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boss的亲妈来了》 第1章 雪夜逢生遇世子 巨斧破开雪地,沟壑骤现。 男人把脚印甩在身后,巨斧缓慢地啃食地面,一道长长的疤浮现。 “砰!”木屑飞舞。 稚童蜷缩在木板下,身体被震得发抖。他凝住呼吸,心脏几欲冲破胸膛。耳边响起鬼魅的窃笑。 瞬息,巨力甩飞了他。屋中木桌被他的身躯撞碎。 楚然吐出一口血,浓眉下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庄河。尽管身体在发抖,他的眼神没有露怯。 “让我好找。”庄河一笑,眼尾炸花,拈着沉甸甸的巨斧。 稚童瞳孔骤然放大。 杀手持斧挥砍,厉风疾疾。 “铿。”清脆一声,似铁器击打。 楚然默了半响,以为再次睁开眼能看见天堂或是地狱。 焦土上血肉尸块、悲哀哭喊。 宫殿上脚踏白云,母亲般温柔的风拂过。 在他睁开眼的瞬间消失。 眼前只有一袭石青色道袍女剑修,手中细剑轻而易举挑开重如千钧的巨斧,以柔克刚,行云流水。 剑刃已抵在庄河咽喉! 剑在命脉,庄河不得不怕,宛若砧板鱼肉被威压逼迫跪地。修仙界就是这么残忍。 “阁下是?” 庄河忽地扯出笑,杀气尽褪,眼中有不甘有无奈有一闪而过的恨,他大概也知道这些都已经无用了,最后做出一副滚刀肉的姿态。要杀要剐随意。 剑落鞘声。 “你走罢。” 听罢,庄河不可置信地撑着身子,生怕这位大能反悔,逃也似的奔出门外。 楚然跌坐,魂悸魄动,他吞咽口水,喉头梗塞。念头只剩抓住这位神兵的袍角。 后者的护体灵气在灼伤楚然前消失殆尽。奚啸的脚悬在门槛上,声音又哑又轻。 “何事?” 她的眼睛承载许多情绪,楚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是一味地固执地拽着她。 深沉的情绪让他噤声,将他击倒在沉默里。他不知道面前这位看似冷漠的人内心到底是怎样的波澜壮阔。 奚啸轻轻拨开楚然的手。抬腿便走,雪地里背影渐渐凝成一点。 “等等!”楚然大喊,撞伤严重,这么一喊,五脏六腑都在体内叫苦连天,他喘息:“我要怎么报答你?” 楚然踉跄跑出门外又喊,以为剑修不会回头,忽然,耳边响起一道女声。 “去平城。” 漫天飞雪中,剑修背影凝成点,很快背影在楚然眼中消失不见,他的脚步慢慢静止了。 雪还在下。 平城直通大楚皇城,商业沾了光繁荣昌盛,护城河道迎春破冰,流水急促,来往船只摩肩接踵,人头乌泱乌泱如海进城里求生计。 城门前长龙见首不见尾,进城的人太多了,太阳暴晒在千百张饱经风霜的脸,黑亮的眼睛好似见了春天,喷发着希望的光。 城门看守摧眉折腰,额上滚落豆大汗珠。“邵将军的人马?” “请进请进!” 一声令下,城门大开。 精兵浩浩荡荡进城,几辆马车颠簸摇晃地运送。谁料不知哪里来的坑卡住马车轮。 领队的见状破口大骂,“哪个不要脸的贱骨头挖的坑……”看守屁颠屁颠上前,使出吃奶的劲儿,马车纹丝不动。 披甲士兵抱臂冷眼,看守怒而挥鞭,怒气撒往人群,来不及躲开的人被打的皮开肉绽。 “看不到马车卡住了?还不快来帮忙!” 几人不敢多说,默默把手搭在马车上。这时,一灰头土脸的小子竟敢从人群里挤出来,混水摸鱼加入推车大军。 “三二一!” “三二一!” …… 马车轮滚动往上,脱离了大坑。一双眼睛无意瞥见车内的黑布。 风轻轻一吹。 黑布下露出青灰尸体。 那尸体上画着符咒。 楚然愣了会儿,等不及思考被人裹挟走到城门,他从怀里抽出一张旧巴巴的纸张,后背被冷汗浸透。 这假文书是假的。 但村里半仙打包票保证能以假乱真。 看守忙着事权贵,看了一眼,挥挥手让几人通行。 楚然撒开脚丫子疯跑。他踩着草鞋在平城穿梭,破皮的脚底板偶尔发泄不满,这位一不满,楚然就疼得呲牙咧嘴。 光天化日之下,他只得往贫民窟里钻。楚然小心翼翼跨过这些躺在巷子的**凡胎,耳中灌入些平城话。 乞丐咂咂嘴,喊他。“喂!你是新来的?” 楚然停步,回头忍受着打量,道:“我娘被人拐子拐走了,我来平城寻亲。”他撒了一个谎,他亲眼看见母亲被杀了,但借着这个由头总归会好办事些。 “你叫什么?”乞丐。 “楚一。” “楚?” 乞丐与乞丐对视一眼。 “少见呐……这可是皇姓……你家落魄了?不妨去楚王府问问,楚王乃圣上亲弟,至善之人,兴许见你可怜还能赏你口饭吃。” 身后声音渐渐消失。楚然如一尾游鱼游入人群,他在的那一方空间,人群会自动让出一条道。 王府门邸如高耸如岳,威严逼人。 楚然深呼吸一口气,脚还未踩台阶,门杖便横在楚然身前。 看守呵斥:“走走走!走远点!哪儿来的乞丐?” 看门的实在与善良二字搭不上边,门杖戳得人脊背生疼。 “还不滚远点!别冲撞了世子殿下!” 华贵马车驶入,威严大门缓缓打开——马车的帘子被撩开,楚昇堂露出俊美面容。看门的当场作礼,“世子殿下!” 楚昇堂蹙眉。“这人是?” “一乞丐来讨饭,小人现在就把他赶走!”看门踹了楚然的膝盖一脚,后者吃痛膝盖一弯,硬是挺着不跪,眼神执着激起世子兴趣。 “你让他说。你是来干嘛的?” 这人五官与他还有两三分相似。楚昇堂多问一句。 “寻亲。” 楚然不卑不亢仰头看向马车内高高在上的世子。 楚昇堂眸光一闪:“你叫什么名字?” “楚然。” 看门的登时大惊失色,唯恐这人是王府哪位贵人遗落民间的私生子。 “让他进来。” 楚昇堂松开抵着帘子的手。朱红大门缓缓张开血盆大口将衣衫褴褛的楚然吞噬殆尽。 “什么?你是来寻你被拐了的娘亲?”楚昇堂唇角扬起,茶杯氤氲热气,他吹了吹。“这与楚王府何干?难不成你是我家流落在外的孩子?” 楚昇堂轻点着楚然的假文书笑了,语气温和。 楚然讲了“来龙去脉”,当然是经过了润色和添油加醋,他不知默默说了多少次,这次说得真情流露。 楚昇堂饮茶,喉结滚动,沉吟片刻他说:“我见你有点眼缘。既要在平城寻亲,你来王府做个小厮好了。”他垂眼,方才叫人去查楚然身世,这人不是父亲的孩子。 —— 花园花团锦簇,粗布麻衣突兀地扰了一园清净。 许是楚然打扮过于磕碜,惹得花香侵扰,喷嚏一个接一个,他连连叫苦。楚然拿着扫帚立在花园中,心里五味杂陈。 楚然这才知道下人们都抢着干这活的原因。他懊恼,早知如此,这机会就让给别人了。 打扫花园这活原本是李寻干的,楚然走了个世子殿下的后门,管事的硬是把他分配到这里。 楚然忽有所感,一男子坐在瓦上,举起酒壶,酒如瀑布从壶口倾泻到那人的口中,酒液闪着光辉。 楚然顶着烈日眯眼。扫帚脱手,啪,掉在地上。 烈日当头,他捡起扫帚跑路。 那男子好似羽毛落地,楚然还没看清,那人便到了他跟前。 雪夜杀人犯! 罗冰皱眉,他一个筑基修士,压制一个凡人绰绰有余。楚然被固定在原处。 “你跑什么?” 汗珠滚入楚然的眼睛,他一时气血上涌,眼睛发红。时间流失,楚然缓缓开口。 “我要去茅厕。” 罗冰淡然移开视线。楚然周身禁锢一松,身体的控制权回归。 他脚底像踩了棉花。一边拖着软绵绵的双腿一边回忆那可怖的晚上。 [让我康康]有人吗[捂脸偷看] 这本暂时停更,明年六月份复更。 2025.9.24留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雪夜逢生遇世子 第2章 命运戏弄私生子 后院嘈杂,楚然和李寻静坐磕瓜子,壳越堆越高,堆成一座小山。二人背对着众人,两双耳朵悄悄竖起。 自打楚然和他换了差事,李寻就把他当成了“自己人”,带着这个小弟熟悉王府。 “听说万岁爷身子染上病了……对…我听三妹说的,她在宫中有个对食。” “不会吧……” “嘘快别说了,这种事哪是我们能议—” 话音未落。 “啪。” 管事的听见了,赏那人一耳光。 他压低声:“你活腻了吗?不怕被人听见?那些筑基的侍卫个个都是顺风耳。” 李寻默默拉走楚然,生怕祸殃池鱼。他道:“我们王府没什么规矩,时间长了,这些下人就不把自己当下人了。出了王府也敢打着名头耀武扬威,倚仗得就是王爷心宽人善,不与他们计较。” 楚然点点头:“我听说明年春,仙门召开弟子大会,凡满十岁者皆可报名测灵根。” 李寻瞥他一眼,瘦小干巴,但骨架大。只是之前缺衣少食,看起来稍微有点营养不良。 “理是这么个理,可是才三天,天下之人多如牛毛,你不花个起码十两银子,人家才懒得动笔添上你的名字。” “更何况你瞅瞅你这身板,去干苦力都干不了。” 