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暖参半》 第1章 好久不见 人们常说,如果总是梦到爱而不得的人那就是在消耗现实见面的次数。而迟暖这三年里已经数不清梦见过宋时雪几次。 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宋时雪。 . 难得周末休假,按照迟暖的习惯首先会关掉微信通知然后窝在沙发上看看综艺,刷刷抖音视频,当上一整天咸鱼。 不过,一通不合时宜的电话响起,打破她的咸鱼时刻。 这是迟暖最讨厌的事情之一,主要来电人还显示“陈洲”。 嗯,总经理,嗯,工作来电。buff叠满了。 现在把陈洲拉黑还来得及吗? 迟暖刚拿起的遥控器又被迫放回茶几上,她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陈总,你偏偏要在今天给我打电话吗?” 迟暖面对总经理来电,语气毫不留情,但谁让他凑巧碰上周末又凑巧点火到这位摄影圈大佬身上呢。 “抱歉啊小暖,主要是今天需要拍摄的人很重要,她对审美这方面要求也高,这不就只有你符合要求了嘛。”陈洲语气唯唯诺诺。 迟暖被占据假期本就不快,加上电话那头描述的还很含糊,火一下就冲上来: “陈洲,你咋不直接告诉我这人是谁?难道我现在连了解模特信息的权利都丧失了?” 电话那头的陈洲似乎把手机拿远了些,他沉默片刻吞吞吐吐道:“额……我实在是无可奉告。” 陈洲为弥补迟暖又补上一句“我给你放三天假!”随后便挂断电话。 一只萨摩耶走过来坐在迟暖面前,仿佛是安抚主人情绪般用脑袋在她小腿上蹭动。 迟暖伸手往巨大柔软的“棉花团”里疯狂揉捏,心情瞬间开朗许多:“闪闪,我今天得出去工作,就不能陪你了。” 迟暖虽很不爽假期被占据,但还是迈着步子前往卧室方向。 “这人居然把陈洲给买通了。”迟暖想着,待会儿要是见到她,可不会给她任何好脸色看。 她外面套着件牛仔外套,下身搭配条休闲短裤,背上平时“吃饭”的家伙走到玄关处蹲下身与闪闪额头对抵“乖乖等我回家噢。” 正值七月,伴随夏天独有的闷热气息和阵阵蝉鸣声,迟暖驾驶一辆黑色宝马M5出现在公司楼下。 迟暖停好车,径直乘坐电梯来到顶楼摄影棚。助理及其他工作人员见迟暖走进来,立马恭恭敬敬齐声道:“迟总监好!” 迟暖往沙发上放下背包,朝他们微笑示意。 虽说迟暖今年才25岁,但已经是华国近两年来最炙手可热的摄影师之一,同时也在华尚公司担任摄影总监一职。 助理肖栗拿着一沓资料走到她身旁交代着今天的流程“迟总监,这是今天我们要拍摄的主角——宋时雪。” 宋时雪三个字化作冰锥刺穿着迟暖的鼓膜。 她眉头微蹙,身体一瞬间变得僵直。从喉咙里不可置信地抖出一个字“谁?” 肖栗并未察觉迟暖有异样,毕竟以迟暖的网速不了解这些人也很正常。 肖栗向她解释道:“就是目前在画坛界地位和实力都数一数二的一位女性画家。虽然她最近才放出复出的消息,但已经占据了各大热搜榜榜首。” 是她…… 迟暖现在心里乱极了,简直比散落一地的毛球还乱“所以不让陈洲告诉我,是怕我会拒绝拍摄吗?” “呵,那我还就不拍了!”沙发上的背包还没放热和就被迟暖又背回肩上。 肖栗瞧见迟总监要走,赶忙上前一手拦住她“迟总监,你这是要干嘛啊?” “不明显吗?请把手放下来,肖栗!”迟暖现在如同吃了火药,一点就燃。 肖栗吓得举起的那只手都在不停发抖,人也跟着向后退上几步。 周围其他工作人员都为肖栗倒吸一口凉气,毕竟当迟总监连名带姓叫他们时后果都很严重。 经常跟在迟暖身边做事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她对于拍摄认真负责的态度。 可今天确实反常,不少人窃窃私语。都猜想迟总监与宋时雪之间有仇,还是挺大的仇。 迟暖步伐急切去推开玻璃门,正好撞上迎面走来的宋时雪和她身旁的助理。 熟悉的木质香瞬间窜上迟暖鼻腔。 她看着眼前一身墨绿色修身长裙的女人。再一抬眸,对上那双冷冽孤傲的眼,不由得心头一紧。 这双眼眸的主人正是过去三年无数个日夜里想要见到,又让她痛苦的矛盾根源——宋时雪。 迟暖的下颌线紧绷,眉毛越拧越紧,直至一脸愁容地看着宋时雪。 她不明白宋时雪当初为什么要悄无声息地离开,如今又为什么要悄无声息地出现。 迟暖甚至还想从她的眸底找出这些答案的线索。 就如同三年前一样,如同三年前和“哑巴”宋时雪用眼睛沟通一样。 她以为自己还能读懂宋时雪。 可此刻的宋时雪眼眸微眯,貌似并不打算让曾经同床共枕的爱人知道答案。 迟暖对于这样的宋时雪,一时有点恍惚,有点陌生。 她们之间好像一切都变了。 “要去哪儿?”清冽的声音直击耳蜗,将她拉回。 宋时雪声线仍旧清冽,而迟暖紧拧着的眉一听见宋时雪的声音仍会舒展开来。 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她微抿唇,紧捏书包带,没作回答。 肖栗看她们三人就一动不动立在门口,形成三角形。 她没忍住发挥清奇脑回路“不愧是三角形,具有稳定性,居然能在原地待这么长时间!” 不对,还有正事要做! 肖栗赶忙跑到迟暖身旁准备做介绍。 可她如此近距离面对宋时雪这样一位大美女声音都有些结巴。 “宋,宋老师,这是我们的摄影总监——迟暖,迟总监。今天主要由她来为您拍摄。” 迟暖瞥见自家助理在宋时雪面前那不争气的样子心中瞬时燃起一股无名火,冷声说:“肖栗,能不能别来添乱了?” 肖栗现在连大气也不敢喘,真怕自己再出错就直接丢掉“助理”这个饭碗。 “哟,这么凶呀!”宋时雪身旁的人一开口,让迟暖整个人都感到不适,头皮直发麻。 “现在跟在宋时雪身边的都是这种人了吗?”迟暖不经在心里想着。 “所以,你要去哪儿,迟总监?”宋时雪声音再次响起,迟暖连心跳都快上几分。 “回家。” “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 “嗯,不想。”迟暖回答得十分利落干脆,一点也不给宋时雪机会。 肖栗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两人搞得咋这么像电视剧里的重逢呢?” “天菩萨!难道这两人之前是情侣关系?”不愧是cp脑肖栗,别人第一反应是有仇,而她第一反应是在一起过。 她想到这,差点就没控制住尖叫出声。 肖栗平复好心情,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插上一嘴 “咳,那个,迟总监还有宋老师,要不你们进去聊。” 肖栗啊肖栗,今天真得丢饭碗了! 迟暖没作声,再次迈开腿。 宋时雪并没有选择拦她而是任由她去。 肖栗心里是真真慌了,她要怎么给陈经理解释啊!她都怀疑今天自己不宜工作。 “小雪啊,你就放她走了?也不知道你当初怎么选的公司,就这种人还要你亲自去联系?” 当时宋时雪复出消息一放出,各大杂志公司挤破头都想为她拍摄人物杂志。其中当然也包括华尚。 这个公司她再熟悉不过,宋时雪没有犹豫直接拨通私信里华尚留下的电话。 “喂,陈总,我是宋时雪。” 陈洲一听见宋时雪主动联系他,直接从办公椅上站起来跺跺皮鞋,语调里满含激动“诶,宋老师。” 宋时雪掌心撑在桌边,将烟灰抖落进缸里声音慵懒道:“ 我答应你们公司的拍摄,但我有个条件。” “您说。” “我要你们公司的迟总监为我亲自拍摄,但不能告诉她有关我的任何信息。” …… “别说了!”宋时雪留下这句带着愠怒的话便走向电梯。 她的助理也搞不明白了,怎么今天宋时雪也性情大变? “你去哪儿啊?小雪!” “别跟过来。” 宋时雪加快脚步想要尽快跟上迟暖的步伐。 幸好,迟暖并没有走太远。 迟暖正准备打开车门,就被宋时雪叫住。 “迟暖!” 宋时雪带着木质香味向迟暖走近,这个味道从一开始就不停牵动着她内心深处的思念。 迟暖心跳不由得加速,她迫切打开车门,下一秒,手腕被宋时雪拉住。 她垂眼一看,宋时雪手腕上戴着的正是三年前自己送给她的一条细闪星星手链。 她为什么,还会戴着? 暴躁小狗迟暖:别和我说话!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好久不见 第2章 证明实力 那条星星手链是迟暖送给宋时雪28岁的生日礼物。 她看得仔细,手链几乎和当年刚送给宋时雪时一样。并没有留下岁月痕迹。但可能是当年纯手工制作原因上面还留有许多瑕疵,它并不完美,可迟暖给予这份礼物的爱却是完美的。 她眨眨眼,内心有些动摇。 “迟暖,别走好不好。”宋时雪声音里染上一丝哽咽。 迟暖面露不解,语气冰冷道: “宋时雪,你叫我别走可当初先逃走的人是你,不是吗?” “对不起迟暖……我……” 对不起,又是对不起。除了这三个字,宋时雪不会再作任何解释。 她真想问宋时雪,如果对不起能解决所有问题那还拿警察来做什么? 迟暖感到既无力又烦躁,恨声打断宋时雪“别说了,我不想听。” 不能怪迟暖情绪过激,只能说宋时雪当初离开实在太突然。甚至单方面删掉了迟暖所有联系方式。 这三年她无数次喝酒喝到胃出血;对着红色感叹号发出过上万条消息;甚至去到蓉城找遍杭城都没有宋时雪任何消息。 怎么能就这样简单原谅宋时雪呢? 狠与爱是能并存的吗? “迟暖,我们回摄影棚,好吗?”宋时雪放下平常清贵的声线,变得亲切温柔。 是以往哄迟暖的惯用“伎俩”。 迟暖睫毛微颤,语气下意识柔下两分“松开,我真要回家了。” “哎哟,该不会是你拍不好我们家小雪想找借口逃走吧!”远处传来宋时雪助理那尖锐又刺耳的声音。 宋时雪蹙眉望向他“你怎么下来了?” “再不来,就看着你受欺负?” 迟暖很是不爽,看着他妖娆做作的样子,时不时还要翘起兰花指推推那副架在宽厚鼻梁上的粉色镜框。 “啧,恶心!” “嘿,你这条暴躁龙在说谁恶心呢!” 宋时雪拉住助理的花衬衫:“够了!” 助理觉得奇怪,双手叉腰将身子弯下些不可思议盯着宋时雪“你今天是怎么回事?以往遇到像她这种人你都是站我这边的!” 迟暖听不得一点他这种语气“什么叫我这种人?” 经纪人上下打量迟暖“就是又没什么实力脾气还不小的人呗!” 这还是迟暖第一次听见有人说她实力不行,可给她气笑了。 迟暖现在哪儿还想回家啊直接扭头去乘坐电梯。 宋时雪很不满助理的做法,她神情冷漠语气满是责备“你再这样和她讲话,这个月别想有奖金!” “嘿!小雪,我可是替你出气啊!女人心真是海底针!” 宋时雪快速走在前面,助理身型肥胖走两步就得喘喘气可把他累惨了。 迟暖满脸怨气再次回到摄影棚“场景搭好没?灯光?都快点动起来!” 肖栗见迟总监回来立马迎上去:“迟总监,你回来了。” “嗯,快去准备。” 所有人根本不敢怠慢,火速回到各自岗位上。 助理翘起二郎腿往沙发上一坐“我倒要看看她能拍出什么狗屁东西出来。” 迟暖看见宋时雪时感到头上的火都消下去几分“宋老师,先去化妆做造型吧。” 宋时雪点点头,被肖栗带到了化妆间。 迟暖看向宋时雪助理方向,两人眼神火花四溅。仿佛有一场大战即将开始。 迟暖坐在对面沙发上调试着相机参数,她会把宋时雪拍到最完美。 宋时雪从化妆间走出。 她本就生的精致,现如今再加上身后那对透明蝶翼作为装饰衬得整个人多了几分仙气。就连周围工作人员都停下手中工作,一个个嘴唇微张,目光直直地跟随宋时雪。 迟暖见这些人用如此直白的眼神盯着宋时雪看,心里莫名有一股醋意。 助理举着兰花指小跑回去,满嘴献殷勤:“哎哟哟~我们小雪也太美啦!简直就是仙女下凡啊!你说是不是啊蝴蝶仙子~” 宋时雪的助理过去时恰好挡住部分视线。让几个工作人员趁此机会举起手机想拍点照片。 不妙的是其中有一位闪光灯没关,直接被迟暖瞪了回去。 “工作场合,不准拍照,刚刚拍照的人希望你们自觉删除!” 这些人只觉得身后一阵寒意,他们为了保全工作当然也很自觉。没一会儿相册里就完全看不见宋时雪的痕迹。 迟暖让宋时雪走到提前布置好的场景前。 宋时雪在花丛草木里完美融合,这让她更加贴合向往自由和新生的一只“绿蝴蝶”。 这也正好和宋时雪复出画展主题——《春》相互呼应。 春天来临,万物重获新生。 迟暖根据宋时雪的主题风格,为她指导动作和表情变化。 她以前私下就为宋时雪摄影过很多次,没有人比她更熟悉宋时雪的情绪,也没人比她更熟悉宋时雪的身体。 宋时雪总是会透过相机去看迟暖,她眼中情绪很复杂,但次次都能给到迟暖所需要的。 配合可谓是相当默契。 其实这场拍摄对她们来说,本就不会进行太久。但接近尾声时,两人都故意放慢了进度互相之间也都心知肚明。 硬生生把时间从下午两点拉到了晚上七点。 宋时雪回到化妆间卸掉装备。她的助理打着哈欠走向迟暖,满嘴挑衅:“拍完啦?不可以看看吗?欣赏欣赏你的狗屁完美技术啊!” “抱歉,得等宋老师出来一起看。”幸好现在迟暖心情还算不错,要不然又得和面前这位又娘又壮的男子撕起来。 “豁,现在又是一口一个宋老师了?刚才你怎么对人家的,你忘了?”助理朝迟暖翻个白眼。 助理望见宋时雪的身影大声喊着“小雪,快过来我们一起看底片啊!” 宋时雪提着裙子缓缓走来。迟暖打开将读卡器插入电脑USB接口,打开对应的文件管理器。 所有照片一览无余,基本上就没有废片。每一张无论是从任何方面来看都堪称完美。 迟暖也没说话,只是关注着宋时雪经纪人脸上的表情 ——尴尬。 “啊……这……咳,还行吧。”助理的脸都憋得通红,他属实没想到迟暖居然真有实力。 迟暖坐在办公椅上转动“死鸭子嘴硬!” 都到这个时候了,助理当然也无力反驳,只能受着。 “迟总监拍照技术果然越来越好了。”宋时雪很欣赏工作时的迟暖,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 迟暖没回应。她把所有摄影装备装进背包里,准备回家。 宋时雪走到她身旁“迟总监,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 “宋老师不是早就把我删了吗,现在又要加回来,有什么意义呢?” 迟暖眸中尽是淡漠。 她没再理会宋时雪,头也不回毫无眷念走在前面。 “迟暖……” “你今天太奇怪了小雪!我们也快走吧。”助理屁/股一扭一扭地走出去。 迟暖,我要怎么做,才能得到你的原谅呢? 第3章 放不下 迟暖刚一出电梯,就收到陈知羽的消息。 “迟暖暖,你看微博了吗?宋时雪居然回来了!” 这还是陈知羽八卦消息第一次这么落后。 “嗯,看了,今天还见面了。” “什么!见面!” 迟暖从这短短四个字都能看出陈知羽的震惊。 “你在哪儿,迟暖暖,速速来见我!”陈知羽向迟暖发去一个西餐厅定位。 迟暖开车赶了过去,陈知羽已经等候多时。 “说吧,怎么回事?” “我今天不是被公司突然叫回去加班嘛,正好,拍摄对象就是她。”迟暖搅动面前那杯西瓜汁。 “以我对宋时雪这种人的了解,她肯定是故意的!” “嗯。”迟暖也不以为然,毕竟她早就猜到了。 陈知羽这时正在热火朝天同她分析,迟暖心不在焉看着周围却发现斜后方宋时雪的身影。 迟暖对陈知羽比了个“嘘”的手势,凑近她耳边“知羽,你看后边坐着那人是不是宋时雪?” 陈知羽望去 “好像还真是,坐她对面的女人又是谁?感觉关系不一般啊!” 迟暖确实没来得及注意宋时雪与那个陌生女人的举止,她一听陈知羽这样说,呼吸瞬间变得困难。 那她为什么要专门找我拍摄?为什么要继续戴着我送她的星星手链?为什么还要让我加回好友? 迟暖这时正在脑袋里进行疑问风暴。 陈知羽身为迟暖的多年好友,她只听这沉沉的呼吸声不去看,都知道迟暖现在肯定很难受。 陈知羽放下刀叉往迟暖肩上轻轻一拍“哎,迟暖暖,都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是放不下啊!” “我才没有放不下她!” “行,你就嘴硬吧!”陈知羽喝下一大口冰镇西瓜汁“诶,对了,你和那个模特真在一起了啊?” “没。” “哎,我说迟暖暖,你干脆和人家试试吧,人都追你这么久了。” 陈知羽眼睛看往宋时雪方向露出一脸不屑:“我看宋时雪现在早就把你抛去九霄云外了,你总要放下过去迎接一段新感情呀。” 陈知羽的苦口婆心在迟暖耳边就像无数只蚊子一直嗡嗡嗡飞个不停。 她眉头略显不悦之色:“行了,知羽,我知道后面该怎么做。” 迟暖忍痛注视那位陌生女人的笑颜,右手下意识紧握餐刀“我会试着去接触其他人。” 人与人之间的印象为什么不能始终停留在第一次见面呢? / 迟暖第一次见到宋时雪是在杭城的冬天。 那一年,她20岁。 是华国美术学院摄影系大二的学生。 寒假期间,杭城久违的下了场大雪,就算是土生土长的迟暖也才见过不超过三次。 迟暖虽不喜欢冬天,但也迫不及待地想出去多拍点素材。她擅长拍烟火人间和自然美景,但她今天想尝试着去突破自己,拍一些单独的人。 她找到个亭子坐下,低着头专心调试着相机参数,修长的手指被冻得通红,白色的冷气一阵阵的从嘴里往外冒,将挂在鼻梁上的眼镜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亭子周围的人并不是很多,迟暖观察了许久都找不到一个满意人选。 正郁闷着,准备起身换个地方时就瞧见对面不远处的另一座亭子里有个正在作画的女人——宋时雪。 她披散着头发,胸前落下一条米白色针织围巾身着一件深灰色羊毛大衣坐在亭子中央背脊挺得笔直。手拿画笔;肌肤柔白;眉眼间还透着一股清冷。 见到她的那一眼开始,迟暖只觉得这世间万物的美都不及她一分,连这场难得的雪景都变为了她的陪衬。 谁会不喜欢美丽的事物呢? 迟暖不由得举起相机,按下快门这一套操作可以说得上是非常行云流水。更像是怕被发现一样。 迟暖很有专业素养,也并不是一个不懂礼貌的人,她当然知道在拍别人之前应该先去询问一下被拍摄者的意见但她实在是不受控制,冲动战胜了理智她想去主动认识这个女人。 迟暖的眼睛盯着那个方向出了神,像一只提线木偶一样,心脏被牵动着向亭子外走去。一个不小心,撞向一个中年妇女。 妇女带着尖锐又刺耳的声音冲破耳膜“你这人咋回事儿啊!走路能不能看着点儿!” 幸好也是这个声音才把迟暖拉回现实, 反应过来后,她对着那位中年妇女带着诚恳连连道歉。 “抱歉啊,阿姨。” “你这小姑娘,也不知道看见啥了,这么入迷。” 就被这么一说,迟暖觉着自己像颗泄气的皮球又不敢去主动搭话了。 她有时候真挺怂的。 离开亭子后,迟暖又马不停蹄去了几栋老式居民楼进行取材。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街边的小吃摊位开始亮起暖黄色灯光人群匆匆挤进摊前,充斥着热闹的叫卖声。空气中各式各样食物的香气开始变得浓郁起来,一时间将部分冬天所带来的孤独感给融化掉。 迟暖本来还想再拍一会,又想起迟桑之今晚和酒吧的同事换了个早班,便尽快在路边叫了个出租车赶回家做饭了。 因为迟桑之在酒吧驻唱的工作,导致她大多时候吃饭都很不规律,再加上有时下班了还会和同事们喝点酒。让她近两年胃病越发严重。 所以只要迟暖在家,无论迟桑之回家时间有多晚,她都会亲自为她做一些营养清淡的食物。 “星星,妈妈回来啦!” 迟暖闻见迟桑之散发出的酒味直皱眉,她语气略显责备道:“妈,你明明知道自己胃不好,还喝这么多!” 迟桑之摆摆手:“知道啦知道啦~你都快成我妈了。” 迟暖将刚熬好的一碗青菜虾仁粥放在迟桑之面前 :“快吃吧,妈,一会儿吃完了你就早点回房间休息,我来收拾。” 迟桑之拿起勺子吹着:“辛苦我们星星了。” 迟暖眼底满是担心。 像是看出迟暖的担心,迟桑之用手轻轻摸了摸迟暖的脑袋: “你妈我身体好着呢!别担心哈!”随后迟桑之起身在迟暖脸上亲上一口“我先回房间啦,星星宝贝!” 迟桑之虽然大多数时候看起来都不怎么靠谱,但她是真的很爱迟暖这个女儿。 收拾好一切后,迟暖伴随着黑夜带来的寂静躺在床上回想着今天的遇见。 遇见她之后那种奇怪的感觉,难道就是一见钟情吗?迟暖不停问着自己。 或许是因为迟桑之从前和迟暖那位素未谋面的爸爸拥有一段特别失败的感情经历,所以让迟暖从来没有对爱情报以渴望。 她原本计划着孤独终老一辈子,根本没想过自己会爱上谁,更别说一见钟情了。 顿时觉得有些离谱,但内心又强烈的想再一次遇见她。 第4章 许下心愿 迟暖还并未将宋时雪这件事情搞清楚假期就这样偷偷溜走了。 她在前面拖着行李,有人在后面叫住了她:“喂!迟暖!” 迟暖回头,一位生得十分清纯乖巧的姑娘向她走来:“诶,知羽!你也才到呀,我以为你会比我早呢。” 陈知羽向迟暖翻了个白眼。 “这冬天还没完全过去,谁会那么早起啊!再说了,我可没那个毅力。”她不满地努努嘴。 迟暖推推镜框,笑而不语。 陈知羽抖抖肩膀,跨出三五大步与迟暖拉出些距离。 迟暖纳闷,眉毛被皱成一高一低跟过去;“你走这么快干嘛?” 陈知羽回头,瞄一眼四周又看看迟暖“迟暖暖,你不觉得每次一开学啊,他们的眼睛都长你身上了吗? 她抱紧自己,摸摸手臂,鸡皮疙瘩掉一地。 浑身不自在。 迟暖倒是从没注意过这些“是吗?我怎么没感觉呢。” 迟暖没感觉到,只能说,陈知羽做出了太大的牺牲。 陈知羽上下打量迟暖,深灰色面包服被撑得很空。又往上看,一头落进锁骨的中长鲻鱼狼尾。黑色粗边半框眼镜轻架在小巧直挺的鼻梁上,而镜片后面是如鸦羽般根根分明的睫毛以及一双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眼。 给人印象就特像久经情场的,像从来不缺对象的,像会对女孩子左拥右抱的——海王。 “你说你长这么好看,我也认识你这么多年了,怎么就没谈个恋爱什么的呢?”陈知羽感到不解。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迟暖其实是位实打实的寡王。 陈知羽是知道迟暖性取向的,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只是她以前听迟暖说自己的恋爱经验为0时还是感到震惊。 “你知道的我现在对这些没兴趣。” 如果是在遇见宋时雪之前说出这句话倒还觉得没什么,但如今她说出口后,明显有点底气不足。 陈知羽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便转移了话题。 “对了,这学期你有选公选课吗?” 迟暖摇摇头语气平静道:“没,这一块的学分我已经修满了。” 陈知羽恨不得回到前几秒封住自己的嘴,问什么不好偏偏问“学习上的时间管理大师兼摄影系年级第一的迟暖大学霸。”这样的弱智问题! 这不是纯纯自讨苦吃,何必虐自己呢陈知羽! …… 陈知羽到宿舍二话不说把行李撂一边冲去椅子上一坐,身子再软趴趴一滑像是被吸干了精气。 她捂着肚子拖着长音嚎出声;“好饿啊,好饿啊!迟暖暖!啊啊啊!” 迟暖挂上相机,无奈说: “好好好,别嚎了,别嚎了。” 她拉起装晕的陈知羽,陈知羽睁开半只眼看见迟暖胸前轻轻晃动的相机。 倒吸一口气。 她虽然知道迟暖对于摄影的热爱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但还是忍不住吐槽两句:“不是吧,我们迟学霸,这才刚开学,你就立马投入到角色中了啊。小的实在是佩服!” 陈知羽话落,向迟暖做了个抱拳的动作引的迟暖哈哈大笑: “噗,您就别贫嘴了,一会食堂人多起来了你可别怪我噢。” “哎呀哎呀,知道啦!”陈知羽跑过去和迟暖并排走。 食堂楼下。 迟暖和陈知羽本来还在犹豫着吃什么,下一秒,鼻腔中就闻见了炒饭独有的那份锅香气。心里一下子就有了答案。 两人几乎是同声道:“我们去吃炒饭吧!” 她们想起刚刚对方的语气和表情就像是做出了什么惊天动地决定似的,莫名奇妙大笑了出来。 陈知羽揽过迟暖的肩,打趣着迟暖。 “你说,咱们还真是心有灵犀啊!是不是,迟暖暖!如果我是拉拉,早就和你在一起了哈哈哈哈哈!还有别人啥事儿啊,我直接就是一整个近水楼台先得月!” 说完这句话,陈知羽还故意冲着迟暖挑了挑眉,同时嘴唇还歪到了半边天。 迟暖冲陈知羽白了一眼。 “要不你今天别吃炒饭了,吃点苹果去去油吧!” “油?什么油?”陈知羽一脸疑惑。 不等陈知羽反应,迟暖迅速的逃走。 “我靠...敢说我油,你给我等着!迟暖暖!” 迟暖比陈知羽先到一步,去排队点餐了。而陈知羽累的气喘吁吁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下。 “叔叔,要两份土豆肉丝炒饭。其中一份不加葱。” 迟暖和陈知羽的口味比较相似,但迟暖从小就对葱过敏。无论这道菜厨师会不会加葱,她都会提前说一嘴。 炒饭粒粒分明很有色泽,本来饥饿感不是多强烈,但这两碗炒饭散发出的香味还是让她们肚子咕咕直叫。 吃到一半,陈知羽目光转移到迟暖胸前的相机上: “迟暖暖,一会帮我拍照呗。” 迟暖两颊像只仓鼠似的一鼓一鼓地嚼动,她点点头对着陈知羽比了个OK。 饭后,她们来到颗樱花树下,迟暖观察了下周围的环境找好角度举起相机。只要是进入拍摄状态的迟暖总是特别认真,有一种别样的魅力。 “好,换动作。” “对!就这样。” 陈知羽看迟暖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也不说话,像个木头一样拿个相机定在原地。 “怎么了迟暖。” 她在等一阵微风,在等樱花飘落。 “咔嚓” 陈知羽迫不及待的小跑过去。 “给我看看!” 画面里,陈知羽情绪饱满。发丝轻拂她的脸颊,些许花瓣落在白色长裙上作为点缀。整体氛围也十分浓郁,仿佛她就是樱花的孩子。 陈知羽手指按着翻页键,激动的尖叫声瞬间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我天我天我天!你怎么这么会拍呢,我的迟暖暖,简直比一些国内顶尖杂志拍的都要好看!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我能这么美腻呢~欸嘿嘿~” 陈知羽嘴上说着夸奖的话,手上看照片的动作也没停下。 片刻,她看到了那张“雪中的神明。” “这人……好美……” 陈知羽的情绪瞬间被这位陌生女人吸引。 迟暖的脸唰得染上淡粉色,慌乱解释道:“啊,这个是.…..” “嘿,迟暖,我现在越看这张照片上的人越觉得眼熟啊!总觉得在哪儿见过。”陈知羽打断她。 