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捕猎计划》 第1章 第一章 苏凌赤脚踩在冰凉的石地上,每一步都轻得像猫。 她知道自己不该好奇,不该在打扫时间之外靠近主人书房,但那条门缝里透出的、不同寻常的暗红光泽,像钩子一样拽住了她的心。 她屏住呼吸,凑近门缝。 阿拉斯特背对着门,站在窗前。月光勾勒出他修长优雅的身形,那头红发在暗处也流淌着幽微的光泽。 他手中端着一个造型古朴的银质高脚杯,杯子里盛满了浓稠的、暗红色的液体。 他微微仰头,喉结滚动,将那液体一饮而尽。随即,他发出了一声极轻的、满足的喟叹,像是干渴已久的人终于尝到了甘泉。 这画面本身已足够诡异,但真正让苏凌血液倒流的,是下一秒——阿拉斯特似乎察觉了什么,微微侧过头,那双在阴影中依旧绿得惊心动魄的眸子,精准地捕捉到了门缝后她惊恐的双眼。 他没有惊讶,没有愤怒,嘴角反而缓缓勾起一抹极淡、极艳的笑意,像是早已等候多时。 苏凌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是本能地,转身就跑! 她不敢回头,拼命地向楼下冲去,奢华的走廊在她眼中变成了通往地狱的路径。身后没有脚步声,只有一种无形的、冰冷的压力如影随形,越来越近,几乎要扼住她的呼吸。 就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大门黄铜门把的瞬间,一股柔和却完全无法抗拒的力量缠上了她的腰肢,轻轻一带,她便向后跌入一个微凉而坚实的怀抱。 “这么晚了,要去哪儿,我的小女佣?”阿拉斯特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廓响起,低沉、丝滑,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像是最上等的天鹅绒拂过皮肤,却让苏凌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的手臂松松地环着她的腰,没有很用力,却让她动弹不得。他低下头,高挺的鼻梁若有似无地蹭过她的颈侧,深深吸了一口气。 “嗯……跑得太急,暖暖的香气都散开了。”他的语气带着一种慵懒的品评,仿佛在欣赏一朵夜间绽放的花,“是阳光和……一点点恐惧的味道,很特别。” 苏凌浑身僵硬,连牙齿都在打颤。“我……我什么都没看到……” “看到什么?”阿拉斯特低笑,胸腔传来轻微的震动,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到她的背部,“看到我喝东西?” 他的唇几乎要贴上她的皮肤,气息冰冷,“别担心,那不是人血。是北地狼人的血,味道粗粝了些,但胜在……够烈。”他像是在分享一个无伤大雅的秘密,语气轻松得可怕。 他一只手仍环着她,另一只手却抬起来,冰凉的指尖轻轻拂过她因奔跑而泛红的脸颊,然后是汗湿的鬓角,最后流连在她剧烈跳动的颈动脉上。他的动作缓慢而专注,带着一种研究珍品般的耐心和欣赏。 “看,跳得多快。”他的指尖在她脉搏上轻轻按压,绿眸幽深地锁住她惊恐的眼睛,那里面仿佛有漩涡,要将人的灵魂吸进去。“是因为我,还是因为奔跑?” 苏凌想偏头躲开,下巴却被他的手指轻轻捏住,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放……放开我……” “放开?”阿拉斯特微微歪头,红发滑落几缕,为他艳丽的面容增添了几分妖异的天真,“可我还没‘品尝’够呢。” 他没有像传说中那样露出獠牙,而是再次低下头,温热的舌尖极其快速地、如同蛇信般轻轻舔过她脖颈上那剧烈搏动的皮肤。 那一瞬间的触感湿濡、冰凉,带着一种非人的敏捷和试探。 苏凌猛地一颤,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喘。 “别怕,”他的声音更低了,带着蛊惑人心的意味,“我说了,我不吸人血。人类的血液太温吞,不够味道。但是你的不一样。” 他的唇沿着她的颈线缓缓游移,若即若离,“我很喜欢你……也很喜欢你的‘气味’,还有你皮肤下,生命奔流不息的温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一章 第2章 第二章 他稍稍退开,仔细端详着她苍白的小脸和泫然欲泣的眼睛,嘴角那抹笑意加深了。“你害怕的样子,真可爱。” 他打横将她抱起。苏凌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攀住了他的肩膀。这个依赖性的动作似乎取悦了他,他发出一声极轻的、满足的哼笑。 他抱着她,不紧不慢地走向古堡深处,一条她从未被允许进入的螺旋阶梯向下延伸。 周围的光线暗了下来,只有墙壁上镶嵌的某些发光苔藓提供着幽绿的光晕,空气里弥漫着陈旧书籍和某种冷冽的、如同雪后松林般的气息——那是属于阿拉斯特的味道。 最终,他们停在一扇厚重的、雕琢着藤蔓与玫瑰图案的木门前。 门无声地打开,里面并非地牢,而是一间极其舒适甚至称得上温馨的卧室。柔软的羊毛地毯,壁炉里跳动着真实的火焰,一张挂着深蓝色帷幔的四柱床,书桌上甚至还摆着一瓶新鲜的白玫瑰。 唯一的异常,是那扇唯一的、拱形的窗户,被同样雕琢着玫瑰纹路的黑色金属栏杆封住了,窗外是陡峭的崖壁和漆黑的海面。 阿拉斯特将她轻轻放在床沿,自己则蹲下身,与她平视。这个姿态放低了他自己,却并未减少丝毫压迫感。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房间了。”他执起她一只冰冷的手,放在自己微凉的掌心,轻轻握住,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禁锢。“你需要什么,告诉我就好。” “你不能……”苏凌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能。”他打断她,语气依旧温柔,却斩钉截铁。“你的气息,是这座冷冰冰的古堡里,唯一让我感到‘温暖’的东西。就像冬日里偶然捕捉的阳光……” 他抬起另一只手,用指背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动作亲昵得令人心慌,“你说,我怎么会舍得放手呢?” 他的绿眸紧紧盯着她,里面翻涌着一种缓慢燃烧的、偏执的占有欲。 “试着习惯我,苏凌。”他的声音如同魔咒,“习惯我的靠近,习惯我的触碰,习惯……这房间里,我的气息。” 他站起身,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目光像是无形的丝线,将她层层缠绕。然后,他退出了房间,厚重的木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合拢,落锁的声音轻不可闻,却清晰地敲在苏凌的心上。 她孤零零地坐在华丽而温暖的牢笼里,空气中弥漫着阿拉斯特身上那冷冽的松林气息,无处不在。脖颈上那被舔舐过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那种冰冷、湿濡的触感,让她一阵阵战栗。 他没有暴力,没有威胁,甚至称得上“温柔”,却比任何直白的恐吓更让她感到绝望。他像一条优雅而耐心的蟒蛇,正缓缓地收紧他的缠绕力度,不容拒绝地,要将她拖入他的世界。 第3章 第三章 门合上后,房间里只剩下苏凌一个人。 她坐在床沿,好一会儿没有动弹。壁炉里的火苗跳跃着,发出轻微的噼啪声,给这个过于安静的空间增添了一丝虚假的生机。 她环顾四周,这里什么都有,舒适得过分,唯独没有自由。 空气中那股冷冽的松木混合着某种金属的气息无处不在,是阿拉斯特留下的印记,无声地宣告着他的所有权。 苏凌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脖颈上曾被舔舐过的地方,皮肤似乎还残留着那种冰凉、湿濡的异样触感,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她站起身,走到那扇被铁栏封住的窗前。 外面是漆黑的海面和陡峭的悬崖,海浪拍打岩石的声音隐约可闻,更显得这里与世隔绝。她用力推了推铁栏,纹丝不动,坚固得令人绝望。 接下来的几天,苏凌没有再见到阿拉斯特。 她的三餐会准时出现在房间角落的一个小升降台上,食物精致可口,甚至每天都会更换她喜欢的水果。换洗的衣物,阅读的书籍,一应俱全。他像是要把她娇养在这座金丝笼里,用物质上的无微不至来软化她的意志。 但这种“平静”反而让苏凌更加不安。她了解那种捕食者的耐心,阿拉斯特绝不会就此罢休。他只是在等她适应,等她放松警惕,或者……等她被这无所不在的寂静和等待逼疯。 第三天晚上,苏凌刚沐浴完,穿着柔软的睡袍坐在壁炉前擦头发,门无声地滑开了。 阿拉斯特倚在门框上,似乎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着夜风的微凉。 他依旧是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礼服,衬得他肤色愈发苍白,红发如同暗夜中燃烧的火焰。他手里拿着一个水晶杯,里面晃动着暗红色的液体——那是狼血。 他没有立刻进来,只是用那双幽绿的眸子静静地凝视着她,目光从她湿漉漉的头发,滑到她被热水蒸得微微泛红的脸颊,最后落在她裸露在睡袍领口外的一小片肌肤上。 苏凌的心脏骤然收紧,手里的毛巾掉在了地上。 “看来你在这里住得还算习惯。”阿拉斯特终于开口,声音比前几天听起来更低沉沙哑一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缓步走进来,门在他身后悄无声息地合拢。 他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拾起那块毛巾。他没有立刻还给她,而是拿在手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柔软的布料,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她的脸。 “北地的狼群最近不太安分,”他像是闲聊般说道,将手中的水晶杯随意放在一旁的小几上,“为了这点口粮,费了些功夫。”他微微凑近,吸了吸鼻子,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沐浴露的味道……掩盖了你本身的气息,我不太喜欢。” 他的语气很平淡,甚至带着点挑剔,却让苏凌感到一种更深的毛骨悚然。他连她用什么洗澡都要管。 阿拉斯特将毛巾递还给她,冰凉的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手腕。苏凌猛地缩回手。 这个明显的抗拒动作让阿拉斯特停顿了一下。他非但没有生气,嘴角反而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绿眸中闪过一丝兴味。 “怕我?”他维持着蹲踞的姿势,仰头看着她,这个角度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压迫,多了几分奇异的……脆弱感?但苏凌知道这是假象。“我说过,我不吸人血。你的血,” 他目光再次落在她脖颈上,带着一种纯粹的欣赏,“对我来说,太温暖,太柔软了,像容易上瘾的毒药,碰了,或许就戒不掉了。” 他用一种谈论禁忌般的口吻,说着令人心惊的话。 “那你能不能……放我走?”苏凌鼓起勇气,声音微颤地旧事重提。 阿拉斯特轻轻笑了,他伸出手,没有碰她,只是用手指虚虚地描摹着她小腿的轮廓,隔着一层睡袍,苏凌都能感觉到那视线和动作带来的痒意和紧张。 “走?”他慢悠悠地反问,“走去哪里?回到那个需要你辛苦打工才能活下去的世界?”他的指尖停在她的脚踝上方,那里曾经因为长时间站立工作而有些旧伤。“在这里,你不用做任何事,我可以给你一切。” “除了自由。”苏凌脱口而出。 阿拉斯特的指尖终于落了下来,轻轻握住了她的脚踝。他的手掌冰凉,激得苏凌浑身一颤,想挣脱,却被他看似轻柔实则牢固地握住。 “自由是什么?”他抬起眼,绿眸在火光下显得深邃莫测,“是冒着风雨奔波,是为了生计看人脸色?那样的自由,有什么好?” 他的拇指在她脚踝内侧细腻的皮肤上轻轻摩挲,带着一种曖昧的安抚,“留在我身边,苏凌。你可以拥有另一种‘自由’——无需为世俗烦恼的自由。只需要……习惯我的存在。” 他的触碰,他的话语,都像是一种缓慢的催眠。他没有强行索取,而是在一点点地瓦解她的心防,给她描绘一个看似安逸,实则完全依附于他的未来。 “习惯你……像习惯一座牢笼吗?”苏凌的声音带着绝望。 “不,”阿拉斯特纠正她,手指微微用力,将她拉得离自己更近了一些,他仰视着她的眼睛,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认真,“是像习惯呼吸,习惯心跳一样,习惯我的气息,我的温度,我的……陪伴。” 他靠得太近了,冰冷的呼吸拂过她的小腿,带着狼血特有的、淡淡的铁锈味和他本身冷冽的松木香。这种矛盾的气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独属于他的、危险而迷人的味道。 苏凌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艳丽到妖异的脸庞,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偏执和一种近乎虔诚的占有欲,心脏狂跳,分不清是恐惧,还是别的什么。 他没有再做更过分的举动,只是那样握着她的脚踝,像是在把玩一件珍贵的所有物。时间在寂静中流淌,壁炉的火光在他绿眸中跳跃,仿佛两簇幽暗的火焰。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松开手,站起身。 “今晚好好休息。”他理了理自己并不凌乱的衣领,拿起旁边那杯未喝完的狼血,走向门口,“明天,或许我们可以一起用早餐。” 他没有回头,身影消失在门外,落锁声依旧轻不可闻。 苏凌蜷缩在椅子里,被他握过的脚踝处,那片皮肤依然残留着冰凉的触感,还有一种奇怪的、挥之不去的痒意,顺着血液,悄悄蔓延。 第4章 第四章 第二天清晨,苏凌很早就醒了。 窗外透进灰蒙蒙的光,海浪声比夜晚更清晰了些。她几乎一夜没睡好,脑子里反复回响着阿拉斯特那句“一起用早餐”,还有他握住她脚踝时,那冰凉又固执的触感。 当门外传来轻微的响动时,她的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门被推开,阿拉斯特走了进来。他换了一身墨绿色的丝绒晨袍,衬得他红发愈发醒目,脸色在晨光中显得有些透明。他手里没有端着她熟悉的餐盘,只是空着手。 “早上好,”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比平时更柔和几分,“看来你醒了。” 他走到床边,很自然地坐下,距离不远不近,却足以让苏凌闻到那股清冷的松木气息,混合着一丝淡淡的、类似薄荷的清新,看来他刚洗漱过。 苏凌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攥紧了被子。 阿拉斯特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绿眸里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不用紧张,”他说,“我只是来邀请你共进早餐。要是在这个房间里吃,不闷吗?” 他伸出手,不是强迫,而是一个等待的姿态。 苏凌看着他骨节分明、苍白修长的手,犹豫着。最终,她慢慢伸出了手,指尖轻轻搭在了他的掌心。 他的手掌立刻合拢,将她微凉的手包裹住。力道不重,却带着一种不容逃脱的坚定。他牵着她下床,动作自然得仿佛他们早已习惯如此。 他没有松开手,就这样牵着她,走出了囚.禁她的房间,穿过那条幽暗的螺旋阶梯,来到古堡的主层。 餐厅比她想象的要明亮,长长的餐桌上铺着洁白的桌布,银质餐具在从高窗透进的晨光中闪闪发光。 他为她拉开椅子,等她坐下,自己才走到长桌的另一端落座。整个过程,他都维持着一种无可挑剔的、古老贵族式的礼仪。 升降台送来了早餐。精致的瓷盘里摆着烤得恰到好处的面包,新鲜的水果,还有一壶冒着热气的红茶。放在阿拉斯特面前的,则是一个不透明的银壶。 他亲自为她倒了一杯红茶,推到她面前。“尝尝看,应该合你的口味。” 苏凌端起茶杯,温热透过瓷壁传来。她小口啜饮着,茶香醇厚,确实是她喜欢的类型。他连这个都注意到了。 阿拉斯特也拿起他的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暗红色的液体注入杯中,空气中立刻弥漫开那股熟悉的、淡淡的铁锈味。他端起杯子,隔着长长的餐桌,目光落在她身上,仿佛他饮下的不是狼血,而是在欣赏她陪他用餐的景象。 “味道如何?”他问,指的是她的茶。 “……很好。”苏凌低声回答。 “那就好。”他满意地抿了一口杯中的液体,喉结滚动。他的用餐仪态极其优雅,仿佛在品尝什么琼浆玉液,如果忽略那液体的颜色和气味的话。 这顿早餐在一种诡异的安静中进行。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偶尔看她一眼,那目光不再带有昨晚那种露骨的侵略性,反而像是一种……确认,确认她存在于他的视野范围内。 苏凌吃得食不知味。他的存在感太强了,即使隔着长长的桌子,即使他表现得如此“正常”,她依然能感觉到那种无形的束缚。他像一张温柔而绵密的网,将她笼罩其中。 用完餐,他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动作慢条斯理。 “想逛逛吗?”他忽然提议,“除了书房和一些私人区域,古堡的大部分地方,你都可以去。” 苏凌惊讶地抬起头。给她有限的自由?这又是什么新的手段? “不用担心,”他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唇角微扬,“我说了,你需要习惯这里。熟悉环境,是第一步。”他站起身,再次走到她身边,伸出手,“走吧,我带你看看。” 他的邀请看似随意,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苏凌迟疑了一下,还是将手放回了他的掌心。他立刻握紧,牵着她走出餐厅。 古堡很大,空旷而寂静。阿拉斯特牵着她,像一个耐心的导游,走过挂着古老壁毯的长廊,穿过布满彩色玻璃花窗的厅堂。他偶尔会指点着某幅油画或者某件雕塑,用他那低沉悦耳的声音简单介绍一两句,语气平淡,仿佛在谈论天气。 他的手指始终与她交握,体温透过皮肤传递过来,依旧是那种低于常人的微凉。苏凌试图悄悄抽回手,他却像是无意般,稍稍加重了力道,将她握得更紧。 他们走到一个阳光房,里面种满了各种奇异的、不见阳光也能茂盛生长的植物,空气湿润,带着泥土和绿叶的清新气息。 “喜欢植物吗?”他问,停下脚步,用空着的那只手轻轻触碰一株叶片肥厚、颜色深紫的植物。 苏凌没有回答。 阿拉斯特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这些小家伙,只需要一点特定的养分,就能活得很好。很简单,不是吗?” 他转过头,绿眸在透过玻璃顶棚的、经过过滤的柔和光线下,显得不那么具有攻击性,却更深邃,“有时候,需求越简单,越容易得到满足和快乐。” 他的话总是意有所指。 参观结束时,他把她送回了那间卧室的门口。 “今天就这样吧。”他松开她的手,掌心残留的触感让苏凌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你可以随时出来走走,熟悉环境。不过,”他微微俯身,靠近她,声音压低,带着一丝亲昵的警告,“不要试图离开古堡。外面的世界,对你来说,比这里更危险。” 他直起身,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苏凌站在门口,看着他消失在走廊拐角,才慢慢推门进去。房间依旧温暖,壁炉的火还燃着。她摊开手掌,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他指尖的凉意和握力。 他给了她一点点有限的活动空间,用看似温和的方式进一步模糊了囚禁与接纳的边界。 他没有逼迫,只是引导,让她自己去触摸、去感受这座属于他的牢笼,同时也让她无法避免地、一次次地接触他,习惯他的气息,他的触碰,他无处不在的存在。 苏凌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被铁栏分割的天空和海面。阿拉斯特就像这看似给予的自由,你以为向前走了一步,其实仍然在他的掌控之中。 只是那束缚的绳索,被他换成了更柔软、更不易察觉的丝线。 第5章 第五章 那天之后,他们开始了某种奇怪的“同居”生活。 阿拉斯特似乎调整了他的作息,至少是部分地,与她同步。 早餐总是一起用,他喝他的狼血,她吃她的食物,隔着长桌,偶尔会有简短的对话,关于天气,或者她昨天看了什么书。 他不再像最初那样带着明显的侵略性,更多的时候,他只是存在。 在她看书时,他会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厚重的、封面没有文字的古籍,半天不翻一页,目光却时常落在她身上,那视线不灼人,却像蛛丝,细细密密地缠绕。 有时,在走廊不期而遇,他会很自然地伸出手,不是牵,而是示意她挽住他的臂弯。 苏凌试过无视,径直走过,但他会站在原地,用那种平静到令人不安的眼神看着她,直到她妥协,或者他失去耐心,上前一步,主动将她的手臂纳入自己的臂弯。 他的触碰总是微凉的,带着那股冷冽的松木香。苏凌从一开始的僵硬、抗拒,到后来,似乎有些麻木了。她告诉自己,这只是暂时的忍耐。 这天下午,苏凌在藏书室里找到了一本关于古老植物的图鉴,正看得入神,阿拉斯特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 “对夜幽昙感兴趣?”他的声音突然响起,吓了苏凌一跳。 她合上书,想离开,他却伸手按住了书页。他的身体靠得很近,但没有贴上来,只是形成了一个将她困在书架和他之间的狭小空间。 “这种花只在最深的夜里绽放,见不得光,”他的目光落在彩色的插图上,手指轻轻点着那描绘着幽蓝色花朵的页面,“但它需要汲取月华的滋养,一种……冰冷的温度。” 他的指尖顺着花瓣的轮廓虚虚划过,最后停在书页边缘,离苏凌放在桌上的手只有寸许距离。 “很矛盾,是不是?”他低下头,呼吸拂过她的耳尖,“既畏惧光明,又离不开那清冷的光源。” 苏凌屏住呼吸,能感觉到他胸膛传来的微凉温度,隔着她单薄的衣衫。他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维持着这个近乎拥抱的姿势,在她耳边低语。 “我觉得,你有点像它。”他继续说,声音低沉如同诱哄,“害怕某些东西,却又离不开。” “我不像。”苏凌终于忍不住反驳,声音有些发紧。 阿拉斯特低低地笑了,胸腔传来轻微的震动。“是吗?”他不置可否,终于退开一步,拉开了那令人窒息的近距离。“晚餐时间快到了。” 他转身先离开了藏书室。苏凌站在原地,心脏还在不受控制地快速跳动,被他气息拂过的耳廓微微发烫。 他总是在这种看似不经意的时刻,用言语,用靠近,撩拨她紧绷的神经。 晚餐时,他看起来心情不错,甚至问了她对那本植物图鉴的看法。苏凌敷衍地回答了几句,他也没在意。 饭后,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离开,而是提议去露台走走。 古堡的露台很大,石栏外是漆黑的海和无垠的夜空,今晚没有月亮,只有几颗稀疏的星子。夜风很大,带着咸腥的海水味和刺骨的凉意。 苏凌只穿了件单薄的裙子,下意识地抱紧了手臂。 阿拉斯特注意到了。他脱下自己的外套——那是一件质地厚实的黑色外套,还带着他的气息——动作自然地披在了她的肩上。 苏凌身体一僵,想拒绝。 “穿着。”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双手按在她的肩上,阻止了她想脱下的动作。他的手掌隔着外套布料,传来沉稳的压力。“如果你生病了,我会很困扰。” 他的理由冠冕堂皇。 外套上浓郁的、属于他的冷冽松香瞬间将她包裹,驱散了海风的寒意,却也带来另一种更深的战栗。那气息无孔不入,仿佛他的拥抱,冰冷而固执。 他站在她身边,没有再碰她,只是和她一起望着漆黑的海面。 “冷吗?”他问,声音在风里显得有些模糊。 苏凌抿着唇,没有回答。身体因为外套是暖的,但心里却一阵阵发凉。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侧过头,看着她被风吹乱的黑发,和在外套衬托下显得愈发纤细脆弱的脖颈。他伸出手,不是碰她,而是轻轻拂过她肩头的外套布料,像是在抚平一道不存在的褶皱。 “回去吧,”他说,“风大了。” 回到那间卧室,阿拉斯特在门口停下。 “晚安,苏凌。”