龙陵的一点私心。 沈长空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想,问题得不到解答让人感到很烦躁,沈长空心里就跟有猫抓似的。 想起来?自己果然是忘记了什么吗?从菩提子诞生之前又经历过什么? 沈长空盯了他半晌,忽然深吸一口气,胸腔里那股猫抓似的烦躁竟慢慢平复下来。 “算了。” 男人突然说道,沈长空盯着仍然不和他对视的青年,“你不想说一定有你的理由,既然你说了早晚有一天我会想起来,那就不急。” 月光斜照,他伸出的影子恰好覆在龙陵的影子上,像一张暂时的网,把未解的疑问、未说出口的恐惧,一并兜住,又轻轻放开。 “对了……”想到一件事,沈长空摸上自己的眼睛,“我今天看到的那些是因为何珊珊吗?” 龙陵点头:“那是何珊珊的记忆,你看到的是她当时的记忆。” 沈长空不解:“我怎么会看到这些。” “这是你的能力啊,你的能力已经开始觉醒了。” “如今这个时代,灵气复苏,不仅是某些东西浑水摸鱼的好时机,也是一种机遇。”龙陵微微勾唇,语调轻缓,“你身上的灵气与何珊珊身上的灵气产生了某种共鸣,所以你看到了她在那个地点的一段记忆。” 不等沈长空消化完这个信息,龙陵又扔下一句话,让沈长空整个愣住。 “什么?修炼?” 龙陵见他一脸呆愣的样子甚是好笑,他也的确是笑出了声。 “是啊,让你更好的掌握自己的能力,还有变的更厉害,从现在开始我要教你修炼。” 沈长空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修炼?”他重复了一遍,声音因为震惊而显得有些飘,“是我理解的那种……修炼?打坐、吐纳、丹田、灵气?” 龙陵挑眉,似乎对他这反应颇为满意,甚至称得上愉快。 沈长空:“……” 他被龙陵一句“我教你修炼”震得手心出汗,心跳的极快。 种花家没有一只兔子能拒绝修炼的魅力! 喉头滚动两下,沈长空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冷静:“我要先焚香沐浴吗?” “哪有那么麻烦。” 龙陵低笑一声,手指移动,指尖在他腕侧轻轻一划,极轻,甚至没带力道,可沈长空却猛地一颤,只觉一股细小的电流顺着皮肤窜上耳后,所过之处像被火燎,灼热得近乎刺痛。 “在特安,你以后可能会遇到很多危险。”龙陵俯身,声音贴着他耳廓,压得极低,“得学点保护自己的手段。” “第一堂课,教你感受灵气。”他松开手,手掌上移。 沈长空还愣着,龙陵已经抬掌,掌心贴上他胸口,隔着薄薄一层衣料,温度滚烫。 “闭眼。” 沈长空下意识阖眼,世界骤然安静,他听见自己鼓噪的心跳,听见龙陵指节细微的摩擦,然后,一股极轻极缓的暖流,顺着龙陵的掌心,一点点渗进他胸腔。 “呼吸跟着我。”龙陵的声音像贴着他脊背响起,“一吸……二停……三呼……” 沈长空不由自主地跟着节奏,一切都是那么自然,灵气自然而然调动,缓缓流转着进入沈长空体内。每一次吐纳,都仿佛有细小的气流在他身体里窜动,酥麻微痒,却又奇异地安抚了先前翻涌的血气。那些气流一点一点扩开他的经脉,最后停留在小腹。 其实早在学校旁的巷子里时,他就感受过灵气了,只是没有现在分明。 不知过了多久,龙陵收回手。沈长空睁眼,眼底还留着一点茫然的水汽,耳尖红得几乎滴血。 “感受如何?”龙陵问。 沈长空诚实回答:“……像被你从内到外摸了一遍。” 龙陵愣了半秒,失笑出声,胸腔震动,眼尾弯出好看的弧度。 “那你可要好好记住这个感受,好好练习打好基础,之后还能画符。” 画符!沈长空努力平复的心跳又不受控制了,眼睛极亮。 龙陵把笑收住,指腹在沈长空耳尖上轻轻一蹭,像确认那抹红是不是真的烫手。 “先别急着高兴,你现在体内的灵气可支撑不住画一张符,好好修炼吧。”