楚然嘴唇蠕动,最后 “嗯”一声。他还想开口,却被管事一声打断。 “你还不赶紧去把厨房杂物清理了!一天到晚和李寻在这叨叨叨!” 自从被管事发现楚然进王府纯粹凭运气后,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变。 楚然不觉得有落差。管事的态度让他安心。若是接了他的示好,假以时日被发现真相,下场会更惨。 厨房管事嚣张跋扈,厨房里大伙儿各行其事,他背着手慢步。“你看你,脸上的油垢比地板还脏。” “哎。” “还不快去洗!叫人见了多反胃!” …… 楚然扛着一桶水,好不容易踉踉跄跄放下,桶里的水泼出去些——厨房管事跳脚大骂。 “你这个死奴才,烂命一条,还敢把给主子喝的水给撒了,这水比你的血还贵,你拿什么赔?” 他骂了还不解气,三步并作一步,要拧楚然的耳朵,被轻微侧身一躲,管事更是大骂,楚然咬着牙忍受。 “你跪着擦干净。”管事冷冷道。“去!” 楚然咬住后槽牙取来抹布,正欲蹲下——“用手擦,抹布是给人用的。” “或者…舔干净。” “……”楚然一动不动,也不出声。 “喂!那边的!”管事渐渐走远。 屈辱混着铁锈味弥漫到楚然的喉咙。 他吞咽一下。 — 月光洁白,楚然像覆了一层雪。他叼着根狗尾巴草,走在府中竹林。 李寻今晚有事出府,拜托他顶班。时间还早,楚然哼着一首民间童谣慢慢走。 夜色宁静。忽然好像有黑影略过,楚然似有所感望去,空无一物。 眼前景象忽然模糊了。 转瞬之间。 庄河颠颠手。男孩就在他手里。心说,这人重了一点,不如上次雪夜那般轻。 月光撒在少年尚未长开的面庞,庄河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 夜色如水,两道游鱼泛上水面,甩了下尾,又飞速潜入深水处。 鬼火幽幽在楚然眼中点燃,他反应好一会儿才清醒,头痛欲裂。 潮湿气息湿答答黏在鼻子。冰冷的石板上,楚然屏息以待,他看见四周苔藓湿答答趴在石壁。 他下了个结论。 这是个封死的密室,没有出口。 耳边话语逐渐清晰: “弄死了便是,何必多此一举?” “皇室被明令禁止参仙途,身上流着皇家的血的,没有一个不在出生时就被仙门的人阻断了灵根。” “他不一样。在仙门那里,只是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凡人。” “我不懂。” “皇帝掌权多年,你说想不想长命?甚至长生?眼见那些平民都能一步一步踏上仙途,他甘心吗?” “可皇帝的灵根不是废了么?你是说,皇帝想让他参仙途?”庄河说。“也是,谁说废了不能再生……况且皇帝身体也每况愈下。” “可……楚世子不也……”庄河没有再说下去。 “相互制衡,不可一家独大。旁系自然不如亲生。” “等等!师兄你想干什么?”庄河惊呼。 “师弟,我练易容缩骨已久,此时若能代替楚然,有了皇帝支撑,我们必能更进一步。”话音刚落。 楚然便感到胸膛被一柄尖刀抵着。他挣扎起身,那人反应不及时,刀落错了地方 。 楚然手臂伤口血流汩汩,还没下石床,整个人软弱地瘫痪在地。 “醒了?” 两人冷冷地看着他挣扎。 地上的蚂蚁爬到楚然的脸上,脸上瞬间泛起红色,刺痛、痒。 “中了我的软骨散还想跑?你就乖乖呆在这里吧。”那人一阵邪笑。 周遭还有几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躺在其他石床上,好像他的下场。 周遭石墙严丝合缝。 轰然有声,石门飞炸,灰烟弥漫里携带一缕青烟。 楚然被飞来的沙粒弄得眼睛涩痛,眼睛泛出生理性泪水。 剑修? 不……不可能。 她怎么会来? 庄河气煞: “道长,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何故坏我们的事?” 奚啸一瞥楚然,快步流星,扶起他,后者靠在她肩膀,嗅见淡香,他听见——“你们别打他的主意。” 一道象征玄机宗的令牌从她手中弹出。 “从今往后,若想继续修道,便滚远点。若让我在十里之内发现你们的踪迹,杀无赦。” “还不快滚?” 听罢,那两人这才离去。 庄河心里的疑惑被打消了,之前还困惑这剑修怎么不直接杀了他,要放他一条生路。玄机宗是名门正派中的名门正派,自然不会轻易杀人。 楚然被抱着放在石板,嘴唇灰白。“你为什么救我?”灵气滋润他的脉络。 “为什么?”楚然心脏突突跳,忍不住又问没看他的剑修。 剑修还在思考,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得:“不为什么。” 奚啸撕开袖子上的布料,一圈一圈捆在他的伤口上,她的动作并不流畅,绑的很粗糙。 楚然抓住她的手,就像第一次见面他抓住她的衣角。抓得太紧了,没有力气导致手发抖。 抓得太紧了。奚啸拍了拍他的手背。“安心。” 楚然紧绷的神经一瞬间放松了,松懈后,疲倦如同潮水冲击,直叫他天旋地转。 奚啸轻轻抽回手。楚然眼神逐渐黯然失色。奚啸没注意反而转过身,背对他,查看其他人的状态。 既救我,何救他们? 可笑的念头划过,眼底的狠色一褪。楚然体力不支昏了过去。 “轰。”大雨倾盆冲刷着矗立的紫禁城。 鸣钟一响,钟声沉闷,乌云黑压压,城欲倾倒,压抑的喘不过气。福泽殿上一太监急匆匆扯着嗓子。“皇上—” 他一个大喘气,“咚!”鸣钟二响,钟声庄严回荡在城内,人心皆一抖,惶惶不可终。 “皇上驾崩了——”太监耗尽力气,最后一个音滑落,哭喊。 丧钟三响,周遭只剩暴雨声,孤寂。 楚然醒来,耳边雷雨声刺耳,眼前描金帐幔垂挂。 他一时不敢动弹,帐幔外声音传来。 “楚然可如何是好?” “皇上突然驾崩,太子登基必定清除所有障碍,这时楚然出现怕是成了靶子。” “要是公主就好了,就不用想那么多。” …… 楚然竖耳倾听,眉头不展。 随后平地一声惊雷。 “楚然是私生子这等事情万不可宣扬。” 楚然脑袋嗡嗡作响。一时间天旋地转,不知天地为何物。 殿外,浮萍在池水中随风雨飘摇。 他心凉了半截,逃出生天又落虎口,逃出虎口又落入狼口。挣扎的求生欲和现实必死无疑的结局交加。 “把他当你儿子不就好了?” 听见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无依无靠的时候,楚然居然有几分没道理的安心。 “这…怕是有违纲常……”一人说。 楚王爷眉头皱起。 “楚王爷不是平城内少有的大善人吗?人命关天,又是你的侄子,总不能看着他去死。”奚啸淡淡地说。 那人又接话。“这话就有点强人所难了吧……王爷若是贸然收了这孩子,被小人控告意图谋权篡位该如何是好。” 奚啸抱臂不语,等王爷表态。 楚然安安静静地听着他们把他像皮球一样踢,心脏跳的很快,拳头紧握。 自打雪夜被救了的那天,他的人生好像一直都不由得自己控制,睁开眼到了新地方,闭上眼又是一个新地方,他是什么小虫吗?是个人就能捏着扔来扔去。 奚啸好似早就知道他已经醒了。眼神平淡。另外两人目露惊讶,最富贵的那位眼底流露不忍。 楚王爷作为圣上亲弟,能活到现在,全仰赖自己不忍人之心。说白了就是同情心泛滥和软弱。 “王爷,求您帮我一次。若有来日,我必加倍奉还。”楚然笔直地跪在地上。 楚王爷第一次见了他的脸,摇摆不定的心倾斜。一时间同情心占了上峰。 温润如玉的王爷动容,面部微微抽搐。他抬起手,又失了力气地放下。“也罢也罢,这本就是天意。” “王爷……” 雨声渐小,淅淅沥沥,雨幕愈发朦胧。 这场雨连续了好几天。雨幕笼罩的城中不约而同地讨论起同一件事。 三月二七,鼎皇崩于福泽殿,年五十二,授遗昭皇太子楚连承既皇帝位。同日,平城楚王爷私生子楚然被接回府。 世人哗然。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命运戏弄私生子 第3章 天地忽变窥真机 楚昇堂将茶杯置在桌上。 “你母亲呢?” 楚然眼前不由自主浮现一具死相凄惨的女尸。 鲜血从头颅的断口处流出,像一条蜿蜒的血色小溪。 “死了。”他残忍地说。 楚昇堂正想着:若是他母亲也入王府,该是个什么身份呢?小妾? 他还没联想到自己亲妈的反应,就被楚然的回答打断思绪。心情一松。 “走吧。我带你见我母亲。” 楚昇堂又嘀咕一句了不知道什么。他走在楚然前面。 