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总今天守法了吗？》 第1章 陆特助的天崩开局 一阵突兀的、纸张翻动的窸窣声和低语声传入耳中。 陆凯一个激灵，猛然惊醒，被窗外涌进的晨光刺得眯起了眼。 脸颊还贴着冰冷桌面，但触感不对——这不是他那张趴了四年的板材办公桌！ 他茫然四顾，身下是质感极佳的真皮座椅，面前是光可鉴人的超长椭圆形会议桌，周围坐满了神色严肃、衣着精致的男男女女，空气中弥漫着咖啡的香气，这不是他那个堆满卷宗的狭小工位！ “我怎么会在这？我不是在律所加班吗？” 昨晚，他终于赶在Deadline前发走了给甲方的法律意见书，甲方约他第二天一早参与谈判，然后……然后就听着那本狗血霸总小说睡着了。 陆凯的大脑一片空白，CPU直接干烧了。 难道……我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早上，现在已经在谈判现场了？ 他偷偷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嘶——真疼！不是梦！心想这下完了。 主位上一位穿着剪裁完美的西装、气质不怒自威、长相无可挑剔的男人微微侧头，目光直直地落在了陆凯的脸上。 陆凯偷瞄着他，这人谁啊？长这么帅，不是甲方爸爸那个地中海负责人啊？ 男人低沉悦耳却不容置疑的声音响起，内容让陆凯魂飞魄散： “陆特助，明天就去办手续，把我个人持有的‘顾氏集团’50%的股份，转到黎颂小姐名下。” 陆特助？叫谁呢？ 整个会议室的人，此刻都安静地等待着，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陆凯猛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胸前，那里别着个工牌，清晰地印着总裁办特助—陆凯。 陆凯！靠！真是叫他！ “顾氏集团”？“黎颂”？转50%股份？ 这……这不是他昨晚当背景音吐槽的那本霸总小说里的情节吗？！ 男主名叫顾司宇，一个把“天凉王破”当口头禅，对女主黎颂虐身虐心强制爱，还动不动扬言把手下扔公海喂鱼的霸道总裁！ “我这是熬夜加班猝死，然后穿书了？！还穿进了我昨晚疯狂吐槽的雷文里？！” 陆凯只觉眼前一黑。 巨大的荒谬感、对原著剧情的预知，以及刻在骨子的职业本能混合在一起，压过了所有的震惊和混乱。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蹭地一下从椅子上半站起来，脱口而出： “顾总！绝对不行！” 一瞬间，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所有高管的目光，包括主位上那位——现在陆凯百分百确定他就是小说霸总顾司宇——的目光，都带着难以置信的惊诧，死死地钉在了陆凯身上。 顾司宇那双深邃的眼眸骤然眯起，眸底的不悦迅速凝结成一层冰冷的寒霜。 陆凯被那眼神看得头皮发麻，但职业操守和自保本能让他无法沉默。 他硬着头皮，语速极快却条理清晰地解释道： “顾总，您是顾氏集团的董事长、实际控制人！根据《董监高持股变动规则》，您在任职期间，每年转让的本公司股份不得超过其所持有本公司股份总数的百分之二十五！您这一次性转让50%会引来交易所的问询和证监会的调查，后果不堪设想！” 他一口气说完，感觉后背都沁出了一层薄汗。 死寂。 会议室里的空气似乎凝固了，高管们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有震惊，有难以置信，更有一种“你完了”的同情和看勇士般的敬佩。 就在这时，坐在顾司宇下手边一位男子猛然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看起来四十多岁，一副法务高管模样，他扶了扶眼镜，朝顾司宇郑重颔首，声音还带着后怕的微颤，但语气已极力恢复专业： “对、对对对！顾总，陆特助提醒得对！太对了！这条25%的红线，是《证券法》和上市规则的铁律，绝对碰不得！一旦操作，交易所的实时监控系统会立刻强制中止交易，紧接着就是证监会立案调查……这会对集团声誉和市场信心造成毁灭性打击，股价的波动将难以预估。” 他言辞恳切，姿态放得极低。 法务总监的话像是往滚烫的油锅里滴了滴水，会议室里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恍然大悟般的抽气声和窃窃私语。 “天，50%……差点酿成大祸！” “还是陆特助专业，反应快啊！” “这要真报上去，明天股价就得崩盘……” 顾司宇没有说话，他那锐利的目光依旧如同实质般钉在陆凯脸上。 