龙陵俯身,贴着他耳廓,把后半句吹进去,“但也别太着急,要是吐纳不稳,我只好再摸你第二遍,替你理顺了。” 手掌在青年背后轻轻一推,他哼笑一声:“快回去休息吧,夜深了。” 沈长空喉结滚了滚,退到门后,差点被自己的脚绊倒。 龙陵在后头补了一句:“明日五点起床,晨曦的灵气最是纯粹,别浪费了。” 直到看到人走进门内,不见背影,龙陵才收回视线。 他目光轻轻一瞥,逮住了某只准备从侧墙偷溜回屋的君卿。 君卿脚步一僵,转身:“哈哈,大哥这么晚了还在院子里看月亮呢!” 吓死他了,刚刚从下面上来就看到大哥和沈长空贴得极近,还以为能看到什么脖子以上的情节呢。 龙陵抬手,隔空一抓。 君卿脚下一滑,整个人被一股柔和的灵力拽到院里石桌旁,屁股坐在在冷硬的石面上,后背寒毛咻的集体竖立。 “看月亮?”龙陵居高临下,语调略微上扬,含着戏谑。 君卿干笑:“我、我这不是怕打扰你们嘛……” “怕打扰,还是怕错过?”龙陵屈指敲了敲石桌,声音轻缓。 君卿秒怂,双手合十:“哥,我错了!我什么都没看见,更没看见你拿人家耳朵当拨片——” 话没说完,龙陵忽然两指捏住他后颈:“听好了。” 君卿就像被猫抓住的老鼠,不敢动了。 “别开他玩笑,要是把人给我吓跑了,我就把你扔去给小七做苦力。” 龙陵松开手,眼里满是笑意,想到沈长空,那笑更是温柔几分。 君卿捂着脖子,小声嘀咕:“……护得跟眼珠子似的,至于嘛。” “至于。”龙陵转身回屋,声音散在风里。 直到人影拐进门,君卿才长出一口气,瘫在石凳上。 半晌,他忽然咧嘴:“真好啊。” 第5章 第 5 章 地下室里不透光,也没有安装灯泡,只点着两根白色蜡烛勉强照亮环境。 “这个没用了丢出去吧。”赵平擦干净手上沾上的血,脚边是一具男孩的尸体,刚死不久还有温度。 有人进来把尸体拖出去,衣服在地上磨蹭两下卷起,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针孔。 赵平的身边还站着另一个人,身着道袍,白发苍苍留着长胡须,他虚敛着眼睛默不作声的看着赵平的一系列动作,直到房间里只剩下两人。 “那个女人又跑去警局了。”虺阳道长摩挲着手里的珠串,冷漠道,“她到处乱跑小心坏了事。” 赵平不以为然,“道长放心,那个疯女人往警局跑了那么多次,那群警察什么都没查出来不足为虑。” 哼,虺阳道长心里嗤笑一声,在赵平看不到的地方眼里都是嘲讽。 警察查不到不代表别的查不出来,不过他可不会提醒这个蠢货,他可是生怕特安部的人注意不到这里呢。 虺阳道长:“之前抓到的那只妖怪呢?我去看看。” 说到那个妖怪,赵平立马引着人往关押小孩的房间走去。前几天虺阳道长闭关他没有得到指示,赵平就没有擅自动那小孩。 好几天过去,施加在身上的障眼法已经消散了,小树妖的真面目显现在了人类面前。 “道长,你看。”赵平指着关在笼子里的男孩,眼里害怕之余又带着一丝贪婪。 虺阳道长扫过那深绿皮肤和树藤头发。 “一只树妖。” “什么!真是妖怪!” 猜测得到证实,这世上竟然真的有妖怪这种东西,中年男人眼里顿时爆发出奇异的光,他舔了舔嘴唇,死死盯着小树妖。 “不知道这妖怪的血肉……” “先别动他,他留着还有用。” 虺阳道长打断赵平,他可是特意在抓到这小树妖的地方留下了线索,特安部的人肯定能查的出来,这可是他的诱饵啊。 “可是……” 赵平显然不死心,可虺阳道长瞥了他一眼,他只能不甘心的咽下后面的话,“既然道长想留那就先留着吧。” 离开前,中年男人视线灼热的在小树妖身上扫过一圈,仿佛已经将妖连皮带骨扒开吃到了血和肉一般,他脸上的皮古怪的抽搐了一下,重重将门关上。 过了好一会儿,再也没有动静传来,伊苏才敢睁开眼睛,在他的背后还躺着一个小女孩儿,伊苏握着女孩儿的手不敢放开。 