他看着她说,绿眸在走廊壁灯的光线下,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幽泉。 苏凌没有回应,快步走进房间,关上了门。她靠在门板上,还能听到他逐渐远去的、几不可闻的脚步声。 她脱下那件外套,想把它扔得远远的,但手指触碰到那柔软的布料,动作却迟疑了。上面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和气息,一种冰冷又矛盾的、带着占有意味的庇护。 她最终没有扔掉它,只是把它搭在了椅背上,像一道无法忽视的阴影。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壁炉火苗的轻微噼啪声。苏凌蜷缩在床上,拉过被子盖住自己。可即使如此,她依然能清晰地闻到,从椅背方向飘来的、那件外套上属于阿拉斯特的冷冽气息。 它无处不在,就像他这个人。 而她惊恐地发现,自己甚至开始……习惯了这种无处不在的、带着他气息的空气。 第6章 第六章 日子在一种看似平静的节奏里悄然流逝。 苏凌发现自己开始熟悉阿拉斯特的脚步声,能分辨出他心情的好坏。她甚至能通过空气中那冷冽松木气息的浓淡,判断出他是否在附近。 这种认知让她感到恐慌。她正在习惯他,就像他期望的那样。 这天夜里,苏凌被一种奇怪的声音惊醒。不是风声,也不是海浪声,而是一种压抑的、从喉咙深处滚出来的低吼,伴随着像是金属刮擦石壁的刺耳声响,从古堡的深处传来。 是阿拉斯特。 那声音里充满了某种原始的、挣扎的痛苦,与她平日里所见的那个优雅、克制,甚至带着几分慵懒艳丽的形象截然不同。好奇心,或者说一种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牵引,促使她下了床,赤着脚,悄无声息地循着声音走去。 声音的来源,是那扇她从未被允许进入的、位于螺旋阶梯最底层的门。此刻,门虚掩着,一丝昏黄的光线和那股愈发浓烈的、混合着狼血铁锈味与冷松木的气息从门缝里逸出。 她屏住呼吸,凑近门缝。 里面是一个类似训练场的地方,空间开阔,墙壁和地面都是坚硬的黑色石材。阿拉斯特在里面。他背对着门,上半身的礼服已经脱下,随意扔在一旁,露出苍白但肌理分明的背部。那平日里被华服包裹的身躯,蕴含着一种猎豹般的精悍与力量。 他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身体微微颤抖,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苏凌能看到他手臂和背部的肌肉紧绷着,皮肤下隐隐有暗色的纹路在流动,不像是血管,更像某种被压抑的力量痕迹。 突然,他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石柱上!没有运用任何超自然的力量,只是纯粹的□□撞击,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石柱表面出现细密的裂纹,他的指关节也瞬间破损,渗出了暗色的、不同于人类鲜红的血液。 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低垂着头,红发遮住了他的表情,只有压抑的喘息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苏凌看得心惊肉跳,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脚跟不小心碰到了墙壁,发出了一声轻微的摩擦声。 阿拉斯特猛地转过身! 那双绿眸在昏暗的光线下,不再是平日的深邃或诱惑,而是充满了某种兽性的狂躁和未褪去的痛苦,瞳孔甚至隐隐竖起。他脸上那种游刃有余的慵懒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狰狞的挣扎表情,唇边还沾着一点暗色的血渍。 他看到她了。 那一瞬间,苏凌以为自己会死。看到了他如此失控、如此不体面的一面,他一定会杀她灭口。 然而,阿拉斯特眼中的狂躁在看到她的瞬间,剧烈地波动了一下,像是冰面裂开了缝隙。他没有扑过来,只是死死地盯着她,胸口剧烈起伏,似乎在用尽全部力气压制着体内奔突的野兽。 “……回去。”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嘶哑得厉害,完全不像他平时的嗓音。 苏凌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我让你回去!”他猛地提高声音,带着一种濒临失控的暴戾,但同时,他转过身,不再看她,仿佛多看她一眼,都会加剧他维持理智的困难。 苏凌心脏狂跳,几乎是连滚爬爬地逃离了那里,冲回自己的房间,死死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大口喘息。 她看到了。看到了他完美表象下的裂痕,看到了那非人力量所带来的痛苦和挣扎。他不吸人血,他饮用更暴烈的狼血,而代价,似乎就是这种周期性的、难以控制的狂躁。 第二天,早餐时分。 阿拉斯特出现在餐厅时,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样子。衣着整齐,红发一丝不苟,苍白的面容上带着惯有的、略显疏离的优雅。只是他的脸色比平时更白一些,眼底有淡淡的青影,放在桌上的左手,指关节处缠着一圈几乎看不出的黑色细纱。 他像往常一样为她倒茶,动作依旧无可挑剔。 两人沉默地用餐。气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凝滞。 直到用餐接近尾声,阿拉斯特才放下手中的银杯,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向她。 “昨晚,”他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你看到了。” 不是疑问,是陈述。 苏凌握紧了手中的叉子,指尖发白。 “害怕吗?”他继续问,绿眸里没有任何威胁,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坦诚? 苏凌抿着唇,没有回答。 阿拉斯特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嘲。“有时候,‘怪物’也并不好当。”他抬起那只缠着细纱的手,轻轻活动了一下手指,“狼血……能维持力量,但偶尔,也需要一点代价来平衡。” 他看着她,眼神复杂。“现在,你知道了我最不堪的一面。”他顿了顿,语气忽然变得极其轻柔,却带着比任何威胁都更令人心悸的东西,“所以,你更不可能离开了,苏凌。” 他站起身,走到她身边,没有碰她,只是微微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气息冰冷,“你是我唯一允许看到这些的人。” 他的声音如同最缠绵的情话,内容却让人不寒而栗。 他没有等她回应,直起身,像往常一样离开了餐厅。 苏凌独自坐在长桌前,看着对面空荡荡的座位,和他留下的、那只盛过狼血的空杯。她忽然明白,昨晚的意外,非但没有成为她逃离的契机,反而成了他将她捆绑得更紧的锁链。 他向她展露了伤口,然后,用这伤口,将她拖入了更深的共生关系里。她不再是旁观者,她成了他秘密的一部分,被他拉入了那片独属于他的、挣扎而痛苦的黑暗之中。 而她,在目睹了那一切之后,似乎再也无法产生纯粹的抗拒。一种复杂的、掺杂着恐惧、怜悯和某种扭曲、难以理解的情绪,在她心底悄然滋生。 第7章 第七章 阿拉斯特开始更频繁地出现在她身边,不再只是隔着距离凝视。 苏凌在藏书室看书,他会直接坐到她旁边的沙发上,拿起她刚放下的书,翻到她正在看的那一页,默不作声地看一会儿,然后随意地评论一两句,内容往往一针见血,显示出他广博到可怕的见识。 有时,他会带一些东西给她。不是珠宝华服,而是一些小玩意儿——一枚光滑的、带着海浪纹路的黑色石头;一片压制成书签的、脉络奇特的银色叶子;甚至有一次,是一小罐粘稠的、在暗处会发出幽蓝微光的蜂蜜。 “夜光蜂的蜜,”他递给她时语气平淡,“味道有点怪,但对你的身体有好处。”他没有解释为什么对她身体好,苏凌也没有问。她默默地收下,心里清楚,这又是他某种不动声色的“饲养”。 这天傍晚,苏凌坐在窗边的软椅上,看着窗外被铁栏切割的落日余晖,将海面染成一片破碎的金红。阿拉斯特走进来,没有像往常一样找地方坐下,而是径直走到她身后。 苏凌身体微微绷紧。 他没有碰她,只是俯下身,双臂从她身侧穿过,撑在窗沿上,将她整个人虚虚地圈在了自己和窗户之间。他的下巴几乎要抵住她的发顶,冰冷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 “看什么?”他低声问,声音带着一丝倦怠的沙哑。 “……落日。” “嗯。”他应了一声,不再说话,就这么维持着这个近乎拥抱的姿势,和她一起看着窗外。他的气息将她完全笼罩,那冷冽的松木香混合着一丝极淡的、来自狼血的铁锈味,还有一种……属于他本身的、难以形容的感觉。 苏凌僵着身体,无法动弹。这个姿势太过亲密,超越了之前所有的试探和触碰。她能感觉到他胸膛传来的微凉温度,隔着她单薄的衣衫。 他没有用力,只要她稍微一动,就能挣脱,但她却没有。 时间在沉默中流淌,夕阳一点点沉入海平面,最后的光芒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投在身后的地毯上,仿佛交融在一起。 直到最后一丝光亮消失,房间陷入昏暗,阿拉斯特才直起身。他没有立刻离开,手指轻轻拂过她披散在肩头的黑发,动作自然得仿佛已经做过千百遍。 “天黑了。”他说。 然后,他转身离开了房间,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 苏凌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坐在逐渐浓重的黑暗里。被他气息包裹的感觉久久不散,被他指尖拂过的发丝似乎还残留着冰凉的触感。 那种缓慢的、无声的渗透,比任何激烈的强迫都更可怕。它不摧毁你的意志,它只是让你的意志,在不知不觉中,染上改变成他想要的模样。 她开始做梦。 梦里不再是单纯的逃跑和恐惧,有时会出现他那双挣扎的、带着痛苦和兽性的绿眸,有时是他平静地递给她那罐幽蓝蜂蜜的样子,有时……是刚才那个黄昏,他从身后圈住她,两人一起沉默地看着落日沉入大海的画面。 醒来时,枕边似乎还萦绕着他的气息。 苏凌走到椅背前,拿起那件他留下的黑色外套。她没有再把它搭在那里,而是鬼使神差地,将脸埋了进去。冰冷柔软的布料,浓郁到化不开的、独属于他的味道。 她猛地抬起头,像是被烫到一样将外套扔开,心脏狂跳不止。 恐惧依然存在,但里面混杂了别的东西。是一丝隐秘的、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沉溺。 她知道,自己正在一点点地,沉入他设好的陷阱里。而最让她害怕的是,当意识到这一点时,她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想象中那么……想要反抗了。 第8章 第八章 古堡里多了一架钢琴。 它就摆放在西侧厅的窗边,那里阳光最好,能俯瞰到一小片顽强生长在墙壁上的、不知名的白色野花。钢琴是黑色的,款式古老,但保养得极好,光亮的漆面能倒映出窗外流动的云。 苏凌第一次发现它时,有些意外。这座古堡里的一切都带着阿拉斯特冷冽的印记,这架钢琴却透着一丝格格不入的、属于人间的艺术气息。 她没有去碰它。直到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她路过西侧厅,听到里面传来了琴声。 琴声并不流畅,甚至有些生涩、滞缓,像是弹奏者的手指许久未曾触碰琴键,带着一种摸索的、回忆的意味。弹的是一首她从未听过的曲子,旋律低沉而动听。 她悄悄走到门边。 阿拉斯特坐在钢琴前,背对着她。他依旧穿着日常的黑色礼服,但背影看起来比平时少了几分凌厉,红发在透过玻璃窗的阳光下,呈现出一种温暖的、近乎铜色的光泽。 他没有弹完那首曲子,在某个节点,手指重重按下一个不和谐的和弦,琴声戛然而止。 苏凌下意识地想退开,脚下却不小心碰到了门槛。 阿拉斯特立刻回过头。看到是她,绿眸在阳光下显得清澈了一些,“要试试吗?” 苏凌犹豫着。 他没有催促,只是耐心地等着。 最终,一种莫名的冲动驱使她走了过去,在琴凳的另一端坐下。琴凳很长,两人之间还隔着一段距离。 阿拉斯特伸出手,示意她将手放在琴键上。