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火爆发的那个秋天》 第1章 重返高中就旷课 “据可靠消息，当红顶流演员失踪一事已然引起全社会的高度重视，近期，警方已经打击了多方绑架勒索犯罪集团，但随着各项调查工作的结束，各方还是没有找到这位演员的下落…” “哒哒哒”的打字声。 女人抬起蓬头垢面的脑袋，烦躁地拿起遥控器，将播报新闻的电视关了机。 随即，她又埋头进本子书籍堆成山的电脑桌前。 八月底的烈阳将整间屋子照得透亮，夏季末的风格外燥热，屋里刚关掉空调，它便迫不及待掀开了窗帘，将大片叶子的盆栽和书页吹得来回翻飞。 调皮的风绕起女人的刘海，将碎发撩起，露出她疲惫的神色。 淡漠的眼睛，泛红血丝的眼部留白，鼻尖和脸颊上的雀斑连成一片，像高空的飞鸟投在她脸上的剪影。 她戴着眼镜，度数不高，黑色的头发扎着普通的垂马尾，耷在后背上，一会儿就被汗水浸湿。 这间书房看起来空间不小，三四米的落地窗围成明媚的露台，好几个大型的木质书架靠着墙，看起来有个二十多平米的样子，却杂物堆积，显得狭窄，凌乱得就算几只蝴蝶被盆栽里的花卉吸引，也会在这高矮不齐的房间里迷路。 外面的云从金黄的光景变成了蓝调时刻。 “终于改完了。” 女人深呼一口气，伸了个懒腰，从书堆里抬起头来。 她用右手轻巧地敲了几下键盘，在文字最后署了名。 【秋不郁】 纲要上传中。 纲要上传成功。 审核中。 请宿主稍作等待… 秋不郁仰头躺会舒适的软椅上，合眼休憩着。 外边的路灯一盏盏亮起，她在风里嗅到了街上邻居家的烟火气息。 电脑刺眼的白光在暗沉的夜色里闪烁着，上面的网站正滚动着一个奇怪但简洁的页面： 大字：“签约计划”进行时 小字：请宿主确认身边无人或可记录视频图片设备，调整状态，审核通过后将即刻为您传送。 这已经是第九次提交人设大纲了，不知为什么，就这一本书的设定一直无法通过，删删改改，这次恐怕还是同样的结果。 但是…万一呢？ 秋不郁拿起手机翻了翻，里面一大堆读者私信和编辑、出版社的消息，她无暇顾及。 因为她目前最重要的还是手头里的这本书。 夜里的风带了些凉气，不比白日时的高温，可她的头脑还不算清醒。 看着电脑里逐渐无限延长的审核时间，秋不郁不耐烦地搓了搓手掌，心脏又止不住地加快跳动，焦躁和不愉快的因子挤满她浑身。 为了制止自己复发的情绪，想着这次应该也没戏了，于是她索性起了身，不再干守着电脑，打开书房的门，往客厅厨房走去，软皮的电脑椅被后力推移，在原地转了两圈。 冰箱的白灯浮起干燥的冷气，照亮偌大房子里的一小部分。 秋不郁的目光流转在一整柜的冰气泡水之间，选了一罐芭乐味的气泡果汁，折开拉环，空气中发出“嘶嘶”的气泡炸裂的声音，给夏日的尾巴带来一丝凉爽。 冷冻的饮料入喉，她淡淡瞥到了放在冰箱上层的一把被冰冻的水果刀。 呼气，她挪开目光，关掉冰箱门。 夏夜的蝉鸣不倦。 “宿主您好，您的新作品系统已审核通过，请您立即抵达无人的地点，一分钟后我们将对您进行本书的传送任务。” 大脑里忽然传来熟悉的机械音。 通过了？ 秋不郁握着罐装饮料的手一抖。 窗台的风吹进来，栏杆上的吊兰和绿萝枝条在城市的夜景里簌簌摇摆。 她又喝了一口，走上前去，在晚风中以最习惯的姿势坐在阳台地毯的角落里，星子错落着霓虹洒下来，在她纷飞的长发和黯淡的眸间熠熠生辉。 地毯上有一股新洗过的洗衣液的香气，还残留着日光的味道，月光照耀下的柔软绒毛底，裸着斑斑点点似乎洗不干净的突兀的灰红色印子。 “主角配角身份加载完毕。” “故事剧情构造加载完毕。” “世界观加载完毕。” “本书签约出版规则被选为….‘竞争’机制。” “‘作者’们可根据自己的‘作品’分类，通过完成支线与主线任务，给系统上交最终的评算分数。” “‘秋不郁’作者本次被用作结算的主线任务为：阻止城市山火的持续爆发。” 竞争机制啊。 秋不郁扭了扭脖颈，将喝了一半的饮料放在一旁的地上，瓶身还流满了冷气凝结的水珠。 “奇幻、现代、言情小说，‘山火爆发的那个秋天’，加载完毕。” “预祝作者大大书内生活愉快。” 系统的声音霎时落幕，只留下一丝回响在脑子里摇荡而去。 秋不郁坐在窗台上眨了个眼，睁开眼睛时，便发现自己正以同样的姿势出现在四面都是水泥墙筑成的半包围空间里。 传送成功了。 她转头四处看了看，身后墙延伸的外边是空旷的操场，那这里应该就是学校大主席台下面的空地了。 四肢有些僵硬。 她抬起手腕，有个青蓝色的手表，上面的指针在微弱的月光下指向了七点过五分的时间。 倒是与现实世界里的时间比较吻合，没有倒时差的烦恼。 但这里似乎过于安静了。 这个时间…按照秋不郁给自己写好的人设来说，女主作为一名普通的高中生，现在应该在上晚自习。 但她显然并不在教室里。 秋不郁站起身来，干净利落的马尾在脑后摇晃，宽松的校服在闷热的八月底底气温里并不透气，让她有些不太习惯。 “醒了？” 暗处走出一个修长个儿高的身影。 她愣住。 男主就出现了？ 秋不郁后背抵着墙，眯眼望去。 只见那个工工整整穿着校服的男生，在月色下露出他的面容。 这人看起来有些较宽的肩膀撑起了衣领，夏季短袖下藏不住清晰却清瘦的肌肉线条，他耸了耸肩，走了过来。 秋不郁看见他脸上的眉骨如刀锋般劈进额角，俯视着她时，垂眼的睫毛在眼瞎投出小片阴影。 在十七八岁左右的年纪，他的模样尚且青涩，但已然有了不少流畅的轮廓与这个阶段少有的俊气。 但秋不郁的印象里没这个人。 所以这帅小伙显然不是主角。 “醒了，就把钱给我。” 她没听错吧？ 在这么偌大个学校里，这人在晚自习时间把她抓出来抢钱？ 真是白瞎了这么一张好脸。 秋不郁回想了一下自己写的女主的性格和背景，歪了歪嘴角，试探性开口： “这、这位同学，你有没有想过..我可能..是贫困生呢？” “呵，” 男生盘起手臂又向前走了一步，眼尾轻蔑一笑： “贫困生，就可以随意赊账？” “赊、赊账？” “不然呢？” “我为了你…” 男生刚一靠近，话忽然止住了。 他愣愣地看着秋不郁的脸。 秋不郁被他盯得一身发毛，只得硬着头皮接话： “你..为了我….什么？” 那人没有过多回答，只是整个人似乎怔住了，他眯了眯眼睛，又移开了目光。 良久，直到两个人安静得能听见风吹草动，感受到半片薄云轻挡夜空，月色在风里暗了又亮。 秋不郁看见离自己很近的那张嘴唇开了口，有些暗哑的声音从男生的喉间涌出： “还疼吗？” “疼？嘶——” 秋不郁没反应过来，但后知后觉的生理痛感替她回答了。 太阳穴隐隐作痛，皮肤燥热，干燥得像被吸干了浑身的水分。 “我是..中暑了吗？” “嗯。” “你当时就坐在这地上，我发现了你。” “你拜托我不要告诉任何人，当我从医务室替你买了药回来之后，你已经在这晕倒了。” 男生漫不经心地陈述着事情经过，倒没了刚才的狡黠和咄咄逼人。 “多久的事？” “下午五点多吧，第六节课刚下课的时候。” “你失忆了？” “那..那你就，在这陪了我几乎两个小时？” 秋不郁手腕摁着太阳穴，抬起头来，一瞬间对上了男生温柔的注视。 他弯下腰，低了低头，关切地望着她。 男生没有直接回答，只是从手里的袋子里拿出清凉油，倒了一些在手心，然后轻轻抹在了秋不郁的太阳穴上，慢慢揉着： “我只知道，中暑的确很难受。” “那你的晚自习怎么办？” 说起来也很奇怪，上一秒还在害怕自己被校霸逮着教保护费，下一秒就开始担心这人来了。 真是一场没来由的误会。 不过这男生为什么态度突然转变了不少？是她的错觉吗？ 男生动作一滞，皱眉： “你在担心我的晚自习？” “不上晚自习要扣班级分的呀，还要被抓到教导室去听训话…” 男生闻言，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个不用你操心，我有办法。” 秋不郁心领神会。 看来是一个逃课逃惯了的孩子，无论是借口理由还是别的手段什么，这种学生自有他的一套门路。 突然，她抓住男生那只正在帮她按揉太阳穴的手，又发觉这种接触太亲密，便猛然松开，焦急地问： “那、那我的晚自习怎么办？” 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男生的脸上闪过一缕不悦，但很快就消失了。 他沉着眸子，挑眉： “脑袋不疼了？” 尽管还有一点不适，但比起这个，秋不郁还是不愿干一些在学校里违反规章制度的事。 虽说高中时代离她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晚自习的严格与其大量的学习任务还在她的脑子里历历在目。 就在这消失的半小时里，她的桌上怕早就堆满成山的今天要完成的试卷习题了。 想到这，秋不郁的身子就抖了三抖。 “不疼了不疼了。” 秋不郁侧身擦过男生的手臂想要离开，毕竟靠这个逃课成性的孩子也不是办法。 不如编个像样的理由早早回班认个错。 “我送你吧。” 秋不郁脚步顿住，灿灿笑着回头： “不用了，你、你也早点回自己班吧，买药的钱我明天还你，现在我手里没钱，不好意思哈，今天谢谢你了！” “还是给我一个送你的机会吧，同学。” 男生扬了扬嘴角，不紧不慢走至秋不郁的身旁： “我能为你解决‘旷课’带来的不必要麻烦。” “走吧。” 头顶鸟叫了几声，扑腾着翅膀往校外的山里飞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重返高中就旷课 第2章 校草送我回班 “叩叩叩”。 