伊苏有些愧疚,如果他平时更努力的修炼就好了,他妖力低微,竟然连一个笼子都破不开。笼子和房间的墙壁上都贴着符纸,伊苏认不出是什么符,这应该是那什么道长贴的。 希望父亲能快点找到他。 “根据监控来看,小树妖伊苏是自己离开的。” 沈长空几人围在电脑前,送出去修复的视频今早传了回来,其他都没问题,只有奶茶店里的监控视频出现了变动。原来当时在奶茶店君卿查看监控时发现里面并没有树妖的身影,而现在经过修复后的视频,君卿看到了变成人类去店里买奶茶的树妖二人。 嘈杂的店里挤满了小孩儿和家长,在伊奥洛去点单时,落在后面的伊苏往外看去,突然跑走。 “他应该是看见了何珊珊,跟着一起进了巷子里。”沈长空想到在巷子时脑子里看到的画面,最后那只冰凉的小手就是小树妖的吧。 竺焰疑惑:“他和何珊珊认识吗?” 君卿:“不知道,按长空所说,巷子里当时除了两个小孩儿还有另外两个人,长空你再回忆回忆,他们有没有什么特征。” “我没有看到他们的脸,一个被长发挡住了,另一个我只看到了脚,穿着皮鞋。”沈长空皱眉回忆,想到什么,“长发那个应该是个女人,戴着口罩,地上还有一副墨镜,我觉得她和在小摊前和何珊珊撞一起的那个女人有些像,而且可能有些精神上的问题。” 在他仅看到的那双眼睛里是全无理智的混乱,还有……失而复得的欢喜,想到这里沈长空突然一愣,是什么让女人在看到何珊珊的时候会有这种反应? “她应该丢过孩子。”沈长空说出自己的猜测。 竺焰和君卿对视一眼,君卿立刻道,“我去找文队查查,那边说不定有什么线索。” 君卿走了,书店里也来了客人,两人暂时放下这件事,沈长空去书架间收拾,期间他往屏风后的楼梯看了好几眼,但是并没有看到龙陵的身影,已经一早上没有看到人了,是还没起来吗? 余光看到坐在前台的竺焰起身去了二楼,沈长空就有些心不在焉了。 “大哥,我进来了。” 竺焰敲门,向里喊了一声,一丝轻微的风吹来,只听咔哒一声,门锁开了。竺焰推门进去,只见屋内空空不见一人,阳台门大开,她习以为常,来到阳台。 今天是个晴天,阳光暖暖的照射下来,有风拂过掀起角落的纱帘,盆里的风信子开的正盛。阳台上放置着一方小几,一把摇椅晃晃悠悠。一只黑猫窝在软垫上,腹部随着呼吸起伏,听到声音弹了弹耳朵,连眼睛都没睁开。 竺焰扯扯裤子随意蹲下,平视着黑猫,手上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只小瓶。她从小瓶里倒出一颗药丸来。青色的小药丸一落入手中一股清香四溢开来,竺焰闻到都觉得口齿生津,连花盆里的花都更茂盛了几分。 她把药丸递到黑猫嘴边,“大哥,这是祸兮新调的药,特意发消息给我让我看着你准时吃呢,你快吃了。” 小黑猫这才睁开眼睛,头往前一凑舌头一卷药丸就进了嘴里。有着倒刺的舌头舔了舔肉垫,又在脸上抓了抓。 竺焰眼神灼热的看着黑猫动作,手蠢蠢欲动,终于忍不住诱惑伸手想在那软软弹弹的耳朵上摸一把,却听“啪”一声,长尾巴灵活的将她的手拍开,一双钻蓝色的眼眸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 竺焰讪笑两声,“大哥你好好休息,我就先下去了。” 竺焰离开,屋内又恢复了安静,阳光照射在他光滑的皮毛上,黑猫困倦的打了一个呵欠,脑袋埋进爪子里睡了过去。在人眼看不到的地方,天地灵气源源不断的进入他的体内又慢慢的溢出。 一大早川市公安局里兵荒马乱的,文毅转了两圈还是没忍住骂道,“一个人你们都看不住!白瞎了天天吃那么多饭。” 被他训话的警察不敢反驳,心里忍不住嘀咕,那李翠萍一直待在大厅没动过,结果突然就跑出去,跟个兔子一样一下就没影了,等他们反应过来人都不见了。