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折雪未消》 第240章 冰壁溯玄源 浊浪噬孤舟 冰窟内,时间沉凝如万载玄冰。唯有火折子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与两人悠长而深沉的吐纳,在死寂中织就唯一的韵律。黄天越盘膝而坐,五心朝天,双目似闭非闭。他不再刻意引导体内真气,心神彻底沉入那片冰火交织、破藏轮转的奇异意境之中。 源自冰壁的古老剑意,如同无声的寒潮,丝丝缕缕渗透弥漫。黄天越体内那经过先前剧变、已然凝练精纯的“惊雷破岳”真气,此刻温顺地迎接着这寒意的浸润。每一次吐纳,洞窟中那沉淀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冰冷“意念”,便随着寒气一同涌入经脉。它不再带来撕裂般的冲突,反而化作无形却锋锐的刻刀,一遍遍、极其细致地“雕琢”着每一缕奔流的雷霆之力。 炽热的真阳并未熄灭,却在极寒意念的包裹与淬炼下,发生了奇妙的变化。那曾如野马奔腾、炽烈张扬的雷霆真力,此刻仿佛被无形的玄冰封存、压缩,力量的核心愈发凝练、内敛,如同地底奔涌的岩浆被万载寒冰强行封压于一点。锋芒并未消失,反而在这极致的压缩与冰寒的打磨下,褪去了外放的狂躁,沉淀出一种深沉的、足以洞穿一切的锋锐!每一次真气流转,都带着一种沉甸甸的质感,仿佛流淌的不是气,而是熔融后又急速冷凝的玄铁金精。 黄天越的气息悠长而平稳,脸色恢复了健康的红润,甚至隐隐透出一种玉石般温润又坚韧的光泽。额前再无冷汗,只有一层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氤氲白气,那是体内真阳与外界寒意交融淬炼到极细微处的表现。一种前所未有的通透感充盈全身,仿佛堵塞多年的江河被彻底疏通,奔流无碍。他感觉自己对真气的掌控,对力量的理解,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那冰壁剑痕所蕴含的“藏锋”真意,不再是虚无缥缈的感悟,而是切实烙印在真气运转之中的“法”! 他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神光湛然,左眼深处那抹炽白淡金的雷火并未熄灭,却不再狂暴,反而如同沉入寒潭深渊的星核,光芒内蕴,深邃难测;右眼那层玄冰般的寒意也依旧存在,却不再拒人千里,而是带着一种洞彻的冷静与掌控。冰火异瞳的奇景已然隐去,但那份源自冰火淬炼后的沉凝气质,却已刻入骨血。 “感觉如何?”上官燕舞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带着关切与探寻。她一直守候在侧,自然察觉到他身上翻天覆地的变化。 “前所未有的好。”黄天越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一种新生的笃定,“如臂使指,圆融无碍。这冰壁剑意,对我黄家心法而言,是淬炼神锋的玄冰神锤!”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体内骨骼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微鸣,如同玉磬轻击,再无半分滞涩虚弱之感。消耗的元气不仅尽复,根基似乎更胜从前!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面布满古老剑痕的冰壁,这一次,带着更深的理解与敬畏。“北冥玄主…”他低声念出那被上官燕舞揭示出来的落款,字字千钧,“这位前辈…竟能将‘破’与‘藏’的极致真意,以剑痕刻录于万载玄冰,历经岁月而不磨灭…其境界,恐已非我等所能揣度。” “北冥…”上官燕舞秀眉微蹙,若有所思,“古籍有载,极北苦寒之地,曾有隐世宗门,其道法剑意,皆与冰雪同源,至阴至寒,却也孕育至坚至锐。莫非这位‘玄主’,便是其传承者?而黄家祖上…” “同源异流!”黄天越眼中精光爆射,瞬间抓住了关键,“我黄家‘惊雷破岳’,得传其‘破’之真意,以雷霆烈火显化,走的是至阳至刚的路子。而这位‘北冥玄主’,则深研其‘藏’之精髓,以万载玄冰为炉,淬炼那深埋于极寒之下的无上锋芒!一者如九天惊雷,煌煌显赫;一者如深海玄冰,锋芒内蕴!看似两极,实则同根!‘剑折雪未消’…这‘雪’,指的不是寻常冰雪,而是这蕴含‘藏锋’真意的北冥玄冰之道!” 这个推断如同闪电划破迷雾,照亮了黄天越心中诸多困惑。为何黄家剑典总纲如此晦涩?为何冰壁剑意能引动他血脉共鸣?一切都有了答案!黄家传承并非完整,缺失了这至关重要的“藏”之半壁!而这冰窟,正是北冥玄主留下的传承之地,是补全黄家剑道、通往更高境界的无上机缘! “融会贯通…破藏合一…”黄天越心中涌起难以抑制的激动。他再次看向那满壁剑痕,目光不再仅仅是敬畏,更充满了强烈的探索与征服欲。他缓缓抬起右手,食中二指并拢,体内那凝练如玄铁金精的真气自然流转,循着冰壁上某一道异常深邃内敛、边缘却光滑如镜的剑痕轨迹,模拟其“意”,轻轻向前一划。 没有浩大声势,没有刺目光华。 指尖前方的空气,骤然凝结! 一道肉眼可见的、笔直而纤细的白色霜线凭空出现!霜线两侧,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瞬间抽空了所有热量,凝结出细碎的冰晶,簌簌落下。那霜线本身,却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锋锐与冰寒!它无声地延伸出尺许,触及冰窟地面一块凸起的坚硬玄冰。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割裂声。 那块玄冰应声而裂,断口光滑如镜,如同被最锋利的冰刃瞬间切开!更奇异的是,断口周围的冰面,非但没有崩碎,反而瞬间凝结了一层更加致密、更加晶莹的薄霜,仿佛那切割的力量本身,就带着冻结万物的属性! 这一指,已不再是雏形。它蕴含了初步融合的“破藏”真意——破灭之力凝于一线,锋锐无匹;破灭之后,冰寒之意瞬间蔓延,封固万物!这是“破雪式”的雏形,更是窥向“融雪为薪烬”更高境界的坚实一步! 上官燕舞美眸中异彩更盛。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一指蕴含的质变,那是一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层次。 “看来,我们暂时是离不开了。”她微微一笑,目光也投向冰壁,“这满壁剑痕,皆是这位‘北冥玄主’留下的无字剑谱。与其盲目寻找出路,不如在此潜心参悟,补全你黄家剑道缺失的根基。或许…出路,就藏在这‘破’与‘藏’的尽头。” 黄天越重重点头,眼中燃烧着炽热的火焰。他不再言语,再次盘膝坐下,心神彻底沉入那森然冰壁之中,如同最虔诚的朝圣者,开始了一场与远古剑意的无声对话。 * * * 迷蝶涧深处,紫黑色的毒火余烬仍在零星燃烧,散发出刺鼻的焦糊与剧毒混合的恶臭。焦黑的大坑如同大地丑陋的伤疤,四周被爆炸冲击波扫荡过的区域,迷蝶花尽数化为飞灰,嶙峋的怪石表面覆盖着一层诡异的灰白色粉末,那是高温焚化后的剧毒残留。 杜莺歌背靠着一块相对干净、未被毒火波及的冰冷岩石,脸色苍白如纸,气息急促而紊乱。左肩被“百足刃”划开的伤口,那道细细的黑线已经扩散成巴掌大小的乌青,边缘皮肤呈现出不祥的紫黑色,麻木感正沿着手臂向上蔓延。更严重的是内腑震荡,强行催谷抵御爆炸冲击,让她经脉隐隐作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腹间的伤势。冷汗浸湿了她额前的碎发,紧贴在苍白的肌肤上。 “莺歌姐,忍一忍!”梁卉跪坐在她身旁,声音带着哭腔,双手却异常稳定。她飞快地打开随身携带的精致药囊,里面瓶瓶罐罐琳琅满目。她先取出一枚龙眼大小、散发着清凉药香的碧绿丹丸,不由分说塞进杜莺歌口中:“快服下!这是‘玉蟾护心丹’,能暂时护住心脉,延缓毒素扩散!”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清凉之意瞬间流遍四肢百骸,稍稍压制了伤口的灼痛和体内的翻腾。杜莺歌精神微振,强忍着痛苦配合。 梁卉紧接着拿出一个扁平的银盒,打开后里面是数十根长短不一、细如牛毛的银针。她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专注,双手快如穿花蝴蝶,精准地将一根根银针刺入杜莺歌左肩伤口周围以及手臂、胸口的几处要穴!银针入体,杜莺歌只觉伤口处那股不断蔓延的麻痹感顿时一滞,如同被无形的锁链暂时捆住。 “封脉锁毒,只能暂缓一时!”梁卉语速极快,手上动作不停。她又取出一个青色小瓷瓶,拔开塞子,里面是散发着辛辣刺鼻气味的黑色药膏。“这是‘金疮拔毒膏’,药性猛烈,会有些痛!”她用小银勺挖出粘稠的药膏,毫不犹豫地涂抹在杜莺歌肩头的伤口上。 “嗤——!” 药膏触及翻卷的皮肉和乌黑的毒血,瞬间腾起一股刺鼻的白烟!一股如同烧红烙铁烫在皮肉上的剧痛猛地袭来!杜莺歌闷哼一声,身体剧颤,牙关紧咬,额上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瞬间浸透了衣领。 梁卉眼中含泪,手上动作却丝毫不慢,用力将药膏均匀涂抹,确保每一丝毒血浸润的伤口都被覆盖。剧痛之后,一股强烈的清凉感紧随而至,伤口处火辣辣的灼烧感和麻木感似乎被这清凉驱散了不少。 “好了…暂时控制住了…”梁卉飞快地处理完伤口,用干净的布条仔细包扎好,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自己也累得几乎虚脱,小脸上满是汗水混合着烟灰的污迹。“但这‘腐心蚀骨散’毒性太烈,我的药只能压制,无法根除!必须尽快赶回药王谷,请师父出手!” 她目光扫过不远处焦坑边缘那个仍在燃烧、发出低沉痛苦嘶吼的巨大身影——残破的“毒童子”。又看向十几丈外如同破布口袋般瘫软在地、气息奄奄的“沙蝎”。梁卉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很快被决绝取代。她挣扎着站起,走到“沙蝎”身边,快速搜检。从他怀中摸出几个不同颜色的小瓷瓶、一些散碎银两和一块刻着蜈蚣图案的黑色铁牌。 “这是万毒教的‘百足令’…”梁卉看着铁牌,小脸更加凝重。她将那些瓷瓶小心收好,又走到气息越来越微弱的“毒童子”附近,忍着刺鼻的焦臭和恐惧,远远地用树枝拨弄开他身边燃烧的余烬,捡起那柄沉重扭曲的狼牙巨棒,费力地拖到一边。此物是万毒教的标志凶器,绝不能留在此地成为指认药王谷的证据。 做完这一切,梁卉才回到杜莺歌身边,吃力地搀扶起她:“莺歌姐,我们得立刻离开!此地毒气弥漫,万毒教的人随时可能循迹追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杜莺歌强撑着站起,左臂依旧麻木无力,内伤也让她脚步虚浮。她看了一眼焦坑和垂死的敌人,眼中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凝重和劫后余生的疲惫。“走…往西…避开官道…有处隐蔽的猎户小屋…”她虚弱地指示方向。 两人相互搀扶,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被毒火肆虐过的焦黑土地,踉跄着向涧谷西侧更为崎岖阴暗的密林深处走去。每一步都牵扯着伤势,每一次呼吸都吸入带着毒性的空气。夕阳的余晖透过被爆炸冲击得稀疏的树冠,投下道道昏黄的光柱,将她们蹒跚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更显凄惶与渺小。 * * * 浊浪翻滚,拍打着朽木船舷,发出沉闷的呜咽。一艘破旧的乌篷船,如同狂风巨浪中一片无力的枯叶,在昏黄的河面上艰难起伏。船舱狭窄低矮,弥漫着浓重的鱼腥、汗臭和劣质酒水混合的浑浊气味。 舱内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人。满面风霜的苦力抱着磨损的包袱打盹;带着孩子的妇人低声啜泣,哄着怀中受惊的幼儿;几个穿着短褂、眼神闪烁的汉子聚在角落,低声交谈,目光不时警惕地扫过舱内其他人。浑浊的空气几乎凝滞,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靠近舱门的位置,一个头戴斗笠、身穿半旧灰布长衫的身影静静坐着。斗笠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线条略显冷硬的下颌。他双手拢在袖中,背靠着一堆散发着霉味的渔网,看似闭目养神,呼吸绵长,如同沉睡。但若有真正的高手在此,必能察觉,这身影周围的空气流动都带着一种极其微妙的韵律,仿佛一层无形的屏障,将舱内污浊的气息和嘈杂的声音都隔绝在外少许。正是乔装改扮、顺流而下前往西北边陲的黄天越与上官燕舞。黄天越在静坐调息,巩固冰窟所得;上官燕舞则隐在他身侧阴影中,看似柔弱,实则灵觉笼罩着整个船舱。 “听说了吗?迷蝶涧那事儿?”角落一个满脸横肉的刀疤脸汉子灌了口劣酒,压低声音,却难掩语气中的兴奋与贪婪。 “迷蝶涧?那鬼地方又咋了?毒死人了?”旁边一个干瘦如猴的同伴接口。 “嘿!比毒死人刺激多了!”刀疤脸咂咂嘴,眼睛放光,“药王谷的‘花魁’杜莺歌,知道吧?还有那个姓梁的小娘皮医师!” “药王谷?她们跑那毒窝去干嘛?” “干嘛?嘿嘿,杀人夺宝呗!”刀疤脸声音更低了,却像毒蛇吐信,清晰地钻进周围人的耳朵,“万毒教的一个‘毒童子’,知道啥是毒童子不?刀枪不入、力大无穷的怪物!还有‘沙蝎’兄弟,那可是黑石堡地头蛇!全栽了!” “什么?”干瘦汉子倒吸一口凉气,“杜莺歌有这么大本事?” “她本事大不大我不知道,但心是真狠呐!”刀疤脸绘声绘色,“听说用了极其歹毒的手段!先是下毒,然后引爆了涧里的‘血吻’花!啧啧,那毒火炸的…沙蝎当场就废了,毒童子被活活烧成了焦炭架子!那叫一个惨!” 舱内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和吸气声。连打盹的苦力都睁开了眼,带着恐惧。 “就为…为啥啊?”有人颤声问。 “为啥?宝贝呗!”刀疤脸眼中贪婪更盛,“听说她们身上带着药王谷新弄出来的‘七叶净心莲’!那可是能解百毒的圣物!还有…‘天香续命露’的配方图!万毒教的人想抢,结果踢到铁板了,被反杀灭口!” “七叶净心莲?天香续命露?”干瘦汉子呼吸都粗重了,“我的娘…这…这消息可靠?” “黑石堡都传疯了!沙蝎的人亲口说的!万毒教那边也炸锅了!”刀疤脸信誓旦旦,“现在黑石堡周围,还有迷蝶涧往药王谷的道上,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嘿嘿,药王谷这次,怕是要热闹了…” 角落里,那个带着孩子的妇人吓得瑟瑟发抖,紧紧搂住孩子。几个苦力也面露忧色,生怕卷入这可怕的江湖纷争。 而那几个眼神闪烁的汉子,则互相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压抑的贪婪和蠢蠢欲动。七叶净心莲…天香续命露…无论哪一样,都足以让人铤而走险! 舱内议论声嗡嗡作响,恐惧、贪婪、震惊的情绪在浑浊的空气里发酵。 斗笠下,黄天越的眼皮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拢在袖中的手指微微蜷曲。上官燕舞的气息也瞬间凝滞了一瞬,灵觉如同无形的网,瞬间锁定了那个刀疤脸和其同伙。消息传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精准,还刻意点出了“七叶净心莲”和“天香续命露”…这绝非巧合!是有人故意将祸水引向杜莺歌和梁卉,引向药王谷!而且,这手法…狠毒而精准,带着一股熟悉的、阴险算计的味道… 就在这时! 轰隆——!!! 一声沉闷如雷的巨响毫无征兆地从船底传来!整艘乌篷船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从水下狠狠掀起!船体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呻吟,剧烈地倾斜、旋转! “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船要沉了!” “救命啊!” 舱内瞬间炸开了锅!惊恐的尖叫、绝望的哭嚎、身体碰撞的闷响、物品翻倒破碎的声音混杂在一起!人们如同滚地葫芦般东倒西歪,被巨大的离心力狠狠甩向舱壁! 黄天越在震动传来的瞬间,眼中精光爆射!斗笠下的平静瞬间被打破。他双足如同生根般钉在摇晃欲裂的船板上,一手闪电般探出,牢牢抓住身旁因船体倾斜而即将撞向尖锐木柱的上官燕舞的手腕,将她护在身侧。另一只手则快如疾风,在混乱中精准地拂过几个眼看就要头破血流的妇孺,一股柔和的劲力将他们推向相对安全的角落。 “水下有东西!”上官燕舞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凝重。她的灵觉在水浪翻涌的瞬间,捕捉到了一股极其庞大、带着浓烈腥臊和水底淤泥气息的凶戾波动!绝非触礁! 咔嚓!哗啦! 船底传来木板被硬生生撕裂、撞碎的可怕声响!冰冷刺骨的河水如同喷泉般从破口处狂涌而入!浑浊的河水瞬间淹没了脚踝,并以惊人的速度上涨! “弃船!”船老大绝望的嘶吼被淹没在巨大的水声和哭喊中。 “走!”黄天越低喝一声,不再犹豫。他手臂用力,将上官燕舞护在身前,同时左掌对着头顶乌篷船舱的薄弱处,凌空一拍! 轰! 一股凝练雄浑的掌力爆发!坚固的乌篷如同纸糊般被撕开一个大洞!冰冷的河风裹挟着水沫瞬间灌入! 黄天越揽住上官燕舞的腰肢,足下发力,身形如鹞鹰冲天而起,从破开的舱顶洞口中穿出!冰冷的河水几乎同时淹没了他们方才站立的位置。 两人落在剧烈摇晃、几近倾覆的船甲板上。只见船尾处,一个巨大的破洞触目惊心,浑浊的河水正疯狂倒灌。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在翻涌浑浊的河水中,隐隐可见数条比成年人大腿还粗、布满暗绿色粘滑鳞片的巨大触腕,正死死缠住船尾的龙骨,疯狂地拖拽、撕咬!巨大的力量使得整艘船正被强行拖向河心一处打着巨大漩涡的深水区! “铁背鳄龙!”上官燕舞瞳孔微缩,瞬间认出了这潜伏深水、力大无穷的凶物!此物通常只在人迹罕至的大泽深处活动,极少出现在这靠近城镇的繁忙水道! 此刻来不及细究。那鳄龙显然被船上的血腥或混乱惊动,凶性大发。又有两条巨大的触腕破开水面,如同巨蟒般带着腥风,狠狠抽向站在船头甲板的黄天越和上官燕舞!所过之处,空气发出刺耳的爆鸣! 浊浪滔天,破船将沉,凶兽缠身!冰冷的河水漫过脚面,死亡的阴影如同这翻涌的浊浪,瞬间吞噬而来! 喜欢剑折雪未消请大家收藏:()剑折雪未消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1章 鳄口试霜锋 荒林燃毒焰 浊浪排空,乌篷船如同被无形巨手攥住的玩物,在狂暴的河面上疯狂颠簸、旋转。冰冷的河水从船尾巨大的破洞中狂涌而入,瞬间淹没了小半船身。绝望的哭嚎、刺耳的木板撕裂声、河水倒灌的轰鸣,交织成一首凄厉的死亡交响。 甲板上,腥风扑面!两条比成年人大腿更粗、布满暗绿色粘滑鳞片的巨大触腕,如同两条从幽冥深渊探出的死亡之鞭,撕裂翻涌的浪涛,带着令人窒息的腥臊恶臭和足以抽碎巨石的恐怖力量,一左一右,狠狠抽向立足未稳的黄天越与上官燕舞!空气被挤压得发出刺耳爆鸣! 千钧一发! 黄天越眼中寒光乍现,冰窟中淬炼的沉凝意志瞬间取代了所有惊惶。面对这非人力可抗的凶物抽击,他没有选择硬撼,更没有后退——身后是即将沉没的船舱,退无可退! “定!” 一声低喝,并非震耳欲聋,却带着一股奇异的穿透力,仿佛将周围的混乱与恐惧瞬间冻结。黄天越揽住上官燕舞腰肢的手臂纹丝不动,下盘却如同与脚下剧烈摇晃的甲板融为一体。他并未拔剑,而是并指如戟,对着左侧那条率先袭至、鳞片缝隙间还挂着水草淤泥的狰狞触腕,闪电般点出! 指尖,无光,无华。 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几乎肉眼难辨的白色霜线,自指尖激射而出! 这霜线,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它无声无息,却带着洞穿万载玄冰的极致锋锐与冻结灵魂的森然寒意,瞬间穿透了那布满粘液的坚韧鳞片,深深没入触腕内部! “嗷——!!!” 一声痛苦到扭曲、完全不似鳄吼的凄厉惨嚎,猛地从浑浊的河底炸响!如同受伤的洪荒巨兽被狠狠刺中了最脆弱的神经! 那条被霜线击中的触腕,抽击的狂暴势头骤然僵滞!以霜线没入点为中心,一股肉眼可见的森白寒气如同瘟疫般疯狂蔓延!暗绿色的坚韧鳞片瞬间失去光泽,覆盖上一层厚厚的、晶莹的冰霜!冰霜之下,粗壮的肌肉纤维、虬结的血管,在极致的冰寒侵蚀下,发出令人牙酸的细微碎裂声!整条触腕如同被瞬间投入了万载冰窟,从内到外急速冻结、僵硬! 就在这条触腕被冻结僵直的刹那,另一条触腕已挟着毁灭性的恶风抽至黄天越身侧三尺之内!腥臭的气息几乎喷到脸上! 黄天越身形不动如山,点出的手指顺势划出一个极其微小、却妙到毫巅的弧线。指尖牵引,那道没入触腕的霜线仿佛拥有了生命,随着他指尖的牵引猛地一搅! 嗤啦——!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撕裂声! 那条被冰霜覆盖、内部结构早已被极致寒意破坏殆尽的粗壮触腕,竟如同脆弱的冰柱般,被那无形霜线蕴含的锋锐“意”硬生生从内部撕裂、绞断!一截覆盖着厚厚冰壳、断口处血肉被冻成冰晶状的巨大触腕,如同被斩断的巨木,轰然砸落在剧烈摇晃的甲板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断口处没有鲜血喷涌,只有被冻结的暗红色冰碴! 这血腥而诡异的一幕,让船尾水下传来的痛苦嘶吼更加狂暴!河水如同沸腾般剧烈翻滚,更多的巨大水泡破裂,露出下方一个庞大得令人心悸的、覆盖着骨板和鳞甲的恐怖轮廓!它显然被彻底激怒了! “走!” 黄天越没有丝毫迟疑,借着触腕断裂、凶物剧痛分神的电光石火之机,揽着上官燕舞的腰肢,足下在湿滑倾斜的甲板上猛地一蹬! 砰! 甲板被踏出一个浅坑,木屑纷飞。 两人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借着这一蹬之力,向着距离最近、浪涛稍缓的东岸河滩激射而去!速度之快,在身后拉出一道淡淡的残影! 几乎就在他们离开甲板的瞬间! 轰隆——!!! 整艘乌篷船被水下那暴怒的巨兽彻底撕成了碎片!无数断裂的木板、破碎的乌篷、连同舱内未被卷走的杂物和几具不幸的躯体,被狂暴的水流和凶兽的巨力抛向空中,又如同暴雨般砸落浑浊的河面!凄厉绝望的惨叫声瞬间被河水吞没! 冰冷的河水溅湿了黄天越和上官燕舞的后背。两人身形在空中划过一道长长的弧线,稳稳落在泥泞湿滑的河滩之上。回头望去,只见那浑浊的河心漩涡处,一个布满骨刺的狰狞头颅猛地探出水面,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一声震耳欲聋、饱含痛苦与暴虐的咆哮,猩红的巨眼死死盯着岸上的两人,充满了刻骨的仇恨!但它似乎对离开水域有些忌惮,庞大的身躯在漩涡中翻滚搅动,掀起滔天浊浪,却并未立刻追上岸。 “好险!”上官燕舞心有余悸,看着河心那如同小山般翻滚的恐怖身影,又看向黄天越,“刚才那一指…” “冰窟所得,初试锋芒。”黄天越目光沉凝,望着自己刚才点出的手指。指尖残留着一丝极淡的寒意。“凝霜为线,破甲断骨于无形…这‘破雪式’的锋锐与冰寒,比预想中更强。”他感受着体内那凝练如玄铁金精的真气,运转间圆融如意,毫无迟滞,方才那惊险一击的消耗瞬间便已补充大半。这冰窟淬炼带来的根基之厚,令他心中也暗自震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此地不宜久留。”