她本来想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都告诉陈知羽的,但听到这段话倒是打起了精神。 雀跃道:“真的吗!陈知羽!在哪儿,在哪儿见过?” 陈知羽先是不解,稍后便立马来了兴致。 她双眼微眯,食指同大拇指在下巴下面反复揉搓。嘴巴还控制不住的疯狂上扬。 “嘶~不对劲啊,迟暖暖,十分有九分的不对劲,你不会……喜欢她吧!我的天!你今天真是一直给我惊喜啊!” 迟暖嘴巴一张一合找不到一点插嘴的机会,只有让自己的声音放大些:“停停停!先停止发挥你的想象力,陈知羽同学,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陈知羽稍作思索,想尽力在脑海中搜索到这个女人的相关信息,但她硬是想不起来一点儿。 抱歉的看向迟暖尬笑道:“嘿嘿,想不起来了。” 害迟暖白激动一场,她语气无奈“算了,回宿舍吧。” 夜晚,大家都洗漱好躺在床上,迟暖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那天遇见的女人 ——宋时雪。 占据我脑海的陌生人,我们还会见面吗? 不用说,后面一整晚迟暖都没能睡着,第二天早上顶着个黑眼圈就去上课了。 迟暖和陈知羽到教室坐下后,迟暖又打了个哈欠。 “这不是你的作风啊,迟学霸,怎么这开学第一节课,才上课十分钟就已经连续打了三个哈欠了?”这让陈知羽十分疑惑。 迟暖转头,一脸憔悴的盯着她,陈知羽只觉得身后有些发凉“你这黑眼圈,要不一会下课了,你睡会儿吧。” 迟暖点了点头表示回应。 幸好今天的课上到下午三点半就结束了,迟暖可以早些回宿舍再补补觉。 宿舍其他三人一回来也非常自觉地将手机音量调小了些。 陈知羽将宿舍其他两人拉拢,轻声道:“再过一两个星期就是迟暖的生日了,我们三个一起为她定个蛋糕吧,怎么样?” 她们点点头,表示没有意见。 “我们一会儿拉个群,可以把看好的蛋糕款式发出来,大家一起商量一下哪个更好些。”其中一名室友淡淡开口。 陈知羽默默为她竖起了大拇指。 最终,她们三人的“迟暖21岁生日小分队”从迟暖喜欢的口味等各方面入手,选定了一款巧克力蛋糕,上面还有几颗星星作为点缀。 时间一天天过去,终于到了3月23日。迟暖生日这天。 一大早点进微信聊天界面就看到迟桑之给她发的生日祝福。 “星星宝贝,妈妈祝你21岁生日快乐,也希望你在新的一岁里平安健康,保持快乐,妈妈永远爱你!” 这段话后面还有个520元的转账。 迟暖回复了一句谢谢,后面顺便附上了一个爱你的表情包。 但那520元的转账她并没有收。 迟暖太理解这些年迟桑之女士一人将她抚养长大的不易,所以除了必要的生活费,她几乎不会收取其他的钱,甚至多数时候她会把自己寒暑假所挣的钱转给迟桑之。 她希望桑之女士不要那么辛苦。 晚上,迟暖请宿舍的三人一起在学校附近吃饭,陈知羽假装打了个电话,借口说辅导员找她有点事,就先回去了。 实则是去宿舍楼下取蛋糕,顺便用气球和灯带布置一下宿舍。 半小时后,迟暖和另外两人到达宿舍门口。 迟暖正准备开门,就被舒遇用手蒙住了眼睛。而陆媛媛则在前面牵着她怕她摔倒。 一切准备就绪,迟暖睁开双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正中间椅子上摆放着的巧克力星星蛋糕,暖黄色的灯光再加上五颜六色大小各异的气球。 这简单又温馨的布置,成功让迟暖的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陈知羽急切又委屈:“快快快,把生日帽戴上,我们为你唱生日歌,你许愿。然后我们就切生日蛋糕吧,你看我匆匆忙忙回来布置这些,晚上都没怎么吃饱勒。” 迟暖取下眼镜,仰了仰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她在心中许下愿望—— “希望再次和她见面。” “希望每个人都能幸福。” “希望迟桑之女士健健康康。” 快见面吧,快见面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许下心愿 第5章 我要追她! 三月的尾巴溜走,四月来替班冒头,公选课随之陆陆续续开课。 迟暖觉得晚上在宿舍一直躺着也不行,总想找点儿事做,她拉开一点床帘朝陈知羽的床位看去,发现还有光亮。 随后就打开手机,找到和陈知羽的聊天框:“知羽,明天晚上你是不是要上公选课了呀?” 陈知羽秒回:“对呀,所以,今天晚上我要玩久一点再睡!” “那我明天可以和你一起去上公选课吗,这晚上你们都不在宿舍,实在是太无聊了!” 还有这种好事,陈知羽当然愿意了。 她巴不得有认识的人和她一起去上公选课,这样就有人陪她说话了,要不然照她这样的性子,没人和她聊天的话,她得憋出内伤。 “哈哈哈哈,当然可以!明天晚上我们一起!” 到了周四下午,她们上完课回到宿舍,陈知羽上床补觉。而身为学霸的迟暖一点也不松懈,打开电脑准备这段时间杭城青年摄影大赛的资料。 几乎没有犹豫,迟暖快速填完报名表上的信息。并按照官方的比赛要求上传好所有照片文件。 点击“提交。” 18:10分,迟暖把迷迷糊糊的陈知羽摇醒。 “陈知羽,你是猪吗!别再睡啦!还有二十分钟就要上课了!我们还得提前五分钟进教室呢。” 陈知羽被吓得迅速起身收拾好自己,被迟暖拉着就直奔一教的312教室。 她们宿舍如果是用正常速度,到达一教大约需要8分钟的时间,硬生生被迟暖缩短到了5分钟。 她们到达312教室的时间为18:28分,距离上课还有两分钟。 但因为她们两个来的太晚,就仅剩下第一排的“好位置”了。 看来陈知羽所想的聊天解闷,是实现不了了。 入座后,下一秒宋时雪就身着驼色开衫毛衣内搭白衬衫,下搭亚麻色西裤走了进来。 气质被凸显现的淋漓尽致。 是她! 迟暖的生日愿望真的实现了。 她感觉到自己心跳好像漏了一拍,呼吸也逐渐变得混乱。 好近,怎么感觉比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更好看了。 陈知羽也好激动,现在她想聊天八卦的**已经达到了顶峰。 她一直拍打着迟暖的手臂,让自己的音量尽量小声。 “我天,迟暖暖这不是你拍的那个漂亮姐姐吗!我就说,我就说感觉在那里见到过吧!” 迟暖和陈知羽坐的位置毕竟是在第一排。就算教室里还有其他声音,她们所说的话也多多少少被宋时雪收进了耳朵。 宋时雪垂眼朝迟暖方向看去一眼,但她脸上除开原有的淡漠就没有其他情绪变化。 迟暖看不懂,只能猜忌着是不是刚才同陈知羽讲话的原因。 她眉头紧锁,到最后,两边眉毛都快要连在一起了。表现得十分紧张不安。 宋时雪转身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各位同学们,大家好,我叫宋时雪,在后面的一个月里我将担任你们《色彩与情绪表达》课程的老师…...” 在宋时雪讲话时,迟暖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她一个人身上,周围的嘈杂被自动屏蔽。 只听得见她。 宋时雪的声音很好听。犹如月下的一潭湖水,平静柔和,又显得清冽。像是有什么魔力般。迟暖的呼吸变得平缓,紧锁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她感到很奇妙,原来真的存在有人一出声情绪就平静下来,而心跳却快了起来。 寒假里,她花费剩下半个月假期时间接受自己一见钟情的事实,开学后,又花费半节课时间确定自己喜欢上宋时雪的事实。 迟暖埋头翻找出纸和笔,写下一句话朝旁边的陈知羽使了使眼色。 她接过展开——“我要追宋时雪。” 起初,陈知羽怀疑是眼睛出了问题,她反反复复地将纸条前后看了个遍。 后来,她嘴巴就没合上过,一边震惊一边写下“不是,姐,你都不了解她啊。要不再想想,会不会只是见色起意啊!” “万一,我是说万一,她不喜欢女生,或者她结婚了,有孩子了怎么办!” 虽然哈虽然,陈知羽确实猜测到迟暖对照片上的女人有好感。但她哪儿知道,这个女人会是她们学校的老师啊!而且还是一门公选课,能了解到的东西就更少了。 迟暖看着陈知羽纸条上的回复,陷入沉默。 陈知羽说得挺对。现在的社会,异性恋依然是主流,这样想来,宋时雪是同性恋的几率更小了。 纸张被捏得皱巴巴,迟暖挺不甘的。 她想,凡事都有万一,还是得去试试吧。实在不行当朋友也不错。 她落笔“我已经考虑好了,不管最后是什么结果,我都接受。要去接触,才有机会。” 陈知羽是知道迟暖这人的性格。一般她认定的事情,那就一定要做到让自己不留遗憾才行。 “好,那我就做你的后援会,在背后给你支支招。哈哈哈哈哈!” 陈知羽突发奇想,打开浏览器。输入“宋时雪。” 身为咸鱼的陈知羽差点被介绍里一长串履历给惊掉下巴。她直接把手机悄悄递给迟暖,随后苦笑闭眼趴在桌上差点离开这美丽世界。 人与人之间咋能有这么大差距,想不明白,实在想不明白。 简介显示——宋时雪27岁,华国美术学院油画系副教授、华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华国油画协会会员、十三届华国美术奖金银各获一项…… 二十多岁做到这个成绩的人不多。迟暖同样很佩服,不过倒没有陈知羽那么夸张。最多也就抿抿唇张张嘴。 对于宋老师来说,已经足够显眼。两人的行为举止看进宋时雪眼里多多少少算是不礼貌了。 她面露不悦,找准时机“第一排中间穿蓝色牛仔衣的这位同学,麻烦你起来回答一下——冷暖色调分别带给人的第一感受是什么?” 陈知羽用手戳了戳迟暖的大腿,然后从喉咙里发出毫无演技的两声咳嗽。 吓得迟暖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底气不足道:“那个。宋老师,可以麻烦再把问题说一遍吗?” 她这个猝不及防的窜起引得周围同学止不住地笑。 如果现在迟暖旁边有一面镜子,她就会晓得为什么把一个人的脸色形容成猴子屁股了。 宋时雪微皱眉头,重复一遍问题。 像是触及到迟暖刚好擅长的领域,她终于将头抬起,十分流畅的回答完这个问题甚至还补充了一句:“我认为每个不同的个体身上,会因为生长环境的不同,经历的不同从而展现出不同的情绪色调。” “然而不同的色调都会成为个体带给他人不同的感受。” 宋时雪神情缓和许多,语调有些好奇:“嗯,那你觉得我是什么色调呢,同学?” 迟暖低着头,抿了抿唇。弱弱道:“青色调……” 宋时雪见她表情属实羞涩也不想继续为难她:“坐下吧,这位……” 陈知羽看出宋时雪的犹豫:“宋老师!她叫迟暖,迟到的迟,温暖的暖!” 宋时雪看着陈知羽着急帮迟暖介绍的样子感到有些不解。 “坐下吧,迟同学。” 待迟暖坐下,陈知羽指了指自己又竖起个大拇指。 迟暖表示认同,至少因为陈知羽的助攻,让宋时雪知道自己的名字了。 这45分钟过得尤其快,特别是迟暖觉得。 陈知羽终于有时间把足足憋了一节课的问题抛向迟暖:“迟暖暖,你为什么会说宋老师是青色调啊?” “不知道,我随便说的。” 因为她像隔着薄雾的远山,美好却难以触及。 可能也是迟暖的私心。 她对于宋时雪的喜欢,像一颗未成熟的青色果实内心酸涩却又想小心翼翼去触碰。 第6章 一同打伞 周五,迟暖刚上完课就被辅导员叫去帮忙推进学院宣传片的拍摄。 操场、图书馆、教学楼、体育馆……一下午的时间,校园里大多地方都被迟暖留下了脚印。到后面她都觉得自己的腿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了。 只觉得酸痛。 终于到达最后一处场景——画室。 迟暖拿着相机,支架和打光板跟在那位准备出境的同学身后一路爬到了五楼。 虽然四月的气候整体还算舒适,但迟暖还是出了点汗。 她现在只想尽快拍摄完回宿舍舒舒服服洗个热水澡。 一行人走进509画室。 同行的另一个同学走到迟暖身旁轻声提醒道:“对了,一会儿我们尽量速战速决。听说旁边画室是宋老师专用,她现在正作着画呢,不喜欢太嘈杂的环境。” 迟暖正把手中的支架打开,将相机架在上面。 一听到宋老师这三个字,感觉身体的疲惫都减轻了很多。 宋老师?会是她想的那个人吗? “你口中的宋老师,是宋时雪老师吗?”迟暖的语气中带着明显期待。 “不然呢,我们学校教画画的还有第二个宋老师吗?” 迟暖瞬间像打了鸡血一样,变得干劲十足。甚至后面还好心帮其他同学干起了杂活。 刚才同她聊天的那位同学都合理怀疑迟暖是不是吃错了什么药。 经过一人顶两人的迟暖型工作效率,拍摄总算是提前告一段落。 迟暖工作起来是没有时间观念的。 她望着窗外时才发现天已经暗了下来,窗户上还不停有新落下的雨滴挂留。把手机打开一看,已经是晚上七点了。肚子也得以空闲才敢发出“咕咕咕”的呐喊声。 她走出门发现旁边那间画室的灯已经灭掉了,迟暖心里生出些失落。 还是错过了吗? 走到一楼大厅时,外面的雨愈来愈大。 迟暖摸了摸斜挎包发现没带伞,穿的衣服上也没有帽子。她正想给陈知羽发消息,让陈知羽来接自己。身旁就传来一道清冽女声。 “迟同学,这么晚了还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呢?” 听见宋时雪的声音,迟暖打字的手悬在半空,身体一僵仿佛被施了定身术。 只剩一颗心在疯狂跳动。 她轻微干咳两声,想掩饰自己的慌乱:“宋老师,好巧啊.…..那个,那个我没带伞,想着在这里先避避雨,等小些了再回去。” 宋时雪从包里拿出伞:“要和我一起吗?我的车就在前面,可以开车送你到宿舍楼下。” 这好像是宋时雪第一次私下主动和她说话。迟暖此刻心里乐开了花。她庆幸着自己刚才没说实话。 如果她说是等着朋友来把自己给“救”回去。那真就完美错过一次相处机会了! 她努力的去压制住想要上扬的嘴角,让声音变得尽量正常:“啊,那,那就麻烦宋老师了。” 不是,我总是结巴干嘛啊! 宋时雪没说话,只是将伞撑开等着迟暖过来。她是真的不敢耽误一点时间,大步走到了宋时雪旁边。 迟暖第一次希望这条路能长一点,希望雨下得再大一点。 和宋时雪一起走的这段路,迟暖总会用余光悄悄去看她。 她的侧颜很美。并不是那种单纯锋利的美,而是带着阴郁的柔和。 迟暖透过她的睫毛,望向那颗神秘又动人的琥珀石。 只觉得她眼底流露着孤独和不见底的悲伤,如同一艘在汪洋大海里一直漂泊的小舟。 宋时雪好像,很不快乐。 迟暖看向地面,水坑里的倒影映出并肩同行的两人。 应该,是看错了吧。 两人抵达车前,宋时雪收起伞打开车门。 迟暖容易晕车,被允许后她坐上了副驾驶,车里散发着一种淡雅香气,和宋时雪挺搭的。 她目光投向仪表台,居然还放着两只小乌龟摆件。这可一点儿也不符合宋时雪的外表形象。 宋时雪从主驾驶的储物箱里拿出一副眼镜戴上温声提醒;“虽然路程很近,但还是得把安全带系好,迟同学。” 迟暖本来还沉浸在宋时雪这些反差的可爱里,一听见她的声音便回过神来。 “噢,好。” 这还是迟暖第一次见宋时雪戴眼镜。迟暖觉得不管配饰有多普通,只要搭配宋时雪这张脸都会变高级起来。 “宋老师眼睛也近视吗?”咳,实在是没话找话了。 “没,只是有点散光。” 车里很安静,迟暖本还想着再说些什么。 结果被自己不争气的肚子抢了先。迟暖现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啊啊啊啊!简直就是社死现场!这不争气的肚子多久出声不好,偏偏要在这种时候!”迟暖心想。 宋时雪往迟暖的方向看了一眼:“晚上没吃饭吗,迟同学。” 迟暖还没完全从刚才的尴尬中缓过来:“啊,没,没有。” 一下午都在学校里跑上跑下,她哪儿还有空抽出时间来吃饭啊。 宋时雪轻轻嗯了声。 迟暖还以为宋时雪会再继续关心她两句,没想到是她自作多情了。 到了宿舍楼下,宋时雪打开后备箱。拿出两个小面包和一盒牛奶递给迟暖。 “别再饿着肚子了,迟同学。” 还没等迟暖反应过来,宋时雪就已经关上车门摇起车窗。朝着远处驶去。 她满心欢喜抱着面包牛奶回宿舍,心里充斥着暖意。 陈知羽见迟暖抱着牛奶一脸疑惑道:“你不是不爱喝牛奶吗?迟暖暖。” 她很明确现在是晚上,又觉得有些瘆人:“难道说你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给缠上了?!” 迟暖属实佩服陈知羽的想象力,但又想趁此机会吓吓她。 故意将声音拖长了些:“陈~知~羽~” 引的陈知羽连连尖叫。 “要死啊!迟暖暖!” 随后,陈知羽八卦之魂又默默燃了起来,凑到迟暖耳边小声地问:“如实招来!这些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迟暖向她招招手,示意再凑近些。 “宋老师给我的。” 陈知羽瞬间眼睛都睁大了些,又默默竖起了她的招牌大拇指:“卧槽!不愧是你!” 第7章 主动出击! 往后的一个月里,迟暖每周四晚上都会去上宋时雪的课,而且还雷打不动地坐第一排。比选了这门课的陈知羽同学都要积极。 宋时雪记性很好,无论是第一天上课抽她起来所回答的问题,还是画室楼下的遇见。种种事迹无一不让宋时雪对迟暖印象深刻。 甚而初见迟暖因为紧张不安而紧锁的眉头时,宋时雪默默为她取下“小黑柴”的专属称呼。 一只豆豆眉小黑柴。 …… “同学们,我们这门课到这里就结束了,很高兴与你们在一起相处的这一个月,后面有缘再见。” 教室里所有人都挺不想结束这门课程的,大家都在说着会想念宋老师的类似这一番话。 毕竟宋老师第一次出现就先用颜值惊艳了所有同学,何况在后面的教学过程中,业务能力也很好。 宋时雪嘴角勾起一抹礼貌微笑,随后拿着教学资料走出了教室。 最不想结束的人肯定是迟暖。 她挂着拿来的相机,让陈知羽先回宿舍,随后追了出去。 “宋老师!”迟暖在身后大喊一声。 “有什么事吗,迟同学?”她微挑了下眉毛,露出个浅浅又柔和的笑。 迟暖的脸在刹那间红了起来,结结巴巴地说:“宋老师,我……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走吧,去我办公室。” 迟暖跟在宋时雪后面一两步的距离,晚风里夹杂着一股很好闻的木质香。 是宋时雪身上独有的香味。 空气中的木质香散尽,宋时雪停在办公位前,淡淡看向她:“说吧,迟同学。” 头顶上LED灯光照下来,将迟暖紧张的表情放大,她的注意力转向实木桌上一盆绿植想借此调整呼吸。 空旷空间里缺少人声,键盘敲击声后总是显得十分安静,安静得连迟暖越发急促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咬咬牙鼓起勇气:“宋老师,我先向您道歉,在去年的寒假里,我外出拍照,后面遇见你在雪中亭子里一个人作画。也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为你拍下了一张照片。” “我,我不是故意的!主要是你太好看,太耀眼。实在是没忍住,所以,很抱歉。” 迟暖垂下眼帘声音越来越小,就好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亏心事。 宋时雪看着面前这个人的眉毛又久违的紧锁起来,淡漠的眼神里多了些趣味。 她忽然向迟暖靠近,琥珀色的瞳孔里倒映出迟暖紧张的样子。不经想要进一步去挑逗这个人:“是嘛?迟同学,这样吧,你让我先看看照片,我再决定要不要原谅你吧。” 宋时雪的声音变得慵懒缠绵,每一个字,都伴着她的气息落在了迟暖心上。 太突然了。 让迟暖没有一点点防备,脸色涮一下就变得通红,眼神也在无措的到处躲闪。 加上宋时雪身上的木质香气,直冲进迟暖身体的每一处,将她紧紧环抱住。 她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晕过去了,连忙退了两步。 宋时雪看着她慌乱的模样,以及藏在头发后面红透的双耳。 轻笑一声。 目的达到了。 迟暖让自己缓了缓,低头翻着相机里的照片,找到几个月前拍的宋时雪,递给她。 宋时雪看过很多次摄影展,但能够直接让她赞叹的照片却寥寥无几。 这张图无论是从构图,光线还是色彩上都是堪称完美的。 迟暖真的很会抓住人物的情绪。去放大,而将这个人特有的气质同空间环境融合的十分融洽。 迟暖用手搓着牛仔衣的衣角,等待着这一场审判的结果。 这一次她露出一个欣赏的笑: “嗯,我很喜欢,原谅你了。” 迟暖脸上立马乌云转晴,眼角下弯,绽放出一个笑容。 她的笑容像是璀璨又温暖的光。 如果现在是白天,那这个笑就是清晨的第一束阳光。 但现在是夜晚,那这个笑就是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辰。 这是她从没见到过的笑容,很有感染力。 宋时雪注视着迟暖。第一次认真地看她。 她看见迟暖右边眼尾下的泪痣;看见她镜片下浓密的睫毛;看见她露出的小虎牙。 忽然得,感到自己的心像被什么击中了一下,心跳瞬间快上几分。 “真的吗,宋老师!那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我后面把这张图传给你!”迟暖眼睛亮亮的,语气激动。 宋时雪微微一楞,又马上恢复到原来冷漠的语气“好。” 宋时雪收拾好东西,略带疲惫:“迟同学还不回宿舍吗?” 迟暖将相机斜挂好,咧嘴笑着:“噢噢噢!这就回去啦!宋老师再见!” 宋时雪看向楼道中迟暖的背影。 半扎个丸子头,搭配浅灰色牛仔外套,还挂个单反相机在胸前。 确实很有文艺范。 但,明明有着一米七二的身高,跑起来却像个小孩子。 宋时雪忽然觉得这画面有点可爱,轻笑出声。 真是只小黑柴,还是只喜欢穿牛仔外套的小黑柴。 宋时雪一回到家中就去到浴室洗澡。本是放松身心的环节,可她一闭眼就全是迟暖对自己绽放笑容的模样。 让她只觉得奇怪和懊恼。 洗漱完,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之前每到这时候宋时雪已经躺在床上了,但她今天居然一点睡意都没有。 宋时雪点燃一根烟,而后将铅笔拿起。 每一根线条在白纸上交错,最后呈现出一张熟悉的脸庞——迟暖。 宋时雪觉得自己是疯了,就连看着自己笔下画出来的迟暖心跳都会快上几分。 她指尖轻弹下烟灰,刚画好的“迟暖”又被揉成一团扔在了地上。 将最后一口抽完,宋时雪坐在椅子上将头仰起暖黄的灯光落进眸中。 真是让人琢磨不透呢。 宋时雪不想承认这场心动,但笔下不由自主画出的迟暖和加快的心跳声却是直接证明。 承认吧,你们俩都一见钟情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主动出击! 第8章 噩梦 迟暖的爱情路有了小小进展,而好朋友陈知羽这两天可以说是诸事不顺,特别是爱情。 一到周末晚上她二话不说直接拉上迟暖去酒吧。 “我不管,今天你必须陪我,真要气死了!” 她怨气冲天,脚下生风。迟暖紧闭着嘴,一路上根本不敢问。 陈知羽将手中的长岛冰茶咕噜咕噜喝下肚,“砰”的又把杯子重重地放回桌上,擦擦嘴: “这真的是我遇到过最离谱的事情!没有之一!” “迟暖,你给我评评理,我上个星期在学生会刚认识他的时候我差点摔倒,他就一把接住了我,然后把我抱在怀里。还用十分温柔的嗓音对我说,小心一点。” “当时可把我激动坏了,还以为甜甜的校园恋爱终于要轮到我了!” 陈知羽越说越气,看着见底的酒杯,接着加点了杯血腥玛丽。又猛地喝一大口。 “你说,这换做谁,谁不心动,更别说他的长相正好是我的菜,结果谁知道……他是个gay啊!” 陈知羽说着说着,眼泪就不争气地流下来。迟暖嘴上安慰着她,手里还攥着张抽纸给她擦眼泪。 不知道是不是两杯烈酒的后劲上来了,陈知羽渐渐的开始说些有的没的。 迟暖无奈。只好单独前去付好钱,再单独把陈知羽扶起来准备回学校。 正好到门口,陈知羽指着靠窗位置迷迷糊糊地开口:“迟暖暖……你看那个人……好像宋老师呀。” 她正想问哪个宋老师,脑袋就被陈知羽掰了过去。 陈知羽不愧是她们俩的爱情保安,就算喝醉了也要为迟暖和宋时雪创造机会。 “是宋时雪,她怎么一个人在那里喝酒?不行,得先把知羽送回去。”迟暖心想。 迟暖艰难的来到路边,腾出一只手迫切往空气中挥舞着拦住出租车:“去华国美术学院南门,麻烦快点,比较赶时间。” 喝醉的人身体会比平常重些,从南门到宿舍三楼的距离,迟暖扶着陈知羽多少还是有点吃力。 她敞开外套叉着腰,鼻孔剧烈张合立在宿舍原地缓了会。 脑子里冒出个想法,要不下学期试着报名参加一千五百米长跑吧,或许还没这么累。 洗把脸,迟暖一步跨两步冲下楼梯,又飞奔跑出校门连着发丝和衣角都在飞起。 她真能参加长跑比赛了,说不定还真能得个好名次。但是有个条件——终点的奖励是宋时雪。 迟暖推开酒吧玻璃门,经典古龙香水味扑面而来。环境里依旧红艳的灯光;依旧嘈杂的嗨曲声欢呼声;还有依旧坐在窗边独自买醉的宋时雪。 她观察四周,鱼龙混杂,危机四伏。美女被搭讪的情况数不胜数,更别说像宋时雪这样的绝色身处进来。 简直就是落入狼窝。 走近一看,果不其然。他们看宋时雪的眼神里极具侵占性,一个个窃窃私语地怂恿着,推搡着对方去要联系方式。 迟暖不知道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有多少人去骚扰宋时雪,想到这,她就攥紧了拳头。 迟暖进一步走向宋时雪。 宋时雪正用手半撑着头,两三撮头发凌乱的散在额前,脸颊还泛着点微红。 酒吧昏暗的灯光貌似把她衬得更有韵味了。 宋时雪没抬头,以为又是谁来搭讪。语气变得不耐烦:“不加联系方式!” 迟暖心里生出一丝窃喜。 “宋老师,别喝了,你都已经醉成这样了,在这种地方不安全。” 宋时雪听到这声音还以为是自己喝多后出现了幻听:“小黑柴?” 酒吧太过嘈杂,让迟暖有些没听清。 她继续着手中的动作,拖出椅子,缓缓在宋时雪身旁坐下。 听见声响,原本撑在额头上的手向下滑动,停在了脸颊上,头部也向迟暖的方向微微倾斜。 用迷离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她,从眼睛到鼻梁,最后停留在嘴唇上:“你是在担心我吗,迟同学?” 