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做美甲》 第1章 第 1 章 席梦玉恢复意识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向和她一起穿来的手机。 作为21世纪当代美甲师,她熬夜看小说穿书了。 坏消息,她穿成了炮灰,第一章就下线的那种。 好消息,因为她和炮灰重名,以防万一,她半夜边看小说边背诵下了第一章。 但是还有个对她来说的坏消息,那就是手机和她一起穿来了。 她根本不需要背! 席梦玉正想发疯,随后目光看到旁边的手机。 她鬼使神差地轻唤:“hey,Risi.” 意料之中的机械女音响起。 “我在。” 还是有一件好事的。 至少她确定了,她没有穿成那个下场凄惨的反派。 炮灰当然有炮灰的自觉,席梦玉早就为自己想好了出路。 那就是,不搞事,不掺和,只躺平,不死就行。 正想着,她手就十分顺滑地点开了手机,没有信号,刷不了小金书。 她挨个点击应用尝试,最后唯一能打开的app,就是那个她好久都不玩的伤心消消苦。 席梦玉有些想摆烂,古代生活太没意思了。 …… “excellent!” 席梦玉手指熟练地滑动屏幕,试图用游戏来麻痹自己。 “bonus time!” 又过一关,正当她专注于屏幕上让人眼花缭乱的特效时。 “砰!——” 房门被猛地踹开,一个陌生男子闯了进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只大手就死死的捂住席梦玉的嘴。 门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还带着一声呼喊:“搜!肯定就在这附近!进去查!” “唔……” 情急之下,席梦玉有些上不来气,一口咬住男子的手。 男人吃痛,手上力道一松,她立刻抓住空隙高呼:“救——” 刚喊出一个字,她的声音便被一个更响亮的男声盖了过去。 “娘子!娘子!莫要再打了——为夫知错了!” 只见那陌生男子一边夸张的哀嚎,一边从腰间抽出鞭子,啪的一声抽向软塌,整个人戏做得十足。 席梦玉惊得瞪大了双眼,甚至忘了求救。这人怎么比她还会装?! 而且,书里压根就没有这段剧情啊! 门外搜寻的脚步声果然一顿,似乎是在犹豫。屋内男人的喊声更大了,伴随着鞭子破空声,然后又落在实处的声音,外面的人低声交谈几句,脚步声渐渐变小。 席梦玉有些无语,她满脸漠然,抱着手臂,就这么默默的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场闹剧。 待声音彻底消失后,男人才松开了手,收起手中的鞭子,后退一步,不慌不忙的整理自己微乱的衣袍,拱手向席梦玉道谢:“在下情急之下,唐突了姑娘,感谢姑娘方才未曾戳破。此恩林某铭记于心,他日姑娘若有所需,林某定义不容辞。” 席梦玉这才开始打量眼前人的样貌。 眉眼俊朗,鼻梁高挺,唇线清晰。身着墨绿色锦袍,腰束玉带,头发用一枚玉冠简单束起。简直就是小说里标准男主的长相,可是她明明记得原书的男主不是他啊。 正当席梦玉疑惑之时,她突然注意到男人戴着个单边耳钉,湛蓝色的矢车菊钻石在屋内光的照耀下,依旧能发出相当绚丽的火彩。 单边耳钉……不会是青楼里专门服侍权贵的? 席梦玉摇了摇头,将这个荒唐的想法甩出脑外。 但是想法根本没有被甩出去,依旧在她的脑海里打转。 其实也不荒唐,不然他为什么会被追杀呢? “你叫什么?”席梦玉问。 “林颂。” 席梦玉拧了拧眉,在脑中快速搜索了一遍,她确认原著里没有这号人物。看来是个路人甲。 “罢了罢了,你先走吧。”她挥挥手,转身想去拿手机。她倒要看看,这剧情到底要崩到哪里去了。 然而,身后的林颂没有立刻离开,他的目光被席梦玉手里的东西吸引。只见席梦玉指尖轻点,那黑色的砖头便开始发光,甚至还能变换图案。