上官燕舞收回目光,看向身后幽深荒凉的河岸密林,“那鳄龙虽未追来,但船毁人亡,动静太大,很快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而且…”她想起船舱中听到的关于迷蝶涧的流言,秀眉紧锁,“莺歌和卉儿那边,恐怕麻烦不小。” 黄天越眼中寒芒一闪,显然也想到了那充满恶意的谣言。“走,先离开这里!” 两人不再停留,身影一闪,没入河岸旁茂密阴森的树林,如同水滴融入大海,瞬间消失不见。只留下身后浊浪滔天的河面上,回荡着凶兽不甘的咆哮和船只残骸漂浮的凄凉景象。 * * * 暮色四合,最后一缕天光被浓密的树冠贪婪地吞噬。迷蝶涧往西的荒山野岭,彻底被深沉的黑暗笼罩。夜风呜咽着穿过嶙峋的怪石和扭曲的枯枝,如同无数怨魂在低泣。空气中弥漫着草木腐烂的湿冷气息,以及一丝若有若无、尚未散尽的焦糊与剧毒混合的怪味。 一处隐蔽在巨大山岩裂缝后的低矮窝棚,勉强能遮蔽风雨。这是杜莺歌记忆中一处废弃多年的猎户小屋。窝棚内狭小潮湿,地面铺着些陈年干草,散发着霉味。 篝火在窝棚口小心地燃起,跳跃的火光驱散了小范围的黑暗,也映照着两张苍白疲惫的脸。 杜莺歌背靠着冰冷的岩壁,紧闭双眼,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呼吸急促而微弱。左肩的伤口被布条紧紧包扎,但布条边缘依旧隐隐渗出乌黑色的血渍,散发出淡淡的腥甜与药膏的辛辣混合的怪异气味。那巴掌大的乌青已经蔓延至锁骨下方,皮肤下的紫黑色如同蛛网般扩散,透着一股不祥的死气。她的嘴唇失去了血色,微微干裂,脸颊却泛起两团异常的红晕,那是毒素侵入脏腑的征兆。身体时不时地轻微抽搐,显然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梁卉跪坐在她身旁,小脸紧绷,嘴唇抿得发白。她刚刚又给杜莺歌施了一次针,强行压制翻腾的毒血,但银针拔出的针孔处,渗出的血珠都带着一丝灰败之色。她飞快地打开药囊,将仅剩的几味解毒药材取出,借着篝火的光亮,用一块干净的石片小心地研磨、混合。她的动作依旧稳定,但微微颤抖的手指和眼中无法掩饰的焦虑,暴露了她内心的沉重。 “莺歌姐…再坚持一下…”梁卉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将新研磨好的药粉用清水调成糊状,小心地敷在杜莺歌肩头伤口周围的乌青区域。药糊触及皮肤,带来一阵更强烈的灼痛,杜莺歌闷哼一声,身体猛地一颤,长长的睫毛剧烈抖动,却强忍着没有睁开眼。 “腐心蚀骨散…万毒教排名前十的奇毒…”梁卉一边敷药,一边低语,像是在对杜莺歌说,又像是在梳理思路给自己打气,“毒素分三波侵蚀…第一波麻痹肌体…第二波腐坏血肉…第三波直攻心脉…现在…第二波已经爆发…我的药…只能勉强拖住它侵蚀的速度…”她看着杜莺歌肩头那不断蔓延的紫黑色,眼中充满了自责和无力,“必须…必须找到‘三叶鬼针草’或者‘寒潭月见花’…只有它们的阴寒药性,才能中和这毒中的火煞…否则…” 否则,一旦第三波毒力爆发,心脉被腐毒侵蚀,便是大罗金仙也难救!这句话梁卉没有说出口,但沉重的语气已说明了一切。 敷好药,梁卉又仔细检查了包扎的布条,确保没有松动。她将剩下的药材小心收好,然后拿起一个小小的水囊,凑到杜莺歌干裂的唇边,小心地喂她喝了几口清水。 做完这一切,梁卉才疲惫地靠在另一边的岩壁上,抱着膝盖,怔怔地望着跳跃的篝火。火焰在她清澈的眸子里跳动,映出深深的忧虑和后怕。迷蝶涧那场惨烈的搏杀,毒童子那非人的恐怖,沙蝎阴险的偷袭,还有最后那场险死还生的毒火爆燃…一幕幕画面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翻腾。她只是个药王谷的医师,虽通晓药石,武功却平平,何曾经历过如此凶险的生死搏杀?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但当她目光落在气息微弱、却依旧顽强挺着的杜莺歌身上时,一股更强烈的责任感和倔强从心底升起。莺歌姐是为了保护她才受伤的!她不能慌,不能倒!药王谷的医术,不能在她手里蒙羞!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海中飞快地回忆着药王谷周边地形图,思索着可能生长“三叶鬼针草”或“寒潭月见花”的阴寒险地。同时,船舱里听到的那些恶毒流言,也如同毒蛇般钻进她的思绪。 “七叶净心莲…天香续命露…”梁卉的小手紧紧攥住了衣角,指节发白,眼中充满了愤怒,“卑鄙!这是要把我们和药王谷架在火上烤!万毒教…还有那些藏在暗处的豺狼…”她仿佛已经看到了无数贪婪而凶狠的眼睛,正从四面八方的黑暗中窥视着她们。 就在这时! 窝棚外,呜咽的风声中,夹杂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枯叶摩擦的“沙沙”声!这声音极其轻微,若非梁卉精神高度紧张,几乎难以察觉!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浑身汗毛瞬间炸起!猛地抬头,警惕的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向窝棚外浓墨般的黑暗!她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沙沙…沙沙… 声音似乎更近了些!不止一个方向!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包围过来! 梁卉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下意识地摸向腰间药囊中几个装着强效迷药和毒粉的小瓶。是野兽?还是…追兵?! 她看了一眼依旧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杜莺歌,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轻轻起身,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猫着腰挪到窝棚入口的篝火旁,抓起一把燃烧的木柴,又飞快地从药囊中抓出一小撮暗红色的粉末,毫不犹豫地撒在火焰上! 呼——! 火焰猛地窜高,颜色瞬间变成了诡异的幽蓝色!一股极其辛辣刺鼻、带着强烈刺激性的浓烟升腾而起,迅速弥漫开来! 梁卉将手中那把燃烧着幽蓝火焰的木柴,用尽全力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猛地掷出!同时尖声喊道:“什么人?!滚出来!” * * * 黑石堡,“沙驼客栈”二楼。 窗户紧闭,隔绝了外面呼啸的风沙。油灯的火苗被窗缝里钻入的细风撩拨得微微摇晃,在墙壁上投下扭曲跳动的光影。欧阳晓晓端坐在灯下,指尖那枚“罗刹令”停止了转动,被她轻轻按在桌面上。九尾妖狐的刻痕在昏黄的光线下,眼瞳处似乎闪烁着妖异的光。 她面前站着一个风尘仆仆、穿着不起眼灰色劲装的汉子,正是之前传递迷蝶涧消息的“泥鳅”。他垂手而立,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消息已经按小姐的吩咐放出去了。黑石堡方圆百里内的道上朋友,还有几家在西北有分舵的势力,都听到了风声。万毒教留在堡里的几个暗桩反应很大,已经派人去迷蝶涧查验了。另外…”他顿了顿,“‘客人’那边回信了。” 欧阳晓晓眼皮微抬,并未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他继续。 泥鳅咽了口唾沫:“回信很简短。只有八个字:‘沙驼静候,掌灯时分’。” “掌灯时分…”欧阳晓晓红唇微启,重复了一遍,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如同暗夜中悄然绽放的罂粟,美丽却致命。“很好。看来他对‘七叶净心莲’和‘天香续命露’的兴趣,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大。也对,一个被‘蚀骨幽兰’折磨了十几年的人,听到能解百毒的圣物和续命灵药,怎能不心动?” 她站起身,缓步走到窗边,并未推开,只是伸出纤纤玉指,用指甲在蒙尘的窗纸上,轻轻划开一道细微的缝隙。外面,风沙依旧,天色已近黄昏,黑石堡土黄色的房屋轮廓在风沙中显得模糊而压抑。 “沙蝎那边…处理干净了?”她的声音透过窗缝传入的风沙声,显得有些飘忽。 “是。”泥鳅立刻回答,“按小姐吩咐,给了个痛快,尸首沉进了流沙河下游的‘鬼见愁’漩涡,神仙也找不到。‘毒童子’的残躯也烧成了灰,扬进了迷蝶涧最深处的毒潭,绝无痕迹。” “嗯。”欧阳晓晓淡淡应了一声,似乎对两个得力手下的彻底消失毫不在意。“客栈里…都安排好了?” “小姐放心!”泥鳅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楼上天字丙号房,内外都布置妥了。老掌柜一家很‘懂事’,后厨新来的两个伙计也是我们的人。只要‘客人’进了那间房…插翅难飞!” “插翅难飞?”欧阳晓晓轻笑一声,带着一丝嘲弄,“我要的是他心甘情愿地走进那张网,而不是被硬拖进去。记住,在他主动拿出我想要的东西之前,他就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好茶,好酒,好生伺候着。至于网…要收得无声无息,让他自己…把脖子伸进来。” “属下明白!”泥鳅心领神会。 “下去准备吧。”欧阳晓晓挥了挥手,“掌灯时分…我要看到一场…宾主尽欢的好戏开场。” 泥鳅躬身退下,轻轻带上了房门。 房间内恢复了寂静,只有油灯燃烧的细微噼啪声。欧阳晓晓依旧站在窗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窗纸上那道细微的划痕。风沙拍打着窗棂,发出单调而固执的声响。 她摊开手掌,掌心静静躺着那枚冰冷的罗刹令。妖狐的刻痕在灯下泛着幽光。 “掌灯时分…”她低声自语,眼中闪烁着毒蛇般冰冷而兴奋的光芒,那是一种即将收网的猎手特有的光芒。“黄天越…上官燕舞…杜莺歌…梁卉…还有这位神秘的‘客人’…棋子都齐了。这盘棋,是时候…将军了。” 她将罗刹令紧紧攥在手心,冰凉的触感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她的掌心。窗外的风沙怒吼,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黑夜风暴,奏响序曲。 喜欢剑折雪未消请大家收藏:()剑折雪未消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2章 荒林腐萤舞 沙堡暗笼开 幽蓝色的火焰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妖异的轨迹,带着刺鼻的辛辣浓烟,狠狠撞在窝棚外几丈远的灌木丛中!火焰瞬间点燃了枯叶,腾起一小片幽蓝的光团,将周围浓稠的黑暗短暂驱散。 “什么人?!滚出来!”梁卉尖利的喝问在死寂的荒林中回荡,带着少女强行压制的恐惧和决绝。 沙沙…沙沙… 那如同枯叶摩擦的细微声响骤然停止。幽蓝火光映照的边缘,几道模糊的黑影如同受惊的壁虎,瞬间矮身伏低,融入更深的阴影里。没有回答,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浓烟在夜风中扭曲飘散,辛辣的气味弥漫开来,带着强烈的刺激性。 梁卉的心脏狂跳,几乎要撞破胸膛。她背靠着冰冷的岩壁,一手紧紧攥着装有强效迷药的小瓶,另一只手又抓起一把篝火中燃烧的木柴,准备随时点燃投出。窝棚内,杜莺歌依旧昏迷,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肩头那紫黑色的毒痕在幽蓝火光下更显狰狞可怖。她们如同黑暗中被狼群围困的幼鹿,孤立无援。 寂静只持续了短短几息。 “嘿嘿…” 一声低沉而充满恶意的冷笑,突兀地从窝棚左侧的黑暗中响起。声音飘忽,难以定位。 “药王谷的小娘皮…鼻子还挺灵…”另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右前方传来,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可惜…这点小把戏,吓唬野狗还差不多。” 话音未落! 嗖!嗖!嗖! 三道细微却凌厉的破空声撕裂黑暗,呈品字形,分取梁卉的咽喉、心口和持着火把的手腕!速度快如毒蛇吐信,角度刁钻狠辣! 是淬毒的暗器! 梁卉瞳孔骤缩!她虽武功不高,但常年采药攀援,身手也算敏捷。求生的本能让她在破空声响起的同时,猛地向后一个狼狈的翻滚! 笃!笃!笃! 三枚泛着幽蓝光泽的菱形铁蒺藜,深深钉入她刚才背靠的岩壁,尾羽兀自颤动!其中一枚几乎是擦着她的发梢飞过,带起的劲风刮得脸颊生疼! “反应不慢嘛!”先前那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意外,随即是更浓的贪婪,“乖乖交出‘七叶净心莲’和配方,大爷们发发善心,留你俩全尸!否则…”他发出一串淫邪的怪笑,“嘿嘿,兄弟们正好憋得慌,这荒山野岭的…” 污言秽语如同毒液,瞬间浇灭了梁卉心中最后一丝侥幸。恐惧被滔天的愤怒和屈辱取代!这些人是冲着她捏造的“宝贝”来的!是那些恶毒流言招来的豺狼! “做梦!”梁卉厉叱一声,眼中再无犹豫,只有一片冰冷的决绝。她不再投掷火把,而是猛地拔开手中一个小巧瓷瓶的塞子,将里面一种散发着强烈腐烂甜腥气味的灰白色粉末,朝着暗器袭来的方向狠狠泼洒出去!——**腐萤粉**!此物本身毒性不强,但一旦接触空气,便会吸引方圆数里内所有嗜腐的毒虫,并激发其凶性! 粉末如烟尘般弥漫开,那股令人作呕的甜腥味瞬间压过了幽蓝火焰的辛辣。 “什么东西?” “小心有毒!” 黑暗中的声音带上了惊疑和一丝慌乱。 就在粉末泼洒的瞬间,梁卉的动作毫不停滞!她手腕一翻,指间已夹住三根细如牛毛、淬着诡异绿芒的银针!药王谷秘传——**三阴透骨针**!针尖淬的不是剧毒,而是数种能瞬间麻痹神经、放大痛觉的混合药剂!她根本不去瞄准声音来源,而是凭着直觉和刚才暗器袭来的大致方向,用尽全力将银针甩射出去!银针细弱,破风声微不可闻,没入黑暗之中。 “啊!我的眼睛!” “什么东西扎我?!” 黑暗中立刻响起两声短促的痛呼和惊叫!显然有人中招了! 梁卉一击得手,毫不停留!她知道这只是杯水车薪!她猛地转身扑向昏迷的杜莺歌,试图将她背起逃离这绝地!这是唯一的生路! 然而,她还是低估了这些江湖亡命徒的凶悍和速度! “找死!”一声暴怒的厉喝炸响!一道矮壮的黑影如同扑食的猎豹,从窝棚正前方的黑暗中猛地窜出!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他手中一柄闪烁着淬毒寒光的短刀,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刺梁卉的后心!时机拿捏得极准,正是她弯腰去扶杜莺歌、旧力已去新力未生的致命空档! 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针,狠狠刺中梁卉的背心!她甚至能感觉到刀锋破开空气带来的寒意!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来不及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陡生! 一道凝练到极致、几乎撕裂灵魂的森然寒意,毫无征兆地自窝棚外的密林深处爆发!这寒意并非物理的低温,而是一种纯粹精神意念层面的冰冷、孤绝、以及一种斩断一切的锋锐意志!如同万载玄冰中深藏的绝世锋芒,骤然出鞘! 那矮壮汉子刺出的毒刀,在这股恐怖意念的笼罩下,竟不由自主地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小的凝滞!仿佛无形的冰霜瞬间冻结了他的杀意和动作!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就是这微不足道的一滞! 嗤——! 一声轻微到几乎被风声掩盖的裂帛声响起! 一道肉眼难以捕捉的白色霜线,如同穿越时空的寒冰之刃,自侧方的密林黑暗中无声无息地激射而至!后发先至! 霜线精准无比地掠过那矮壮汉子持刀的右腕! 没有金铁交鸣,没有血肉横飞。 只有一道极细的白痕,瞬间出现在他手腕的皮肤上。 矮壮汉子前冲的身形骤然僵住!他脸上的狞笑凝固,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惊愕和难以置信。他感觉不到疼痛,只觉得手腕一凉,仿佛被最冰冷的丝线轻轻拂过。 下一刻。 他手中的淬毒短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紧接着,他的整个右手掌,连同半截小臂,如同被最锋利的冰刃瞬间切割,沿着那道白痕,无声无息地滑落!断口处光滑如镜,血肉骨骼瞬间被极致冰寒冻结,没有一滴鲜血流出! “呃…啊…”矮壮汉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眼珠惊恐地凸出,低头看着自己光秃秃、覆盖着厚厚冰霜的断腕,仿佛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巨大的痛苦和死亡的冰冷,这时才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的神经! “什么人?!” “点子扎手!并肩子上!” 黑暗中,另外两道身影又惊又怒地狂吼着扑了出来,一人持刀,一人挥动链子镖,不再隐藏,直扑霜线射来的方向!他们被同伴诡异的断腕吓破了胆,但也激起了凶性! 迎接他们的,是两道更快、更凝练、寒意更盛的白色霜线! 嗤!嗤! 破空声微不可闻。 持刀汉子只觉得脖颈一凉,眼前的世界瞬间天旋地转,他看到了自己无头的身躯还在前冲…挥动链子镖的汉子则感到心口一麻,一股冻彻骨髓的寒意瞬间弥漫全身,所有的力气如同被抽空,软软地瘫倒在地,胸口只留下一个被薄薄冰霜覆盖的、针孔般细小的红点,心脏已被瞬间冻结、碎裂! 兔起鹘落,电光火石! 三个凶悍的追兵,两死一重伤!重伤者抱着断腕,蜷缩在地,发出非人般的惨嚎,断腕处冰霜蔓延,剧痛与奇寒交织,让他生不如死! 窝棚口,梁卉保持着弯腰去扶杜莺歌的姿势,僵在原地。刚才那冰冷的杀意和致命的刀锋仿佛还在背后,可预期的剧痛并未降临。她茫然地抬起头,只看到那断腕汉子在地上翻滚哀嚎的恐怖景象,以及黑暗中如同鬼魅般倒下的另外两人。一股劫后余生的巨大虚脱感瞬间攫住了她,双腿一软,几乎瘫坐在地。 幽蓝的篝火跳跃着,映照出她毫无血色的脸和剧烈颤抖的身体。 两道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窝棚外的火光边缘。正是循着腐萤粉气息和打斗声急速赶来的黄天越与上官燕舞。 黄天越的目光首先落在窝棚内昏迷不醒、气息奄奄的杜莺歌身上,看到她肩头那触目惊心的紫黑色毒痕时,眼中寒芒骤盛,如同冰原上刮起的暴风雪!随即,他的视线扫过地上惨嚎的断腕汉子和两具死状诡异的尸体,最后落在惊魂未定、摇摇欲坠的梁卉身上。 上官燕舞则更快一步,身形一晃已掠至梁卉身边,伸手扶住了她几乎软倒的身体,一股精纯温和的内力渡入,助她稳住心神。“没事了,卉儿,是我们。”她的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天越哥…燕舞姐…”梁卉看清来人,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断裂,大滴大滴的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滚落下来,所有的恐惧、委屈和后怕在这一刻决堤,“莺歌姐…莺歌姐她…” “腐心蚀骨散!”上官燕舞目光如电,瞬间判断出杜莺歌所中之毒,脸色也变得无比凝重。她快步走到杜莺歌身边,蹲下身,手指搭上其腕脉,片刻后,秀眉紧锁,“毒入肌理,正向心脉侵蚀!情况危急!” 黄天越没有言语,他走到那个仍在惨嚎的断腕汉子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如同看着一块朽木。那汉子对上这双眼睛,惨嚎声戛然而止,只剩下因剧痛和恐惧而剧烈的喘息,身体筛糠般颤抖。 “谁派你们来的?”黄天越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寒意,直刺对方心神。 “饶…饶命…”断腕汉子涕泪横流,断腕处冰寒刺骨的剧痛让他几乎崩溃,“是…是黑石堡…‘秃鹫’李三…他说…说药王谷的人身上有宝贝…能解百毒的莲子和续命药方…价值连城…我们…我们兄弟几个就…” “还有谁知道这个消息?”黄天越追问,语气不容置疑。 “都…都知道了!”汉子惊恐地叫道,“黑石堡都传疯了!万毒教…还有好多道上的人…都在找她们!我们…我们只是碰运气先找到…” “沙蝎?万毒教?”黄天越捕捉到关键信息,印证了船上的流言。 “是…是!沙蝎的人亲口说的!万毒教的‘毒童子’就是被她们弄死的!沙蝎也废了!”汉子为了活命,竹筒倒豆子般全说了出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黄天越眼中寒光更盛。果然是有人刻意散布谣言,将杜莺歌和梁卉置于死地!这手法,阴毒而精准! “饶…饶命…我知道的都说了…”汉子苦苦哀求。 黄天越漠然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动手。此人断腕处冰寒之力已深入骨髓,加上腐心蚀骨散的余毒侵染(之前梁卉的腐萤粉也沾到他身上),已是必死之局,活不过一个时辰,无需他再费力气。他转身走向窝棚。 上官燕舞已用银针暂时护住杜莺歌心脉,但脸色依旧沉重:“毒素太烈,我的内力只能延缓,无法逼出。卉儿的药也只能压制一时。必须尽快找到‘三叶鬼针草’或‘寒潭月见花’!否则…撑不过十二个时辰!” “最近的阴寒之地…”梁卉强忍泪水,飞快思索,“往北三十里…有一处‘寒鸦潭’!潭水冰冷刺骨,终年不化,周围可能有‘鬼针草’生长!只是那里地形险恶,多毒瘴…” “寒鸦潭。”黄天越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就去那里!” 他俯身,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杜莺歌背起。入手只觉她身体滚烫,气息却微弱冰凉,冰火交织,显然毒素正在体内肆虐。他调整了一下姿势,确保不会压迫到她的伤口。 “走!”黄天越沉声道,率先迈步,身影没入窝棚外的黑暗。上官燕舞护着梁卉紧随其后。三人身影很快消失在茫茫的荒山夜色之中,只留下窝棚口幽蓝的篝火兀自燃烧,映照着地上几具冰冷的尸体和一个在冰寒与剧痛中绝望哀嚎、渐渐微弱的身影。 * * * 黑石堡,“沙驼客栈”。 风沙敲打着窗棂,呜呜作响,如同为这座边陲孤堡奏响的凄凉夜曲。堡内大部分地方已陷入黑暗,唯有“沙驼客栈”二楼临街的几扇窗户,透出昏黄的光,在风沙中显得格外孤寂。 天字丙号房内。 油灯的火苗平稳地燃烧着,将房间照得还算亮堂。房间布置简单却整洁,一桌,两椅,一榻。桌上摆着一壶刚沏好的、冒着袅袅热气的粗茶,还有几碟客栈里能拿出的最好的干果点心。 欧阳晓晓坐在桌旁的主位上。她换了一身素雅的月白色衣裙,卸去了白日里略显锋芒的妆容,乌黑的长发仅用一根简单的玉簪绾起,几缕碎发垂落颊边,在灯下映衬得肌肤如玉,眉眼间少了几分妖媚,多了几分清丽,如同夜色中悄然绽放的白昙,静谧而带着一丝疏离的冷意。