苏凌照做了,指尖触碰到冰凉的象牙键。 他的手随后覆了上来,轻轻压住她的手指。他的手掌依旧冰凉,但动作很轻,带着一种引导的意味。 “像这样,”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比琴声更低沉,“轻轻按下去。” 苏凌的手指在他的引导下,笨拙地按下一个琴键。“Do——”一个单音在空旷的厅里响起,显得有些突兀。 他没有评价,只是移动她的手,按下另一个键。“Re——” 他就这样,带着她,一个键一个键地按过去,组成一段最简单、最基础的音阶。单调,重复,没有任何美感可言。 但苏凌的心却奇异地安静了下来。她的注意力集中在指尖的触感上,集中在那冰凉的琴键和他微凉的手掌之间。他的气息环绕着她,不再让她感到纯粹的恐惧,反而像这琴声一样,成为一种背景,一种……习惯。 弹完一段音阶,他松开了手。 “你自己试试。”他说。 苏凌依言,生疏地回忆着刚才的顺序,用手指去触碰那些琴键。她的动作很慢,偶尔会按错,发出不和谐的声音。 阿拉斯特没有纠正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的侧脸,看着她微微蹙起的眉头和专注的眼神。他的目光不再带有侵略性,而是一种深沉的、几乎可以称之为温和的凝视。 当苏凌终于磕磕绊绊地弹完那段音阶时,她轻轻松了口气,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他。 阿拉斯特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那不是他平日里那种艳丽或危险的笑,而是一个简单的、带着些许赞许意味的弧度。 “很好。”他说。 只是两个字,却让苏凌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没有再让她弹,自己也没有继续。两人就那么并排坐在琴凳上,看着窗外那片在微风中摇曳的白色野花,听着海浪不知疲倦的拍岸声。 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光洁的地板上,靠得很近。 第9章 第九章 那架钢琴成了古堡里一个无声的邀约。 苏凌发现自己会不自觉地走向西侧厅。有时阿拉斯特在那里,有时不在。 当他在时,他不再像第一次那样教她,只是在她尝试着用一根手指戳出不成调的音符时,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安静地看着书,或者仅仅是看着窗外,仿佛那单调的琴声是某种悦耳的背景音。 他不干涉,不评价,只是存在。 这种沉默的陪伴,比任何言语都更具渗透力。 苏凌开始习惯在弹琴时,感受到不远处那道平静的视线。起初是如芒在背,后来渐渐变得……自然。仿佛他们之间本该如此。 这天,苏凌尝试着回忆一首童年听过的、旋律简单的童谣。她弹得断断续续,错误百出,好几个音符都按错了,调子跑到天边。 一直沉默的阿拉斯特忽然合上了手中的书,那本书他一下午都没翻过一页。 站起身,走到她身边。 苏凌的手指僵在琴键上。 他没有坐下,只是站在琴凳旁,俯身,越过她的肩膀,伸出手指,精准地按下了她刚才弹错的几个琴键。 “应该是这里,”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廓,冰冷的气息带来细微的战栗,但他的动作仅限于纠正音符,“还有这里。” 他按下的音符连贯起来,正是那首童谣正确的片段,简单,却莫名带着一种从他指尖流淌出的、古老的忧伤。 纠正完,他便直起身,退回到一步之外的距离,仿佛刚才的靠近只是为了教学。 “继续。”他说。 苏凌看着琴键,他刚才触碰过的地方似乎还残留着冰冷的痕迹。她深吸一口气,凭着记忆和他刚才的纠正,重新开始。这一次,顺畅了许多。 当她磕磕绊绊地弹完那首简单的童谣时,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几乎被海浪声掩盖的叹息。 “很好听。”他说。 苏凌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转过头,看向他。 阿拉斯特站在夕阳的余晖里,红发被染上一层温暖的光晕,那双绿眸不再幽深得令人害怕,反而映着窗外的霞光,呈现出一种近乎温柔的琥珀色。他看着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眼神专注得仿佛世界里只剩下她,和那首不成调的童谣。 这一刻,没有吸血鬼,没有囚.禁,没有强制。只有一个男人,在一个平静的黄昏,听一个女孩弹完一首生涩的曲子,然后说“很好听”。 苏凌迅速转回头,手指无意识地按在琴键上,发出一个沉闷的不和谐音。心跳得厉害,一种陌生的、酸涩又柔软的情绪在胸腔里蔓延。 阿拉斯特没有再多说什么,他转身离开了西侧厅,将满室霞光和那架钢琴留给了她。 苏凌独自坐在琴凳上,很久都没有动。那首简单的童谣旋律在她脑海里反复回响,伴随着他最后那句低沉的“很好听”,和他映着霞光的、近乎温柔的眼神。 她将脸埋进掌心,感受到皮肤不正常的温度。 第10章 第 十 章 那首生涩的童谣之后,某种东西在古堡的空气里悄然改变了。 苏凌不再仅仅是被动地接受阿拉斯特的存在。 她会在他踏入房间时,下意识地留意他今天的脸色是否比平时更苍白,会在他饮用那暗红色液体时,不自觉地去观察他眉宇间是否隐忍着熟悉的躁意。 她甚至开始分辨,他身上那冷冽的松木气息里,何时夹杂了夜风的微凉,何时又带着书房里陈旧纸张的味道。 这种悄然转变的注意力让她感到恐慌,却又无法控制。 阿拉斯特显然察觉到了。 但他没有点破。 这天晚上,苏凌坐在壁炉前的地毯上,借着火光翻阅一本关于星象的古籍。 阿拉斯特无声地走进来,没有像往常一样选择对面的沙发,而是极其自然地在她身侧坐下,距离近得衣袍几乎相触。 苏凌翻书的动作顿了一下,身体有瞬间的僵硬,但没有挪开。 阿拉斯特似乎只是来取暖,尽管依旧他的体质并不需要。 他曲起一条腿,手臂随意地搭在膝盖上,目光落在跳跃的火焰上,侧脸在明暗交错的光线下显得轮廓分明,带着一种静谧的妖异。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和书页偶尔翻动的轻响。 过了许久,阿拉斯特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低沉:“看到那颗了吗?”他抬起手指,指向窗外夜幕中一颗格外明亮、泛着银光的星。 苏凌顺着他的指引望去。 “那是长庚星,”他继续说,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也叫启明星。黄昏时出现,黎明前消失。永远追随着太阳,却永远无法靠近。” 他的描述带着一种宿命般的孤独感。 一种强烈的、混合着怜悯与某种难以言喻冲动的情绪,在她心头涌动。 等她反应过来时,她的手已经轻轻抬起,指尖触碰到了他垂落在额前的一缕红发。发丝比她想象中要柔软,带着微凉的触感。 这个动作大胆得近乎荒谬。 阿拉斯特的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某种无形的电流击中。 他倏然转过头,绿眸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随即被一种更深沉、更汹涌的暗流取代。那里面不再是平日的慵懒或算计,而是某种被骤然点燃的、几乎要喷薄而出的东西。 苏凌被他眼中的激烈吓了一跳,手指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腔。 但阿拉斯特没有给她逃离的机会。 他猛地伸手,一把扣住了她还没来得及完全收回的手腕。力道很大,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却又奇异地控制着,没有弄疼她。 他的目光死死锁住她,像是要将她吸进那绿色的漩涡里。他的呼吸似乎变得有些粗重,冰冷的氣息拂过她的面颊。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 苏凌脸色煞白,说不出话,只能徒劳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阿拉斯特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就着这个力道,将她猛地向自己一带! 苏凌猝不及防,低呼一声,整个人被他拽得向前扑去,额头重重撞在他微凉而坚硬的胸膛上。她被他紧紧地箍在了怀里。 这个拥抱与之前所有的试探、靠近都不同。 它充满了力量,带着一种压抑已久的、近乎凶狠的占有欲,仿佛要将她揉碎,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他的手臂像铁箍一样环住她的腰背,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冰冷的呼吸吹拂着她的头发。 苏凌能清晰地听到他胸腔里传来的、不同于人类的有力心跳,也能感觉到他身体微微的颤抖——那不是恐惧,而是某种极力克制的、汹涌的情绪。 她僵在他怀里,最初的惊慌过后,一种奇怪的、令人腿软的虚弱感蔓延开来。他身上的冷冽气息前所未有地浓郁,将她彻底淹没。那气息不再让她恐惧,反而带着一种……归属感的错觉。 “是你先靠近我的,苏凌。”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宣告胜利般的、执拗的疯狂,“是你先碰我的。所以,别再想逃了……永远都别想。” 他的唇隔着薄薄的衣料,印在她肩胛骨的位置,不是一个吻,更像是一个烙印。 苏凌闭上眼睛,放弃了挣扎。 心底某个角落清楚地知道,从她鬼使神差伸出手触碰他头发的那一刻起,某些界限就已经被彻底打破。她不再是单纯的囚徒,她成了自愿走入笼中的鸟。 阿拉斯特成功了。 他用无尽的耐心和温柔的陷阱困住了她,而她选择沉沦…… 第11章 第十一章 那个拥抱之后,一切都不同了。 苏凌不再试图在阿拉斯特靠近时僵硬身体,也不再在他伸手时下意识地退缩。 阿拉斯特的愉悦是显而易见的。他不再需要任何借口,触碰变得理所当然。他会在她看书时,自然地将她揽到身边,让她靠着自己; 会在经过她时,手指流连地拂过她的发梢或后颈,带着一种确认所有权的亲昵; 夜晚,他也不再仅仅将她送回房间,而是会停留,有时只是坐在壁炉旁的椅子上,直到她入睡,有时则会将她抱在怀里,什么也不做,只是感受着她的体温和心跳,仿佛那是世间唯一的镇静剂。 他的气息,他的温度,他的存在,像水银泻地,无孔不入。 苏凌发现自己开始贪恋他怀抱里那种冰冷的安稳,甚至在他偶尔因体内力量躁动而微微颤抖时,会不由自主地伸手,轻轻回抱住他,笨拙地试图给予一丝安抚。 每当这时,阿拉斯特会将她抱得更紧,紧得几乎让她窒息,然后发出一声满足的、如同野兽被顺毛后的低沉喟叹。 这天深夜,苏凌被窗外异常猛烈的风雨声惊醒。电闪雷鸣,仿佛要将整个古堡撕裂。她蜷缩在床上,看着被闪电瞬间照亮的、雕刻着繁复花纹的天花板,心里有些不安。 房门被轻轻推开。 阿拉斯特走了进来,他似乎也没睡,穿着深色的睡袍,红发有些凌乱。他没有点灯,借着窗外不时亮起的闪电走到床边。 “吵到你了?”他在床沿坐下,声音在雷声的间隙里显得格外清晰。 苏凌摇了摇头,在又一次闪电亮起时,看到他眉头微蹙,脸色比平时更白,绿眸深处似乎压抑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这样的天气,似乎也影响了他体内那不安分的力量。 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向里挪了挪,让出了一半的位置。 这个无声的邀请让阿拉斯特的身体明显顿了一下。在下一道惨白闪电照亮房间的刹那,苏凌看到他眼中骤然亮起的、几乎灼人的光芒。 他没有丝毫犹豫,掀开被子躺了进来。 床垫因他的重量而凹陷,一股带着湿气和夜寒的冷冽松香瞬间侵袭了苏凌的感官。他的身体是凉的,隔着薄薄的睡衣布料,那凉意清晰地传递过来。 苏凌的身体有瞬间的本能紧绷,但很快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阿拉斯特侧过身,面对着她,手臂环过她的腰,将她整个圈进自己怀里。他的动作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势,却又在细节处透着一丝小心翼翼,仿佛在对待一件极易破碎的珍宝。 他的脸颊埋在她的颈窝,冰冷的鼻尖蹭着她温热的皮肤,深深地呼吸着。 “好暖和……”他发出一声模糊的叹息,像是终于找到了渴求已久的热源,紧绷的身体似乎也放松了一些。 窗外风雨交加,雷声轰鸣。但在这一方小小的床帏之内,却仿佛形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结界。他的怀抱隔绝了外界的狂暴,只剩下他冰冷的体温和她逐渐升高的体温交织,只剩下两人交织的、逐渐同步的呼吸声。 苏凌僵硬地被他抱着,一动不敢动。她能感觉到他平稳的心跳(虽然比人类缓慢),能闻到他身上那令人安心的、熟悉的气息。一种奇异的安全感,混杂着依旧存在的些微恐惧和一种深沉的悸动,在她心底盘旋。 过了不知多久,也许是她的僵硬太过明显,阿拉斯特微微抬起头。在黑暗里,他的绿眸像是两簇幽微的鬼火,精准地捕捉到她的视线。 “怕我吗?”他低声问,气息拂过她的唇瓣。 苏凌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艳丽到妖异的脸庞,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着。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怕吗?或许还有。但更多的,是一种沉溺,一种明知是深渊却依旧向下坠落的无力感。 她的沉默似乎被阿拉斯特解读成了另一种含义。他低下头,额头轻轻抵住她的额头,鼻尖相触。 “别怕我,苏凌。”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近乎祈求的意味,这在他身上是极其罕见的,“永远都别怕我。” 说完,他没有再做更多,只是重新将她搂紧,下巴抵着她的发顶。 “睡吧。”他说,“我在这里。” 窗外的风雨似乎渐渐小了下去,雷声也变得遥远。苏凌在他冰冷而坚定的怀抱里,听着他平稳的呼吸,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慢慢松弛下来。 困意如同潮水般涌上,她闭上眼睛,最后清晰的意识是——她被他彻底捕获了,从身到心。而可悲的是,她似乎……并不想再挣扎了。 当第二天清晨,苏凌在阿拉斯特的怀里醒来时,阳光已经透过铁栏,在床前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依旧保持着昨晚的姿势,手臂牢牢地圈着她,睡得似乎很沉,平日里总是微蹙的眉头舒展开来,竟带着一种近乎纯真的安宁。 苏凌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睡颜。 第12章 第十二章 阳光透过铁栏,在阿拉斯特的眼睫上投下细碎的金色光斑。他眼睫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 那双绿眸初时还带着一丝睡意的迷蒙,但在聚焦于怀中人面容的瞬间,便迅速恢复了清明,随即漾开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温柔。 他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苏凌,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 苏凌在他醒来的那一刻就闭上了眼睛,假装仍在熟睡。她能感觉到他凝视的目光,炽热而专注,让她的脸颊不由自主地开始发烫。 一声极轻的低笑从头顶传来,带着胸腔轻微的震动。 “醒了就别装了。”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磁性得撩人。 苏凌知道自己瞒不过,只好睁开眼,对上他那双含笑的绿眸。距离太近了,近得能看清他瞳孔里自己小小的倒影。 “早。”他低声说,自然地凑近,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如羽毛的吻。那吻带着他微凉的体温,却像一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这个吻自然得仿佛他们已经如此相处了无数个清晨。苏凌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一股热流不受控制地涌上脸颊和耳根。 阿拉斯特显然注意到了她瞬间绯红的耳垂。他眼神暗了暗,像是发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玩具。他没有立刻起身,反而用指尖轻轻捏了捏她滚烫的耳垂,低笑道:“这么容易就害羞?” 苏凌羞窘难当,下意识地想偏头躲开,却被他用手指轻轻固定住下巴。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从湿润的眼睛,到挺翘的鼻尖,最后停留在她微微抿起的、泛着自然粉色的唇瓣上。那目光不再仅仅是欣赏,而是带上了一种**裸的、毫不掩饰的渴望。 苏凌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失控,她能预感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她应该推开他的,就像最初那样。但身体却像是被施了定身咒,软绵绵的,提不起一丝力气,甚至……在隐隐期待。 阿拉斯特缓缓低下头,冰冷的呼吸与她温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他的鼻尖轻轻蹭了蹭她的,带着无限的眷恋和试探。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阿拉斯特停在咫尺之处,额头抵着她的,冰凉的鼻尖轻蹭着她的鼻梁,那双绿眸深处翻涌着被强行压抑的暗潮,带着一种危险的、诱人的光泽。 就在他的唇即将覆上她的前一秒,房间外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可闻的瓷器碰撞声——是每日准时送达的早餐升降台运作的声音。 这细微的声响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这旖旎而紧绷的氛围。 阿拉斯特的动作顿住了。他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不悦,像是被打扰了进食的猛兽。但他最终还是克制住了,没有继续那个吻,只是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平复体内翻涌的情绪。 “看来早餐到了。”他的声音比刚才更沙哑了几分,带着明显的遗憾。 苏凌的心脏依旧跳得飞快,几乎要撞破胸腔。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唇,那完美的唇形此刻因克制而微微抿着,带着一种冷冽的性感。刚才那一瞬间的期待落空,竟让她心里涌起一丝自己也未曾察觉的空虚和大胆。 或许是被这气氛蛊惑,或许是被连日来的温柔绞杀卸下了心防,又或许,只是遵从了心底最真实的渴望——她做了一件连自己都难以置信的事。 她微微仰起脸,主动将唇贴上了他的。 那触感比她想象中更凉,像初冬的霜,带着他独有的冷冽气息。她的动作生涩而短暂,一触即分,如同受惊的蝴蝶。 阿拉斯特的身体猛地僵住,绿眸在瞬间收缩,里面所有的慵懒、算计、甚至那丝不悦,都在这一刻被巨大的惊愕和随即爆发的、几乎能焚毁一切的炽热所取代。 他死死地盯着她,仿佛不敢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 “……你……”他刚吐出一个字,声音就彻底哑了下去。 下一秒,天旋地转。 阿拉斯特猛地攫住了她的唇,不再是刚才那小心翼翼的试探,而是如同狂风暴雨般的侵袭。冰冷与温热彻底交融,他霸道地撬开她的齿关,深入、探索、纠缠,带着一种压抑了太久太久的渴望和一种近乎凶狠的占有欲。 苏凌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考和抗拒都在这个吻里灰飞烟灭。她只能被动地承受着,感受着他冰冷舌尖带来的战栗,感受着他手臂如铁箍般将她死死按向他的力度,感受着自己身体里涌起的、陌生而汹涌的回应。 她笨拙地、试探性地回应了一下。 这个细微的动作如同在烈火上浇了油。 阿拉斯特喉间发出一声模糊的低吼,将她更紧地嵌入怀中,吻得越发深入,仿佛要将她拆吃入腹,灵魂都吞噬殆尽。他的手指插入她的发间,固定着她,不容她有丝毫退却。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苏凌因缺氧而开始轻微挣扎,阿拉斯特才勉强松开她的唇,但手臂依旧牢牢锁着她。两人额头相抵,剧烈地喘息着。他的绿眸幽暗得如同最深的海底,里面燃烧着**裸的欲念。 “这是你自找的,苏凌。”他喘息着,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带着滚烫的温度,“我给过你机会……” 他不再给她任何思考的时间,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向那张挂着深蓝色帷幔的四柱床。 苏凌陷在柔软的床褥里,看着他俯身而来,红发垂落,如同燃烧的帷幕将她笼罩。他的吻再次落下,比刚才更加密集、更加灼热,沿着她的下颌、脖颈、锁骨……一路向下,带着一种虔诚而又亵渎的狂热。 微凉的指尖挑开墨绿色礼服的系带,细腻的丝绸顺着肌肤滑落,带来一阵凉意,随即被他更冷的唇舌和掌心覆盖。冷与热的交替,激起她一阵阵无法抑制的战栗。 她闭上眼,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他背后的衣料,在那昂贵的面料上留下褶皱。恐惧依旧存在,但更多的,是一种沉沦的眩晕和一种飞蛾扑火般的决绝。 阿拉斯特的动作时而急切,时而缓慢,像是在仔细品尝期待已久的盛宴。他在她耳边不断低语,声音破碎而沙哑,唤着她的名字,夹杂着含糊的情话和占有性的宣告。 “你是我的……终于……” 当最后的屏障被除去,冰冷的空气与他更冷的体温侵袭而来时,苏凌忍不住瑟缩了一下。阿拉斯特察觉到了,他停顿下来,绿眸在昏暗中紧紧锁住她,里面是未褪的疯狂和一丝强忍着的、询问般的克制。 苏凌看着他,看着这个用尽手段将她囚于此地、此刻却因她一丝退缩而紧绷起来的男人。心底最后一丝犹豫悄然散去。她伸出手,轻轻勾住了他的脖颈,将自己更紧地送向他。 这个动作彻底击溃了阿拉斯特所有的理智。 他低吼一声,彻底沉身。 尖锐的刺痛感让苏凌闷哼出声,眼角渗出生理性的泪珠。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奇异的、被填满的归属感。 阿拉斯特的动作起初带着失控的猛烈,但在她细微的抽气声中,他强迫自己慢下来,变得缓慢而深入,如同他一直以来对她的绞杀,耐心十足,非要让她从身到心都彻底适应他的存在,为他绽放。 疼痛逐渐被陌生的快感取代,像细微的电流在四肢百骸流窜。苏凌的意识渐渐模糊,只能攀附着他,随着他沉浮。她听到自己发出羞耻的呜咽,听到他更加粗重的喘息和满足的喟叹。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地敲打着玻璃,掩盖了室内暧昧的声响。 第13章 第十三章 雨声淅沥,敲打着窗棂,像一首绵长而催眠的夜曲。 激烈的浪潮逐渐退去,只剩下细碎的余波在身体深处荡漾。苏凌瘫软在床褥间,浑身像是被拆开重组过,每一寸肌肤都残留着被彻底占有的触感——微凉的唇,有力的手指,以及那不容忽视的、嵌入她生命深处的重量与温度。 阿拉斯特并没有离开。他侧卧在她身边,手臂依旧占有性地环着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圈在自己怀里。他的脸颊埋在她汗湿的颈窝,红发搔刮着她的皮肤,带来细微的痒意。他的呼吸逐渐平稳,却依旧比常人缓慢,冰冷的氣息拂过她敏感的锁骨。 苏凌僵硬地躺着,一动不敢动。最初的眩晕和空白过去后,巨大的羞耻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茫然席卷了她。她就这样……和他…… 她能感觉到两人肌肤相贴处,他的冰凉与她的温热正在缓慢地交融,形成一种诡异的平衡。空气中弥漫着**过后特有的暖昧气息,混合着他身上那冷冽的松木香,以及一丝极淡的、属于他自己的、难以形容的味道。 