也不怪文队长生这么大气,李翠萍可能是最近孩童失踪案的突破口,结果人就这么跑了。 文毅骂完,胸口还起伏着,他抬手看了眼表,离李翠萍消失已经过去了快二十分钟。 “监控!”他猛地转身,沉声道,“所有路口的监控给我扒!” “她丈夫许成的资料也给我翻出来。” 技术室的人噼里啪啦敲键盘,大屏幕上画面闪跳。文毅把警帽往桌上一摔,顺手抓起桌上冷掉的豆浆一饮而尽,甜味混着豆腥味,让他愈发烦躁。 君卿就是在这个时候来的,“文队长,需要帮忙吗?” 文毅猛地转头,眼前一亮,“我怎么把你们给忘了,来的正好!快帮忙找个人。” 君卿听文毅三言两语讲完事情经过,来到李翠萍曾待过的大厅椅子面前,仔细感受上面的气息残留,手掌向前一推,随着灵气波动,有青色的莲花瓣出现在椅子上空绕了一圈后往外飞去。 “等我消息。”他说完便追着莲花瓣离开。 青色莲花瓣穿过人流,一路向东,君卿看着这个方向眼眸暗了暗。突然,莲花瓣光华骤敛,在原地停下,像被什么生生掐断。 有人在阻拦!君卿收势皱眉,莲花瓣回到他手中,手指划过其光滑的内里,他在原地踱步观察周围的环境。 这里是小区楼房的后面,阳光被大楼挡住了,这里就很是阴凉。他的目光挪向两栋大楼之间形成的暗巷中,凝视了几秒,毫不犹豫的走进去。暗巷比外头更凉,像一步入秋。里面打扫的还算干净,没有什么垃圾,墙角还挖有水渠沟通向下水道。两墙夹峙,日光全被剪成碎片,只剩一线灰白落在潮湿的青砖上。 君卿手里捏着莲花瓣往前走,两侧墙壁在眼前略过,但是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踩过井盖,眼看就要走出暗巷,他骤然侧身,黑色的水雾擦着他的脸飞过落在身后地面上将青砖腐蚀出一个坑。 “嗡——”那井盖轰然炸开,黑雾冲天而起作盘旋状,看去像是一条蛇。君卿眼神一凝,不退反进,一声“祸青!” 手中莲花瓣化作一柄青色长剑,光华流转,剑尖挑起,正指雾蛇七寸。 黑雾嘶鸣,竟发出人声,“久闻祸兮大人大名,今日正好讨教一二。” “讨教?”君卿低笑一声,“那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话音未落,满天莲花瓣飞舞将此处围了起来形成一处领域以免惊扰外界,祸青剑挥出斩碎黑雾。雾蛇嘶吼,身形暴涨,化作千百缕黑丝,试图缠住那柄青锋。然而剑身一震,莲纹浮现,每一道纹路皆是一道符咒,顷刻间将黑雾焚烧。 “你既知我名,便不该来招惹我。”君卿步步逼近,衣袂翻飞,“说吧,李翠萍被你带去哪儿了?” “哈!”雾蛇丝毫不惧他的剑尖,甚至往前凑了凑,嘲讽道,“可不是我要带走她。” 雾蛇腾飞躲过君卿一剑,趁他不注意迅速钻进下水道,“在下的讨教到此为止,至于那疯女人她可是自愿跟我走的,祸兮大人有本事自己去找啊!” 下水道口黑漆漆的,像一张刚咧开的兽嘴,把雾蛇最后一声嗤笑吞得干净。君卿没有追,手一动,飞舞的莲花瓣尽数收回。“十月前李翠萍的丈夫许成死亡,六个月前唯一的女儿也失踪,遭受这样的打击人不疯也难。” 玉上二楼的客厅,君卿推出落地白板,唰唰写下几个名字,在旁边贴上照片,李翠萍的照片贴出来后,沈长空愣住,“这……” “是不是觉得眼熟?”君卿道,“你之前猜的不错,李翠萍就是与何珊珊相撞的那个女人,也是你在小巷里看到的那个女人,文队长那边还找到了一些视频资料,我看了两人的身形走路姿势一模一样,就连头发都是一样的卷发。” 沈长空盯着那张照片,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热水汽雾上来,他眼底那点惊色被蒸得发亮。 君卿继续贴剩下的照片,何珊珊,伊苏,还有李翠萍的女儿许明珠。 明珠……取这样的名字可见父母对这孩子的喜爱。 “何珊珊和树妖都是李翠萍和她幕后之人带走的,那许明珠呢?”君卿喃喃道,嘴角常含的笑没了,他眼底闪过难过,心里有一个猜测,不忍说出口。 还有那条雾蛇…… 君卿伸手揉着眉心,皱着的眉头却揉不开,“我竟不知道那家伙是什么来头?大哥你知道吗?” 沈长空转头,才发现龙陵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沙发后面,正盯着白板上的内容出神,听到问话,他摇摇头,“听你的描述我并没有见过这种妖。” 君卿没有失望,“我让小五和小七去查他的来历,凡走过必有痕迹,等找到他,我亲自给他超度。” 君卿扫过白板上照片,目光坚定。 马克笔在手中转了一圈,君卿握着笔写下最后一个名字——环宸公司。 一年前开工的环宸商场正是该公司建立,并在五个月前已经竣工开业。 “一个大型商场这么快就完成了?”沈长空疑惑,他养兄也是开公司的,他还是知道一些的,商场从立项到开业,抛去前期准备,施工到开业装修还有政府审查这些,起码也要有个一两年。 但环宸商场就是这么快就完成了,并且已经开业,而且生意火爆。 “川市环宸商场?”龙陵突然道。 沈长空疑惑地看他,他记得不是在云市? 没想到君卿点头,“是,川市也有环宸商场,而且生意很好,但是在之前,这个商场差点倒闭。” 听到这,连龙陵也疑惑了。 两双眼睛一致的看向君卿,眼里带着同样的疑惑。 君卿:“……” 唉……他在心里无奈的叹气,这两人一个刚从狱里出来一个待在店里修养生息不知道也正常。 环宸公司在川市有名,但还没有到数一数二的地步,在川市建立环宸商场是公司新的方向,本来预备大干一场,却没想到生意凋零,甚至没有大品牌进驻,眼看不久就要倒闭。 “该公司在一年前更换继承人,新任继承人叫赵平。”君卿贴上一张照片,那是一位三十岁的中年男人,“而在他上任后第一件事就是在云市又建立了一座环宸商场,名字和川市的商场一样里面的布局也是分毫不差。” 外界对此不理解,但事情的转机就在这时出现,政府发出通知,原本预计开通的地铁突然改道,将会从川市环宸商场地下经过,商场门口广场也将建立一个站点。 瞬间,这方地区地皮升值,品牌入驻,环宸商场大赚! 理到这里,事情几乎明了了。君卿用笔在环宸公司四个字上重重画圈。 “我们怎么找证据?要去搜查吗?”环宸公司的嫌疑显而易见,沈长空脑子里也能闪出好几种阴谋论。 君卿抬头看向龙陵,等自家大哥发话。 “证据……”龙陵略微歪头,低笑一声,“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君卿懂了:“商场在晚上十点到十点半左右关门。” 龙陵:“那就十一点过去。” 定好了行动时间,收拾好东西,君卿就下楼去了,如今时间还早不着急,他去和竺焰看店去。 沈长空瞄向龙陵,见龙陵打着哈欠一脸困倦的样子,“饿吗?你今天睡了一天了我没见你出来吃饭。” “吃过的,竺焰给我送进来的。”龙陵摇摇头,眼里含着笑意。 他绕过来在沙发坐下,伸手和沈长空相握,猝不及防的肌肤相触让沈长空愣住,耳朵几乎是瞬间就涌上了热意。 第6章 第 6 章 “让我看看你修炼的怎样了?” 龙陵伸手扣住他腕脉,两指一并,一缕极细的灵力顺着经络游走进去,像电流钻进春河,蔓延一片。 沈长空顿时想到了早上打坐时,灵气顺着周身游走,□□上泛上的酥麻就像又被面前的人从内到外摸了一遍。 “……可要好好记住这个感受。” 青年的声音在他耳边萦绕,沈长空心跳微鼓,差点岔了气。 “在想什么?”感受到身侧不稳的心跳声,龙陵抬眼。 沈长空张了张嘴,耳尖瞬间红成玛瑙:“想你。” 龙陵被这猝不及防的直球砸得沉默半秒,灵力差点在对方经脉里拐错弯,他轻咳一声,把灵力收回,顺势在沈长空额头一弹:“再想,就加练十遍。” 