林颂的眼中闪过惊讶,他怎么从未见过这东西。 林颂刚走出大门,一道黑影闪过,悄无声息地落在他的身侧,恭敬行礼:“大人。” “查清楚了吗,这回又是谁?” “还是那几家联手,林老传话,若这批原石再无法脱手,这笔订单的亏空,我们恐怕难以承担。” “容我再想想办法。”林颂脸上带着些沉重。 黑影犹豫片刻,做出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大人,方才屋里那位姑娘,是否需要属下……” “不必。”林颂抬手打断,回头望了一眼那扇紧闭的房门,“她,无关紧要。” 两人正低声交谈着,林颂忽见街道尽头,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向着席家的方向前去。 在一众侍卫的簇拥下,更显得气势汹汹。 林颂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吩咐道:“对了,你查查有没有一种物件,通体玄黑,触之便能发光,内里还能变化。” “是。”黑衣人领命,身形一闪,便消失在角落里。 林颂则整了整衣冠,向着马车来的方向不紧不慢地走去。 屋内,席梦玉重新坐回软榻,她正点开手机里那个绿色的阅读软件,逐字逐句地核对原著,分析着自己眼下的处境。 原身是个标准的富N代,祖上积荫,代代躺赢。可到了她这一辈,家道中落,诺大的席家看起来庞大,实则只剩个空架子。 席梦玉思忖着,难怪说她连个侍女都没有,合着是都被遣散了啊。她哀叹一声,怎么一到她,就没有老可以啃了呢。 叹气过后,她也只能接受事实,默默地向后看下去,捋顺后面的章节。 屋漏偏逢连夜雨,偏偏自幼定下婚约的梁王,在此刻攀上了更高的枝头,意图悔婚,还想踩着席家上位。 原身气不过,竟大肆宣扬梁王有龙阳之好,并声称自己早已心有所属,誓要与梁王一刀两断。 而她,就穿到了这个风口浪尖上。 席梦玉默默掐指一算,梁王兴师问罪的人马,差不多也该到了…… 刚想到此处,门外便传来一阵嚣张的呼喝,紧接着,她的院门被拍得震天响: “席梦玉!你给我出来!” 席梦玉瞬间头皮发麻。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打开房门。 门外,面色阴沉的梁王正怒视着她,一见她便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相当大,席梦玉不禁蹙眉。 梁王另一只手扬着一张写满字迹的纸,正是原主写下的那份小作文。 “席梦玉!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污蔑本王!”梁王咬牙切齿。 席梦玉可不是原主那任人拿捏的性子,她猛地发力挣脱,揉着发红的手腕,冷笑反击: “据我所知,似乎是王爷你背信弃义在先,有何资格在此质问我?” 梁王被她的话一噎,随即目光更加狠厉:“少废话!你口口声声说的那个心上人,究竟是谁?!” 席梦玉一愣,被渣男的脑回路震惊,这她哪儿知道?原书也没细写啊! 正当她一筹莫展时,目光扫过院外,恰好瞥见那个倚在马车边上的林颂。他好整以暇的望着这边,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席梦玉忍不住将两个人对比,嘶,这作者是爱写糙汉文吗?想到这,她终于理解了渣男的脑回路。 那就是我绿你,那是我有魅力;而你绿我,那就是背信弃义。 席梦玉脑中思考着,突然灵光一闪,眼前这不就是有个现成的挡箭牌! 梁王见席梦玉盯着远处看良久,于是顺着她目光,也看到了靠在马车上吃瓜的林颂,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席梦玉快步走过去,压低声音和林颂说道:“你方才不是说义不容辞吗?