宋时雪手指轻柔的抚摸着迟暖右边的脸颊,仿佛是在确认眼前这个人是不是真实的。 迟暖睫毛微颤,努力想要克制住鼻息的不稳。双眸却早已染上了难以克制的**和期待。 迟暖极力忍耐,喉咙沙哑:“我陪你回去吧。” 宋时雪温柔的取下迟暖的眼镜放在桌面上,右手穿进头发里,在眼尾的泪痣上落下一吻。 迟暖感到自己脑袋里嗡的一声,全身一股暖流流过。她只有将手指甲深深的掐进自己的掌心。 此时此刻,迟暖的理智和**在疯狂的作斗争。 过了一会,听见略带勾引的几个字传进迟暖的耳朵: “我可以吻你吗?” 还不等迟暖回答,激烈的吻就落在了她柔软的唇上。 迟暖没接过吻,她笨拙地跟着宋时雪的节奏。嘴唇一张一合,两人的气息相互交融。 带着些许酒气和木质香一同揉进了迟暖的口腔。 迟暖也不知道为什么宋时雪要突然亲她,在亲吻时迟暖有偷偷睁开眼睛。 她再一次看到了宋时雪的难过。只不过这一次更加明显,很直接的表露在脸上。 但却仍旧不明白其中的原由,只觉得心突然抽痛了一下。 迟暖终于理解了电视剧里那些看见心爱之人难过自己也跟着难过的剧情。 如果能让宋时雪感到好过些,那就任由她在我身上发泄吧。 宋时雪靠在她肩上压抑着心中那一股难过:“送我回家吧.…..” “好,宋老师住哪儿,我打个车。” “江南湾” 宋时雪上车后就一直靠着车窗,迟暖看出她还没从那场不明所以的悲伤中缓过来。 便往宋时雪身边挪近了些,轻轻握住她的手以示安慰。 好凉。 现在已经是五月份,杭城的天气也在慢慢的炎热起来,宋时雪的手怎么还这么冷?是因为体寒吗? 在思索间,出租车已经到达江南湾小区门口。 迟暖扶着宋时雪输入门锁密码。一进去,就闻见一股很安神的橘子味。 显眼的墙面上有两幅大小不一的挂画,应该是宋时雪专门绘制的,非常贴合家中原木风格。干净利落,给人从视觉感受上就很舒服。 “鞋柜里有多的拖鞋,可以先将就一下。”宋时雪出声。 “行,宋老师,厨房在哪儿?我去为你煮醒酒汤。”迟暖穿上拖鞋将宋时雪安稳带去沙发上。 然后向宋时雪所指方向走去。 宋时雪把头仰靠在沙发上,呆滞地盯着天花板,眼泪不自禁的从眼尾滑落。 迟暖用瓷碗把醒酒汤盛出来。刚好撞见在擦拭眼泪的宋时雪,眼圈里的红都还没来得及褪去。 她好心疼,无论宋时雪是因为什么原因难过,她都觉得好心疼。 好想过去抱抱她,但她又以什么身份呢。 等宋时雪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迟暖才把她叫来餐桌边。 “宋老师,现在这个醒酒汤温度刚刚好,一会儿太凉了,喝进去就没什么效果了。” “嗯,好。”宋时雪轻声答应着。 不知怎么的,迟暖忽然想更了解宋时雪一点。 想让宋时雪更开心一点。 宋时雪打开手机,时间显示凌晨一点: “这么晚了,今天就在我家睡吧,正好还有个次卧空着。” “嘿嘿,那我就谢谢宋老师收留我啦!”她高兴的不得了,连带最后的尾音都跟着上扬。 宋时雪喝完醒酒汤觉得疲惫,起身准备回卧室。 像是想起什么,脚步一顿,语气再次冷淡下来:“今天睡醒后就自己回学校吧,我还有点事要去处理。” 迟暖心里一空,她点点头,眸光黯淡下来。 心情大起大落,前几秒还上扬的尾音到现在平得出奇。 她想,明明上一秒还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就像变了个人。 是因为今晚的吻吗?清醒后的厌恶吗? 今晚,迟暖注定无眠。 / 宋时雪梦境—— 宋茂业喝了酒对母女二人大打出手,程雪将宋时雪护在怀中。手中的皮带如同疯狗般在程雪的肌肤上“乱咬。” 她只感到全身快要被撕裂了,皮肉绽开,鲜血不停的往外冒去。却依然用微弱的声音安慰着女儿,手掌轻轻的在后背拍着。 宋时雪从缝隙里看去,是宋茂业比恶鬼还可怕狰狞的脸庞——他的额上青筋冒起,脖子上、脸上甚至双眸中都变得通红。 是什么让他这么恨,恨不得把这个女人置于死地。 终于,他如愿以偿的让程雪倒在了血泊中。 几乎病态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下一个,到你了……” 宋时雪从噩梦中惊醒,眼底的恐惧还未消散。 四周的黑暗将她毫不留情笼罩着。她颤抖着身子,伸手去摸床头的灯。 起身去卫生间将脸上暂留的泪痕洗净。 看着镜子里女人额前的几根发丝还在滴着水,精致的脸上多出了好些憔悴。 她回到床边木讷地点燃一根烟,猛吸了一口,尼古丁的作用让她的痛苦得到暂时缓解。 “妈妈,我一会就来看你。” 早上七点,宋时雪驾车前往杭城机场。 而迟暖在宋时雪家中迷迷糊糊接起电话:“喂.…..” “迟暖暖!你去哪里了!今天我起来居然发现你没在寝室,一问其他人,都说你一晚上没回来!” “在宋老师家里。” 电话那头突然发出爆鸣:“啊啊啊啊啊!你们发展这么迅速吗!!!” 迟暖无奈:“不是你想的那样,等我一会到学校再跟你说吧,先挂了。” 迟暖挂断电话后,下意识点开微信。没有她的消息。 她走出卧室看到主卧的门开着,没人。 “可能真的有什么急事吧”迟暖在心里面这样安慰自己。 / 中午十一点蓉城机场外。 “师傅,麻烦去川莲公墓。” 天空逐渐阴沉下来,让人感到压抑。 宋时雪拿着一束白玫瑰走到程雪墓前: “妈,你会怪我吗,在你走的那天没来得及见你最后一面。” 程雪在五年前被宋茂业打的奄奄一息,是被邻居发现后送到医院的。虽然命捡回一条,但还是成了植物人。 那时,宋时雪23岁,正在华国美术学院油画系读研。 听到消息后,立马定了最近的航班赶回蓉城。 在医院听邻居说,宋茂业当时发泄完,恢复了些许理智后就逃跑了。她们也及时报了警,最后说是在一个公园里抓捕了他。 宋时雪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程雪,她就在心里发誓要出人头地,要足够强大去保护她。 所以回去后,她更是发了疯的学习。最后以专业成绩,综合测评三年一直双第一的成绩留在了学校任教。 这些年里她几乎不曾休息努力让自己往上爬。 现在的宋时雪完全有能力去独当一面。 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整个画坛上她都有着一定实力。 她可以保护妈妈了。 但,我们永远无法预料,明天和意外到底哪一个会先到来。 程雪在病床上坚持了四年,或许就是为了看到今天的宋时雪。 只有这样,她才能安心离开。 下雨了。 这场雨像是程雪对宋时雪最后的告别。 宋时雪蹲在墓碑旁。雨水淋湿她乌黑的发,从嗓子里发出的声音很是沙哑:“妈妈,我这段时间遇见了一个人。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笑容。” “我本来以为自己就是一具空壳。但是在那一刻,我又再一次的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感受到了血液在身体里流动的感觉” “我本来不想承认,但,这场心动就这样发生了。” “昨天晚上,医院打电话告诉我你离开的消息后,我就去喝酒。对不起妈妈,原谅我这次吧,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了。” 雨越下越大,她已经分不清在自己脸上的是泪水还是雨水。 “后面,我又遇见了她,她好像是专门为我而来,好像很担心我。她说要送我回家,可是她连我住哪儿都不知道,真挺傻的。 “我不清楚当时是因为难过想发泄**,还是因为酒精上头的作用。我突然,很想吻她。” 宋时雪沉默几秒,哽咽道:“我怎么会感觉不到她的心意呢?她的克制,她的眼神。但是,我理智恢复过来后,我又害怕了。” “我不敢去喜欢她,我就是不配去喜欢上一个人。”她越哭越厉害,肩膀都不停的发抖。 宋时雪太了解自己的性格了。 “喜欢上我,会很累的。” 第9章 担心与冲动 迟暖回到宿舍。 陈知羽激动地帮她拖出椅子拍拍:“怎么回事,快和我说说!” 迟暖坐回位置上:“昨天最后离开酒吧时,不是看见了宋老师一人在那里喝闷酒吗,我不放心。送你回宿舍后,就又回到酒吧了。” “那她对你的出现有没有震惊!” 迟暖摇摇头:“她一开始以为我是搭讪的,也没抬头看我。到后来我开口说送她回家,她才看我,但是我看不出她的任何情绪。” 陈知羽双手交叉,轻微皱眉:“你知道她家住哪儿吗?就这样说出口了,你这样说她不会觉得你在跟踪她吗?” 她拖着腮帮子:“我当时哪儿有时间去想这么多。” “啧,然后呢,然后呢。”陈知羽把椅子拖近些。 迟暖推了下眼镜,略带犹豫,用很小声的音量“然后她亲了我。” 陈知羽一下子从凳子上弹跳起来“亲?亲了哪里!” 幸好今天周末,宿舍只有她们两个,要不然迟暖肯定会被三个人一同围起来进行“连环拷问”。 迟暖并没直接回答,她先用手指了指眼尾的泪痣,跟着慢慢下移至嘴唇。 简单明了,以陈知羽装满黄色废料的小脑袋瓜肯定秒懂。 “我靠,宋老师这也太会了吧!!!”她不怀好意斜着眼看迟暖“你们亲都亲了,后面发生的事情还敢说不是我想的那样吗!” “没,后面我想着睁开眼睛嘛。”迟暖木讷地望着杯中冒出热气的水,镜片被蒙上层白雾又散开“她表现得很难过,明显的难过。” 水汽覆上一层层,散开一次次。视线变得模糊,她看不清周围,也看不清宋时雪的难过。 陈知羽把脑子里可能发生的想法都想了一遍得出结论: “她不会刚失恋,想拿你作为发泄吧!” 迟暖有想过宋时雪是在发泄,但肯定不是因为失恋这个原因。也许是占有欲作祟,她不想听到任何人去揣测她。 她挠挠后颈语气显得郁闷 :“肯定不是这样,反正,哎,后面我就打车送她回家了。她可能也觉得时候不早了,就让我留宿了。” 陈知羽一副恨铁不成钢:“嘶,这么大好的机会,咋不直接上啊!迟暖暖!” 她哪儿敢啊,当时她觉得宋时雪身边的空气都要降到零下十几度了。 再说了,迟暖认为那种事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的。 “反正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那你今天一回来,怎么感觉闷闷不乐的。” 迟暖拿起手机看了下,还是没消息。 “我今早一醒来,她就已经不在家了。” 陈知羽拍拍迟暖的肩膀,安慰说: “可能有啥急事吧,你呢,也别想太多。依我的经验来看宋老师对你肯定是有意思。” 迟暖轻叩桌面,视线落到手机上。 哪儿有这么追人的,像只乌龟缩回壳里。联系啊,手机是拿来干嘛的,微信是拿来干嘛的?当初鼓起勇气不就想接触多点嘛,人不给你发消息,你就主动给她发呗。不都常说,主动才有故事嘛,现在倒好搞得像死了的前任一样躺列表里。 真是怂透顶了。 人狠起来,自己都骂,骂的狗血淋头的。 她忐忑点进与宋时雪的对话框:“宋老师,今早上我醒来就没看见你,是出什么事了吗?” 一小时...... 两小时...... 等待的过程真的好煎熬,迟暖已经快把手机的开关键给按坏了。 她抓耳挠腮,来回踱步。陈知羽看不下去:“姐,要不你打个语音电话过去?” 迟暖的手部开始不自觉的发抖,上牙反复轻咬着下唇。冰冷的机械音一直在耳边提示着,无论她拨出去多少次都依旧没人接听。 她害怕,害怕宋时雪出什么事。 川莲公墓内,宋时雪起身。 “妈妈,我走了,过段时间再来看您。” 天空中依旧飘着雨,只不过小了些。宋时雪浑身上下被雨水给浸透像只落汤鸡似的无一处是干的。 她摸出皮包内侧的手机,哦豁,没电关机了。 更狼狈了。 但唯一值得庆幸的,钱包里还有几百零钱,她只好先在附近的酒店里住一晚,第二天再赶回杭城。 到了酒店房间内。宋时雪把全身上下的衣物都换下,套上酒店的浴袍。 她抖着身子窝进被子里,脑袋昏昏沉沉的给手机充上电做好请假工作,顺便叫美团同城跑腿的在附近服装店购置了一整套新的衣物。最后虚掩着眼点进微信,无数条消息弹出,无一例外全是迟暖发来的。 又一个电话,这次,终于被接起了。 迟暖站在她办公室门外嗓音轻微颤抖着:“宋时雪,你在哪儿?” 宋时雪眸光微微一顿。居然被迟暖叫了全名,一时有些不习惯。 “蓉城。” 迟暖听出宋时雪声音很虚弱,还哑哑的。 “为什么会突然去蓉城?”迟暖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 “有点急事。”电话那头传来剧烈咳嗽,迟暖的心跟着揪了起来。 “在酒店吗?” “嗯......” “哪个酒店! 迟暖从没有过这样急切的语气,宋时雪一时有些发愣:“……轩莲酒店。” 她实在没了力气,挂断电话。买药的事也忘去九霄云外。 迟暖等不及了。她内心焦虑如麻,想去找宋时雪的想法在疯狂跳动着催促她行动。 定好最快抵达蓉城的机票,连明天的课也顾不上了。 “知羽,明天帮我向辅导员请个假,我得去趟蓉城。”迟暖把消息发出,顺带看了下机票信息,到达蓉城的时间大概是在下午五点半。 这么长的时间里,宋时雪的身体还撑得住吗? / 迟暖抵达蓉城后立马打开地图搜索轩莲酒店。而搜索结果显示,共有三家轩莲酒店。 “如果现在给宋时雪打电话,她肯定不愿意告诉我,何况她现在身体还这么虚弱。”一想到这,迟暖立马去附近药店买好各种感冒药,酒精和一把电子温度计。 她提着一大袋药品,连跨两个区,穿梭大小街道来到最后一家轩莲。 “您好,续住。”迟暖焦急的开口。 “好的,请问您的名字是?” “宋时雪。” “好的,请问您要续住的房间依旧是412号房吗?” 迟暖得到答案眸光闪烁,决绝扭头直接迈进电梯按下四楼键。她看着显示屏里不断上升的层数,嘴里不停念叨:“412.…..412.…..” “电梯已到达。” 她在412门前敲了大约半分钟,没有动静。她的胸膛传来阵阵急速跳动,额上出现一层密汗。如果身旁有台心率仪,肯定早都爆表了。 千万别出事,千万别出事。 她再也顾不上其他住客,放下礼貌。手上力道变重,嘴里大声喊着宋时雪。 房间里的宋时雪,终于有了些许意识。她颤颤巍巍下床,把门打开。 开门那一刹,宋时雪用仅存的力气叫她。她撑不住,身体开始发软,连同整个人都倒入迟暖怀里。 迟暖又救了她一次。 第10章 服软 宋时雪因为发烧身体已经泛起桃红色。在接触到肌肤的一瞬,只觉得好烫,如同有火焰在灼烧。 迟暖小心翼翼将宋时雪抱回床上,往袋子里面翻找好一会,从底部拿出退烧药和温度计。 迟暖按下温度计开关,轻轻放进宋时雪口腔内。 “39.6℃!怎么会这么高!” 她尽快地拿起桌上的公用电话向前台拨出去 :“喂,您好,可以拿一杯热水送到412房间吗?麻烦快一点,谢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牵动着迟暖焦虑的神经。终于,敲门声响起。 “您好,女士,这是您需要的热水。” 迟暖拿起水杯回到床边,缓慢扶起宋时雪。 “宋老师,我们乖乖的先把药吃了,好不好~”迟暖的语气很轻,就像在哄一个小朋友。 宋时雪靠坐在床上把枕头放到胸前抱着,眼睛微眯。随后连续将头点了两下就这样乖乖等着吃药。 迟暖的心瞬间化成一滩水。 她按照说明书上的药量倒入宋时雪手心,待她将药含入嘴里后,又立马把左手端着的杯子递给宋时雪。 此时的迟暖,无论从表情还是动作上都像极了一只等待主人口令的大型犬。看着宋时雪吃完药,她的心才稍微放松些。 又连忙用酒精棉蘸取部分酒精,轻柔的擦拭在宋时雪的手心和脚心部位。 当迟暖握住手腕时,宋时雪却本能的想要收回。 迟暖瞳孔一紧,眼睛迅速眨动两下,又立马恢复如初。 “宋老师,我带着你去医院吧。去挂急诊,好不好?” 她对于宋时雪的病情始终没有完全放下心来。 宋时雪侧过头,从嗓子发出的声音既沙哑又带着些倔强“不要。已经吃了药,会好的。” 她看着床上把脸撇过去的宋时雪,及时捕捉到她眼底那一点脆弱。她知道,现在宋时雪身边很需要一个人来陪着她。 “为什么会来蓉城。”宋时雪声音淡淡的。 迟暖没想到宋时雪会主动问她,但还是语气平和道:“不放心你,就想来看看你。” 宋时雪心里不由得升起一丝暖意和无措。 单打独斗的这些年里,宋时雪遇到过太多对她图谋不轨的人。 她厌恶、唾弃。 所以她筑起高墙,学会伪装。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有个人因为她简单的几句话,就这么放在心上。但也没人教她该怎么去回应这种情况。 她站在事业金字塔顶端看着感情里胆小懦弱的自己。爱这个字,好像离开宋时雪的生活太久了。 “嗯,你回去吧,明天周一,不上课吗?”即便内心一直在动摇,但还是说了反话 说完,她的手稍稍将床单握紧了些。种种细微的小动作都被迟暖尽收眼底。 好像傲娇小猫。 她装作委屈巴巴的样子:“宋老师,我明天没课。再说了,现在这么晚你放心我一个人回杭城嘛。” 宋时雪本来还想说些什么,转过头发现迟暖那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心就软了下来。 迟暖见宋时雪并没有要继续拒绝她的意思,便趁此机会连哄带骗让宋时雪跟着她去医院。 宋时雪实在拿她没办法,内心只好妥协。不过表面仍旧维持着她冷漠的表情。 迟暖瞧宋时雪没说话,就知道她默认了,脸上露出点点得意:“那宋老师收拾一下,我在门外等你。” 门被关上。 宋时雪起身,依然觉得身上有点发软,但又比最开始好了些。 她把那件藏青色新衬衣穿在身上,又觉得闷热去解开第一颗纽扣。拿上一些必需品装进包里,拧下门把手。 她还没反应过来,迟暖的手背就摸上了自己额头。 宋时雪一时有些错愕,轻轻推开迟暖的手:“走吧。” 迟暖略感失落,她垂着眼眸。在不经意间看见她衬衣上解开的第一颗纽扣,还有那白皙纤细的脖颈。 她蹙眉,一脸担忧:“宋老师,把扣子扣好。” 她以为迟暖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来了想逗逗她的兴致:“怎么?不好看吗?” 迟暖是真没想到,宋时雪自己都病成这样了,居然还有闲情和她在这里开玩笑。到底谁是21谁是27啊? 她双手交叉抱于胸前,摆出说教模样:“你感冒才稍微好一点,又是在晚上,这样把衣服敞开病情会加重的。” 宋时雪平常很讨厌别人对她进行不必要的说教,可面对迟暖,居然生不出讨厌。可能因为这类说教更偏向于关心,但是自己哪里值得迟暖去关心呢?还是不带任何不善目的的关心。 有点烦,她烦的是烦脱离掌控的事物。 而迟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完全脱离了宋时雪所谓的掌控。 好似,又没那么烦。 为什么换成迟暖就没那么烦? 她迷茫了,对于眼前这个人,对于自己的内心。 宋时雪就这样看着她,眉毛微微向下。一瞬间原本干枯的湖面被湖水填满,却没有一滴水漫出来。 迟暖没有见过这样的宋时雪。她再也忍不住抱住了她。 她轻轻拍打着宋时雪后背 “没事了,没事了宋时雪。我在呢。” 宋时雪将脸埋进迟暖肩膀,闻着迟暖衣服上安心的淡淡柠檬清香小声抽泣。 她终于可以释放这场难过,释放她的脆弱。 迟暖很高兴宋时雪能够对她表露情绪,但她也清楚的明白走进宋时雪内心这条路,还很长很长。 她感受到怀里的人心情慢慢平稳下来。又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巾叠成个小三角,动作轻柔的去擦去宋时雪脸上残留的泪痕。 开口,用很轻缓宠溺的语气:“宋老师,现在我们去医院,好吗?” 宋时雪拉开和迟暖间的距离,艰难的从喉咙里挤出个“嗯”字。 迟暖也没把宋时雪拉回,就这样走在她身后。手臂微张,时刻关注着她每一个动作。 她高傲,拧巴,不愿轻易向外人表露柔软的自己。 宋时雪,如果通往你心门的钥匙只能是时间和真心。那便用我的时间,用我的真心来换取这把钥匙。 第11章 肆意生长 迟暖拿出手机准备打车,被宋时雪叫住:“我来吧,总不能次次都让你出打车钱。” 她心里想着这种事情,没必要和她分得那么清,但经过这段时间和宋时雪相处,还是决定顺从宋时雪的意思。 “嗯,好。” 毕竟是在夜晚,昼夜温差始终比较大。迟暖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披在宋时雪背上。 她看出宋时雪想要拒绝的意思抢先一步道:“在车到之前,就先把衣服披上吧,等到了车上你再脱给我也可以呀。” 说完,她的眼睛在夜色中弯成月牙的弧度冲着宋时雪展露出一个笑容。 宋时雪受不了她这招,她次次都会败在迟暖的笑里。 “那我就谢谢迟同学了。”宋时雪语气有些不自然。 宋时雪内心一直处于挣扎状态。 倘若她和迟暖之间的关系如同刚开始认识那样,就完全可以选择用开玩笑去带过。但目前的情况完全相反。 以前对于那些追求她的人应付起来倒是得心应手,结果对于迟暖,她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变得没有勇气去面对迟暖,也没有勇气去面对自己的内心。 她害怕人与人之间形成亲密关系。只要形成了亲密关系,最后都会被自己搞得一团糟。 “宋老师,车到了。”迟暖温柔的声音在宋时雪耳边响起,将她从思绪中拉回。 两人在后排入座。 宋时雪把外套脱下放在迟暖腿上,看着手机,眼睛却有意无意地观察着迟暖。 我说上车后脱给我,宋时雪还真照做啊,一秒钟都不愿多穿,有这么嫌弃我嘛?再说了,本来身体就不好,待会加重了怎么办?啊啊啊! 窗外排排路灯闪过,光线晃晃悠悠照进来。迟暖埋头,发丝倾泻投下阴影,镜片反着亮光,两者完美遮挡住五官看不出任何表情。 不过宋时雪仍看得出来她不大高兴。毕竟没人心情好的时候会一直埋头不讲话,也不玩手机。 光生闷气。 迟暖生气归生气,做事上倒没怠慢。她独自跑来跑去办好所有手续,等到正式输上液时间已经很晚了。即使迟暖现在已经在睡着的边缘无限试探,但还是等着医生给宋时雪再次量完体温后,才趴在床边安心睡去。 此刻,宋时雪倒是睡不着了。 她看着趴在床边的迟暖心里五味杂陈。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伸出手,去触碰了她柔软的发丝。 或许只有在你睡着后,我才能卸下伪装,让这份喜欢肆意生长。 迟暖对宋时雪貌似有种安神作用,她才刚盯看迟暖一会儿就睡着了。 梦境里—— 这一次,宋茂业拿着一条鞭子不停追着宋时雪。 她不停地跑,不停地跑。 不管怎么样她都无法逃出这条望不到头的长廊。无限的循环,无尽的恐惧在后方追赶着她。 迟暖感受到床板不停在动摇,她缓缓睁开眼。 只见宋时雪脸色煞白,上面还挂着层冷汗。 身体止不住的发抖,她让自己像个蜗牛一样完全蜷缩起来。 迟暖到床边坐起,轻轻的把宋时雪搂入怀中。而后将她不停颤抖的双手用自己温热的掌心包裹住。柔声安抚: “宋时雪,别怕,有我陪着你呢。” 一颗星星出现在宋时雪面前,星星散发出光芒,带领宋时雪找到长廊出口逃了出去。 她隐隐约约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温柔有力的告诉她“别怕,有我陪着你。” 看着怀中的宋时雪停了下来,四肢也渐渐放松。迟暖这才又回到自己原来睡觉的位置,继续睡着。 第二天一早,宋时雪和迟暖两人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 迟暖摸索到手机,带着倦意接起电话: “喂,你好。” “您好,请问是迟暖小姐吗?这边是杭城青年摄影大赛,您所投的作品《人间烟火,天上星光》经过我们多方评委评定,最终结果为一等奖。” “颁奖时间为这周六下午一点,地点在杭城文化馆内。还请您到时务必到现场领奖。” 这几句话让迟暖彻底清醒过来“一等奖!真的是我吗!”迟暖情绪激动。“好的,我一定会去的!” 迟暖挂断电话。眸中亮光闪烁,嘴角的笑意更是无法收敛。 她恨不得立马将这份喜悦分享给宋时雪。 “宋老师!我的摄影作品得了一等奖,主办方通知我这周六去文化馆参加颁奖典礼!” “嗯,恭喜你噢,迟同学。” 她的语气实在是平淡,连“恭喜”二字也听不出有任何恭喜的意思。 “宋老师,那天你有空吗?我想让你和我一起去参加。” “可我不是工作人员,不是获奖人员也不是评审。我以什么身份和你一起去参加呢。” 是啊,以什么身份呢?迟暖现在和宋时雪什么关系都算不上。只能算是私下有过几次交集的师生而已,仅此而已。 迟暖微微抬眼,滴斗里的药液一滴接一滴落下,像在催促她回答。 但要怎么说呢,怎么去定义她和宋时雪的现在呢。 迟暖只觉得自己脑袋里在发麻,这个问题对她来说比数学考试里最后一道大题还难。 “朋友关系.…..” 总算是艰难的说出口了。 她想,这种关系,以目前这种情况来说,最合适不过了吧。 迟暖想从宋时雪脸上得到点什么有用的信息。 但她情绪外露的情况,除了在酒吧那次和昨天晚上那次,平常时候真的很难看懂她。 宋时雪依旧盯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迟暖又问了一遍:“所以,宋老师要和我一起去吗?” “我周六要出席场画展,恐怕是没时间,迟同学。” 迟暖把头低了几分,垂着眼。直盯着床上浅蓝色的被套:“这样啊......” “啊,那,那个。我看吊瓶里的药水快没有了,我去叫医生!”迟暖借机逃离尴尬现场。 宋时雪转头看向迟暖匆忙的背影。 “傻瓜。” 医生把输液调理器关闭,针头拔出: “需要按压一会儿出血点,就没什么问题,可以出院了。” “谢谢医生。” 迟暖将要带走的东西装进包里“一会儿我来看机票。” “不用了,我已经买好了。” 她手上动作顿了顿 “宋老师速度这么快呀!看来下次这种情况我得提前做准备了。” “这种事情,你还想有下次吗?迟同学。”宋时雪抬眸看一眼迟暖,拿上包向室外吸烟区走去。 “宋老师,你去干嘛?” “抽根烟。” “不行,你感冒才好!” 宋时雪停下脚步,转身走到迟暖身前,带着压迫感:“迟同学,你为什么要管我这么多?” 现在宋时雪脸上的表情仿佛极地里的冰川——冷到极点。 迟暖的眉毛又要连在一块了,她尽量克服心中的紧张。说:“我只是在关心你的身体,宋老师,我希望你能更爱护自己一些。” 宋时雪没说话,拿出的烟被放回烟盒里。 宋时雪总是这样,表面上是一座死板的山内心却早已在很多个不起眼的瞬间里,为迟暖哗然了一次又一次。