楚然个子不大,亦步亦趋,前方的阳光被楚昇堂挡住,他仰头看,被困在了楚昇堂的阴影中。 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 新帝即位就是一条圣旨。 圣旨是这样宣的。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示天下之公,自即日起凡皇家子弟有志于大道者,准与百姓同参仙缘。尔等宜勤,毋负朕望。” “布告天下使明知朕意,钦此。” 世人皆知,皇家仙门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涉,界限鲜明。 打那以后,皇家仙门横出一条新道,道路的另一端通向未知,有些年龄合适的宗亲赶鸭子上架似的踏上未卜征程。 楚王爷连连叹气,树叶枯黄飘落。 此去一程,半生不见,下次再见,或许是黑发人送白发人。 他抿茶,回头喊。“傅叔!叫昇堂和然儿过来!” …… 平城的秋叶落了一次,一转眼,树荫又能蔽日,桃李满天下的桃李熙熙攘攘挤在鹿火台。 宗门招收弟子大典也开始了,人头攒动。 一条小道,隔开人群,泾渭分明。 百姓堆里不时有兴奋响声,人人都想参仙途。他们在想:我血统是定了,那灵根还没测呢!我还有做人上人的机会! 升灵长老抚须,缓缓念出测灵石的结果: “楚昇堂,极品三灵根。” 长老眼神复杂,没有报出他的灵根属性。 身后一阵私语,楚然浑身发痒,待楚昇堂下了测灵台,楚然才缓步挪到那块测灵石处。它灰暗无光。 楚然伸手,灵魂如同脱离了身躯,直到一道浅蓝色的光迸发,灵魂才再度入体,他 松了口气。 长老沉吟未决,片刻,他说。“楚然,极品……冰灵根。” 人群熙熙攘攘,零星落入楚然耳中,淹没了长老的声音: “尤其是世子!可惜入了仙门便要与皇家割席,再也不能继承他父亲的位子。” “你傻啊!能入仙门,这点权力能算什么?据说只要筑基寿命便可延长五百多年,你说哪个更好?” “世子这么高的资质若是出生在百姓家早早测灵,也许早就筑基了。” 楚然的耳边传来纷杂声。不管怎么样,他有资格踏上仙途了。 晴空万里不见云,群鸟略湖影成双。 玄机宗招收弟子很少,拢共也就十来个。楚然趴在船上,俯瞰仙山,却见弟子千万。 大师兄淳淳讲解: “……五个大境界分别是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 楚然漫不经心翻开练气入门的基础书籍。“师兄,听说进宗后先拜师,大约在何时啊?” 大师兄微微一笑:“明日有三关,一是看灵根,二是练意志,三是问道心,全部通过者还得看长老掌门和各峰主眼缘。” “当然了,你们其中有一位天赋异禀……” 楚然很快把书翻到最后一页。他打听到奚啸似乎是玄机宗的峰主。 “师兄,若是全部通过了但是没被看上怎么办啊?” “为外门弟子。”大师兄答道。 玄机山群一浪高过一凉,新弟子皆在山脚的青宣殿落脚,每人配了用品。 楚昇堂胳膊肘肘楚然。“虽然王府也有器符,这都远远比不上玄机宗啊。” 世子都如此感叹,其他人更是瞠目结舌,楚然却面无表情。 楚昇堂腹诽,他这个弟弟年纪小,还总是装作一副老成的样子。楚然自然不知楚昇堂在想什么,反正他在想剑修,口中偶尔蹦出附和字眼。 楚昇堂拿了行李,便乘大师兄的剑飞往七轩峰。 “楚然,你的兄长好生厉害,想必峰主们都会很喜欢他吧?” 楚然看着这个凑近套近乎的人,听完他的话,皱着眉后退一步。“不知道。” 心里莫名生出不喜和抗拒,楚然想了想,把这个归为自己可能有点嫉妒楚昇堂。 众人见他一副不屑、蹙眉的神态,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默默远离楚然。 在民间,我还能敬你是个王子,如今到了宗门,尚未练气谁也不比谁差! 众人心照不宣地摒弃了礼乐。最后只有楚然孤零零的一个人落了单,他乐得一个人舒坦,一只手探出窗外,取下一片竹叶,楚然将其轻轻对折,嘴唇触碰。 声音清脆,像是巷子间孩童玩闹时的歌谣。楚然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如此。 吹给谁听呢? 楚然突然放下手,声音戛然而止。 翌日。 大师兄站高处,声音洪亮:“那日测灵石只是为你们测了资质,但适不适合更进一步,就要看灵根纯净度,与你们身体的契合度。” “心神合一。”大师兄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弟子上前。 “……”大师兄欲言又止,看着楚然说。“灵根纯净……但融合很低。” 出现这种情况的,历代只有两种可能,一是灵根是夺了别人的,二是天生灵根分离。前者涉及不正之心,后者极难筑基。 楚然留心听剩下弟子的评语,最差的都是与身体配合度一般。他站在青宣殿前,宛若被羊群孤立的小羊。 灵体不合…… “楚然!轮到你了!”大师兄的叫喊打断他的思绪,楚然则在众目睽睽下冷静地迈入悬浮半空的青铜古心镜,镜面如水波荡漾。 楚然睁开眼,不知是附到了谁身上。他新奇地看着自己的有伤痕的手掌,微笑环顾四周。 画作零散四周,铜镜清晰反射出无数个楚然。 师兄说,心镜磨练意志。要克制感情。 楚然走向画作。画中只有无脸女子,衣着很是新奇,一幅接着一幅,笔触越来越乱越来越潦草,最后一幅完全是意识流,只能看见那女子的神韵。 不知多久,楚然恍然回神,他下意识偏头。 一旁古镜里倒映出他的脸,渐渐幻化成另一张脸。凤眼上扬,高鼻薄唇。 这不就是他吗? 为什么不是身体原主的模样? 楚然一愣神,看着手掌,却确确实实比他的大,纵横着伤疤。 古镜中的人,微微笑起,比此刻的楚然成熟稳重。 周遭天旋地转,天地沧海桑田变换,日月换了新天,神州大地上灵气越发稀薄,奇怪的楼宇拔地而起,平民衣着就如同那画中女子。 书桌上有个会发光的灵器,一女子敲打灵器,嘴里念叨着。“砰一声,天崩地裂……楚然蜷缩在小床下……他终究还是带着屈辱逃离……到了平城……十年血人……灵根觉醒脱胎换骨…黑化……” 这是什么? 楚然无助地在原地打转。 “是妈妈呀。” 楚然挪动脚步寻找说话的人,视线最终落在了那无脸女子身上。 时间很快,四季轮转。 女子长发飘飘,双目无神,嘴里念叨着模糊不清的话。 “你怎么了?” 楚然忍不住上前询问,下一秒,那女子合上了灵器。 猝不及防地。 楚然倒在血泊中。他眯着眼,楚昇堂悲恸哭着一剑刺穿他的胸膛。 恍惚间他听见了天道的声音。 “楚昇堂终究还是杀死了魔尊,杀死了那个曾经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同父异母的弟弟。” “楚昇堂也杀死了软弱的自己。他知道,若死一人可保天下之太平,那他必须去做。” “宿主,他怎么了?” “不知道啊。”奚啸回答。她还一脸懵逼呢。 只见窥视镜中,楚然陷入心镜魔障。 奚啸嘀咕:“在我写的原著里,他得到了藏在心镜那一缕魔神的神魂,得到了传承。但那是十年之后的事了。” “本来这十年里,他被困在石室里做血人,李不横冒充他,等男主去了玄机宗后,在楚王府做世子,与楚王朝抗衡。” 01是一团灵体,它伸出触手摸了摸奚啸发顶。 它是拯救亲妈作者系统,被作者奚啸强烈的感情波动吸引,将她拉入了拯救亲妈作者局。 “剧情偏了。” 其他宿主是小说人物跑到现实世界拯救作者亲妈的。唯独奚啸是回来拯救反派男二来了,和拯救自己。 按奚啸对系统的解释,她那年十八初生牛犊不怕虎在网络上发表了一篇《正派伟光正》的小说,阴差阳错爆火。 说是阴差阳错,真的是阴差阳错。 楚然本来是主角,他作为开篇第一个出场的人物,因为描写不讨喜,奚啸还没来得及写出他的成长高光。 就被读者盖高楼吵翻天:凭什么一个三观不正,满腹野心的人还能当主角? 这本书数据刚起来,虽说是骂声一片,但好在留存率高。 奚啸蜗居在地下室,思索良久。在经济上的窘迫下,她选择调头写了大家都看好的楚昇堂,一生清风朗月,标准正派。 取得叫好一片。 奚啸成了那年新手金榜第一,凭借这本书大爆特爆,到底爆到了什么程度呢?从地下室到首都大别墅,随处可见的联名ip…… 说真的,和楚然一样,又或者说她就是楚然的原型。