她纤细的手指拈着一只粗糙的白瓷茶杯,杯沿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眸底深处的寒光。 她的目光并未落在茶杯上,而是投向虚掩的房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笃、笃、笃。 三声不轻不重、带着某种特定韵律的敲门声响起,打破了房间内的寂静。 “请进。”欧阳晓晓放下茶杯,声音清越平和,听不出丝毫波澜。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 来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靛蓝色布袍,样式普通,如同最常见的行脚商人。头上戴着一顶宽檐斗笠,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线条略显方正、带着风霜之色的下颌和紧抿的嘴唇。他身形不算高大,甚至有些瘦削,但站在那里,却给人一种沉稳如山、渊渟岳峙的感觉。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背在身后的一个狭长的布囊,看形状,像是一柄被层层包裹的古琴或长条状的盒子。 他迈步走进房间,步伐沉稳,无声无息,仿佛踩在棉花上。随着他的进入,一股淡淡的、如同陈年松墨混合着旧书卷的气息悄然弥漫开来,与房间内茶水的清香混合,形成一种奇特的氛围。 “贵客临门,未曾远迎,失礼了。”欧阳晓晓站起身,微微颔首,仪态无可挑剔,语气温和有礼,如同招待一位真正的故友,“风沙苦寒,一杯粗茶,聊以驱寒,请坐。” 来人并未立刻摘下斗笠,只是微微抬了抬头。帽檐下的阴影中,两道如同古井深潭般沉静、却又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目光,在欧阳晓晓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目光并不锐利,却带着一种沉淀了岁月的沧桑和难以言喻的重量,让欧阳晓晓心中微微一凛,面上笑容却丝毫不变。 他走到桌边,在欧阳晓晓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动作自然流畅,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感。他将背上的狭长布囊解下,轻轻靠放在桌脚旁,动作轻柔,仿佛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九尾狐?”一个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如同古琴上最低沉的那根弦被拨动,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直接点破了欧阳晓晓的身份。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欧阳晓晓心中再次一凛,面上笑容却依旧无懈可击:“虚名而已,让先生见笑了。不知先生如何称呼?”她一边说,一边提起茶壶,动作优雅地为对方斟了一杯热茶。 斗笠客没有去碰那杯茶,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帽檐下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斗笠的遮挡,落在了欧阳晓晓身上,又仿佛越过了她,投向了窗外无尽的风沙。 “掌灯时分已至。”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平稳,如同在陈述一个事实,“茶,不错。但欧阳姑娘煞费苦心,引我来此,总不会只为请我喝这一杯粗茶吧?” 喜欢剑折雪未消请大家收藏:()剑折雪未消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3章 寒潭斗毒瘴 琴语藏杀机 寒鸦潭,名不虚传。 尚未抵达潭边,一股深入骨髓的阴寒湿气便如同无形的触手,缠绕着每一个毛孔,试图钻入体内。空气沉甸甸的,弥漫着浓重的、如同腐烂水藻混合着铁锈的腥臭气味。脚下泥泞不堪,覆盖着厚厚的、滑腻冰冷的苔藓,每一步都需格外小心。参天古木的枝叶在头顶交织成一片密不透光的穹顶,将本就稀疏的星月光辉彻底隔绝,只余下令人窒息的浓黑。死寂,是这里的主旋律,连虫鸣鸟叫都彻底绝迹,唯有夜风穿过扭曲枝桠时发出的、如同鬼魂呜咽般的低啸。 黄天越背着昏迷不醒的杜莺歌,走在最前。他的脚步沉稳而迅捷,如同在自家后院漫步,脚下湿滑的苔藓和盘虬的树根无法对他造成丝毫阻碍。体内那经过冰窟淬炼、凝练如玄铁金精的真气自行流转,在体表形成一层无形的、隔绝寒气的屏障,也将背上杜莺歌散逸出的微弱气息牢牢护住。他眼神锐利如鹰,穿透浓稠的黑暗,精准地辨识着方向。身后,上官燕舞一手持着临时削制的松油火把,一手搀扶着脸色苍白、体力消耗巨大的梁卉。跳跃的火光只能勉强照亮身周数尺范围,在无边的黑暗中如同风中残烛,更添几分压抑。 “就在前面…翻过这片乱石坡…就能看到潭水了…”梁卉的声音带着喘息,她强打精神,指着前方一片嶙峋陡峭、湿滑异常的巨大黑石堆。空气的腥臭味在这里达到了顶点,令人闻之欲呕,连火把的光芒似乎都被这浓重的湿寒和毒瘴压制,变得摇曳不定。 黄天越点点头,足下发力,身形如履平地般踏上湿滑的岩石,几个起落便登上了石坡顶端。上官燕舞也带着梁卉紧随其后。 眼前豁然“开朗”——如果说一片令人绝望的死水能称为“开朗”的话。 寒鸦潭,如同一块巨大而肮脏的墨玉,镶嵌在环抱的嶙峋山岩之中。潭水漆黑如墨,深不见底,水面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死气沉沉。潭水边缘,是厚厚的、散发着恶臭的黑色淤泥,间或露出惨白色的、不知何种生物的嶙峋枯骨。潭水上方,笼罩着一层浓得化不开的灰白色雾气,正是此地令人闻风丧胆的**寒潭瘴**!这瘴气不仅蕴含剧毒,吸入过量便会腐蚀肺腑,更奇寒无比,寻常人靠近片刻便会冻僵血脉。 在靠近潭水东岸的一片相对干燥的乱石滩涂上,几点微弱的、如同鬼火般的幽绿色荧光,在浓重的瘴气和黑暗中倔强地闪烁着。 “三叶鬼针草!”梁卉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和一丝哭腔,“就是它!叶片三裂,形如鬼爪,夜放幽光,只在极阴极寒、毒瘴弥漫之地生长!”她指着那几点幽光,眼中燃起希望的火苗。 黄天越目光扫过那片滩涂,并未被希望冲昏头脑。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看似平静的滩涂下方,淤泥深处,蛰伏着数股微弱却极其阴冷凶戾的气息!如同潜伏在黑暗中的毒蛇,正等待着猎物踏入陷阱。潭水深处,更有一股庞大、冰冷、充满原始贪婪的意志在缓缓游弋,如同深渊中睁开了巨眼。 “燕舞,护住卉儿和莺歌。”黄天越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他将背上的杜莺歌小心地交给上官燕舞,动作轻柔,仿佛对待易碎的琉璃。杜莺歌的气息更加微弱,肩头的紫黑色毒痕在幽绿草光和瘴气的映衬下,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距离心脉不过寸许。 上官燕舞接过杜莺歌,将她轻轻安置在一块相对干燥的岩石后,同时将梁卉也护在身后,体内寒玉功悄然运转,一股精纯的寒气弥散开来,将周围弥漫的寒潭瘴稍稍逼退,形成一个相对安全的小空间。她的目光紧紧锁定黄天越,也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黑暗。 黄天越独自一人,迈步走向那片闪烁着幽绿光芒的滩涂。他的脚步很轻,踏在湿滑的石头上几乎没有声音,身形融入浓重的黑暗与瘴气之中,如同鬼魅。 就在他踏入滩涂边缘,距离最近的一株鬼针草仅有数步之遥时! 异变陡生! 噗!噗!噗! 数声沉闷的爆响,他脚下及身侧的淤泥猛地炸开!数道细长的、闪烁着金属般幽冷光泽的黑影,如同淬毒的标枪,带着刺鼻的腥风,从淤泥深处电射而出!速度之快,只在空中留下数道模糊的残影,分袭黄天越的下盘、腰腹和面门! 是**铁线鬼蛇**!此物形似毒蛇,却无眼无鳞,通体覆盖着如同精铁打造的环节硬壳,口器如针,蕴含剧毒,能轻易洞穿铁甲!更可怕的是,它们潜伏在寒潭淤泥中,与毒瘴共生,行动无声无息,是此地最致命的杀手之一! 袭击来得毫无征兆,角度刁钻狠辣,几乎封死了所有闪避空间! 黄天越眼中寒芒一闪!不退反进! 他身形如同鬼魅般一个极其细微的晃动,仿佛未卜先知,险之又险地让过了刺向面门和下盘的两条鬼蛇。同时,右手食中二指并拢,对着那条直刺腰腹、最为歹毒的铁线鬼蛇,凌空一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没有震耳欲聋的爆响,没有璀璨夺目的光华。 只有一道比发丝更细、凝练到极致的白色霜线,自指尖无声激射! 霜线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撞在那条铁线鬼蛇坚硬如铁的三角形头颅上! 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热刀切过牛油的声响。 那条凶悍扑来的铁线鬼蛇,动作骤然僵在半空!细长的身躯从头部开始,瞬间覆盖上一层晶莹剔透的冰霜!冰霜蔓延的速度快得惊人,眨眼间便将这条数尺长的毒物从头到尾彻底冻结!它保持着扑击的姿态,如同一条栩栩如生的冰雕毒蛇,啪嗒一声掉落在冰冷的淤泥上,摔成数截,断口处光滑如镜,内部血肉骨骼尽成冰晶粉末! 另外两条扑空的铁线鬼蛇似乎被这诡异的一幕震慑,细长的身躯在空中一扭,竟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嘶嘶”声,如同金属摩擦,放弃了攻击,闪电般缩回了淤泥深处,消失不见。 滩涂再次恢复了死寂,只有幽绿的鬼针草在瘴气中闪烁着微光。 黄天越看也没看那摔碎的冰蛇,脚步不停,径直走向最近的那株鬼针草。他俯下身,并未直接用手去触碰那幽光闪烁的叶片。指尖一缕凝练的真气透出,如同最精微的手术刀,精准地切断草茎,同时一股极寒的“藏锋”之气瞬间包裹住整株药草,将其连同根须附近的一小团泥土一起冻结,形成一块拳头大小的冰坨,稳稳落入他掌心。寒气隔绝了药性与外界毒瘴的接触,也防止了药性流失。 他动作不停,身形在滩涂上几个起落,如法炮制,又迅速采下另外三株年份最足、药性最强的鬼针草,同样以寒冰封存。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如闪电,浓重的毒瘴和潜伏的危险仿佛对他毫无影响。 就在他采下第四株药草,准备返回时! 哗啦啦——!!! 死寂的寒鸦潭中心,平静的墨黑水面猛地炸开!一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阴影破水而出! 那是一条难以形容的巨物!通体覆盖着墨绿色、粘滑腥臭的厚皮,布满了疙疙瘩瘩的毒瘤和吸附着水藻淤泥的褶皱。它拥有一个如同小山包般巨大的扁平头颅,头颅两侧是两只闪烁着幽绿色凶光的巨眼,冰冷而贪婪。一张足以吞下整头牛的巨口张开,露出里面层层叠叠、如同铡刀般的惨白色利齿!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它口中探出的、如同巨蟒般的猩红长舌,舌尖分叉,滴落着腥臭的涎液!长舌两侧,密密麻麻排列着无数细小的孔洞,此刻正喷吐着浓郁得如同实质的灰白色寒潭瘴气! **寒潭毒蟾**!这方绝地的真正霸主!它显然被黄天越斩杀鬼蛇和采摘药草的动作惊动,彻底从沉睡中被激怒! “咕——呱——!!!” 一声沉闷如雷、震得整个寒鸦潭水面剧烈波荡、山岩簌簌落土的恐怖蛙鸣炸响!音波混合着浓烈的毒瘴,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撞向滩涂上的黄天越! 恐怖的声浪带着强烈的眩晕和恶心感席卷而来!黄天越只觉耳膜刺痛,气血一阵翻腾!那巨蟾喷吐出的毒瘴,颜色更深,腥臭更烈,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发出“滋滋”的腐蚀声!比潭边弥漫的瘴气毒性强了何止十倍! 更致命的是,那条猩红的分叉长舌,如同出膛的血色巨矛,撕裂空气,带着令人作呕的腥风,以超越视觉极限的速度,直刺黄天越的胸膛!长舌未至,那股浓烈到极致的腥臭和恐怖的压迫感,已让人窒息! “天越!”上官燕舞的惊呼声被淹没在恐怖的蛙鸣之中!她一手护住昏迷的杜莺歌,一手将惊骇欲绝的梁卉拉得更近,寒玉功催发到极致,在身前形成一道旋转的冰寒气旋,竭力抵抗着音波和毒瘴的侵袭,却无法上前支援! 面对这如同洪荒巨兽般的恐怖一击,黄天越眼中非但没有惧色,反而燃烧起熊熊的战意!冰窟淬炼的沉凝意志在生死关头被彻底激发!体内那凝练如玄铁金精的真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涌咆哮! 他足下在湿滑的滩涂上猛地一旋,身体如同陀螺般侧转,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长舌最致命的穿刺点!但那长舌带起的腥风如同钢鞭,依旧狠狠抽打在他左臂外侧! 嗤啦! 坚韧的布料瞬间被撕裂!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传来,黄天越只觉左臂一阵剧痛酸麻,身形被带得一个踉跄!更可怕的是,长舌表面粘稠的毒液沾染在皮肤上,瞬间传来火辣辣的刺痛和麻痹感! 就在这身形不稳、剧毒侵袭的刹那!那毒蟾巨大的头颅猛地一甩!猩红长舌如同灵蛇般回卷,带着更加狂暴的力量,横扫千军般拦腰抽来!要将这渺小的入侵者拦腰抽断! 避无可避! 黄天越眼中寒芒爆射!非但不退,反而借着踉跄之势,身形不退反进,猛地向前一踏!同时,他右手五指箕张,对着那横扫而来的恐怖长舌,凌空虚按! 这一次,不再是无声无息的霜线! 一股肉眼可见的、如同极地风暴般的森白寒气,自他掌心狂涌而出!寒气所过之处,空气发出“咔咔”的冻结声,浓重的毒瘴瞬间被排开、冻结成细碎的冰晶簌簌落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破雪式——寒潮怒卷**! 这并非单纯的点刺锋锐,而是黄天越在冰窟感悟“藏锋”真意后,结合自身“惊雷破岳”的雄浑根基,初步演化出的范围性攻击!将极致冰寒的“藏锋”之力,以“破灭”之势爆发而出! 轰——! 森白寒气狠狠撞上横扫而来的猩红长舌! 滋啦啦——!!! 一阵令人牙酸的冻结爆鸣声响起! 那布满粘液、坚韧无比的巨大长舌,与森白寒气接触的瞬间,表面以惊人的速度覆盖上一层厚厚的、晶莹剔透的坚冰!冰层急速蔓延,所过之处,长舌的横扫之势被硬生生冻结、迟滞! “呱——!!!” 寒潭毒蟾发出痛苦而暴怒的嘶吼!巨大的身躯在潭水中疯狂扭动挣扎,掀起滔天浊浪!它显然没料到这渺小的猎物竟能释放出如此恐怖的寒冰之力! 就是现在! 黄天越眼中精光爆射!趁着长舌被冰封迟滞、毒蟾剧痛分神的瞬间,他并指如剑,体内真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凝聚、压缩!指尖一点炽白中透着淡金的光芒骤然亮起,那是被极致冰寒包裹、压缩到极点的雷霆真力!冰与火的矛盾力量在这一刻被强行统一于一点! “断!” 一声低喝,如同惊雷乍响!他并指如刀,对着那被冰封的、距离自己最近的一段长舌,狠狠斩落! 一道凝练到极致、边缘却跳跃着细微电芒的白色光刃,自指尖迸发而出!这光刃不过尺许长短,却蕴含着洞穿玄冰、斩断金铁的极致锋锐,以及冰封万物的森然寒意! 嗤——! 光刃毫无阻碍地切入了被冰封的长舌!如同烧红的餐刀切入凝固的牛油! 噗嗤! 一大截覆盖着厚厚冰壳、足有水桶粗细的猩红长舌,应声而断!断口处没有鲜血喷涌,只有被瞬间冻结的暗红色冰碴和跳跃的细微电光! “呱嗷——!!!” 一声撕心裂肺、痛苦到极致的惨嚎,如同地狱魔音,震得整个寒鸦潭都为之颤抖!寒潭毒蟾庞大的身躯猛地向潭水中沉去,断舌处喷涌出墨绿色的毒血,瞬间染黑了大片潭水!它那两只幽绿色的巨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痛苦、暴怒,以及一丝…源自本能的恐惧!它疯狂地搅动潭水,掀起惊涛骇浪,却再也不敢靠近滩涂半分,巨大的身躯带着断舌,狼狈不堪地沉入了深不见底的墨黑潭水之中,只留下翻涌的浊浪和弥漫的毒瘴。 滩涂上,黄天越缓缓收回手指。指尖跳跃的炽白电芒和森然寒气缓缓隐没。他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呼吸略显急促,方才那爆发性的一击,消耗巨大。左臂被毒液沾染处传来阵阵麻痹刺痛,但体内凝练的真气已自行运转,将入侵的毒素死死压制、包裹,暂时无碍。他看也未看那沉入潭中的巨兽,转身,大步走向上官燕舞和梁卉的方向,手中紧紧握着那四块包裹着三叶鬼针草的玄冰。 “药齐了!” * * * 沙驼客栈,天字丙号房。 油灯的火苗依旧平稳地燃烧着,昏黄的光线填满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桌上的粗茶早已凉透,干果点心也未曾动过。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窗外的风沙呜咽声,如同遥远而模糊的背景音。 斗笠客那句“引我来此,总不会只为请我喝这一杯粗茶吧?”,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打破了表面的平静,激起了深藏的暗流。 欧阳晓晓脸上的清丽笑容丝毫未变,仿佛对方只是问了一句“今日天气如何”。她甚至优雅地端起自己面前那杯早已凉透的粗茶,轻轻抿了一口,姿态从容,如同品味琼浆。 “先生快人快语。”她放下茶杯,瓷器与木桌相触,发出清脆的微响,“茶,不过是待客的礼数。引先生前来,自然是有要事相商,或者说…一笔先生无法拒绝的交易。” 斗笠客帽檐下的阴影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是在审视她。那两道沉静如古井的目光,仿佛带着实质的重量,落在欧阳晓晓身上,让她肌肤都感到一丝微不可察的寒意。但他依旧沉默,如同礁石,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欧阳晓晓也不绕弯子,红唇轻启,吐出的字句却带着冰冷的锋芒:“我知道先生身中‘蚀骨幽兰’之毒,缠绵病榻十余载,遍寻天下名医而不得解。此毒如跗骨之蛆,深入骨髓,每逢月圆之夜,便如万蚁噬心,寒热交加,痛不欲生。纵有通天修为,亦被此毒日夜消磨,形销骨立。”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同最锋利的针,精准地刺向对方最隐秘、最痛苦的伤疤。 斗笠客放在膝上的双手,几不可察地蜷曲了一下。周身那股沉静如山的气息,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如同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石子。虽然转瞬即逝,却未能逃过欧阳晓晓毒蛇般的敏锐感知。 她心中冷笑,面上却浮现恰到好处的同情与笃定:“而先生所求的‘七叶净心莲’,药王谷虽有培育,但此物乃解毒圣品,百年难成一株,谷中视若性命,绝无可能外流。至于‘天香续命露’的配方,更是药王谷不传之秘,深藏于‘百草秘境’之中,有上古奇阵守护,外人莫说取得,便是靠近也难如登天。”她顿了顿,看着对方在斗笠阴影下紧抿的嘴唇,抛出了真正的诱饵,“但…我有办法。”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斗笠客终于开口,声音比之前更加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什么办法?”简单的三个字,却透着一丝压抑的急切。 欧阳晓晓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如同分享一个天大的秘密:“杜莺歌,药王谷‘花魁’,深得谷主真传,是下一任谷主的不二人选。梁卉,虽年轻,却是谷中年轻一代药理天赋最高者,尤擅解毒。她们二人此次秘密离谷,身上…就带着一株刚刚培育成功的‘七叶净心莲’!更重要的是…”她眼中闪烁着狡黠而冰冷的光芒,“梁卉此女,有过目不忘之能!她曾随其师进入‘百草秘境’整理药典古籍,虽无法靠近核心阵眼,但…那‘天香续命露’配方所在的石室方位,以及外围阵法的一些运转规律…她必然记在心中!” 她的话如同毒蛇,一点点缠绕上对方的心神:“只要抓住她们二人…那株能解百毒、压制‘蚀骨幽兰’火毒的‘七叶净心莲’,唾手可得!再撬开梁卉的嘴,得到‘百草秘境’的路径和外围阵法之秘…以先生之能,潜入其中取得‘天香续命露’配方,根治沉疴,延寿百年,岂非易如反掌?”她身体靠回椅背,恢复了那副清丽从容的姿态,语气带着掌控一切的自信,“而我,可以告诉先生她们此刻确切的位置,以及…如何避开那些同样被‘宝贝’吸引、如同苍蝇般烦人的杂鱼,直捣黄龙。” 房间内陷入了更深的寂静。油灯的火苗似乎也感受到了无形的压力,不安地跳动了几下。 斗笠客沉默了许久。帽檐的阴影完全遮住了他的表情。只有那放在桌旁、被布囊包裹的狭长之物,似乎隐隐散发出一丝极其微弱、却令人心悸的波动。 终于,他再次开口,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古井无波,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冷硬:“条件。” 欧阳晓晓笑了,如同暗夜中盛放的罂粟,美丽而致命。她知道,鱼,已经咬钩了。 “很简单。”她伸出三根纤细如玉的手指,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第一,我要先生身上那件‘东西’——罗刹门左护法‘玄音叟’死前托付给你的‘焦尾琴’残谱拓本。第二,我要先生帮我杀三个人。第三…”她顿了顿,眼中寒光一闪,“事成之后,杜莺歌和梁卉,必须死!药王谷的麻烦,不能留半点活口牵扯到我身上。” “焦尾琴谱?”斗笠客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情绪波动,是惊讶,更有一丝冰冷的怒意,“你竟知此物?玄音…果然是你罗刹门下的手!”他放在膝上的手猛地握紧,骨节发出轻微的爆响。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欧阳晓晓毫不在意对方的怒意,笑容依旧妩媚,“护法之位空悬,总要有人补上。玄音叟不识时务,怀璧其罪,怨不得旁人。那琴谱拓本对先生而言,不过是件死物,远不及性命珍贵。用它,换一个根除沉疴、再续百年武道的机会,这笔交易,先生…不亏。” 她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同淬毒的钩子,紧紧锁住斗笠下的阴影:“如何?用一件对你无用的旧物,杀几个无关紧要的人,换取重获新生…这买卖,可是千载难逢。” 斗笠客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房间内的空气仿佛被冻结,油灯的火苗凝固不动,昏黄的光线在他身上投下浓重的、如同山峦般的阴影。窗外风沙的呜咽声似乎也变得遥远而不真切。无形的压力如同实质的潮水,在两人之间汹涌激荡。 欧阳晓晓保持着那抹颠倒众生的微笑,指尖却在宽大的袖袍下,悄然扣住了袖中暗藏的机括。她如同最耐心的猎手,等待着猎物最后的挣扎与妥协。 