沈长空捂着额头,却偷偷弯了眼角。 龙陵被他这样子逗得低笑一声,想了想,起身,“你随我来。” 玉上二楼的布局是中间客厅,其他房间环绕着客厅,沈长空跟着龙陵一前一后穿过客厅来到对面一间房前,门轻轻一推就开了,里面一股淡淡的松墨香扑面而来。 “进去吧。”龙陵侧过身。 房间简洁,床铺,纱帘,窗户正对着后院中的那颗合欢树。书架占据了一面墙,高至屋顶,一排排竹简、线装书挤得满满当当,清一色的血红书脊,烫金书名张牙舞爪:《尸语》《棺》《纸人》 “这里有几本关于修炼的画符的,还有一些剑招,不过上面放的大多数还是杂书,就是恐怖小说。你要是感兴趣可以拿去看。” 龙陵说着,眼里含着一点笑意,“那些书都可以借阅,只要别弄乱房间就好。” 那些修炼书籍和符本在右手一格,和其他书籍相比着实是平平无奇。 沈长空伸手取下那符本,只见灰扑扑的封面上是一个大大的“符”字。这字还是写的,笔走龙蛇间尽是张狂之意。 翻开这本,里面竟然是一挪的各种符订在一起,那符上朱砂鲜红,还有流光显现,沈长空一时间爱不释手舍不得放下了。 “这些符能用?” “能。”龙陵点头,提醒他,“所以你看的时候可要小心了,里面有杀伤力的符不少,小心伤到自己。” 沈长空看着却是忍不住用指尖描摹那一笔走势,指腹隐隐发烫。 龙陵在旁边看着,忽然开口,声音低却清晰:“符之道,一笔天,一笔地,中间一笔是人。你心跳得这么快,天地已乱,人笔怎么落?” 沈长空手指一颤,抬眼望去,龙陵仍倚门而立,半边脸在光里,半边隐在阴影中,像一幅未完成的符,留白处皆是深意。 沈长空深吸一口气,他矜持道,“我什么时候可以学画符?” 龙陵无奈,想不到他竟这么激动:“你好好修炼,多吸纳灵气打好基础,以你的资质,很快的。” 沈长空冷静了些,眼里的光芒却没暗,“我会努力的。” 晚上十一点,天暗下来,星星缀在夜空,今晚是个圆月,莹润的光流淌而下。呼吸间仿佛都带着清凉。 川市环宸商场,这座白日里人潮如涌的大楼已经关门,玻璃窗后偶尔闪过一丝光,是保安在巡逻。 三人悄悄潜入,青色莲花瓣在三人身边环绕,这样保安就看不到他们,监控里也拍不到他们的身影。 沈长空目光跟随着莲花瓣转了两圈心里忍不住猜测起了君卿的身份。 所以是花妖吗? “我们先从哪里开始查?”沈长空望了望四周空旷的大厅,玻璃窗后假人若隐若现。 很平常的景象,可沈长空皱眉,莫名感到不舒服,这里面太冷了。 “我们去地下。”龙陵说着,停在了电梯前。 地下,乃阴气聚集之地。 “等一下。”沈长空突然道,他抬手指向身旁橱窗里的假人模特,无脸假人穿着潮牌面对着他们,“他是不是动了。” 沈长空无比确定,他之前扫过四周,店里靠近窗边的假人的摆放都是与玻璃平行,而现在,这只假人方向变了。 龙陵指尖已经按在电梯键上,擦过冰冷的金属,指尖上竟然有水痕:“地下阴气浓郁,虽然被什么压着,但还是漫到一楼了。” 瞬间转到灵异频道,沈长空丝毫不惧,他直勾勾的盯着假人:“所以这玩意是被阴气影响了。” 倚在旁边的君卿轻笑一声:“也有可能是某些东西察觉到我们,特地来欢迎我们吧。” 电梯键上的水痕顺着金属纹路下滑,像一条透明的蜈蚣。 龙陵捻了捻指尖,目光清淡,漫不经心的落在假人身上。 外面月光皎皎然,却透不进大楼里。 龙陵迈步上前,抬手在橱窗玻璃上划了两下,像是一个歪歪扭扭的图案。 “走吧” 电梯恰在此刻滑开,冷气裹着腥甜味扑面而来。 三人进入电梯,电梯门合拢的瞬间,天花板上原本安静运作的摄像头突然转动,镜面直直对准关闭的电梯门。 玻璃橱窗内,塑料肩膀微微一沉,呲——是燃烧后的焦臭味。 假人抖动,片刻后,它转回原位,一切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电梯井道像口竖直的棺材,封闭轿厢带着三人向下坠,诡异的腥甜味顺着电梯轿厢通风口钻进来。 