她,天崩开局,偏远山区“嫡长女”,下面还有三个弟弟两个妹妹……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运气的成分占比最大。 奚啸在心理治疗后重新握笔,却始终放不下《正派伟光正》,原因无它——她觉得没有把楚然这个人原原本本地体现给读者。 因她而延伸出的罪孽,要由她亲手了结。她满怀憧憬。 奚啸又花了三年重写她的首作,发布后被读者质疑——网络骂声铺天盖地:既要又要的,好处全让你占了?这么爱反派写了你自己看去! 奚啸实在是不聪明,为了钱,换了主角,有了钱又要追求写文的内涵了? 你这副傲骨在赚钱的时候躲哪儿去了? 赚钱的时候可没发现你有这副傲骨! 没人能给她指出一条明路,她实在不聪明,三次拒绝了编辑的好言相劝。 既然要改,改了自己看不就完了?现在可好,落得作者和作品割席的地步。 网络上被作品割席,现生被扒,奚啸十六岁闯荡G市,没学历没文凭没人脉,愣是靠着记忆力把这个城市的地图记得分毫不差。 她这个外地人在G市送起了外卖,辛苦,但是日子也算风生水起——如果家庭没有负债也确实如此。 几张模糊不清送外卖的照片被有心之人拿来造黄谣,为了诋毁,把“外卖”这个词污名化,掀起“狂潮”。 ——这时01出现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天地忽变窥真机 第4章 自知道心不愿说 “他醒了。” 奚啸看向镜子里的楚然,心情忐忑,那孩子神色如常,奚啸松了口气。 大师兄拿出一块真言木:“修道者最重道心,你们知道自己的道心是什么吗?” “诸位还未练气,尚且不懂什么是道心。对于师兄来说,它是我在濒死时还苦苦坚持永不放弃的东西,一步一叩首,一步一叩问。” 楚然握笔,茫然看向四周。有人迫不及待想写上什么,却发现并不能在真言木上留下痕迹。 大师兄见状,微微一笑: “道心难寻啊。不过你们可以试着刻刻。真言木会告诉你们答案。它是一个辅助工具,能在你摇摆不定时帮你。” 楚然托腮,脑袋一片空白,殿内陈设并不奢华,处处宣告着不凡,就他偶然抬起头看见了众神。 殿上方众神图,活灵活现,神明几乎要持着法器从天而降。或怒目而视,或庄严,或悲悯。 只有一位指间捻剑尖的女武神面色如水,观音面慈悲相。 楚然与她对视,一个是活人一个是死人,但活人的眼睛如同一摊死水,过了好一会儿,才泛起涟漪。 脑袋那根线搭上了那双好像对任何人都能伸出的永不放弃的手。 他便拿起一把刻刀,抿着唇。 真言木“咯”一声,被搁置在案上。少年敛眼,指腹摩擦木头边缘,粗糙的茧子并没有因为这个动作而泛红。 奚啸长长呼出一口气,说不清什么感受,楚然没有刻出字来,她欣慰算不上,居然跟着楚然一般有点茫然。 “师兄。”楚然喊了一声,把木头递过去。楚然的真言木混进了其他人的真言木中。 大师兄陈垣曲端着木托,眼底也不流露失望。 “修仙路漫漫,诸位也不必心急。” 陈垣曲语调缓缓。 楚然托腮走神了。鬼使神差的,他并不想把自己的道心写上去,仿佛被他人目光所见,就被指染似的。 楚然不写,众人自然以为他还未悟道心。 “蝴蝶效应吗?”奚啸喃喃。 几日后。山下一人独徘徊。 新弟子和外门弟子一样有禁制,不得随意窥探宗内要地。 奈何楚然一日能在静心峰下游荡五六次,山峰在氤氲云朵中,他手挡烈日,眯着眼以求能以孜孜不倦之眼神刺破云层。 偶有巡查见此,见楚然只是闲逛,也就随他去了,嘴里道:“这人真奇怪,不知道奚师姐刚升峰主吗?肯定是不会随意下峰的。” 也许是老天爷看不下去了。 “宿主……他又来了……” 一抹夕阳渡山巅,一抹青绿舞长剑。 弱柳攀上坚韧的岩石,水洼中倒影急急的剑势。 汗滴落,些许发丝黏在一起。 “随便他。” 她拿的不是剑,是柳枝,方才还直挺挺,此刻失了力气似的垂下。 自打奚啸穿书以来每日苦悟剑道,足足花了三年,总算在玄机宗有了一席之地。四十八座山峰,有二十七座为无主峰。 现在只有二十六座无主峰了。 谁能想到小说亲妈来到这里也得修仙?奚啸怒了,一怒之下还得继续练。 “宿主你觉不觉得他想拜你为师?” 奚啸脱口而出。“不可能,他肯定想拜入长老峰,像我这种的肯定入不了眼。” “不过短短两天,他已经来峰下十来次了。”01嘟囔。 奚啸摆摆手:“绝对不可能,想从我这借一把力还差不多。” 她是亲妈,她了解。楚然前期的人设中有相当大的嫉妒心,他后期的野心和这个分不开。 “明日就是拜师大典了,宿主会去吗?” “不去,我又不收徒。” 奚啸又折下柳枝。这些个日子,她在琢磨自创的静心剑法,哪有什么时间收个小徒弟? 柳叶因她使出的静心剑法第一式,如狂风扫落叶,枝条上的叶凝成风吹拂。 “阿嚏。” 奚啸一秒破功。 小叶在地上转了个圈,睡下了。风起,藏在绿荫里的一片叶子悄悄松动,乘着风,在空中飞舞。 最后飞入山下那人张开的手掌中。 楚然攥着,看了又看。静心峰的落叶都比别处更绿,更有生机。天边一道闪电似的鸟影略过。 奚啸话音未落,吸了吸鼻子。 “那是什么?” 指头如葱尖,遥指云烟,青鸟破烟雾,翠绿尾羽如凤羽般修长,闪烁光辉,仙气飘飘。 青鸟姿态高贵,鸟啄衔了一根灵蓝宫羽,轻巧地松开,宫羽摇摇晃晃落在奚啸手心。 “掌门师兄的青鸟?” “这是什么?” 青鸟高贵地昂头,声音宛若孩童,清灵。“余面说,‘劳烦帮我转告师妹,让师妹带着宫羽参加收徒大典。’” 后面那句话,青鸟故意模仿掌门余面的语气,谦逊有礼。 奚啸:“?” “我不收徒,师兄给我这个做甚?” 青鸟跑个没影。 奚啸叹了口气,决定去掌门峰好好说道说道。 三年前她刚穿书,系统定位出了差错,在掌门上任大典从天而降。余面神态很冷,奚啸吓丢了魂,毕竟她的掌门设定嫉邪如仇,她穿着与世界格格不入的衣裳唯恐被当淫邪。 哪知,余面皱眉只是瞧了她几秒钟。 女人跌在地上,扬起鹅蛋脸,新月细眉,舒展的眉眼间一股柔和气息,让人见之安宁。 “师妹…?” 余面唤她,语调迟迟,不甚确定。 “什……什么?”奚啸茫茫然。 过了几秒,奚啸这才想起,她当年为了水字数东写西写。余面师父仙逝前灵感有悟,说是一个月内有一奇特的观音面女子将来玄机宗,那是你的师妹。 天机不可透露,师父说完就嘎了。 奚啸到最后也没写到这女子。 “没错,就是我。”奚啸听见自己说。 “想必师父走前跟你说过。”奚啸脸不红心不跳,暗自松了一口气。 “是了。”掌门余面将她扶起,在众目睽睽之下宣告自己一眼认出的小师妹。 奚啸感慨万千,没想到一穿书,就给原著填坑了,便随了老天爷的意,在玄机宗待下。 剑随心动,横在面前,凌空飞行,修仙者五感通达,奚啸一眼就看见楚然在揪静心峰下的竹叶。 剑尖一转,瞬息之间到了地面。 “近来如何?练气了吗?”奚啸从剑上走下地面。 楚然吓了一跳,慌慌张张把揪下来的竹叶藏在身后,磕磕巴巴:“练,练了。我一直在努力,没有丝毫懈怠之心。” 不过是寻常关心,楚然答的异常认真。虽然话里有待考究,奚啸还是心一软。 “挺好,怎么在独自在我峰下?是找我吗?” 楚然摇摇头,鸦羽似的睫毛颤动。“没有。” “你想入剑道吗?” 想到剑修潇洒的身姿,楚然迟疑地点点头,胸口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不错。” 修仙者是以修剑者为先,他看向奚啸的剑,脑海浮现的是剑修的手。 吃了定心丸似的。一瞬间的想法流逝,楚然还未来得及抓住。 奚啸好心提醒他。“那你去过藏器阁没?兴许有适合你的剑。” “没有,师兄说明日大典前会带弟子去藏器阁。” “不错。”和原书并无差别。 奚啸昂首,随口嘱咐。“好好修炼。” 楚然很用力地“嗯”,直到看不见奚啸的背影,他才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我一定会好好修炼的。” 掌门峰,参天大树连天,蔽日遮天。 琴音阵阵抚人心,隐逸在山林。 “师妹就当就露个脸 。”沈白一身书卷气抚琴,琴声并不紧凑,令人心旷神怡。 “除了闭关的峰主有特殊原因来不了之外,其他峰主无一例外都会参加大典。师妹你就别想不去了。” 奚啸嘴角一抽。“我不收徒。” 就当去看看亲儿子好了。 沈白淡淡一笑。“随意。” “掌门师兄呢?” 沈白广袖一挥,琴音尽数挥出。“去开藏器阁了,明日收徒大典暂定那里。” 藏器阁的宝物皆有灵性,大多数源于鲁班宗大师,器灵和主人得双向选择才行。