安静的教室里，临近下课，心躁不安的学生纷纷抬起了头，看向声音发出的前门。 看起来四十多岁的男老师取下眼镜，皱着眉头从讲台上站起来，他的身侧还围着两三个上台问题目的学生，也同样好奇地转过身来看往门口瞅着。 秋不郁站在门口，看着教室里熟悉而陌生的面孔，托系统记忆植入的福，她能大致认出来这些同学和老师，但又因对她而言的确全都素未谋面，所以那一双双眼睛更是盯得她起一身鸡皮疙瘩。 她本来就很不擅长应对被众人注视的感觉，但又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报、报告。” 她的声音小若蚊虫。 “陈老师，您好，” 清风翠竹一般礼貌有礼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还夹杂着少年独特的清脆嗓音： “这位同学在主席台下面中暑了，我送她去了医务室，所以耽误了一下晚自习。” 好简单的借口。对于一个成绩平庸的学生和一个不守纪律的学生来说，这种堂而皇之的理由简直在老师那儿构不成任何成立的证词。 毫无说服力嘛..好歹要说成晕倒了医生说有生命危险什么的.. “噢。” 男老师走下讲台，定眼一瞧： “柏林同学。” 嗯？这谄媚的表情和惊讶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秋不郁不解地回头看了那男生一眼，除了长得好看了点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她又回过身来，眼睛不经意间瞟到了下面的同学，猛地一看似乎有几个人瞪大了眼睛下巴脱臼似的看着她。 “没事的，她安全回教室就好，” 男老师爽朗地笑了两声，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回到座位上去。 “你亲自送回来的我当然放心。” “这位同学既然是身体不适而迟到，教导室那边我会去说明的，陈老师放心，您班上的分不会被扣。” 被叫做柏林的这个男生笃定地承诺着，像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放心放心，肯定放心。” 陈老师乐呵呵的，如同家里的长辈一般亲切地将柏林送出教室门， “替我向你母亲问个好哈。” 洒满白炽灯与朗朗月光的走廊上，秋不郁纳纳地回到座位，眼神跟着窗外淡淡点头的柏林一路看去，他走到后门时，还特意往里瞥了一眼，与秋不郁的视线对上，后轻笑着离开。 晚自习的下课铃声十分合时宜地响了。 “好了好了，那几个数学试卷有题目不会的来我办公室，我再给你们讲讲。” 陈老师背着手离开教室。 他的话音刚落，几位铁面无私“包青天”便站起身来，趁着全班还没有四下散去，大声喊着： “交英语报纸练习！” “小组长收地理五三题册！” “语文大作文还没交过来的我要登名字了！” “数学暑假试卷有错题更正完的到我这划学号！” “第七组的历史大题还没给我！” 不是等会！ 秋不郁屁股下的凳子还没坐热，就被此起彼伏的叫唤声吓地手足无措地开始到处翻书包和课桌。 英语报刊？哪一期的？怎么没写？暑假试卷是哪几张啊，大作文题目是什么，第七组没交大题，谁在第七组？woc我在第七组！ 本子呢，题目呢，我怎么没写名字？ “诶诶，不郁，你翻什么呢？” 几只手拍打着秋不郁俯身下去的背部，激动地喊着她： “别找了别找了，早帮你交完了！” “你快起来，起来起来！” “啊、啊？” 秋不郁懵懵懂懂地抬起头来，周围围着好几个同学，认得她头晕眼花。 “都、都帮我交了？” “对啊！” 同样扎着马尾的同桌又朝她凑近了点： “上晚自习前课代表就收了一遍，我看你都写了就帮你全交了呗！” “啊呀别管这些了杜清子，你让开让开，给我挪点位置，” 一个身材匀称，脸上肉嘟嘟的小女生冒着星星眼挤了过来： “不郁不郁，你怎么让柏林送你回来的啊！” 提到这个名字，凑过来的几个女生都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 “你怎么碰见他的啊，你还和他说话了是不是！” “是..” 不对，秋不郁反应过来： “说话怎么了，一个人会说话很稀奇吗，他又不是哑巴。” “啊我要嫉妒死你了秋不郁！！” “他帅得不行了，你没有趁和他相处的时候多欣赏一下他的脸吗？” “我的妈呀我还听见他送你去医务室了！” “送你去医务室！” 其实只是给她买了个药，并没有把她“送去”的那个动作…但是，差不多啦！ 听到这里，秋不郁再迟钝也发现了，这小子竟然不是个不学无术的家伙，甚至还是个风云人物，那这种感觉还… 怪有意思的。 杜清子双手撑着脑袋，乐滋滋地： “柏林平常都不和女生说话的，你真是撞上…” 诶等等，这就有点扯了，这个系统怎么回事，又在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物身上上演生人勿近的高冷校草那套？ “柏林？” 秋不郁微微蹙眉： “到底是bo林还是bai林，我刚刚听陈老师是喊他bai林来着…” “是姓bai没错啦，但你不觉得bo林念起来更有范吗？” “和德国柏林的读音一样，” 那个可爱的小女生手撑着桌子跳了跳，秋不郁记得她叫做楚薇： “简直和柏林本人不要太适配了！” “对啊，所以我们同学私下里都这么喊他的，” 站在秋不郁身边的女生认同地点了点头。 她剪着利落干净的短发，发尾扫过下巴，秋不郁一时回想不起来她的名字。 但正巧一旁的楚薇开口了： “想不到你也对他感兴趣啊张惜，我以为你只对无聊的地理感兴趣呢！” “说什么呢柏林我男神好吧，” 张惜举起拳头敲了敲楚薇的脑袋： “你五三题册交了没？” “她交了她交了，这次我专门守着她写完的。“ 杜清子嘿嘿笑了笑。 “哦对了，这个柏林，他是哪个班的？” 秋不郁忽然想起来： “他替我买药的钱还没还他，我明天得..” “不是吧不郁，他还给你买了药！” “很奇怪吗，主要是我当时晕了……似乎是失去了付钱的行为能力，这样…能理解了吗？” “我感觉我能写小说了。” 楚薇和杜清子对视一眼： “‘我中暑后被帅气学神宠爆了’。” “诶喂不是，什么，啊？” “‘清冷校草在我晕倒后与我一吻定情’。” “啊没有，没亲，他没亲我！” “‘误惹神秘校草的迷糊小学渣’、‘震惊，我被豪门学神养做金丝雀’…” “离谱！！” 秋不郁瞪大眼睛，但几个人又说到了她老本行： “但要我说，不如叫‘我还了校草医药费后，他急疯了’。” 四个女生暗戳戳色眯眯互相对视一眼，搓搓手： “这个好这个好…” “谁写？” “我写我写..” “一起写吧一起写，嘿嘿…” “秋不郁！” 一声强而有力的吼声把做贼心虚的几个孩子喊立正了： “你大作文呢？！” “就你没交了！‘ “完了，是洛洛，不郁，你惹到语文课代表了..” 秋不郁一哆嗦： “我，我，你、你们不是都帮我交了吗？” “你写完了的交了，没写完的..我们怎么给你交？” 杜清子抿了抿嘴唇，瑟缩着脖子。 洛夜生气冲冲地走过来，厚实的皮鞋在地板上踩出“哒哒”的声响： “下节晚自习结束必须交，听到没！” “收到！” 秋不郁习惯性地作出了牛马人的回应。 洛夜生狐疑地盯着她看了两眼，“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而第二节晚自习的上课铃也正好响起。 “大作文..大作文…” 众人散去，楚薇和张惜也回到了不远处自己的座位上，秋不郁喃喃着找出自己的大作文本，用胳膊碰了碰同桌杜清子的手臂： “大作文题目是什么？你抄了吗？” “就是暑假作业上的最后一题啦，又没听课啊，” 杜清子见陈老师又进班来守堂，连忙压低了声，找出题目翻给秋不郁看： “喏，这里。” 秋不郁眯眼读题： “生活中，凡事都要’尽我所能‘，也要’敬我不能‘。用以上材料得出的思考写一篇八百字议论文…” 她没有过多思考，拿起笔，便开始行云流水起来。 四十五分钟，八百字，实在简单。 晚上高中的教室总是像一个巨大无声的鱼缸，将低头不语的学生浸入在独立思考的深水里。 除却面朝操场的窗户那外头，传来风吹枝叶的沙沙声，其余便只剩下在沉闷之中你追我赶的静默，还有被无限放大的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 几颗沉甸甸的脑袋止不住地往下掉，还有人掐着墙上的时钟准备清书包随时下课。 “叮铃铃”。 放学铃声响了。 秋不郁正好完成了作文的最后一个字，在课代表跨步走上前来时，提前交到了她手心里。 无数的大脑需要放松，教室顷刻之间变得嘈杂。 坐在后面的几个男生二话不说，拉开凳子就走了出去，其他人商商量量着三五成群结伴而行，走廊外、楼梯间，已经能看到挤满了放学回家的学生。 “走吧楚薇，你弄好了没？” 杜清子伸了个懒腰，又回头看了看坐在一大组的张惜，自动略过秋不郁的脸： “哎呀你们快点，我要困死了！” 秋不郁愣了愣。 刚才下课不是玩得挺好的吗，怎么几个人放学走不带她一起？ “那个..我..” 秋不郁刚开口，便被背着书包走过来的楚薇打断了： “还是不郁好啊，有哥哥陪着一起回家，” “我要是也有个那么帅的哥哥就好了！” 哥哥？ “不过竞赛班还要过半小时放学，不郁，你还是老样子，在这儿等你哥吗？” 张惜拍了拍她的肩膀，歪头问道。 还要等半小时？ 