最初的不悦似乎慢慢沉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几乎要将人看穿的审视。 那眼神里，惊讶、探究，以及一丝被当众挑战权威的冷意交织在一起，最后竟奇异地化为一种极淡的、让人更加毛骨悚然的兴味。 陆凯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僵在原地，坐立难安。 顾司宇终于收回了那令人压力山大的目光，指尖在光滑的会议桌上轻轻点了点，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淡淡吩咐了一句：“既然王总监也认为不可行，那就按规矩办，散会。” 说罢，他不再看任何人，仿佛方才石破天惊的提议与随之而来的反对从未发生，迈开长腿潇洒离去。 众人陆续离场时，法务王总监经过陆凯身边，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欲言又止地匆匆离开。 陆凯缓缓坐回椅子，浑身虚脱得像打了一场硬仗，回想刚才那魔幻的一幕…… 完了，他不仅真穿越了，还开局就精准踩雷！ 别人穿书是唯总裁马首是瞻，他这是直接抡起《证券法》给了试图霸道示爱的顶头BOSS一搬砖。 会议室里，陆凯终于从“一朝穿书成为霸道总裁的特助，但开局就成功得罪了顶头上司“的巨大冲击中缓过神来。 好歹顾司宇也是一个缔造了芯片科技帝国的霸道总裁，怎么跟个法盲似得。 看了眼窗外刺眼的阳光，大白天的，他还得上班。 身为特助，他得像个人形挂件似的时刻跟在霸总身边。 可他的老板，早在他怀疑人生的间隙，迈着长腿消失得无影无踪。 凭借多年博览群书（各类霸总小说）积攒下的丰富经验，他在大厦顶楼找到了那扇挂着“总裁办公室”铭牌的门。 这是一个独立的套间，外间是一间稍小但配置极为精良的办公室，俨然是他的办公区；而里面，自然就是顾司宇的办公室了。 陆凯正准备打开电脑先熟悉下工作内容，就隐约听见里间那扇厚重的乌木门后，传来一声闷响，似乎还有什么东西滚落的动静，夹杂着极模糊的人声。 职业本能让他瞬间警觉，没多想，他立刻起身，推开了那扇隔开两个世界的门。 “砰！” 门内的景象让陆凯瞬间定格。 只见他的顶头上司——法外狂徒顾司宇，正将一位身形单薄的白裙女孩，困在宽大的办公桌与他身体之间。 女孩脸色苍白，眼眶通红，身体微微发抖，而顾司宇一手撑在桌沿，另一只手攥住女孩纤细的手腕。 几乎是一瞬间，陆凯就确认了女孩的身份——能让顾司宇在办公室如此“失态”的，只可能是那位已故白月光的替身女主黎颂了。 陆凯只觉得脚趾瞬间抠地，内心有个小人疯狂捂脸扶额：救命！怎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这是什么大型社死现场！继得罪老板之后又撞破老板在办公室上演强制爱？！现在关门退出去假装什么都没看见还来得及吗？！ 然而，比尴尬更先一步冲上头顶的，是刻在骨子里的职业素养和条件反射，律师的本能让他无法对眼前这疑似违法犯罪的行为视而不见。 电光石火之间，陆凯强行压下掉头就走的冲动，脸上瞬间切换成标准化的、略带歉意的专业表情。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平稳地开口，语气恭敬却带着不容忽视的提醒： “顾总，请您先冷静，根据《刑法》相关规定，您现在的行为可能涉嫌强制猥亵罪，一旦这位女士追究，您或被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 话音未落，陆凯已介入两人之间，他一手虚扶起黎颂，将她带离顾司宇禁锢，示意她站到自己身后，一手顺势理了下桌面散乱的文件。 目光扫到了协议上“替身协议”几个大字，他眼角微跳。 他随后将侧头看向惊魂未定的女孩，语气缓和但清晰地补充道，确保在场的两个人都能听明白： “这位女士，如果您并非自愿，对方任何形式的胁迫都可能涉嫌违法，您有权拒绝任何您不愿意的身体接触或行为要求，并保留追究其法律责任的权利，需要我帮您报警吗？” “我……他……”黎颂看着挡在她面前的男人，他的身形远没有顾司宇高大，但此刻却像一堵坚实的墙，令人心安。 她紧紧攥着衣角，踟躇再三，最终低着头轻声说：“对不起……不、不用报警，谢谢您。” 顾司宇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只见他抱臂好整以暇地靠在宽大的老板椅上，微一挑眉，无声地、嘲弄地看着陆凯——陆特助，现在你要怎么办？ 陆凯听到黎颂的回答，心里猛地一松：“幸好剧情惯性还在！” 