金属壁板突然传来“咔嗒”一声,在电梯没有停下的情况下突然划开,外面是裸露的红色砖墙。 是电梯夹层! 龙陵谈谈道:“要到了。” 他提醒沈长空小心:“跟紧我,别乱跑。” 轿厢又坠了整整五秒——像被一根看不见的绳子悬着,突然“咔”地顿住。 “到底了。”他低声说,声音却像从更深处传来,带着湿黏的回声。 面前是一条走廊,两边墙壁上点着白色蜡烛,勉强能看见一点环境。 走廊里更无风却更冷,这里阴气浓郁到实质,沈长空已经开始修炼,能看到空气中的黑雾。 三人直直往里走去,直到尽头,这里是一圆形大厅,脚下不是水泥,是整块雕满倒伏纹的青石。 在看到这处场景,沈长空就深深皱起了眉。 在昏黄的光线下,他看到青石缝渗出的暗红色浆液,像锈又像血,腥甜味瞬间浓了十倍,几乎能拉丝。 这些浓厚的血迹在青石上组成了一个奇怪的图案。 “食人祭阵!” “食人祭阵”四个字一出口,空气像被瞬间抽薄。 “用赤石脂、糖浆、香料这些东西掺在一起给祭品灌下,再抽血造‘地蜜’,用来养地脉。” 君卿眼神冰冷,双手紧紧攥成拳。来到这里在之前沈长空没有什么害怕的感觉,可现在他却觉得头皮发麻心情沉重,因为显而易见环宸用的祭品恐怕就是那些失踪的孩子。 “教唆、帮助、实施“以人换财”属于故意杀人或故意伤害,主犯从犯一律死刑!” 龙陵上前一步,口中宣判着判词。 “这里不是主阵,把这里解决了再去下一个地方。” “死刑也太便宜他们了!”沈长空冷哼一声,可惜法律禁止动用私刑,这种人真该千刀万剐。 “放心,等他们去了下面,会有人好好招待他们的。” 龙陵轻声道,手微抬起唤道:“拂晓!” 一支长柳条出现在手中,青色柳叶生机勃勃,有雷电噼里啪啦的环绕其上。拂晓一出,空中阴气都凝滞了。 龙陵对准黑暗中的天花板挥出一鞭,天花板骤然塌陷,一块黑影轰然坠落! 那是一块被剥了皮的“人形”,无眼无口,胸腔却嵌着一枚拳头大的玉牌,牌面刻“环宸”二字,红光一明一灭,像颗被替换的心脏。 有血线从那心脏处延伸,连接青石板上阵法节点,与此同时,君卿旋身而起,祸青剑出现在手中,直斩“人形”与血阵之间的缕缕红丝! 剑尖一挑就将那玉牌从人形物身体中剥离,君卿接住,五掌一合捏碎玉牌。 整个圆厅狠狠一震,青石倒伏纹寸寸龟裂,暗红浆液反卷上天,却在半空化作黑灰,簌簌而落。 玉牌碎屑从君卿指缝间簌簌落下,像一场极细的碧雪。 眼睑轻抬,是狩猎者的竖瞳,钻蓝色光芒在眼底一闪而过,龙陵轻声道:“接下来,是环宸公司。” 最后一道血纹随之熄灭,青石发出垂死般的裂响,纹路深处渗出黑色雾气——那是被压制不知多久的阴煞,此刻终于得见天日,却在钻蓝竖瞳的注视下本能地蜷伏、退散。 沈长空一转头,正撞进那双竖瞳—— 瞳孔狭长,虹膜在昏黄火光里泛着冷冽的钻蓝,像极地裂海下的冰层,美丽、危险、绝对压制。 他呼吸一滞,胸口却奇异地发烫,像是被雷电劈中,电流沿经络游走,一路点燃细小电弧。 “还可以吗?”龙陵问,嗓音低哑,却带着笑。 沈长空点头,他并没有做什么,现在的他太弱小并没有帮上什么忙。 “很好。”龙陵眼尾微挑,竖瞳敛去,重新化作寻常深黑,仿佛方才一瞬的狩猎者只是错觉。 君卿甩落掌中残屑走过来,青色莲花瓣在身后飞舞驱散阴气。 十分钟后,环宸公司地下负四层,电梯门无声划开。 一双黑靴先落地,踩碎感应灯的光晕。 龙陵抬头,看向走廊尽头那扇合金闸门。 他侧眸,竖瞳在应急灯下折射出冷冽蓝弧,轻声道:“狩猎开始。” 金属门前。 青色长剑削铁如泥,其上光华大盛,挡在三人面前的金属大门轰然炸开。爆开的金属门碎成千百片,却在青光里被瞬间绞成齑粉,连落地的机会都没有。 沈长空第一次看清那柄剑——剑身冰透如玉,血槽笔直,上刻有莲花纹样。 