这系统到底给她准备了多少“惊喜”，让她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这儿二丈摸不着头脑。 以前也没这么多不知情的信息啊… 但是倒也可能是和她没有在大纲里细致刻画男主有关咯… 不过..她也太累了，可不想再等下去了。 这个哥哥…应该能自己回家吧？ “我..不等了吧，哈哈，” 秋不郁干笑两声： “我也困得要命，今晚就先和你们一起回去吧。” 几个人纷纷对视一眼，露出奇怪的眼神，但也没有多说。 “也行。” 杜清子耸耸肩： “反正咱们都住一个社区，走吧。” 秋不郁吸了吸鼻子，总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是教室里的空调开久了吗？ 她双手紧握着双肩书包的背带，低着头跟上去。 正走到前门，她听见一阵莫名熟悉的脚步声。走在前面的朋友嘻嘻笑笑着，她也不以为意。 紧接着，她猛地撞入突然出现在班级门口的一个人的怀里。 “秋不郁？” 低沉的男声在头顶响起。 “嗯？” 秋不郁下意识退后一步，警惕地抬头。 白炽灯光线被高大的阴影覆盖得昏暗迷离，一个男生堵在门口，低着头盯着她。 他蹙着眉，又看起来倦倦的，深黑色的头发在夜风里被往后掀去。 “白天闹闹脾气也就算了，现在等都不等我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校草送我回班 第3章 秋不郁回来了 回家的路不长，月光蔓延在街旁关了灯的橱窗上，映出秋不郁低头行走的倒影。 这座小镇三面环山，在北边最高耸的山上，黑夜里时而惊起几处群鸟，于半山腰盘旋后又返回巢穴。 秋不郁听见杂乱的鸟声，抬起头来。 “哥，那里就是雾蛮山吗？” 男生的手垮了垮背包，漫不经心的视线落在秋不郁的后背： “是。” 看来那里就是任务目标所在地了。 秋不郁跨过一道地面上裂开的缝隙，眯眯眼睛，细细观察着远处的山峦。 “雾蛮山起过山火吗？” 一阵沉默。 “哥？” 男生停住脚步。 秋不郁见后头没了声音，疑惑地转头看去。 “很好奇？” “啊？不是，我…” “十七年前起过。” “那有很久了..我都不知道..” “你都没出生。” “哦对。” 秋不郁语无伦次： “但、但你出生了..” “我两岁。” “哦哦…” 秋不郁立马收回望向远山的目光，惺惺地挠了挠头。 “一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男生走过来，校服上的名牌在路灯下摇摇晃晃： 夏厌蝉。 秋不郁立马清醒了。 是她大纲里的男主！ 竟然被系统魔改成她的哥哥了吗？搞骨科？这可不兴看啊.. 秋不郁心情忐忑地跟在男生后面，咬着手指琢磨着自己上交的小说信息。 自己作为女主，性格比较精灵古怪，原生家庭是算比较正常的，父母双全，阖家幸福，母亲是开面包店做小生意的，父亲是初中教师，教英语的，所以女主一直以来的英语都算不错。 但经过系统这一修改，家里多了一个哥哥。 那其他的..应该没变吧。 她突然想到今天骗柏林自己是贫穷户，没忍住笑出声来。 夏厌蝉顿住脚步，翻过身来朝她挑了挑眉。 几米外的路灯从他身后照过来，给他在夜风中飘扬的发丝镀了边。 快要长到一米八的个子，乘着十七八岁年少的快风，顺着他淡漠而轻蔑的神情，可以轻而易举地烙印在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心里。 俊朗得和柏林不分上下。 “笑什么？” 秋不郁耸耸肩： “笑我今天把一个人给骗了。” 她扬起嘴唇朝自己的哥哥又走进了一步。 穿书规则她还记得有一点，在“竞争”机制中，谁要是先攻略到自己的目标主角，得到的分数似乎也没比完成主线任务少多少。 “柏林？” “嗯？” 秋不郁没反应过来。 “你骗的那个人，是柏林。” 明明是一个问句，却被男生道出了笃定的语气。 “啊…哈哈…” 秋不郁尴尬地笑着。 不愧是校草，舆论传播速度这么快的吗.. “他今天回班的时候告诉我了。” 哦，对哦，他们都是实验班的。 “还说我没把我妹妹照顾好。” “所以，我亲爱的哥哥今天提早下课来接我啦？” 秋不郁赶忙顺着话题，献起殷勤来。 “嗯。” 夏厌蝉叹了口气，忽然将秋不郁轻轻搂入怀中： “以后不逼你去报运动会的项目了，本以为看着你天天懒在家里，想让你动一动来着。” “是哥哥错了。” 温暖的怀里时而透出点凉爽的风，一阵干净的气息传来，是薰衣草味的洗衣液香。 还有高中生独有的阳光雨露的清爽，在名为“哥哥”的肢体接触中尽是柔软。 秋不郁愣神。 这还需要她来攻略吗？ 喂，喂系统，我这边要提交任务完成申请。 “别怪我了，好不好？” 夏厌蝉松开秋不郁，以一个恰好的距离隔开，将自己妹妹凌乱的头发整理好。 这像是他已然完全习惯的一个动作。 “早就不怪你了..” “那你喊声哥哥听。” 秋不郁猛然抬头。 对于一个生活中没有真正血缘关系哥哥的人来说，这么堂而皇之地，在一个暧昧的环境下喊哥哥.. 不纯属**吗？ “嗯？” 夏厌蝉的手指骨节划过秋不郁的脸颊，半眯着的温和眼神泛出迷人的轻笑。 “哥哥。” 当事人闻声，满意地点了点秋不郁的额头。 “到家门口了，走，回家。” 一片干枯的梧桐叶，在两人身后打了两圈转，咯吱一声掉落在地。 几十年的陈旧石板街，在平凡的夜里沉沉睡去。 秋不郁哈哈干笑两声，早就料到自己扛不住诱惑。 换鞋时，她又不禁扭头看向了北面那一横的山，它融在夜色中，禁锢着飞鸟和等人探破的禁忌。 晚十一点。 长梧街28号，一幢两层楼的独栋别墅内。 楼下门口传来急促的开门声，然后关门，杂乱的物品堆在一起，时而掉下两个。 男生从二楼的房间懒懒散散地走了出来，扶着栏杆往下一看。 糟。 “妈，怎么又买这么多快递！” 他赶紧下楼，立马扶住女人被纸盒包装遮挡视线后即将撞倒的摆件，非常积极并且熟稔地接过她手里的所有物品： “我来我来我来…” “什么叫‘又’，这都是给家里买的好不好！” “好好好..” “我说错话了。” 男生把快递的纸盒子放到客厅的空地上： “你自己拆还是我帮你拆？” “放那吧，我待会弄。” “你呢，吃了饭没有？” 女人一边挂着围巾和大衣，将高跟鞋脱下，一身舒坦： “今晚教育局里的饭局我悄悄给你打包了点剩菜，你现在吃不吃？” “我做了菜，” 男生接过打包盒： “我一道去热热吧，看你这样子应该就是饭局上没吃饱。” “也没有喝多少啦！” 女人皱着眉头往更衣室去，儿子今晚分外殷勤的样子倒是让她感到意外，平常见她回来后，他下楼迎接她的速度都要慢上不少，有时都见不着他人，呆在房间里非得把题目解了才出来。 俗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热腾腾的饭菜上桌，算是一顿足以满足母子二人饱腹之欲的夜宵了。 脆烂的土豆淋上些浓郁的咖喱，烘炸过的蘑菇被清香的欧芹中和着油腻，食盒中带回来的半条糖醋鱼在暖光下散发着酸甜的气息。 分量都不太多，两个人够吃了。 “柏林，帮我把放在玄关的文件拿过来。” 女人的步履总是急匆匆的，方才还盘起的长发此时轻松地散落下来，波浪卷在身后摆动。 她换了套家居服，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咖喱土豆： “手艺越来越好了柏大厨。” “妈，找你办件事..” “喔唷校草找我办事，那得办。” “妈你别好的不学尽学些糟粕。” 女人扔了块鱼肉进嘴里： “什么事啊，校草大人。” “嗯…” 柏林倒也不反驳了，他将文件递给母亲，坐回餐桌前，像是就写难以开口： “我想..” “想谈恋爱？” 女人开着文件，漫不经心地调侃： “别耽误保送就行，你现在情窦初开的，倒也正常，看上哪家姑娘了？强强还是扶贫？” “少看点网文，江校长。” “多看些□□。” 柏林没好气地挪开目光，瞥了瞥嘴角。 糖醋的酱汁被送进嘴里，他觉得有些寡淡无味，毕竟一直有件事在心里悬着。 “我..我想看一下高二一班学生的学籍信息。” “那是**，别整这些违反校规的事。” “校长是我妈，你的作用就是为校草大人行便利的。” “给你点河水就泛滥是吧柏林。” 男生放下筷子立马站起身来，给女人辛苦一天的肩颈按摩： “求你了妈，我就看一个人的，一个人。” “没有。” “没有我明天就去你办公室偷偷翻。” “ 你！” “你是要一个听话乖巧什么事都和你打报告的儿子，还是一个在学校和你对着来的混蛋儿子？” “整天动这些歪脑筋，你要是没保送清大你就死定了柏林！” 女人反身在他的手臂上狠狠一掐： “要看谁的？” “那你就别管了。” 接过母亲递来的u盘，柏林一溜烟跑进了自己的书房。 “要是捣乱我让你在毕业典礼上跪着道歉！” 门一关，宽大的屏幕亮了起来。 鼠标在黑色的垫子上快速移动，配合着零星的键盘声，发出急切点击的动静。 逢州市饶山第一中学..2024年…高二一班..学籍信息表… 学号…姓名… 1号..方觉..2号…邓良华…不对，不对，11号….16号….20号张惜…23号…夏.. 嗯？ 柏林感觉自己眼前花了一下。 23号，秋不郁。 秋不郁。 柏林的眼神一沉，他蹙眉回想着今天晚上发生的那一幕。 女孩胸前的名牌在黑暗的夜色下只能反射出微微一点光痕，他看不清..那个名字。 但他为什么记得这个人是夏厌蝉的妹妹？ 夏厌蝉的妹妹…姓秋吗？ 秋不郁… 秋不郁。 是谁？ 是…他忘记的那个…人吗？ 叮… 手机发出刺耳的铃声，吓柏林一个愣神。 