随即涌上一阵后怕，天知道刚才职业病发作，万一黎颂真的点头要报警，我到底是帮老板写公关声明，还是要陪老板去参加《今日说法》啊！ 第2章 控制和强权的信徒 作为穿越者，陆凯比谁都清楚黎颂的怯懦，报警本就不是她的选项。 他迅速压下心中情绪，看向顾司宇时，已是一副沉着专业的姿态，仿佛刚才搬出《刑法》的人根本不是他： “顾总，看来是我误会了，感谢这位女士选择了更温和的解决方式，有利于维护公司声誉和您的公众形象。” 他的目光扫过桌上那份替身协议，沉声道：“从公司治理和您个人风控的视角看，这份协议存在因违反公序良俗而无效的法律风险。” “您作为集团的法定代表人，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公司的市值和股民的信任，影响了投资者信心，那就因小失大了。” “顾总，您将自己置于何地？有必要为了这一刻的失控断送您苦心经营多年的事业吗？” “对于这位女士的安置，我建议签署一份正规的《劳动合同》，岗位可设为‘总裁生活助理’，这比那份无效的《替身协议》，既保障您的需求，也规避不必要的争议。” 陆凯的一番话，条理清晰，完全是从集团利益和老板个人风险控制出发，为他之前的“冲动”完成了一个最体面的找补。 看着那双毫不退缩的眼睛，顾司宇心底的一点不悦奇异地压了下去。 他本就是极其敏锐的掌舵者，冷静下来后，自然听懂了陆凯话里的台阶，眼里极快地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欣赏的光芒，随即湮灭，他朝二人挥了挥手：“陆特助，你去办吧。” 陆凯朝他微一颔首，顺手收走了桌上散落的协议，带着黎颂退出了总裁办公室。 顾司宇看着陆凯离开的背影，觉得这个人很有趣——刚刚才在会议室里发表完那番石破天惊的普法言论，现在又在能为了心中准则不管不顾地和他正面硬刚，见势不妙还能为了达成目标而迂回周旋。 顾司宇轻笑一声，“哼，用法律条文来教育我，有意思。” 一出门，陆凯果断先将手里看着眼睛疼的替身协议扔进碎纸机，又几步走到自己工位翻到了手机，刚一点亮屏幕，前置摄像头捕捉到他的面容，自动解锁。 这得亏是穿的是现代背景，摸到这熟悉的触感，让他被折磨了一上午的心瞬间踏实多了。 看了眼时间，竟已快到正午。 凭借着打工“牛马”的专业素养，他很快翻到了内线号码簿，他拿起电话接通了行政部，吩咐道：“是我，陆凯。顾总的午餐，按惯例送到他办公室。另外，联系维修部，安排人在午休时段进来一趟，里间办公室的大理石地砖裂了一块，务必在下午上班前恢复原样。” 站在一旁心情刚刚平复一些的黎颂，听到“地砖”二字，脸颊瞬间褪尽血色，声音带着的颤抖：“陆……陆特助，那个地砖……是不是很贵？我、我需要赔偿吗？” 陆凯放下电话，看到她这副惶恐模样，语气轻松地安慰道：“一块地砖而已，走公司的日常维修预算，你别多想，不用赔，真要赔，也该让顾总赔。” 只是话音刚落，陆凯自己心里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毕竟“天价赔偿”可是霸总小说里男主角拿捏女主角的经典套路。 但他转念一想，又理直气壮起来。 反正顾总是霸道总裁，不差这点修地砖的钱，真要较起真来，论侵权责任法他这个前红圈所律师可是专业的！ “走吧，已经中午了，我们先去吃饭。” 餐厅里，黎颂喝下一杯温热的花茶，终于鼓起勇气向对面的陆凯真诚地说：“陆特助，刚才……真的非常感谢您。要不是您进来，我可能就……” 陆凯摆摆手，切着盘中的牛排，语气淡然轻快：“维护公司商誉，保护总裁形象，这都是我的分内之事，你别有什么心理压力。” 黎颂低下头，用叉子无意识地戳着沙拉，内心挣扎翻滚，她想告诉陆凯她对顾司宇的复杂情绪，想倾诉母亲惨死的无助感，但话到嘴边，又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她只是轻声说：“……我明白，谢谢您，我知道，您是个好人。” 陆凯停下动作，看向她，她脸上的感激是真的，但那感激之下深藏的痛苦、恐惧和挣扎，也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他没有追问，只是用温和的语气安抚道：“黎小姐，不用勉强，有些事，不一定非要现在说，我大概能猜到你的难处，没关系，慢慢来。” 这句“没关系，我们慢慢来”，像一股暖流，猝不及防地冲垮了黎颂心防，她猛地咬住下唇，眼眶瞬间就红了，慌忙低下头，怕被看见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她从未想过，在这个冰冷无情的世界里，第一个给予她坚实支撑和全然理解的人，竟是这个只见了一面的总裁特助。 