良久。 一声极轻、却仿佛带着千钧重量的叹息,从斗笠下幽幽传出。 紧接着,是斗笠客那低沉沙哑、如同命运宣判般的声音: “琴谱…可以给你。” 喜欢剑折雪未消请大家收藏:()剑折雪未消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4章 冰火炼灵药 琴音锁杀机 寒鸦潭畔,死水微澜。浓重的寒潭瘴气在断舌毒蟾沉没后,似乎变得更加粘稠阴郁,无声地翻涌着,如同无数怨魂在低语。空气里弥漫着血腥、毒液与腐泥混合的刺鼻恶臭,令人闻之欲呕。 黄天越背靠着一块巨大冰冷的黑岩,盘膝而坐。他脸色微显苍白,方才与毒蟾的激斗,尤其是最后那断舌一击,凝聚了冰火交融的极致力量,消耗巨大。左臂外侧被毒液沾染处,衣衫撕裂,露出三道寸许长的乌黑伤口,皮肉微微翻卷,边缘泛着诡异的紫光,麻木的刺痛感如同跗骨之蛆,不断沿着手臂向上蔓延。他闭目凝神,体内那凝练如玄铁金精的真气奔流不息,强行将入侵的蟾毒压制、包裹在一隅,冰寒的“藏锋”之意更如无形壁垒,阻止其扩散。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在瘴气中迅速凝结成冰晶。 “天越,你的伤…”上官燕舞的声音带着忧急,她将昏迷的杜莺歌小心安置在另一块相对干净的石头上,立刻来到黄天越身边。 “无妨,毒已压制。先救莺歌!”黄天越睁开眼,眸中神光虽有些黯淡,却依旧沉凝坚定。他摊开手掌,四块拳头大小、散发着森森寒气的玄冰坨静静躺着。冰坨晶莹剔透,中心清晰可见几株叶片三裂、形如鬼爪、此刻正散发着幽绿荧光的奇异草药——三叶鬼针草。 梁卉早已扑到杜莺歌身边,再次施针护住其摇摇欲坠的心脉。她看着黄天越递来的冰坨,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求生光芒:“太好了!鬼针草蕴含至阴寒性,正是中和‘腐心蚀骨散’火煞毒力的关键!快!我需要立刻配药!” 她动作快如疾风,飞快地从药囊中取出数个小巧的玉瓶玉盒。一个扁平的寒玉盒被打开,里面是半盒散发着沁人寒气的乳白色膏体——**千年石髓**;另一个青玉瓶中倒出几粒深蓝色、如同冰晶凝结的颗粒——**玄冰晶砂**;还有研磨好的**雪魄花粉**、**阴凝露**…皆是药王谷珍藏的至阴至寒的辅药! “燕舞姐,借寒玉真气一用!维持药鼎寒气!”梁卉急促地说道,同时将黄天越手中的一块冰坨小心接过,放在一块平坦的石面上。她拔出随身的银质小刀,刀锋在幽绿的草光下闪烁着寒芒。 上官燕舞立刻会意,盘膝坐在药石旁,双掌虚按于冰坨上方尺许。精纯的寒玉功全力催动,一股肉眼可见的、旋转着的冰白寒气自她掌心涌出,如同一个无形的寒冰罩,将那块冰坨连同梁卉的操作区域完全笼罩!寒气弥漫,石面瞬间凝结一层白霜,连周围翻涌的瘴气都被逼退几分。极致的低温,最大程度地锁住了鬼针草的药性精华,也延缓了其离土后的衰败速度。 梁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因激动和紧张而颤抖的手稳定下来。她目光专注如炬,手中的银质小刀化作一道银色的流光,精准无比地切入冰坨!刀锋并未破坏冰坨整体,而是如同庖丁解牛,在坚冰内部沿着鬼针草的根茎脉络游走,小心翼翼地将其完整剥离!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被剥离出的鬼针草,依旧被一层薄薄的、由上官燕舞寒气维持的玄冰包裹着,悬浮在寒玉气罩之中,幽光流转,药香被寒气锁住,凝而不散。 紧接着,梁卉将剥离出的鬼针草置于寒玉盒中的千年石髓之上。银刀轻点,挑破包裹草药的薄冰,幽绿的叶片瞬间与乳白的石髓接触! 滋——! 一声极其轻微的声响,如同热铁淬入寒泉。 幽绿的鬼针草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仿佛冰晶雕琢而成!一股精纯至极的阴寒药力被石髓激发,丝丝缕缕的幽绿荧光如同活物般渗入乳白的石髓之中!石髓的颜色迅速由乳白转为一种深邃、流动的幽碧色,散发出更加强烈的寒气,连上官燕舞维持的寒玉气罩都似乎被这寒气同化,变得更加凝实! “玄冰晶砂!”梁卉低喝,迅速将几粒深蓝色的冰晶颗粒投入幽碧色的石髓药液中。冰晶颗粒瞬间融化,药液表面升腾起一层淡蓝色的冰雾,温度骤降!药液开始剧烈地旋转、浓缩,发出细微的嗡鸣。 “雪魄花粉,阴凝露!”梁卉毫不停歇,又将另外两味辅药按特定比例投入。药液的颜色在幽碧中透出一丝极淡的冰蓝,旋转的速度更快,体积却在不断浓缩,最终化为三颗龙眼大小、通体浑圆、如同最纯净的碧玉雕琢而成的丹丸!丹丸表面氤氲着一层薄薄的冰蓝雾气,散发出一种沁人心脾、却又冰寒刺骨的奇异药香! **玄阴化毒丹**!成! 整个过程不过半柱香时间,却在梁卉精准到极致的操作和上官燕舞寒玉功的全力配合下完成。梁卉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瞬间又被寒气冻结,小脸因精神高度集中和内力消耗而显得苍白,但眼中却充满了成功的喜悦和希望! “快!给莺歌姐服下!”梁卉小心翼翼地将三颗碧玉般的丹药托在掌心,递到上官燕舞面前。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上官燕舞接过丹药,触手冰凉,如同握着三块寒玉。她立刻来到杜莺歌身边。杜莺歌气息已微弱如游丝,肩头的紫黑色毒痕如同活物般蠕动,距离心脉仅一线之隔!脸颊上的病态红晕更盛,身体却冰冷如霜。 上官燕舞捏开杜莺歌的牙关,将一颗玄阴化毒丹放入其口中。丹药入口即化,无需吞咽,化作一股冰寒至极的药液流下咽喉。 “呃…”昏迷中的杜莺歌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猛地剧烈抽搐起来!一股肉眼可见的冰蓝色寒气自她心口处骤然爆发,瞬间席卷全身!她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出一层薄薄的、散发着幽绿光泽的冰晶!尤其是肩头那紫黑色的毒痕区域,冰晶覆盖之下,那如同蛛网般蔓延的紫黑色竟如同被冻结的墨汁,停止了蠕动!一股浓烈的、带着腐臭气息的黑气,被那霸道的冰寒药力强行从伤口处逼出,瞬间又被寒气冻结成细小的黑色冰晶,簌簌落下! 冰火交锋!玄阴化毒丹的至寒药力,正以最霸道的方式,强行镇压、冻结杜莺歌体内肆虐的“腐心蚀骨散”火煞毒力!如同寒潮席卷烈焰! 杜莺歌的身体在冰封与灼热的拉锯中剧烈颤抖,牙关紧咬,发出咯咯的声响,显然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但她的呼吸,在那极致的冰寒压制下,反而变得稍微平稳了一丝!那致命的紫黑色毒痕,被死死冻结在了锁骨下方,再难寸进! “有效!”梁卉激动地低呼,眼中含泪,“玄阴之力暂时封住了火毒!每隔一个时辰再服一颗,连续三颗,便能将大部分毒力冻结逼出!剩下的余毒…回谷后师父定能清除!” 黄天越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稍松。他看了一眼杜莺歌在冰寒药力中痛苦挣扎却生机渐稳的模样,又看向自己左臂的伤口。那三道乌黑的伤口边缘,紫光在体内凝练真气的压制下,正一点点缓慢褪去。他深吸一口气,再次闭目,全力催动真气,配合着冰窟淬炼的“藏锋”之意,加速炼化、驱除侵入的蟾毒。时间,是他们此刻最需要的东西。 * * * 沙驼客栈,天字丙号房。 昏黄的油灯,将斗笠客那句“琴谱…可以给你。”之后的沉默,映衬得更加漫长而沉重。空气仿佛凝固的琥珀,窗外呜咽的风沙声也显得遥远而不真切。 欧阳晓晓脸上那抹颠倒众生的笑容,如同冰层下绽放的花,美丽依旧,却更添几分森然。她袖袍下的手指,悄然松开了扣住的机括。鱼儿,终究还是咬死了钩。她并未立刻伸手,只是优雅地端起那杯早已凉透的粗茶,又轻轻放下,瓷器与木桌相触的脆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先生是爽快人。”她声音清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那么…剩下的两个条件?” 斗笠客放在膝上的双手缓缓松开,那细微的骨节爆响仿佛从未发生过。他微微抬了抬头,宽大的斗笠檐在昏黄灯光下投下的阴影,将他上半张脸完全遮蔽,只露出紧抿的、线条冷硬的嘴唇。那嘴唇的弧度,此刻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漠然。 “人,我自会杀。”他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如同古琴上一根被强行按住的弦,压抑着某种即将爆发的力量,“名单。” “好!”欧阳晓晓毫不拖泥带水,纤手一翻,一张折叠得方方正正的素笺如同变戏法般出现在她掌心。她并未立刻递出,指尖夹着素笺,在油灯的火苗上方轻轻晃过,昏黄的光线穿透薄纸,隐约可见上面三个用朱砂写就的名字,殷红如血! “第一个,”她声音轻柔,却带着刻骨的寒意,“黑石堡‘秃鹫’李三。此人贪婪成性,是黑石堡的地头蛇之一,也是散布迷蝶涧消息最卖力的那条狗。他和他手下几个头目,知道得太多,留着…是祸害。”她的话语轻描淡写,却已判了数人死刑。 “第二个,”她指尖微动,素笺上第二个名字在灯影下显现,“‘血手人屠’巴图。盘踞在流沙河上游‘血狼口’的悍匪头子,手下有百十号亡命徒。此人看似粗莽,实则心细如发,且与万毒教有些不清不楚的勾连。他闻风而动,正带人沿着流沙河往下游搜,目标…也是那两只‘信鸽’。他的存在,会干扰先生的行动,也容易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借刀杀人,清除潜在竞争者,一箭双雕。 “至于第三个…”欧阳晓晓的声音微微一顿,目光如同淬毒的银针,透过灯影,刺向斗笠客的斗笠阴影,“‘追魂琴’莫七弦。”她清晰地吐出这个名字,同时敏锐地捕捉到对方放在桌旁那狭长布囊,似乎极其微弱地震动了一下!一股无形却凌厉的琴意如同被惊醒的毒蛇,一闪而逝! “莫七弦?”斗笠客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是冰冷的诧异,更有一丝凛冽的杀机,“此人…与我何干?为何要杀他?”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膝盖,发出沉闷的“笃笃”声,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仿佛在无声地拨动琴弦。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无关?”欧阳晓晓轻笑一声,带着洞悉一切的嘲弄,“先生何必明知故问?莫七弦,二十年前江湖上昙花一现的琴道奇才,一曲‘离魂引’曾让江南三十二家镖局总镖头心神失守,自相残杀。后因情殇,销声匿迹。先生可知他隐居何处?”她不等对方回答,红唇微启,一字一顿,“就在这黑石堡往西三百里,流沙河畔的‘断魂崖’下!更巧的是…”她故意拖长了语调,“他手中,也有一份‘焦尾琴’残谱!而且是…最后一份!” 她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紧紧锁住斗笠阴影:“先生要的是完整的琴谱,重振‘天音阁’道统。而罗刹门,要的只是‘玄音叟’那份拓本。莫七弦手中那份,是先生的绊脚石,还是登天梯?杀了他,拿走琴谱,先生所求的完整传承,便近在咫尺!这…难道不是为先生扫清障碍?更何况…”她眼中寒光一闪,“此人隐居多年,却与药王谷上任谷主有旧!若让他知道药王谷的人在此遇险,以他的性子,必会出手!届时,先生的计划…怕是要横生枝节!” 房间内死寂无声。油灯的火苗剧烈地跳动了几下,仿佛被无形的杀意所惊扰。 斗笠客沉默了。敲击膝盖的“笃笃”声也停了下来。只有那狭长布囊中散发出的无形琴意,如同即将出鞘的利剑,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冰冷,锁定了欧阳晓晓,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她撕碎! 无形的压力如同山岳般压下!欧阳晓晓面上笑容不变,后背却瞬间被冷汗浸透,袖中的机括再次扣紧,指尖冰凉。她赌的,就是对方对完整琴谱的执念,对治愈沉疴的渴望,以及对潜在威胁的绝对清除!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杀意中缓慢流逝。 终于。 那锁定欧阳晓晓的恐怖琴意,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 斗笠客那低沉沙哑的声音,如同从九幽之下传来,带着一种冰冷的金属质感: “名单,给我。” “杜莺歌、梁卉的踪迹,现在就说。” 欧阳晓晓心中巨石落地,嘴角勾起一抹真正愉悦的弧度。她不再犹豫,将手中那张写着三个血红色名字的素笺,轻轻放在桌面上,推了过去。同时,红唇微启,声音压得极低,却清晰地报出了一个地名: “寒鸦潭。杜莺歌身中‘腐心蚀骨散’,梁卉在侧,黄天越、上官燕舞刚至。此刻,他们…正在驱毒。” 斗笠客伸出带着皮质手套的手,拿起那张素笺,看也未看,便收入怀中。随即,他拿起桌脚旁那狭长的布囊,背在身后,缓缓站起身。 “三日之内,名单上的人头,会送到你指定的地方。” “寒鸦潭事了,琴谱自会奉上。” 他的声音毫无波澜,如同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说完,他不再看欧阳晓晓一眼,转身,迈着沉稳无声的步伐,走向房门。 就在他即将拉开房门的刹那,欧阳晓晓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玩味:“先生行事,晓晓自然放心。不过…黄天越和上官燕舞,此二人武功深不可测,尤以黄天越新近剑道突破,锋芒毕露。先生虽琴艺通神,但沉疴在身,对上他们…可有把握?”她看似关心,实则试探。 斗笠客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房门被他拉开一条缝隙,外面风沙的呜咽声瞬间涌入。 一个冰冷得如同万载玄冰的声音,伴随着门缝灌入的风沙,飘了回来,清晰地落入欧阳晓晓耳中: “琴音一起,天地皆杀。沉疴…亦是杀心。” 话音未落,房门已轻轻合上。那道靛蓝色的身影如同融入风沙的幽灵,消失在外面的黑暗之中。 房间内,只剩下欧阳晓晓一人。油灯的火苗恢复了平稳的跳动。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漠然和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她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望着外面翻涌的风沙,斗笠客的身影早已不见踪影。 “沉疴…亦是杀心?”她低声重复着这句话,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忌惮,有算计,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凛然。“好一个‘追魂琴’莫七弦…好一个…琴痴…”她很清楚,自己方才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若非那完整琴谱的诱惑足够大,对方恐怕早已琴音裂魂,让她血溅当场。 她转身,目光落在桌旁那杯斗笠客未曾动过的凉茶上,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计划已如齿轮般开始转动。黄天越、上官燕舞、杜莺歌、梁卉…还有这位神秘的琴痴…所有的棋子都已入局。现在,只需要等待…等待杀戮的乐章奏响,等待收获的时刻到来。 “泥鳅。”她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轻声唤道。 房门无声地滑开一条缝,“泥鳅”那普通得毫无特点的脸探了进来:“小姐?” “跟着他。”欧阳晓晓的声音毫无温度,“不要靠近,不要被发现。只需知道…他去了哪里,见了谁,最后…死的是谁。” “是!”泥鳅的身影如同滑溜的泥鳅,瞬间消失在门外。 欧阳晓晓走到桌旁,端起那杯凉透的粗茶,一饮而尽。冰凉的茶水滑入喉咙,带着苦涩的余味。她望着跳跃的灯火,眼中只剩下冰冷的火焰在燃烧。这盘棋,越来越有趣了。 喜欢剑折雪未消请大家收藏:()剑折雪未消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5章 冰潭悬命线 琴魔踏月来 寒鸦潭畔,死寂如墓。浓重的瘴气仿佛凝固的尸液,无声地包裹着每一寸空间。唯有岩石后那一点微弱的篝火,在无边黑暗中倔强地跳跃,映照着几张凝重疲惫的脸。 杜莺歌躺在冰冷的岩石上,身体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散发着幽绿光泽的冰晶。冰晶之下,那如同活物般蔓延的紫黑色毒痕已被死死冻结在锁骨下方,如同一幅狰狞而静止的恐怖画卷。她双目紧闭,牙关紧咬,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冰晶碎裂的细微声响。玄阴化毒丹的霸道寒力正与“腐心蚀骨散”的火煞毒力在她体内展开惨烈的拉锯战。冰封的剧痛与焚心的灼热交替肆虐,让她即使在昏迷中,身体也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额头青筋暴起,冷汗刚渗出便被冻结成珠。 梁卉守在旁边,小脸苍白得近乎透明,眼睛熬得通红。她每隔一个时辰,便在上官燕舞寒玉真气的辅助下,小心翼翼地将一颗碧玉般的玄阴化毒丹送入杜莺歌口中。每一次丹药入体,杜莺歌的身体便是一次更剧烈的抽搐,一股更浓烈的黑气被寒气强行逼出伤口,冻结成黑色冰晶落下。这过程如同酷刑,却也是唯一的生路。梁卉的手指因紧张和寒冷而微微颤抖,眼神却异常坚定,紧盯着杜莺歌肩头那被冻结的毒痕,不敢有丝毫松懈。 上官燕舞盘膝坐在篝火旁,一边维持着笼罩杜莺歌的寒玉气罩,一边警惕地感知着周围浓稠的黑暗与瘴气。她的脸色也有些发白,连续催动寒玉功抵御瘴气和维持药力,消耗巨大。篝火的光芒在她清丽的侧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更添几分凝重。 而黄天越,则独自盘坐在稍远的一块巨岩阴影下。他双目紧闭,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左臂衣袖撕裂处,三道乌黑的伤口赫然在目。伤口边缘的皮肉泛着诡异的紫光,麻木的刺痛感如同跗骨之蛆,正顽固地沿着经脉向肩头侵蚀。他体内,那凝练如玄铁金精的真气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涌咆哮! 冰窟淬炼的“藏锋”真意被运转到极致!丹田气海如同被投入冰块的熔炉,炽热的雷霆真力在极致冰寒意念的包裹、压缩下,疯狂地旋转、凝聚!每一次旋转,都带来经脉撕裂般的剧痛,也产生一股强大的、向内塌陷般的吸扯之力!这股力量死死攫住侵入体内的寒潭蟾毒,如同无形的磨盘,将其一点点碾碎、炼化! 伤口处,肉眼可见的变化正在发生!紫黑色的毒气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抽吸,丝丝缕缕地从伤口中渗出,瞬间被伤口周围弥漫的至寒之气冻结,化作细小的紫色冰晶,簌簌落下!同时,伤口边缘的乌黑之色,正极其缓慢地、一点点地褪去,露出底下被毒素灼伤的、鲜红的嫩肉。新生的嫩肉又在冰寒真气的包裹下,迅速凝结出一层薄薄的、带着淡金色光泽的血痂! 冰与火,破与藏,毁灭与新生,在他体内达成了前所未有的统一!这不仅是驱毒,更是对冰窟所得真意最凶险、最深刻的实战印证!每一次真气运转带来的剧痛,都如同锻打神锋的重锤,将他体内的力量锤炼得更加精纯、更加凝练、更加内敛锋芒! 汗水浸透了他的内衫,又在体表寒气的蒸腾下化作白雾缭绕。他的眉头紧锁,牙关紧咬,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但周身散发的气息却愈发沉凝、厚重,如同深埋地底的玄冰神铁,正在经历着最后的淬火! 时间在死寂与煎熬中缓慢流逝。篝火渐弱,梁卉强撑着精神,将最后一颗玄阴化毒丹喂入杜莺歌口中。杜莺歌身体的抽搐达到了顶点,猛地弓起身,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呻吟,一股浓郁如墨的黑气从肩头伤口狂涌而出,瞬间被寒气冻结成大片黑色的冰晶,如同破碎的墨玉般散落!这口毒气逼出后,她肩头那触目惊心的紫黑色毒痕,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缩小了一圈!虽然依旧盘踞在锁骨下方,色泽却由紫黑转为深紫,那股令人心悸的蠕动感也彻底消失了!她的呼吸虽然依旧微弱,却明显平稳了许多,脸上的病态红晕也褪去不少,显露出失血过多的苍白。 “成了!大部分火毒拔除了!”梁卉喜极而泣,声音带着哭腔和巨大的疲惫,“莺歌姐的命…暂时保住了!”她身体一软,几乎虚脱。 上官燕舞也长长舒了一口气,维持寒玉气罩的双手缓缓收回,掌心一片冰凉。她看向黄天越的方向,眼中带着深深的关切。 就在这时! 盘坐中的黄天越猛地睁开双眼!眸中神光湛然,左眼深处那抹炽白淡金的雷火与右眼那层玄冰般的寒意交织流转,冰火异瞳的奇景一闪而逝!一股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磅礴的气息,如同沉睡的巨兽苏醒,轰然自他体内扩散开来!周围的瘴气被这股气息排开数尺,形成一片短暂的真空! 他缓缓抬起左臂。手臂上那三道原本乌黑泛紫的伤口,此刻已变成三道暗红色的结痂!伤口周围覆盖着一层晶莹的薄霜,寒意内敛。麻木刺痛感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新生的力量感和难以言喻的掌控感!侵入体内的蟾毒,已被他以冰火交融、破藏互济的真意,彻底炼化驱除!不仅伤势尽复,修为竟在生死磨砺中更进一层!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天越!”上官燕舞惊喜出声。 黄天越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体内发出一连串如同玉磬轻鸣般的脆响。他走到篝火旁,看着杜莺歌虽然苍白却趋于平稳的呼吸,以及梁卉疲惫却充满希望的小脸,紧绷的心弦终于彻底松开。他蹲下身,手指搭上杜莺歌的腕脉,一股精纯而温和的真气渡入。 “毒根深种,但火煞已除,暂无性命之忧。”他沉声道,眼中带着一丝后怕,“卉儿,辛苦了。” 梁卉摇摇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是莺歌姐命不该绝…还有天越哥和燕舞姐…” “此地不宜久留。”上官燕舞打断道,目光扫过周围翻涌的瘴气和死寂的潭水,“毒蟾虽退,但此地凶险未消。莺歌需要静养,卉儿也需休息。我们必须尽快离开寒鸦潭,找个安全的地方。” 黄天越重重点头:“走!原路返回,避开深潭区域…” 他的话音未落! 呜——!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直接在灵魂深处响起的琴弦震颤之音,毫无征兆地穿透了浓重的瘴气和死寂的黑暗,幽幽传来! 这声音并非震耳欲聋,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力,仿佛无视了空间的距离!它低沉、沙哑,如同饱经沧桑的老者在深夜的叹息,又像是被强行压抑了无数岁月的呜咽。