帮我演一场戏,咱们就恩怨两清。” 看戏看到自己身上的林颂一怔,随即挑眉:“在下义不容辞。” 他从善如流地走向前,极其自然地伸手揽住席梦玉的腰肢,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两人的姿态甚是亲昵,仿佛真的是一对热恋的爱侣。 席梦玉忍不住抽了抽嘴,难不成他真的是干那行的?怎么这么会? “别分心。”身边的人声音响起,提醒着席梦玉。 席梦玉瞬间回神,低声向他交代着她的身份细节,以免等会露陷。 等两人来到梁王面前时,席梦玉率先开口:“王爷你就不要争了,你真比不过。” 随后她还象征性地上下扫了梁王两眼,眼里的嫌弃都要溢出来了。 梁王气焰瞬间上来,但看到林颂时,又顿时哑火。 事实摆在他眼前。论样貌,对方清俊儒雅,胜他几分;论气度,对方从容不迫,更显沉稳。 他搜肠刮肚,但无论如何,也想不起京城何时有这号人物? 况且席梦玉天天围着他转,怎么可能会认识别的男人? 想到此,他瞬间又有了底气。论钱财权势,他一个王爷,还能输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哼!”梁王强撑气势,“既然你已另觅新欢,那先前定亲时下的聘礼,本王要一并收回!” 席梦玉简直被这渣男的无耻惊呆了。 出轨悔婚在先,现在居然还有脸讨要聘礼? 席梦玉有时真的想快点给钱,最好这辈子都别见到这个人。 可是她现如今最缺的就是钱啊! 就在她沉默思索对策之际,身旁的男人却淡然开口:“多少银两?明日自会派人送到你府上。” 梁王嗤笑,狮子大开口:“三千两!”他根本不信有人能随手拿出这么大一笔现银。 林颂连眉头都未皱一下,正要应承,席梦玉却猛地打断:“等等!” 她目光清亮,直视梁王,一字一句道:“既然梁王殿下要分得如此清楚,那好,我宁侯府当初备下的嫁妆,也请王爷一并归还!咱们两不相欠!” “你!你!”梁王手指着席梦玉,半天你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会说话,就多吃些药。”席梦玉毫不客气地回怼着。 梁王表情变得阴恻恻的,警告着:“你的身份文书还在我这里,没三千两银子,我是不可能放手。我看你怎么办!” 第2章 第 2 章 席梦玉在闺阁内来回踱步,她踢着空气,鞋履反复摩擦着地板,脑子里却回想着昨日的那场闹剧,还是忍不住唉声叹气。 那该死的梁王,竟然威胁她要三千两银子,否则就要撕毁她的身份文书。但是谁又能想到,那林颂的行为方式也如此的不拘一格,直接将她的文书偷了出来。 思及此,席梦玉不禁低头扶额,男人的脑回路,她真的不懂。 席梦玉垂眸看向手中薄薄的几张纸,看起来不怎么重要,而恰恰就是这几张纸,关乎着她的身家性命。 她忍不住嘴里碎碎念着:“原主啊原主,下次擦亮眼睛看人吧。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能给别人保管。真的是,害,以后长点心吧。” 以防万一,她取出手机,仔仔细细地将文书挨页拍照,至少先备个份,随后小心翼翼的将文书藏到暗匣里。 待处理完这件大事,她才得空,思索着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她向来不擅长欠人人情,林颂帮了她这么大一个忙,虽然说手段非常,但是也确实解决了她的燃眉之急。 只是口头感谢的话,未免也太过于敷衍了。 席梦玉又叹了口气,整个人瘫倒在软榻上。还是银子吧,至少实在。 钱财虽俗,但说不定下次他再逃出去时,就不至于再被人追杀呢。 可这让她更加发愁了,这让她上哪去搞银子啊。 还是三千两,不如去抢钱庄。 正一筹莫展之时,她只得反复刷着手机里的第一章,试图从字里行间中找出破局的办法。 突然,她的目光定格在一行字上,上面写着繁华的酒楼。 