他被迫将被打断的视线和注意力移向来电显示。 【未知号码】 男生好看的眉眼拧得更深了。 一般这种陌生来电他都会当作骚扰电话直接挂断掉，但今天那堆异样的感觉还停留在他的脑海里一直挥散不去。 某种山雨欲来的湿闷蓄在他的身体里，堵得心脏加快着跳动。 迟疑了一会儿，柏林果断滑动接听。 风卷起林叶的声音。 是谁在踩着枯叶奔跑。 气喘吁吁。 “喂，喂！” 柏林没有出声，但愈发睁大的瞳孔暴露了他急促的呼吸。 好熟悉的声音…为什么… “是柏林吗？柏林！” 电话那头传来群鸟的叫声，听得男生身子有些发颤。 窗外，是被浓云遮挡半边的月，周遭银杏俱落。 “你在哪？柏林！” “我…” 男生半开口，却发现自己嗓子干哑得吓人。 “我…” 那头的人顾不上这些，直接打断他，音色慌乱，却又带着些希望： “是秋不郁，她回来了！” “喂，你听见了吗，秋不郁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秋不郁回来了 第4章 兑换商店 秋高气爽的黎明。 还未能见到大剌剌的艳阳，干枯的梧桐擦过阳台的栏杆，给房间里惺忪的人带去一丝初醒的讯号。 暑气并未早早退去。 秋不郁躺在深木色的床上，单薄的柔软被单只掖住了她的小腹，未及肩部的黑发凌乱地散开着。 一丝从几幢旧楼中透出的光线打在她的眼皮上，映出她皱得深深的眉头。 太亮了。 不喜欢这么亮。 女孩难受地翻了个身，似乎是在梦里挣扎着如何解决着一线光芒。 额上的汗珠滴落在枕头上，明明空气在肆意流动，她却闷得仿佛失去了风的抚慰。 “叮铃铃铃…！” 秋不郁猛然坐起身。 “叮铃铃铃”.. 闹钟还在持续不断地响，她掀开被子手忙脚乱地去寻找声音的来源，最终发现自己的手机掉落在了地毯上，才摁掉了闹钟提示。 “呼…” 女孩擦了擦自己头上的汗，窗前的风扇还在吱呀呀地转着。 房间又归于宁静。 但她却心神不宁。 外面的太阳有升起来的预兆，似乎下一秒就要破开云层铺洒金色的希望了。 她皱着眉习惯性走到阳台前，将窗帘利落地拉上。 不喜欢早晨，不喜欢太刺眼的光。 就算不在现实世界里，也不喜欢。 楼下传来一些锅碗瓢盆的响动声，应该是爸妈在准备早饭了。 看着眼前黑蒙蒙的空间，她终于有了些安全感，开了盏小灯，她拿起昨晚放在椅子上的干净校服开始着装。 昨夜里好像做了好几个梦，但一转神便全忘了。 “爸、妈，我出门啦！” 秋不郁捧着热乎乎的鸡蛋，在两只手掌心里来回传递，想着散掉一些热气才能入嘴。 她用脚尖将门关上，一转身，就看见了背靠在梧桐树下的夏厌蝉。 她咬了口鸡蛋。 昨天晚上进了小区院子后，她才知道，这个姓夏的并不是她真正的“哥哥”，而只是住在隔壁，两家人交好许多年的一个邻居哥哥。 这个穿书系统总是会延后给予一些记忆信息，晚上睡前她才突然想起来，爸妈小时候还开玩笑和他们家议论过娃娃亲，自己从小还喜欢追着夏厌蝉的屁股后面跑，喊什么要和他结婚。 但幸亏不是骨科就好，免得回去上传小说后还过不了审核。 真是系统一张嘴，她改文跑断腿。 “还吃呢，再吃两口早读都结束了。” 夏厌蝉扭了扭脖子，背过身去走出了院子大门。 天空晨曦微光，亮得并不均匀。 夏天似乎没有完全过去，依旧显得昼长夜短，刚到七点，街上就挤满了不少不同高中的学生，还有熟悉的校服。 “老板，我是要一张加三根火腿的煎饼果子，你给我加青菜做什么，我不爱吃青菜..” “煎饼果子里本来就有青菜，你不要你又不早说，不退钱啊！” “我来这么多次你还不记得我啊..” “我记得你？我每天忙都忙不赢，你是我儿子吗我天天记得你，就记你一个人算了！” 一个看起来有些胖的男生委屈地站在煎饼摊前，瘪了瘪嘴不情愿地接过了那份带青菜的煎饼，郁闷地咬了一口。 老板无奈地一边摊下一个煎饼一边抽空对他摆摆手： “你们这种高中生要营养均衡，哪有吃这么多荤的不吃素的嘛，孩子你别挑食，吃点青菜助消化，啊。” “哦知道了老板..” 小胖男生又咬了一口，有滋有味地咀嚼着，倒也不像很在意最里面嚼着青菜这回事。 “这是我们班的曾付年，” 夏厌蝉眼皮抬了抬， “一直在全班倒数十名左右的成绩，偏科太严重，平常背古诗词总是背不下来，但数理化的公式又玩得溜。” “他妈妈说吃蔬菜有助于记忆，就每天给他送饭吃一堆绿叶子菜，这不逮着个机会吃肉，老板又给他放了青菜，估计得郁闷一天。” “倒数十名啊..” 秋不郁喃喃，又反应过来： “诶不对，你们班，就算是倒数也很厉害了吧？211至少是有了。” “211？” “对..对啊，怎么了？” 秋不郁愣住，难道这本书里没有211大学这个设定？ “曾付年要是只能考个211，那他接下来大半辈子怕是都只能吃绿叶子菜了。” 秋不郁脚步一顿： “哈？” “不郁！” 两人身后传来奔跑的脚步声。 是杜清子她们。 “诶！” 秋不郁转身，招了招手。 学生生涯的课程时光是冗长的，外头的蝉鸣似乎也是不死的，嘶哑地叫着，浑然不顾这是九月初秋的哀歌。 这是一个分科为历政地的班级，一整个下午政治课的经济法律上得秋不郁是满脑子昏昏欲睡，往旁看去，周围的同学几乎也无一幸免。 “合同是民事主体之间设立、变更、终止民事法律关系的协议，一定要记得不同合同的种类，选择题是必考的！” 政治老师姓肖，是一名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将近一米八的高个，脾气看起来比较暴躁，没说几句就喜欢提高音量，猛敲黑板，让学生在困倦与惊恐之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还有合同生效的条件！有几个啊？” “三！个！” “我明天来抽背，下周的月考要是出这道题，没写出来的全给我罚抄一百遍！” 下课的铃声宛若一捆救命稻草，浮出学生几近窒息的水面。 “叮铃铃铃…” “好了，我说过我不喜欢拖堂，下课！” 肖老师将把手掌全染白的粉笔扔到讲台上，眉毛拧成一团，“哼”了一声直接走出了教室。 “砰、砰、砰…” 满教室都是沉重的脑袋掉落在手臂和课桌上的声音。 四点多，窗外的霞云起了些绚烂的深色，蝉鸣鸟叫不死不休。 秋不郁脸色一阴，她听到了什么..下周月考？ 月考？ 老师话音一落，她的睡意就被吓得消散全无。 边上的杜清子刚把外套舒舒服服地垫在桌面上，正想心满意足地将头放上去，谁知一股神秘的力量将她的后脖颈给提了起来。 “诶，啊？不是不是，等等等….” 她挣脱着。 肇事人松开了作恶的手，一把抓住她的肩膀： “清子，下周月考？” “啊….” 杜清子努力睁大眼睛，转转眼珠子，抿了抿嘴： “是下周吗？我还以为这周五嘞..” 完了，真有月考。 不是那凶神恶煞的政治老师说出来吓人的。 秋不郁叹了口气： “肖老师刚才才说是下周，你又没听课。” “嘿嘿，我睡着了。” 秋不郁跟着苦笑了两声，然后将杜清子的头又给摁了下去： “继续睡吧孩子。” 她眼珠子转了转，思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办法了。 深呼吸一口，秋不郁向后躺在椅背上，努力放平自己的情绪。 秋不郁：【进入兑换空间】 半晌。 【叮，欢迎作者进入签约计划兑换空间，以下是针对您本次穿书所准备的特殊物品，请作者根据自己的积分情况酌情考虑选择。】 系统的声音很明亮，也很冷淡，像机械一样，回荡在秋不郁的脑海中。 但仔细一听，这其实是她自己的声音，然后被处理后得到的脑海中系统的声音。 睁开双眼，几样物品凭空出现在眼前，透明着漂浮在半空中。 【好感度加成青柠气泡水，在攻略对象疲惫时送上可得双倍好感度，99积分，限量三瓶】 【人物抹除钢笔，可修改大纲一次，用于小说人物的删减，10000积分，限量使用一次】 【主线任务进度条提示，可查看任务完成的进度，并获得关键提醒，7000积分，限量使用一次】 【无限水源，能提供源源不断的水流，宿主可用手与意念控制，9999积分，购得后持续拥有该能力，ps：建议避人使用】 秋不郁来回思索着，又顺便观察了一下自己的签约积分，十几万左右，都拿下都没有问题，但如果这次穿书失败，多少得给下次的任务留点。 这次的主线是要拯救山火，既然这个【无限水源】可以持续使用，那就不如早点买了。 还有这个青柠气泡水………等会，不对，她是要做什么来着？ 哦哦，月考，月考，要先解决当务之急才行。 她的目光往物品栏下看去，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浮着一本封面蓝色透明的本子。 【记忆笔记本，在上面写下一个人名和ta所知的信息，该信息会自动出现在你脑海里，作者可以用ta的思维与经验帮你解决当下的问题。一页用一次，一次使用时长三小时。】 就这个了。 秋不郁凭空用手指轻轻往前点了一点，积分自动被扣除，【无限水源】和【记忆笔记本】的格子暗了下去。 有了这个笔记本，就能在考试期间暂时用一些学霸的记忆来帮她考试了，不求全对，至少能控制分数不至于太难看就好，而且这本本子看起来不薄，应该能用不少次，没准还能用来完成任务。 【叮，作者您好，您购买的记忆笔记本已经收入您身后的书包中，请检查，若未能找到请呼唤客服系统0678号报备故障。】 秋不郁兴冲冲地转过身去，手已然探入了背包中摸索。 视野中出现了一双洗净的白色运动鞋。 秋不郁动作一滞。 额前凌乱的碎发遮住了她的视线，她缓缓抬起头来。 竟然是柏林。 