仅仅一声弦鸣,便让人的心跳不由自主地随之一滞,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孤寂、以及一种深藏于岁月尘埃下的刻骨怨毒,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整个寒鸦潭畔! 篝火的火苗,在这声弦鸣响起的刹那,骤然向下猛地一沉,仿佛被无形的重物压住,颜色变得幽暗!周围翻涌的灰白色瘴气,如同受到惊吓的蛇群,猛地向内收缩、扭曲!连潭边那些闪烁着幽绿光芒的三叶鬼针草,叶片都微微蜷缩起来! 黄天越、上官燕舞、梁卉,三人脸色同时剧变! 一股冰冷刺骨、如同实质般的恐怖杀意,伴随着这声琴弦的余韵,如同无形的天罗地网,瞬间笼罩而下!这杀意并非狂暴外放,而是如同深埋地底的万载玄冰,深沉、内敛、却带着冻结灵魂、碾碎一切的绝对意志! “是他!”黄天越眼中寒芒爆射,瞬间锁定了琴音传来的方向——潭西那片最为陡峭、瘴气也最为浓重的乱石坡!体内刚刚平复的真气如同受到挑衅的怒龙,瞬间奔腾咆哮!冰火交融的“破藏”真意自动流转,在体表形成一层无形的锋锐壁垒,将那侵入心神的琴音杀意强行排开! 上官燕舞更是瞬间将寒玉功催发到极致,一层晶莹的冰霜瞬间覆盖她与梁卉、杜莺歌身周丈许之地!寒气旋转,将三人牢牢护在其中,隔绝那无孔不入的琴音侵袭!她的脸色凝重到了极点,这琴音…比她预想的更加可怕!绝非寻常音攻! 梁卉被那琴音一扫,只觉得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瞬间窒息!眼前发黑,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无尽的悲凉和恐惧!若非上官燕舞的寒玉真气及时护持,恐怕当场就要心神失守! “好…好可怕…”她牙齿都在打颤。 黄天越一步踏出,挡在三人身前,目光如鹰隼般穿透浓重的瘴气和黑暗,死死盯住乱石坡的方向。他缓缓抽出腰间那柄古朴的长剑。剑身无光,在昏暗的火光和瘴气中,却隐隐流动着一层内敛的、如同玄冰深处星核般的微芒。剑尖斜指地面,一股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刺破苍穹的锋锐剑意,自他身上升腾而起,与那笼罩天地的冰冷琴音杀意,针锋相对! “藏头露尾!”黄天越的声音不高,却如同惊雷炸响,带着一股斩断一切虚妄的破灭意志,强行撕裂了那令人窒息的悲凉琴韵,“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他的话音,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 短暂的沉寂。 紧接着。 笃…笃…笃… 沉稳、均匀、如同丈量着死亡距离的脚步声,自乱石坡上方传来。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踏在人心跳的间隙,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与那尚未散去的琴弦余韵隐隐相合。 浓稠如墨的瘴气,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分开的幕布,缓缓向两侧退散。 一道靛蓝色的身影,出现在乱石坡的顶端。 宽檐斗笠,遮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线条冷硬、紧抿着的嘴唇和方正的下颌。洗得发白的布袍在夜风中微微拂动,身形瘦削,却如同扎根于山岩的孤松,带着一种历经岁月风霜打磨后的沉凝与孤绝。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背负在身后的那个狭长布囊。布囊朴实无华,此刻却仿佛拥有生命,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无形波动。刚才那一声洞穿灵魂的琴弦之音,便是源自其中!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与这死寂的寒鸦潭融为一体。斗笠下的目光,穿透瘴气和黑暗,如同冰冷的探针,首先锁定了岩石后昏迷不醒的杜莺歌,随即扫过脸色苍白的梁卉,最后,如同两柄无形的冰锥,狠狠钉在了持剑而立的黄天越身上!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庞大、更加纯粹、更加冰冷的杀意,如同积蓄了万年的雪崩,轰然爆发!目标,赫然便是黄天越!那杀意中蕴含的怨毒与决绝,仿佛与他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与此同时,一股同样磅礴、凝练、带着破灭万物与深藏锋芒的凛冽剑意,自黄天越身上冲天而起!如同沉寂的火山骤然喷发,炽热的岩浆被万载玄冰包裹,化作撕裂天地的神锋! 两股无形的意志,在寒鸦潭死寂的瘴气上空,轰然对撞! 轰——!!! 没有声音的巨响在灵魂层面炸开! 黄天越脚下坚硬的岩石,无声无息地蔓延开蛛网般的裂纹!他身体微微一晃,握剑的手稳如磐石,眼神却更加锐利如刀! 乱石坡顶,那靛蓝色的身影,斗笠下的衣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脚下的岩石,同样出现了细密的裂痕! 琴音未起,剑锋未出。 仅凭意志的交锋,便已撼动山岩! 冰冷的月光,不知何时刺破了浓密的树冠穹顶,吝啬地洒下一缕惨淡的清辉,恰好照亮了乱石坡顶那道孤绝的身影,和他身后那狭长布囊投下的、如同古琴形状的狰狞阴影。 斗笠客缓缓抬起右手,按在了背后的布囊之上。一个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琴弦的声音,穿透凝固的空气,清晰地响起: “琴音一起,天地皆杀。” “黄天越…上路吧。” 喜欢剑折雪未消请大家收藏:()剑折雪未消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9章 空白磁带里的回信 雾港的钟楼在零点前最后一次亮灯,光像被拉长的磁带,一圈一圈缠住砖缝。 顾隐站在钟面下方,掌心贴着那粒无声铜铃。铃面冰凉,却隐约跳动,仿佛把整座城市的脉搏都收进金属壳里。钟声未响,时间像被谁按下暂停,铜铃里映出的倒置海面悬在头顶,船帆静止,浪头凝固成玻璃的褶皱。 林隽松开手,退后半步。他的影子在地面分裂,一条留在钟楼,一条沿着潮痕滑进黑暗。 “磁带开始转了。”他说。 声音轻得像旧收音机里飘出的静电,却足够让顾隐腕上的疤痕同时收紧。疤痕深处,那条刚刚生出的细尾忽然翘起,像鱼钩刺破皮肤,钓出一缕银白的磁带芯子。芯子柔软,带着潮水的腥甜,一端黏在她的脉搏,另一端垂向地面,无声地钻进钟楼石砖的缝隙。 缝隙里亮起极暗的绿,像深夜电台的频道指示灯。 顾隐听见自己的心跳被放大,咚——咚——在砖墙内部回荡。每一次回响,都有一粒光核被震落,沿着磁带芯子滑到她指尖,像未贴邮票的信件,等待署名。 “要写回信吗?”林隽问。 他抬手,袖口耳机线垂落,线尾的光核闪了一下,随即熄灭——那代表频道已空,需要新的声音填入。 顾隐低头,指尖的光核里浮现微小画面: 仍是钟楼,仍是雾港,却空无一人。海面平静得像一面擦干净的唱片,只倒映碎裂的月亮。月亮裂缝间,有另一个她仰面漂浮,眼睛紧闭,腕骨疤痕交错成网,网上挂着无数粒铜铃,铃舌尽失。 画面闪灭,光核在她掌心裂成两半,一半化作潮声,一半化作一张空白明信片,正面仍是倒置的雾港,背面却渗出新的铅笔字—— “亲爱的顾隐: 如果你读到这封信,说明我已寄出自己,却忘了留下地址。 请在零点前的空白磁带里,替我写完结尾。” 字迹未干,末尾拖着一条极长的耳机线,线尾没入黑暗。 顾隐抬眼,钟楼内部忽然亮起红灯——与录音棚那盏血灯一模一样。灯影下,石砖缝隙渗出更多磁带芯子,纠缠成一架向下的螺旋梯。梯级由空白磁带铺成,踩上去,便响起倒放的潮声,像有人把整片海塞进机器,再按下倒带。 林隽先踏下一级,回头看她。 “下去后,你会看见所有被抹除的月影。” “包括你?” “尤其包括我。” 他的声音像被磁带剪断又拼接,尾音带着轻微的错位。 顾隐跟随。每下一级,腕骨疤痕便亮起一瞬,像灯塔为迷航的邮船打信号。梯底并非地面,而是一片极黑的湖——湖面由无数盘空白磁带平铺而成,磁带之间裂缝纵横,裂缝里浮动着淡金色的潮。潮声里,有无数嗓音同时开口,却听不清词句,只能分辨出心跳的节奏:咚——咚—— 林隽在湖边停步,弯腰拾起一盘磁带。盘面标签用铅笔写着“顾隐·未寄”。 “这是你的回信草稿。”他说。 磁带在他掌心轻轻旋转,发出沙沙空响。空响深处,忽然浮出新的电流,像有人从另一端插入耳机。 顾隐听见自己的声音,却带着陌生的哽咽: “如果抹除是唯一的航线,请让我的疤痕成为灯塔,而非沉船。” 话音落下,磁带芯子自动抽出,像一条银蛇游向湖面,所过之处,空白磁带纷纷亮起画面: 年幼的她站在回收局门口,第一次戴上耳机; 年少的她在钟楼顶端拆下铜铃,却失手让它坠入潮中; 年长的她腕骨疤痕成网,网住倒置的海,海面浮着林隽的制服袖口,空空荡荡。 画面层层叠加,最终汇成一枚极小的邮票图案——月亮裂缝间,她与林隽并肩而立,脚下并非海面,而是无数粒光核铺成的邮路。 邮票图案脱离磁带,飞向顾隐腕骨,贴在最新那道疤痕上。疤痕立即变软,像被重新润湿的纸,边缘卷起,露出极细的耳机插孔。 林隽抬手,线尾光核亮起,对准插孔。 “写完结尾,就得寄出。”他说。 “寄给谁?” “寄给尚未醒来的你。” 光核接入。 湖面所有磁带同时倒转,潮声被抽离,黑暗里只剩心跳。心跳越来越快,像急件在催促。顾隐闭眼,听见铜铃在颅骨深处摇晃,声音被折成信封,封口处浮出最后一行字: “邮资已付,请确认收件人。” 她睁眼,湖面裂开一道银缝,缝隙外是雾港的钟楼顶端——仍是零点前,仍是红灯,却空无一人。 林隽站在裂缝边缘,向她伸出手。 “跳过去。” “跳过去,我就成为回信本身。” 顾隐握住他的手。指尖相触的刹那,腕骨疤痕上的邮票图案燃烧起来,火焰却是淡金色的潮。潮声里,她感到身体被拉长,像磁带被卷入轮盘,一圈一圈缠紧。最后一圈缠完,火焰熄灭,湖面恢复平静,只剩一盘新的磁带漂浮中央,标签空白,等待填写。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林隽松开手,退后一步。 “磁带已空,频道已开。” “结尾由你来写。” 他转身,走向黑暗深处。背影每远离一步,便有一粒光核从他袖口脱落,落在湖面,激起极轻的“咚”。声音连成一条细线,像邮差在夜色里打出的暗号。 顾隐俯身,指尖触及空白标签。 铅笔字自动浮现,却不是她的笔迹,而是另一个她——腕骨疤痕更深的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愿所有被抹除的月影,在另一座钟楼听见自己的名字。” 字迹落定,磁带盘面忽然亮起绿灯。绿灯闪三下,随后熄灭。湖面开始渗水,空白磁带一张一张下沉,像沉船卸下最后的锚。顾隐站在逐渐缩小的湖心,感到脚踝被潮水轻轻缠住——并非水,而是无数粒尚未寄出的光核,它们托着她,像托着一封尚未盖戳的信。 湖面闭合前,她听见林隽的声音从极远处传来: “邮差已签收,下一站——醒来的钟楼。” 黑暗合拢,潮水退去。 顾隐睁眼,发现自己仍站在钟楼顶端,掌心铜铃已冷,红灯已灭。 零点将至,钟声未响,雾港的街灯却一盏一盏熄灭,像被谁从灯芯里抽走了火。 腕骨上的疤痕不再发光,而是变成一枚极淡的邮戳,像被月光吻过的痂。 她低头,脚边多了一盘新的磁带,标签空白,盘面却隐约映出倒置的雾港。 磁带芯子自行抽出,一端钻进她的脉搏,另一端垂向钟楼外,无声地指向海面。 海面浮起一艘旧渡船,船头站着林隽,制服袖口缝满耳机线,线尾光核亮得像刚被体温烘干。 他向她伸出手,掌心向上。 “节目结束,下一期——在醒来的钟楼。” 顾隐把空白磁带放进他掌心。 磁带边缘微微卷起,像在等待被折成纸船。 林隽合拢手指,光核接入磁带插孔,渡船离岸,像被潮水轻轻推远。 钟楼顶端,只剩风在盘旋,以及一粒极小的铜铃,嵌在墙砖里,无人可摘。 零点前最后一秒,钟声终于响起——却不是金属,而是心跳。 咚—— 顾隐抬头,月亮的裂缝里,有另一座钟楼与她遥遥相对。 那钟楼的顶端,站着尚未醒来的自己,正向这边伸出手。 两枚邮戳同时亮起,像两枚被月光吻过的邮票,隔着碎裂的夜空,交换最后的回信。 喜欢剑折雪未消请大家收藏:()剑折雪未消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6章 离魂引魔音 破雪碎七弦 寒鸦潭死水无波,浓稠的瘴气在惨淡月光下如同凝固的尸液。乱石坡顶,那道靛蓝身影与潭畔持剑而立的黄天越,相隔数十丈,无形的杀意却已如同实质的冰锥,将整片空间彻底冻结。 “琴音一起,天地皆杀。” “黄天越…上路吧。” 低沉沙哑的话语,如同丧钟敲响的余韵,在死寂中回荡。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的瞬间,按在背后布囊上的右手,猛地向下一划! 嗤啦——! 布囊撕裂!一具形制奇古、通体呈现出一种暗沉如血的深褐色的七弦古琴,骤然暴露在惨淡的月光之下!琴身狭长,边缘线条硬朗如刀削,琴首雕着一只形态狰狞、展翅欲啄的鬼鸮,空洞的眼窝正对着黄天越的方向!七根琴弦,并非寻常丝弦,而是闪烁着幽冷的、如同淬毒獠牙般的金属光泽! **焦尾琴**!虽是残器,凶煞之气却冲天而起! 斗笠客的右手五指,如同五根干枯却蕴含着恐怖力量的鬼爪,猛地按在了那七根冰冷的金属琴弦之上! 嗡——!!! 一声远比之前更加凄厉、更加刺耳、饱含着无尽怨毒与毁灭欲望的琴弦震鸣,骤然撕裂了潭畔的死寂! 这声音已非单纯的音波!它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带着撕裂灵魂的剧痛,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无视了耳膜的阻隔,直接狠狠扎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脑海深处! “呃啊!”梁卉首当其冲,即使有上官燕舞的寒玉真气护持,依旧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呼,双手死死捂住耳朵,眼前金星乱冒,头痛欲裂,仿佛整个脑袋都要被这魔音生生炸开!篝火的火焰被无形的音波冲击得猛地一矮,几乎熄灭! 上官燕舞脸色剧变!护住梁卉和杜莺歌的冰霜气旋瞬间剧烈震荡,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她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血丝,强行将寒玉功催发到极限,冰霜气旋旋转速度暴增,才勉强稳住!但杜莺歌体表那层冰晶,竟被琴音震得出现了细微的裂纹! 首当其冲的黄天越,只觉一股难以形容的恐怖力量狠狠撞入脑海!那并非物理的冲击,而是无数充满了怨毒、诅咒、绝望、疯狂的负面意念,如同决堤的污秽洪流,瞬间要将他的神智彻底淹没、撕碎!眼前幻象丛生,仿佛置身于尸山血海,耳边是万千冤魂的凄厉哭嚎!手中的剑,仿佛重若千钧! **离魂引**!琴魔莫七弦的成名杀招!以琴音为引,直攻心神,惑乱五感,摧魂夺魄! “破!”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如同惊雷般的暴喝自黄天越喉咙深处炸响!这喝声并非对抗音波,而是蕴含着冰窟淬炼的极致沉凝意志,以及“惊雷破岳”心法那破灭虚妄的雷霆真意! 左眼深处,炽白淡金的雷火轰然爆燃!右眼之中,玄冰般的寒意冻结一切杂念!冰火异瞳再现! 侵入脑海的魔音幻象,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冰山与雷火交织的屏障!污秽的洪流被瞬间冻结、焚毁!神智在冰火淬炼下,瞬间恢复清明!重若千钧的长剑,在他手中再次变得轻如鸿毛! 就在他神智恢复清明的刹那!莫七弦按在琴弦上的五指猛地一划、一勾! 铮!铮!铮!铮!铮!铮!铮! 七声急促如暴雨、凄厉如鬼哭的琴音几乎不分先后地爆发! 随着这七声琴响,七道肉眼可见的、扭曲如蛇的灰黑色音波气刃,自七根金属琴弦上激射而出!这音刃并非直线,而是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蟒,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撕裂浓重的瘴气,带着刺耳的尖啸和浓烈的腥风,从七个刁钻到极致、封死所有闪避角度的方位,狠狠斩向黄天越周身要害!速度之快,只在空中留下七道模糊的残影! 空气被切割,发出布帛撕裂般的声响!音刃未至,那蕴含其中的阴冷蚀骨杀意,已让黄天越肌肤生寒! 避无可避!唯有硬撼! 黄天越眼中战意如狂!体内冰火交融、破藏互济的真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涌咆哮!他足下猛地一踏! 轰! 脚下坚硬的岩石应声炸裂!碎石飞溅! 借着这一踏之力,他身形不退反进,如同离弦之箭,迎着那七道索命音波,悍然前冲!手中古朴长剑发出清越的嗡鸣,剑身之上,那内敛的玄冰星核般的光芒骤然炽盛! “破雪式·寒星!” 一声低喝!黄天越手腕急抖,长剑瞬间化作七点凝练到极致的寒星!这七点寒星并非同时刺出,而是循着一种玄奥莫测的轨迹,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点向那七道扭曲袭来的灰黑音刃最核心、也是力量流转最薄弱的那一点! 叮!叮!叮!叮!叮!叮!叮! 七声清脆到刺耳、如同冰锥撞击琉璃的金铁交鸣声,在死寂的潭畔连环炸响! 每一点寒星与一道音刃相撞的瞬间,都爆发出一圈肉眼可见的、急速扩散的冰白色涟漪!涟漪所过之处,空气冻结,瘴气凝固!那蕴含着阴毒杀伐之力的灰黑音刃,如同被投入极寒冰狱的毒蛇,冲击的势头骤然僵滞,表面瞬间覆盖上一层厚厚的、晶莹剔透的冰霜!冰霜之下,音刃内部那狂暴的震动能量被极致的冰寒强行压制、冻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然而,这七道音刃乃是莫七弦以深厚内力和“离魂引”杀意凝聚,凶悍无匹!冰霜虽能迟滞其形,却无法瞬间将其彻底瓦解! 被冰封的音刃依旧带着强大的惯性,狠狠撞在黄天越的长剑之上! 铿!铿!铿…! 密集如雨打芭蕉的爆鸣连成一片! 黄天越只觉七股阴柔诡异、却又沛然难御的巨力,如同七条冰冷的毒龙,顺着剑身狂涌而入!那力量不仅蕴含物理冲击,更带着撕裂精神、腐蚀真气的歹毒琴意!他握剑的手臂剧震,虎口瞬间崩裂,鲜血染红剑柄!体内气血剧烈翻腾,冰火交融的真气护壁被冲击得剧烈震荡,发出闷雷般的轰鸣!脚下坚硬的岩石被踩得寸寸龟裂,身形被硬生生震退三步!每一步都在岩石上留下深深的脚印! 好恐怖的音刃!好诡异的琴功! 乱石坡顶,莫七弦斗笠下的嘴角似乎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按在琴弦上的五指再次变幻,如同鬼魅结印! 嗡——! 琴身猛地一震!那七道被冰封、正与黄天越长剑僵持的音刃,骤然爆发出更加刺耳的尖啸!覆盖其上的冰霜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 “破!”莫七弦一声低叱,如同魔音灌耳! 轰!轰!轰…! 七道冰封的音刃应声炸裂!被强行压缩冻结的狂暴音波能量混合着碎裂的冰晶,如同七颗小型的音爆弹,在黄天越身前咫尺之地轰然爆发! 恐怖的冲击波混合着锋利的音波碎片和冰晶,如同毁灭风暴般席卷而来!所过之处,空气扭曲,地面被犁出深深的沟壑!首当其冲的黄天越,仿佛置身于风暴中心! “天越!”上官燕舞失声惊呼,心胆俱裂!她想冲上去,却被护持伤者的责任死死钉在原地,只能将寒玉气旋催发到极致,死死护住身后两人! 千钧一发! 黄天越眼中非但没有惧色,反而燃烧起近乎疯狂的炽热战意!冰窟中面对万载玄冰剑痕的感悟,与毒蟾生死搏杀的淬炼,体内那破灭与深藏、雷霆与玄冰交融的真意,在这一刻被死亡的威胁彻底点燃! 他不退!不闪!反而迎着那毁灭性的音爆风暴,再次踏前一步!这一步,踏碎了脚下龟裂的岩石,也踏碎了心头的所有迟疑! 体内真气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以前所未有的狂暴姿态奔涌咆哮!炽热的雷霆真力被极致的冰寒“藏锋”意志死死压缩、凝聚于剑尖一点!剑身之上,那玄冰星核般的光芒瞬间被炽白中跳跃着淡金雷火的锋芒取代!整柄长剑仿佛化作了即将喷发的火山熔岩,被无形的玄冰外壳强行封压! “破!!!” 一声如同开天辟地般的怒吼,盖过了音爆的轰鸣! 黄天越双手握剑,对着那席卷而来的毁灭风暴,对着乱石坡顶那道靛蓝身影,对着那把散发着滔天凶煞的焦尾古琴,用尽全身的力量,用尽所有的意志,狠狠一剑斩落! **破雪式——熔金**! 剑锋所向,不再是无声的霜线,不再是凝练的寒星! 一道炽白中缠绕着淡金色雷火、边缘却跳跃着森然冰蓝色锋芒的恐怖剑罡,如同撕裂混沌的开天神斧,自剑尖轰然爆发! 这道剑罡出现的瞬间,周围的光线仿佛都被吞噬!时间似乎出现了刹那的停滞! 轰隆隆——!!! 剑罡与七道音爆形成的毁灭风暴,轰然对撞! 无法形容的巨响在寒鸦潭上空炸开!如同万雷齐鸣,又似天崩地裂! 刺目的光芒瞬间吞噬了一切!狂暴到极致的能量冲击波如同实质的海啸,向着四面八方疯狂席卷!坚硬的岩石如同朽木般被碾碎、抛飞!浓重的瘴气被彻底排空、蒸发!寒鸦潭死寂的水面被狠狠压下,形成一个巨大的凹坑,随即又掀起滔天浊浪! 上官燕舞身前的冰霜气旋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瞬间布满了裂纹!她闷哼一声,嘴角鲜血狂涌,身体被冲击波狠狠撞在身后的岩壁上,却依旧死死维持着气旋不散,将梁卉和杜莺歌牢牢护在身下!梁卉被震得直接晕了过去! 光芒与烟尘缓缓散开。 黄天越持剑而立,站在一个巨大的环形冲击坑边缘。他衣衫破碎,嘴角挂着血迹,握剑的双手虎口崩裂,鲜血顺着剑柄流淌,滴落在焦黑的地面上。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剧烈起伏,显然消耗巨大,受了不轻的内伤。但他腰背挺得笔直,如同插在焦土上的一柄染血神剑,锋芒虽损,意志不屈!手中的古朴长剑,剑身光芒黯淡,却依旧稳稳指向乱石坡! 乱石坡顶,烟尘弥漫。 莫七弦的身影依旧矗立,但身形却显得有些僵硬。他身前的岩石被削去了厚厚一层,脚下的地面同样布满蛛网般的裂痕。那顶宽檐斗笠的边缘,被凌厉的剑气余波撕裂了一道豁口。最触目惊心的是,他身前那具散发着凶煞之气的焦尾古琴! 七根闪烁着幽冷金属光泽的琴弦,此刻…断了三根! 两根断弦无力地耷拉着,如同被斩断的毒蛇。还有一根,则如同垂死的蚯蚓,在琴身上微微抽搐。断裂的茬口处,闪烁着细微的电弧和残留的冰蓝色锋芒! 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击,黄天越的剑罡,竟在击溃七道音爆风暴的同时,余势不减,隔空斩断了焦尾琴的三根弦! 莫七弦低着头,斗笠的阴影完全遮住了他的表情。他按在剩余四根琴弦上的右手,微微颤抖着。那是一种难以遏制的、因震惊和暴怒而产生的颤抖!一股比之前更加阴冷、更加怨毒、仿佛要将天地都冻结的恐怖杀意,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自他身上无声地弥漫开来! 焦尾残琴,断弦三根! 琴魔之怒,焚天煮海! 潭畔的寒风,似乎都在这凝固的杀意中停止了流动。 喜欢剑折雪未消请大家收藏:()剑折雪未消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7章 音域锁寒潭 冰魄孕新生 寒鸦潭畔,死水无声。