只要迟暖多说一句话,她就败下阵来。 迟暖如释重负,呼出一口气“走吧,我们去办理出院手续,然后去机场了。” 宋时雪将包挂在右肩上,走在迟暖左侧。 宋时雪,你真的很傲娇。 迟暖并没有把这个想法说出口。 她知道,傲娇的人不喜欢被拆穿。 傲娇的宋老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肆意生长 第12章 装睡 下午四点——杭城机场。 迟暖打了个哈欠:“宋老师,一会我们是打车回学校吗?” “我的车在停车场里。” 她突然歪头面向宋时雪露出一颗小虎牙:“宋老师做事怎么能这么周到呢!嘿嘿,那这次也麻烦宋老师啦~” 宋时雪的耳尖藏在发后,在迟暖看不见的地方,已经泛起薄红。 又一次,心脏在狂欢。 “走,走吧。” 宋时雪走在前面,连续做几次深呼吸。这才让心跳频率恢复如常。 迟暖小跑过去,跟在宋时雪旁边。 四点的阳光像融化的黄油,稠稠地裹住两人并行的身影。 从杭城机场到华国美术学院大约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 迟暖一上车,眼皮就跟着打架。更别说还有阳光的助攻下,让她毫不费力就睡着了。 宋时雪一开始还觉得车里太过安静,不像是她的作风。 朝副驾驶方向看去,才发现迟暖早已进入梦乡。 迟暖睡相很好。 她就这样乖乖坐在那里,头稍微的往下侧着。 镜片被褪去,阳光洒落在脸颊上被泛起一层嫩粉色。衬得这张极具“少年感”的脸上多了几分可爱。 在每一个等待红灯的时间里,宋时雪都会看着迟暖熟睡的模样,在心里描绘了一遍又一遍。 “目的地已到达。”导航的提示音响起。可坐在副驾驶上的人依旧没有动静。 宋时雪解开安全带,本想把迟暖叫醒,却注意到她眼皮在微微颤动。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也不着急,就在旁边玩手机,等着装睡的迟暖醒过来。 宋时雪刚把手机握热乎,迟暖的脑袋就如同失去重心一般,越来越向着她的方向倒去。 宋时雪一副不想管的表情,可身体却不自觉朝着迟暖移动。 她将右边肩膀向上调整到一个合适高度。一个适合迟暖脑袋放上来的高度。 不得不感叹,真是个诡计多端的小黑柴。 迟暖把脸扭到一边,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如果这副表情被宋时雪看到,肯定会对她很无语。 宋时雪不想陪这位“黑柴小朋友”演下去了。她轻拍迟暖的脑袋。 “迟同学,到学校了,还不准备下车吗?” 迟暖缓慢抬起头,揉了揉眼睛。嗓音里带满才睡醒的倦意“已经到了吗?” 宋时雪唇角勾起一抹笑,两手交叉在胸前,就这样看着迟暖表演。 “是啊,迟同学,我的肩膀睡得舒服吗?” 迟暖几乎是脱口而出:“舒服!” 我靠!我这是在说什么啊!我的嘴下次能不能和我的脑子商量一下再让我说出口啊! “啊,啊我不是这个意思,宋老师。”一股热气冲上迟暖两边的脸颊。 “不对,也不是说不舒服的意思反正,谢谢宋老师送来的肩膀.…..”迟暖现在真想把自己的嘴给缝上。如果脚趾头真的能扣出别墅,那迟暖现在肯定是房产大亨了。 因为她的这这番话,惹得宋时雪一时也笑出了声。 “走吧,迟同学,演技有待提高噢。” 迟暖整理好凌乱不堪的发型,戴上眼镜,下了车。 脑海里却一直在回想宋时雪刚才的话 。 她说我,演技有待提高?难道宋老师早就知道我是在装睡了!!! 迟暖恨不得刚刚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实在是,太尴尬了! “但宋时雪刚刚好像很开心欸!是我让她很开心欸!”想到这,迟暖方才的尴尬瞬间不复存在。 宋时雪,如果你今天是开心的,那我也是。 宋时雪在前面不远处停了下来。 迟暖一步步向她走去。 “宋老师,是在等我吗?” 宋时雪没说话,只是又将步子迈动起来。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校园里路灯亮了起来。将她们的影子一同拉长,又相互撞在一起。 宋时雪,你看,我们连影子都是这么般配。 “宋老师今天不回家吗?”迟暖看向宋时雪的侧脸。 “还有一些教学文件要处理。” 迟暖眼看离教学楼越来越近,心里就越空。 她觉得这两天和宋时雪的相处,就像梦一样,很不真实。 如果半小时前那场尴尬和目前都是一场梦,那迟暖更希望一直处于这个梦境里永远都不要醒来。 在教学楼下,宋时雪本想和迟暖道个别。却左右都没见着她的身影。 回头望去,只看见迟暖就呆呆地定在和自己五十米左右的距离。将头耷拉下来。 这样的画面,宋时雪看了竟莫名有些心疼。 在那一刻,她想过去抱抱迟暖。但始终没有决心让自己迈出这一步。 只是静立如画般在路灯下等着。 这已经是宋时雪目前能做到最突破自我的方式了。 迟暖不想这么快就和宋时雪分开。脑子一热,就想到这样一个办法。 她内心很纠结。 一方面想和宋时雪多呆一会,一方面又怕宋时雪会因为这种幼稚行为而讨厌自己。 最后,还是后者战胜了前者。 迟暖将头抬起,走向宋时雪身边。 她突然意识到,这段距离就如同她们两人之间的关系,总要有一方选择主动。 “对不起啊,宋老师,让你久等了。”迟暖清了清嗓子,语气中带着愧疚。 “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站在那里不动吗?” 宋时雪从来没有主动关心过任何人的情绪。 但,迟暖总是能让宋时雪为她打破很多个第一次。就连宋时雪自己都毫无察觉。 迟暖听到后,心里的烟花顿时炸开。眼睛也变得亮亮的。 迟暖知道宋时雪是在关心她,也知道这句话对于宋时雪来说需要做出很大的心理建设。 迟暖收敛了下自己毫不值钱的表情“我不想这么快和你分开。” 虽然迟暖知道这样说并不合适,但她也不想去现编个其他理由。 就这样直截了当些吧。 宋时雪没想到迟暖会这么直球。她抿了抿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 她看出宋时雪脸上有些为难,便又补充道:“害,我开玩笑的,宋老师,你不会当真吧。” 其实宋时雪内心不抗拒这句话,甚至可以算是开心。 只不过她确实有点惊讶。再加上自己也不想让迟暖发现她这一点小心思。 宋时雪听见迟暖后面这句话,就顺着她给的台阶下了,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嗯,那我先上去了。” 迟暖嘴角扬起笑容对着宋时雪挥了挥手“别太累了,宋老师。记得早些休息。” 宋时雪点点头,嘴唇微张着,犹豫了几秒还是没有对迟暖说出“你也是”和“晚安”这几个字。 径直上了楼。 第13章 颁奖典礼 陈知羽知道迟暖这两天都和宋时雪在一起,便没去发消息打扰迟暖。 当她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心里还是有点激动。毕竟饭搭子回来了,不用一个人吃饭了。 迟暖一进门就看见陈知羽撇着嘴,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迟暖暖!你终于是回来了!”手上也没闲着,还佯装着抹了抹眼泪“你知不知道,这两天我是怎么过的!” 一个室友调侃道:“知羽,你是不是喜欢迟暖啊。”随即,舒遇也在一旁附和。 陈知羽苦笑道:“姐姐们!冤枉啊!我真的是铁打的直女啊!” 迟暖在一旁被他们三人的“即兴小品”惹得哭笑不得。 “你们真的是,我先去洗澡了噢。” 陈知羽待迟暖进去后,迅速拿出手机给迟暖发消息。 “一会儿你最好给我把这两天的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交代出来,要不然,别想睡觉!” 迟暖正擦着头发,看到弹出的这段消息,无奈地摇了摇头。 “知羽不愧是八卦女王啊。” 收拾好一切后,迟暖躺在床上,将这两天所发生的事情都用文字形式发送给了陈知羽。 “迟暖暖,你说,宋老师这种性格的人,每天过得真的开心吗?” 聊天框上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 迟暖在屏幕上,输入后又删掉。 和宋时雪相处的每一次里,迟暖都会觉得她有很多心事,也会觉得她活得很累。 好像从来都不是为自己而活着。如同一具空壳。 最后,所有想法也只是化为了简短几个字“不开心吧。” “我也觉得。” 迟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 “对了,知羽,我前段时间参加的一个摄影比赛出结果了。” “那你肯定是一等奖!” “就这么相信我吗?哈哈哈哈。” “那肯定啊!毕竟你可是我们这一届摄影系传奇人物。” 迟暖一时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嗯,这周六我要去文化馆领奖。” “所以,要我陪你去吗?我们迟大学霸。” “如果你有时间的话。”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对了,这么重要的比赛,迟阿姨会去吗?” “妈妈白天应该要补觉。” “那好吧。” 迟暖困意来袭,将手机关掉,闭上眼睡了过去。 很快,周六的颁奖典礼如期而至。 迟暖和陈知羽在颁奖前四十分钟到达了场馆外。 “迟暖暖,这搞的也太隆重了吧,听说还会进行线上直播呢。” “直播,那她会看到吗?” 这句话虽然很小声,但还是被陈知羽听见了。 对着迟暖一脸不可置信“不是吧,迟暖暖,你脑袋里现在除了宋老师就没其他的了吗?” 迟暖显得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头 “好啦好啦,我们先进去吧。” 宋时雪坐在远处的车内,将车窗摇下一半。两人嬉闹的身影被映在墨镜中。 心里竟升起一股酸酸的醋意。 迟暖与陈知羽两人找到位置坐下。 不到三秒,陈知羽又从位置上挪开,心虚道:“我就这样坐下了,主办方会不会赶我走啊。” “放心吧,我提前和他们发过消息了。” 她长呼一口气坐下“那就好。” 灯光亮起,主持人上台。 “各位嘉宾,各位评审,大家下午好。在此,我们诚挚的欢迎各位莅临第七届杭城青年摄影大赛.…..” 迟暖拿出手机对着台上拍下张照片,又点进与宋时雪的聊天框。 她看着手机屏幕,与宋时雪最近一次聊天停留在周一晚上。还是自己主动发的一句“晚安。” 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无奈叹息。 还是点击了“发送” “宋老师,我已经在参加颁奖典礼了。” 宋时雪此时正在后面休息区域站着。 她注意到迟暖发来的消息,手指在屏幕上敲击,很快,一个孤零零的“嗯”字发了出去。 看着台上领奖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 终于,来到了最后一个奖项,最激动人心的只属于迟暖的奖项。 “接下来,我们要颁发的是本次大赛荣获一等奖的作品——迟暖《人间烟火,天上星光》!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有请迟暖上场!” 迟暖越过人群,走向领奖台。 当所有灯光聚集,迟暖整个人都被镀上层金色。 这一刻,星星绽放出最耀眼的光芒。 陈知羽是真替迟暖感到高兴和骄傲。嗓子都要吼破了,脸上还挂着几滴泪。 迟暖看向陈知羽的位置,眼神里充满了感激。 宋时雪也在台下默默注视着。她站在黑暗里,看着台上发光发热的那颗星星。 眼底尽是对迟暖的欣赏和爱意,嘴角旁的两个小梨涡也随着笑容弧度加大而越来越明显。 原来,冰山也会融化。 宋时雪举起手机,将迟暖这光辉一幕拍下。 但,并没有发给她。而是把这张照片设置成了和迟暖的聊天背景。 迟暖将这座奖杯紧握手中,对着话筒语气略带激动道:“谢谢各位评审给予我这个荣誉。也谢谢一直支持我的家人和朋友,我会继续保持对摄影的热爱!” 稍后,她顿了顿。 “最后,我想说,希望你今天过得愉快。” 在台下的宋时雪呼吸一滞,感到全身漫过一阵电流感。 “这句话,是对我说的吗?”宋时雪心脏跳动很快“迟暖...发现我了吗?” 迟暖留下一抹笑,便从领奖台上走下来。 陈知羽现在对她是满眼佩服。 迟暖已经回到位置上坐着,但陈知羽都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 她不得不再次感叹,迟暖喜欢上一个人所做的这些事情实在是太疯狂了! 这一次,陈知羽为她竖起了两个大拇指“迟暖暖,你这简直和全网表白没区别啊!你有这种勇气和毅力,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这等直播出去,你不得火一把啊!” “嗯,我想让她看见。”火不火其实都无所谓,只是火了能更容易让宋时雪看见。 其他,迟暖根本不想管。 如陈知羽所料,颁奖典礼刚结束一会儿,迟暖就在网络上引起了不小的热度。 陈知羽一点进微博,就看见刚才最后那点直播的录屏标题还是“又是羡慕别人爱情的一天!” 她将手机凑到迟暖眼前 “好了,你现在真是小火一把了,大情种!” 一串串评论映入眼帘。 主要分为三大派别:一是夸赞迟暖不仅长得好看能力还强;二是羡慕着被迟暖表白的那个人;三则是认为迟暖不应该在这种场合说最后那句话。 另一边,宋时雪也在关注着这一场“小风波。” 其中不乏有一些实在过分的言论: “这人故意的吧,哗众取宠!” “服了,真以为自己是大明星啊,还学着别人全网表白,恶心死了。” 这些文字一字一句落入宋时雪眼中,又刺在她心里。 她面色凝重,立马举报了这些不当言论。 “希望她没有看见这些话。” 好朋友陈知羽同样如此。 她怕迟暖看见某些恶评,手忙脚乱的把手机拿了回去。 迟暖倒是看得开。她认为这件事本就不存在任何错误,那些网友要如何去想是他们的事情。 她再次点进与宋时雪的聊天框,左手拿着奖杯自拍了一张。 点击“发送。” 第14章 晚安,明天见 迟暖在文化馆外将比赛官方发的5000元,其中3500以转账形式发给了迟桑之,自己则留下1500元作为下个月生活费。 刚放下手机,陈知羽的肚子就发出呐喊声“咕咕咕”直作响。 “迟暖暖,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好,想吃什么?” “火锅!” 陈知羽心里早就有想法,就等着迟暖问这一嘴呢。 / 火锅咕噜咕噜冒着热气。 陈知羽迫不及待把手里一盘牛肉下入锅中,然而嘴巴也不闲着。 “迟暖暖,我刚刚突然想起来,才从馆里出来的时候,我看见一个人的侧脸好像宋老师啊!” 迟暖拿起筷子的手一顿: “是吗?但她之前和我说今天有场画展活动要去参加。” “那可能就是我看错了吧。”陈知羽也没当回事。 而另一边,宋时雪回到家中。 她将画架立在书房,又备齐其他油画所需工具。随后用铅笔在画布上打着线稿。 待画布上的线稿完成,这幅画的谜团也终于揭开——是迟暖拿着奖杯的样子。 宋时雪把迟暖发给她的那张自拍,用最擅长的方式记录了下来。 宋时雪笔下的人物虽不像写实派那么真实,但却有着她独特的风格。她喜欢刻画人的眼睛,从眼睛里表达出故事感,也喜欢用冷色调传达情感。 以至于大多数人见到宋时雪画作的第一眼,都想要流泪,但又不得不感叹她对于画面情绪的处理。 在这幅画上色时,色彩基调依旧以她惯用的冷色为主。 但唯独迟暖那双眼睛,却破例用了橘黄暖调。 或许是因为,迟暖这束光,终于照进了宋时雪灰暗的生活里。 如果在第一堂课上,宋时雪需要给迟暖也定义一种色调的话。 那一定是——橘黄暖调。 / 晚上八点,迟暖坐在宿舍座位上,给宋时雪发去消息。 “宋老师,你忙完了吗。” “嗯,忙完了。” 见这消息几乎是秒回,迟暖心里瞬间乐开了花。 “今晚和我朋友吃饭,她说见着一个人好像你。所以宋老师今天下午是到文化馆来看过我吗?” 宋时雪在手机那头莫名慌了下,手里的猪鬃笔也跟着落到地上。 “你朋友应该是看错了,我这边七点才结束。” 即使迟暖也觉得不可能,但消息被证实后还是有一种期望落空的感觉。 “哈哈哈哈,我就说应该不是你。时间也不早了,晚安宋老师。” “嗯,晚安。” 迟暖忘记了以前是从哪里听说的,“晚安”经过拼音分解就和“我爱你”同音。 所以只要是晚上和宋时雪聊完天,她都会发上一句“晚安。”作为结束。 “啊啊啊,好烦!都已经这么多天没见到宋时雪了!”迟暖只觉得心里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爬动。 再这样下去,迟暖真的要得相思病了,还是单相思! 她把右边脸颊完全平放在桌面上,手臂像是没了骨头,垂在下面。 宋时雪现在在干嘛呢? / 眼看画布上的迟暖基本算完工。宋时雪活动完肩颈站起身,拿上打火机和烟盒向阳台上走去。 她穿着灰白色丝绸睡衣,手肘撑在栏杆上,透过半解的扣子还可以看见部分白皙又完美的胸型。 根根发丝随着晚风的节奏肆意飘扬,她又抽入一口烟。 今晚上,有星星。 下意识点进和迟暖的聊天界面,看着聊天背景里站在台上发光的她,也像颗星星。 她好像……很久没和小黑柴单独见面了。 只能说她们两人实在是心有灵犀,宋时雪正在心里想着迟暖,下一秒,就发来了消息。 “宋老师,我明天可以去你家吃饭吗?” 这句话一弹出,为宋时雪这张冰山脸重新叠加了丝丝惊讶的情绪。 她心想:“这小黑柴怎么每一次说的话都在我的意料之外。” 迟暖见对方迟迟没有回复,又补充道:“我每周末都会回家吃饭,但是明天家里没人,所以就请宋老师收留收留可怜的我吧!” “上周周末还和我一起在蓉城,这周就和我说,她每周周末都得回家吃饭?”宋时雪心里只觉得无奈。 这只小黑柴,找理由都找不妥当。 宋时雪虽在心里吐槽了迟暖几句,但脸上却挂着浅浅的笑意。 “嗯,可以。” 迟暖本以为宋时雪最开始会拒绝她,连后面怎么说都想好了,结果居然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她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嘴里还一直发出充满喜悦的尖叫声。这一举动,倒是引起了宿舍其他三人的注意,一度认为她是不是吃错药了。 陈知羽一脸疑惑道:“迟暖暖,你干嘛啊!把我们三都吓着了,你知不知道!” “抱歉啊,刚刚看小说正好看到**部分,有点激动。” 迟暖的语气里带着歉意,但她的嘴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她现在觉得自己动力满满也不在座位上坐着消沉了,直接跑去卫生间里洗漱然后爬上床。 “要不,再不要脸一点?”迟暖想着。 一鼓作气又发了一句话出去:“宋老师,明天中午和晚上我都可以去你家吃吗?” 把正在喝水的宋时雪吓得,狠呛了一下。在屏幕上疯狂打字。 “迟同学,你这是在得寸进尺吗?” 迟暖当然见好就收:“那,宋老师,晚上我在哪里等你呢” “下午四点,小区门外吧。” “好嘞,宋老师晚安,明天见!” 迟暖又将晚安说了一遍,只不过这一次,多了个“明天见。” 迟暖本想让自己早点入睡,但她激动的根本睡不着。内心的想法一个接一个往外冒。 下午四点,宋时雪是想和我一起去买菜吗! 宋时雪她……也在慢慢接受我了吧。又或者是说,她只是拿我作为消遣,明天过后,又会继续冷落我? 睡不着的当然不止是迟暖,还有我们的宋老师。 她在黑暗里半盖着身子,望着天花板发呆。 “我这么做,是对的吗?” 第15章 一起吃饭吧! 周末下午三点半。 迟暖早早的就在江南湾小区站着,她看着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半小时连手机都不敢玩。 她就在门口将手背在后边,左看看再右看看,这样反反复复。只要是周围经过的人都会投来异样的眼光朝她多看两眼。 终于,迟暖心心念念的人终于出现在视线范围内。 她今天穿了身黑色修身长裙,好美。 宋时雪离迟暖越来越近,迟暖的心跳也就越来越快。 “等很久了吗?小……迟同学?” “没……没有。?”心跳声一直在身体里回荡,以至于迟暖根本没听清宋时雪说的什么。 宋时雪也在庆幸,幸好迟暖没听见。 “没什么,我们去超市吧。” 迟暖低头看向宋时雪的手,小小声嘟囔:“好想牵她。” 宋时雪当然是听见了,嘴上虽没有做出任何回应,脚步却变缓了些。她伸出的手距离宋时雪手腕仅仅只剩几厘米。 宋时雪内心还是蛮期待的。可下一秒,并没有等到迟暖掌心的温度。 她心不在焉踏进超市。 不远处,两个小男孩拿着玩具正在进行追逐游戏。其中一位嘴里还念叨着奥特曼经典台词:“我要为了守护地球而战!” 一个转身,手中的玩具划过宋时雪的裙子,整个身子还差点撞在宋时雪小腹上。 “小心!”迟暖反应迅速,一把将宋时雪圈入臂弯里。 太突然了,心脏因为被紧张占据,开始砰砰直跳。 好近。 宋时雪鼻尖贴向迟暖的下巴,两人紧挨着胸部,感受彼此心跳的起伏。 柠檬和木质香味交融的也恰到好处。 她喉管在不自主地收缩,极力克制着自己吞咽的音量。 “好想,咬她。”宋时雪心想。 迟暖轻微皱着眉头,一脸严肃盯着那个小男孩的脸,完全没注意宋时雪这边的动静。 小孩妈妈扯着嗓子火急火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这孩子!叫你不要到处乱跑!”小男孩一听见他妈妈的声音就觉得委屈的很。“还不快给姐姐道歉!” 他搓着小手,小嘴嘟着“姐姐对不起。” “实在是抱歉啊,这孩子调皮的很,给你们两位添麻烦了。” 宋时雪回过神来,示意迟暖松开。 脸上带笑:“没事,下次可别在超市乱跑了噢小朋友。” 小男孩咧着嘴,本想就这样高高兴兴的跟他妈妈一起直接走了,却从宋时雪的笑容里看出一丝恐怖。 把他吓得,对着宋时雪又说了句:“漂亮姐姐,对不起。”这才匆忙逃走。 “宋老师,你没受伤吧?” “没有,他只是用玩具划到了我的裙子而已。” 迟暖把宋时雪身上这条裙子仔仔细细给检查了一遍发现并没有破损,这才放心下来。 她们二人一起向蔬菜区走去。 “想吃些什么菜。”宋时雪把刚才的情绪掩藏的很好。使得这句话听起来更像是妈妈对女儿的询问。 “宋老师什么菜都会做吗!” “嗯,只要不是很少见的。” 迟暖秒变星星眼,对着宋时雪声音充满愉悦“糖醋里脊!还有.…..小炒肉!” “嗯,好。”宋时雪拿起蔬菜架里一根辣椒:“能吃辣吗?” “能!” 宋时雪居然主动问我关于食材的喜好诶,好开心!迟暖推着购物车跟在宋时雪身后,一时没忍住心中的喜悦“扑哧”笑出了声。 宋时雪回头看着她,语气带着疑惑:“我背后是有什么东西吗?迟同学。” “没有!” 迟暖将唇抿成一条线,用食指做了一个从左滑到右的动作。她发誓,再也不会当着宋时雪的面想开心的事情了! 对方转过身数着购物车里的食材:“番茄酱、里脊肉、青椒...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买的吗?” 迟暖在脑袋里仔细想了想,立马回答道:“没有了。” “那去结账吧。”宋时雪将左手放在购物车把手上“我来吧。” 迟暖两只手握住把手没放开,声音里有几分无奈“宋老师,你都请我吃饭了,就让我帮你做做这些累活都不可以吗?” 说完,迟暖撇了下嘴,眼睛还眨巴了两下。 宋时雪脸上一愣。 迟暖怎么又卖乖! “那你推吧,我不和你抢。”宋时雪挺着背脊,挎着包,大步向前走去。 她这样,有一种气场全开的架势。倒是吸引了更多人的目光。 特别是那些男人,眼神不怀好意。 再加上他们扭着脖子都要直勾勾盯过去的猥琐模样,惹的迟暖十分不快。 迟暖推车的速度都快了许多,嘴里还咬牙切齿小声嘟囔着:“真是令人作呕!” 宋时雪只觉得身边突然袭来一阵凉风,转过头去,迟暖已经出现在了那里。她挡在她旁边,侧过头去狠狠瞪了那些人一眼。 “宋老师,我差点都跟不上你了。” 宋时雪不以为然道:“但你还是跟上了。” 迟暖把菜和肉一个个从购物车里拿出来放到自动结账机上扫描。 “对呀,因为我不想你一直被那些坏人给盯着。” 宋时雪在一旁帮忙装袋“坏人?” 她停下手上的动作,看向宋时雪作出解释“谁让宋老师长的这么美丽动人呢,你一走动,全场的目光都会聚集在你身上。” 宋时雪忽然被这么直接的夸赞搞得有些害羞,低着头,睫毛迅速眨动了两下。 迟暖并没有发现这一场不动声色的羞涩。 她直接从机器台面上拿过购物袋:“走吧,宋老师,我们回家。 “我们回家”四个字,听进宋时雪耳朵里只感到头皮有些发麻。 好不习惯。 她打开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迟暖就直接走进了厨房,把袋子打开。将青椒、里脊肉分别用盘子装出来。 “迟暖,你出去吧,剩下的我来就好。” 迟暖手里正切着青椒的蒂头,听见宋时雪突然叫她名字,还有些不习惯,但更多的是喜悦冒上心头。 宋时雪终于不再只是生疏地称她为“迟同学。” “那我帮你打打下手吧,这样要快些。” 宋时雪见她执意要帮忙,也没再拒绝。 “好。” 宋时雪很久没有和别人一起吃过饭了,更别说还是在家里面一起做饭。这对于正常家庭来说,太平常不过。但对于宋时雪来说,孤独才是她生活里的常态。 她觉得,自从迟暖出现在她生活中以后,一切事情好像都在“逆行。” 迟暖拿着碗筷,宋时雪端着糖醋里脊和辣椒小炒肉来到餐桌前拉开椅子坐下。她夹了一口糖醋里脊往嘴里送,两边腮帮子鼓鼓的,一脸满足道:“太好吃啦!宋老师,简直比外面那些餐馆做的都要好吃!” 看着迟暖吃饭时,宋时雪终究没忍住。 她嘴角弧度在慢慢上扬,就连眼中都多了几分柔情和宠溺。 迟暖嘴里已经停止了咀嚼,像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呆呆地看着宋时雪。 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高冷傲娇宋时雪吗!? 第16章 搂腰抱 宋时雪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将撑在下巴的手放下。 