过了许久,阿拉斯特动了一下。他微微抬起头,绿眸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两潭幽深的泉水,静静地凝视着她。那里面没有了之前的狂躁和欲念,只剩下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人吸进去的专注。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指尖极其轻柔地拂开她黏在额角的湿发,动作带着一种事后的温存,与他平日里的强势截然不同。 他的指尖划过她的眉骨,鼻梁,最后停留在她微微红肿的唇瓣上,轻轻摩挲着。 苏凌忍不住颤栗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要偏头躲开。 “疼吗?”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事后的慵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苏凌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脸颊瞬间爆红,连耳朵尖都烫得厉害。她抿紧唇,摇了摇头,又立刻点了点头,最后干脆把脸埋进了枕头里,无颜面对。 头顶传来一声极轻的低笑,带着胸腔的震动。 阿拉斯特将她往怀里又带了带,让她的脊背紧紧贴着他微凉的胸膛。他的下巴抵在她发顶,发出一声满足的、如同饱食后的野兽般的叹息。 “现在,你里里外外,都是我的味道了。”他在她耳边低语,语气里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占有和愉悦。 这句话让苏凌从脚趾尖到头发丝都羞耻得蜷缩起来,却又奇异地,感到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雨声似乎更大了些,但房间里却显得格外安宁。壁炉的火不知何时已经熄灭,只剩下灰烬的余温。黑暗中,感官变得格外敏锐。她能清晰地听到他缓慢有力的心跳,能感觉到他手臂环抱的力度,能闻到他气息将自己完全包裹。 那些挣扎,那些恐惧,那些不甘,在这一刻,仿佛都被这雨声和这怀抱稀释、融化了。 她不再去想逃离,不再去纠结对错。身体深处传来的细微酸痛,脖颈间他呼吸带来的微痒,以及这紧密相贴的姿势,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个事实——她被他彻底标记了,从灵魂到□□。 阿拉斯特似乎也沉浸在这种静谧的占有中,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无意识地轻吻着她的肩膀和后颈,像对待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困意如同温暖的潮水,慢慢淹没了苏凌的意识。在他冰冷而安全的怀抱里,在他无处不在的气息中,她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 她微微动了动,在他怀里找到一个更舒适的位置,然后放任自己沉沉睡去。 感受到怀中人逐渐平稳悠长的呼吸,阿拉斯特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绿眸里闪烁着餍足而深沉的光。他收紧了手臂,将脸深深埋入她带着自己气息的发丝间。 他的猎物,他的温暖,他的……伴侣。 终于,完完全全,属于他了。 第14章 第十四章 苏凌是在一种奇异的束缚感中醒来的。 阿拉斯特的手臂依旧横在她的腰间,沉甸甸的,带着不容忽视的占有意味。她稍微动了一下,那手臂便下意识地收紧,将她更密实地揽回那个微凉的怀抱。他的呼吸均匀地拂过她的后颈,看来睡得正沉。 天光尚未大亮,房间里一片朦胧的灰蓝色。借着这微弱的光线,苏凌第一次有机会,在如此静谧贴近的距离下,打量他。 褪去了平日里的慵懒艳丽和偶尔流露的狂躁,睡梦中的阿拉斯特显得异常安静。浓密的红色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高挺的鼻梁线条优美,那双总是洞察一切、带着诱惑与危险的绿眸紧闭着,让他看起来几乎有种纯良无害的错觉。 她的目光落在他裸露的肩胛和手臂上。苍白的皮肤下,肌肉线条流畅而结实,蕴含着非人的力量。但此刻,这力量正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环绕着她。 苏凌的心跳有些失序。她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指尖悬在空中,犹豫着,最终还是轻轻落在了他横在她腰间的手臂上。皮肤的触感比想象中要光滑,带着低于常人的温度,像上好的冷玉。 就在这时,阿拉斯特动了一下。 他没有睁眼,却精准地捉住了她触碰他的那只手,将她的手掌完全包裹在自己微凉的掌心里,然后拉到唇边,轻轻吻了吻她的指尖。 那是一个无比自然又亲昵的动作。 苏凌浑身一颤,指尖传来他唇瓣冰凉的柔软触感,酥麻感瞬间窜遍全身。 “醒了?”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沙哑得性感。他依旧闭着眼,仿佛刚才的动作只是无意识的反应。 “……嗯。”苏凌低低应了一声,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还早。”他含糊地说着,将她往怀里又按了按,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像是在确认她的存在,“再睡会儿。”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亲昵,仿佛他们早已是相处多年的爱侣。 苏凌僵在他怀里,不再动弹。指尖被他嘴唇碰过的地方,像是留下了一个无形的烙印,微微发烫。身体深处传来隐约的酸痛,提醒着昨夜发生的一切并非梦境。羞耻感再次涌上,但这一次,里面掺杂了更多复杂难辨的东西。 她闭上眼,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鼻尖萦绕的全是他冷冽的松木气息,这气息不再让她感到窒息,反而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包裹在一个由他构筑的、扭曲却真实的世界里。 她似乎……真的习惯了。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天色渐渐亮了起来。阿拉斯特终于动了动,缓缓睁开眼。那双绿眸初时还有些迷蒙,但在对上她近在咫尺的、有些无措的目光时,迅速恢复了清明,并且漾开一丝极淡的、真实的暖意。 “早。”他低声说,凑过来,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带着晨间慵懒气息的吻。比昨夜那个充满占有欲的吻要温和得多,却更让她心慌意乱。 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支起头,侧卧着看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卷着她散落在枕边的黑发。 “感觉怎么样?”他问,目光意有所指地在她身上扫过。 苏凌的脸瞬间红透,拉起被子盖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湿润的眼睛,羞恼地瞪着他。 阿拉斯特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愉悦而满足。他不再逗她,翻身下床。晨光勾勒出他修长而充满力量感的背影,苍白的皮肤上似乎还残留着昨夜她无意识抓挠出的淡淡红痕。 他随手拿起睡袍披上,系带子的动作优雅从容。走到门口时,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今天想做什么?”他问,语气平常得像是在询问天气,“弹琴?看书?或者……”他顿了顿,绿眸里闪过一丝促狭,“我们可以继续……待在房间里。” 苏凌把整张脸都埋进了被子里,闷声喊道:“……弹琴!” 门外传来他带着笑意的声音:“好。” 听着他脚步声远去,苏凌才慢慢从被子里探出头。房间里依旧残留着他的气息,床单上还留着两人纠缠过的褶皱。她看着窗外逐渐明亮的天空,看着那坚固的铁栏,心里一片纷乱。 身体记住了他的触碰,习惯了他的气息,甚至开始贪恋他怀抱里那冰冷的安稳。 她知道,从昨夜起,有些东西已经彻底改变,再也回不去了。而她,似乎也并不想回去了。 第15章 第十五章 那场亲密之后,古堡里的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而不同。 阿拉斯特的偏执有了更具体的形态,他几乎无法忍受苏凌离开他的视线,每一个夜晚都必须将她紧紧锁在冰冷的怀抱里,仿佛这样才能确认她的存在。 但苏凌眼底偶尔闪过的、对于外面世界的茫然与一丝未被磨灭的向往,像一根细微的刺,扎在阿拉斯特看似坚不可摧的占有欲上。 一天清晨,苏凌坐在窗边,看着被铁栏分割的天空发呆,手里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从旧衣服口袋里找到的、早已过期的校园卡。 阿拉斯特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后,目光掠过那张小小的卡片,绿眸幽深。 “你想回去。”他的声音很平静,不是疑问。 苏凌身体一颤,握紧了卡片,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长时间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阿拉斯特的手指轻轻梳理着她的长发,动作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却又似乎多了点别的。 几天后,阿拉斯特忽然走到苏凌面前。 “你的学校,”他语气平淡,像在谈论天气,“我已经沟通好了,你回去接着上学吧。。” 苏凌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离开古堡的那天,阿拉斯特将她送到那扇厚重的大门前。他没有走出门外,只是站在门内的阴影里,红发在昏暗光线下如同凝固的血液。他紧紧攥着她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让她感到疼痛,绿眸深处翻涌着剧烈挣扎的不安与阴郁。 “记得回来。”他声音低哑,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一定要回来。” 他猛地将她拉近,冰凉的唇重重压上她的,是一个带着警告、占有和强烈不安的吻。然后,他松开了她,几乎是同时,沉重的大门在她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他的身影。 重新呼吸到古堡外自由的空气,苏凌有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 重新踏入校园,对苏凌来说,像是一场隔世的梦。 同学们只当她请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病假,偶尔有关切的问候,她也只用“身体不太好,需要静养”含糊带过。 坐在熟悉的教室里,听着教授讲课,笔尖在笔记本上划动,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正轨。 只有她自己知道,有些东西早已不同。 下午的课程结束,夕阳给教学楼镀上一层暖金色。苏凌随着人流走出大楼,喧嚣的人声和年轻的活力包围着她,让她有片刻的恍惚。 她下意识地抬眼,望向校门口惯常停车的位置。 一辆线条流畅、颜色低调却难掩奢华的黑色豪车,静静地停在那里。车窗贴着深色的膜,看不清里面,但苏凌的心脏却猛地一缩,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她认得那辆车。是阿拉斯特的。 他来了。如同一个无声的提醒,昭示着她的“自由时间”已经结束。 苏凌深吸一口气,攥紧了背包带,朝着那辆车走去。