总裁办公室内，顾司宇沉默地吃着行政秘书送来的标准商务套餐，味同嚼蜡。 几名维修工人正小心翼翼地撬起那块被镇纸砸裂的大理石地砖，发出轻微的敲击声。 一下一下，敲打着顾司宇某根紧绷的神经。 “这个陆凯，行事倒是滴水不漏。”他不得不承认，危机解除后有条不紊地善后，这份临场应变和风险把控能力，远非之前的助理可比。 更难得的是，那份不管不顾的莽撞，却有一种让他莫名安心的魔力。 然而，他很快又陷入到一种更深沉的情绪里。 他闭上眼，“苏冉”的名字带着尖锐的痛意，再次浮现在脑海。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对黎颂没有半分男女之情。 那他今天这莫名其妙的失态是为什么？ “顾司宇，你永远这么自以为是！你以为用钱就能解决一切吗？” “苏冉！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给我等着！” 那时，他也像今天一样，固执地想用自己那套规则去保护她。 最终，一场精心策划的“意外”，带走了她。 顾司宇的指尖无意识地叩击着桌面，发出闷响。 “我们动不了他，顾总，没有证据，现场太干净了。” 这句话，像一根毒刺，深深扎在他心里，经年累月，化脓溃烂。 法律……法律的正义有时来得太慢了，他失望了。 他成了权力和控制的信徒，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 黎颂和苏冉确实长得太像了，当他在雨夜里看到黎颂被混混围住时，一种“历史在重演”的恐惧瞬间席卷了他。 “呵。”顾司宇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陆凯……” 他无意识地默念这个名字。 今天，是这个人，用最直接的方式，把他从失控的边缘硬生生拽了回来。 不是用眼泪，不是用哀求，而是用法律。 他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陆凯面对他慷慨陈词时，那双眼睛里没有惧怕，没有谄媚，只有一种……对规则的敬畏，对秩序的信仰。 这种信仰，让他那颗漂泊无助的心，找到了一个可以停靠的海岸。 “顾总。” 一个冷静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打断了顾司宇的思绪。 顾司宇抬眼看去，陆凯不知何时去而复返，正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夹。 “维修单需要您签字确认。” 陆凯的语气冷静且专业，仿佛一小时前和顾司宇叫板的人不是他。 顾司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接过文件夹，签下名字。 顾司宇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目光却紧锁住陆凯的脸，不放过他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陆特助，你说……一个人犯了错，还有被原谅的资格吗？” 陆凯思考了一下，才斟酌着开口：“顾总，法律意义上，承担责任是获得原谅的前提；而人性角度，原谅是受害者的权利，不是义务。但至少，犯错的人应当先停止伤害，并尝试弥补。” 顾司宇盯着陆凯背影许久，露出一抹苦笑。 下午，陆凯带着黎颂敲开了人力资源部总监赵静澜的门，是一位四十岁出头、衣着得体、气质干练的女性。 她听完陆凯的来意，目光在黎颂身上短暂停留，便已心领神会，她没有流露出丝毫惊讶或探究，沉稳地点点头：“陆特助的意思我明白了，黎小姐的入职手续，我会安排尽快办理。” 她说着，便在OA系统上快速创建了流程，指派给了下属，陆凯适时补充了一句：“流程上按正常入职办理即可。” 赵静澜目光从屏幕上抬起，看向陆凯，脸上露出一抹属于职场老人的笑容：“陆特助放心，流程肯定合规，不过顾总亲自交代的人，每个审批节点我都会亲自跟进，下面的人怕领会不到位，老板的事，不敢不尽心。” 不多时，就有一位人力资源部的同事便敲门进来，赵静澜示意对方带黎颂去办理手续，黎颂有些紧张地看了陆凯一眼，陆凯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那不打扰赵总监了。”陆凯说罢，利落地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刚一出门，法务总监的王振邦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一把将他拉到了走廊尽头的茶水间。 “陆特助，借一步说话。”王总监左右打量确认没人后，他反手锁上门，压低声音，额角沁着薄汗：“我怀疑我中邪了！” 陆凯心中一凛，啥？这霸总小说还给我整上玄幻剧情了？！ 第3章 陆特助的金手指 “我在顾氏工作也有九年了，当年公司IPO也是我和券商、事务所一路打拼过来的，平时《公司法》《证券法》的条文不说倒背如流，但哪条红线在哪儿、碰了是什么后果，我门儿清！结果今天在会议室听到顾总那句话，我这脑子里的法律知识就跟被格式化了似的，瞬间清零！得亏您喊那一嗓子！不然问询函一到，我吊死谢罪都晚了！哦对，投资者关系部的老李也想请您吃饭，您救了他大命了。” 王总监抹了把汗，心有余悸地凑近些，声音压得更低：“今天散会后，我回办公室越想越不对劲，手抖着打开电脑，你猜我发现了啥？” 他没等陆凯回答，便自问自答道：“我的文档记录里居然有一份《替身协议》的草稿！我都不知道啥时候写的！这是我写的吗？” 他把手机凑到陆凯眼前，“你看你看，我的老天爷，那条款写的什么，乙方需无条件接受甲方制定的全方位形象管理与行为规范，在公开及私人场合需严格保持甲方所规定的仪态与语调……这人格剥夺和精神控制，这哪是协议啊，这不妥妥一入狱指南吗？这要是真签了，不仅够顾总喝一壶的！我老王也怕是晚节不保啊！” 陆凯看着眼前濒临崩溃的法务总监，心里终于确认：得，这王总监也是个吐槽界的隐藏高手，功力深厚啊。 他听着王总监的哭诉，心中反而豁然开朗，看来是这个世界的法律体系没毛病，纯粹是顾总个人的‘法外狂徒’气场太强，硬生生把身边人的智商都给压制到水平线以下了！得亏我是个穿越来的‘外来户’，自带免疫力，估计老天爷就是派我来收了这个霸总的神通的。 看着眼前这位额角冒汗、心有余悸的法务总监，陆凯心中莫名生出一种“同是天涯法律人”的惺惺相惜感，他还以为在这个世界自己会孤立无援，此刻却仿佛找到了战友。 他配合着王总监的吐槽节奏，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宽慰道：“王总监，放宽心！那份入狱指南……啊不是，是那份替身协议，已经被我当场拦截并物理销毁了，顾总那边，我也用‘公司风控’和‘个人声誉’的理由搪塞过去了，您放宽心，不会让您晚节不保的。” 说着，他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调侃道：“唉，咱们顾总这‘法外狂徒’的气场太强，而且自带沉默效果，范围打击，方圆十里之内寸草不生，王总监您这属于工伤。” 王振邦被陆凯逗得一乐，紧张情绪顿时消散大半，他长长舒了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紧紧握住陆凯的手：“陆特助！今天真是多亏有你！这份人情我记下了！” 危机解除，两人之间的气氛轻松不少。王振邦打量着陆凯，越看越觉得投缘，忍不住问道：“陆特助，没想到您法律专业功底这么扎实，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我政法大学的。”陆凯没多想，笑着答道。 “哎哟！”王总监眼睛瞬间亮了，激动地一拍大腿：“我就说嘛！这气场，这反应，原来是自家师弟！我是政法大学03级的！” 陆凯心里微微一怔，政法大学？这小说世界的设定居然和现实世界一模一样？他迅速按下诧异，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原来是师兄！我是19级的，咱这差了得有小二十届了，真没想到能在这儿遇到！” “缘分！真是缘分！”王总监亲热地揽住陆凯的肩膀，瞬间完成了从同事到“自己人”的身份转变：“师弟，以后在公司里，咱们政法校友可得互相照应着点！尤其对付顾总这……这强大的气场，可得联手啊！” “必须的，师兄！”陆凯从善如流，校友间的革命友谊迅速建立。 王振邦左右瞟了一眼，压低声音，带着点八卦的语气试探道：“对了师弟，你跟哥透个底，你什么来头？平时我们谁敢驳顾总的面子，那绝对的血雨腥风……怎么你还毫发无伤，而且……感觉顾总事后心情还挺好？”“ 陆凯立刻露出一个无可挑剔的职业微笑，语气真诚道：“师兄，我入职也不久，咱们的工作就是确保公司合法合规经营，顾总的决策战略落地，违规转股这么大的风险顾总心里是明白的，我相信如果当时是您提出反对意见，他也一定会听取的。” 王振邦也是人精，立刻听懂了弦外之音，了然地点点头：“明白，明白！专业，师弟你是真专业！” 陆凯心想，这我哪知道啊？我也没想到我一说话老板就听呐，也许这就是穿越自带的“金手指”吧！！！ 