迟暖稍微让大脑缓冲一下,接着把那口饭给咽了下去也没再去看宋时雪。 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继续埋头干饭。 宋时雪的饭量很小,几乎才吃掉一碗饭的三分之一就已经有了饱腹感。 她起身去往厨房冲洗碗筷。 “宋老师吃饱了吗?” “嗯,我吃不了多少。” 餐桌上少了宋时雪,饭菜好像也没那么好吃了。 迟暖默默叹气。 宋时雪此时正站在阳台外。看着外面灯火通明。 正在擦桌面的迟暖,眼光不由得落到她的背影中。 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单看背影,就感觉夜晚和宋时雪很般配。 或许是因为,这两者之间有很多共同点,都是这样安静又孤独。 迟暖每每将宋时雪和孤独二字串联在一起,手上动作都变得利落。 她现在只想快点收拾好过去陪陪宋时雪。 抹布被迟暖放回厨房。她急忙大步走到阳台与客厅的接壤处,推开玻璃门。 踏出去的一瞬间,空气中弥漫的蓝莓薄荷味就把她给紧紧包围住。 宋时雪一听到身后传来动静,就下意识想去把手中的烟给灭掉。 但很明显已经来不及了。 “我去灭掉。”宋时雪抬起脚刚准备往客厅走。 “没事,宋老师,我闻的惯。” 她的声音仿佛牵引着宋时雪往迟暖身旁靠近。 迟暖眼睛平视前方,右手大拇指在左手手腕的菩提手串上摩擦。 她的目光落到迟暖手中那串正被来回滑动的花灰色菩提手串上,满脸心事。 “宋老师,为什么会抽烟?”迟暖突然开口,打断宋时雪的思绪。 “习惯吧。” 习惯烟雾过肺的一时快感,习惯大脑被尼古丁支配而忘记烦躁的一时快感。 “那宋老师可以告诉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吗?”迟暖缓缓侧过头盯看宋时雪。她眼神柔的似水般温柔。 宋时雪连人一同化在那两池水中。 “记不清了,在23岁吧。”最后的答案也因此含糊不清。 迟暖疑惑。 “23岁?是发生过什么吗?”她内心纠结几秒还是将这个问题抛向了宋时雪。 她的语气中带着忐忑,心里又怀着进一步了解宋时雪的期待。 宋时雪指尖无意识的摩挲着栏杆的边缘,双眼像被蒙了一层雾的琉璃,透出一瞬支离破碎的晦暗。 这样的宋时雪被迟暖收入眼底,让她只觉得左肋下方泛起一阵刺痛。 迟暖也很识趣,并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她借此转移话题,只不过是一个带有私心的话题。 “宋老师,你有谈过恋爱吗?”终于借着月色给予的勇气问出口。即便语气里有隐隐不安。 问题传入宋时雪耳朵,使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这并不是段美好回忆,甚而可以说是她的心魔之一。 在宋时雪大一时,她喜欢上了服饰设计专业的一位女生。 那时候她还没意识到自己的性取向。最开始宋时雪以为这种情感只是对于好朋友之间的喜欢但到后面,她发现自己和那位女生相处时心跳会比平常快些。 宋时雪开始上网去搜索这种现象,才知道原来两个女生也可以在一起。 那段时间里,她们两人都在互相试探对方。最后还是那位女生捅破的这层窗户纸。 但是这段关系仅仅只维持了半个月。 “宋时雪,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拧巴啊,真是有够烦的!要不是你长得好看,我半个月都坚持不下去!” 语气十分不耐烦:“和你谈恋爱这么累,以后谁要是喜欢上你,我看她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每个字都像又尖又硬的刺,狠狠地扎入宋时雪的心脏。 再次去打开这段回忆,宋时雪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她几乎是从喉咙里艰难滚落出两个字:“谈过。” 即使这段经历真的让宋时雪觉得很厌恶,但她并不想对迟暖撒谎。 迟暖听见这个回答,眉头紧锁仅仅只用半秒钟。 宋时雪瞥见了迟暖这一情绪变化。 可我不得不承认,迟暖。是你让我这具空壳重新感受到了心脏的跳动,血液的流动。让我再一次觉得自己是完整的个体。 这句话宋时雪是在心里告诉迟暖的。也是宋时雪真心实意想对迟暖说出口的。 但,对她来说还需用无数次推开去确定迟暖的爱;用无数次拧巴去换来一场与迟暖相爱的勇气。 “宋老师,可以送我回学校吗?” 这还是迟暖第一次主动让宋时雪送她回学校。如果是平常,她肯定会想方设法在宋时雪身边多呆一会儿。 宋时雪知道迟暖不高兴的原因。 是在嫉妒。嫉妒和自己谈恋爱的人,是在不安。不安于自己是否对前任还有感情。 宋时雪知道原因,也想让迟暖多待会。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很平常地说了个“好”字 迟暖脸上极力挤出一个笑容。如果再多待一分钟宋时雪就会看见迟暖难以控制的难过,所以先一步踏进客厅。 宋时雪抿了抿唇,紧捏住自己掌心。语调很是别扭“迟暖,你过来一下,可以吗?” 迟暖回过头时,脸上努力扬起已经淡下几分的笑。脚下拖着步子朝宋时雪走去“怎么了,宋老师?” 宋时雪一手搭着迟暖肩膀一手搂过她的腰,抱住了她。 迟暖瞬时睁大双眼,嘴巴微微张开。整张脸写着不可置信。 “宋老师?”迟暖呆楞几秒后是喜悦。很大程度的一种喜悦,以至于脸颊两侧迅速通红。 她庆幸,庆幸现在宋时雪没抬头。要不然脸肯定得再红上一倍! 宋时雪始终保持最初的动作,显得整个人都十分僵硬。她慢慢把放在腰间的手松开。 “有点热。” 宋时雪把脸撇到一边,泛起桃粉色的耳尖一下撞进迟暖眼里。迟暖笑了,笑得弧度很浅并没有让宋时雪有所察觉。 迟暖声音带着开朗:“走吧,宋老师,我们回学校!” 宋时雪,你只需向我主动一次,我便会向你主动千千万万次。 第17章 吃醋 宋时雪的车驶到校门外。 “你自己回宿舍可以吗,我就不送你进去了。” 迟暖解开安全带上半身转向宋时雪,气势不足道:“宋老师,下周周末我也可以去你家吃饭吗?” 说完,她没再敢看宋时雪的眼睛。 宋时雪脸上闪过迟疑,犹豫半晌 “那天我恰好约了朋友。” 朋友,宋时雪哪里有什么朋友呢? 独自在杭城的这些年里,大学同学为她打上只会死读书的怪胎标签。现在工作上和同事们还都只是泛泛之交。 她所谓的朋友,一直以来都是她自己。 既然宋时雪有约,迟暖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她微微颔首,拉开车门“晚安,宋老师。” “嗯,晚安。”宋时雪驾车扬长而去。 告别宋时雪。她一路上悠哉游哉走到宿舍楼下超市。 才刚进门,一道力就重重落在肩膀上。 迟暖有些吃痛,不解地转过头“知羽?” 陈知羽双手叉腰,上下打量着迟暖。声音阴阳怪气“现在要见你一面真不容易啊,迟暖暖。” 迟暖听出陈知羽是在打趣她见色忘友。 陈知羽从冰柜里拿出一瓶鲜橙多,说:“我看网友都说最近上映的那部电影《消失的她》还挺好看的。 陈知羽抛出名为“弥补”的橄榄枝。 “正好我也想看,知羽,我们下周五晚上去吧!”迟暖成功接住。 陈知羽微微仰着头把脸撇到一边“下周终于有空陪你的好朋友了?” 迟暖挂着一提抽纸,推着陈知羽往收银区走“走吧,一会儿回去我马上看电影票。” 她从浴室走出。全身上下冒着柠檬味热气,嘴里含/着牙刷立在洗漱台旁点开猫眼把下周五晚上的电影场次截图发给陈知羽。 “知羽,你看看几点比较合适?” “七点吧,正好吃完饭过去。” “行!” 周五晚上六点半迟暖和陈知羽前脚刚从食堂出来,后脚又立刻穿进奶茶店里。 迟暖目光扫向菜单 “要一杯芋泥奶茶加冰,五分糖。知羽你要什么?” “西瓜啵啵,加冰,七分糖。” 好巧不巧。两人恰好手挽手提着奶茶出店,撞见恰好迎面走来的宋时雪。 “宋老师!晚上好呀!”迟暖语调都在上扬。 “晚上好,迟同学。” 宋时雪目光落到迟暖胳膊处,陈知羽挽得很紧。 “这么晚了,你们还要出去吗?” “嗯,准备和我朋友一起去看电影。” “看电影”三个字着重传入宋时雪耳朵,眼底在刹那间染上几分冷意。 声音中最开始夹杂的一丝欣喜也被褪/去。冷冷道:“行,那就不打扰你们了。” 宋时雪心里很不是滋味 “呵,挽着胳膊,看电影。” 陈知羽背后刮起一阵凉风,身体不经打了个寒颤。 “迟暖,宋老师是不是不高兴啊?”她回想着刚才的场景,一下子恍然大悟“我靠!她肯定以为我和你有什么!吃醋了!” “是吗?”迟暖有些质疑 “听我给你分析哈!” 陈知羽立马进入情感分析大师的身份:“第一,她第一时间盯着我们两挽着的胳膊!第二,在你说完要和我去看电影后,她的语气很明显冷了下来,后面还直接走了!” 她越说越激动“迟暖暖,你告诉我,这不是吃醋是什么!” “哎,你这个恋爱小白啊,还是得看我的!” 迟暖听完陈知羽这些分析后,满眼感激将陈知羽的手给握住“你不愧是我的爱情保安!” 陈知羽嘴里咽下一口西瓜“那你还不快点发消息解释一下。” 宋时雪手机屏幕闪着亮光,迟暖发来消息。 “宋老师,别生气啦好不好~” 后面还附有大堆解释。 宋时雪并没有回复。她将手机扔在一边盖住顺势躺到沙发上。 另一边,迟暖和陈知羽看完电影出来。 迟暖顺手把今天拍的合照以及电影开篇图发在朋友圈。 “迟暖暖,我又饿了!要不咱们去看看外面有啥吃的?”陈知羽边走边说。 陈知羽回头看见迟暖定在原处,双眼木讷看着手机屏幕。她直接一个箭步返回去,拖住迟暖的手臂就往外走。 “你站在那里发什么呆呢迟暖暖?” 迟暖将手机揣回兜里,脚步凌乱的被陈知羽拉在身后。 “我看看微信里有没有消息。”实在是走得太快,迟暖连说话声音都在抖动。 陈知羽走这一段路也耗尽了体力,脚步恢复正常,气喘吁吁道:“我还不知道你?是看宋老师的消息吧。” 迟暖微微点头。 陈知羽现在则是一副“女人我看透你了”的表情。 她哪儿还想去吃什么东西啊,直接被迟暖这个恋爱脑给气饱了。 “知羽,你在这里坐着等我一下。” “你去干嘛?” 迟暖的声音越来越远“等会儿你就知道啦!” 迟暖径直走进商场里一家炸鸡店。点了份甜辣和芝士双拼炸鸡跑过去递到陈知羽面前。 “给,你晚上都没吃多少,肯定饿坏了吧。” 虽然陈知羽刚才确实对于迟暖的行为举止有些无语,但她早就没当回事了。 “你也太懂我了!迟暖暖!”陈知羽就差感动到流泪了。 迟暖坐到一旁“好啦,快吃吧。” 陈知羽套上塑料手套拿起一块沾满酱的鸡腿。对着迟暖打问道:“所以宋老师现在都还没回你吗?” “没有。” 宋时雪平常没有发朋友圈或者看朋友圈的习惯。 但她今晚上像是受到某种指引,鬼使神差点了进去。 映入眼帘第一条就是迟暖发的。 宋时雪手指在屏幕上停顿两秒,退出去。又过两秒,重新点进来。 她专门把迟暖与陈知羽那张头靠头的图片放大,一点蛛丝马迹都不想放过。 没过多久,手机的光被按灭,再一次被冷落。 真是疯了! 宋时雪靠在沙发抱枕上。头发遮挡住一半五官,左肩的吊带滑落到手臂一颗小痣处。右腿被缓缓抬起,膝盖弯成一道微妙的弧线。 如果别人见了她这副模样,大概也会认为是“疯了”。 只不过,会在疯字基础上加个“美人”二字。 宋时雪拿起茶几上的烟盒打开一看,里面空空如也。仅剩下褶皱的锡纸和丝丝烟草。 她记得以前自己抽烟速度没那么快的。 还是过两天再买吧。 宋时雪略感疲惫。她端起茶几的陶瓷杯拖动步子到牛奶热饮机前,接个半满走向卧室。 她希望今晚的热牛奶真能助眠。最好还能顺带消除掉今天的所见所闻。 或许是昨夜的牛奶听见了她的祈祷,宋时雪这一觉舒舒服服直接睡到了中午。她洗漱完为自己调好一杯黑咖啡下肚。 然后挪步到厨房往锅中加入一瓢水。 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灶台边缘,双眼盯着半锅清水发呆“要不要给迟暖发个消息?” 宋时雪点开聊天框,最后一条是迟暖给她发的“晚安。” 上面的消息,依旧摆在那里。就好像是迟暖一个人的独角戏。 宋时雪心里生出一股愧疚感。 她对着刚下锅的面条拍下一张照片发了过去。 “煮多了,吃不完。” “今天才周六,这样请她来吃饭,谎言就不会被拆穿了吧。” 宋时雪总是会把事情想的很周全,尽量不让自己露出马脚。 迟暖本来想着今天就在宿舍里休息一天。 但收到宋时雪主动发来的消息后,直接一屁/股从床上坐起来。 她以最快手速打字回复:“这就来!” 迟暖换好衣服迅速下床。 陈知羽见迟暖这火急火燎的样子,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迟暖暖,这么着急忙慌的要去哪儿啊?” “宋老师邀请我去她家吃饭!”迟暖手拿钥匙,直接冲出宿舍。 “噢,吃饭啊。”反应几秒后陈知羽朝迟暖离开的方向大喊“什么?宋老师邀请你去她家吃饭?!” 好你个迟暖暖! 可以说迟暖从出门开始一直到宋时雪家门口,她脸上扬起的嘴角就没下来过。 她刚按下门铃,下一秒,就被打开。 迟暖抬眼。宋时雪表现得很平静,一点也没有常人开门的慌乱,就好似已经在这个位置等候多时。 “进来吧,刚做好。” 迟暖闻见屋子中弥漫的葱香味,顿感不妙。 她的笑容如同被凝固,僵在脸上。 宋时雪眼神里透露出疑惑“有什么问题吗?” 她笑笑 “没事。” 迟暖换上拖鞋走到餐桌前,带着心里已有的答案问出口“宋老师,这是葱油拌面吗?” 宋时雪拖出椅子坐下“嗯,快尝尝。” 迟暖并没有将自己对葱过敏的事情告诉过宋时雪。 之前没有,现在面对这一碗葱油拌面也没有。 迟暖抱以侥幸心理“只吃一点点,应该没事吧。” 她随后拿起筷子夹起几根吃进嘴里。 很快,喉咙里像卡着一只死苍蝇,恶心的气味立刻在嘴里漫开。 迟暖眉头一紧,胃部瞬间翻江倒海。她捂住嘴直奔卫生间。 宋时雪本以为是太难吃。但脑中闪过迟暖脸部瞬时泛起的红潮,心中有了另一种猜想。 她脸上布满担心。哪里还顾得上吃饭,把碗筷一放立刻去客厅医药箱里翻找过敏药。 看着迟暖扶着马桶难受呕吐的样子,心底直泛疼。她缓缓蹲下身子,药放在手心里。 “张嘴。” 迟暖紧咬牙关,用手狠挠着自己的脖颈,根本没有其他精力再去执行张嘴动作。 宋时雪也只好强行将迟暖的嘴掰开,把药和水同时给灌了进去。 “宋时雪,我的喉咙好痒,好难受啊!” “感觉像是有好多好多虫子在里面爬。” 宋时雪紧紧压/住迟暖挠动的双手,把她的脑袋埋进自己锁骨里轻声安抚“过一会就好了,乖乖忍一下。” 迟暖脸色被涨得通红,胸/前起伏不定。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喘/息声。 她的喘/息混着热气重重地落入宋时雪脖颈里,娇柔的语调轻轻地落进宋时雪耳朵里。 宋时雪尽量忍耐,压制住自己的欲/望。但持续的热气和喘/息声正慢慢击垮宋时雪的防线。 清冽的嗓音变得沙哑“迟暖,别这样。” 迟暖受不了了。 第18章 抓痕 迟暖快受不了了,宋时雪何尝不是。 只不过迟暖是身体难受的原因,而宋时雪是因为欲/望作祟。 宋时雪实在怕自己对迟暖做出什么出格之事。只有一点一点将迟暖的头从颈窝处挪开,挪到锁骨。 她深吸一口气,身体的燥热感也在逐渐下降。 宋时雪见迟暖整体生理反应趋于正常。原本紧抓她腕间的手上举,最后放置在后脑勺轻作拍抚。 迟暖倒真想时间永远停在这一刻。 但通常,宋时雪是不会如迟暖所愿的。 头顶很快传来一句严肃又不失关心的“拷问”打破美好。 “迟暖,你明明对葱过敏,为什么不告诉我?” “再怎么说也是宋老师亲自给我做的,不吃多浪费啊。我不想辜负你的一片心意嘛。”迟暖抬起头眼巴巴地看宋时雪。 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的回答。 宋时雪叹出一口气。托起迟暖的下巴语气略显生气:“迟暖,你认为到底是我的心意重要,还是你的身体重要?” 宋时雪这个问题,迟暖恐怕无法做出选择。 倘若别人这样问,那肯定是健康是首要。但现时问问题的偏偏是宋时雪,那这两者之间就可以划等号。 迟暖半跪在地上,目不转睛注视她眼底压抑的怒火。 “宋老师别生气啦,好不好。”她试图通过撒娇去浇灭火焰。 不等宋时雪开口又举起右手发誓:“我保证不会再这样啦!不会再让宋老师因为这种事情担心啦!” 迟暖这语气,真是犯规!还有这姿势,也太糟糕了。 她喉咙不自觉地轻微蠕动,目光向下。落在迟暖满是抓痕的脖子上。 宋时雪用指腹温柔触碰。她唇瓣用力地抿了抿:“疼吗?” 迟暖神色一愣,顺着摸上去:“啊,不疼的,过两天就消下去了。” 宋时雪没再说话,起身去药箱拿出一只红霉素软膏和棉签进来。 “别动。”她拧开药膏,均匀涂抹在有抓痕的地方。 宋时雪一抬眸对上迟暖的视线,两人都不约而同从喉间发出吞咽声。 好想,再亲一次。 嘟——嘟—— 宋时雪轻啧一声,走到客厅接起这通不合时宜的电话。 “喂,秦会长?” “啊,小宋啊,之前和你说过的那个油画学术研讨会提前了,周二上午会议就正式开始,所以最迟周一晚上你就要抵达北城。” “嗯,好的,我会去准备的。”宋时雪随即挂断电话。 迟暖走到宋时雪身边“是谁啊,宋老师?” “油画协会会长,通知我说学术研讨会时间提前了,周一就得飞北城。” “那宋老师多久回来呀?” 宋时雪稍作思索道:“不确定,但之前有过类似的会议,一般都是两到三天。” 周一,宋时雪身挎金棕色Garden30,拖着浅灰色行李箱来到自助取票机前。她买的机票是晚上六点出发,到达北城那边正好是八点左右。 迟暖本来是要去送她的。奈何有一门线上考试被安排在了那个时间段,根本脱不开身。 宋时雪打开飞行模式,在靠窗座位上渐渐熟睡过去。 直到后面耳朵里缓缓响起广播声,这才将她叫醒。 她一向不爱吃飞机餐和夜宵。可肚子又耐不住饥饿,现在又已经错过飞机餐发放时间。 也只剩下夜宵这个选项了。 一落地,便在附近找了家比较有眼缘的餐厅,走进去。 宋时雪把包挂在行李杆上,向服务员点了份咖喱猪排饭。 迟暖则在手机那头算着时间给宋时雪发去消息。 “安全抵达了吗,宋老师。” “嗯,在吃饭。” 服务员端上一份咖喱猪排饭和一杯莫吉托“您好,小姐,这边为您上餐。” 宋时雪一脸茫然:“抱歉,我没点酒。” “是坐在您斜对面那位先生为您点的。” 宋时雪顿时面如寒冰朝那位男士看去。 “麻烦您帮我把这杯酒还给那位先生,谢谢。” 服务员脸色为难:“这.…..” 男士整理好衣服和油润的发型,迈着非常自信的步伐向宋时雪走过来:“你好美女,可以认识一下吗?” 果然,油腻发型配油腻男声。 宋时雪压根没搭理他。快速付好钱,饭一口没吃,拖起行李就走。她随机在路边招了个车。满脸怨气入座后排:“师傅,去四季酒店。” 是饥肠辘辘的怨气,是被普信男搭讪的怨气。 师傅的眼神完全不敢往后视镜看一下,整个人哆哆嗦嗦的。 宋时雪下车后到酒店旁边一家便利店里买了一袋吐司,一盒牛奶拿着房卡就上去了。 刚收拾好,迟暖又掐点似的发来消息:“宋老师,有光盘行动吗?别告诉我你又是吃一点就没吃了。” “嗯,光盘了。”根本没吃也算另一种层面的“光盘”吧。 “宋老师真棒!时候也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嗯。” 第二天早上八点。宋时雪身着小西服,脚踩高跟鞋站在镜子前——恰到好处的淡妆,清新自然,耳发往后一顺典雅珍珠耳环在耳垂若隐若现晃荡。 堪称完美。 研讨会议是九点开始,从酒店到油画院学术大讲堂之间的距离并不远宋时雪进去后,离开始时间都剩半个多小时。 前来此次会议的还有画坛上许多大前辈。 虽说无论是经验还是威望上他们都要高于宋时雪,但宋时雪却是后辈里最有实力的一批人。也是被这些大前辈最寄予厚望的一位新秀。 他们一看见宋时雪就像看见自家孙女一样,个个脸上都写满了“慈爱”蜂拥而至前来问候。 “哦哟,小宋啊,你是不是又瘦了的呀!” “看看我们小宋又漂亮了!” 宋时雪笑容温婉 :“谢谢姐的夸奖,您也又好看了不少” “小宋啊,有没有谈恋爱啊,我这边可是有好几个条件不错的小伙子的呀!” “没有呢,梅红姐,我现在暂时还是以事业为重,等时候到了,我一定找您!” “啊哟,说好了啊!” 短暂的寒暄结束,每个人都回到了指定的位置上。 宋时雪对别人投来的目光向来很敏锐。她刚一坐下就被某处目光盯得不自在。不同于前辈们看她的感受,这种目光更像是看准一个猎物,只想要得到。 到底是谁呢? 第19章 情敌 随着掌声响起,华国油画协会会长——秦山曙上台发言。 秦山曙步伐缓慢走到鹅颈式麦克风前,用手拍了拍麦克风表面。一道浑厚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出:“在座的各位都对我很熟悉了,就不必再作自我介绍了吧!” 秦山曙语调里带着幽默风趣。 “本次研讨会内容,将着重聚焦时代命题,深研油画语言!当然!还要培育华国最富有创造力的青年队伍,注入新的血液,争取再创辉煌!” 秦山曙把鼻梁骨上的眼镜架往上推动,目光穿过人群,停留在宋时雪身上:“说到这里,就必须提一嘴我们的小宋了!她可谓是目前青年队伍领头羊啊!” 台下各位前辈也都赞同点点头,一些人还附和着:“对呀!我们可都很看好小宋啊!哈哈哈!” 宋时雪站起来。她嘴角扬起一抹笑,右手放在左胸处,身体微向前倾以表示对在座各位的感谢。 .….. 除开中间一个小时休息时间,整个会议直到下午五点才结束。即使会议结束了,宋时雪也并没有得空。她被何莲、周清梨两位前辈围着,交流经验,交流技巧。 当然还有——拉着宋时雪和她们一块去吃饭。 宋时雪闻见空气中一股玫瑰与茉莉的浓郁交融香味。离她越来越近。 一位头顶大波浪和烈焰红唇的女人越过人群朝宋时雪大步流星走来。 何莲前辈看见她,打趣道:“啊哟,小姜怎么还有闲心过来和我们这些老顽童聊天了啊?” “我也想向宋老师取取经。” 姜珞禾也不拐弯抹角,用天生自带的蛊惑嗓音说。 “那你们年轻人聊啊。对了,小宋还有小姜等会儿一起去吃饭啊,我们两个先在旁边坐会儿!” 宋时雪双手垂落在身前交叉:“嗯,好。” 她只扫了一眼姜珞禾。 姜珞禾伸出手:“久仰大名,宋老师,我是秦山曙的徒弟,姜珞禾。” 宋时雪出于礼貌,回握。 “嗯,略有耳闻。” 秦山曙最宠爱的徒弟只是姜珞禾众多头衔里最不起眼的一个。让身边人包括宋时雪有所耳闻的是她的另一个身份——商业大佬姜成军的女儿。 “宋老师,我很喜欢你的《涩橘》和《空洞眼神》这两幅作品。”姜珞禾说这句话时,眼神滚烫,仿佛要把宋时雪看穿。 宋时雪面色平静寡淡,语气里也在刻意拉开距离感:“谢谢喜欢,但姜小姐不用一口一个宋老师,直接叫我宋时雪就好。” 姜珞禾眼尾微挑,眸底充满趣味:“噢~行,我去叫上她们吃饭了。” 两位前辈磕着瓜子口中聊起正欢的八卦。一瞧见姜珞禾走过来,她们笑眯眯从椅子上坐起:“两个小年轻聊完啦!” 还没等姜珞禾说话,两人化作一阵风背着包就往门口小跑去:“小宋,小姜你们快跟上啊!” 不是?到底谁是五十来岁啊?! / 四人被服务员带到提前订好的小包间内。 周清梨把菜单递给宋时雪和姜珞禾 :“你们想吃什么,就自己点啊。” 姜珞禾主动接过,平放于宋时雪面前。话里显得特别慵懒随意:“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噢。” 宋时雪翻动菜单册,对着在右侧拿着笔时刻准备记录的服务员道:“一份水煮牛肉,谢谢。” “加一份辣炒蟹。”姜珞禾出声。 宋时雪合上册子送到两位前辈面前。待回到座位上,才终于有空点开微信。里面一共就六十二条消息,其中有接近三十条都是迟暖发来的。 “宋老师在开会了吗?” “宋老师有没有好好吃饭呀?” .….. 她滑到消息最后——“晚上,可以和宋老师打视频吗?” 宋时雪手拿着手机放在桌面下,唇角情不自禁弯起。 “嗯,可以。” “时雪姐这么开心,是对象的消息吗?”姜珞禾问。 宋时雪不紧不慢的把手机熄屏,扭头淡笑看向姜珞禾。 “不是,只是一个朋友。”她特意将最后两个字加重。 姜珞禾没听出异样,反倒松了一口气: “噢,这样啊。” “你们两在干嘛呢,再不吃,菜都凉了。”前辈瞧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忍不住开口数落道。 宋时雪夹了一块麻婆豆腐,用筷子挑着上边的葱花。 “时雪姐不吃葱啊?” “啊,不怎么吃。” 她当然是要吃的,只不过自从迟暖吃葱过敏后,她总是会下意识把菜里的葱给夹出来。 姜珞禾倒是把宋时雪这句话给听了就去。她给宋时雪碗里夹了只蒜蓉粉丝虾,还专门挑了只没带葱花的。 “我可以自己夹的,姜小姐。” “夹个菜而已,时雪姐,你太客气了。” “唉哟,之前也没见小姜对其他同龄人这样呢,看来你很喜欢小宋哟。”何莲撇撇嘴,眼睛都笑没了。 “莲姨,您可别八卦我了,好好吃饭吧。” 姜珞禾看向宋时雪碗底剩下的虾心里居然升起点点低落,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不领她姜大小姐的情。 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嗯?”宋时雪有些奇怪姜珞禾的行为。 “噢,只是想问问明天时雪姐几点的飞机。” “晚上七点半。” “杭城?” “嗯。” “那我们可以一起啊,时雪姐,正好我也住杭城。” “不用了。”宋时雪语气很干脆。 “行。” 姜珞禾见宋时雪态度强硬,也没再说。 晚饭后,她们一行四人回到酒店。 “小宋、小姜,你们早点睡哟!” “嗯,何老师和周老师也早点睡。”宋时雪说。 姜珞禾房间在宋时雪对面,她进门前特意同宋时雪道了声晚安。但宋时雪只是将下巴微抬示意,连语气词回复都没有。 宋时雪将房门轻轻关上,给迟暖发去消息“回酒店了。” 迟暖秒回:“那现在可以视频吗!” “我要先去洗澡。” 时间也还早,迟暖也不急。再说了宋时雪能答应她视频就已经很开心了。 便回复:“好嘞,宋老师,你慢慢收拾,不急。” 浴室中热气还未完全散去,让宋时雪原本白皙的肌肤泛起嫩粉色。 她穿着香槟色真丝睡裙插上电吹风,再动手解开头上那顶吸水毛巾。 “今天关于姜珞禾的事情,要不要和迟暖说呢?”宋时雪按下中档暖风“算了,她应该也不想知道.…..” 宋时雪回到被子里点开迟暖的头像。 “好了。” 