浓重的瘴气被方才惊天动地的碰撞撕扯得七零八落,如同破败的裹尸布,又缓缓聚拢,将这片修罗场重新笼罩在阴郁与死寂之下。惨淡的月光艰难地刺破瘴幕,照亮了满地狼藉——碎裂的岩石、焦黑的土壤、翻涌的潭水边缘漂浮着被震晕的毒虫尸体。 黄天越持剑立于环形冲击坑的边缘,身形如枪。他脸色苍白,嘴角残留着刺目的血迹,握剑的双手虎口崩裂,鲜血顺着古朴的剑刃蜿蜒而下,滴落在脚下焦黑的土地上,发出微不可闻的“嗤嗤”声。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腹间翻腾的气血,方才那硬撼七弦音爆、斩断三根琴弦的倾力一剑,消耗巨大,内腑亦受到震荡。然而,那双深邃的眼眸却比寒潭更深,比剑锋更锐,牢牢锁定着乱石坡顶那道靛蓝身影,没有丝毫动摇!体内冰火交融、破藏互济的真气虽损耗甚巨,却依旧如被反复锻打的玄铁,在剧痛与虚弱中流转不息,顽强地修复着创伤,积蓄着下一击的力量。 乱石坡顶,烟尘散尽。 莫七弦的身影如同从地狱熔炉中捞出的石像,僵硬地矗立着。宽檐斗笠的边缘被剑气撕裂,露出一缕夹杂着灰白的枯槁鬓发,在凄冷的夜风中微微飘动。他身前,那具凶煞滔天的焦尾古琴,七根闪烁着幽冷金属光泽的琴弦,赫然断了三根!两根无力地垂落,如同被斩断的毒蛇尸骸;另一根则在琴身上微微抽搐,断裂的茬口处,跳跃着黄天越剑罡残留的、细微却无比刺眼的淡金色雷火与冰蓝锋芒! 斗笠的阴影下,莫七弦的嘴唇抿成一条刀削般的直线。按在剩余四根完好琴弦上的右手,五指如同枯死的鹰爪,正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那不是恐惧,而是被彻底点燃的、足以焚毁理智的暴怒!断弦!对于一个以琴为魂、以音为命的琴魔而言,这无异于剜心剔骨!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深沉、更加粘稠、更加冰冷的杀意,如同万年玄冰下涌动的暗流,无声无息地自他身上弥漫开来。这杀意不再狂暴外放,反而向内坍缩、凝聚,将周围翻涌的瘴气都冻结成细微的冰晶粉尘!他周身丈许之地,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铅块,光线都为之扭曲、黯淡! “好…好…好一个破雪剑!”一个如同砂纸摩擦生锈铁块、又似无数冤魂在九幽之下齐声诅咒的声音,一字一顿地从斗笠下挤出。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怨毒和几乎凝成实质的恨意,仿佛要将黄天越的名字嚼碎咽下!“断弦之辱…唯有用你的血…你的魂…方能洗刷!” 话音未落,莫七弦按在琴弦上的右手五指猛地一收、一按! 嗡——! 剩余的四根金属琴弦同时发出低沉到令人心脏骤停的震鸣!这声音不再追求撕裂耳膜,反而如同沉重的丧钟,直接敲打在灵魂深处!一股无形的、粘稠如胶的冰冷力量,以他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 潭畔的空气骤然变得无比沉重!仿佛有万斤巨石压在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变得艰难无比。光线更加黯淡,连那惨淡的月光都被彻底隔绝在外!周围翻涌的瘴气不再是飘荡的雾气,而是凝固成了灰白色的、冰冷的墙壁!一股强烈的眩晕感和方向迷失感瞬间攫住了潭畔的所有人! **九幽问心域**!莫七弦以残琴四弦,融合滔天杀意与蚀骨怨念,强行撑开的音域囚笼!在此域中,五感被扭曲削弱,重力倍增,行动迟滞,心神更时刻遭受着无声的怨毒侵蚀!如同坠入无间地狱! “呃!”上官燕舞闷哼一声,护持着梁卉和杜莺歌的冰霜气旋在这音域形成的瞬间,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攥紧,发出刺耳的“咯吱”声!气旋的旋转速度骤降,表面冰晶不断剥落!她脸色瞬间煞白,嘴角再次溢出鲜血,强行催谷寒玉功,才勉强维持气旋不散,但护持范围已被压缩到极限!梁卉虽已昏迷,但在音域笼罩下,身体依旧痛苦地蜷缩起来。杜莺歌体表的冰晶裂纹更多,气息微弱。 黄天越首当其冲!那无形的压力如同实质的山峦,轰然压在他肩头!脚下焦黑的土地瞬间下陷半寸!他只觉得身体沉重了十倍不止,每一个动作都变得异常艰难!更可怕的是,一股冰冷刺骨、充满了无尽怨毒与绝望的意念,如同亿万根冰针,无视护体真气,疯狂地钻入他的脑海,试图冻结他的思维,瓦解他的战意!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晃动,莫七弦的身影在音域中变得模糊不清,仿佛隔着层层叠叠的、沾满污血的毛玻璃! “音域…锁魂…”黄天越心中凛然!他紧咬牙关,舌尖猛地一咬,剧痛刺激下,神智为之一清!左眼深处雷火跳跃,右眼玄冰冻结,强行驱散脑海中的负面侵蚀!体内破藏真气如同被激怒的狂龙,以前所未有的狂暴姿态奔涌咆哮,在经脉中发出低沉的轰鸣,对抗着那无处不在的恐怖压力!他持剑的手稳如磐石,剑尖依旧死死锁定着音域中心那道模糊的靛蓝身影!但行动,却如同陷入泥沼!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死!” 莫七弦一声低叱,如同九幽判官的敕令!他按在琴弦上的五指猛地一拨、一挑! 铮!铮! 两声短促而怪异的琴音响起!并非音刃,而是两道扭曲的、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灰黑色音波涟漪,如同毒蛇甩尾,无声无息地穿透粘稠的音域,瞬间出现在黄天越身前咫尺!一道直取眉心!一道直刺心口!速度比之前的音刃更快!轨迹更加刁钻诡异!带着一种无视防御、直透脏腑的阴毒穿透力! 黄天越瞳孔骤缩!在九幽问心域的重压和感知扭曲下,这两道音波攻击直到临身的瞬间才被他勉强捕捉!闪避已不可能! “喝!”他发出一声炸雷般的暴喝,强行引动体内所有力量!古朴长剑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剑身之上,炽白雷火与玄冰锋芒再次交织!他手腕以超越极限的速度翻转,长剑在身前划出一道玄奥的弧线——**破雪式·回环**! 铛!铛! 两声沉闷如击巨钟的爆鸣! 剑身精准地格挡住了刺向眉心与心口的两道音波!但恐怖的力量如同两柄无形的攻城巨锤,狠狠砸在剑上!黄天越只觉双臂剧震,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喉咙一甜,又一股鲜血涌上,被他强行咽下!脚下如同生根,却依旧被这沛然巨力推得向后滑退,在焦黑的土地上犁出两道深沟!握剑的虎口,鲜血淋漓! 音域囚笼,配合这无声无息、刁钻狠辣的夺命琴音,威力倍增!黄天越瞬间陷入绝对的被动! 就在莫七弦五指再次变幻,欲要拨动琴弦,发动更致命一击的刹那! “咳…噗!” 岩石后,一直昏迷的杜莺歌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呛咳,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这鲜血并非鲜红,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黑紫色,落在覆盖她身体的薄冰上,瞬间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升腾起刺鼻的白烟! 她体表那层由玄阴化毒丹凝结的冰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融、瓦解!肩头那原本已被冻结、色泽转为深紫的毒痕,如同被浇上了滚油,猛地剧烈蠕动起来!深紫色瞬间转为妖异的紫红,边缘如同燃烧的火焰,疯狂地向心脉侵蚀!更有一股灼热到惊人的气息,混合着腥甜腐臭的味道,自她体内爆发开来!与上官燕舞维持的寒玉气旋激烈冲突,发出“嗤嗤”的爆响! “糟了!”上官燕舞脸色剧变,失声惊呼,“冰火失衡!玄阴药力耗尽,火煞反噬!比之前更猛!”她立刻将双掌按在杜莺歌后心,精纯的寒玉真气毫无保留地狂涌而入,试图重新压制那爆发的毒火!但杜莺歌体内的火煞之力如同被压抑许久的火山,此刻反噬之猛烈远超想象!上官燕舞的寒气竟如杯水车薪,瞬间被那灼热的毒力吞噬、反冲!她闷哼一声,嘴角鲜血溢出,护持三人的冰霜气旋摇摇欲坠!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 音域中心的莫七弦,斗笠下的目光似乎被这变故吸引,扫了一眼岩石后气息奄奄、毒火焚身的杜莺歌,按在琴弦上的手指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小的凝滞。那滔天的杀意,也因这意外的插曲而出现了一瞬间的分散。 就是这一瞬间! “莺歌姐!”刚刚被音域压迫和杜莺歌吐血惊醒的梁卉,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绝望、恐惧、以及对姐姐强烈的保护欲,瞬间压倒了一切!她根本顾不上那恐怖音域的压制,更顾不上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胁,如同疯了一般,猛地从上官燕舞摇摇欲坠的气旋护持下冲了出去!目标,直指寒鸦潭东岸那片乱石滩涂——那里,还有几株在方才激斗中幸存下来的三叶鬼针草,正散发着微弱的幽绿光芒! “卉儿!回来!”上官燕舞骇然失色,想要阻止,却因全力压制杜莺歌体内爆发的毒火而无法分身!只能眼睁睁看着梁卉那单薄的身影,如同扑火的飞蛾,踉跄着冲入那粘稠致命、重力倍增的九幽问心域中! 梁卉一踏入音域范围,身形猛地一沉,仿佛瞬间背负了千斤重担!恐怖的眩晕感和怨毒意念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眼前发黑,耳中嗡鸣,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巨手死死攥住!但她眼中只剩下那几株幽绿的鬼针草,那是姐姐唯一的生机!她咬破舌尖,剧痛带来一丝清明,凭借着惊人的意志和对地形的熟悉,手脚并用地在嶙峋湿滑的乱石间攀爬、翻滚,不顾一切地冲向最近的那株草药!动作笨拙而决绝! “蝼蚁…找死!” 莫七弦冰冷的杀意瞬间锁定了闯入音域的梁卉!对他而言,任何干扰这场对决、扰乱他琴音的东西,都该死!他按在琴弦上的手指微动,一道细微却足以致命的灰黑音波,如同毒蛇吐信,悄无声息地脱离琴弦,撕裂粘稠的音域,直射梁卉的后心!速度之快,梁卉根本无从察觉! “你敢!” 一声如同受伤狂龙般的怒吼炸响!黄天越目眦欲裂!梁卉冲出的瞬间,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牵引!眼见那夺命音波射向少女毫无防备的后背,一股从未有过的暴怒和守护的意志,如同火山般在他胸中轰然爆发!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什么音域压制!什么内腑伤势!什么真气损耗!在这一刻统统被抛到脑后! “给我破!!!” 黄天越体内,那冰火交融、破藏互济的真气,在这极致的情绪冲击和守护意志的点燃下,竟发生了某种玄奥的质变!丹田气海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强行打破!炽热的雷霆真力不再被冰寒“藏锋”之意死死压缩,反而如同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在“藏锋”意志的引导下,瞬间融入那极致冰寒的锋锐之中! 他双手握剑,对着那道射向梁卉的夺命音波,对着那笼罩天地的九幽问心域,对着乱石坡顶的莫七弦,用尽灵魂的力量,狠狠一剑刺出! 这一次,没有惊天动地的剑罡! 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近乎虚无的冰蓝色细线! 这细线无声无息,仿佛连光线都能吞噬!它出现的瞬间,周围被音域扭曲的空间似乎都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时间仿佛被拉长! 嗤! 冰蓝细线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点在那道射向梁卉的灰黑音波之上! 没有爆鸣! 那蕴含着阴毒穿透力的音波,如同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的冰狱,瞬间凝固、冻结,然后无声无息地化作一片细微的灰色冰晶粉尘,簌簌飘散! 冰蓝细线余势不减,如同穿越虚空的寒冰之刺,无视了九幽问心域的重重阻碍,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瞬间刺至莫七弦身前! 莫七弦斗笠下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前所未有的、令他灵魂都为之颤栗的致命寒意瞬间降临!他按在琴弦上的右手本能地想要拨动防御,但那道冰蓝细线的速度,快得超越了他的反应极限! 噗!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银针刺破薄纸的声响。 冰蓝细线毫无阻碍地穿透了莫七弦按在琴弦上的右手手腕!留下一个针孔般细小、瞬间覆盖上晶莹冰霜的红点! “呃…”莫七弦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按在琴弦上的右手瞬间僵硬、麻痹!一股冻彻骨髓、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极致寒意,顺着那细小的伤口疯狂涌入!更有一股无形却锋锐无匹的“意”,穿透血肉,狠狠刺入了他手腕的经脉深处! 他周身那粘稠如胶、沉重如山的九幽问心域,如同被戳破的气泡,猛地剧烈震荡起来!封锁的空间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松动! 与此同时! 梁卉的手指,终于触碰到了那株散发着幽绿光芒的三叶鬼针草!她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将其连根拔起! 也就在她拔起草药的瞬间! 哗啦——!!! 寒鸦潭那墨黑死寂的水面猛地炸开!一个庞大狰狞、断舌处兀自滴淌着墨绿色毒血的恐怖头颅,带着滔天的怨恨与贪婪,破水而出!血盆巨口张开,目标赫然是滩涂上拔起草药的梁卉!它等待这一刻,已经太久! 喜欢剑折雪未消请大家收藏:()剑折雪未消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8章 冰魄断魔音 雷殛焚毒蟾 寒鸦潭畔,死水炸裂!墨绿的毒血与腥臭的涎液如同瀑布般泼洒!那断舌的寒潭毒蟾带着积压已久的滔天怨毒,庞大的身躯破开漆黑水面,血盆巨口如同地狱敞开的门户,布满惨白铡刀利齿的深渊,带着令人窒息的腥风,狠狠噬向滩涂上刚刚拔起草药、身形踉跄的梁卉! “卉儿!!!”上官燕舞的尖叫撕心裂肺!她正全力压制杜莺歌体内爆发的毒火,根本无法抽身!眼睁睁看着那吞噬一切的巨口阴影,瞬间笼罩了梁卉单薄的身影! 梁卉只觉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和冰冷的死亡气息当头罩下!她甚至能看清巨口中那蠕动着的、布满粘液和倒刺的猩红喉管!绝望如同冰冷的铁箍,瞬间扼住了她的咽喉,大脑一片空白,连恐惧都来不及反应! 就在这千钧一发、毒蟾巨口即将合拢的刹那! “孽畜!滚开!!!” 一声如同九霄狂雷炸裂的怒吼,带着焚尽八荒的暴怒,轰然降临! 是黄天越! 他方才倾尽全力刺出那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冰蓝细线——**冰魄玄针**!此乃冰窟淬炼、破藏真意凝聚到极致,融合了他守护梁卉的决死意志所爆发出的绝杀一击!不仅瞬间冻结了莫七弦偷袭的音波,更穿透九幽问心域,精准刺入莫七弦的右手腕脉! 此刻,莫七弦正因手腕处那瞬间蔓延的、冻彻骨髓甚至灵魂的极致寒意以及无形锋锐“意”的侵蚀而闷哼僵滞,按在琴弦上的右手如同被玄冰封印,九幽问心域剧烈震荡不稳! 黄天越根本无暇顾及莫七弦的反应!梁卉危在旦夕!体内那因极致情绪冲击而打破的某种平衡,那冰火交融、破藏互济真气产生的玄奥质变,在这一刻化作了焚天的怒火与超越极限的速度! 他身形在原地留下一个淡淡的残影!足下焦黑龟裂的地面轰然炸开一个深坑!人已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炽白电光,后发先至,悍然切入毒蟾巨口与梁卉之间! 面对那吞噬而来的、如同小山般的恐怖头颅,黄天越眼中毫无惧色,只有焚尽一切的狂怒!他并未挥剑斩向那布满利齿的巨口——距离太近,力量未及巅峰!他选择了最直接、最狂暴的方式! **破雪式·雷殛**! 右拳紧握!体内那被极致冰寒“藏锋”意志引导、不再强行压缩、反而与之完美交融的炽热雷霆真力,如同压抑了万年的火山熔岩,轰然爆发!整条右臂瞬间被刺目的炽白电光包裹,跳跃的淡金色雷火缠绕其上,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噼啪爆响!拳锋所向,空气被高温电离,发出焦糊的气味! 轰——!!! 凝聚了黄天越此刻最强力量、冰火破藏真意初融的雷殛之拳,如同从天而降的陨星,狠狠砸在了毒蟾那覆盖着粘滑厚皮、布满毒瘤的扁平鼻梁之上! 无法形容的恐怖巨响在潭畔炸开!仿佛巨锤砸中了万斤铜钟! 毒蟾那庞大如小山的头颅,被这蕴含着破灭真意与雷霆之威的一拳,硬生生砸得向后猛地一仰!覆盖鼻梁的厚皮和毒瘤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中,瞬间焦黑、碳化、爆裂开来!墨绿色的粘稠毒血混合着破碎的骨渣、烂肉,如同喷泉般向后激射! “呱嗷——!!!” 一声痛苦到扭曲、完全不似蛙鸣的凄厉惨嚎,混合着骨骼碎裂的可怕声响,猛地从毒蟾巨口中炸出!它那两只燃烧着怨毒与贪婪的幽绿巨眼,瞬间被剧痛和难以置信的惊恐填满!庞大的身躯被这恐怖绝伦的一拳轰得向后倒飞,重重砸回墨黑的潭水之中! 轰隆——!!! 潭水掀起滔天巨浪!如同山崩海啸!冰冷的潭水混合着毒血、碎肉,如同暴雨般泼洒而下,浇了黄天越和梁卉一身! 黄天越保持着出拳的姿势,站在梁卉身前,如同一尊浴血雷神!右拳之上,炽白的电光缓缓熄灭,露出皮开肉绽、焦黑一片的拳面,缕缕青烟升起。手臂微微颤抖,显然这一拳的反震之力也让他承受了巨大的冲击。但他身形如山,将梁卉牢牢护在身后,硬生生抗住了所有飞溅的毒水和冲击! “天越哥!”梁卉死里逃生,看着眼前如同战神般挡在身前的背影,泪水混合着冰冷的潭水滚滚而下,劫后余生的巨大冲击让她几乎瘫软。 “快!救莺歌!”黄天越头也不回,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促和一丝压抑的痛苦。他目光如电,死死锁定着乱石坡顶!莫七弦才是最大的威胁! 乱石坡顶。 莫七弦僵硬地站立着,斗笠下的阴影中,那双眼睛充满了震惊、怨毒,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惊悸!他按在琴弦上的右手手腕,那个被冰魄玄针刺中的细小红点处,此刻竟已覆盖上一层晶莹剔透的冰霜!冰霜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沿着他的手臂经脉向上蔓延!所过之处,血肉僵硬,真气凝滞!更有一股无形却锋锐无匹的“意”,如同跗骨之蛆,在他经脉中疯狂穿刺、破坏!他尝试催动内力逼出这股寒气,却发现那寒气凝练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如同万载玄冰的核心,极难撼动!强行催动,只会让经脉撕裂般的剧痛加剧!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冰…魄…玄…针?”一个带着难以置信和刻骨恨意的沙哑声音,从斗笠下艰难挤出。他从未想过,世间竟有如此凝练、如此阴毒、直指本源真意的寒冰攻击!这已非寻常武功,近乎神通! 更让他心神剧震的是,黄天越方才救下梁卉、一拳轰飞毒蟾所爆发出的力量!那种冰火交融、破灭与深藏完美统一的意境,隐隐透出的威能,竟让他这沉浸琴道杀戮数十载的琴魔,都感到了强烈的威胁!此子…绝不能留! 然而,右手的冰封与经脉中肆虐的锋锐“意”,严重限制了他的行动和琴音威力!强行出手,九幽问心域必然崩溃,甚至可能被那诡异的冰寒之力反噬己身! 就在莫七弦心神电转、权衡利弊的瞬间! 岩石后,杜莺歌的情况已恶化到极致! “噗——!!!” 又是一大口黑紫色的毒血狂喷而出!这口血如同沸腾的岩浆,落在地上竟将坚硬的岩石腐蚀出滋滋白烟!她体表覆盖的冰晶彻底消融殆尽!肩头那妖异的紫红色毒痕如同活火山般剧烈鼓胀、蠕动,边缘燃烧起肉眼可见的暗红色火苗!一股灼热到扭曲空气的恐怖气息,混合着令人作呕的腥甜腐臭,轰然爆发! 上官燕舞闷哼一声,嘴角鲜血狂涌!她按在杜莺歌后心的双掌如同按在了烧红的烙铁上!精纯的寒玉真气被那爆发的毒火之力瞬间冲垮、反噬!护持三人的冰霜气旋发出一声哀鸣,轰然破碎!上官燕舞如遭重击,身体被狠狠弹飞,撞在身后的岩壁上,眼前一黑,软软地滑倒在地,生死不知! “燕舞姐!莺歌姐!”梁卉刚刚从毒蟾口下逃生,又见上官燕舞重伤昏迷,杜莺歌毒火焚身,心神瞬间崩溃,发出凄厉的哭喊! “药!!!”黄天越的怒吼如同惊雷,瞬间将梁卉从崩溃边缘震醒!他依旧死死盯着莫七弦,不敢有丝毫分神,只能用吼声提醒! 梁卉一个激灵!求生的本能和对姐姐的关切压倒了恐惧!她低头看向手中紧握的那株散发着幽绿光芒、叶片冰凉的三叶鬼针草!没有药鼎,没有辅药!更没有时间! “拼了!”梁卉眼中闪过一丝决死的疯狂!她猛地扑到杜莺歌身边,无视那灼人的高温和刺鼻的毒气!用尽全身力气,将整株鬼针草连根带叶,狠狠按在杜莺歌肩头那如同火山口般鼓胀蠕动的毒痕中心! 嗤啦——!!! 如同滚烫的烙铁按在了冰面上!一股浓郁到极致的白烟猛地腾起! “呃啊——!!!”昏迷中的杜莺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身体如同被强弓绷紧般猛地弓起!那妖异的紫红色毒痕与冰凉刺骨的鬼针草接触的瞬间,爆发出刺目的红绿光芒!毒痕疯狂地蠕动、扭曲,如同被浇上滚油的活物,试图将草药吞噬!而鬼针草蕴含的至阴寒性,则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入毒痕深处! 冰与火的惨烈交锋,在杜莺歌的肩头血肉之中直接爆发!剧痛让她短暂地恢复了意识,双眼瞪得滚圆,布满血丝,充满了难以想象的痛苦! “莺歌姐!撑住啊!”梁卉死死按住鬼针草,不顾手掌被灼热的毒气和冰寒的药性双重侵蚀,皮开肉绽!她眼中泪水混合着血丝,用尽全身力气嘶喊! 就在这时! 嗡——!!! 一声比之前更加凄厉、更加怨毒、仿佛凝聚了莫七弦所有恨意与杀机的琴弦震鸣,猛地从乱石坡顶炸响!仅存的四根金属琴弦疯狂震颤! 莫七弦竟不顾右手冰封与经脉剧痛,强行催动残存内力,左手猛地拨动了琴弦!目标,依旧是黄天越!他要在黄天越分心旁顾的刹那,发动致命一击!四道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扭曲、带着刺骨蚀魂音煞的灰黑音刃,如同四条来自九幽的索命毒龙,撕裂尚未完全消散的九幽问心域余波,分袭黄天越周身要害! 琴音入耳,黄天越只觉脑海如同被重锤轰击,眼前幻象丛生!同时,四道夺命音刃已至身前! “滚!!!” 黄天越眼中血丝密布,狂怒已达顶点!体内那冰火交融、破藏互济的真气以前所未有的狂暴姿态奔涌!他不再保留!长剑交于左手,右手那皮开肉绽、焦黑一片的拳头再次紧握!这一次,拳锋之上不再是纯粹的雷霆!