民间皇家那些低阶仙器就是鲁班宗内那些不入流弟子做的废品。 奚啸:“哦。” 第5章 器灵有灵遇明主 “铿锵——” 数十把剑居然在藏器阁打起来了! 聪明的剑灵还懂你方唱罢我登场,等打的差不多了,又有新剑从剑闸腾空而起。 七轩长老眼见形势不对,手掌一抚,用灵力安抚剑灵,这才停了打斗声。 压不住的是弟子们难以掩盖的震惊。 七轩面色平静,内心却为自己的亲传弟子骄傲,神色也添上志得意满。 他不自觉看向掌门,开口说出的话对着楚昇堂。“昇堂,选择你的器灵吧。” 七轩收回目光看向楚昇堂,他年纪比余面大了不知道多少,胡须留得很长。 楚昇堂神色淡淡,因为是第一个选器灵的,他还以为所有人都会跟他一样。 他便果断选了一把合眼缘的剑。 奚啸心里清楚,这个世界以修仙者为尊,修仙者又以修剑为傲,男主不选剑选什么? 七轩长老:“哈哈哈哈,不愧是我的徒弟,选了这把好剑!” 余面并未分给他半点眼神,倒是看着楚昇堂的眼中流露出赞许。 楚然因为不开窍,在之前的大典中,并未有器灵选择,尊严随着等待的时间流逝,好在其中有一把古黑剑察觉到魔神给他的一丝魂魄这才让楚然不至于空手而归。 下一个选器灵的……就是楚然。 奚啸对此无可奈何,这个她没法儿帮忙,转头看,却捕捉到了七轩长老眼底的不屑。 七轩没能当上掌门,明里暗里和余面对比,奈何余面愚钝压根不鸟他,后期黑化超级无敌大反派,主角嘛,有个反派师父这才戏剧性。两厢对比,才显得主角伟光正。 楚昇堂选完,退出结界,在陈垣曲的指引下,楚然迈入结界。 与奚啸预测的不同。 几乎在他刚踏进不过半步,几把剑“轰”地躁动起来,奚啸的血凝固后又沸腾了。 她不可思议地看向楚然,耳边响起一道电子音——“宿主,系统检测他在昨夜便从迈入练气后期了。” 奚啸心里涌上热流。 原来亲妈也不算了解你。 楚然很冷静,手指摸上了冰凉的剑尖,骨瘦嶙峋的少年滋养出了一丝血肉,背脊看着挺拔,像蓄势待发的幼竹。 死气沉沉的剑是上好的寒冰铁制作,冰冷从指尖蔓延,楚然浑身发寒。剑如同宠物,乖乖地臣服,剑柄自动归到楚然的掌心。 那双过于冷静的双眼,只是盯着,手却没有顺势握紧剑柄。 他犹豫了。 楚然抬起头,神色难以琢磨。 奚啸和他碰巧了对视上,心里替他着急,心说,选啊,怎么不选,不是想修剑吗? 感应到阁楼某处悄悄的震动。楚然放下了手,随着心念而行,他缓步走上了木梯,阳光流在他的脸颊。 一个长方体的落满灰尘的木匣子藏在拐角不易察觉到的角落,因为微微的震动,终于被来人发现。 感觉很奇妙。 就好像他发现了一处宝藏。 楚然伸手拂去匣子上的灰尘,“咳咳。”,他被呛。 “咯。”木匣子被打开了。一根形如竹管的玉萧躺在哪里,楚然仿若被带入宁静幽远的空谷,耳畔萦绕幽幽萧音。 他拿起萧试着吹气,萧声幽幽,是那晚的童谣曲。 众人听见此乐,无不心旷神怡,一曲毕,站在二楼的楚然俯视下方,找到一个最想看见的身影,现在他终于知道自己想吹给谁听了。 他不再犹豫,端起木匣便走。 下楼时被方才的剑拦住。 楚然绕过。 剑灵向来傲气,不得被折辱,它气急败坏又挡住了楚然的路。 似要楚然怀中护着的玉萧打一架,争一个高低。它不知道,不被选择的怎么闹也没用。 楚然这辈子能自己选择的机会很少,因此被拦住后他下意识皱眉,残忍地吐出一个字。“滚。” 剑“嗡”的一声愣住了。结界外的剑修也愣住了,纷纷不忍直视,好像自己被拒绝了似的。 楚然绕过它,走入结界外的人群中。 结界外,奚啸手臂忽然贴上一片冰凉,视线看去,是鸣宵剑。她又心疼又好笑。 “你怕什么?” 奚啸好奇追问身后不远处的楚然。“不是想修剑么?怎么选了萧?” 楚然动动嘴唇,手指攥紧木匣子,用力得指尖发白。“有缘。” “奥。” 奚啸没再多说。 剩下的数十名弟子纷纷效仿,一个身着锦缎的公子哥,势在必得地踏入。 他就不信了,一个私生子有这么好的天赋,他这个嫡长子不行。 说来……楚昇堂也是嫡长子。 想到这里,傅哲昂首挺胸,却被泼了一脸冷水,藏器阁鸦雀无声。 奚啸不忍直视,偏过头。 系统合时宜地配起乌鸦飞过“嘎嘎嘎”的bgm。 峰主们一看,心下也了然了。器灵更重主人的“心”,剑灵尤甚,看不上眼的是一点面子也不给。 傅哲不自量力拿起一把古剑,古剑沉甸甸地,在他拿起的一瞬间有了反应,傅哲喜色还未闪过,那古剑突然加了重量,死死扣在木板上。 “啪”一声,像打在傅哲的脸上。 很快,红晕弥漫。 香要燃尽了,最后的灰柱掉下,傅哲脸色灰败如香灰。 傅哲不敢抬头看楚然,但是在看到后面的弟子也如他一般空手而归,他又背起手,气定神闲抬起头来了。 一位活泼的少女没有被前面惨不忍睹的尴尬场景打消气焰,蹦蹦跳跳跳进了结界。 陈垣曲欣慰地笑了。 陈钰黛进去后,阁楼里有些剑有微弱的反应,但她看也不看存剑处,目的性很强地拿起一对乐器。 那是一对沙锤。 “沙沙沙”发出声音,摇头晃脑,很是可爱,像是在说,主人我在这里呀。 “就它了。”少女美滋滋地摇晃。 第6章 拒后又拒引众怒 大多弟子见她无不心中生喜,原因无它,陈钰黛长着一副天生好接近的脸,见谁都三分好脸色。 “哥,你看。” 陈钰黛眉眼弯弯,手上的乐器作响,眼中写满了求夸夸。 陈垣曲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顶。他们的兄妹关系也不藏着掖着。 “咳咳。”沈白咳嗽一声,示意他们可以适可而止。 陈钰黛下意识躲在陈垣曲身后,杏眼流露一丝崇拜,想说点什么,又闭上嘴,扭头和身旁的楚然搭上话。“咱们以后是师兄妹啦。” 十六名弟子,就只有楚然、陈钰黛,楚昇堂、简黄得到了灵器,虽说得到灵器的认可并不是必要条件,但大多数峰主不愿意收那些得不到认可的弟子。 更何况,这一届弟子中能在短短几天迈入练气的还是少数。 楚然听了陈钰黛这话觉得奇怪,便问:“且不说能不能拜入峰内,又怎么能确定我们就是同一个师父呢?” 陈钰黛吐吐舌头,狡黠。 “忘了跟你说,玄机宗只有沈白峰主是音修,我们不但有灵器而且也都迈入练气,这岂不是板上钉钉的事么?” 陈垣曲抱歉地看了一眼周围,掐了一下陈钰黛的脸,后者吃痛。他批评:“得意自满。” 就算是再怎么板上钉钉,也不能直接说出来。且不说哪些失魂落魄的弟子,就是峰主们……这八字还没一撇呢…… 奈何她这话的语气说的讨喜,要不是陈垣曲提醒,众人还真没什么感觉。 陈钰黛撇撇嘴,并不觉得自己志得意满,嘴上却连连抱歉。 沈白看着陈钰黛温柔一笑。“你们若是想入我峰内,我都很欢迎。” 他还没有收徒,峰内很是安静,今年难得有两位弟子都志于音修。 单单看陈钰黛身上散发的讨喜气质和阁内乐器的反应,沈白都挺想收了她的。 沈白又看向一言不发、敛眼只顾把玩玉萧的楚然,暗道这孩子太内敛,不过能在这样短短几天里,从灵根不合迈入练气后期,他很是好奇楚然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女主要和反派成为师兄妹了?”系统大跌眼镜。 原著里楚然这会儿还在民间煎熬着,就算是十年后,楚然也是拜入剑修七轩长老门下。两个反派不说情投意合,也是臭味相投,把玄机宗搅得天翻地覆。 正派男主被师父和师弟弄得心力交瘁,一边是师门一边是正道,叫他如何抉择? 反派怎么会拜入沈白门下呢? 奚啸眼睑下,鸦羽般的影子颤抖。 “不知道原著会被改成什么样子。” 01安慰她:“没事哒没事哒,宿主穿书不就是为了改变反派的命运么,不用去考虑其他问题。” 奚啸一想到这些,感觉自己寝食难安。她确实不在意剧情的改变,但是反派要是和女主朝夕相处,按着网文老套路那岂不是又在感情线上纠缠? 《正派伟光正》感情线少的可怜,因为没有反派男女配插入,全书三分之二之后主角俩才后知后觉出现苗头。 不!!! 奚啸一想到自己的书会被改成你爱我我爱你你不爱我我还爱你的模样,两眼一黑。 楚然倒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压根没想到他们的胡思乱想,单单回复陈钰黛两个字:“这样。” 七轩这会儿不喜形于色了。他见这楚然宠辱不惊,有几分余面拿着掌门玉佩上位的模样,暗自骂他做作。不免提点自己的弟子两句。“昇堂,进了我门下要用功,修道之人还是少和亲戚来往。” 楚昇堂打小在各种皇亲膝下长大,面对长辈,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师父不知从何而来的情绪,奇怪地“嗯”了一声。 