迟暖一直守在手机面前,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她走到阳台,怀着三分紧张七分激动,拨通视频电话。 迟暖把宋时雪放入在大屏里。 她注意到宋时雪这身睡裙,领口有些低,完全可以看见流畅柔美的锁骨弧线,以及那道明显的“深沟”。 加上宋时雪举手机的角度要高些,让迟暖在刚才目睹的更多了。 迟暖迅速别开眼。 露在镜头中仅剩的半张脸和耳根处都早已红透了。 “宋老师,你要不先用枕头挡一下领口位置。” 宋时雪低头一看,轻笑一声。 还以为这只小黑柴在脸红什么呢。 迟暖和宋时雪都是女人,按理来说并不会感到害羞。 但迟暖可是弯的!加上她喜欢宋时雪,这双重buff叠满了。 她想,如果宋时雪一直以这个角度和她打视频,怕是得流一晚上鼻血了。 迟暖瞥见宋时雪把枕头挡在前面,这才又把全脸给露了出来。 她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将话题转移“宋老师,我今天专门看了你们这次研讨会的实时报道。” “哦?这么关注我。” 迟暖眼神变得明亮,话语里也透露出难以言喻的喜悦:“那当然了!而且看得出那些记者和前辈都很认同你的优秀,还很欣赏你的画作。” “那你觉得呢?”这句话很平淡,又包含着几分不易被察觉的期待。 “我当然也觉得宋老师很优秀。但这种优秀不是在普通人之间作比较,而是在你圈子里金字塔的顶端,和那些大前辈比较,你也毫不逊色。 迟暖一直目不转睛注视宋时雪。 她目光很柔,如同缓缓流动的溪水。当晚风轻轻吹起迟暖发梢时,眼中早已泪光闪烁。 “我骄傲你今天的成就,也心疼你走到今天的不易。” 宋时雪,或许是我比自己想的还要更喜欢你。所以想到你这些年的不易,总是会比你先一步流泪。 第20章 拒绝 宋时雪没想到迟暖会这样说,她忽然感到鼻子一酸。 “迟暖……”她喉间像是有块面团堵在那里,让这两个字显得特别干哑。 一听见宋时雪叫她名字,迟暖更忍不住了,把头扭到一边仰起来。 憋住啊,迟暖!可不能让宋时雪发现你在哭! 她怕被宋时雪看见自己这副模样,开始在视频那头自言自语:“哎呀,这晚上风也太大了,吹得我眼睛有些难受!” 其实迟暖不演这一出还好,这样一来反倒露馅。 宋时雪默默在心里嗤笑一声,也没有直接拆穿她,只是略微调侃道:“风确实挺大的,连声音都被吹得有些发抖了呢。” 迟暖捂着嘴轻咳两声:“啊呀,可能是感冒了,嘿嘿。” 宋时雪真想送三个字给迟暖“小骗子”! 迟暖眼见宋时雪脸色不对劲,也不再皮下去,立马换了副乖巧样。 “宋老师,你多久回来呀。” 宋时雪,此刻我真的好想对你说,我好想你 “明天晚上。” “几点呀,宋老师!”迟暖眸中瞬时溢满兴奋 “这小黑柴是学过川剧变脸吧?”宋时雪不禁在心里感叹。 “九点半左右到机场吧。” 迟暖正要开口,就听见宿舍里传来陈知羽的声音:“迟暖暖,一会儿学生会要来查寝了,快进来!” “马上!” “宋老师,我得进去了。晚安!”迟暖面露不舍。 宋时雪微微颔首:“嗯,晚安。” 宋时雪挂断视频,把枕头扔在旁边,手放在额头上顺势躺了下去。她总觉得和迟暖通话结束后,心里被填的满满的,很温暖。 她定下明早八点半的闹钟,伸手按下开关,将房间里所有灯都熄灭掉。 闭上眼,便很快就进入到睡眠状态。 / “咚——咚——咚——” 宋时雪被门外敲门声吵醒,她以为是自己错过了开会时间,摸索到手机一看——八点。 宋时雪虽说没有起床气,但突然从连续三下沉沉的敲击声中醒来,多多少少表现出不快。 她坐起来把头发往后一挽,语调懒懒道:“来了。” 门把手被向下一拧,出现在宋时雪面前的正是住在她对面的邻居——姜珞禾。 姜珞禾穿着豹纹露脐装和牛仔短裤半靠在门框上,对着宋时雪魅惑一笑。 “早上好呀,时雪姐,我们一起去酒店二楼吃早餐吧。” “我还没收拾,你先去吃吧。”宋时雪尽量让自己维持出一个较为礼貌的表情。 “没事,时间还早,我可以等着你时雪姐。” 宋时雪并不想一直在这这种局面里僵着,也不想和秦山曙的徒弟闹出什么不必要的矛盾。就没再和姜珞禾继续争执下去。 “那还麻烦姜小姐稍等我几分钟。” 宋时雪轻关上门,心里生起一丝烦躁,她真的很讨厌和一些不必要的人接触。 衣服被换成一件简约风米白色条纹衬衫。她打开门,向姜珞禾微笑示意:“走吧,姜小姐。” 宋时雪和姜珞禾走进电梯。 姜珞禾看着镜子里的宋时雪,开口道:“时雪姐果然很美呢。” “姜小姐也是。” 宋时雪这句话很平淡,姜珞禾也听出这是一句作为礼貌性的回复。 她这人才不管这么多,只想一味的奔主题。 “时雪姐知道秦山曙一共有四位徒弟吧?。” 宋时雪轻嗯一声,但并不知道姜珞禾想要表达什么。 “那时雪姐可知道,这几位徒弟都对你有喜欢之意吗?那三人听说这次研讨会你也要去,连着好几天都去求秦山曙把他们给带上。” “可惜没办法,只有一个名额。当时那几人看我的表情,恨不得把我吃了。” 说完,姜珞禾发出一阵爽朗动听的笑声。 她在记忆力努力搜索着秦山曙其他几位徒弟。 确实在之前有过几面之缘,但具体是因为什么事倒是记不清了,她也根本不在乎这些。 宋时雪没作声,继续平静的目视前方。 姜珞禾脑袋侧过去,目光定在宋时雪脸庞,语气带笑道:“时雪姐就不好奇,这其中有没有包含我吗?” “所以呢,姜小姐到底想表达什么?” “肯定是表达对时雪姐的喜欢呀。” 姜珞禾从来都是个爱憎分明分明的人,如果是她喜欢上了对方,就会直接表示出来,不会去藏着掖着。 电梯提示音响起——二楼到了。 宋时雪走在前面,答非所问道:“谢谢姜小姐的喜欢,荣幸之至。” 姜珞禾大步跟过去,和宋时雪走到甜点区,懒懒开口:“时雪姐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此喜欢非彼喜欢吧?” 宋时雪夹起一块豆乳奶糕放入盘子,面色冷漠的对着姜珞禾。 她也不打算继续给姜珞禾面子:“那看来是我拒绝的还不够明显,让你误会了,姜小姐。” 宋时雪一字一句道:“我不喜欢你。” “姜小姐,还请您自重。” 姜珞禾确实也没想到宋时雪会拒绝的这么直截了当,一时愣在了原地。 宋时雪则转身,自己去找好位置坐下。 姜珞禾很早就有听说宋时雪很难追,她今天倒是见识到了。不仅难追,嘴巴还狠。 但姜珞禾反倒觉得这样更加有趣了。她认为既然现在宋时雪还没有对象,那么就证明自己还有机会。 也不管宋时雪现在性取向到底是男是女,反正姜珞禾觉得只要她继续追求,几率已经有百分之五十了。 姜珞禾向四周望了望,在众多座位中找到了宋时雪的身影。 她在宋时雪对面位置上放下盘子“时雪姐不建议我坐这里吧。” 宋时雪单独拿出盘子里仅剩的鸡蛋,随后将盘子放到回收处直接乘坐电梯走了。 她在马路边随便招呼到一辆出租车:“师傅,去学术大讲堂。” 因为是会议最后半天,需要讲的重要事情也不多。主要就是后续的一些参展作品收集准备以及结尾的大合照环节。 下午两点,摄影师站在队伍前方指导站位。 “诶,对,秦会长再往中间靠一点!那个横幅两边尽量拉直些!” “嗯,好!各位老师注意看我镜头,别眨眼!听我说三二一,三,二,一!好嘞,再来两张。” 待拍摄结束,秦山曙走到正中间面向他们,右臂微曲上下挥动着,大声道:“各位同志们!待会儿大家都别急着走啊,咱们得一块儿去吃个饭啊!” “好啊,老秦!你请客啊!” 秦山曙笑得满脸都是褶子:“我请,我请!” 宋时雪拿出手机正犹豫着要不要给迟暖发消息。 秦山曙下一秒就拉着姜珞禾朝她走来:“小宋啊,这位是我的爱徒,叫姜珞禾,我带她来认识认识你。” “昨天已经认识了,会长。” 他咧着嘴:“那好啊!你们两加微信没,没加的话正好现在加上!” 宋时雪在心里合理怀疑秦山曙是不是姜珞禾派来的助攻。 姜珞禾打开扫一扫”我扫你吧,时雪姐。” “嗯,行。”宋时雪亮出二维码。 这段对话很熟悉,她和迟暖加微信时也像这样说过。 但宋时雪还是认为从迟暖口中讲出更为动听。 第21章 违心话 杭城机场——行李领取处。 “呀!真是太巧了,时雪姐。”姜珞禾提着行李向宋时雪走过来,话里话间满是偶遇熟人的惊讶。 宋时雪正把行李从转盘上拿下来,一听见姜珞禾叫她眉间稍显不悦之色。在转身面对姜珞禾时又恢复如常。 “嗯,确实很巧。” 老掉牙的假装偶遇桥段。不出意外宋时雪一眼就识破了姜珞禾拙劣的演技甚至猜透了她的小心思。 “那时雪姐,不如我们一起走吧。”姜珞禾趁热打铁。 宋时雪看周围这么多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将脚步加快了些。 姜珞禾紧随其后,硬是把两人的距离缩短到一左一右,中途姜珞禾几次想找宋时雪搭话都以失败告终也就放弃了。 她和宋时雪就这样昂首挺胸面无表情气场全开且并排地走着,丝毫不顾及他人投来的垂涎目光。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俩超模机场走秀来了呢。 而此时在接机口苦苦等待的迟暖对于里面的“机场走秀”事件是毫不知情。她正用双手勾着栏杆,伸着脖子到处寻找宋时雪的身影。 没过多久,四周的人开始窃窃私语感叹声一阵接一阵,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往同一方向看去。 “哇,这两人也太养眼了吧!” “是明星吗,又感觉没见过诶? 越来越多人往前挤,迟暖这时庆幸自己长得还算高。要不然得被挡住一大半视线。她为了坚守前排这个好位置,只好用尽全力牢牢抓住栏杆。 宋时雪和姜珞禾缓缓穿过人群走过来。两人也正是引起这场不小轰动的“罪魁祸首”。 迟暖见到宋时雪眼睛都亮了,奋力朝宋时雪挥手。 如果迟暖现在身后长有尾巴,那肯定早已变成螺旋桨。 宋时雪寻声扭头然后无波澜地扫了一眼迟暖所在的位置,没过多理会直接往停车场方向走去。 姜珞禾注意到宋时雪从出来到停车场这段路一直都心不在焉,问道:“时雪姐,是有什么心事吗?” “没。” “行,那之后我们微信联系,我先走了。”她停在自己车前,也知趣的没再多问。 姜珞禾驾车离开停车场。 迟暖垂着脑袋走出人群。 为什么,明明宋时雪看见我了,却要装作不认识? 她旁边那位女人又是谁,长相倒是很明艳大气。难道宋时雪喜欢这样的? 迟暖想不通,只觉得心里头闷得慌。 她找到个没人的小角落蹲着将头埋在臂弯里,只要一想到宋时雪可能对姜珞禾有意思泪水就止不住的掉,袖子都被泪水给打湿一大片。 微信电话铃声响起—— 迟暖耸耸肩摸出手机,在模糊的视线下看清来电显示是宋时雪。 她赌气,不想去接。 心里是这样想,可手的动作却比脑子快。在铃声持续响起的第五秒,她按下了接听键。 迟暖打脸现场加一。 “喂。”尽管已经尽力克制,但迟暖声音依旧在发抖。 “来B3的地下停车场。” 迟暖忍不住抽噎道:“我已经走了。” 宋时雪手中的手机不自觉下握得更紧了。这种微弱的抽噎声化作一双双密密麻麻的手将她的脖子狠狠掐住,近乎窒息。 即使宋时雪知道,迟暖是在说气话。 她深吸一口气,温声给予安抚:“别哭,下来好不好?你按照我给你发的位置走,我就在这里等你。” 迟暖没作声,只是点开她发来的位置,步伐沉重向宋时雪一步步靠近。 不一会儿,宋时雪看见迟暖低着头闷闷不乐走到她面前。 宋时雪一把拉过迟暖的手腕,好让迟暖离她更近些。 “抬头,我看看。” 见迟暖没动静,只好用手轻轻捧着,让她把脸抬起来。声音里自然而然染上心疼:“小黑柴怎么变成小花猫了?” 迟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宋时雪的脸就向她靠近。随后伸出舌/尖轻柔舔在脸颊那颗未干的泪珠上。 痒意蔓上心头,不正常的绯红蔓上双颊。来不及做出其他反应,迟暖已经宕机在原地。 除了心底的小人在不停的:“卧槽卧槽卧槽!放烟花放烟花放烟花!!! 表面上是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宋时雪拉开脸部距离,轻弹一下她的脑门:“傻瓜。” “啊。”迟暖摸摸额头又抿着嘴弯起一道弧度。 但只要想起姜珞禾,立刻又做出“招牌紧锁眉”再轻缓推开宋时雪捧在自己脸上的手。 给宋时雪一种她真学过变脸的错觉。 迟暖十分正经道:“宋老师,既然你已经有喜欢的人,那我们就不应该这样。” 迟暖这句话听进宋时雪耳朵里,可谓是一脸懵逼。 “你在说什么?”喜欢的人?我本人都不知道除了你我还喜欢谁,你是从哪儿知道的? 迟暖捏紧衣角,鼓起勇气:“就是刚才和你一起出来的那个女人。” “我都看见了,她还对你笑!” “那你有看见我理她吗?”宋时雪深感无辜。 “没有。”迟暖话里的气势都弱下几分。 “所以不就对了?”宋时雪手放到车门把手上“我们两个要一直站在外面吗?” 迟暖看着消失在视野里的宋时雪。自己也打开车门,坐进去,直勾勾盯着宋时雪。 “想说什么?”她被盯的脸都在发烫。 “宋老师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 “在我看来,互相介绍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宋时雪视线落在迟暖耳朵上,再用手轻揉她的耳垂。更像一种安抚“况且,我才和她没见几次。” 迟暖瞳孔一缩:“宋老师.…..” 宋时雪脸上透出浅浅笑意,在迟暖眼里这抹笑实在是勾人心魂。她感觉车内空气全部都凝固起来,忍不住挪出手把车门开出一点缝隙。 耳朵真软。 宋时雪今天对她做出的一举一动,都让迟暖打心底里怀疑宋时雪是不是喝了酒出来的。 迟暖把僵硬的身体扭正,开口:“宋老师,我觉得她喜欢你。” “嗯。” 迟暖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鞋上声音忐忑道:“那宋老师怎么想?” “没有想法。” “宋老师不喜欢她吗?” “不喜欢。” 宋时雪在一旁悄悄关注迟暖,看得出她现在明显要开心许多。 “宋老师现在有喜欢的人吗?”迟暖又扭过去看着宋时雪,看她的眼。 宋时雪脸上的表情凝滞了一下:“没有。” 迟暖将苦涩掩藏在心底,没有说话。 她想问宋时雪,那我们之间算什么呢?暧昧吗?又或者暧昧都算不上。既然没有喜欢的人,又为什么要来关心我?亲我?她是觉得我很傻很好玩吗? 迟暖低着脑袋紧咬住下唇,衣尾被揉成一团紧抓在手里,几乎每个指缝间都被红痕填满。 “宋时雪,那我们之间现在算什么?”她声音哑得快要碎掉。 宋时雪知道总有一天要面临这个问题,但确实没想到会这么快。 “你说的,我们是朋友……不是吗?”宋时雪紧握住方向盘,没敢去看她。 “那我现在问你,你喜欢我吗?”迟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希望宋时雪能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 为了不出意外,宋时雪把车停靠在路边。 她额前青筋凸起,方向盘上早就被掐出不知道多少个深深的指甲印。狠逼自己说出: “不喜欢。” 如果说迟暖的抽噎声是让她难受窒息,那自己说出口的“不喜欢”就是置她于死地。 宋时雪永远知道如何伤自己最痛,又如何伤迟暖最痛。所以心脏不知何时早已碎成渣。 “我们是好朋友,不是吗迟暖?”宋时雪再次重复这句话。 在迟暖看来仿佛是提醒她,提醒这段关系只能是朋友而已。 嘴硬王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违心话 第22章 你值得! 对呀,最开始是我把这段关系定义为朋友,朋友又怎能越界呢? 迟暖抬起头看向窗外街景行人。她脸上失去所有表情,宛如一池死水,任何风吹草动都难以在其中激起涟漪。 别看她外表像个花心大萝卜,其实在情感里想法很执拗。 就比如现在,她并不明白宋时雪对自己怎么能随随便便脸不红心不跳的做出这些个亲密举动。在她的情感认知里至少的至少得两个人互相喜欢才可以这样吧。 面对宋时雪的撩拨行为,迟暖表示不理解。 没有恋爱经验的迟暖很讨厌这种云里雾里的感觉,倘若换做别人早就断绝来往了。 但宋时雪不一样。 大抵是有一见钟情的加成,迟暖总是会对宋时雪心软,从而放低自己的底线。 迟暖明白自己没救了,陷进去了。 她抽一口气擦干眼泪转过去,绞着手指,咬着下唇眼眶微红看向宋时雪:“宋时雪,你老实回答我,对我有过动心吗?” 经过短时间的相处她多多少少摸准了一点宋时雪的性格,如果要她短时间内一下子给出一个答案,那必定会适得其反。 聪明的小狗选择先退一步试探。 “有。”宋时雪觉得既然已经走到最后这一步,那这个问题也就没有必要再对迟暖撒谎,至少让迟暖知道她是动心的。 “那好,宋时雪,我们慢慢来。”话落,得到答案的小狗又开心了。展露出一抹很干净美好的笑容,只不过泪痕还未干透的缘故,让这抹笑显得有些紧绷和不自然。 “宋时雪,那你现在不能过来抱抱我吗?”迟暖一脸委屈地扁扁嘴再张开手,主动邀请面前这位胆小鬼。 宋时雪睫毛微颤,她眼底蒙上一层水雾。迟暖的笑容和动作在视线里变得模糊起来。 在她看来,迟暖目前所做的一切,全部都处于意料之外。 宋时雪早在迟暖看向窗外思考的时间里就做好和她成为陌生人的打算,只不过是默默守护在迟暖身后的陌生人。 迟暖见宋时雪没反应,她缓缓收回手臂开口道:“那就没.…..” 还没等说完宋时雪身子就倾过来,反抱住迟暖。 “机会了”,剩下几个字被迟暖咽进肚子里。她知道,自己和宋时雪还会拥抱千千万万次。 宋时雪贪婪呼吸着迟暖衣服上的柠檬香气,恨不得把迟暖用力揉进自己身体里。 再等等我吧。 柠檬是眼泪的催化剂。宋时雪从一开始的无声哭泣,到后面连气息都不停在抖动,根本无法控制下来。 迟暖五指揉进她的发丝里语调轻柔温缓: “哎呀,你说今天算不算是我们两的互哭局呀,宋老师?” “我们说点其他的,好不好~”迟暖一边继续安抚着宋时雪一边自顾自说着话。 “你知道吗?我在来接你的路上可兴奋了,想着可以给你个惊喜。还在想,你看见我后会是什么表情呢?惊讶、激动又或者是依旧高冷呢?”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你会直接无视我,当时就可伤心了。”迟暖最后一句话带着些娇嗔。 宋时雪抬起头,部分发丝被泪水粘在脸两侧就这样楚楚可怜地望着她不说话。 迟暖抽出纸巾擦去泪珠,随后又把宋时雪脸上的发丝温柔顺进头发里。 “迟暖,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语气里是不愿放下自我的执拗,眼底却留有刚才没褪去的湿润。 显得格外口是心非。 迟暖无奈。又有一点报复心理作祟,她乘其不备倾身抚上宋时雪敏感的耳垂。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红润,她的生理有了反应,忍住想要闷哼出声的冲动下意识将迟暖的手重重拍开。 “别碰——” “你值得。”手背上很快出现红印不过迟暖也不生气,她打断宋时雪说出准备已久的心里话。 迟暖的声音轻的像羽毛挠在宋时雪的心尖也驱散了她一时的冲动。 她看着宋时雪愣住的模样轻笑一声: “走吧,宋老师。” 宋时雪尴尬地清了清嗓再次将车启动。 “那个,和我一同出来的女人叫做姜珞禾,她是油画协会会长的徒弟。”她轻敲方向盘,尽量让自己趋于平静。 宋老师这是在向我主动解释? 迟暖眉毛轻轻上扬那抑制不住的喜悦在眼中闪烁。不想被宋时雪轻易看穿,她却别过头强装镇定地回答:“嗯,她喜欢你。” “嗯……”她犹豫半晌“我拒绝了。” 哇哦! 哇哦! 哇哦! 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啊! 请求为我播放一首好日子! 啊哈哈哈哈哈哈!迟暖真的快要憋不住了,她恨不得将宋时雪主动解释的消息告诉全世界! 她拉起安全带,用指腹摩擦,又转动头部四处看看风景以此来缓解心中的躁动。 “咳,那个,宋老师为什么突然和我说这个。”死装得很。 “只是不想你因为她引起一些根本就不存在的误会而已。” “哦。”明明就很在乎我嘛! 屏幕一亮,宋时雪的手机在这时发来一条消息。会是谁的呢?迟暖很好奇。 她目光在屏幕上扫了一眼,备注显示——姜珞禾。 “时雪姐,到家了吗?” “时雪姐,到家了吗~”迟暖在心里面将这段话阴阳怪气演绎了一遍。嘴巴小声犯着嘀咕:“你的时雪姐还和我在一起呢!” 宋时雪晃了一下手机屏幕哼笑一声,也不拆穿她的醋意: “饿了没?” “没有。”肚子一点儿也不配合地打起鼓来“……饿了……” 宋时雪目视前方眼里含笑:“走吧,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第23章 口是心非 驾车穿过繁华的城市驶入一条老街。 宋时雪将车停在路口旁的停车位里:“下车吧,我们还得走一段路,进巷子里去。” 迟暖见附近基本都关着门连个人影都没有,只听得见地上零零散散几个垃圾袋被吹动的沙沙声。 她解开安全带:“宋老师是经常来这边吃饭吗?” 宋时雪关上车门,按下锁车键“嗯,隔十天半月来一次,算经常吗?” “呃,算吧。” 迟暖和宋时雪一同走进那条巷子,如果周围没有暖黄色的老式路灯作为照明设备那还真挺吓人的。直直走到尽头迟暖才见到它的真面目——不足五十平的一家苍蝇馆子。 地面保留原始风味没有铺设地砖。门面招牌和墙壁早已被油烟熏得发黄,天花的吊扇还在不停吱呀作响。倘若空气中没有弥漫炒菜香气以及锅铲相碰撞的声音,那迟暖真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了。 一位身材魁梧的光头花臂大叔走到两人面前,很热情道:“哟,美女今天带朋友来了啊,里边没位置了,将就坐这外边,行不?” “可以。” “行,外边蚊虫多,一会儿我给你们拿菜单和蚊香出来,稍等哈!” 迟暖望去,外边摆放的几张斑驳木桌及木凳,很有原始风味和年代特色。 她好多年没见过矮小木凳了,再一次坐上去觉得还挺新奇。 “宋老师,想不到这里人还挺多的,有那么好吃嘛?” 宋时雪端起桌上那杯酸梅汁喝下一口“嗯,你应该也会喜欢。” 大叔拿着菜单递到两人面前“你们两想吃啥就写下来,写好了叫我就行!” 迟暖拿起卷起毛边的菜单左右翻看“宋老师,这一整本菜单都是手写诶。”她现在脸上写满“好奇”二字。 宋时雪手里拿着笔见怪不怪道:“嗯,你看看有什么想吃的,我来写。” “宋老师有什么推荐吗?” “都挺不错的,点你喜欢吃的就好。”宋时雪回答。 “宋老师再点一个吧,不能都是点我爱吃的。”迟暖在菜单上呼呼划完,说。 “嗯。” 宋时雪在结尾处落笔写下——番茄炒蛋。 她盖上笔盖对着餐厅内大叔所在方向,音量比平常大些“老板,我们选好了。” 大叔不拘小节地往围裙上擦去手心手背的水渍接过小本子和菜单“好嘞。” “老板,菜里都不加葱。” 大叔笔头顿了顿“美女今天咋不吃葱了?” “我朋友不吃。” 他露出一脸憨厚的笑“行!你们等会儿哈。” 迟暖端坐在小木凳上看似很平静,实则内心再一次为宋时雪的细节疯狂心动。 “宋老师都记得啊。” “迟暖,你没发烧吧?”宋时雪真忍不住想要吐槽迟暖,毕竟她对葱过敏还挺严重的,就算宋时雪记性再差也不至于连这种事都记不住。 “啊?” 宋时雪又往迟暖额间轻轻戳了一下,眉头微蹙“你想让我再看见你过敏的样子吗?” 迟暖摸着刚被宋时雪轻戳的位置,可怜巴巴说:“宋老师,你好凶啊。” “那我下次就重点吧。”在迟暖健康面前,宋时雪根本就不吃她卖乖这套。 “两位的菜来咯!要米饭不。” 迟暖将手举高比个二“要两碗,谢谢老板!” 宋时雪本想叫住老板把她那份给去掉,但她感到身后一阵凉意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迟暖双臂交叉在胸前“宋老师,是不是又不想吃饭?” “不是。”宋时雪可不想听迟暖数落自己“快尝尝味道如何。” 迟暖此时此刻如同一位美食评鉴家肩负重任。她拿起筷子将这三道菜各品尝一遍,每个菜品独有的风味在味蕾里瞬间炸开大脑向身体各器官传递“好吃”信号。在这半分钟不到迟暖就深深爱上了这家其貌不扬的苍蝇小馆。 “宋老师,这家店的厨师是厨神下凡吗?”迟暖好吃到词量匮乏,但说这句话来形容貌似最恰当不过。 迟暖心里宋时雪做饭第一的位置可能得替换了。 对美食那股新奇劲过去,迟暖开始操心宋时雪吃饭问题。 她往宋时雪碗里夹了一大筷子牛肉和番茄炒蛋。 “宋老师你太瘦了,得多吃点高蛋白的食物才能营养加倍!” 宋时雪看着眼前堆成小山的饭菜,就已经饱了,她不敢想象一会儿吃完,哦不,吃一半得晕成什么样。 “迟暖,这也太多了。” 迟暖刚一股脑的只想让宋时雪多吃些,现在回过来看她碗里确实有点多。 想想也是,总不能靠一顿就补齐以前缺失的体重吧。 “没事,宋老师你尽量多吃点,吃不完剩下的我来解决。” “解决什么?我的剩饭剩菜吗?”说实话,宋时雪内心有被震撼到。 从出生到现在也就只有小时候程雪吃过她吃剩的饭菜吧。在宋时雪看来这种事情简直比和迟暖亲嘴都还要亲密,再者就是自身洁癖成分让她暂时还不能接受。 宋时雪连忙摆手“不不不,我能吃完。” 这下她硬着头皮都得吃。 宋时雪强咽下最后一口,食物已经顶到喉咙。此时,面露难色四个字具像化。 迟暖见状赶忙从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健胃消食片放进宋时雪嘴里“宋时雪你是傻瓜吗?就算你没吃完我又不会说你什么。” “那你是哆啦A梦的口袋吗,怎么应有尽有。” “可能我有预知能力吧,知道今天有一位名叫宋时雪的傻瓜会吃撑!” 迟暖现在也想对着宋时雪脑门戳两下,刚一抬手就对上宋时雪的视线只能默默撤回一个“戳一戳”。 “你才是傻瓜!”宋时雪说。 迟暖听得满脸宠溺“好,我是傻瓜。我们一会儿去走走,消消食,好不好?” 宋时雪冲迟暖十分傲娇“嗯”了一声表明对这句提议的赞同。 “老板,我们买单!” 宋时雪和迟暖一前一后走在巷子里。暖黄色灯光照射在地面上,迟暖在灯光下跟随宋时雪摆臂的动作一次又一次伸手,手与手之间影子在不断交汇。而每一次交汇都是她与宋时雪无声的牵手。 迟暖在心里默默数着“50、51、52、53。” 宋时雪,今晚在巷子中我与你牵手共计53次。