离得越近,越能感受到那辆车与周围校园环境的格格不入,以及它所带来的、无形的压力。 她刚走到车边,后排的车门就从里面被无声地推开。 阿拉斯特坐在里面。他没有看她,正低头看着手中一个复古风格的皮质笔记本,侧脸在车内昏暗的光线下显得轮廓分明,苍白而艳丽。他今天穿着简单的黑色高领毛衣,外面是一件深灰色的大衣,少了几分古堡里的古典气息,融入了现代背景,却依旧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冽。 苏凌停顿了一秒,弯腰钻进了车里。车内空间宽敞,弥漫着她熟悉的、那股冷冽的松木香气,瞬间将她包裹,与外界的喧嚣隔绝。 车门轻轻合上。 阿拉斯特合上手中的笔记本,这才缓缓转过头来看她。那双绿眸在昏暗的光线中,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幽泉,静静地落在她身上,带着一种审视的、不容逃脱的专注。 “累吗?”他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 苏凌避开他的视线,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校园景色,摇了摇头。 “还好。” 车子平稳地启动,驶离了校门口。阿拉斯特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像在古堡里那样立刻将她揽入怀中。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存在感却强大得充斥了整个车厢。 苏凌看着窗外熟悉的街道逐渐被抛在身后,道路开始向着郊外、向着那座悬崖上的古堡延伸。 她又要回去了。 但这一次,她的心情有些复杂。有对未知的忐忑,有对自由的留恋,或许……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如同归巢般的奇异平静。 车子停下,阿拉斯特伸出手。 苏凌缓缓将自己的手放在了他微凉的掌心里。 他立刻收紧手指,牵着她,转身走入古堡的阴影之中。 大门在身后缓缓关闭。 第16章 第十六章 晚餐已经准备好,依旧在那张长长的餐桌。 烛光摇曳,银器闪烁着冷冽的光泽。阿拉斯特坐在主位,苏凌坐在他右手边。他依旧饮用着那暗红色的液体,而她的面前是精心烹制的、符合她口味的菜肴。 整个过程很安静。 阿拉斯特没有像以前那样用言语撩拨或试探,他只是偶尔看她一眼,那目光沉静却极具穿透力,仿佛在评估着离开他视线一天后,她身上是否沾染了不该有的气息,或者……她的想法是否产生了某些他无法容忍的偏移。 这种沉默比言语更让苏凌感到压力。她吃得有些食不知味。 晚餐结束后,阿拉斯特站起身,向她伸出手。这一次,不再是虚揽,而是明确地、等待她将手放上来的姿态。 苏凌迟疑了一下,将手放入他微凉的掌心。他立刻收拢手指,牵着她,没有去书房,也没有去露台,而是径直走向通往他卧室的那条幽深走廊。 苏凌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卧室里,壁炉的火燃得正旺,驱散了夜间的寒意,也映得房间内光影摇曳。阿拉斯特反手关上门,那轻微的落锁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他松开她的手,转过身,面对着她。在跳动的火光下,他的绿眸像是两簇幽暗的火焰,紧紧锁住她,里面翻涌着压抑了一整天,或者说压抑了她离开的每一刻的、深沉而滚烫的**。 “现在,”他开口,声音比晚餐时沙哑了许多,带着一种危险的磁性,“这里没有学校,没有别人,只有我。” 他一步步向她走近,直到两人几乎鼻尖相触。冰冷的呼吸拂过她的脸颊,带着他身上独有的冷冽松香和一丝极淡的、属于狼血的铁锈味。 “告诉我,”他的指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直视他那双仿佛能吞噬灵魂的眼睛,“这一整天,在外面,有没有哪怕一瞬间……想过我?” 他的问题带着一种偏执的求证欲。 苏凌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占有和深处一丝不易察觉的、因为她的“离开”而产生的不安。 她张了张嘴,想否认,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她确实想过,在课堂走神的瞬间,在听到某个相似声音的刹那,在感受到背包里手机那无形重量的时刻……他的影子,如同幽灵,无处不在。 她的沉默,以及她眼底无法完全掩饰的复杂情绪,似乎已经给了阿拉斯特答案。 他低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满足。 “看来是有了。”他俯下身,冰凉的唇不再是试探,而是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重重地压上了她的。 这个吻不同于车里那个带着警告意味的轻触,它充满了掠夺的意味,霸道地撬开她的齿关,深入、纠缠,仿佛要将她离开这一天所缺失的气息和温度全部补偿回来。他的手臂紧紧箍住她的腰,将她死死地按向自己冰冷而坚实的身体。 苏凌被他吻得几乎缺氧,大脑一片空白,只能被动地承受着。她感觉到他微凉的手探入她衣摆,抚上她腰间的肌肤,那冰冷的触感让她忍不住战栗,却又奇异地点燃了某种陌生的火苗。 衣物在无声的纠缠中一件件滑落。当冰冷的空气触及皮肤时,苏凌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阿拉斯特的动作有瞬间的停顿,他抬起头,绿眸在火光下灼灼地凝视着她,里面是未褪的疯狂和一丝强忍着的询问。 苏凌看着他,看着这个强大、偏执、却在此刻因为她一丝细微反应而紧绷起来的非人存在。心底最后一点挣扎的力气,仿佛也随着他这一个停顿而消散了。 她闭上眼,伸出手,轻轻勾住了他的脖颈。 这个无声的许可,彻底释放了阿拉斯特体内压抑的野兽。 他不再克制,将她打横抱起,走向那张奢华而巨大的四柱床。身体陷入柔软的床褥,他随之覆上,冰冷的体温与她逐渐升高的体温形成鲜明的对比,刺激着她的感官。 他的吻再次落下,比之前更加密集、更加灼热,沿着她的脖颈、锁骨一路向下,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狂热,在她身上烙下属于他的印记。苏凌能听到自己破碎的呜咽,能感受到他越来越重的喘息。 当最后的屏障被除去,他沉身进入时,那瞬间的充盈和微痛让苏凌仰起了脖颈。阿拉斯特死死地盯着她,捕捉着她脸上每一丝表情变化,动作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缓慢而深入地占有。 疼痛逐渐被一种陌生的、汹涌的快感所取代。苏凌的意识在冰冷与火热的交替冲击下渐渐模糊,她只能攀附着他,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随着他的节奏沉浮。她听到他在她耳边不断低语,声音沙哑而破碎,唤着她的名字,夹杂着含糊的情话和偏执的宣告。 “……是我的……always……” 窗外的夜色浓重,壁炉的火光将两人交叠的身影投在墙壁上,如同最亲密的舞蹈,也如同最原始的献祭。 在这场身体与灵魂都被彻底占据的仪式中,苏凌清晰地感觉到,那个属于校园、属于平凡世界的苏凌,正在一点点远去、模糊。取而代之的,是被打上阿拉斯特烙印的、只存在于这座古堡阴影下的全新存在。 当激烈的浪潮最终平息,苏凌瘫软在床褥间,浑身再无一丝力气。阿拉斯特却没有立刻离开,他依旧覆在她身上,手臂紧紧环着她,脸颊埋在她汗湿的颈窝,平复着呼吸。 他的重量和冰冷的体温,此刻却带来一种诡异的安心感。 过了许久,他才微微支起身,看着她紧闭的双眼和微微颤抖的睫毛,伸出手,极其轻柔地拂开她额前被汗水浸湿的发丝。 然后,他低下头,在她眉心印下一个与之前狂野占有截然不同的、轻柔而珍重的吻。 “睡吧。”他沙哑地说,将她往怀里带了带,让她的背脊紧贴着他微凉的胸膛。 苏凌在他令人窒息的怀抱和无处不在的冰冷气息中,慢慢闭上了眼睛。 第17章 第十七章 日子在古堡与校园之间悄然流转,如同潮汐般规律,却又在每一次往复中,悄然改变着某些东西。 苏凌发现自己开始期待每天的傍晚。 当那辆黑色豪车出现在校门口,当她看到那个坐在车内的男人,心底竟会泛起一丝隐秘的雀跃。 古堡不再仅仅是一座华丽的牢笼。它开始有了“家”的温度——一种扭曲的、只属于他们两人的温度。 …… 暮色渐沉,古堡笼罩在一片静谧的蓝灰色调中。 苏凌站在露台的边缘,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栏杆。阿拉斯特站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像一道沉默的剪影。 她深吸一口气,转过身。阿拉斯特正望着远方的海面,红发在晚风中微微拂动,侧脸在暮光中显得有些不真实。 “阿拉斯特。”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打破了寂静。 他回过头,绿眸在昏暗中转向她,带着惯有的询问。 苏凌走上前,在离他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她能感受到他周身散发的微凉气息,像夜雾般将她包裹。 “我……”她开口,声音有些发紧,“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阿拉斯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待下文。他的目光专注,仿佛这世间除了她,再无其他值得关注的事物。 苏凌鼓起勇气,迎上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那里曾经只让她感到恐惧和窒息,如今却像神秘的漩涡,让她不由自主地沉溺。 “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轻声说,每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最深处挖出来的,“也许是你教我弹琴的时候,也许是你在我做噩梦时抱着我的那个晚上,也许……更早。” 她停顿了一下,看到阿拉斯特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但他依旧沉默。 “我试过抗拒,试过告诉自己这不正常,不应该。”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坚定,“可是没有用。” 她向前迈了最后一步,拉近了那本就微小的距离。现在,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绿眸中自己的倒影。 “阿拉斯特,我……”她深吸一口气,终于将那句盘旋在心头许久的话说了出来,“我已经爱上你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露台上陷入了彻底的寂静。连风声都仿佛停滞了。 阿拉斯特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他那总是波澜不惊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可见的裂痕。绿眸中翻涌着难以置信、震惊,以及某种更深沉的、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情绪。 他死死地盯着她,像是要从她脸上找出任何一丝玩笑或虚伪的痕迹。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几乎不成调。 “我爱你。”苏凌重复道,这一次,声音更加清晰,也更加平静。她甚至微微笑了笑,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坦然,“我知道这很荒谬,很不可思议。我爱上了一个囚.禁我的吸血鬼。但这是真的。” 阿拉斯特猛地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微微蹙眉,但她没有挣脱。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逼近一步,绿眸中燃烧着骇人的光芒,像是被这句话彻底搅乱了心神,“你知道‘爱’这个字,对我这样的人意味着什么吗?