原书上提到过一嘴,席家是做酒楼起家的。时至今日,在京城的核心地段,应当还留存着一处产业。 书里的信息实在是太不详细,除着一句之外,再也没有别的话语提及。不知道酒楼的具体位置,席梦玉只能挨个去寻找。 她动作利落的穿上衣袍,随后悄然出府。 京城街市上人群熙攘,各色酒楼林立,虽装饰朴素,却宾客盈门,一派欣欣向荣的好模样。 看到这样的场景,席梦玉暗自嘀咕着:“娱乐业这么发达,宁远府怎么还能倒闭呢。” 可她在京城里绕了一大圈,几乎寻遍了城中的大小酒楼,皆非她席家产业。直至日头偏西,她才来到城中最核心地段的地方。 她驻足于一栋华美楼阁前。 解香楼。 牌匾上的字体苍劲有力,楼前的灯笼随风摇曳,但是却透露着一种说不上来的萧条。 席梦玉怔怔地站在楼前,她一动没动,这座楼太过于气派辉煌,和她那濒临破产的宁远府对比起来,相差甚远。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她家的产业。 席梦玉撇了撇嘴,转身就要往回走。难道书里所说的,现实里其实并没有? 虽然她是炮灰,但待遇也不能这么差啊。 正当她内心哀嚎之时,楼里忽然传出了一声清脆的呼唤。 “小姐!” 席梦玉回头循声望去,只见二楼的窗口处探出一个女孩,两人的视线正好对上,女孩向她挥了挥手。 席梦玉啊的一声,疑问的张开了嘴,她指了指自己,是在叫她吗? 那女孩见状,挥舞的动作更大了。 席梦玉跟着人进解香楼时,她整个人还有些懵圈。 “你是……?”她看向身边的女孩,满脸疑问。 “小姐,我是秋雨啊!你怎地不记得我了?”秋雨亲昵地向她打趣。 席梦玉赶忙端起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啊,秋雨!自然是记得的。” 她嘴上虽这么说,心中却吐槽着作者,这书上根本就没提过这号人。 秋雨却浑然不觉,兀自絮叨着:“小姐,您今日怎么得空过来了?咱们的酒楼,这生意……唉。” 她说着,无奈地摇了摇头。 席梦玉这才定下心神,仔细打量着这解香楼的内部。 这酒楼并非她想象中的破败,反倒是雕梁画栋,极尽奢华。由此可见,当年的席家,确实相当鼎盛。 根据席梦玉刚刚走访那么多家的观察,如今的京城,盛行的大概是那种返璞归真之风。对于百姓来说,更讲究的是便捷实用。 反过来再看这坐富丽堂皇的酒楼,确实是显得不合时宜,再加上席家从不做出改变。有人能来,那才有问题呢。 “小姐,您还是先回府吧,楼里有我照应着呢。”秋雨不忍见席梦玉在此劳神。 席梦玉坚定地摇头。她今日前来,正是要为这自己这快倒闭的家业寻一条生路,此等赚钱大计,岂能半途而废? 她随意地拣了张椅子坐下,目光扫过四周的布局,职业病不禁又犯了。 虽然说这楼的装修相当豪奢,但酒楼本质在于便民,打造的就是低价消费。眼下这般……空间利用不足,灯光晦暗,动线设计更是一言难尽。 她手一摊,秋雨便为她取来纸笔。席梦玉持笔,将她能想到的问题一一罗列,脑中思考着改良之策。 纸上的字迹反复被修改,席梦玉重新规划着酒楼的布局。 不多时,一幅经过调整的草图便跃然纸上。 席梦玉左看右看,这开阔的视野、流畅的动线……怎地越看越似曾相识? 好像是海底捞的布局? 想到此处,席梦玉的眼中闪过亮光,仿佛想到了什么。 既然她借鉴了海底捞的布局,那为什么不再引入一些特色服务呢? 例如……美甲? 席梦玉对自己的想法相当满意,自顾自地点了点头,脸色相当满意。 没想到自己的这些看家本领,在这古代也能派上用场。 她兴致勃勃地走到旁侧盆栽处,摘下几片色泽艳丽的花瓣,于瓷碗中细细碾磨,最终滤出些许汁液。 “秋雨,伸手。” 侍立一旁的秋雨虽不明所以,但仍乖巧地伸出手。 席梦玉用纱布蘸取那嫣红花液,轻轻敷在她拇指的指甲上。 静待片刻,她揭开纱布,原本粉嫩的指甲上,竟然染上一抹明媚的红色。 “小姐,您这是……” 秋雨看着自己变了色的指甲,一时不知该如何摆放,手指一直翘着,姿态颇有些僵硬。 