送走了热情过头的王总监，陆凯便朝着黎颂办理入职的会议室走去，他刚推开会议室的门，就看到黎颂一副茫然无助的表情，一见他进来，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陆特助，这、这份合同……” 站在一旁的HR专员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陆凯的目光快速扫过对方胸前的工牌——孙倩倩。 他几步走上前，给了黎颂一个安慰的眼神，随即拿起她面前的合同，快速翻阅起来。 纸张哗啦作响，这是一份非常标准的劳动合同，责任主体、岗位信息、劳动报酬、社会保险等等条款一应俱全，他的目光在“月薪20000元”上停留了一瞬，瞬间就明白了黎颂在犹豫什么，不是条件太差，而是好得令她惶恐不安。 一股属于“打工人”的酸涩感顿时涌上心头——想当年我卷生卷死卷进红圈所，起薪也就两万多一点！ 但转念一想，以“总裁生活助理”这个岗位的实际工作强度，需要近乎24小时待命，随时处理老板在衣食住行方面的各项私人需求，这两万月薪哪怕在现实世界也算合理。 更别说顾司宇一遇上黎颂，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来一场情绪风暴，这点钱里恐怕一大半都得算成精神损害赔偿金。 他在心里感叹HR总监赵静澜的安排果然周到老辣，薪资定得处于一个“略高于市场水平但未突破常识”的合理区间，让人挑不出毛病。 陆凯“啪”地一声将合同拍回黎颂面前的桌上，语气斩钉截铁道：“怕什么？签！” 他看着黎颂惊愕的眼睛，换上一副专业的口吻，条理清晰地解释道：“黎小姐，月薪两万，匹配的是‘总裁生活助理’这个岗位的职责要求、工作强度和专业技能，是你牺牲个人时间、随时响应顾总需求、处理各种琐碎事务的应得报酬，它写在合同里，受《劳动法》保护，是合法的劳动所得。” “觉得不配？那就拿出对得起这份薪资的专业态度去工作。”他拿起笔，塞进黎颂手里。 “陆特助，我真的……能行吗？”陆凯肯定的点头，黎颂犹豫再三，终于鼓起勇气，在乙方签名处，郑重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陆凯见事已办妥，对孙倩倩公事公办地点点头：“孙专员，后续流程请尽快走完。黎小姐的工牌、权限今天下班前必须开通，这是顾总亲自督办的事情，我不希望有任何拖延。”说罢，便带着黎颂离开了会议室。 陆凯不知道的是，在他来之前孙倩倩按流程询问黎颂基本信息时，得知黎颂大学肄业、专业不对口、过往工作经验几乎为零，却拿到如此高薪，心里早已妒火中烧，只是在陆凯面前强行压抑，未露分毫。 孙倩倩想到自己托了好几层关系才挤进这家风头正劲的科创企业当个专员，月薪不过万把块，而黎颂却能让总裁特助亲自陪同入职，拿到自己两倍的薪水，一种强烈的不公感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心。 她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捏着那份合同回到工位，终于忍不住，将文件夹不轻不重地往桌上一放，用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几个同事听见的声音抱怨道：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有些人呐，要学历没学历，要经验没经验，就凭一张脸，入职就是两万块！都快赶上咱公司的工程师了！我们这些拼死拼活加班加点的，真是比不上！” 她故意顿了顿，冷笑一声，压低了些声音却又确保旁人能听见，添上了最恶毒的揣测： “哼，‘生活助理’？谁知道背地里到底是干什么的……” 无独有偶，资深工程师张思源正好来人力资源部送一份材料，将孙倩倩的抱怨听了个一清二楚，他脚步顿了一下，眉头死死皱紧。 “月薪两万……生活助理……” 这几个字像针一样扎进他心里，瞬间与他最近的憋屈感连通起来——技术部门空降的总监林知恒，一个毛头小子，仗着顾总撑腰，一来就否定他的技术架构，还动不动就甩出一堆他听不懂的新名词！据说那小子年薪千万！ 现在，连一个伺候人的助理，工资都快赶上他这位元老了？！顾司宇就是这么对待功臣的？！ 一股混合着嫉妒、不甘和愤怒的情绪涌上心头，他默默办完事，一脸铁青地离开了。 第4章 还有比律所更不讲劳动法的地方？ 陆凯带着黎颂回到总裁办公层，将她暂时安置在会客室休息，吩咐行政秘书：“立刻为黎小姐在总裁办区域布置一个独立工位，今天下班前必须完成。” 安排妥当后，他快步走回自己的办公室，看了眼电子行事历——15:00，1号会议室，技术与研发部进度沟通会。 