穿着校服的男生歪了歪头，对着她笑眯了眼： “好久不见，小秋同学。” 暑气随着霞云之下的飞鸟在校园里蒸腾着，昏沉的班级里，望着男生眼眸里倒映着的自己的身影，秋不郁能清晰地听见自己喉咙吞咽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兑换商店 第5章 妹妹我曾见过的 “bai..不是，柏（bo)林学长..” 秋不郁做贼心虚地将手从书包里腾出来，浮浮地放在不自在的双腿上，悻悻笑着。 不仅仅是因为忘记还他钱，还因为昨天把他给骗了，并且…这人明明知道真实情况还故意不戳穿她。 “你刚刚，手指是在…？” 柏林学着刚才看到秋不郁的样子凭空比划了一下，应该是在模仿她购买道具的动作。 “啊，我刚刚..” 秋不郁咽了咽口水： “梦游，对，我在梦游。” 柏林一挑眉，双手盘在胸前，看起来就是一副根本没相信的模样： “哦？那看来秋同学睡眠质量不太好。” “啊对..对，” 秋不郁急中生智，又撒了个小谎： “不信你可以去问我哥，我有时候晚上梦游还会敲他们家门！” “阿门？什么阿门？” 后排睡懵了的一个男生抬起头来，眼镜半挂在后脑勺： “我是要见到耶稣了吗，这里是天堂吗？” 秋不郁抬手将他头摁了下去，送了他一场二次睡眠。 “不用，” 柏林轻笑： “我只是关心你的睡眠健康而已，至于是不是真的，没有所谓。” 秋不郁一时没理解这段对话的意思，但聪明的她立刻领会了，肯定是人家不好意思提起钱的事，怎么着也得自己主动去还啊，还让人家辛辛苦苦跑一趟。 “啊..对对，” 她赶忙往课桌里翻，学校不让带手机，不能扫码支付，要是想买些什么就只能带现金或者使用校园卡。 女孩掏出一张五十块钱： “昨晚谢谢学长帮我买药，这是还你的，你看够吗？” 男生轻描淡写瞥了一眼那张现金，随即又盯着秋不郁的眼睛看去： “收回去吧，你哥替你还了。” “噢…” 轻柔的哼笑：“贫困生，嗯？” 谎言被一瞬间扎破，像掀开了一层人尽皆知的遮羞布，吓得秋不郁脸一红。 “哈哈..学长..我以为你是收保护费的…” 男生没有说话，往前走了两步。 修长的身形外披着松垮的夏季短袖校服，蓝白色的裤子差一点就能挨着秋不郁的椅子，他单手插兜，弯下腰，另一只手撑在她的椅背上，直视女孩那双琥珀色的瞳孔。 秋不郁怔住，两人就这样在燥热的风中对视了许久。 “学妹，我们是不是曾见过？” 窗外的夕阳正好落到对面教学楼的楼顶处，飞鸟的影子从柏林的发旋上掠过。 上课的预备铃响了。 “哎哟，睡得我胳膊酸得要命…诶不郁你怎么不….” “….睡….觉…” 杜清子转过头来，便被柏林放大的一张脸给直接帅清醒，瞪大眼睛看着他笑眯眯地弯下身子盯着她的同桌。 与此同时，班里的人也都陆陆续续地从桌上苏醒，在外边游荡的学生也走进了教室。 但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聚焦在了柏林这位高二一班的不速之客上。 “是柏林..” “高三实验班的柏林！” “天啊，我在学校都见不着他几次..” “这张脸都可以当明星了！” “诶他是来找秋不郁的吗？” “秋不郁啊..为什么..” “大概是医药费没还给人家吧…总不能是柏林看上她了。” “没准人家就喜欢这种的呢，哈哈，小雀斑。” 小声的议论围绕在二人周遭，如涓细的水流，隐秘而不绝。 “走了。” 柏林拍了拍秋不郁的肩膀，没等她回答，就坦然地转身，从正门离去。 他仿佛早已习惯了被许多人注视。 秋不郁的脑子里还回荡着刚才柏林的问题，怔怔地回过身子，却一把被杜清子抓住了肩膀。 她猛然回神，看着同桌那双充满着质问与好奇的大眼睛，她认命地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接下来会面对什么样的暴风质问了。 不过幸好，嘈杂的教室随着语文老师的脚步声安静下来。 一名年轻纤瘦，却看起来格外威严的女老师捧着一摞书利索地走上讲台，神色像是天生脾气不好的样子，面部时常绷着，对着小话筒喂喂了几声，便直切主题： “我看到暑假作业里面有一道题目，你们写得都非常糟糕！” “怎么着，是因为这一题后面没有答案？手机上搜题都懒得搜，对吧，简直一塌糊涂！” 两句批评下来，被说中的学生顷刻间鸦雀无声，纷纷低下头来仿佛在认真看着什么，实际上只是根本不敢抬起头来与老师对视。 “全都给我打开作业，四十三页最后一道阅读题，红楼梦！” “这一段节选的是林黛玉初入贾府每个人的出场表现，看这一段，宝玉看罢，因笑道：‘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贾母笑道：‘可又是胡说，你又何曾见过她？’宝玉笑道：‘虽然未曾见过她，然我看着面善，心里就算是旧相识，今日只作远别重逢，亦未为不可。’” “这一段讲的是宝玉和黛玉的初见，为什么宝玉要说出这样一番话呢？” “为什么贾宝玉要说他曾经见过林黛玉？” “很多人就照着原文中抄，什么看着面善，高一开始我就让你们去看四大名著，现在看了的有几个？答对的又有几个？” 语文老师重重地敲击了几下讲台桌，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她目光扫射全班，最后落在一个人身上： “秋不郁，站起来！” “告诉我你写的答案是什么？” 女孩被老师的直击给吓了一跳，骨子里的条件反射让她迅速地站了起来，眼睛一瞥，看到自己作业里的答案上，竟然也用潦草的字迹只写了一句话： 因为他看黛玉面善。 十分敷衍。 果然…正常的学生怎么可能会好好地写暑假作业啊，能写几个字就不错了… 整个班静得仿佛每个人连眼皮都不敢眨，生怕发出声音后老师下个目标就是自己。 “把你的答案读出来。” 语文老师显然有点不耐烦了： “我倒看看咱们班有多少人根本不读书不动脑子！” “因为..” 秋不郁回想着，红楼梦她看过，自然不能读作业上的答案，不然只会被骂。 随着全班同学暗暗投以期望的眼神，她斟酌着用词： “因为在书中，贾宝玉和林黛玉就是见过的，这是他们的第二世。” “神瑛侍者和绛珠仙草是他们的第一世，两人有前世的羁绊，曾有灌溉之恩。所以贾宝玉能感觉得到，才会觉得他早就见过了林黛玉。” 秋不郁试探着抬高视线，看见老师的目光从锋利变得有了些微的柔和。 “不错。” 她能清楚地听到班上每个人如释重负的声音。 一坐下，同桌杜清子便鬼鬼祟祟地撕下一角的草稿纸，在上面刷刷刷地写了些东西，然后熟练地传了过来。 【下课的时候柏林都和你说了些什么啊，快告诉我快告诉我！不然..哼哼（愤怒拳头的表情）】 秋不郁忍俊不禁。 十七八岁的小孩就是这么沉不住气。 她拿起笔，刚想写，忽然想到了柏林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不知为何，心脏好像被揪起一团，但下一秒这种感觉又消失了。 窗外的夕阳愈陷愈深。 【学妹，我们是不是曾见过？】 【宝玉看罢，因笑道：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 下午六点的下课铃，像一声冲破堤坝的号令，瞬间唤醒了沉寂的校园。 教学楼的宁静被轰然打破，空气里弥漫着高中学校里难得的轻松和愉悦。 “我妈今天不给我送饭，诶，去不去东门的巷子里吃点东西？” “走走走，那我也不吃食堂了，今天没有虾仁和牛肉，不如去外面搞点生活。” 楚薇拍了拍手，兴冲冲地响应张惜的号召。 “你不吃我也不吃，” 杜清子兴奋地站起身来，合上书： “不郁你也别和你哥回家吃饭了，咱们一起去东门！” “好啊，” 秋不郁眼睛发亮，上了一天的课终于能暂时逃脱出来了，要是还要去见那个刻板的理科生，那她简直是要疯了。 攻略什么的之后再说吧，她需要食物，需要自由。 “快走快走，别让他逮着我。” 几分钟后，四个女生钻出人流涌动的东门，晚自习前来这一块觅食的学生很多，密密麻麻挤满了好几条巷子，琳琅满目的精品店和文具店应有尽有，更多的是五花八门的餐馆和小摊，油渍渍的烤肠炒粉、刚捞出来的炸鸡、烫手的煎饼，还有凉皮炒饭、水果奶茶，开遍了整条拥挤的街巷。 每天也就是这时候，学生们饥饿的肚皮才会让这一块烟火升腾，热闹非凡。 杜清子和楚薇同时看中了一家新开的网红紫菜饭团店，干净的木质店面配上清新的绿植和红色的格子布，像日剧里闲暇精致的小餐馆。 几个人说说笑笑走进去，选了个靠窗边的位置，能看到种植的土壤里爬满了不少有些泛黄的青叶榕和狼尾蕨。 秋天真的到了。 秋不郁伸出手捏了捏尖端干枯的叶片。 “诶，你们有听说过吗，十七年前雾蛮山群上的森林火灾。” 秋不郁手指一顿，猛然回头。 是张惜在讲话。 “貌似不是自然起火噢。” “你的意思是，人为？” 杜清子凑了过去，撑着脑袋。 “你们好，同学们，请问需要点些什么吗？” 一段悦耳的声音从四个人的头顶传来，礼貌地打断了她们的八卦。 穿着灰粉色围裙的大姐姐笑眯眯地拿着菜单，浅木色的长发梳成侧马尾，面目和善温柔。 似乎是这里的店长。 秋不郁抬起头，不经意间看向这个女人。 对视。 暖色灯光下一阵悄然的风，掀起两个人惊讶的几秒木纳。 是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妹妹我曾见过的 第6章 交过手的同盟 “如果我们在其他世界里再交手，你可不要再输给我了。” “那样怪丢脸的，大作家。” “后浪推前浪，不丢人。” “哼，自我安慰，要我说，你其实….” “诶，你！” “谁叫你话那么多。” “结算奖励，我笑纳了。” “秋不郁你个老狐狸！” “彼此彼此啊，江白茶。” —————————— 是她。 “老板老板，我要一个藤椒金枪鱼饭团！” “我点一份南瓜肉松饭团加气泡水的套餐吧，渴死我了。” “那我要玉子烧的饭团！老板可以多加一些酱料吗，我特别爱吃你做的秘制酱料！” “噢，可、可以，” 女生连忙将垂下的刘海绕到耳后去，回过神来，急忙记录者： “藤椒金枪鱼…南瓜肉松和气泡水….多酱玉子烧…” 秋不郁换了个姿势，手背交叠，将下巴垫在上面，歪头看着她。 “蒲烧鳗鱼饭团。” “什么？” 老板手一顿。 “我要蒲烧鳗鱼饭团。” “……好。” 怎么有一股咬牙切齿的感觉。 女生记好后，将身后围裙的绑带重新系紧了些，对大家柔柔笑了笑，转身离去。 “诶不郁，你去哪？” 杜清子抓住起身的秋不郁： “我们正打算讨论十七年前雾蛮山的奇闻呢，你别乱走！” “是…是吗？” 秋不郁脚步停住。 这件事她的确想听一听，毕竟和主线任务有关，但是….她视线往窗外瞟去，眼睛一亮： “诶，你们看，是柏林！” 果然，其余人刷刷刷移开视线看向外面。 熙熙攘攘的巷子里，柏林和几个同学男男女女地走进了对面的一家书店里，说说笑笑着。 “要不要去看看？我去上个洗手间，你们先去，怎么样？” 几个人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了过去，只随意敷衍了秋不郁几句： “诶呀好啦好啦，你快点去，诶你们看那个女生！” “我知道我知道，实验班的何暮，经常和柏林他们在一起玩的，啊好羡慕啊…” 张惜扶了扶眼镜： “嗯，我上学期还看见她和柏林一组参加竞赛，最后一题要不是她答出来，他们组还赢不了别的学校…诶诶…” 她话没说完，就被楚薇拉着出了门。 秋不郁耸耸肩。 哎，小女孩啊。 绕过人满为患的桌子，秋不郁掀开前台后面的亚麻布帘，径直走了进去。 干净整洁的后厨，光滑的台面上，女生将辫子甩到身后，正给一块饭团捏着形状，撒上些粉末，再用新鲜的海苔包好。 见来人，她似乎毫不意外地瞥了一眼，又低头忙活起来。 “想不到这次是我们俩先见着面。” 秋不郁闻到厨房里各种调料、生鲜和芝麻海苔的香气，忍不住轻轻翻开放食材的盒子，果然看见里面堆了满满当当的金枪鱼肉。 “啧，” 女生走过来打掉她的手： “别乱碰。” 秋不郁一愣，手停在半空。 “不碰…..那我吃一口。” “你给我滚出去啦！” “喂喂，一开始的时候喊我亲爱的不郁老师，现在让我滚出去？” 秋不郁闪现在她身后，一只手插进校裤口袋里，一只手恶作剧地攀上女生的围裙，扯了扯她的长发。 “谁让你不讲道理，抢了我的功？” “拜托，抢？这是‘竞争机制’，你当什么？” 秋不郁双手一摊： “‘平等互助孔融让梨机制’？” “你！” 女生气地饭团捏变了形，却又自知理亏： “你等着我给你下毒。” “好啦好啦。” 秋不郁叹了口气： “你这次任务是什么？有需要攻略的对象吗？” “我凭什么告诉你？” “现下我们不知道还有多少竞争对手，拉帮结派总比单打独斗强，不是吗？” “万一你又占我便宜呢，就..就像上次那样！” “你就没占我便宜？” “哪次我没带着你？但最后当然还是各凭本事啊，难不成你想明摆着说要我让给你？” “我…” 女生揉料的手一顿。 “说吧。” “交换信息。” 江白茶犹豫了一会儿，将准备好的饮料和饭团放到木质的托盘上： “等会，我送个餐。” “行。” 秋不郁还是顺了块海苔放嘴里嚼了嚼。 见人出去了，她果断迈开步子，往厨房最里面走去。 那里有一个蓝色铁皮的高柜子，上面写了不少信息，还贴了些图片。 “早七点到校…下午六点放学…晚七点奥术补习班…晚九点物理竞赛班…” 她侧过头，看向了那张模糊的照片。 是一个背影。 —————————————— “柏林，你选好了吗，就差你了。” “快了。” 男生驻足在第三排书架前，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书柜顶上的分类牌上，写着“小说”。 哒哒哒，好几双鞋子踏在书店木地板上的声音。 “柏林你…” “诶最新期的奥数小蓝本你不是已经拿到了吗，你还在看…什么？” 走在最前面的是曾付年，那个视肉如命的曾付年。 他侧身一看，吓得用手到处指了指： “诶诶诶诶言情小说？柏林你喜欢看言情小说吗？” 柏林横了他一眼，还未开口。 “言情怎么了？” 女孩的声音平淡带着些锐利： “你一辈子都不谈恋爱吗？” 是何暮。 柏林想张开反驳曾付年的嘴又闭上了。 他低眸瞥向何暮，捧着三四本厚习题的女孩“哼”了一声，扬眉上望，与他对视。 “我们小小年纪，不能早恋！” 曾付年对着俩人来回指指点点。 “快了。” “什么快了？” 何暮和曾付年异口同声。 柏林没有看书架，淡淡看向前面，右手直接从第三排顺下一本蓝色封面的言情小说。 “我快成年了。” 他擦身二人，走到收银台，将奥数竞赛的高阶新题和那本叫做《你不是我的异教徒》的西幻言情放了上去。 “老板，结账。” “看小说？” 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的夏厌蝉走了过来，皱着眉头： “不怕你妈发现？” “我妈说只要不影响保送，我早恋都行。” 柏林吊儿郎当地用手背拍了拍夏厌蝉的胸口，笑了笑。 跟着走来的何暮在后面听着，没有出声。 “你呢，” “吃饭时间和我们出来鬼混，不怕你妹妹没人接？” 柏林一边用塑料袋将书都装起来，一边漫不经意地提起。 “她一般饿了的话是没心情等我的，早早就自己跑回去吃饭了。” “再说，多大的人了，我又不是她亲哥…” 夏厌蝉率先走出了书店。 柏林提着书走了出来，余光瞄到了店门口一堆鬼鬼祟祟的身影。 “又是慕名而来来看校草你的。” 曾付年恭恭敬敬而夸张地朝柏林鞠了个躬，后又附耳： “你刚买的小言情怕是要被抢光了。” “那我得去找作者和出版商要点代言费。” 柏林往旁边又看了一眼，迅速回了头。 怎么有几个人看起来那么眼熟。 像坐在秋不郁身边的那几个女生。 那…秋不郁会在这里吗？ 他又向后看了眼，有三个女生有说有笑地进了书店对面的餐馆。 “找点吃的吧？” 柏林停下，喃喃着。 “嗯？好啊，正好饿了！” 曾付年一听到吃的，就兴奋起来。 夏厌蝉：“想吃什么？我都行。” 柏林抬手一指：“那家吧，没见过。” “哦，‘白茶手作饭团’。” 何暮点点头：“最近校门口新开的一家网红店，可以去试试。” ———————————————— 江白茶擦了擦额头的汗。 九月初的秋老虎来势凶猛，气温不降反升，只有偶尔打来几阵秋风才能感到一丝清爽。 她给一桌情侣上了菜，回到柜台前，将头顶的两座空调的温度调得更低了些，屋子里的面积不大，只有几张方形的木桌和靠窗的长桌，角落的位置被大大小小的植株给填满，但来的人实在不少，人们聊得热火朝天，美味的食物和清凉的饮料加持，没有人觉得拥挤，反而热闹。 尤其是在傍晚时分，暖色的光映衬着，漂亮的花草随着晚风招手，小小的店面前，来往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给请来的收银帮手叮嘱了几句，江白茶端着空盘子进了后厨，看见秋不郁正在她的柜子前研究着什么。 “看出什么来了？” 她倒也不介意。 秋不郁身子一抖，被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 她转过身，手指点在贴在铁柜上的一张照片上： “你这次要攻略的对象？” 江白茶抬眼看了看，“嗯”了一声。 “是谁？” “你应该认识吧…毕竟…” 女生拍了拍刚洗干净的双手，上下打量了会儿面前的人： “你现在是饶山一中的学生，亲爱的不郁老师” 秋不郁恍然回头又看了眼，熟悉的背影让她脑海里划过一个名字： “柏林？” “…应该..叫’bai‘林吧？我听系统是这么叫的。” 秋不郁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你好像不太熟悉他名字的样子…….等等，你要攻略的男主，名字不是你取的？” “不是你告诉我这个鬼系统经常会魔改我们的大纲吗？” 江白茶不以为意地摆摆手： “改个名字也很正常…..的吧？” 不正常。 秋不郁眉头紧锁，看向别处： “我从没遇到过。” “但我也不确定。” 清脆的风铃声，外头又新来客人了。 江白茶忙不迟疑地走出去接待客人，秋不郁看了眼手表，发现时间不早了，便也先跟着走了出去。 女生紧随其后地掀开后厨的白色亚麻的帘子。 男生拨开头顶的风铃吊坠，侧身走了进来。 “欢迎…光临。” 江白茶见来人，愣在原地，仿佛被一道细微的电流击中，蔓延全身。 男生越过他，一眼便看见了她身后走上前来的人。 第7章 命中注定？ 柏林本来没抱有多大希望的。 按夏厌蝉所说的，秋不郁正常情况下应该已经回到家里吃饭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种莫名的第六感就将他指引到了这家店子里来。 手里的那本小说在袋子里晃啊晃，随着风铃响动的清脆声，他踏进这扇门，似乎周遭一切都变得模糊暧昧起来，仿佛在宣告他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命中注定？ 他本来不太相信这玩意的。 