席梦玉差点被她这模样逗笑:“放松些,如常便好。” 这是她突发奇想的想法,虽然说现在没有现成的指甲油,但是花瓣提取出来色素也是可以染色的。 但是她看向成品,又拧了拧眉,效果没有她想象中的好。 色素分布不均匀先不说,这花瓣的色素还是太容易掉了,并且颜色也不怎么鲜亮。 “秋雨,你可知这京城中,何处售卖原石?”她还是需要寻些矿物颜料,方能做出更持久美观的甲彩。 “小姐,咱们隔壁林家就售卖,他家是如今的首富。他家的原石品质极佳,只是……”秋雨面露难色,“咱们现今,怕是买不起。” 买不起,或许可以谈合作。席梦玉心中默念,无论如何,她总需要试一试。 管他呢,先干再说。 与此同时,林家铺内。 林颂坐在掌柜位子上,望着手里的单子,眉头紧锁。 黑衣人悄然现身于侧,低声禀报:“大人,期限将至。林老放话,最迟明日,若是再无法脱手,他便要将这批原石悉数变卖。” 林颂听到这话,心中不免冷笑。 这老头子,简直就是无情无义。 变卖?那明明是贱卖。那是他母亲生前的心血,他怎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么重要的东西就此被作践。 他不能。 如果他这么做了,那他可是真不孝。 “叮铃叮铃——” 恰在此时,门口的风铃随着来人的动作响起。 只见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踱步而入,那正是京城最大珠宝铺的掌柜,宋掌柜。 林颂振作起精神,恭敬地迎其上座。 这是他最后的机会,无论如何,他都要拿下这单。 “宋掌柜。”林颂将一纸数据递上,“晚辈这批原石,无论成色、质地,皆属上乘。检测数据在此,您过目。晚辈敢言,此定价绝对是极为公道。” 相比于林颂的谦卑,宋掌柜却懒洋洋地。他靠在椅背上,连眼皮都懒得抬,只随意地扫了一眼那张纸,便将其搁置一旁。仿佛这数据如何对于他来说,并不重要。 “林贤侄啊,”他拖长了语调,一副教诲口吻,“并非是我不愿相助。是你实在是,不及令尊懂得变通之道啊。” “宋掌柜此言何意?” “简单说便是,原石好坏尚在其次。只要我宋某人为你美言几句,这京城之内,自有的是人争相购买。”他意味深长地看向林颂,“贤侄,你该讨好的,是我啊。” 林颂这回听明白了,他没理解错。 这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要吃回扣。不是那种简单的送礼,他贪婪着更多的钱财。 这和贱卖有什么区别? “宋掌柜,恕难从命。此价已无再降之余地。”林颂语气渐冷,不卑不亢的回答着。 听到这话,宋掌柜当即拂袖而起:“哼!不识抬举!” 言罢,他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去。 “大人。”那黑衣人不知道又从何处冒了出来,“咱们接下来,还有法子吗?” “他既要吃回扣,此路便已不通。”林颂眸光沉静,冷静分析着局势,“这京城如此之大,岂止他一家珠宝行?第一不行,便寻第二,第三。这批原石,绝对值得这个价格,我断不可能就此贱卖。” 正凝神思忖间,门口风铃再度作响。 声音不似刚才的沉重,反而有些轻快。 已经到闭店的时辰,此时不应有客到访才是,怎会有人前来? 林颂抬眸,却见门外探入一张明媚灵动的脸庞,少女眸光清亮,向屋内微微探着头。 “请问……有人在吗?”席梦玉敲着门,试探地轻声询问。 第3章 第 3 章 深夜,万籁俱寂。 伴随着赵府传来的惨叫声,整个临安城陷入混乱之中。 只见裴云行身着一身黑衣,整个人都融入夜色之中,干净利落地翻过解香阁后院的高墙。动作轻盈,悄无声息。 裴云行稳稳落地,纯黑色的夜行衣完美勾勒出少女矫健的身形,她习惯性地拍了拍衣服,尽管这上面不带一丝灰尘。 月光洒下,拂过她的面庞,眉如远山含黛,唇不点而朱。 