它不是温情,不是浪漫,是更偏执、更永恒、更……无法摆脱的束缚!”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凶狠的确认欲。 “我知道。”苏凌仰头看着他,眼中没有一丝畏惧,只有清澈的坚定,“我知道你的偏执,知道你永恒的占有欲。如果这就是你的爱,那么……”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我接受。”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阿拉斯特体内某个紧锁的闸门。 他眼中所有的震惊、不确定都在瞬间被一种汹涌的、黑暗而炽热的狂潮所取代。那是一种被彻底满足的占有欲,一种得到回应的、近乎毁灭性的激情。 他猛地将她拉入怀中,冰冷的唇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压了下来。这个吻不再是试探,不再是掠夺,而是带着一种颤抖的、近乎绝望的确认,仿佛要将她刚才的话语连同她的灵魂一起吞噬殆尽。 “你永远别想反悔……”他在亲吻的间隙,喘息着在她唇边低语,声音沙哑而危险,“永远别想……” 苏凌没有回答,只是伸手环住了他的脖颈,更深地投入这个吻中,用行动给出了她的答案。 当她因为缺氧而微微挣扎时,阿拉斯特才勉强松开她。他的额头抵着她的,呼吸依旧急促,绿眸深邃得像要将她吸进去。 “你是我的,”他凝视着她,重复着那句古老的宣告,但这一次,语气里却注入了一种全新的、滚烫的东西,“永远都是。” “而你,”苏凌轻声回应,指尖轻轻拂过他微凉的脸颊,“也是我的。” 阿拉斯特的瞳孔微微收缩,随即,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毫无阴霾的笑容,如同破开乌云的月光,在他艳丽的面容上缓缓绽开。那笑容里,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纯粹的喜悦,与他平日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再次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碎。 苏凌靠在他冰冷的胸膛上,听着他比往常急促的心跳,闭上了眼睛。 爱,或许就是他们之间,最扭曲也最牢固的锁链。 而她,心甘情愿。 第18章 第十八章[番外] 古堡的寂静被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打破。 一个小小的身影抱着几乎比自己还大的绘本,摇摇晃晃地跑过长廊,赤脚踩在冰冷石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轻响。她有着一头浓密微卷的暗红色头发,像极了阿拉斯特,但那双圆溜溜的绿色眼睛却是和苏凌一样的形状,此刻正闪着狡黠的光。 “爸爸!爸爸!” 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一颗小脑袋探了进来。 阿拉斯特正坐在书桌后,面前摊着一本古老的典籍。听到声音,他抬起头,那双惯常清冷的绿眸在接触到小女孩的瞬间,如同冰层融化,漾开难以察觉的柔和。 “艾莉西亚,”他放下手中的羽毛笔,声音低沉却不再冰冷,“我说过,进来前要敲门。” 名叫艾莉西亚的小女孩嘻嘻一笑,全然不怕,抱着绘本蹬蹬蹬跑到他身边,熟练地往他腿上爬。阿拉斯特伸手将她抱上来,让她坐在自己膝头。冰冷的体温似乎早已被小家伙习惯,她甚至舒服地在他怀里蹭了蹭。 艾莉西亚举起手中的绘本,封面上画着可爱的月亮和星星,“爸爸讲故事。” 阿拉斯特看着那本充满童趣的绘本,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让他讲述那些关于古老契约、血族战争或者星辰运转的奥秘或许更在行,而不是……小兔子和月亮婆婆的对话。 但他没有拒绝。修长而苍白的手指翻开书页,他低沉悦耳的嗓音开始念诵那些幼稚的句子,虽然语调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异常耐心。 苏凌找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高大苍白的吸血鬼父亲,怀里窝着个红发小团子,正用念古老咒语般的腔调读着童话故事。而艾莉西亚听得津津有味,小手还无意识地抓着他垂落的一缕红发把玩。 苏凌靠在门框上,忍不住微笑。这一幕,在几年前是她根本无法想象的。 阿拉斯特察觉到她的到来,抬起绿眸,与她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无需言语,一种静谧的温情在两人之间流淌。 “妈妈!”艾莉西亚看到苏凌,立刻从父亲腿上滑下来,又扑向母亲,“爸爸讲的故事不好听,没有声音变化!” 阿拉斯特挑了挑眉,合上绘本,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我认为我读得很清晰。” 苏凌笑着抱起女儿,走到他身边,空着的手自然地搭在他微凉的手背上。“是的,很清晰,但或许可以加点感情,亲爱的。” 阿拉斯特反手握住她的手,指尖在她温热的皮肤上轻轻摩挲。他看向艾莉西亚,小家伙正窝在母亲怀里,偷偷对他做鬼脸。 “或许,”阿拉斯特沉吟片刻,绿眸中闪过一丝光芒,“我们可以讲一个不一样的故事。” 他挥手,书房里的烛光瞬间暗下几分,只留下壁炉跳跃的火光。他并没有动用超自然力量制造幻象,只是用他那低沉的声音,开始讲述一个关于夜幽昙如何在月光下汲取精华,暗影精灵如何在古堡石缝中安家的、带着淡淡神秘色彩的故事。这故事介于童话与他的真实世界之间,被他用一种古老而迷人的方式娓娓道来。 艾莉西亚听得入了迷,绿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紧紧依偎着母亲。 苏凌看着这对父女,心中被一种满溢的温暖填满。 故事讲完,艾莉西亚已经在苏凌怀里打着小哈欠。 “该睡觉了,我的小月亮。”苏凌轻声道。 阿拉斯特站起身,从苏凌怀中接过已经有些迷糊的女儿。他的动作依旧带着天生的优雅,却又无比自然。艾莉西亚的小脑袋靠在他冰冷的肩膀上,嘟囔了一句:“冷……” 苏凌走上前,将一条柔软的羊毛小毯子盖在女儿身上,笑道:“这样就不冷了。” 阿拉斯特低头看着怀里与他血脉相连的小小生命,看着她信任地靠着自己,那双酷似苏凌的眼睛缓缓闭上。他收紧手臂,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力道,抱着女儿,和苏凌一起,走向艾莉西亚那间被布置得温暖明亮的卧室。 将女儿安顿好,掖好被角,两人站在床边,看着那小小的、安稳的睡颜。 阿拉斯特伸出手,轻轻拂过艾莉西亚额前柔软的红发,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她像你。”他低声说,绿眸在昏暗中看向苏凌。 “长得像我,”苏凌微笑着纠正,靠在他微凉的身侧,“但眼睛和那头红发,完全继承了你。” 阿拉斯特的唇角微微勾起,手臂环住苏凌的腰,将她揽入怀中。两人一同注视着他们爱情的结晶,这个存在于光明与黑暗边界的小小奇迹。 第19章 第 十九章[番外] 月光透过彩绘玻璃,在古老的书房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苏凌坐在窗边的软椅上,手中捧着一本皮革封面的厚重典籍,指尖停留在一行关于“永生契约”的古老文字上。 阿拉斯特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目光掠过书页,绿眸微沉。 “这些记载并不完全准确。”他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带着一贯的低沉。 苏凌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合上书。“但并非全是虚构,对吗?” 她转过身,仰头看着他。岁月似乎格外偏爱她,但再缓慢的流逝也是流逝。她的眼角已有了细微的纹路,而阿拉斯特,依然是她初见他时的模样——苍白、艳丽,时间在他身上静止成了永恒。 阿拉斯特在她面前单膝跪下,这个姿态让他能与她平视。他握住她的手,微凉的指尖抚过她不再如少女般光滑的手背。 “永生不是礼物,苏凌。”他的绿眸深邃如潭,“是诅咒。是无尽的孤独,是看着一切消逝的轮回。” “包括看着我消逝吗?”苏凌轻声问。 这句话像一把精准的匕首,刺破了阿拉斯特冷静的表象。他的手指微微收紧,眼中闪过一丝几乎可以称之为痛苦的情绪。 “是的。”他坦诚得近乎残忍,“包括看着你消逝。” 书房里陷入长久的沉默,只有烛火摇曳的微响。 苏凌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这个动作她做了千百次,每一次都能感受到那冰凉的肌肤下蕴藏的惊人力量,以及……深藏的不安。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你的爱是‘更偏执、更永恒、更无法摆脱的束缚’。” 阿拉斯特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那么,”苏凌直视着他的眼睛,“你愿意独自承受永恒的束缚吗?在我离开之后?” 这句话像是一记重击。阿拉斯特猛地闭上眼,仿佛无法承受这个假设带来的痛楚。他向来擅长用言语织网,此刻却被她最简单的问题困住了。 “我不……”他的声音沙哑,“我无法想象。” “我也无法想象。”苏凌的指尖滑过他紧抿的唇,“无法想象留下你一个人,在这座古堡里,带着所有的记忆,永远地孤独下去。” 阿拉斯特睁开眼,绿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感——震惊,挣扎,还有一丝不敢置信的希冀。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他几乎是在恳求她理解其中的沉重,“意味着放弃阳光,放弃平凡的生活,放弃……” “我早就放弃了。”苏凌打断他,语气平静,“从我爱上你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再是那个向往平凡生活的女孩了。” 她捧住他的脸,让他无法逃避她的目光:“阿拉斯特,我不是一时冲动。我思考了很久,从发现第一根白发开始,就在思考。” “永生会很孤独。”他再次警告。 “不会。”苏凌微笑起来,眼中闪着泪光,却异常明亮,“因为有你。还有艾莉西亚。而且……”她的笑容加深,“谁说永生就不能有点改变?也许我们可以偶尔出去旅行,去看看你记忆中那些古老的地方。或者去做点别的什么。反正我们有永恒的时间来尝试新鲜事物。” 阿拉斯特怔住了。他设想过她可能有的各种反应——恐惧、排斥、或是盲目的向往,唯独没有想过……如此生机勃勃的展望。 “你真是……”他叹息般低语,“永远都在出乎我的意料。” “所以,”苏凌收敛笑意,认真地看着他,“你的答案呢?你愿意与我共享永恒吗?不仅是黑暗,不仅是孤独,还有……永远的新鲜感?” 阿拉斯特凝视着她,这个用最温柔的方式将他从永恒孤寂中拯救出来的人类女子。她不仅接受了他的全部,现在,还要带着他从未想过的光芒,闯入他永恒的黑夜。 他低下头,额头轻抵着她的,冰冷的呼吸与她的温热交融。 “这不是选择,”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从你走进古堡的那一刻起,我的永恒就已经与你绑定了。只是我……一直不敢承认。” 他抬起头,绿眸中终于不再有阴霾,只有一片清亮的、如同月下森林的深邃。 “是的,苏凌。我愿意与你共享永恒。以血,以魂,以我所有的黑夜,换你永远在我身边。” 这个承诺,比任何婚礼誓词都更加沉重,也更加真实。 苏凌笑了,眼泪终于滑落。不是出于恐惧,而是出于喜悦。 “那就这么说定了。”她凑上前,吻上他微凉的唇。 窗外,一轮圆月高悬天际,见证着这个不平凡的夜晚。 古堡依旧矗立在悬崖之上,但从此,永恒对里面的居住者来说,不再是无尽的黑暗,而是充满可能的、漫长的黎明。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第 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