但身形还没稳住心脏便传来疯狂的跳动声时，他也不太确定了。 一个长相清秀的女生挡在他面前，看起来二十出头的样子，穿得像这里的老板。他瞧了一眼，又挪动了半个步子往女生身后看去。 是秋不郁，没错了。 呼吸紊乱得如同这夏季末的雷雨，心动在秋初狂风大作。 明明之前没有过的，为什么今天会这么明显。 “我们坐墙那边的位置吧，只剩那里了。” 何暮打断了柏林的思绪，径直坐到了椅子上，放高了些音量： “服务员，点餐。” “秋不郁，你在这做什么。” 夏厌蝉绕过柏林，无奈又疑惑地走过去： “叔叔阿姨没给你做饭？” “不是啦，我用校园卡打了电话给他们了，就想出来和朋友放松一下…” 秋不郁尴尬地笑笑，非常自觉地往夏厌蝉身前靠近。 她不经意瞥了傻站在原地的柏林一眼，继而又马上收回目光，打着哈哈捏了捏夏厌蝉的手臂： “还说我呢哥，你不也是没回去吃饭！” “老师让我来买资料的，” 夏厌蝉自然而然带着她往座位上走： “吃饭没，怎么从人家店里的后厨里出来？” “我…我找洗手间走错了啦。” “那你还要不要…” “哎好了好了哥，我和朋友一起来的，不和你们一起坐了，” 秋不郁推搡开夏厌蝉，对着曾付年和何暮笑了笑： “吃好喝好啊各位！” “同学…” 江白茶刚拿着菜单往前走了一步，就见柏林转头了去。 清爽分明的碎发随着空调风遮住了他的神情。 秋不郁已经回到了原先的座位上，接受着杜清子几个人的制裁，带着为数不多的歉意敷衍着。 感受到一道炽烈的目光，她知道是谁看了过来，但她不能表现出来。 因为柏林，是江白茶要攻略的男主。 如果她真的想达成合作，得到更多的信息，就得少和这个男生接触。 江白茶叹了口气，对着自己第一次见面的男主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在自己店子里竟然显得又些张皇失措。 不知道该怎么做的她只得放弃似的靠在了柜台上，抬眼又看见柏林像是压根没注意到他似的，往座位上去了。 按理说不应该啊。 她大纲中，男女主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店里，身为学校校草的高岭之花对因为家庭原因早早就辍学的女主一见钟情，被她坚强不屈，从一穷二白到自己努力开了个小店的事情而打动，三岁年轻差的姐弟恋，最后克服艰难险阻在一起，这才是剧本，不是吗？ 柏林刚才那表情，是对她一见钟情的样子吗？ 算了，不管这些了。 系统再坑，不能出bug吧，再说攻略男主本来就不是她这种社恐人的强项，还是老老实实完成主线任务领取热度推流奖励吧。 “同学们好，想点些什么饭团？” “我们第一次来，有推荐吗，老板娘？” 曾付年嘿嘿笑着： “最好是那种没有蔬菜只有肉的。” “培根火腿吧，这款比较经典。” 江白茶礼貌地给着建议。 “好，就这个！” “我想要菌子还有紫苏梅子的，都做成小款的，我两个口味都想试试。” 何暮合上菜单： “谢谢。” “我就拿这个吧，招牌饭团。” “柏林，你呢？” 夏厌蝉目光移过去， “你去哪？” 柏林没理会这些人，木藤椅子往后一挪，椅背正好碰在了身后秋不郁的椅子上： “学妹，好久不见啊。” 正聚精会神听着张惜讲着十七年前的事，秋不郁被突然的一句问候给吓得差点将嘴里的鳗鱼喷了出来，幸好忍住了，但还是止不住地咳了两声。 夏厌蝉见这一幕，眉头皱了皱。 “你吃的是鳗鱼口味的吗？” 柏林若有所思，抬头，看向准备记菜名的女生： “老板，我点一份和她一样的。” 江白茶心下一滞，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觉涌上心头，忙碌的工作让她的发丝有些凌乱，却没挡住她那双漂亮温柔的琥珀色眼睛。 与这人对视一眼，柏林只是顿了一瞬，却又感觉一股荷尔蒙飙升的感觉复发而来，他晃了晃头，后又转头看向秋不郁。 鼻梁延至脸颊上淡淡的雀斑，还有一副被直愣愣的神色，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柏、柏林..学长好。” 秋不郁不明白为什么柏林会忽然找她搭话，没有任何思绪的她又懵然地开口： “我、我欠你的钱，你不是说我哥替我还了吗？” “还钱了我就不能找你说话了？” “我什么时候给钱给你了？” 柏林“啧”了一声，将椅子一抽，回到桌子边， “夏哥还是贵人多忘事，今上午给的，你忘了？” “我今上午哪…” “给了、就是、给了。” 柏林回过身去，瞪了夏厌蝉一眼。 江白茶慢慢后撤，她搭不上话，大概是系统把感情线延后了吧。 但奇怪的是，一直都非常热闹沸腾的店子里，声音竟然慢慢小了下来，她环顾四周，看见只要是穿了一中校服的人，视线似乎都有意无意地往柏林这边看了过来。 她知道柏林是一中的校草，但短短几天的调查，也看不出这男生在学校的影响力这么大啊。饭都不吃天也不聊了，都看过来了。 甚至连窗外，都有不少往店子里窥探的身影。 她摇了摇头，回了后厨。 也许十七八岁的青春就是这样吧，没有太多的娱乐和新事物，一天几乎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学校里面，里面的风云人物有什么风吹草动，大家自然就会随波逐流了。 图看个热闹而已。 “一点小钱而已，” 柏林抓住夏厌蝉的手臂，往自己身边一扯，压低嗓音： “我还真让你妹妹还啊？” 夏厌蝉斜了他一眼： “都是学生，怎么就算小钱了？” “回去我替她给你。” “你要是还就是不把我当兄弟了。” “要我说啊，下次放月假咱们去ktv唱歌的时候，厌蝉你把柏林那份账结了就好了。” 何暮抿嘴笑了笑： “到时候再喊上钟晨、费风然他们。” “也行。” 夏厌蝉靠回座椅靠背上，眼睛往秋不郁那边瞟了两眼。 曾付年：“诶我说，柏林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唱歌，我以为你只对理科感兴趣。” 何暮白了他一眼：“人家唱歌好听，就喜欢唱点歌怎么了？” “诶我说你…” 柏林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这是他身为校长儿子为数不多能得到的权利。 为了方便随时初入校园赶往各种竞赛补习班，他母亲特赦他能拥有手机。 听着身边俩人左一个右一个地斗嘴，尽管是在讨论他，但他也没心思去理会。 刚才格外剧烈的心脏跳动的情愫逐渐平息，秋不郁的声音有一搭没一搭地在他身后响起，话不多，但像山林里清澈的溪水，灌在长满苔藓的木头里的声音。 透，而沉。 柏林似乎听出了一种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成熟感。 他滑动屏幕，点进学校的群里搜索着名字。 高二一班秋不郁，添加好友，发送请求。 ——-———————————— 暮色降临，露水气重了起来，走出店门，叮铃铛啷一阵脆响，外头仍暑气依旧。 沉沉的傍晚，能将身上汗水闷出个大半。 秋不郁百无聊赖地跟在几个人后面，慢悠悠地走着。 从书店回来之后，这几个孩子像是忘记了要讨论十七年前山火的事情似的，满嘴开始聊柏林的八卦，但见着柏林坐一旁，便又开始说起各个班上风云人物的事来。 什么早恋的、戳老师轮胎的、逃学的、翻墙给全班买炸鸡的、爱打小报告的… 全都从她们嘴里过了个遍。 但幸好。 秋不郁嘴角翘了翘。 这些她也都爱听。 谁不爱听呢？ “下周有很重要的活动哦各位。” 张惜走在一旁，郑重提醒道。 “我知道，” 秋不郁举手抢答：“月考。” 杜清子打掉她的手：“不是啦！” “能不能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刚忘掉，你又让我痛苦起来了！” “是..社团招新吧？” 楚薇摸摸下巴，得出结论。 “Bingo！” 张惜脸上浮现出难得的骄傲，像一只小孔雀似的： “这次高一新生来了，我的‘望山’地理勘测社一定会后继有人的！” “得了吧，你那老古板社团…谁去啊….” 杜清子嚼着冰棍，声音越来越小。 “我这次有重量级嘉宾做我们的指导老师。” “谁？” “谁？” “谁谁谁？” 张惜眉毛一挑：“想知道呀？” 其余仨人如同捣蒜般点点头。 “想知道的话，就加入我们‘望山’地理勘测社团呀！” “我去你的！” 楚薇给张惜的胳膊来了一拳，刚吃完饭，力道还不小。 “嘶….哼，” 张惜揉了揉吃痛的地方： “不来你们会后悔的！” 几个人嘻嘻闹闹，刚走到教室门口，第一节晚自习的上课铃便响了起来。 七点整了。 秋不郁被杜清子拉着气喘吁吁地跑回了座位，下一秒，班主任就拿着一套数学试卷走上了讲台。 “把桌上的东西清干净！” “今天两节晚自习随堂考试，中途没有下课，要上厕所的现在去上厕所。” 秋不郁一愣，随即班里哀嚎一片。 考试？数学考试？她学的都忘了，怎么考？ 哦对对，买的道具，可以复刻一个人的记忆… 放在哪里来着？ 书包，书包…. 秋不郁伸手往包里摸，刚把那本从系统商店那买来的本子掏出来，一张半个手掌大的纸条，轻飘飘地从本子的夹层掉落在了她的手心里。 一排有些潦草但还算工整的字迹，映入她的眼帘。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命中注定？ 第8章 天台的坏学生 【我知道你是谁。】 写字的人习惯连笔，横竖都写得利落干净，像是练过字的。 