嗯,比52多一次,比我爱你多一次。 宋时雪停在出口“还要继续走吗?” 迟暖当然想。即使这个地方很荒凉心里对于这种环境氛围还有些怕,可只要能和宋时雪多呆一会去地狱她都愿意。但她一切还是以宋时雪为主。 “都听你的,宋老师。” 宋时雪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回去吧,待会你宿舍要关门了。” 迟暖故意在一旁小声嘀咕着“不想回去,想去你家住。” “不行。”宋时雪回绝她。 迟暖也只好认罢,她乖乖坐上副驾驶系好安全带,珍惜着今天最后一点相处时光。 车辆越过南山路驶入一条完全相反的道路。吓得迟暖取下眼镜揉搓眼睛,她语气疑惑“宋老师,我们是不是走反了?” 宋时雪没作声,只是继续往前开。 迟暖到后面才觉得这条路很熟悉,她顿时睁大眼睛语气从疑惑转为惊喜“宋老师!这是去你家的路!” 哼!真是口是心非的女人! 第24章 雷雨天 夏天的天气总是变幻莫测。 上一秒几颗星星还伴着月亮在夜空,下一秒就见乌云黑压压挤上来争先恐后遮挡住月光。大风跟上节奏呼啸起来,大方的为道路两旁的树做出千奇百怪的造型。 万物都预示着暴雨即将降临。 这样的天气对于宋时雪来说简直是噩梦,她猛地踩下油门只求能够在雷雨同时到来前安全到家。 老天大概不想如她的愿,忽的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在发动机的噪音里雷声轰鸣齐下,数颗珍珠般大小的雨滴也随之倾落到车顶,霹雳啪啦在头顶作响。 让人只觉得压抑不适。 这接连不断的雷声不停敲击着宋时雪内心深处的恐惧,激起她噩梦的回忆。 宋时雪脑海中不断回荡着宋茂业拳脚相交的重击声;妈妈的惨叫声;自己伴着雷雨交加吞掉泪水的嘶吼声。 她紧咬牙关额角冒出层冷汗,琥珀色眸子里瞬时失去光亮变得暗淡。 宋时雪竭尽全力压制住内心的恐惧,几乎以最快速度来到地下停车场。 雷声一下子变小许多,这才让恐惧感得以重新蔓延至全身。宋时雪额头抵在方向盘上全身开始止不住颤抖。 迟暖没有去问宋时雪到底怎么了。只是用手轻抚着背脊从上到下,反反复复。 十分钟,二十分钟,整整半个小时迟暖就这样安静陪在宋时雪身旁,给予她一股无形的力量。 宋时雪再抬头,仿佛换了个人——她面色惨白眼底尽是憔悴。 “抱歉,我……有点失态了。”宋时雪声线抖得厉害,她不想在此多待,更不想迟暖见识她的脆弱“上楼吧。” 宋时雪下车时动作十分踉跄,如果不是迟暖扶着,可能早就摔了下去。 她现在整个人像失了魂,从走进家门就始终呆呆地站立在玄关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看得迟暖很是担心,可她不敢轻举妄动。两个人就这样一左一右站着。 窗外依旧在打雷,音量还只增不减。 在迟暖看向宋时雪的一刻,只觉得心脏跟着发酸——宋时雪像个小孩一样低着脑袋,无措地捂住双耳。 “啪嗒”。一滴圆滚滚的泪珠撞在地板上铺散开来。 迟暖的体温向宋时雪贴近,捧起她的脸颊,用指腹抚平那股湿润。她去抵上宋时雪冰凉的额间,一遍遍重复着“不要怕,我在。” 不要怕,我一直都在。 迟暖的吻控制不住地落在宋时雪的额头,落在她的发顶。 这是迟暖第一次主动用吻去安慰宋时雪。单纯是直觉性冲动。其实她也根本不确定这样做宋时雪会不会喜欢,会不会感到好过些。 宋时雪准备起来,腿部却直发软,这与迟暖献出的两个吻脱不了干系。 她再一次跌进迟暖怀里。 “抱歉。” 迟暖对宋时雪现在这种情况感到一万个不放心。 “我,我今晚上我陪着你睡吧。” 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个雷声到底还会持续多久。 宋时雪也没逞强她确实很害怕。以往这样的日子里,只身一人面对实在太痛苦太煎熬,此刻身边多个人陪伴会让她好过很多。 “嗯,谢谢你迟暖。” 宋时雪被迟暖扶去沙发。 难过与烦闷交织一同涌上心头,她打开烟盒拿出一支烟含住。打火机的火苗点燃烟草,吐出一口薄烟。 属于宋时雪的那一潭清水中被蒙上一层薄雾。 她微微扬起头,看着缕缕烟丝飘散开来带着最初的恐惧也随之散开。 迟暖不是第一次见宋时雪抽烟了,可唯独这次比起她的健康心疼更胜一筹。 她望着宋时雪那一张在朦胧里找不出任何破绽的侧脸,此刻在烟雾中却像极了博物馆里一件珍贵的瓷器展品,显得动人又十分易碎。 一根烟过半,宋时雪看了看主卧方向,说:“迟暖,待会你就在我的卧室洗澡吧,我去给你找件睡衣一会儿放床上。” “噢,噢好。”迟暖回过神来,迈着还算轻盈的步伐走进主卧浴室。 她挤压出沐浴露涂抹。 雪松木的香味瞬间布满整间浴室,渗透入每一寸肌肤。迟暖神情中流露出满足和享受,她很爱这个味道,是宋时雪的味道。 迟暖巴不得把狭隘空间里的香气都吸入体内永远保存好。 她只觉得好喜欢,好喜欢。 客厅里。宋时雪打开手机,姜珞禾几小时前发的消息仍然孤零零摆在那里,没做任何回复。 她把手机充上电走进主卧,趁迟暖进去洗澡的空隙正好在衣柜里翻找适合迟暖的睡衣。 宋时雪想着迟暖应该喜欢穿宽松些,可一打开几乎全是睡裙,其中不乏有几件比较性感。宋时雪开始自动脑补出迟暖穿在身上的画面。 没多久,她意识到再想下去会出事,会出大事。又左右摇晃着脑袋将这些性感画面扼杀了。 最后好不容易找出一件咖啡色斜杠条纹睡衣。她整齐平放在床上轻带上门回到客厅。 迟暖从卧室走出来,头发吹得半干披散在锁骨。 宋时雪眼尾稍弯。 “咳。”迟暖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宋老师,我洗完了,你去洗吧。” “嗯。”宋时雪把头发挽起来慢慢走进浴室。 迟暖望着宋时雪进浴室的背影,又想到待会儿要和宋时雪在一张床上共眠心脏就突突直跳。 明明是她最开始提出要陪宋时雪睡觉的,现在真快到那一步了,迟暖却怂了。 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好在客厅来回踱步缓解紧张。 她就这样像个被设定命令的机器人来来回回走了大概四十余次才终于等到消息提示音响起—— 宋时雪:“洗完了。” 迟暖快步往主卧方向走。一边走还一边祈祷自己睡觉时安分些,祈祷自己表现自然些。 门被打开。宋时雪手里正拿着美籍阿富汗作家卡勒德·胡赛尼所著的《追风筝的人》。 被套遮到胸下位置,今天的睡裙到没那么性感而是偏向清新素雅,但也足以让迟暖沉沦。 迟暖走到另一侧床边:“宋老师这么晚了还看书呀?” 她都没来得及坐下去,没来得及掀开被子。宋时雪就合上书放回床头按下开关躺到床上一气呵成。 “嗯,随便看看,睡觉吧。”噢,最后还不忘回答迟暖半分钟前的问题 整套动作让迟暖直接陷入懵逼。 她本想和宋时雪聊聊这本书的内容或是其他东西的。谁能想到动作如此流畅迅速直接关灯睡觉啊。 只能说,不愧是宋时雪,连入睡也不拖泥带水。 迟暖根本就睡不着啊,外边断断续续的雷雨声;宋时雪的呼吸声;自己的心跳声无一不让她辗转反侧。 “宋老师,你睡着了吗?”迟暖没忍住向背对她的宋时雪问出这句话。 睡着?我们不拖泥带水的宋老师其实同样睡不着。 即便心中对雷声的恐惧消散许多可另一个问题又在放大——论喜欢的人躺在自己身旁该怎么快速入睡? 折磨人,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可幸好她装睡技术倒是一流。至少骗骗迟暖是绰绰有余。 迟暖看着身侧没任何动静的人,她开始小心翼翼挪动身子缓慢挨近宋时雪。怕宋时雪仍在惧怕还特意把左手捂在她左耳上,减少雷声对她的影响。 宋时雪耳朵很凉,迟暖掌心很温热。被捂住那一秒,宋时雪全身都感受到一股酥麻。 她将那股想颤动的冲动化作呼吸吐出来。 迟暖再次确认宋时雪睡熟后,她嘴唇挨着自己手背极为温柔坚定对着宋时雪说:“为你,千千万万遍。” 为你,我愿意千千万万次的等候。 等候你勇敢的那一天到来。 第25章 讨厌 宋时雪用清醒状态感受完迟暖的余温,听完她讲出的情话。爱意越发肆意生长——长成花海,长成参天大树。 她想,就算最后和迟暖没结果,也会以朋友身份去爱她一辈子。 伴随宋时雪身上的香味迟暖渐渐熟睡过去,原本放于左耳的手也顺势滑落下去同时嘴里还在呢喃:“宋时雪,我好喜欢你.…..你多久才可以和我在一起呀?” 宋时雪动作小心地侧过身深情款款凝注着迟暖。 “嗯,我也好喜欢你。” “等我准备好的那天,我们就在一起。” 宋时雪声音小的像蚂蚁。 她伸出食指轻摸她的鼻尖;接着是人中;最后停留在唇珠上。 迟暖从鼻腔内呼出的气息温温热热每隔两秒就会落在宋时雪指尖。她忍不住靠近些,让触觉与听觉进一步感受迟暖呼吸的韵律。 很平缓。 可自己心跳的频率却逐步加快,直至这具身体变成擂鼓——咚咚咚咚响不停。 想吻你,想完全拥有你。 大人总是能够将**不动声色埋藏在心中,但宋时雪像个反例。 她每一刻;每一分;甚至是每一秒都想“吃掉”迟暖。压抑二十七年的欲/火现在正处于爆发边缘。 宋时雪垂眼,在迟暖下唇轻啄了一下。但她并不满足,开始转攻下巴和脖子。 果然不能和喜欢的人同床共枕。 宋时雪忍不住了。 迟暖梦境里—— 宋时雪从她的泪痣吻起慢慢向下,最终停在肚脐上:“喜欢吗?迟暖。” 宋时雪用充满**的声线独占迟暖的感官:“回答我,迟暖。” 迟暖仰着脑袋,眉毛下垂:“喜...喜欢。” “好痒。”她意识渐渐清醒。眼睛虚着,视线有些模糊只恍恍惚惚看见一个人正专注且温柔吻着自己的脖子。迟暖不可置信地眨动双眼去重新对焦。 “宋,宋老师?” 宋时雪听见头顶传来动静,抬眼望去。眸中已不再清澈,取而代之是一望无际的欲。 “宋老.…..”宋时雪用行动去堵住了迟暖的嘴。 “嗯.…..” 这个吻很绵长很用力,既克制又放肆。迟暖觉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气,脸憋得通红。 迟暖用余力推开宋时雪,喘着粗气,满脸红晕盯着她。 “宋老师,为什么要突然这样?”她的眸底闪过不解,迟暖想要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宋时雪压了压眉眸子里的亮光沉下来,脑袋微微往一旁别过去显得很失望:“抱歉,我……有点睡懵了,脑子不大清醒……一时没收敛住自己的欲/望。” “没收敛住……欲/望?”迟暖重复着,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像是怕惊碎什么。 “睡吧。”宋时雪扯了扯被子顺势躺下。 面对着宋时雪的背脊,迟暖的声音里带上愠怒的质问:“宋老师既然对我有那方面的想法,那为什么不承认——” “一定要我说得很清楚吗?我只是恰好今天有了生理上的欲/望,而你恰好又在我身边。”宋时雪及时打断她,语气里已是一片疏离。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而迟暖只是她一时发泄的工具人罢了。 宋时雪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精准地扎进迟暖最柔软的心尖。 “所以,我只是你泄/欲的工具,是吗?”她的喉咙干涩发紧。 在不见五指的黑暗里,迟暖与宋时雪拉开距离。忽的鼻子有些发酸,她皱了皱鼻,断了线的眼泪立马打湿了枕头。 宋时雪当然听见了迟暖难过的动静,但她依旧选择了沉默。 迟暖明白宋时雪这场沉默已经表明答案,心已经凉下半截。 她回想着宋时雪所做的种种亲密行为,如果几个小时前她还认为是因为宋时雪对自己有喜欢的成分。那现在不是了,迟暖只会认为之前的每一次亲密举动都是宋时雪想要发泄的前奏。 宋时雪感受着身旁的人呼吸变得均匀,她悄无声息地下床,失魂落魄走到阳台。宋时雪对于刚发生的一切后悔万分,她现在恨不得把自己千刀万剐。 她举起手在脸上狠抽了两耳光。右脸立马显现出一道巴掌印。 自从宋茂业入狱,学业和工作也逐渐繁忙起来。宋时雪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对自身下手了。一般烦躁的情况下也只会抽烟作为缓解。 而今晚,她时隔几年又一次选择用疼痛惩罚自己。 身体的痛苦或许能够让宋时雪短暂拯救下那个在黑暗里厌恶自己的自己。 剩余的夜晚,宋时雪没再回卧室,她怕继续待在卧室迟暖会讨厌她。对宋时雪来说沙发才是今天所有疲惫最后的归属。 一大早,迟暖在被窝迷迷糊糊睁开眼。她环视一周都没发现宋时雪。 可笑至极。 迟暖嘲笑着自己,人家昨晚都把话说得那么明确了,一大早醒来第一反应却还是想着寻找她的身影。 迟暖收拾好,带着悔意走出卧室,走进客厅,宋时雪正睡在沙发上。 步伐不受控地朝沙发方向移动,迟暖蹲在沙发边上看着将身体蜷缩成小小一团的宋时雪。 鼻梁很挺,皮肤很细滑白皙,睫毛颜色很浅很长。还因为阳光的照射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 哎,怎么样才能不喜欢你呢? 宋时雪皱起眉,眼睛缓缓张开,刚睡醒的声音显得沙哑:“迟暖。” 她感到全身酸痛,表情略显不适地转了转脑袋。待宋时雪缓缓坐稳,待两边脸颊一起露出后,迟暖也注意到那块还没完全消散的巴掌印。 “谁打你了?”上一秒还在思考怎么样才能不喜欢宋时雪的迟暖,下一秒语气中便不自觉地染上了急切。 宋时雪把脸撇到另一边去不说话。 无奈,宋时雪不想说,迟暖也难得继续追问下去。毕竟只是一个工具人,又有什么资格呢? 迟暖收拾好东西就想走,宋时雪目睹了全过程。在她准备开门时才缓缓出声:“迟暖,对不起……我昨天不该那样……” “都过去了,不是吗?”迟暖打直的背向前弯了弯叹一口气“宋时雪,我真的只是你泄/欲的工具吗?” 她想再亲口确认一遍,给嘴硬的人一次机会。 意料之中的又一次沉默。 但幸好迟暖给了她足够的时间,在沉默的第五分钟里宋时雪以两个字——不是,结束了这场无声的战役。 迟暖从小到大都是一个懂事得让人心疼的小孩,可却不是一个很好哄的小孩。大多数时候她的想法都比较固执容易钻牛角尖,除非自己想开,要不然无论是迟桑之还是陈知羽都说不通她。 而在宋时雪这个例外里,迟暖真的真的很好哄,只需一句“不是”就足以驱散昨夜积攒下的所有阴霾。 她又屁颠屁颠从门口折返回到沙发,捏住宋时雪凉凉的手心:“宋老师,下次别再说违心的话了好不好?我们前一天才约定好说慢慢来的不是吗?既然你答应了我慢慢来,那就不能出尔反尔。” 迟暖做不到心狠,但是她能做宋时雪的引导者,愿意给对方台阶,静下来好好沟通。 宋时雪眼波流转,声音里充满歉意:“对不起。” “没关系。”即使仍然只有对不起三个字,但是没关系。 慢慢来,所有事情都应该慢慢来。 迟暖拨开宋时雪挡在前面的发,抚摸上右边脸颊:“所以,可以告诉我了吗?” 关于你脸颊上的伤。 宋时雪一把扯开迟暖的手“没事的,只是不小心碰到了。” 那么大的巴掌印子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不像是不小心的。 环视四周,门窗紧闭完好无损加上宋时雪和别人无冤无仇,所以家里不会再出现第三个人。冷静下来后迟暖专注于宋时雪眼眸里的慌乱内心隐约有了猜测。 “因为我,是吗?”她并没有去拆穿宋时雪的做法,只是用一句简短的话总结概括。 迟暖跪坐在地,手掌半握成拳头放到宋时雪大腿上。眸中被“心疼”二字充斥,她渴望得到宋时雪下一步的回答。 迟暖一个人的独角戏正在上演,她却期盼着宋时雪与她一同登台。 宋时雪双手放到迟暖手背,语气不安:“我讨厌自己,也怕你会讨厌我。” 幸好,这一次,宋时雪同意了登台邀请。 第26章 庆幸有你 可迟暖又怎么会讨厌宋时雪呢? 无论她对自己说出多么严重的话,但只要宋时雪站在眼前哪怕不作过多解释,迟暖都会原谅宋时雪千千万万次。 “永远不要讨厌自己。”迟暖牢牢抓住宋时雪那双手像是做出双重保障“我也永远不会讨厌你。” 但这肯定远远不够。 迟暖知道自己现在所做这些都是虚无缥缈的,无法给足宋时雪安全感。 宋时雪这种人最不缺别人对她的承诺。 她从来都需要充满行动的爱和一个不管自己怎么拧巴也不会离开她的爱人。 “宋老师,今天不去学校上课吗?”迟暖为了缓和气氛又做回自己最擅长的事情——用其他话题转移注意力。 “这都期末了,学校也就没再安排什么课程。” “噢~我也快考完试了。你说巧不巧,正好今天都有空。”迟暖轻挠宋时雪掌心“所以一会儿我带你出去吃饭,好不好?” 宋时雪呼吸一滞。迟暖挠在掌心,痒在她心。 她见宋时雪又不讲话了,紧接着抓住宋时雪的手开始缓慢摇晃起来,很像是小狗在祈求主人一起玩。 宋时雪清清嗓:“嗯。” “噢,对了,我还得先回学校换身衣服,总不能直接穿个睡衣就出门吧。” 宋时雪从沙发上起来“先穿我的吧,等会去附近商场我给你买一套。” 迟暖无比雀跃,就差为她准备首欢快歌曲在客厅里舞一段了。 啊啊啊!宋时雪居然让我穿她的衣服!真是的,也太那个啥了。 太亲密了。 卫生间灯光落下,把宋时雪脸上的伤照得更加明显。 洗脸巾被凉水打湿敷贴到脸颊剩余的红痕里。她抬眸,就望见镜子角落里扒在门框上的迟暖。 见迟暖紧抿唇,她不禁问道:“怎么了?” “还疼嘛?” “ 不疼了。” 迟暖步步走近:“我帮你。” 她重新扯出一片洗脸巾,浸入水中,拧成半干轻敷到宋时雪脸上。 “答应我,下次别这样了。”迟暖说这句话时很严肃,像是对宋时雪下达一种强制命令。 “好。”就算迟暖不说,为了迟暖。宋时雪也会尽量不再去伤害自己。 “嗯!夸夸宋老师。”很哄人的语气,如同哄小朋友。 哄面前这位宋时雪“小朋友”。 宋时雪埋下头,在迟暖没注意时嘴角小梨涡又重出江湖。 她重新抬起头,说:“我为你搭衣服吧,迟暖。” “好呀!”这算是一次宋时雪为数不多的主动,迟暖定是不会拒绝的。而且还巴不得宋时雪天天为她搭衣服。 迟暖跟在宋时雪后面小几步距离一前一后踏进卧室,打开衣柜。 她从左至右扫了眼这些衣服,随后从里面分别拿出浅灰色工装衬衫、黑色打底衫以及杏色阔腿长裤。 “都是宽松版型,你穿应该合适。” 宋时雪又很快为自己选好衣服,叠整齐左手单抱着“你就在这里换吧,我去次卧。” 迟暖本想说她去次卧的,结果还是没赶上宋时雪离开的速度。 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穿好又同一时间开门。 互相对视的瞬间,就连心跳频率都是同步进行。 白衬衫加纯黑阔腿西裤。 迟暖刚才在主卧看宋时雪拿那两件衣服时,觉得很普通,但为什么到宋时雪身上就宛如镀上金光呢? 别人都是人靠衣装,而宋时雪却是衣靠人穿。 宋时雪先出声,打破了这场只有心跳交流的平静:“很好看。” 迟暖始终是不禁夸。大脑处理完这句话信息后,脸部立马出现淡淡粉粉的颜色。 “宋老师,更好看。” 两个人本来都是真心夸赞,可能是话术相似度过高被搞得更像是商业互夸。 宋时雪轻笑。她走到玄关,取下墙壁挂钩上一把雾霾蓝太阳伞,回头:“现在出门吧,外面还不算热,我们可以先去商场转转。” “哦,好。” 宋时雪打开门,面色温温看着专心系弄鞋带的迟暖。她抬眸,就见到宋时雪纤长的手摆在眼前。 “走吧。”宋时雪直接牵住迟暖伸出又想去收回的手。 指尖传来不属于这场夏天的凉意直达迟暖头皮,后脖也做出反应冒出层层小疙瘩。 宋时雪家在12楼,她和迟暖走进电梯。那时候只有她们两人,也幸好只有她们两人。 迟暖不想浪费好时机。她心怀紧张开口:“宋老师,可以牵久一点吗?” 她不敢去看宋时雪,就算是侧脸也不敢。就紧盯关闭的不锈钢电梯门里隐隐约约显现出的宋时雪与自己 身高相差不大的两人并着站在电梯中央。除此之外,还有宋时雪不露声色的笑意。 宋时雪一如既往没说话,但牵住迟暖的手却紧了些。 迟暖心底某一处又开始绽放小小烟花。 宋时雪的声音突然穿插进烟花里:“热吗?” “还好。” “热就和我说,我就松开。” “不热。” 外面37°的气温外加现在还处于封闭空间内,迟暖不热是假的。只不过她还算耐热,也还想和宋时雪就这样多牵一会儿。 夏天,最不适合肢体接触的季节,然而又最适合酸涩感情的发展。 一从电梯出来,宋时雪就自动松开了手。 迟暖猜想或许是宋时雪害怕外人的眼光,又或许是想到待会走过去体感温度会上升,会更热? 迟暖把自己为宋时雪想的两个借口中和,可下意识还是更偏向于后面那种。 商场不算远,离宋时雪小区直线距离大概就700米。宋时雪当然想到这点,所以特意带了太阳伞。 这个场景,她与迟暖,伞下。成功唤起宋时雪两三个月前的记忆。 只不过,之前是下雨天;只不过,之前还没有喜欢上迟暖。 宋时雪每天的生活会重复三分之二,只不过现在生活里多了迟暖。 宋时雪在遮住阳光的同时,特意将伞面往迟暖方向多挪了些。 阴影在头顶加重的一刻,迟暖心里又暖了暖。 迟暖其实平常时候不喜欢逛商场,她大多衣服裤子都是在淘宝买的。对线下这些店铺也说不上熟悉,就随便走进家与她以往风格相适配的工业风格服装店。 店员一直在迟暖后边跟着,她很不习惯。这场景忽然使她觉得自己是在被监视,就貌似这些人如果不跟着,自己就会偷东西似的。 她不喜欢这样,搞得都快没心情选衣服了。但她难以开口。 宋时雪就在旁边的皮质沙发上坐着,看这只小黑柴举手投足间越发显得尴尬僵硬,便缓缓踩着深棕色复古方头短靴“踢踏踢踏”走过去。 路过的风都带上木质香,直至与迟暖相距离几十厘米处香味才再次凝聚到宋时雪身上。 “抱歉,我朋友可能想自己逛逛。”宋时雪声音清冷平和。 “啊,好的。”店员默默退下心里不由得打出一个喷嚏抱紧自己。 好冷。 “宋老师。”迟暖身上的不适感立即消散随之变为欢悦。 宋时雪没忍住打趣的冲动,唇角弯弯“平常不是挺外向的吗?” “我就是觉得一直被人跟着很奇怪,不喜欢这样。” “哦。”好意味深长的一个哦。 “嗯。”好羞涩微弱的一个嗯。 宋时雪付好钱,正准备和迟暖往四楼餐厅走去。随即听见一道明媚熟悉的嗓音叫住她。 “时雪姐,没想到在这儿能遇见你。” “嗯。” 姜珞禾? 迟暖回想起姜珞禾这三个字时间只花了几秒,终究是印象太深刻。 姜珞禾视线转移从宋时雪到迟暖。看见她手里提着的袋子,与宋时雪暧昧相勾的小指以及不大友善的眼神。 明眼人和暗眼人都看出来了这两人关系不一般。 姜珞禾眼角似扬非扬,透出一丝玩味“时雪姐的朋友吗?” “不算是。” “哦?” “准确来说,以后会是女朋友。” 姜珞禾轻佻的笑了一声,神情自若:“那你们玩得愉快。” 姜珞禾望去她们离开的背影,才卸下伪装,浑身上下透露出受伤。她没想到自己那百分之五十的机率还没得到进展就归零了。 迟暖也没想到宋时雪会这样说让她又惊又喜。 “宋老师,是说真的吗?”小狗再次启动螺旋桨。 “不是,只是为了摆脱她。” “哦。”这一次,迟暖的哦变得意味深长。 因为她见到了宋时雪脸上表现出的慌乱和不自然。 第27章 萨摩耶 两人吃过饭,准备在商场里随便逛逛消消食。 自从迟暖和宋时雪在小巷里吃完饭那次,她就喜欢上饭后散步的这段时光。 就像是两个在一起很久的小情侣,很平淡,很幸福。 她们走到某家玩偶店门口,宋时雪望着C位架上一只雪白色胖乎乎且做工很逼真的萨摩耶出了神。 谁会把毛茸茸玩偶和宋时雪这样的高冷女强人联系到一起呢? 迟暖会,毕竟宋时雪是会在车上摆两只小乌龟的极致反差女人。 “宋老师很喜欢吗?”迟暖问。 “还好,只是觉得很像小时候家里养的那只。” “宋老师以前还养过萨摩耶呀!” “嗯,很早之前了。” “那现在年龄应该挺大了吧。” “死了。”宋时雪说得云淡风轻,眸底趁其不注意却暗了暗。 啊!真想扇自己的嘴,问些什么破问题啊! “啊,抱歉宋老师我不知道……”迟暖咬咬唇一脸歉意。 “没事,过去很久了。” “咳,那个,宋老师,等我几分钟。”迟暖放下手中的服装袋。她抱着势必拿下这只玩偶的心态,直奔C位架。 宋时雪对于迟暖一言不合的冲动可以说是大写的无奈。 她抱起萨摩耶直奔收银区,“行云流水”四个字再一次被迟暖体现的淋漓尽致。 “您好,这边一共是355。” 待迟暖付好钱,店员把玩偶装进透明大口袋里递给她。 她满心欢喜抱着萨摩耶向宋时雪走去,再亲自送到她手上。 迟暖将它举起,脸从旁边露出一半:“当当!宋时雪的小狗已送达!” “是不是傻,就为了去买个玩偶。”宋时雪接过并看了眼价格牌,打开微信“355,我转你。” 迟暖还以为宋时雪会很开心,结果居然是要转钱给她。 太见外,太有距离感。 她睫毛微垂,略显失落:“没多少钱,宋老师不是还给我买衣服了吗?” 宋时雪没抬头,修长且白皙的手指继续在屏幕快速点动,语气悠悠:“非要这样说的话你不也请我吃饭嘛?那我转玩偶钱给你不是更合理了?” 迟暖没想到,她有一天会被自己的话给绕进去。 “不是,我不是这意思。” “嗯,知道,走吧。” 消息提示音响起,迟暖点进去——宋时雪转账800元。 “宋老师,发800是什么意思?” 宋时雪侧头看向她:“饭钱一起。” 迟暖脑袋里一时冒出个想法——宋时雪依然和她分得这么清。 像是瞧见迟暖即刻的失落,补充安慰道:“迟暖,你现在还是学生,我总不能让你请客吧,实在要请也不是现在呀,对不对?” 宋时雪最后的对不对,带有拖长的尾音。是解释,也是在哄她。 知道吗,晴天和阴天是可以秒转换的。就比如迟暖现在。 “你这只小黑柴,你是不是真去蓉城学过变脸啊?”这段时间里,宋时雪已经见过不少于三次迟暖独家变脸,她是真真很好奇。 终于,迟暖经过之前不少于三次的没听清,总算换来一次听清。 “小黑柴?宋老师,我没听错吧。” “嗯。” 宋时雪不想再对“小黑柴”的特殊称呼有所隐瞒。反正早晚都得知道,那还不如让迟暖早些知道。 “为什么呀?为什么呀宋老师?我觉得我也不像黑柴呀。高中的时候倒是有几个同学说我长得像金毛还说性格也挺像,后边也都不叫我名字了,直接改口叫我小金毛哈哈哈哈哈,是不是很有趣,宋老师?” 迟暖在旁边吧啦吧啦个不停。宋时雪听她说着对新称呼的疑惑,说着以往同学们给她取外号的趣事。 可就是没说她对“小黑柴”的喜欢。 没说对宋时雪为她取专属称呼的喜欢。 脚步声停止,宋时雪一把将玩偶塞到迟暖脸盘子上,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唔。”透明塑料袋的气味直冲脑门,搞得迟暖鼻腔内痒痒的。她拿开玩偶侧过头连续“哈啾”两声。 