她向庭院内走了几步,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带着些慵懒,打破了这份平静。 “呦,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回来得这般早?王牌就是厉害,我都没发现你呢。” 声音的主人缓慢从阴影处走出,边说着边打开后门,屋内的烛光流淌而出,照亮了她娇艳的面容。 任谁初次见到她,都不会将这位美人与解香阁阁主联系在一起。 解香阁,是整个临安最大、最神秘的杀手组织。只要银子给得足够,杀人放火、打探消息,就没有阁主做不到的事。 而这解香阁之所以有这个响当当的名声,都是因为裴云行的存在。高居排行榜的榜首,让阁主视若珍宝。 无人知道关于那位神秘第一的任何消息,就连是男是女,阁主都不肯透露。 裴云行对阁主的调侃恍若未闻,径直走向屋内。她随手将一个尺寸小巧的木盒扔在桌上,木盒向前滑动,精准地停在阁主面前。 “解决了。”她的声音相当平淡,没有丝毫情绪,仿佛刚刚赵府的惨叫声不是她所作。 阁主伸出纤纤玉指,漫不经心地拿起盒子,挑开盒盖。看到盒内之物,她那双妩媚的桃花眼没有丝毫变化。 而那盒内,装着的正是一根稍微粗壮的小拇指,沿着骨节处断下,鲜血淋淋,断口处的血迹微微有些暗红,散发着血腥味。 她慢悠悠的将盒盖重新合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将盒子收到暗格之中。一切处理完毕,才抬眼看向裴云行,语气中带着些抱怨: “我的姑奶奶,我的财神爷!您再这么行侠仗义下去,咱们解香阁就要揭不开锅了,这上上下下几百口人,怕是真要去喝西北风了。这月账面,又是赤月高悬,您看看,我胭脂水粉都要买不起了。” 说着,阁主指了指身后摆了一柜子的各类胭脂。 阁主口中的行侠仗义,指的就是这个木盒里的手指,手指的主人正是西城那个姓赵的恶霸。此人仗着家族势力庞大,专干一些拐卖良家妇女甚至是幼童的勾当,逼良为娼,无恶不作,只为满足自己的那点变态私欲。 百姓们几番告官,先是被赵家压了下去,再之后直接施压,暗中威胁警告。最后苦告无门,受到伤害最深的几家,绝望之下找到了解香阁,几家老小几乎是跪在解香阁的门前,哭声震天。 裴云行恰好那日在解香阁中,听闻此事后,亲自去查明了来龙去脉,二话不说就接下了这单生意。不仅分文未取,还自掏腰包上上下下打点安抚了一番。 解香阁自创建以来,向来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就没有做免费生意的先例,但面对裴云行强硬的要求,向来说一不二的阁主,最终也是叹了口气,象征性的收了一文钱,默许了她的做法。 裴云行听着阁主的控诉,并没有把这几句卖惨当回事。她在桌边坐下,顺手拿起桌上的一把匕首,匕首的鞘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当她缓缓抽出刀刃时,寒光闪闪,烛光反射,照到她的眉眼。 她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刀刃,眼神透过这冰冷的金属,思绪早已飘向了远方。 她裴云行,自始至终,都不只是个杀手。 她本是金枝玉叶,当今圣上亲口御批的镇国长公主。曾几何时,她也是深得帝王信任,侵权朝野,权势滔天,一言可定朝臣升迁,一语可决边境战和。 可谓是万人之上,不在任何人之下,就连那龙椅上的皇帝,在许多事情上都要尊重她的意见。 然而,盛极必衰。 裴云行清晰地记着,那日御书房内,年轻帝王看向她的眼神,不再是全然的信任,还掺杂了怀疑。 他沉默了许久,最终,只是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疏离:“阿姐日后,还是安心在公主府养身体为好。” 