他深吸一口气，打开电脑，迅速调阅了会议相关的背景文件和议程。 “真是命苦不能怨社会，横竖都逃不过007的命。”他一边飞速浏览着天书般的芯片架构图和技术术语，一边在心里疯狂吐槽。 时间临近，他整理好会议资料，起身去敲顾司宇办公室的门。 “进。” 陆凯推门而入，顾司宇正站在落地窗前讲电话，语气不容置疑：“……价格不是问题，我要的是产能优先权，下个季度我必须看到那批芯片下线。” 见到陆凯，他简短结束了通话，转身投来询问的目光。 “顾总，”陆凯言简意赅地汇报，“黎小姐现暂安置在会客室，行政部正在为她配置工位和权限。另外，三点的技术会即将开始，请您前往一号会议室。” 顾司宇微微颔首，没再多问，拿起西装外套：“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一号会议室时，研发部的核心团队已到齐，陆凯的目光迅速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主位旁边一个过分年轻的男人身上。 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四五岁，还有些学生气，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头发毛毛躁躁的，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眼神专注地落在面前的平板电脑上，手指正飞快地敲击着，胸前的工牌写着技术与研发部总监——林知恒。 陆凯微微一惊：这个年轻人居然是技术总监？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 会议开始，顾司宇没有半句寒暄，直接切入主题：“林总监，你先说，天宫项目的算力瓶颈，解决方案论证得怎么样了？” 林知恒抬起头，语速极快却清晰：“传统架构到顶了，我和团队模拟了三个方案：一是优化底层指令集，牺牲通用性换特定计算效率，预计能提升18%；二是采用chiplet异构集成，用堆叠方式突破物理限制，理论峰值能翻倍，但封装良率和散热是巨大挑战；三是彻底转向模拟计算，为AI训练量身定制，这是远期方案，需要从头构建生态。” 顾司宇手指敲着桌面：“方案二的风险具体在哪？代工厂的封装产能能保证吗？” 林知恒微微蹙眉，似乎对这个非技术问题有些不耐烦：“风险在于成本飙升和良率不确定性，至于产能，”他顿了一下，“那是供应链需要解决的问题，我的工作是确定技术最优路径，方案二是唯一能短期突破算力墙的选择，能否拿到产能，取决于公司愿意为技术突破支付多少溢价。” 随后，两人就着“HBM内存带宽”、“散热材料导热系数”、“自研编译器优化”等术语展开了激烈讨论。 陆凯坐在一旁，听得头皮发麻，这些词汇对于他这位学法的文科生来说简直是加密通话，但他强大的职业素养和记忆力此刻发挥了作用——听不懂，但能强行记住，他飞速地在电脑上记录着关键词和整理逻辑链条。 会议结束，众人离场，陆凯回到工位，凭着惊人的记忆力和理解力，将那些碎片化的技术对话整理成一份条理清晰、重点突出的会议纪要。 他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才拿去给顾司宇最终确认。 顾司宇接过纪要，快速浏览，目光在几处关键决策点稍作停留，不到一分钟，他拿起笔，在其中两处划了线。 “这里，‘采用Chiplet方案’后面，加上‘由林知恒团队负责在一周内提供与现有软件栈兼容的可行性评估报告’。” “这里，‘支付保证金锁定产能’的结论前，加上一句‘财务部与供应链联合进行初步成本敏感性分析，抓关键数据，明日下班前汇报’。” 他的指示精准、果断，直指执行核心。 陆凯心中一震，原来那些小说里挥金如土的霸总，现实中是真的需要拥有足以驾驭庞大商业帝国的、顶级的专业判断力和战略眼光。 钱，真的不是大风刮来的。 他意识到，这个男人对技术路线的理解深度、对商业风险的把控能力、以及决策时的杀伐决断，远超他的想象。 “是，顾总，我立刻修改，并确保各部门快速响应推动决策落地。”陆凯收起纪要，语气里多了几分敬佩。 他退出办公室，轻轻带上门，心里那点“给法外狂徒打工”的不平衡感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面对真正强者的职业压力，这个男人冷静执掌商业帝国的样子，比失控时更令人心惊。 总裁办公区，会客室。 签完合同后，黎颂坐在沙发上回想这一天的遭遇。 昨晚她还在被高利贷围堵，而现在却坐在顾总这种顶尖企业家的会客室里，感觉像做了一个荒唐的梦。 