炽白的电光与玄冰的幽蓝寒芒交织缠绕,破灭与深藏的意境在拳锋凝聚成一个急速旋转、散发着毁灭波动的能量漩涡! **破雪式·冰火劫**! 轰——!!! 他右拳携带着冰火劫灭的毁灭漩涡,不闪不避,悍然轰向那四道袭来的索命音刃!同时,左手长剑划出一道凝练的玄冰弧光,护住周身要害! 惊天动地的能量爆炸再次席卷潭畔!冰火交织的毁灭漩涡与四道蚀魂音刃狠狠对撞!狂暴的能量乱流如同失控的绞肉机,将地面岩石再次犁开!烟尘混合着冰屑、电光、音波碎片,疯狂四射! 噗! 黄天越喷出一口鲜血,身体被巨大的冲击力震得向后滑退,左手的防御剑光破碎,身上添了数道深可见骨、被音波撕裂的伤口!但他右拳轰出的冰火劫灭漩涡,也成功将四道音刃绞碎了大半!残余的冲击虽让他伤上加伤,却并未致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哇——!” 乱石坡顶,强行催动琴音的莫七弦,也受到了巨大的反噬!斗笠下猛地喷出一口暗红色的淤血!右手腕处冰封蔓延的速度骤然加快,瞬间覆盖了整个小臂!那无形的锋锐“意”在他经脉中疯狂肆虐,带来撕裂般的剧痛!更让他惊骇的是,他身前的焦尾古琴,仅存的四根琴弦中,又有一根在方才剧烈的能量对冲和反噬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啪的一声,崩断了! 七弦焦尾,断其四! “啊——!!!”莫七弦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凄厉嘶吼!斗笠下的双眼瞬间变得一片血红!断弦!又是断弦!这比杀了他还要痛苦! 然而,右手冰封蔓延带来的剧痛和经脉撕裂的危机,以及琴弦再断的打击,让他瞬间明白,今日已事不可为!黄天越的顽强和那诡异的冰火真意远超预计,旁边还有毒蟾未死,虎视眈眈!再战下去,恐怕自己这具被“蚀骨幽兰”折磨了十几年的残躯,真要交代在这里! “黄天越!断弦之仇…来日…百倍奉还!”莫七弦用尽力气,发出一声饱含无尽怨毒的嘶吼!他左手猛地一拍琴身! 嗡! 一声短促而怪异的琴音响起,并非攻击,而是一股强大的反震之力!莫七弦借着这股力量,身形如同被无形之线牵引,猛地向后倒飞,瞬间没入浓重的瘴气和黑暗之中,消失不见!只留下那充满恨意的余音,在死寂的潭畔回荡。 “咳…咳咳…”黄天越拄着剑,单膝跪地,剧烈地咳嗽着,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方才硬撼四道音刃,伤上加伤,内腑如同翻江倒海。但他顾不上自己的伤势,猛地转头看向岩石后。 只见梁卉依旧死死地将鬼针草按在杜莺歌肩头!鬼针草此刻已变得焦黑枯萎,但一股精纯的冰寒药力,如同最坚韧的根须,已深深扎入那鼓胀的毒痕深处!毒痕的蠕动明显减缓,边缘燃烧的暗红火苗也黯淡下去!杜莺歌弓起的身体缓缓软倒,虽然依旧昏迷,气息微弱,但那致命的灼热狂暴感,似乎被强行压制了下去! “成…成功了…”梁卉虚脱般松开手,那株焦黑的鬼针草掉落在地。她看着杜莺歌肩头虽然狰狞但不再恶化的毒痕,又看着昏迷不醒的上官燕舞,再看向浑身浴血、拄剑喘息的天越哥,泪水无声地滑落。寒鸦潭畔,一片狼藉,劫后余生,唯有死寂与浓得化不开的悲凉。 喜欢剑折雪未消请大家收藏:()剑折雪未消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9章 残局 死寂。 寒鸦潭畔只剩下粘稠如墨的死寂。浓重的瘴气被方才惊天动地的能量碰撞撕开又合拢,重新笼罩下来,带着更刺鼻的腥甜与焦糊气味。潭水表面漂浮着破碎的毒瘤、墨绿的粘稠血块和烧焦的皮肉碎屑,缓缓打着旋,如同地狱的汤锅。 黄天越单膝跪在湿冷破碎的滩涂上,长剑深深刺入地面,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每一次呼吸都牵动内腑,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喉头腥甜翻涌。身上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皮肉翻卷,边缘被诡异的音波之力侵蚀得微微发黑,渗出暗红的血水,混合着冰冷的潭水和腥臭的毒液,黏腻地贴在身上。右拳更是惨不忍睹,皮开肉绽,焦黑一片,指骨似乎都出现了细微的裂痕,每一次轻微的颤抖都如同针扎。 但他没有倒下。 他的脊梁依旧挺得笔直,如同被风霜侵蚀千年却依旧指向苍穹的孤峰。那双因剧痛和力竭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此刻燃烧着一种近乎实质的意志,冰寒与炽热在其中奇异地交融,穿透浓雾,死死锁定着莫七弦消失的方向,以及那翻涌着恶臭气泡的墨黑潭水深处。警惕,如同绷紧的弓弦,没有丝毫放松。 “天越哥!”梁卉带着哭腔的嘶哑呼唤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到黄天越身边,泪水混着污泥在她苍白的脸上冲出沟壑,“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她颤抖着手想去触碰他身上的伤口,却又怕弄疼他,只能无助地悬在半空。 “死不了。”黄天越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强行压抑的痛楚,但异常稳定。他没有回头,目光依旧锐利地扫视着危机四伏的四周,“莺歌和燕舞姐…如何?”他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梁卉猛地回过神,连滚带爬地扑向岩石后。杜莺歌躺在地上,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但那股致命的、仿佛要将她从内到外焚尽的灼热狂暴气息,确实被强行压制了下去。她肩头那个紫红色的毒痕中心,那株焦黑枯萎的三叶鬼针草依旧死死嵌在血肉里,周围一圈血肉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焦炭状,边缘却凝结着细小的冰晶。毒痕的鼓胀平复了许多,暗红的火苗彻底熄灭,只是那诡异的紫红色并未消退,反而透着一股沉沉的死寂,像一块烙在血肉里的毒斑。 “莺歌姐…毒火暂时压下去了!但…但鬼针草的寒毒好像也侵进去了…冰火相冲,她的身体…”梁卉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度的疲惫,她飞快地搭上杜莺歌的腕脉,只觉得脉象混乱不堪,时如寒冰凝滞,时如沸水翻腾,生机微弱到了极点。她迅速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粒朱红色的丹药,撬开杜莺歌紧闭的牙关塞了进去,又拿出金针,在她心口几处要穴飞快刺下,动作虽然虚浮,却精准无比,竭力稳住那随时可能熄灭的生命之火。 处理完杜莺歌,梁卉又扑到瘫软在岩壁下的上官燕舞身边。上官燕舞脸色惨白如金纸,嘴角挂着未干的血迹,气息微弱紊乱。梁卉探手一摸她额头,冰冷刺骨,再探其丹田气海,只觉得里面寒气乱窜,原本精纯的寒玉真气此刻狂暴无比,显然是被杜莺歌体内爆发的毒火之力强行反冲,伤了根本。 “燕舞姐真气反噬,内腑震荡,寒气侵体…”梁卉的心沉到了谷底,她飞快地为上官燕舞推宫过穴,疏导混乱的寒气,又喂下温养经脉的丹药。做完这一切,她自己也几乎虚脱,瘫坐在地,大口喘着气,汗水混着血水浸透了鬓角。 就在这时! “咕噜噜…咕噜噜…” 墨黑的潭水中央,突然冒起一连串巨大的气泡,如同沸腾。一股更加浓郁的腥臭气味弥漫开来,带着令人作呕的腐败味道。水面剧烈地波动起来,一个庞大而扭曲的黑影,缓缓地从潭底浮了上来。 是那头寒潭毒蟾! 它庞大的身躯上布满了恐怖的伤痕。被黄天越雷殛一拳轰中的鼻梁处,彻底塌陷下去,形成一个焦黑冒烟、血肉模糊的巨大深坑,边缘的厚皮和毒瘤完全碳化碎裂,露出森森白骨。一只幽绿色的巨眼被爆裂的碎骨刺穿,污血混着粘稠的晶状物流淌下来。断舌的巨口无力地张着,涌出墨绿的血沫和内脏碎块。它显然遭受了重创,气息萎靡混乱,但那双仅存的独眼中,燃烧的怨毒和疯狂,却比之前更加炽烈百倍! 它死死地盯着滩涂上的几人,尤其是那个让它遭受如此重创的人类——黄天越。一种濒死凶兽特有的、不顾一切的毁灭气息,如同实质的毒瘴,锁定了这片区域。 “它…它还没死?!”梁卉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瞬间被扑灭。一个重伤垂死的琴魔逃走了,一头重伤垂死却更加疯狂的凶兽又爬了出来!老天爷似乎铁了心要将他们埋葬在这死寂的寒潭边。 黄天越握剑的手猛地收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牵扯着身上的伤口,剧痛让他额角渗出冷汗。他深吸一口气,那口翻涌到喉头的腥甜被强行咽了回去。体内,冰火交融的真气在破藏真意的引导下,艰难却顽强地运转起来。极致的冰寒包裹着内腑的灼伤痛楚,丝丝缕缕的温热生机又从丹田深处渗出,修补着受损的经脉。虽然缓慢,但那力量确实在一点点凝聚。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缓缓地,一寸寸地将刺入地面的长剑拔了出来。剑锋摩擦着碎石,发出令人牙酸的轻响。他撑着剑,一点一点地,极其艰难地站了起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身形微微摇晃,但那挺直的脊梁,从未弯折。 他挡在了梁卉和昏迷的杜莺歌、上官燕舞之前,独自面对着潭水中那头散发着毁灭气息的庞然凶物。破损染血的衣袍在瘴气中飘动,狼狈不堪,却自有一股顶天立地的巍然气势。 “卉儿,”黄天越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护好她们。这畜生,交给我。” 他的眼神锐利如鹰,牢牢锁住毒蟾那只完好的、充满怨毒疯狂的眼睛。体内,那冰火交融的真气运转陡然加速!极致的冰寒意志(藏锋)不再是压制,而是主动引导着那炽热狂暴的雷霆之力(破雪),在残破的经脉中强行贯通!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蕴含着破灭与新生两种极端意境的气息,自他伤痕累累的躯体中缓缓升起。左手的玄冰真气丝丝缕缕缠绕上剑锋,凝而不发,右拳焦黑的伤口下,点点细碎的炽白电芒在皮肉间明灭跳跃,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冰魄玄针的极寒意志,雷殛之拳的破灭真意,在这一刻,在他濒临极限的身体里,以一种近乎本能的方式,艰难地维系着平衡,寻求着融合的契机。不是为了进攻,而是为了守护身后那不能倒下的理由! 毒蟾仅存的巨眼死死盯着黄天越,喉咙里发出低沉而痛苦的“咕噜”声,带着刻骨的恨意。它庞大的身躯在水中不安地搅动,搅起更多的污浊。它感受到了威胁。眼前这个渺小的人类,明明已是强弩之末,浑身浴血,但那眼神,那缓缓凝聚起来的气息,却让它本能地感到一丝源自生命层次的悸动和…恐惧。 它想冲上去,用残存的力量将这个可恶的人类连同他身后的一切碾成肉泥!但鼻梁处那毁灭性的剧痛,体内破碎的内脏,还有那侵入骨髓的雷霆灼烧感,都在疯狂地警告它——冲上去,很可能就是同归于尽! 一时间,潭水翻涌,瘴气弥漫。一人一蟾,隔着数十步的污浊潭水,陷入了无声而致命的僵持。空气凝滞得如同铅块,每一次心跳都清晰可闻。死亡的阴影并未散去,反而在这诡异的对峙中变得更加沉重。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平衡即将被打破的刹那! “咻——!” 一道极其轻微,几乎被潭水翻涌声掩盖的破空声,从侧面浓密的瘴气林中骤然响起! 紧接着,“噗”的一声轻响! 一枚鸽卵大小、通体碧绿、散发着奇异甜香的圆珠,精准无比地射入了寒潭毒蟾因痛苦而微微张开的巨口之中! 这变故来得太快,太突然!无论是全神戒备的黄天越,还是濒死疯狂的毒蟾,都完全没有预料到! 毒蟾的巨眼猛地瞪圆,似乎想将口中异物吐出,但那碧绿珠子入口即化!一股浓郁到极致的甜腻香气瞬间在它口中爆发开来! “咕…呱嗷——!!!” 一声凄厉到变形的惨嚎猛地从毒蟾喉咙里挤出!这惨嚎中蕴含的痛苦,甚至远超之前被黄天越一拳轰飞时!它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在水中疯狂地翻滚、抽搐!墨绿色的粘稠毒血混合着破碎的内脏碎块,如同喷泉般从它口中、鼻孔中狂喷而出!那仅存的幽绿巨眼瞬间布满了血丝,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蒙上了一层死灰! 它拼命地挣扎,搅得潭水如同沸腾,巨浪拍打着岸边岩石。但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那疯狂的动作就变得迟缓、无力。最终,伴随着一声低沉而绝望的“咕噜”声,这头盘踞寒鸦潭不知多少岁月的凶物,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如同泄了气的皮囊,缓缓地、无声地沉入了墨黑腥臭的潭水深处,只留下水面上一圈圈扩散的涟漪和漂浮的污秽。 死了? 黄天越瞳孔骤然收缩,握剑的手没有丝毫放松,反而更紧!他猛地转头,凌厉如刀的目光射向瘴气林射出碧绿珠子的方向! 是谁?! 能如此精准地抓住毒蟾张口痛嚎的瞬间,一击毙命!那碧绿珠子…是剧毒?还是某种专门克制毒蟾的奇物?是敌是友? 浓重的瘴气在林间缓缓流动,如同鬼魅的纱帐,遮蔽了一切。刚才射出珠子的方向,此刻空无一人,寂静无声,仿佛刚才那致命一击只是幻觉。 “谁在那里?!”黄天越沉声喝问,声音带着内伤未愈的沙哑,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势。体内冰火真气瞬间提至极限,左手的剑锋寒气更盛,右拳紧握,细碎的雷光在焦黑的皮肉下明灭不定。他强撑着身体,将梁卉和昏迷的两人牢牢护在身后,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视着那片诡异的林地。 梁卉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她下意识地护住杜莺歌和上官燕舞,紧张地望向瘴气林,眼中充满了惊疑不定。寒潭毒蟾的死并未带来丝毫轻松,反而让这潭畔的气氛更加诡异莫测。暗处,还藏着什么?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沉默。 瘴气林里只有死一般的沉默。浓雾翻滚,仿佛吞噬了所有的声音和生命。 就在黄天越神经紧绷到极点,几乎要不顾伤势强行提气冲入林中探查时—— “嘻嘻…” 一声极轻、极媚,如同羽毛搔过心尖的娇笑声,突兀地在那片寂静的瘴气林中响起。笑声飘忽不定,忽左忽右,让人根本无法锁定来源。 “好凶的小哥哥呀,人家刚刚帮你们解决了那么大一个麻烦,不道声谢也就罢了,怎么还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呢?” 声音娇柔甜腻,带着一种天生的媚骨,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狡黠和玩味。 随着这声音,那浓重的瘴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开了一线,一个窈窕的身影缓缓浮现出来。 来人穿着一身剪裁极其合体的水绿色劲装,勾勒出惊心动魄的玲珑曲线。外面松松垮垮地罩着一件半透明的薄纱外袍,行走间,衣袂飘飘,如同林间精灵,却又带着一种勾魂摄魄的风情。她的脸上蒙着一层同色的轻纱,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眼波流转间,仿佛蕴着千斛明珠,万种风情。清澈时如同山涧清泉,狡黠时又似林间狐魅。眼尾微微上挑,天然带着三分笑意,七分勾魂摄魄的魅力。眸光流转,顾盼生辉,仿佛能将人的魂魄都吸进去。即使隔着面纱,即使在这死寂的凶地,这双眼睛依旧亮得惊人,媚得蚀骨。 她莲步轻移,身姿摇曳,如同弱柳扶风,每一步都踩在一种奇异的韵律上,无声无息地便已走到了距离黄天越他们数丈之外的一块稍显干净的岩石上。她似乎全然不惧此地的毒瘴和血腥,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狼狈不堪的几人,目光尤其在浑身浴血却依旧挺立如枪的黄天越身上停留了片刻,那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一丝玩味的探究。 “九尾狐…欧阳晓晓?!”梁卉失声叫了出来,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深深的忌惮。药王谷消息灵通,她自然听过这位以智计百出、手段莫测、行踪诡秘着称的“九尾狐”的大名。只是万万没想到,会在这凶险绝伦的寒鸦潭畔,以这种方式相遇! 黄天越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锐利,如同冰锥。他听说过这个名字。江湖传言,此女亦正亦邪,行事全凭喜好,智计近妖,手段狠辣,且尤其擅长用毒和惑心之术。那双眼睛…果然名不虚传!仅仅是目光接触,就让人心神微荡。他强行稳住心神,冰寒的意志流转,驱散那丝异样。 “原来是欧阳姑娘。”黄天越的声音依旧沙哑低沉,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多谢援手。不知姑娘为何会在此地?”他可不相信什么偶遇。这寒鸦潭凶名昭着,毒瘴密布,寻常人避之不及。这位“九尾狐”偏偏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一击毙杀毒蟾,其目的,绝不单纯。 “哎呀,小哥哥这审犯人一样的语气,真是让人家伤心呢。”欧阳晓晓娇嗔地跺了跺脚,薄纱下似乎嘟起了红唇,眼波流转间媚态横生,“人家不过是路过此地,闻到好浓的血腥味和…蚀骨幽兰的甜香,一时好奇过来瞧瞧热闹罢了。”她的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扫过昏迷中杜莺歌肩头那狰狞的紫红色毒痕。 蚀骨幽兰! 黄天越和梁卉心中同时一震!莫七弦逃离时那怨毒的嘶吼再次回响耳边!原来杜莺歌所中的,竟是这等早已绝迹江湖的奇毒! “蚀骨幽兰…焚心蚀骨,无药可解…”梁卉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惨白,喃喃道,眼中刚刚因压制住毒火而升起的一丝光亮迅速黯淡下去。难怪连鬼针草也只能暂时压制,反遭寒毒反噬! “嘻嘻,小妹妹倒是个识货的。”欧阳晓晓轻笑一声,眼波在梁卉惨白的小脸上转了一圈,“不过嘛,‘无药可解’这话,也未必全对哦。”她的话语轻飘飘的,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瞬间吸引了黄天越和梁卉的全部心神。 黄天越强压下心中的震动,沉声道:“欧阳姑娘此言何意?莫非…姑娘知晓解法?”他死死盯着欧阳晓晓那双仿佛能洞悉人心的媚眼。他深知此女狡诈,绝不会无缘无故透露如此重要的信息。 “解法嘛…”欧阳晓晓拉长了语调,眼波流转,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目光再次落回黄天越身上,上下打量着他染血的衣袍和焦黑的右拳,尤其是感受到他身上那虽然微弱却异常精纯奇特的冰火交融气息时,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和…浓厚的兴趣。 “人家倒是知道一点小小的门道。不过呢…”她话锋一转,声音愈发娇媚,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诱惑,“此地可不是说话的地方哦。血腥味这么重,一会儿说不定会引来什么更‘有趣’的东西呢。而且…”她指了指昏迷的杜莺歌和上官燕舞,“这两位美人儿,一个蚀骨幽兰寒火交攻,命悬一线;一个寒气反噬,经脉受损,再拖下去,神仙难救咯。” 她的话如同冰冷的针,刺在黄天越和梁卉心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黄天越的目光扫过气息奄奄的杜莺歌,扫过昏迷不醒的上官燕舞,最后落在强撑着却已摇摇欲坠的梁卉身上。寒鸦潭,确实不能再待了!莫七弦虽退,难保不会去而复返,或者引来其他觊觎此地毒物的凶人。杜莺歌和上官燕舞的伤势,更是刻不容缓! 他深吸一口气,牵动内腑伤势,嘴角又溢出一丝血迹。他强行压下,目光如电,迎向欧阳晓晓那充满玩味和探究的眼神,斩钉截铁:“请姑娘指条明路!黄天越…必有重谢!” “重谢?”欧阳晓晓掩口轻笑,眼波流转,媚态横生,“人家可不稀罕什么金银俗物呢。”她歪着头,仿佛在认真思考,那狡黠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黄天越,“这样吧,先离开这个臭烘烘的地方再说。我知道附近有个还算干净的岩洞,可以暂时落脚。至于条件嘛…”她拖长了尾音,目光在黄天越身上又转了一圈,尤其在他那蕴含着奇异冰火气息的身体上停留了一瞬,才娇笑道:“等安顿好了,我们再慢慢谈…放心,不会让小哥哥你为难的。” 她的笑容明媚,话语轻松,但黄天越却从那双勾魂摄魄的媚眼深处,看到了一丝不容置疑的精明和算计。 这“九尾狐”,所图非小! 但此刻,他别无选择。身后是三个需要他保护、重伤濒危的女子。前方是浓雾弥漫、危机四伏的未知山林。这突然出现、目的不明的欧阳晓晓,是唯一的变数,也可能是…唯一的生机。 “好!”黄天越没有任何犹豫,沉声应下。他果断收剑归鞘,动作牵扯伤口,眉头紧蹙,却一声未吭。他俯身,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上官燕舞背起。那冰冷柔软的身体伏在背上,寒气隔着衣物透入,让他内腑的灼痛似乎都减轻了一丝。 “卉儿,你扶好莺歌。”他看向梁卉,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担当,“跟紧我。” 梁卉咬着牙,用尽最后的力气,艰难地将杜莺歌半扶半抱起来。杜莺歌的身体滚烫与冰冷交替,沉重无比。 欧阳晓晓站在岩石上,看着黄天越强忍伤痛背起一人,又指挥着那个摇摇欲坠的小医师扶起另一个,眼中那抹玩味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她轻轻一跃,如同没有重量般落在湿滑的滩涂上,水绿色的身影在浓雾中如同一抹灵动的幽光。 “跟我来吧。”她不再多言,转身便朝着瘴气林的一个方向轻盈行去,步伐看似不快,却总能在湿滑泥泞的地面找到最稳妥的落点,身形飘忽,仿佛对这险恶的环境了如指掌。 黄天越背着上官燕舞,梁卉搀扶着杜莺歌,两人深一脚浅一脚,艰难地跟在后面。每一步都异常沉重,伤口在拉扯,内腑在翻腾,体力在飞速流逝。浓重的瘴气如同粘稠的液体包裹着他们,视野模糊,方向难辨,只能死死盯着前方那抹在灰绿色雾气中若隐若现的水绿身影,如同溺水者抓住唯一的浮木。 脚下的路越来越崎岖,渐渐远离了那散发着死寂恶臭的寒鸦潭水。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带路的欧阳晓晓终于在一片被藤蔓半遮掩的山壁前停了下来。 “到了。”她拨开垂落的藤蔓,露出一个仅容两人并行的狭窄洞口。一股带着土腥味、却远比外面清新许多的空气从洞内涌出。 黄天越和梁卉几乎同时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随之而来的便是排山倒海般的疲惫和剧痛。黄天越背着上官燕舞,当先一步踏入洞中。