他竟然要将她禁足? 安心养身……他怎不知,她这伤究竟是为谁而来。 他终究还是不信她了。 那一刻,裴云行只觉得浑身发冷,比当年的地下书库,还要冷。 最后,也只是应下,独自在那奢华的公主府里,自暴自弃了许久。她看着庭院里的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最终是想通了。 人,总会是变的。 当年那个只会跟在她身后,拉着她衣角的弟弟,终究是长大了,长成了一个懂得权衡利弊的帝王。 是啊,这也是她教他的,不是吗? 既然他的身边已经容不下了她,那她离开便是了。 这长公主的尊荣,她不要了。 于是,她离开了京城,来到了临安,机缘巧合之下结识阁主,凭借着早年的狠厉,她一步一步登上了杀手榜的榜首。 “咳咳!” 阁主可以的咳嗽声瞬间将裴云行的思绪拉回,伸出手在裴云行眼前晃了晃,语气带着点担忧。 “喂!回魂了!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叫你好几声都没反应,我方才说的你都听进去了吗?” 裴云行抬起眼,平复自己的情绪,眼神恢复到平常的淡漠:“没什么。你方才说什么?” 美人阁主打量了裴云行几眼,见她确实无恙,才无奈的叹了口气,从桌上拿出一卷用羊皮制成的卷轴。卷轴的边缘镶嵌着金线,封口处还盖着个奇特的印章,宣告着这个任务的不同寻常。 “我说,财神爷不干活,咱们总得找米下锅。喏,刚接到个大单子。要是做成了,够你、我、还有咱们阁里上上下下,逍遥快活好一阵子了。”她晃了晃卷轴,试图勾起裴云行的兴趣。 裴云行神色不变,只吐出两个字:“内容。” 解香阁确实从不缺客人。 那些表面上道貌岸然的达官显贵,是解香阁最稳定的客源,他们对解香阁可谓是又爱又恨。 爱的是它能帮他们处理掉政敌、知情人、甚至是情敌,而这些麻烦,恰好是他们不能光明正大解决的。 恨的是,谁也不知道,哪天自己的名字会不会也出现在解香阁的名单上,在睡梦中便丢了性命。 至于那些走投无路的平民百姓,他们对解香阁则大多只剩下感激,大抵是因为,这里是为数不多的,还残存着正义的地方。 阁主缓缓展开卷轴,看向裴云行,语气变得有些微妙:“这回的任务,目标有点意思,是位身份极其尊贵的人物——刺杀当朝长公主。” “长公主?” 裴云行正把玩着匕首的手微微一顿,随后迅速恢复自然。她的语气听起来依旧平淡,但细品一下,能察觉到一丝近乎嘲讽的意味。 “是啊,就是那位传闻权势滔天的镇国长公主殿下。”阁主耸了耸肩,将卷轴推向裴云行的面前,“我知道这个任务很棘手。关于这位长公主的情报太少了,但……” 还没等阁主说完,裴云行一把将匕首归入鞘中,发出锵的一声,随后随手将匕首扔在桌子上,打断了阁主接下来的劝解:“刺杀公主?呵,怕是给我九条命,也不够往里填的吧。” “哎呀,我的好王牌,别急着把话说死嘛!”阁主立刻变得谄媚,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仿佛在分享什么惊天的秘密,“你猜这单多少钱?这个数!” 她伸出三根手指,又翻了一下,“足足六百两黄金!是黄金!不是银子!干完这一票,咱们就金盆洗手,跑到天涯海角,每天吃吃喝喝、晒晒太阳就得了!” “不接。” 没等阁主继续描绘她那美好的退休蓝图,裴云行已经斩钉截铁的再次拒绝,没有丝毫回转的余地。 阁主的笑脸瞬间垮了下来,她不禁扶额,有些懊恼,长长地叹了口气:“我的祖宗欸,但是我已经接下这单了,定金都收了。规矩你懂的,解香阁接下的单子,从不退回。就算你不接,阁里也会派别人去接。到时候,这金子可就流进别人的口袋里了!你甘心吗?” 裴云行目光重新落回那把匕首上,指尖轻轻点着刀鞘,语气淡漠,不掺杂一丝情绪:“无所谓,他们不会成功。” 这下,阁主是真的惊讶了,她睁大眼睛,看向裴云行:“哦?