要说男主始终是男主,明知道自己师父刚提点完,偏偏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楚昇堂用胳膊撞了楚然,在后者转头时笑咪咪道:“恭喜啊。” “谢谢哥。” 七轩冷哼。 奚啸微微一笑,七轩不开心她就开心了。在穿书的后她才真正认识到这个披着慈善老人皮的大反派有多恶心。 楚昇堂不是一个好拿捏的角色,明面上他答应地好好的,确是个拿自己主意的主,自己说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现在弟弟这么优秀,做哥哥的难道就不该恭喜?更何况他本就是凡人,这才进宗多久就得忘却前尘往事? 楚昇堂越发质疑,那点对师父的不满埋在心底。 暂不说七轩什么心思,叫楚昇堂一人得道后抛弃弟弟他是做不到的。 世子历来所受的教育都是德善,老师在耳边念叨的大道理都快给他磨出茧子了,耳濡目染难免变得正直,太多的耳濡目染又给他练就了一副反骨。 “谢谢沈峰主,不过我心有所属了。” 陈钰黛不敢相信地回头,睁大的眼睛仿佛在说:宗内真的只有一位峰主是音修! 听罢,沈白眉头上扬,也不强求。“那也好。” 楚然的肩膀还被楚昇堂捏着,他扭过头,跟白胡子苍苍的七轩对视上,对方给了他一个微笑。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楚然也回了对方一个淡淡的微笑。遂把楚昇堂的手扒拉开。 “宿主,他不会还是想拜入七轩门下吧?” 奚啸看着两反派“互动”,嘴角一抽,暗暗发疯,现在的楚然已经不是之前的钮钴禄氏楚然了!被这个其心可诛的糟老头子手下指不定调成什么样子! “不要啊——”她在内心咆哮,作为亲妈她深刻意识到和男主作对是没有好下场的,即便有她在挑拨命运的琴弦,命运还是要回归原来的轨迹么? 不! “师兄,你觉得楚然如何?” 奚啸先发制人,灵力传音给余面。 余面面无表情回复。“挺好。” “我看七轩长老已经有一个徒弟了,人也老了教不了这么多人。楚然这孩子好啊。”奚啸疯狂暗示。 “七轩长老正当壮年。”余面如实说,“师妹欣赏为何不亲自收下?” “我……”奚啸语塞。 “对啊,宿主怎么不自己收下,好好教导他呢?” 奚啸说:“额,自己养娃和偶尔养娃,是有区别的。”她敛眼,思绪早已九霄云外。 注销微博账号前,一段话冲上了热评。 “你有没有想过这对楚昇堂公不公平?你太自以为是了,奚啸。是你拿走了楚然的气运,是你换了男主,你才是主谋,你才是真凶。” 任何的脏水和骂声都不如它来的有攻击性。 奚啸的眼光落在楚昇堂。 如果一切又走上了原著的轨迹,两兄弟兼师兄弟会反目成仇。 “我看昇堂两兄弟感情很好,要不一同拜入我门下吧。” 七轩自以为收到了楚然的示好,递出橄榄枝。弟子里除了楚昇堂,就是楚然境界最高了,明明灵根不合,却能有如此速度迈入练气后期。 此子不简单。 “虽说我七轩对乐的理解远远不如沈白师弟,但大道总归不离其宗。” “若是拜入我门下,我自然是竭尽心力教你。”七轩冠冕堂皇。 奚啸也看向楚然,哪想两个人的眼神撞上了,楚然明明白白地看见了对方眼里的抗拒。 他听见自己说。 “承蒙长老厚爱,我心有所属。” 奚啸的心定了定。 一片小小的哗然,短短时间内又是拒绝了沈白峰主,又是拒绝了长老,哪儿来这么大的脸?有的人恨他装,有的人单纯奔着筑基那长命的好处去,只是看戏。 “我去,又婉拒了。我看等会没有其他峰主要他,他有多丢人。”这句不轻不重的嘀咕传入所有筑基以上的人耳朵里,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楚然。 七轩被拒后,抚在胡子的手停顿了,语气一改。“好好好,想来你志向远大,应当是想拜入掌门,余面师弟门下吧?” 就差没吹胡子瞪眼。 楚然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道小半天没听到的声音。 “楚然。” “你是想拜入你那救命恩人门下吧。”语气很轻薄。 说者无意,听者敏锐地捕捉到了话语中的酸意,忽然就好不得意、快活地笑。 这几天一直被这家伙折磨。 这会儿揪到了话柄。 他确信:“你嫉妒我。” 下午好[竖耳兔头][橘糖] 猜猜是谁在楚然耳边说话咧[捂脸偷看][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拒后又拒引众怒 第7章 纠缠不清生疑心 “哼。”传来一声冷哼。 楚然这几天进步神速当然是有高人相助。魔尊的一缕魂魄躲在藏器阁,本来是寄身在一把剑上,等待着楚然选择。谁曾想他不按常理出牌,选了把萧。 魔尊楚然只得从善如流地滚到萧里,曾经举世无双的魔尊给萧灵做小弟。 魔尊楚然看着这个十五岁,尚且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己,坦白说,他并没有生气,反而道:“你命比本座好。” 魔尊被楚昇堂杀死后,在天道的眼皮子底下借着魔神传承的那点神魂苟延残喘,盘踞了几千年,好容易等时代变迁,沧海桑田。 因为建国后不许成仙。 狗日的,他又被拖回这个时间点了。 “但本质上,我们俩就是一个人。”魔尊如是道。 “谁知道呢?”楚然说。 魔尊:“别想那么多,本座现在就一破魂,魔神的传承还被你拿去了,本座现在就相当于被你困在识海里,你是本座本人,本座不帮你帮谁?” 要不是楚然传承后还得到了部分记忆,他还真就相信魔尊是真心为他好,而不是夺舍了。 楚然想不通,明明他俩在某种意义是同一个人,但是性格却不像。这人怎么能一天到晚尽在识海里叨叨叨了? 像是心有灵犀,魔尊幽幽道:“楚然,几千年啊,楚然。你知道这是个什么概念吗?筑基后寿命也才五百年,本座等了又等。” “后来……天地灵气一夜间消失殆尽。” 魔尊幽幽道。 楚然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是我的人生。和你有半毛钱关系吗?” 再说了,你这满嘴的怨妇口气可不像没有了世俗**啊。楚然一不注意就被道德绑架了。 楚然干脆利落地屏蔽了识海,这残魂和传承一块赖在识海里不走了,完全没办法切割,除非楚然不要传承了。 楚然腹诽着这块狗皮膏药。 “喂。” 楚然顿住脚步。 怎么回事?还屏蔽不了了? “竟然敢在识海屏蔽本座。”魔尊说。“本座依托那一缕神魂也能和你继续搭话。而且你忘了,我们魂魄相似,几乎如出一辙,你又如何能屏蔽你的一部分呢?” 楚然深呼吸一口气。 宁静致远,宁静致远,宁静致远…… 他忽地又凝眉,放松的手掌合拢,手指掐着手心,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防备。 魔尊喋喋不休道:“你应该选剑,你最适合修剑了……” “那把泯世是你的吗?”楚然问。 “…是啊。本座的爱剑。” 仗着他没办法知道? 楚然盘算着,若是这把剑是魔尊的,剑认主,不应该还跟着魔尊么?“你现在没有剑灵了?” “没有。”魔尊吞了口水。“你干嘛不带泯世回来?” 楚然说:“不想。” 他更想说,谁像你?当年居然这么不争气……难怪奚啸不出现。 魔尊闭麦了,片刻又嘀嘀咕咕:“奚啸是谁啊?本座思来想去也没找到这号人,不会是本座记忆不全了吧?” “不过她长的真面善,眼角自然向下,嘴角向上的慈悲面。”魔尊看了第一眼就觉得亲切,不吐不快。 “你小子是想拜入她门下吧?” 长生殿上,坐在首位的奚峰主完全没有想到,曾经的反派boss经过了几万年的洗礼俨然变成了一个老流氓似的大叔!还“寄生”在楚然的识海里! 此时滔滔不绝地骚扰着楚然。 少年人藏不住心思,饶是楚然,脸上也出现了不耐烦,眉头拧着,一张脸少有的浮现出了戾气。 落在了奚啸眼里,便以为他是被方才的闲言碎语扰乱心神,生怕这亲儿子一个不乐意又黑化了。 “嘿嘿嘿。” 楚然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把这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魔尊逐出他的脑海。 