门后黑雾汹涌,飞舞的莲花瓣瞬间飞入,刺目的青光大盛照亮这方地方,青光一炸,黑雾像被无形火舌卷住,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又瞬间哑灭。 门后的景象和商场地下相同,一个更大的食人祭阵,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沈长空一个呼吸差点晕过去。 圆厅角落里堆放着针管,抽血用的医用工具。 一声慌张的尖叫传来:“谁!你们是什么人!” 赵平站在阵法前,脚边卧着一个孩子,他身旁还站着一个像是保镖样子的男人,手里正拿着针管在孩子身上抽血。 被保镖按住的孩子脸色惨白,嘴唇乌青,手腕上针孔排成细密蜂窝,沈长空看得喉咙发紧。 保镖迅速上前将赵平护在身后,赵平眼睛一眯,怒道:“你们是谁?怎么进来的?” 龙陵抬手,看也没看中年男人一眼,手腕一动,赵平只觉一股大力袭来。 “砰!” 他和保镖一起被狠狠砸在墙壁上,晕死过去。 在龙陵心中,他已与死人无异。 君卿垂腕,仔细在那孩子身上看过,已经没救了。 怒气袭上心头,他在四周扫视一圈,剑尖轻点地面,“这就是你的欢迎仪式?出来吧。” 剑尖落地的“叮”一声,像一滴水坠入死井,回声却震得整座圆厅嗡嗡作响。血阵中央,浓厚的黑雾汇聚,作盘旋状,高昂蛇头,他蛇信一吐,望向三人,发出湿漉漉的笑声,“使者大人,别来无恙啊!” 龙陵的眉梢极轻地挑了一下,像雪上刮过一层薄刃。目光在雾蛇周身扫过,他皱眉,他的确没有见过这种妖怪,三界之内很少有他不知道的妖怪,现在竟然遇上一个,真是难得。 雾蛇嘶嘶吐信,鳞片由黑雾凝成,边缘却泛着暗红——像是刚吸饱的血。 他把上半身俯到与龙陵平视的高度,笑声黏腻:“使者大人是来找那个疯女人的吗?她就在这里!” 话音未落,蛇尾猛地扫过血阵,阵纹被掀得翻江倒海,五道血浪拔地而起,浪尖上各浮着一张孩子的脸,甚至还有婴儿的脸——尚未长牙的小嘴张开,发出“咯咯”笑声,像是在欢迎,沈长空被那笑声一激,耳膜里顿时灌满冰凉的水声,双膝发软。 龙陵急忙挥手,两指并拢在虚空一划,一道金光进入沈长空体内,沈长空身上的不适瞬间消失,“退后,小心!” 君卿急忙召出更多花瓣,莲花瓣像利刃般飞速旋转飞舞,叮一声将那些孩子的脸钉在四周墙壁上。 “以人命为祭,害死这么多孩子,你该死!” “拂晓!” 柳枝出现在手中,龙陵冰冷的目光与雾蛇对上,瞳孔收缩成竖状。 雾蛇嘶声大笑:“害人?这些人可不是我抓的,也不是我杀的,可不关我的事。” “狡辩!没有你,人类可不会知道食人祭阵!” 啪! 柳枝扫过虚空,须臾缠住雾蛇咽喉,电光噼里啪啦闪烁灼烧,蛇鳞顿时被撕得翻卷,黑雾内溅出猩红血雨,雾蛇痛的在空中翻滚。 “君卿!接着!” 君卿抬手接住龙陵丢过来的东西,那是一个银环,小巧的银叶缠绕在上面,银叶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有青色莲花在脚下盛放,青月色的涟漪一圈一圈荡开,层层叠成莲花纹。他摇动着银环,发出叮铃叮铃的清脆声响,喉头微动,哼着不知名的调子,调子毫无章法却自有旋律。 旁观的沈长空只觉得心里的焦躁都消失不见,在这曲子里逐渐放松。 血浪平息,孩子们的脸不再狰狞,婴儿细小的笑声仿若初生。他们缓缓闭上眼睛陷入沉睡。 引魂曲!镇魂铃! 如果能拿到…… 雾蛇挣脱柳枝,狼狈喘息,见到这一幕,他眯眼,盯向君卿。 “祸青!”龙陵呵道。 青色利剑剑身嗡鸣,飞速从君卿身边离开,飞到他身边,随龙陵吩咐,剑尖倒转,“咻”射向天花板,狠狠劈下去。 那里!是阵法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