这么自信?还是说你知道什么小道消息?” 裴云行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的意思。她利落的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摆,朝向后院方向走去。“最近累了,可能要休息一个月。缺银子的话,过两日,自会有人送到你这。” 话音未落,她整个人便翻出墙外,几个起落,便彻底融入夜色之中,消失不见。 “有门不走,非要翻墙。这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阁主望着裴云行消失的方向,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声嘟囔了几句。 随即,她脸上的随意瞬间收敛,再无刚刚慵懒的意味。她从身后的屏风下取下一个宽大的黑色斗篷,戴上兜帽和面具,瞬间将自己显眼的红衣完全隐藏其中。 接着,她又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精致的瓷瓶,倒出一颗药丸,毫不犹豫地放入口中,喉头滚动,咽了下去。 不过片刻,当她再次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时,不仅身形被斗篷遮掩住,就连原本柔媚婉转的声音也变了,变成了低沉沙哑的声线。 过了片刻,解香阁的正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道挺拔修长的身影,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了进来。 来人正是温衍。 他今夜又是一身崭新的墨绿色暗纹锦袍,腰束玉带,头发用一枚玉冠简单束起,手中甚至还装模作样地拿着一把折扇。 若非知道他底细的人,绝对会以为这是哪位世家公子哥,与杀手二字,可以说的上是扯不上半分关系。 阁主透过面具,看着自己麾下这最令人头疼的两位王牌。 一个视金钱如粪土,专干赔本买卖;一个嗜财如命,接单疯狂到令人发指。 想到这,她不由得内心再次哀叹。 目光扫过温衍那一身行头,看起来价值不菲,暗自腹诽着:这家伙赚的钱,怕不是全用来置办这身了吧? 温衍似乎对阁主这副神秘的装扮早已习以为常。 他径自走到桌旁,在裴云行方才坐过的位置优雅落座,甚至还顺手拿起茶杯,为自己斟了杯茶水。 他将折扇放在手边,开门见山,语气相当自然:“阁主,有新任务吗?缺钱。” 又是这句万年不变的开场白。阁主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用那伪装的嗓音回道:“有。目标棘手,赏金、三百两黄金。” 她刻意顿了顿,观察着温衍的反应,同时将桌上那份卷轴扔了过去。 温衍的反应,与裴云行截然不同。 他甚至都未看卷轴上的内容,只是随手接住,在掌心掂了掂分量,仿佛凭此就能判断出任务的价值。 随即,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爽快应下:“接了。” 如此干脆,反倒让阁主有些意外。她忍不住出声提醒:“你不再看看?目标是刺杀当朝长公主。那位拒绝了这个任务,你确定,你要接?” 那位,也就是裴云行,她拒绝的任务,其难度和危险性,不言而喻。 温衍眉梢微挑,仿佛刺杀长公主并非什么大事。他顺手拿起刚刚裴云行一直把玩的匕首,收入囊中。然后拿着卷轴站起身,朝阁主的方向挥了挥,动作相当不羁。 “一个月。三百两黄金,记我账上。” 说完,不再多言,转身便朝着门口走去,只留给阁主一个潇洒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