他们分明就不是一个人。 “想和我分开?”魔尊一改猥琐气质,冷笑道:“你以为奚啸真的为你好?” “傻瓜,看看这些吧。” 楚然踉跄了一步。 第8章 拜师不利途曲折 “都说在修仙界,灵器才是修仙者的伴侣。” “天地灵气汹汹,凡人躯体哪怕经过了练气也难以把这灵气为我所用。” 吊儿郎当的简黄笑盈盈地说:“我们又不是铜墙铁壁哪里经得住灵气的开凿?但是灵器不同,乃自生灵,同天地相接。” “灵器认主,主人便可依托灵器化天地灵气修炼。” 简黄对一个不服气的弟子“科普”道,“现在理解么?方才你问,我们到底是拜师还是拜灵器?玄机宗当然没有什么没有灵器认可就不能拜师的说法,比如策旭大师兄,不就是拜师后才在机缘巧合之下才得到灵器的吗?” 那弟子不怼,但不好发作,只得忍了。 连外出历练的策旭师兄都知道,这人消息渠道不一般…… 陈垣曲默默想,澜州简氏,才子佳人辈出,夸张到朝上见面和府中拜早似的,权势滔天。 更难得的,是这简氏百年来必出一修仙奇才。 陈垣曲眼神落到简黄腰间佩剑,剑身好似流霜,双剑纤细——乃鲁班宗简洛云大师所铸,最终落在了自家后代的手里,也算缘分。 七轩也是猛然想通了这点,简黄来历一定不一般,为人还低调,要不是他想通了其中关窍…… “嗯—” “我看简黄资质甚佳,想来也是勤勉,提前预习过功课,说的一字不差。” 七轩冲着那位因为不满而满腹牢骚的弟子发问:“你不被峰主们所选择,不但因为灵器的缘故。还有其他疑问吗?” 弟子臊红脸,摇摇头,看向自己脚尖的那一刻,他估计都想不明白自己的修仙路就到这里了。 一金色剑穗从七轩袖中飞出,直勾勾冲着简黄,后者抬手,接住了这个剑穗。 “弟子简黄拜见师父。”简黄从善如流地行师礼。 “哈哈哈。”七轩抚着胡子点头。 唯一一位有灵器却没有峰主主动提及的人就是楚然了。 谁让你刚才拒绝了两个师父,现在好了,落单了吧!楚然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身边那群人的心思。 他忽略了身边看好戏的目光。 奚啸并不悲观,其他峰主许是见他拒绝了两位师父,想观望罢了。 连她也想知道,他究竟想拜入谁门下?哪位峰主值得他闹的这么张扬?怕是只有掌门师兄了。 王府里,连下人也知道他是个私生子,衣食住行王爷没有苛待,却被下人误解处处低人一等。 打小在乡野的孩子,连口音走路在学堂都是格格不入,还是如他第一次入平城那样,人群自动划开一条道路。低下的人捧他,同辈人抨击他取笑他。 楚然莫不是想从这里找补回来? 这般胡思乱想着,等奚啸回过神,才发现众人目光聚集在她身上,她快速过了好几个人的脸企图寻找到答案,漂亮的眼睛微微睁大。 电子音平静地叙述一个事实。“刚你儿子说要拜你为师。” 事实在她脑海炸开,波涛汹涌淹没了她的思维。 “什…什么?” 奚啸难以置信算不上,只是觉得意料之外,对于楚然来说,她绝对不是一个好师父,她自己升上峰主才多久?不过是倚仗自己对天地灵气运转的了如指掌罢了。 她下意识就摇摇头。 楚然嘴巴抿成一条线。 她劝:“论悟道,论音,我不如沈白峰主,我能传授的东西少之又少,希望你慎重考虑。” 语气委婉如冷水泼在一腔热血里,没有扑灭,反而在其中愈滚愈烫,愈滚愈烫。 不合时宜的讥笑在楚然脑海中响起,魔尊看起了自己的好戏。“还不赶紧回去求求沈白或者七轩?免得被赶到外门那就丢人了,策旭留下佳话,你留下丢了西瓜也没捡上芝麻的传说。”小嘴跟淬毒了似的。 “天啊。”陈钰黛小小声地感叹,立马捂上了自己的嘴巴。 “奚峰主收下我吧。”少年淡定恳切。 楚然的眼神忽然变得奇怪,比起之前不敢直视的害羞、自卑……更加多了一层……防备? 厚厚的一层。 超脱了年龄的防备。 奚啸不确定自己猜没猜对。 奚啸沉默了下来。 说到底,她想把人收入门下。说怕麻烦,是骗系统的。 其实怕两人太近,影响太多。 楚然的命运又会因为她而转动而改变,她怕。 她想给他一些自由。 给他一些选择的权利。 但现在他又把选择权交给了自己 ——收徒。 奚啸来到这个世界,除了出手干涉了楚然的前尘之外,其他都小心谨慎,怕干涉了太多,命运的轨迹偏离,影响更多人。 看着少年倔强的眼睛,她一瞬间有了不管不顾的冲动,想带他回师门,教导他,引导他。 “好。”奚啸听见自己下定决心道。她要做一个好亲妈,一个好师傅。 如果可以,让他离原剧情线越远越好。 第9章 小儿生恨心性长 “这是涤心草。”奚啸拉着几乎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徒儿说,一只手捻着一根草,根部硕大,有奇香。 “你的灵根和灵骨很奇怪,虽然莫名合上了,但似乎仍然有一层薄薄的东西限制。” “就好像是……你借了这个东西沟通你的灵根灵骨。” “楚然,你告诉师傅,你知道它是从哪儿来的吗?” 楚然很想说,但嘴巴被控制住了。 一道男声:“不能说!她会害死我的!” 楚然声音哑了,不由自主:“不知道。” “好。”奚啸毫不犹豫信了他。 毕竟楚然有什么理由骗他? 奚啸认为自己还是很楚然信任的。 “这涤心草你服下。” 它是于面给她这个师妹的见面礼。妖怪吃了能净化妖气,修魔道的吃了能剔邪气,重新修回正道。如今世上不知道多少魔道大能突破不了大关,疯狂想找它。 众所周知,修正道前期难后期易,而魔道气息不正前期进步飞快,后期就会停滞不前,凭借人力根本无法逆转。 楚然盯着它,一口咽下。 —— “跟着我。”奚啸无奈道。 一个身高一米多一点的小孩子怔愣着看着她,然后飞速跑到柱子后面。 奚啸大步流星,蹲在他面前:“你不认识我了?” 孩子抿嘴不说话。 “嗯……我是你妈妈。” 小说亲妈也是妈。 “叫妈妈。” 孩子:“……妈妈…?”他身上衣服太大,松松垮垮。 奚啸怕他踩着衣服摔了。“走,妈给你找点合适的衣服。” 楚然服下涤心草不到半刻钟,人突然变小了。 得知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奚啸心里有点雀跃。 事先她并不知道涤心草还有这种副作用。现在知道了,心情复杂但觉得这是好事。 毕竟这样子,他可以不是楚然了。 “……妈给你取个名字吧?” 孩童眼神清澈透明,很快,一抹恐惧闪过,一瞬间被藏的很好。他点点头。 奚啸没多想:“叫……楚未溟。” “未溟好吗?” “希君生羽翼,一化北溟鱼。”奚啸慢慢地念。 之前楚然这个名字,寓意是找不到本心的人。古文里,然就是什么的样子。奚啸那会儿还没给他定下未来。 楚未溟愣,念,问:“这是什么意思?” “希望你能被点化,做个很厉害的人。” — 楚未溟对奚啸的记忆是恐惧。 他念着那句话,又从那句话里找来一些温暖。 脑海里一句阴森森的男声:“你小心点,别露出马脚。” 楚未溟没有被吓到,这几天他已经习惯楚然的存在了。 他不禁问:“哥哥,她真的会害我吗?” 脑海里爆发出一声怒吼。“傻瓜!我是不是给你看了!她抢走了我们的命运!她把我的命换给了楚昇堂,你知道我有多惨!” “你知道你自己有多惨!她的男主给她带来了荣耀,杀死了我。” “傻瓜!”楚然再不复之前的好声好气。 毕竟楚未溟现在心智约莫**岁,好控制。 楚然竭力克制自己,他感觉自己在识海里浑身颤抖,但他没有身体,他不会颤抖。 苟延残喘好多年,天地灵气消失。 他踉踉跄跄在新时代里好多年。 没有身份的人很难活下去,他就在缅甸做电话诈骗。在网络上,楚然看到了他的一生! 那个女人说,她很后悔,把他的命运改写了。 在这之前他是能接受的,在这之后就不能了。 楚未溟感到一股莫名其妙的恨意,渐渐地,这种恨变成他的恨了。 “未溟,我们就是一个人。”楚然斩钉截铁地说。“我们要除掉所有妨碍我们命运的人。” 就如同当初在世界的犄角旮旯,留下咒骂的话语。 阴暗的灯光撒在楚然脸上,耳边充斥着打骂声,或者主管教育新人的声音。 键盘噼里啪啦,电脑的蓝光照亮了他的轮廓。不修边幅。 ——你怎么不去死? ——照片jqg.大作家也要送外卖吗?坏笑jqg. ——*** —— 奚啸头疼得不行。 楚未溟不爱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琢磨修仙功法。出乎意料的是,奚啸还没有指点太多,他便已轻车熟路地练起了剑。 是的。 他变小没几天,突然跟她说,他想要练剑,做剑修。 “我想要做和你一样的剑修。”楚未溟说。这句话似乎是真心的。 奚啸唯一担心的是,他这次选了泯世剑——这似乎预示着命运又在向曾经既定的轨道偏回。 那把曾经视若珍宝的萧尘封在了后山,他再也没有看过一眼,甚至去找了七轩要了一个可以切断外界的盒子。 楚未溟能感觉到,它在呼唤他! “你下来。”奚啸喊,她有些恼。因为她发现楚未溟在练一个不知道什么心法。 系统说,它查到这个世界并没有这个派别。而奚啸留了个心眼,在玄机宗也没有找到任何记录。 楚未溟淡然地看了他一眼,站在殿外的墙上。 奚啸气炸了。克制住飞身而上的冲动。她不想让楚未溟觉得她在用力量“压迫”他。 “你下来。” 楚未溟置若罔闻,御剑想走。 刹那,捆仙索飞来。 楚未溟眼睛一睁,身轻如燕,躲避。他确实厉害,能坚持几十秒。 奚啸默默数数。第二十三秒,楚未溟被捆仙索捆在殿下的柱子上。 两个人平视。 奚啸道:“你不对劲。” “你怕我?” 楚未溟被捆着,很想问她一句:你是不是还想控制我? 他张张嘴:“我觉得你教不了我。” “你教我的太少了,太少了。我只能自己去找点东西学。” “慢慢来。不要急。”奚啸叹气。“生命还有这么长时间,有的给你消磨。” 也许是过去的经历让他把没安全感刻在了基因,以至于希望自己尽快变得强大起来,保护自我。 楚未溟张张嘴,欲说。 奚啸看他这个样子,总归还是说:“我教你我教你。” 楚未溟泄了气,摇摇头。 他不是这个意思。 片刻,他不服似的开始挣脱。 最近……楚未溟觉得自己变得特别暴躁易怒,或许是身体的另一个自己在影响的缘故。 奚啸难以置信:“你在练什么?”她居然感觉到了……一股魔气。 她生怕楚未溟行差踏错,又怕是自己误会,平静了半刻,终究是忍不住了。 “你从哪儿找的心法?” 楚然。 楚未溟闭上眼,默默道。 修炼太快,偶尔,他会控制不住。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奚啸抓包。 “做梦梦到的。” 奚啸哑了。“还梦到了什么?” 楚未溟一副头疼的样子。“只记得心法了……好像……还有你?” 奚啸难以置信,想了想,觉得是原书的影响,而她……会梦到她大概是因为楚未溟对她救他记忆很深。 “别练了。” “玄机宗周遭的环境是大能摆过阵法特意吸取天地灵气的,你练这种心法,很容易走火入魔。” “是吗?”楚未溟突然睁眼。他故意用那缕魔气轻轻拂过奚啸的脸。 奚啸睁大眼:“逆子!” 楚未溟笑了笑,他的神情有一瞬间完全不像孩子。 “希君生羽翼,一化北溟鱼。”出自李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小儿生恨心性长 第10章 春冬交替欲夺舍 师徒二人的关系说僵不僵,像是一块融得很慢的冰。 奚啸相信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会变得更好。 她坐在山尖。 云雾苍茫,四十八座山峰若隐若现。每座山峰都设有小结界,有的终年如春,时间在不凋落的繁花处停留。有的四季分明,春来秋实,寒来暑往。 像静心峰那样春冬交替的不多。春天的尾巴到了尽头,寒冬席卷了峰内。大概是上一任峰主有意为之,奚啸接任后没有调整结界设置。 她不由得好奇前峰主究竟是怎样的人。爱的如此极端。她提笔写下原作,但进入书里越久,她越觉得原作不过是偌大的海洋取的一瓢水。 奚啸望着山峰逐渐披上风雪,修仙人感觉不到寒冷。 无边无际的雪,一点点地加码。不像落在山山上,像落在了她的心里。 这样寒冷的冬天,即便是创世者也感觉到了孤独。她好像刚刚踏入这个世界,不得不承认自己只是个凡人,只是比普通的凡人对这个世界了解的多了一点,并不能主宰一切。 还莫名带了个糟心的娃。 “他现在都不叫我妈妈了。”奚啸眼中泛起淡淡的忧愁。 01:“……” 01:“何止?你没发现他连师父都不叫了吗?” 奚啸:“好像是。” “所以这是反派的叛逆期吗?”她问。 “你是亲妈你清楚。” 奚啸凝重地摇摇头:“我不清楚。”她嘟囔一句,起身。 “这天气很适合吃点热的东西。” — 院子里,草木披上了一层冰铠甲。 师徒二人对坐,面面相觑。 一颗颗白团子浮在瓷碗里,热气腾腾的。 “你做的?这是什么?”楚未溟搅动着碗里的东西,一不小心弄破了皮,黑色的流心混入汤汁,空气里弥漫着芝麻香气。 奚啸含糊地说。“粉团子。凡人冬天都要吃的。” 与此同时,脑子响起反调——“这是汤圆,什么时候都能吃。” 楚未溟尝了一颗。“哦。” 皮软糯,一咬开,甜香在嘴里迸发。 奚啸随口问:“好吃吗?” 楚未溟埋头:“嗯。” 奚啸想起了从前。“曾经我母亲在冬天经常做,吃起来心里暖洋洋的。” 她只吃过几次,绝大多数都在看着弟弟妹妹们吃。再后来她买了很多很多汤圆,吃了一次就搁置在冰箱里,她已经不爱吃甜的了。 这次汤圆入了口。 “有一段时间我觉得这东西很不好吃,软绵绵黏黏的,里头还甜的要死。” “可能是太久没吃了,这次我觉得还挺好吃的。” 楚未溟面上显得心不在焉的,手指紧张地蜷住,吃个汤圆,红晕从耳根子红到了脖子。 奚啸没注意他。 热气氤氲,她的两个脸颊被热红了。 “所以你干嘛妈妈不叫,师父也不叫了。” 妈妈也就算了,师父也不叫,真是逆子! 奚啸随口抱怨一句,楚未溟动作像卡顿了。缓缓放下筷子,道:“饱了。” 奚啸:“……” 楚未溟还没张开的脸,因为这些天的滋养,气色比之前好了不少。因为涤心草的缘故,他的身体像是逆转时空似的,变成了**岁的体格。 奚啸从善如流地忍了。 “哦。” 这么冷的天,汤圆安安静静地躺在碗里,表皮变得坚硬无比。 不用担心它会变质。 “徒儿,你想吃就自取。” ——“这没什么好吃的。”楚然突然蹦出一句。他就是看不得奚啸这般惺惺作态,害的“楚然”最惨的不就是她吗? “最近修炼得如何了?” ——“敷衍她。” “明年开春有个弟子比试大会……”奚啸咬破汤圆的皮。 ——“没有比你更厉害的角色。”楚然确信。“入魔心法足够让你在修为上甩同期一大截。” …… 楚未溟感觉自己脑子要炸了,还没琢磨明白内心的反应,大脑就当机立断地发出指令,嘴比他先回答。 楚然的太阳穴突突跳。他简直要怀疑楚然是不是要逼疯他。 如果他是现代人,他一定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分裂。 “闭嘴!”楚未溟的头忽然很痛,他呵斥楚然。 奚啸被他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啰嗦得让人讨厌,只好再啰嗦几句就离开了这里。 心法……心法。 楚未溟只有在运行魔道心法时,才会觉得自在一点,几欲炸裂的神经在魔气的抚摸下安静下来。 楚未溟隐隐约约察觉过不对劲,奈何这东西像有魔力让他无法戒断。偶尔在午夜梦回时惊醒,觉得这反抗不得的心态分外熟悉。 从峰里的藏宝阁中,他查阅了近千年的古籍,意外的是对他正在修炼的心法只字未提。 这心法是楚然从别的修仙小说里淘的。他没想到在这个世界也管用。 他冷哼一声。 这个心法是男频第一修仙小说《入魔》里的。 《入魔》不管是哪方面,楚然都认为比《正派伟光正》好一万倍。 最重要的是,里面的心**法……真的有用! 他在缅北的那段时间试过,天地灵气并不是彻底消失了,稀少但能汇聚。 他怀疑过《入魔》的作者是不是和奚啸一样的“神。”但楚然找不到任何证据。 “放心,这两种心法你可以都练。”楚然说。 楚未溟是被赶鸭子上架。比起他愿不愿意,放不放心。更重要的是他没有办法选。 楚然不像寄生在他的识海里,倒像是深入骨髓,随意地引导灵气在他经脉穿梭。 “嗯。”楚未溟练了有两套体系,灵气取得自然容易,周遭充沛。而魔气却诡异地从他的骨头缝里钻出来,强迫着他运转。 一套应付奚啸,一套是…… 也说不上是被迫。 楚未溟周遭煞气很重。 他的院子设下了结界。不用担心会被发现。 多出来的那碗汤圆还放在桌上,汤汁凝固了。 渐渐的,冰花在汤面绽放。 一路蔓延。 楚未溟的身躯被浑身炸开冰花的冰蛇缠绕。冷的挣脱不开。他的嘴唇发了白,颤抖着。 远处的天空困住了太阳,它的余晖却锲而不舍地泼洒到白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