洞内不算大,但颇为干燥,地面是平整的岩石,角落里甚至铺着一些干草,显然有人曾在此短暂停留过。 他小心翼翼地将上官燕舞放在洞内最平整的干草上,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梁卉也支撑不住,和杜莺歌一起瘫坐下来,大口喘息,连手指都抬不起来了。 安置好伤者,黄天越才缓缓直起身。他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带出点点血沫,脸色苍白如纸。连续的高强度战斗,超越极限的爆发,加上内腑震荡的重伤和这一路的艰难跋涉,早已将他逼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全凭着一股钢铁般的意志在支撑。 他抬起头,看向洞口。 欧阳晓晓并未立刻进来。她站在洞口,背对着洞内,水绿色的薄纱在穿过藤蔓缝隙的微风中轻轻飘动。她似乎在看着外面浓得化不开的瘴气林,又似乎只是在出神。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挣扎着穿透厚重的毒瘴,在她窈窕的身影轮廓上镀了一层极其黯淡的金边,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孤寂和疏离。 片刻,她才缓缓转过身。脸上的轻纱在昏暗的光线下更显朦胧,唯有那双媚眼,依旧亮得惊人,此刻却少了几分刻意的勾魂,多了几分沉静的审视。她的目光扫过洞内气息奄奄的三人,最后落在靠着石壁、嘴角染血、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隼的黄天越身上。 “好了,”她开口,声音依旧是那娇媚的调子,却似乎少了些之前的轻佻,“地方给你们了。现在,该谈谈我的条件了。” 黄天越抹去嘴角的血迹,站直了身体。尽管身体如同即将散架,但他的脊梁依旧挺直,目光毫不避讳地迎上欧阳晓晓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 “姑娘请讲。” 喜欢剑折雪未消请大家收藏:()剑折雪未消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0章 狐影迷踪 洞口的光线被浓密的藤蔓切割得支离破碎,在干燥的岩洞内投下斑驳摇曳的阴影。洞外,毒瘴依旧如粘稠的灰色巨兽,无声地翻涌着,隔绝了天光,也隔绝了生机。洞内,血腥气、药草味、以及湿冷的土腥气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沉重而压抑的氛围。 黄天越靠在冰冷的石壁上,胸膛起伏剧烈,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内腑撕裂般的痛楚,喉头腥甜翻涌,被他强行咽下。嘴角残留的血迹已然干涸,凝结成暗红的痂。右拳的焦黑伤口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皮肉翻卷,指骨隐隐作痛。身上几处被音波撕裂的伤口,虽未伤及根本,但深可见骨,边缘泛着不祥的暗黑色,如同被无形的恶虫啃噬过。体内的情况更糟,冰火交融的真气在强行爆发后变得异常紊乱,如同两股失控的洪流在残破的经脉中横冲直撞,时而冰封刺痛,时而灼热焚心。他就像一柄历经惨烈厮杀、遍布裂痕却依旧不肯折断的长剑,锋刃黯淡,却剑脊不屈。 梁卉瘫坐在杜莺歌身边,小小的身体几乎被巨大的疲惫和绝望压垮。她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用颤抖的手再次检查杜莺歌的情况。指尖传来的触感让她心头发寒:毒痕中心那焦黑枯萎的鬼针草残骸下,血肉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紫色,冰冷刺骨,仿佛连生机都要冻结;而毒痕边缘的紫红色却并未消退,只是蛰伏着,如同地底暗涌的岩浆,随时可能再次爆发。冰火两重剧毒在她体内形成了恐怖的对峙,脆弱的生机如同暴风雨中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上官燕舞躺在一旁,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气息微弱悠长,如同沉入了寒冰深渊,体内的寒气虽被梁卉暂时疏导压制,但经脉受创,真气反噬的根源未除,情况同样岌岌可危。 绝望如同洞外的毒瘴,无声地弥漫,沉重得让人窒息。梁卉的眼泪早已流干,只剩下干涩的刺痛和深深的无力感。她看向靠着石壁喘息的天越哥,那染血的身影是此刻唯一的支柱,却也摇摇欲坠。 洞口的光影微微晃动。 欧阳晓晓依旧站在那藤蔓垂落的入口处,水绿色的薄纱在微风中轻扬。她没有立刻回应黄天越那句“请讲”,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背对着洞内,仿佛在欣赏外面那片死寂的灰绿。洞内压抑的喘息和伤者微弱的气息,似乎与她无关。 沉默在洞中蔓延,只有黄天越粗重的呼吸声和梁卉压抑的抽噎声清晰可闻。这沉默比任何言语都更沉重,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考验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终于,欧阳晓晓缓缓转过身。 藤蔓缝隙透入的微光勾勒着她窈窕的剪影,面纱轻覆,只余那双颠倒众生的眼眸。此刻,那眸中的媚意似乎沉淀了下去,如同深潭之水,清澈依旧,却多了一种洞悉世事的幽深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冷漠。她的目光如同无形的丝线,轻飘飘地扫过昏迷不醒的杜莺歌和上官燕舞,最后,稳稳地落在黄天越身上。那目光在他染血的衣袍、焦黑的右拳、苍白的脸色,尤其是那双即便在重伤疲惫下依旧锐利如鹰隼、燃烧着不屈意志的眼睛上,停留了许久。 “条件很简单。”她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依旧是那娇柔的调子,却像淬了冰,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残酷,“我要你,黄天越,护送我进一趟万毒谷。” “万毒谷?!”梁卉失声惊呼,原本疲惫不堪的眼睛瞬间瞪大,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那是…那是活人禁区!传说连飞鸟靠近都会化为枯骨!你去那里做什么?!天越哥他…” “嘘…”欧阳晓晓竖起一根纤纤玉指,轻轻贴在面纱下的唇瓣位置,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眼波流转,瞥了梁卉一眼,那眼神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让梁卉后面的话噎在了喉咙里。她的目光重新回到黄天越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探究,“怎么样?黄少侠?这笔交易,你做是不做?” 黄天越的瞳孔骤然收缩。 万毒谷!这个名字在江湖中代表着绝对的死亡与禁忌。传说那里是上古毒瘴之源,汇聚天下奇毒,终年笼罩在七彩斑斓的致命毒雾之中,谷中遍布毒虫异兽,更有无数前人闯入留下的森森白骨。即便是百毒不侵的奇人,也罕有能深入其中再活着出来的。这“九尾狐”,竟要去那种地方?! 剧痛和疲惫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意识,但欧阳晓晓提出的这个条件,却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劈开了迷雾。她为何要去万毒谷?她需要黄天越护送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仅仅是因为他的武力?还是……另有所图?尤其是她提到“蚀骨幽兰未必无解”时那意味深长的语气…… “万毒谷…”黄天越的声音嘶哑低沉,带着重伤后的虚弱,却异常清晰地回荡在洞中,每一个字都如同沉重的石子投入死水,“凶险绝地。姑娘要去寻什么?或者说,莺歌身上的蚀骨幽兰,与万毒谷有何关联?”他目光如炬,紧紧锁住欧阳晓晓那双深不见底的媚眼,试图从中捕捉一丝端倪。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欧阳晓晓轻笑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洞中显得格外清脆,也格外疏离。她微微歪着头,仿佛在欣赏黄天越的警惕,眼波流转间,媚态与冷意交织:“黄少侠果然心思缜密。不过嘛…”她拖长了尾音,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有些答案,知道了未必是好事。你只需告诉我,答应,还是不答应?至于蚀骨幽兰…”她的目光再次扫过杜莺歌肩头那狰狞的毒痕,语气平淡无波,却带着令人心悸的寒意,“若我能在万毒谷中找到想要的东西,顺手解了她这毒,倒也不是不可能。但前提是…她能撑到那个时候。”最后一句,如同冰冷的针,刺在黄天越和梁卉的心上。 梁卉的心猛地揪紧,看着杜莺歌越来越微弱的气息,又看看脸色苍白如纸、却强撑着与欧阳晓晓对峙的天越哥,巨大的无助感和恐惧几乎将她淹没。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洞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边是通往万毒谷的死亡邀约,一边是两个至亲之人迅速流逝的生命。这根本不是选择,而是赤裸裸的胁迫!绝望的阴影在黄天越眼中一闪而过,随即被一种近乎燃烧的决绝所取代。他缓缓闭上了眼睛,仿佛要将洞内沉重的空气、刺鼻的血腥、梁卉绝望的目光、以及杜莺歌和上官燕舞微弱的气息都吸纳入心。体内紊乱的冰火真气似乎感应到了主人那破釜沉舟的意志,竟在剧烈的冲突中,强行被他那坚韧如铁的“藏锋”意志束缚、引导,艰难地沿着既定的路线运转起来。极致的冰寒包裹住内腑的灼痛,丝丝缕缕带着毁灭气息的炽热生机又从丹田深处被强行压榨出来,修补着受损的经脉。 再睁开眼时,那眼中的疲惫似乎被强行压下,只剩下一种冰封般的沉静和磐石般的坚定。他站直了身体,尽管这个动作让他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牵动着全身伤口剧痛如绞,但他的脊梁挺得笔直,如同承载着千钧重担却永不弯折的山峦。 “好。”一个字,斩钉截铁,没有任何犹豫,也没有丝毫讨价还价。声音不高,却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清晰地回荡在洞中每一个角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我答应你。护你入万毒谷。”他的目光锐利如刀,直视欧阳晓晓,“但你必须保证,在途中尽你所能,延缓莺歌的伤势恶化!否则…”他没有说下去,但那眼神中蕴含的冰冷锋芒,比任何威胁都更具压迫力。 “嘻嘻…”欧阳晓晓发出一串银铃般的轻笑,仿佛黄天越的反应完全在她意料之中,甚至让她感到一丝愉悦。她眼波流转,媚意横生,拍手道:“痛快!黄少侠果然是重情重义的真豪杰!放心,我‘九尾狐’说话算话。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吊着,我就有办法让她撑到我们找到解药的那一刻。”她的话语轻巧,却透着一股掌控一切的自信,或者说,是漠视生死的冷酷。 交易达成,洞内紧绷的气氛似乎缓和了一丝,却并未消散,反而沉淀为一种更加复杂难言的凝重。欧阳晓晓仿佛卸下了一层无形的面具,姿态随意了许多。她轻盈地走到洞内一处相对干净的岩石边,优雅地拂了拂并不存在的灰尘,款款坐下,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睛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黄天越,尤其是他身上那几处被音波撕裂、边缘泛着暗黑色的伤口。 “啧啧,”她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戏谑的惋惜,“琴魔莫七弦的‘蚀魂音煞’,滋味不好受吧?这音煞之力歹毒得很,专蚀经脉,若不及时拔除,后患无穷哦。就算你黄少侠体质异于常人,硬扛着,怕也会影响我们接下来的行程呢。”她的话语像羽毛,轻轻搔着黄天越紧绷的神经,点出他竭力掩饰的隐患。 黄天越沉默。他何尝不知?体内那如同跗骨之蛆的阴冷侵蚀感时刻提醒着他。但他此刻真气紊乱,自顾不暇,强行拔除风险太大。 欧阳晓晓仿佛看穿了他的顾虑,轻笑一声,从腰间一个精巧的锦囊中取出一枚鸽卵大小的蜡丸。蜡丸呈淡青色,隐隐透着一股清凉的药香,与这洞中的血腥气格格不入。“喏,”她玉指轻弹,蜡丸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飞向黄天越,“‘清心玉露丸’。虽不能根治那音煞蚀伤,但足以暂时压制其蔓延,稳固你的经脉,助你调息恢复些元气。算是…预付的一点诚意?” 黄天越抬手接住蜡丸。入手微凉,蜡封完好。他低头看了看,又抬眼看向欧阳晓晓。那双媚眼坦然地迎着他的审视,带着一丝促狭的笑意。他沉默片刻,没有迟疑,拇指用力,捏碎蜡封。一股沁人心脾、直透灵台的清凉药香瞬间弥漫开来,让洞内压抑的空气都为之一清。他毫不犹豫地将蜡丸内那颗龙眼大小、色泽温润如玉的药丸纳入口中。 药丸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清凉甘冽的洪流,瞬间涌入四肢百骸。这股药力异常温和精纯,所过之处,如同甘霖洒落焦土。体内那股因音煞侵蚀而附骨之疽般的阴冷刺痛感,如同被无形的冰泉冲刷,迅速地消褪、平复下去。更为神奇的是,这股清凉之意仿佛带有安抚的力量,竟让他体内那两股狂暴冲突的冰火真气,也受到了些许抚慰,运转间少了几分狂暴,多了几分顺畅。紊乱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平稳下来,虽然内腑的伤势和真气的损耗依旧沉重,但那股随时可能崩溃的虚弱感确实减轻了许多。剧痛虽未消失,却变得清晰可控,不再像之前那样时刻撕扯着他的意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黄天越心中微震。这“清心玉露丸”绝非寻常之物!药王谷的顶级疗伤圣药恐怕也难有这般立竿见影、且能安抚异种真气的奇效!这欧阳晓晓,随手就能拿出如此珍贵的丹药,其来历和底蕴,深不可测。 “如何?没骗你吧?”欧阳晓晓托着香腮,笑吟吟地看着黄天越脸上细微的变化,语气带着一丝邀功般的得意。 黄天越没有回答,只是闭目凝神,借助药力,全力引导体内真气,加速恢复。药力如同润滑剂,让他对自身冰火真气的掌控力恢复了几分。他尝试着运转“藏锋”真意,那极致的冰寒意志不再仅仅是压制,而是如同精密的刻刀,小心翼翼地梳理、引导着炽热的雷霆之力。一丝丝精纯的、蕴含着冰寒与炽热两种极端属性的真气,艰难地从冲突的洪流中被剥离、融合,虽然微弱,却异常坚韧,缓缓流淌过残破的经脉,带来细微的麻痒感和一丝新生的暖意。这是破藏真意初融后带来的质变力量,正在缓慢修复他的损伤。他周身的气息,在重伤的颓败之下,隐隐透出一丝微弱却精纯的、如同淬火重生般的锋锐感。 欧阳晓晓眼中那丝玩味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真正的讶异。她看着黄天越周身那几乎难以察觉、却又真实存在的奇异气息流转,感受着那股微弱却精纯的冰火交融之力,心中暗道:“好霸道的根基!好强的意志!硬接莫七弦四道蚀魂音刃,又强行爆发冰火交融之力,重伤至此,竟还能引动破藏真意自行修复?此子的潜力……远超预估。”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在她媚眼深处一闪而逝。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悄然流逝。洞外毒瘴翻涌,光线愈发昏暗,预示着夜晚的降临。洞内,只有黄天越调息时悠长的呼吸声,以及梁卉偶尔为杜莺歌擦拭冷汗、为上官燕舞整理鬓角的细微声响。 梁卉强撑着疲惫的身体,再次为杜莺歌施针,试图稳住那冰火交攻下岌岌可危的脉象。汗水浸透了她的额发,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她抬头看了看闭目调息、脸色依旧苍白却已不再咳血的天越哥,又看了看昏迷中气息微弱却暂时平稳的燕舞姐,最后目光落在欧阳晓晓身上。这位“九尾狐”正慵懒地靠在石壁上,闭目养神,长长的睫毛在昏暗光线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仿佛睡着了一般,那份从容与洞内的紧张氛围格格不入。 梁卉心中的疑虑如同洞外的藤蔓,疯狂滋生。她不相信欧阳晓晓会如此好心。万毒谷?那根本就是一条绝路!她为什么要去?又为什么要天越哥护送?天越哥现在重伤在身,去那种地方……她不敢想下去。看着杜莺歌肩头那狰狞的毒痕,梁卉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和决然。她悄悄地从贴身的小药囊中,摸出了一枚只有米粒大小、色泽黯淡、毫不起眼的黑色药丸。这是临行前师父偷偷塞给她的“龟息丹”,能在短时间内将人的生命体征降至最低点,如同假死,用以躲避剧毒或强敌的探查。或许……她心中冒出一个大胆而绝望的念头。 就在这时,闭目养神的欧阳晓晓忽然动了动。 她缓缓睁开眼,那双媚眼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惊人,仿佛从未睡去。她轻轻抬手,纤纤玉指优雅地拈住了覆面的轻纱一角。 这个动作,瞬间吸引了黄天越和梁卉的全部注意。黄天越也停止了调息,锐利的目光投射过去。欧阳晓晓的身份、来历,一直笼罩在神秘的面纱之后,此刻,她似乎要揭开这层神秘。 轻纱缓缓滑落。 一张足以颠倒众生的容颜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 肤光胜雪,吹弹可破。柳眉如烟,琼鼻挺秀,唇若点樱。五官的每一处都精致得如同上天最完美的杰作,组合在一起,更是美得惊心动魄,足以让任何男人失魂落魄。尤其是那双眼睛,没了面纱的阻隔,其间的千般风情、万种媚态更是毫无保留地流淌出来,眼波流转间,仿佛蕴藏着整个春天的旖旎。 然而,这张倾国倾城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笑意。那完美的唇线微微抿着,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清冷。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在她白皙如玉的脖颈左侧,靠近锁骨的位置,赫然烙印着一小块指甲盖大小、形状扭曲怪异的暗紫色印记!那印记的颜色深沉晦暗,边缘如同燃烧后的灰烬,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死亡气息,与她绝美的容颜形成了极其诡异和强烈的反差! 蚀骨幽兰之痕! 黄天越的瞳孔猛地一缩!他瞬间明白了!明白了欧阳晓晓为何知晓蚀骨幽兰,为何对杜莺歌的毒伤如此“熟悉”,又为何执着地要去万毒谷!她自己也中了此毒!而且看那印记的颜色和形态,恐怕中毒时间远比杜莺歌要久远得多!她所谓的“顺手解毒”,恐怕救杜莺歌是假,救她自己才是真!而黄天越,这个身负奇异冰火真气、能在寒鸦潭畔硬撼琴魔和毒蟾的“变数”,恐怕就是她选中用来闯那万毒谷绝地的“盾牌”和“钥匙”!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梁卉更是捂住了嘴,才没有惊呼出声。她看着欧阳晓晓脖颈上那与莺歌姐肩头毒痕同源却更加深沉可怕的印记,巨大的震惊和更深的寒意瞬间攫住了她。难怪!难怪她对蚀骨幽兰如此了解!原来她自己就是毒患缠身!天越哥答应护送她入万毒谷,岂不是正落入了她精心设计的圈套? 欧阳晓晓对两人震惊的目光恍若未见。她抬手,用指尖轻轻抚过自己脖颈上那块丑陋的暗紫色印记,动作轻柔,眼神却冷得像寒潭深处的玄冰。那眼神中没有了丝毫媚态,只剩下一种刻骨的恨意和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 “看到了?”她的声音很轻,很淡,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如同毒蛇吐信,“这就是我非去万毒谷不可的理由。这鬼东西…折磨了我整整十年。”她的指尖微微用力,在那印记上按出一个浅浅的凹痕,仿佛要将这烙印从血肉中抠出来。“十年…呵。”她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带着无尽的怨毒和疲惫。 她的目光再次转向黄天越,那眼中的冰冷恨意瞬间敛去,重新浮现出那种令人捉摸不透的、带着审视和算计的光芒。 “所以,黄少侠,”她的声音恢复了那惯有的、带着一丝慵懒和诱惑的腔调,仿佛刚才那瞬间流露的刻骨恨意只是错觉,“好好调息。你的状态,关系到我们所有人的…‘生’路。”她刻意加重了“生”字的读音,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昏迷的杜莺歌和上官燕舞,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明天破晓,瘴气会有一个短暂的减弱期,那是我们出发的最佳时机。”她重新闭上眼,靠在冰冷的石壁上,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只留下洞中三人沉重的心跳和洞外毒瘴无声的翻涌。 黄天越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看着欧阳晓晓重新闭上的双眼,那张绝美而冷漠的脸庞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玉雕。真相残酷而冰冷。他护送的,不仅仅是一个可能救莺歌的希望,更是一个自身难保、为了求生可以不惜一切的“九尾狐”!前路,是九死一生的万毒谷。身后,是命悬一线的至亲之人。 没有退路。 他深吸一口气,那口翻涌的腥甜再次被强行压下。体内的清心玉露丸药力仍在流转,抚慰着音煞的蚀伤。他不再多想,重新闭上双眼,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冰魄玄针的极寒意志在识海中凝聚,如同亘古不化的冰山,散发出森然寒意,强行镇压、梳理着狂暴的雷霆之力。破藏真意运转到极致,引导着那丝丝缕缕艰难融合的冰火真气,如同最精密的工匠,一点点修补着残破的经脉,滋养着受创的内腑。痛苦依旧,但意志如铁。他必须尽快恢复,哪怕只有一分力量,也要握紧手中的剑。 为了身后之人,纵是刀山火海,万毒绝域,他黄天越,也要闯上一闯! 洞外,毒瘴如墨,夜色渐浓。洞内,沉重的呼吸与微弱的心跳交织,如同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命运的弦,已然绷紧,指向那死亡与生机并存的万毒谷。 喜欢剑折雪未消请大家收藏:()剑折雪未消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