烂赌的爸，生病的妈，破碎的她，她努力挣扎想跳出泥潭……这一次，会是命运对她的馈赠吗？ 顾总的威胁，陆特助的援手，这两万月薪……这是你现在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妈妈死了，那个男人也死了，除了你自己，没人能再替你扛了。 黎颂，清醒一点！你不再是那个任人欺辱的黎颂了！陆特助说得对，觉得不配，就拼尽全力去配得上！ 从今天起，忘掉“黎大勇的女儿”，记住，你是黎颂，你要奋力的活下来，站稳脚跟，把这里的一切——规矩、技能、眼界，都变成你的骨头你的血。 终有一天，你要靠着它们，堂堂正正地走出这里，再也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过日子！ ----------------- 暮色四合，为整座城市披上了一层温柔的暖纱，远处写字楼的灯光次第亮起，像无数颗被点亮的星辰，街道上车流如织，尾灯拉出一道道红色的光轨。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倦鸟归巢的宁静，提醒着每一个疲惫的都市人：是时候结束一天的奔波了。 总裁办公层的灯光依旧明亮，陆凯揉了揉发胀的眉心，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想将窗外的晚霞吸入肺腑。 这一天，过得太惊心动魄了。 穿越前在律所加班改合同，穿越后无缝上任霸总特助，这班真是上得没完没了。 他现在只想赶紧下班，找个地方瘫倒，好好研究一下这个世界的“自己”，家住何处，银行卡里余额多少。 他疲惫的目光扫过办公室，黎颂的新工位被安排在了他旁边，住所安排在了顾总家隔壁，此时她正在座位上安静翻阅员工手册，里间办公室的磨砂玻璃后，还透出顾司宇隐约的身影。 得，老板没走，谁敢先溜？ 这时，里间总裁办公室的门开了。 顾司宇走了出来，臂弯上搭着西装外套，似乎准备离开。 一直安静待命的黎颂立刻站起身，声音不大却清晰地说道：“顾总，车已经备好了，在楼下专属车位等您。” 她的语气还有些生涩，但动作和提醒已经带上几分生活助理的专业。 顾司宇脚步微顿，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归于平静。 陆凯心里也同步“咦”了一下：行啊，这姑娘进入工作状态还挺快。 陆凯以为老板这就要下班了，自己也准备关电脑走人，然而，顾司宇并没有走向电梯口，他脚步一转，竟径直走到了陆凯的办公桌前，停下。 锃亮的皮鞋尖映入陆凯低垂的视线范围。 陆凯：“……？” 他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正好对上顾司宇那双锐利的眼睛。 老板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也不说话，压迫感十足。 陆凯心里警铃大作：又怎么了？！这是法外狂徒顾司宇又上线了？难道是我白天普法太积极，他要秋后算账？！ 空气凝固了几秒，顾司宇终于开口，语气平淡：“还不走？” 陆凯一愣，下意识回道：“顾总您先走，我收拾一下……” “等你。”顾司宇打断他，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觉得他的迟钝很不应该，“一起。” 一起？ 陆凯脑子里“嗡”了一下，一什么起？老板怎么知道我家在哪儿？又不是小学生了还要手拉手一起放学回家？这是路上还要布置工作？ 顾司宇见他完全游离在状况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屈起手指，用指关节不轻不重地敲了敲他的桌面，戏谑道：“怎么？陆特助这么懂法，没看过自己的劳动合同吗？” 陆凯：“！！！” 他微微俯身，眼睛里闪过一丝捉弄的光芒，一字一顿地说：“公司为总裁特助岗位提供住宿，地址就在我家。” 什么？！？！合着我这特助还是24小时待命的那种？！这世界上还有比律所更不讲劳动法的地方？！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得差点带倒椅子，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看过看过！顾总，我这就好，马上！” 他手忙脚乱地关电脑、拿东西，内心早已掀起狂风暴雨。 黎颂站在一旁，看着表情扭曲的陆特助，忍不住低头抿唇偷偷笑了一下，原来这么专业的陆特助，也有破防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