一层冷汗从秋不郁的脑门上冒出。 是谁放的？ “课代表，来，发试卷。” 正愣神时，纷纷花白的试卷已经从第一排人的手里往后开始传了。 秋不郁来不及多想，赶忙将纸条先塞进桌子里，用一本厚书垫着，便将记忆笔记本拿了出来。 蓝色的封面打开，里面是很普通的横线格。 “那个…清子。” “嗯？怎么了？” 随着卷子一张张地传到每个人的手里，教室变得愈发安静起来，所有人都开始聚精会神地看题目，没有闲时间再说话。 秋不郁只得压低声音，装作不经意间问到： “你觉得这张卷子谁能拿满分？” “满分？” 杜清子撇了撇嘴，拿着试卷翻动了两下： “这题目….就算是姜枕也拿不了满分吧…” “姜枕是吧。” 秋不郁暗暗接收到了这个信息，这个名字她在花名册上见过。 趁班主任下讲台巡查之前，她提笔便在记忆本上写下了第一行字： 【姜枕，数学记忆。】 写完后，她即刻把本子收回了书包里。 整张长方形的课桌上，只余下一支黑笔、一张试卷、一张草稿纸和一个垫板。 秋不郁舒了口气，台上陈老师目光没有移到她身上来，在他的来回审视中，教室里最终只剩下了闷头书写的声音。 一分钟.. 两分钟.. 五分钟过去了。 笔记本的作用没有发生，秋不郁只得自己硬着头皮写了几道选择题。 她咬牙切齿地在草稿纸上发起控诉，扭曲着字体在上面划着： 怎么不显灵啊系统…你个骗积分的混蛋… 噔！ 秋不郁忽然腾地直起身来。 大脑似乎在一瞬间有一根筋通了似的。 顷刻间，源源不断的数学知识如同夏季的暴雨一般降落入她的神经中，再迅速汇集到她的思维里。 秋不郁对着试卷眨了眨眼，那些生涩难懂的数学符号和言语在她面前自动翻译成了通俗易懂的公式，她不自觉地拿起笔开始在草稿纸上行云流水地运算，从容地在记忆里搜刮着相应的信息，最后得出笃定的答案。 从小到大，写数学题就从没有这么顺畅过！ 感谢课代表，感谢姜枕！ 不过这链接延迟也太慢了，怎么就要这么久了。 写完最后一道最难的选择题后，秋不郁思索了一小会儿，又翻到前面去，改了一两道题的答案，又犹豫了一会儿，将最后一道难题的答案也改成错误的了。 得控控分，不然太离谱了。 秋不郁满意地点点头，松了松指关节开始写填空题。 窗外的月牙弯弯的，风打着圈儿在教学楼的四周遛弯，考试的时候，无人知晓光阴是怎样溜走的。 在距离学校两个街区的一对一竞赛补习班的某间教室里。 有人可没有秋不郁这么心神安宁。 离昨晚那通神秘电话打来已经有快一天了，如果回到家那人还没有再打来电话，柏林就打算自己试着拨过去一探究竟。 他向来不是个对恶作剧感兴趣的人，但事关秋不郁，尤其在经历了今天这场心动犹如海啸一般的见面后，他甚至恨不得对这事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柏林！” “嗯…嗯？” “这道题的已知条件你怎么都能抄错？” 坐在一旁的老师严肃地用红笔在他写过的题上圈上了个圈。 “已知条…有吗？” 他顺着看去： “…啊，不好意思老师。” “这种低级错误还能犯，下次省里的比赛你还想拿名次？” 柏林寡言，静静一边重写着题目，一边思绪慢慢回笼。 先上了课再说吧。 时间在做题的头脑风暴中，迅速与流转的夜色擦肩而过。 “叮铃铃铃….”，第二节晚自习下课铃响，收卷。 “我打包票这是我们开学以来做过最难的试卷。” 楚薇书包都没来得及整理，就哭丧着脸跑过来嚷嚷着。 “嗯，” 杜清子的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肉肉的小脸让她忍不住捏了一把： “我也打包票这是我们开学以来做过的最难的试卷。” “拜托，” 张惜翻了个白眼： “我们开学以来还只考过这一张试卷…” 她反身背起书包：“走吧。” 几个人眼睛刷刷看向秋不郁。 “啊我….” 秋不郁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停下收拾书本的手： “我还是等我哥吧。” “fine啦，没问题。” 杜清子拍拍她的后背，对她跑了个媚眼。 没过多久，教室里的人基本上都走光了，大家全都直了直酸透的腰板，肩并肩下楼走到一览无余的月光下去了。 实验班放学还要半小时。 秋不郁不打算用来学习什么的，毕竟她又不是真正的高中生，更何况法宝在手，考试已经能信手捏来了。 她打算好好探索一下这所学校，放学时间，是老师领导们最松懈的时候。 寂静的教学楼在夜色里矗立，每间教室顺着封闭规则的楼梯和走廊而纵横交错，秋不郁背着书包放轻脚步到处张望着，仿佛趁着黑幕降临行走在沉沉建筑的神经脉络当中。 部分老师办公室的灯已经熄了，但不少主任值班的办公室的灯还亮着，门虚掩着。实验班的楼层比普通班所在的楼层都要高，但她不记得是在第几层了，只得一楼一楼地先探查着。 每层楼都很长，分布着不少班级和活动室，她摸索到中间时还发现了电梯，但周围全是领导的办公室，尽管暂时是悄无声息的，可谁也不知道哪位主任或者老师会忽然窜出来。 不管了。 坐，坐的就是教师用梯。 摁下往上的按键，电梯门即刻打开，刺眼的白光泼了秋不郁一身，将本死寂一般的过廊照亮。 她做贼心虚，赶紧走进去，首先按下了关门键，后又直接摁了八楼，最高层。 踏出电梯门那一刻，一股剧烈的凉风袭卷浑身，带着秋日里独有的萧瑟和寂寥，城市的味道如同刺针扎得秋不郁大脑起满鸡皮疙瘩，而风寒入骨，尤其是高楼的风。 八楼是天台。 电梯能直通天台。 秋不郁犹豫着走了出来。 早晨母亲往她书包里塞了一条围巾，白日里风和日丽，她本觉得没必要，但现在倒是派上用场了。 一边拉开背包拉链，她用后背合上了厚重的掉漆的天台门，忽然，一股不该出现的烟草味道钻入了她的鼻孔。 不学好的学生喜欢到天台上来抽烟，这是每个中学都有的场景。 既然有人，那还是撤吧，秋不郁围巾还没裹脖子上，后退的念想就已经形成了，毕竟她不太擅长和过于不学无术的孩子交流。 也不是说嫌弃，只是觉得这些人都不会太讲理。 一个头发乱糟糟，随地扔烟头，在背后大肆谈论女生和讨厌的老师的混混形象已经在她脑海中生成，吓得她脖子一缩，赶紧往回走。 “就走了？” 冷不丁的声音抓住秋不郁的思绪，握住门把手的手一抖。 她回头。 竟然是柏林。 “啊..啊？你，你抽..啊不，你在问我吗？” 秋不郁指他，又指自己，手指来来回回，不知道要怎么安放才对。 “怎么，没见过好学生抽烟？” 柏林倒显得淡定，低头一笑，将烟头扔地上，用脚尖一踩，慢慢走了过来。 “没见过好学生当混子？” 秋不郁看了看身后的门，却觉得此刻它离自己很远。 她只得硬着头皮接话： “你…你是混子？” “我应该不是。” “那，那那你还问？” “我只是觉得你这个样子挺有意思的，不是要走吗，怎么不走了？” 柏林在她面前站定，笑眯眯的。 秋不郁站在靠门的两层矮阶梯上，高度却还是比面前的男生差了点。 灰蓝色的校服外套将她裹得严严实实，手里还拿着白色的围巾，柏林听见女孩无声地吞咽着口水，又轻笑一声，低头弯腰。 “说话，秋不郁。” 不知为何，这句话好似闪电一般劈中秋不郁的神经，痛感持续了两秒过后又恢复原状。 为什么这句话她好像听到过。 “我…我觉得你不想我走。” 她睁大瞳孔，愣愣地道出真实的想法。 男生的笑意像夜里起风的一片云，似有若无，夹杂着她并不喜欢的烟草味道。 “我为什么不想你走？” “你看到了我抽烟，告诉老师了怎么办？” “我巴不得你没看见我的样子，赶紧走。” “但你叫住我了…” “对啊，” 柏林伸出了手，那支修长的手在月光下彰显出覆盖的青筋，长而宽大，然后拿走了挂在女孩手里的那条围巾。 “我明明是想你走的，为什么会叫住你呢？” 秋不郁不敢动弹，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织着几根流苏的围巾在手里摸起来软软糯糯的，和柏林的手指交错在一起，仿佛要与他深邃的目光一起融化在如水的月色下。 他将围巾绕到了秋不郁的脑后，圈上她的脖颈，余尾在两人之间交叠，系好。 动作过于暧昧了，暧昧到秋不郁反思着是不是真的才认识柏林没几天。 “大概是因为你知道我不会告诉老师吧？” 秋不郁胡乱回应，导致柏林手一顿。 “毕竟我欠你个人情，这点包庇你我还是做得到的。” “噢，是吗。” “但是你貌似并不在意…在老师眼里是不是好学生这件事。” “怎么说？” “利用个人身份把我送回教室，就不像是一个好学生会干的事。” “倒像是..一个，纨绔的少爷。” “读高中，成绩好不就行了么？” 柏林漫不经心地又想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但盯着秋不郁，又收了手。 “那倒是。” 秋不郁回想着，她所认知里的中学好像也都认准了这个法则。 无论是什么样的人，只要TA成绩好，便万事有据。 但这个小小年纪的高中生怎么就说出这么成熟冷漠的话来的。 “未成年，还是别抽烟了。” 秋不郁观察敏锐，看了眼他的口袋。 再怎么说她本来就是成年人，这种刻在骨子里的教育话术还是得严肃地说一说。 柏林挑眉。 有一瞬的停顿，这种熟稔沉静的口吻让他忽然感到对秋不郁的陌生，又收到了某种莫名其妙的共鸣。 “你的意思是，让我戒烟？” “这本来就不是你们这..我们这个年纪该做的，不是吗？” “况且对你身体也不好。” 校外传来遥远的汽笛声。 “那我烟瘾要是犯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