呜呜呜,冤枉啊!宋时雪太狠心了! 即使是真的冤,但迟暖也只能在心里喊喊冤。 迟暖吸吸鼻子,揉揉鼻头“宋老师,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 “看得出来,你不喜欢这个称呼,我以后不会再说了。”宋时雪撑开伞。不同的是,这次她是一个人在伞下,而迟暖在伞外。 “啊?我没有不喜欢!”迟暖挥着手臂,最后抓了个空。 解释哪儿还来得及啊。宋时雪两步并三步早走到百米开外去了。 还正当是下午一两点,太阳伤害值最高的时间段。 黑色的柏油路因吸收热量变得滚烫。商场外缺少树荫庇护,阳光无差别“照顾”每一位没带防晒装备的人。 迟暖荣幸地成为“幸运儿”之一。 没办法,她只好高举萨摩耶玩偶遮挡在头顶混着滚滚热浪和汗水狂奔向宋时雪。 按宋时雪以往的速度,迟暖早追上了。可宋时雪今天似乎脚下踩有风火轮,根本追不上。 待她完全停下来都是抵达单元楼大厅之后的事。 迟暖嘴里喘出阵阵热气,内搭早与后背皮肤连成一块。 她弯下腰一手扶着膝盖另一手提着服装店的购物袋,然后把玩偶放在腋下稳稳夹住。头发被汗水凝成一束束,汗珠从发根到发尖最后归属于地面。 宋时雪展开一张纸巾递给她。 “谢谢。”迟暖撩起头发擦净脸上每一处汗水,调整好呼吸才又开口“听我解释完宋老师,我没有不喜欢。我甚至很开心你能特意为我取个称呼。” 是真的很开心,因为这样会觉得,又离你进了一步。 “我不知道你生气的原因具体出在哪里,但在跑过来这段路我已经尽可能都想了一遍。或许是你认为我刚才太吵闹,或许是感觉我语气没有达到你所想的预期,又或许是.…..” “又或许是你听见我讲诉太多有关以前别人叫我小金毛的事,吃醋了。”最后一个或许,迟暖没有说出口。她怕再次触及宋时雪的雷区,也怕自己是自作多情。 “或许什么?”宋时雪先是注视着迟暖红扑扑的脸蛋,而后停顿在她的双眸里。语调逐渐上扬。 “没什么,就想到这些。”迟暖说这句话时,眼神有将近一秒的闪躲。 对于常人来说很短且不易被发现,但对于叱咤画坛多年的宋时雪来说很轻易就可以察觉到。 既然迟暖不想说完,那就保留她的回答。 反正宋时雪多多少少有了答案。更何况那股醋意早在见到迟暖汗如雨下时就随风飘散了。 “宋老师,我把玩偶给你拿上楼去吧?” “行。” 迟暖身体微微倾斜,她倚靠在电梯最左侧的轿厢壁边。垂着眼细看那只被圈进自己臂弯的萨摩耶玩偶。 很逼真,可无论再怎么看始终是团棉花布料——死气沉沉。 “宋老师,我能冒昧问一下你家以前那只萨摩耶是怎么死的?”迟暖问的突然,打破了电梯里两人间针落有声的安静。 “老死的。” 两人语气都很低。一个似有疑虑,一个似有隐瞒。 迟暖松懈一口气,心中一颗石头落地,打消掉了刚才不好的猜测。 宋时雪抬脚进门,原本还在迟暖怀里的玩偶就变到她手上。 “宋老师,我就不进去了,身上太粘进去也不大好。这件衣服到时候洗干净我直接送过来。” “嗯,回去赶快洗澡别感冒了。” 迟暖点点头,门被带上。 这一天,两人都十分默契地撒了谎。 迟暖是因为缺少一句“或许”。 宋时雪则是因为萨摩耶真正的死因。 并不是“寿终正寝”,而是被打死的。被宋茂业活生生打死的。 第28章 重要吗 九月底,炎热的劲头差不多过去。在20日晚上,迟暖要去参加华国美术学院新生开学典礼,以优秀学生代表的身份。 迟暖心理承受能力还算OK。身为好朋友的陈知羽倒是在一旁替她紧张,替她激动的要死。 以至于陈知羽上完课回来就一直在翻箱倒柜的。 “迟暖暖!你有西服吗?或者是白衬衫之类的?” “需不需要领带啊?我这儿有条黑的。”她又拿出一条酒红色领带晃了晃“或者红色的怎么样?感觉没那么闷?” 陈知羽现在像那啥,急了的小兔子似的。惹得迟暖哭笑不得。 迟暖从柜子里拿出件一成不变的牛仔外套:“要不我穿这件吧?我看之前我们学校开学典礼直播,那些人穿得很随意啊。” 陈知羽砸吧下嘴唇,眼珠子翻到天上:“嘶,迟暖暖,我明白你对牛仔外套的喜爱,但你能不能先暂时放放!有点儿小小心意。” 她过去把迟暖的做旧牛仔服拿走随意搭到椅子上:“别人怎么穿我不管,但我绝必得让你做最闪耀那个!这么多人欸!我的姐!最最最重要的是,台下还有你心心念念的宋老师欸!” 她凑到迟暖耳边声音被压得很低:“你一个暑期没见,早想了吧!听姐的!包让宋老师见着你就想立刻放下所有顾虑和你在一起!” 最后还对着迟暖挤眉弄眼两下。 迟暖又想买几颗苹果送给陈知羽去去油了。 她努力压下嘴角,清清嗓:“那,那黑色领带。衬衫就不用了,我有。” “行!” 最终迟暖以上身白衬衣黑领带,下身黑色修身垂感西裤和一双黑色马丁靴。结束了这场搭配游戏。 陈知羽打开化妆包,取下迟暖的半框眼镜:“迟暖暖,只要妆一画啊,今天不仅会在一起你还能直接把宋时雪搞到床上去!” 陈知羽总是吹牛不打草稿,说些不切实际的话,但是吧次次还都吹进迟暖心尖上。 毕竟是迟暖首次化妆,陈知羽必须把隐形眼镜、眼影、下至、鼻影.…..通通给迟暖安排上。 “绝,太绝了!迟暖暖!”陈知羽替迟暖举着镜子。 镜子里迟暖妆容整体比较淡,却凸显出每个五官的优势。使得迟暖原皮的干净阳光与妆容加持下的冷峻中和得很完美。 短短三十分钟,就又美上了一个高度。 迟暖不语,只是以陈知羽招牌大拇指回敬她。还是两个。 “我出门啦!” “不是才刚六点嘛?” 开学典礼是在晚上七点正式开始,但迟暖有个小习惯——她会提前四十分钟或是一小时到达规定位置。 是为了多熟悉熟悉演讲稿,也是因为这样能使她提前对环境产生熟悉感。不至于后续有任何突发情况慌到不能及时反应的地步。 舞台上灯光就位,台下师生满座。一切准备就绪。 冷白色灯光聚集,迟暖走向讲台前,定住。 很巧的是,宋时雪座位在第一排正中间。迟暖只要稍稍正视前方就能看见宋时雪。 两人的目光互相投射。迟暖与宋时雪相视一笑。 站在台上发光发热的迟暖,终于再次被宋时雪看见。宋时雪也不再是默默注视,而是光明正大见证她的优秀。 迟暖收起笑容,声音变得前所未有的正经“各位尊敬的领导、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晚上好。我是20级摄影系4班的迟暖,很高兴学校能给我这个机会让我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言。” .….. “最后,希望大家能以实际行动践行校训精神,坚定自己的梦想与志向。勇敢探索出属于自己的艺术之路!” 迟暖发挥一如既往的稳定。台下掌声四起,远远超过之前上台讲话的各领导。 她下台前也不忘冲着宋时雪一笑。仿佛是告诉她“怎么样?我表现得还不错吧!” 晚上9:30开学典礼告一段落。 迟暖冲宋时雪招手,正准备迈过去。五六个学妹就簇拥而来。 “学姐,你好好看啊呜呜呜,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 “我们也想!”众人齐声起哄。 迟暖面对学妹们的热情笑得不太自然,她抬眸瞄了一眼宋时雪。 宋时雪没抬眼皮仍坐在原位,骨节分明的食指有一搭没一搭的往手机壳上轻叩着。 耳朵细细听着学妹们对迟暖疯狂输出的夸奖、迷恋。比起这些,她更想听到迟暖的回答,最好是拒绝。 迷妹们根本不会注意到身后“听戏”的老师。迟暖则恰恰相反,她根本没怎么注意听眼前五六位学妹到底在说什么,而是从始至终关注宋老师的一举一动。 熟悉的冰山脸,熟悉的不为所动。 迟暖以前觉得宋时雪像猫一般傲娇。现在觉得她更像是高傲的审判者,永远站在最高处等待他人主动的辩解。 不能说是贬义。因为迟暖甘愿做宋时雪唯一的信徒。 热闹退场,宋时雪没听清迟暖的回答。当自己抬眼时迟暖已经出现在礼堂桌前,脸上还笑盈盈的。 “宋老师坐这么久听出个什么了吗?” “没有。” “那宋老师不想知道我给他们的答复吗?” “不想。” 宋时雪越过一张张椅子走出来,急匆匆想要逃走。被迟暖一把拉住。 “我没给她们任何一个人联系方式,我说我有女朋友了,她会吃醋的。” 你会吃醋的,宋时雪。 “和我解释干嘛,我又不是你女朋友。”宋时雪语气明显软了下来。 “好好好,下次我换个理由。”迟暖没松手。拉着她走到走廊。 “你不怕她们不喜欢你了吗?” “为什么在意别人喜不喜欢我呢?”迟暖双手放在栏杆上抓住,身子往后仰去。发丝被晚风吹得凌乱,眼里装满宋时雪一人。 比起别人,我更在乎你喜不喜欢我。 宋时雪顾虑很多事情。比如顾虑外人的看法;顾虑自己的性格问题;顾虑过去。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不会顾及的事情。比如不会顾及自己的健康;不会顾及自己的感受;也不会顾及我对她的喜欢。 “宋时雪,你觉得别人的看法很重要吗?”迟暖问。 宋时雪陷入沉默,她知道迟暖问这句话是有两层意思。 一是,刚才拒绝别人时对方的看法重要吗?二是,在感情里外界的看法重要吗? 宋时雪盯着迟暖眼角的泪痣,语气忧伤道:“回去吧,你今天也挺累的。” 嗯,漂亮的一击躲避。 迟暖不罢休“这个问题也不能回答我吗?” “你想听什么?迟暖?” “我想听什么?我只是想听你真真切切的答案。” “重要。”宋时雪声音濒临破碎“可以回去了吗?” “走吧。” 其实宋时雪只说了第二层意思的答案。也恰恰是迟暖想要她回答的一层。 可最终的答案并不是迟暖想要的。 当然,宋时雪都知道。 第29章 旅游 开学典礼结束后,迟暖一个多星期没给宋时雪发消息,宋时雪就更不用说了。 两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还有就是,两人也都在等对方主动。 终于,在国庆节放假第一天,有人憋不住了。 很显而易见的答案,是迟暖。 果然,她不适合成为忍者。 果然,宋时雪真的很能忍。 她发去消息“宋老师,你国庆节准备干嘛呀?” “在家,不干嘛。”对方秒回。 连放假都秒回,看来宋时雪是守着手机啊。 “宋老师不出去旅游什么的吗?” “一个人,没意思。” 嘿,机会不就来了嘛。迟暖想着,反正国庆节迟桑之女士要和酒馆的小姐妹们出去玩,那她一个人在家的话还不如和宋时雪出去玩。 “那我们一起去旅游吧!”迟暖发过去。 “旅游?” “对呀,正好我也一个人,我们可以去蓉城,宋老师可以回家看看。” 宋时雪那头许久没回复。迟暖还不知道,自己踩了一个致命的雷区。 “如果宋老师不想去蓉城我们也可以换个地方。” “或者我自己出去旅游也是可以的。” 迟暖慌了。她放下手机在床上翻来覆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迟桑之在隔壁房间收拾明天旅游的行李,一听见自家女儿的焦躁呐喊还以为是咋了。着急忙慌的都忘了敲门,直接夺门而入。 “怎么了,星星!” 映入迟女士眼帘的是乱七八糟的被褥。以及躺在乱七八糟被褥上那位乱七八糟的迟暖。 这一景象对拥有洁癖的迟桑之来说完全就是在她雷区上蹦迪。 这下好了,迟暖在不满两小时就严重触碰到她生命中两个最爱女人的雷区。 “迟暖!!!”炸毛的迟桑之一吼,迟暖觉得整个房间都要抖三抖。 迟暖汗毛瞬间立起。没两秒,她的背就离开了床,直直地坐起来。 她僵硬扭过头,脸部表情既尴尬又心虚,颤颤的出声:“啊呵呵,妈.…..妈妈。” 迟桑之举起拳头朝空气里用力挥舞。迟暖每次见迟女士这样,就知道她对自己无语到了极致。而打空气是迟女士独创的消气方式。 迟桑之体力耗尽挥累了。她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迟暖“迟星星啊迟星星,我近几年喝酒损失的寿命都抵不上今天看一眼你的狗窝!” 迟暖赶忙去抱住迟桑之“呸呸呸!说什么呢迟女士!我保证一会儿就收拾得干干净净,你就别生气了嘛。” 迟桑之顺了顺自己胸口又揪起迟暖的脸蛋“你啊!” “消气了吧!那你把呸呸呸说了。得避谶知道吧!” “好了好了,呸呸呸!可以了吧!” 迟暖点点头,心满意足地笑了。 迟桑之走到门口,迟暖叫住她“妈,一会儿我可能要出去一趟!” “去吧去吧!” 迟桑之心情来的快去的也快。她哼着小曲儿慢悠悠地回到房间继续收拾行李。 迟暖把房间收拾的差不多了。她跑去玄关抬起脚慌慌忙忙穿上鞋,大喊一声“妈!我出门啦!” 她迫不及待出门;迫不及待上车;迫不及待坐电梯;最后迫不及待敲响宋时雪家的大门。 宋时雪开门对上满头薄汗的迟暖。 “你怎么来了?”宋时雪没有一点惊讶和慌乱。甚至语气平淡得过了头。 “我看你一直没回我,担心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回复就是出事吗?” 不对劲。慢半拍的迟暖可算发觉到宋时雪语气的不对劲,噢,还有说出的话也不对劲。除非是生气,要不然宋时雪才不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生气呢?迟暖暂时没想出来原因。 “是我哪里惹宋老师不高兴了吗?”一记漂亮的直球。 “没。” 真的是一如既往的嘴硬。明明自己的脸都快垮到地上了。 宋时雪和迟暖两人,一个在门内一个在门外。共沉默五分钟,僵持大约八分钟。受不了了,迟暖受不了了。 她开口“宋老师,我们可以进去坐着聊吗?” 等待宋时雪回答的时间里,迟暖为自己封了个“破冰第一人”的称号。 宋时雪向后退了两步,为迟暖让出一条路。 两人到沙发边坐下。 迟暖顺手将沙发抱枕抱入怀里“宋老师,如果你不想和我出去旅游可以直说的。不用在乎我怎么想。” “不是。”宋时雪声音弱弱的。 宋时雪并不是不想跟迟暖出去旅游。得到这个回答的迟暖心里自在了许多。 “那是不想去蓉城吗?” “也不算是。” 迟暖想了想之前和宋时雪在手机里的对话。就只剩下一个原因。 “那是因为我提到宋老师在蓉城的家人吗?” 宋时雪以沉默的形式认同了这个原因。 虽然迟暖很想继续问下去,但很显然目前不是好时机。而且后面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是好时机。 怀里的抱枕被迟暖抱得紧了紧。她思索着后面该怎么说,是安慰又或是转移话题。如果转移话题又要从哪里入手呢? 她正当陷入两难时,这次宋时雪主动开口说话了。 “迟暖,你真想和我去旅游吗?” 迟暖回过神“嗯,我想。” 很想,很想。 “和我出去,你家里人不会说什么吗?”宋时雪有点担忧。 “不会,假期这几天我妈也要出去旅游。她对于外出游玩方面看得挺开明的。” 宋时雪微微扬起下巴“那我们就去蓉城吧,上次你来都没好好玩。” “真的吗?宋老师,真的可以去蓉城吗?” “嗯。我买明天的票。” “那我今晚回去收拾东西!” 或早或晚,蓉城的记忆总归是要以平常心面对的。 “蓉城天气捉摸不定的,你最好带两件比较薄的衣服再带两件稍微厚点的衣服。”宋时雪提醒迟暖说。 迟暖认真点点头。 “宋老师,我可以把相机也带上吗?” “为什么不可以呢?” “我的意思是,可以带上然后为你拍照吗?”她满怀期待。 “还是像之前一样趁我不注意,偷偷拍我吗?” 迟暖想,宋老师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她摇摇头摆摆手“不不不,宋老师,这次是面对面光明正大为你拍。” 宋时雪眼尾扬了扬轻笑一声“嗯。” 宋时雪,我保证会用镜头展现出最完美的你。 第30章 争执 下午五点。迟暖和宋时雪各自回到酒店房间放行李。 经过上次的同床共枕,宋时雪不敢再轻易和迟暖睡一张床,一间房都不行。 迟暖倒下床,身体形成一个大字型,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天花板的筒灯。 “好想和宋时雪一间房,哪怕睡地上都行啊!”迟暖懊恼。 懊恼间,房间门被轻轻敲响。 “我可以进来吗?”熟悉的冷质嗓音,是一会没见迟暖就会心心念念的宋老师。 别人是说曹操曹操到,迟暖是想宋时雪宋时雪到,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 “啊!马上!”迟暖一个箭步冲进卫生间。拆开洗手台的一次性梳子理了理一头乱糟糟的头发。 然后又飞快地跑去打开门。 一进门,宋时雪就被迟暖头顶的一撮呆毛吸引了注意力。 她觉得十分像天线宝宝。 宋时雪眉毛挑了挑声音含笑说:“呆毛挺可爱的。” 迟暖摸上发顶,抚平了呆毛。 “啊,可能是我刚梳完头发有静电。”迟暖说完还不忘干笑了两声,掩饰自身的尴尬。 宋时雪轻嗯一声,垂着眼眸点开美团“想吃什么?我们先选好,一会儿直接出去吃。” 迟暖屁颠屁颠过去坐到宋时雪身旁“想吃点开胃的。” “那贡城江湖菜?但可能对你来说会有点辣,可以吗?” “当然可以啦!宋老师可别小看我,我可是美院辣王!” 宋时雪嗤笑一声:“噢?谁给你封的?” “自封的。”说起来,迟暖语气还特别自豪。 “嗯嗯,行。”宋时雪语调里有种看好戏的味道“那就去评分最高的这家可以吗?距离我们也才两三公里。” “都听宋老师的。” 她们到店里时间是六点的吃饭高峰期。 除开人满为患的店内,就连店外面一大块空地都挤满了人。那些人全是手里拿着号,坐在红色塑料凳子上玩手机的玩手机,抽烟的抽烟。 部分人饿极了也不准备换一家,只是问老板要了几包咪咪虾条解解馋。 如果不是宋时雪提前预定好位置,照目前这架势怕是得等两三个小时。 “两个美女吃点啥子哇,我们这儿的招牌就是鲜椒兔、仔姜牛蛙、火爆腰花儿、火爆黄喉。”服务员用一口非常地道的蓉城口音报完特色菜名。 迟暖好奇地问“有折耳根吗?” “有哇,凉拌折耳根,要哇?要就给你们写进来。” “要!” “再来一份鲜椒兔和仔姜牛蛙吧。”宋时雪说。 “多加辣椒!不放葱!”迟暖补充。 “放心,没得葱。确定多放海椒噶?”服务员再三确认,好给迟暖这个外地人反悔的机会。 迟暖疯狂点头,生怕厨师不给她加辣。 宋时雪只笑笑,没有一点想要阻止迟暖的意思。 太天真,太小瞧贡城菜辣椒的威力。自求多福吧,迟暖。 二十多分钟后,两个大铁盘子和一个小圆盘子将一张小方桌子给摆满。 两道招牌菜散发出的泡椒味直冲迟暖天灵盖。 一闻就开胃。一闻就辣。 迟暖不急,而是准备先宠幸那盘小小折耳根。她早就想尝试,她不信会有网友们说得那么难以下咽。 宋时雪没动筷,她想先看看迟暖的反应。 不得不说身为外地人的迟暖确实足够有勇气。她鼻子没捏住动作没犹豫,一筷子送进嘴里快速咀嚼。 上一秒云淡风轻,下一秒面露难色连连干呕。 “咳……呕!”这下换成是鱼腥味直冲天灵盖了“好……难吃。” 意料之中,合情合理的正常反应。 宋时雪把时刻准备好的苦荞茶推到迟暖面前“漱漱口吧。” 迟暖擦擦嘴两眼无神地仰起头“怎么会有这么难吃的食物!” 她觉得这恶心味道简直与葱不相上下。 “吃不惯很正常,试试其他两道菜怎么样。” 话落,宋时雪依旧没动筷。她十指交叉撑在下巴,等着第二出好戏上演。 迟暖刚吃进去几块并没有什么感觉“好吃!不辣,一点儿也不辣!” “嗯,挺厉害的。”宋时雪终于开始动筷。 又过两秒,迟暖的舌头忽然发力,口水在口腔中疯狂分泌。 她眉头紧皱,双手紧捏大腿,嘴唇红肿。 “嘶哈,嘶。”端起杯子猛喝一口水“后劲怎么这么大!” 宋时雪问服务员要来一盒酸奶,迟暖迫不及待拧开。 半瓶酸奶下肚,喉咙与胃部的灼烧感总算是得到缓解。 迟暖扯出一张纸擦去额角的薄汗“宋老师怎么不提前告诉我这里辣椒这么辣呀!” “是你自己让我别小看你,还称自己是美院辣王的。” 宋时雪说出这句话颇具逗趣意味,迟暖也听出来了就是在看她笑话呢。 “以前咋没发现宋老师这么坏呢,一直在旁边故意等我出丑!”迟暖气鼓鼓地说。 “好了好了,我再替你问服务员要杯白水吧。可以涮涮。” 迟暖放下辣王身份不再逞强:“好。” 被蓉城辣椒好好上了一课的迟暖满脸服气跟着宋时雪从饭店里出来。 迟暖走一段路又低头看着脚下布满石英砖的街道:“宋老师以前会经常来这条路吗?” “算是吧,高中美术集训的地方在这附近。” 迟暖若有所思地说:“我们多逛逛吧,听说蓉城夜生活挺丰富的。” 一语双关的回答。是在说,带我多了解了解蓉城的多面性,是在说,我想走过你曾经走过的路。 两人进到春熙路,霓虹灯带将整条街道勾勒成流动的光河。迟暖和宋时雪刚好从IFS国际金融中心顶部的巨型熊猫雕塑屁股底下经过。也是刚好,迟暖牵住了宋时雪的右手。 宋时雪先是恍惚,而后眉眼蔓上笑。 位于她们斜前方大约三十米处的陌生男子突然毫无征兆地举起相机对着宋时雪连环按下快门。 对于如此莽撞的陌生镜头,迟暖莫名升起一阵烦意,她主动往前挡住宋时雪三分之一的身子。 迟暖停住,眉头拧成一座小山丘死死盯住相机镜头中央。 那位穿卡其色马甲,头戴渔夫帽的人放下相机面带假惺惺笑容一步步走近二人。 他摊开手:“啊喂,小姐姐,别那么凶嘛。我是街拍摄影师,只是看二位太养眼太有cp感了想给你们拍几张照而已啦。” 迟暖见他一副吊儿郎的姿态也不惯着他,单手揣兜语速直接开启1.5倍:“说得好听,首先街拍摄影师不会像你一样设备单一,人手单一。不仅如此,依我看,无论是从你站位角度还是侧身角度都无一是很不礼貌的怼着我朋友拍。” “再者,你收起相机那一瞬的下流表情不用说都知道相机里肯定不止是拍人这么简单。” 说完,渔夫帽男子恼羞成怒结结巴巴出声“你!你瞎说什么!真是倒霉,免费拍还不愿意,神经病吧!” 他正准备逃走,迟暖拖住他:“既然认为我是在瞎说,那你就光明正大给我看看照片。” 这一激烈讨论瞬时引来许多路人的八卦围观。大家帮忙起着哄。 “咋过,大男子家家的,敢拍不敢拿出来看嗦!” “就是撒,如果真的拍了人家女娃儿一些不该拍的地方那我们大家就要报警了哈!” 男子再也挂不住脸面当着所有人的面删掉了所有照片,怒气冲冲摔下相机而后又可怜兮兮捡起,尴尬地拨开人群走了出去。 “这个傻×,还有脾气呐,摔相机。”人群有道声音不满的说。 “哎呀哎呀,管他的噢,走了走了。” 人群散开两人留在原地,迟暖绷着的身子松懈开来。 “宋老师,没被吓着吧。” “没。” “那就好,其实我还挺怕他像新闻里那种行事冲动的人,直接掏出一把刀来刺我的哈哈哈哈。”迟暖玩笑说道。 “他不敢,我有录音和拍视频取证。”宋时雪言语上虽然没为迟暖出一份力,却是以另外一种沉着冷静的方式帮助迟暖。 “不愧是宋老师!哼!等明天我单独给你拍照!” “噢?明天你安排好了?” “嗯啊,去麓客岛。我看了看小红书上各种图片,都挺不错,应该很出片。” “明天天气怎么样?是晴天吗?”宋时雪考虑到摄影对光线环境的要求。晴天肯定是最好的选择。 “嗯!晴天。” 第31章 约定 宋时雪一向不相信天气预报,特别是蓉城的天气。就像她之前提醒迟暖说蓉城天气和川剧变脸是一样的,一样变化多端。 但这次,天气总算是靠自己打破了宋时雪的刻板印象。是晴天,还是大晴天。 迟暖定的出发时间是下午一点。而目前离规定时间还差四个小时,她不爱从早餐,所以宁愿多睡会儿。 身为与迟暖有六岁年龄差的宋时雪可不这样想。除开睡过头那两次,她几乎每天吃早餐要不然一天都没精神。 一到这时候吧,宋时雪就同迟暖长辈似的担心起当代年轻人迟暖的健康问题。 两人还真是老妈子型。一个想方设法让对方多吃点,另一个注重对方的早餐问题。那应该也算是种健康关系吧。 嗯……不过是饮食健康而已。 两份豆浆两个芹菜牛肉馅包子被宋时雪放下,然后拨去语音电话—— “为什么不愉快接受,太阳还是以前那个。 很闷热,又觉得,这惯性还不错……” 铃声的第二句唱完电话被接起。 “嗯?宋老师。”迟暖声音迷迷糊糊的,一听就没睡醒。 “来我房间吃早餐。”语气更像是绝对性命令,容不得一点拒绝。 迟暖口中那句“啊,我不吃早餐。”还没发出声呢,耳边先没声了。 果不其然,是挂断了。 眼前不存在其他选项了。她不得已艰难坐起缓了会,睡衣都没换下戴上眼镜,她眼睛半睁半闭着前去洗漱,又拖动步子去敲门。 “门没关。”宋时雪声音从屋内传出来。 迟暖一进去,窗帘大开着。阳光正合时宜洒落到床上,深灰色大理石桌面上还有宋时雪的米色轻法式镂空连衣裙上。 怎么会有人随随便便吃个两块钱的包子都美得像一幅画呢? 迟暖想,如果这幅画需要由她亲自命名应该只会叫作《阳光下的维纳斯》。 阳光下的美神——维纳斯。 早餐一结束,两人不约而同以睡回笼觉的方式来消磨时间。当然,一起睡暂时是不现实的,迟暖只能回到自己房间去。 等到再见面时,已是中午时分。 迟暖仍是一身休闲舒适穿法只不过肩上多了黑色背包。而宋时雪拿着一顶蕾丝蝴蝶结沙滩草帽,套了件防晒罩衫,看起来特和谐统一。 乍一对比,迟暖确实像被宋时雪专门雇来拍照的。 阳光正盛时,宋时雪和迟暖抵达麓客岛中心地段。 晴日的麓湖似一块融化的蓝宝石,湖面被风掀起层层褶皱,折射出千万片碎金般的光斑。 湖边缤纷的花瓣遇到强光自动蜷缩成半透明球体状,悬崖餐厅??的玻璃露台悬于湖面反射出刺目白光。接着耳边??传来一阵欢声笑语,跟随声源看去是一片集中的灰白色露营地。 不愧是蓉城年轻人近两年公认的乌托邦之一。 “幸好不是网图诈骗”迟暖心里念叨着。 她能发出这样的感叹还不是源自起初刚下车亲眼所见的一幕—— 一条较为宽大又望不到头的柏油路外加两旁有半个人那么高的茂盛杂草。 如此景象让当时的迟暖心都凉下半截。 她松下口气,找着颗大树和宋时雪两人在凳子上坐着乘凉。 迟暖拉开背包拉链掏出一部佳能R8:“宋老师稍微等一下,我先调调参数。” 宋时雪将能遮住大半张脸的草帽取下拖着脸,认真端详着迟暖低下的侧颜,看得入迷。 迟暖为确保无误,她举起相机向后退了好几步。 “宋老师,我先给你拍一张看看,你保持这样别动哦。”她轻微弓下腰眼睛仔细盯着取景器目镜。恰恰抓住宋时雪脸上还没消退的入迷状态。 宋时雪根本没听清迟暖方才的一番话,再反应过来迟暖已经拍完照片回来了。 “怎么样?”她将相机拿给宋时雪。 她语气显出诧异“多久拍的?” “就刚刚啊,我还和你说了的。” “啊,没听见,抱歉。” 好看是好看,但这副表情被拍下来还是觉得丢人。宋时雪心想。 “没事,反正准备差不多了,我们去湖边拍吧。”迟暖背上包,胸前挂上相机。 “嗯。”宋时雪带上蕾丝边草帽跟了过去。 因为是在户外,肯定不能完全做到规避人群。迟暖考虑到拍摄画面美观,她尽量找了个人流量相对较少的位置。 背后仍是蔚蓝色湖面,只不过多了分清净少了分热闹。 基本达到迟暖拍摄所需,也基本达到宋时雪对“静”的要求。 宋时雪站在湖前,她抬手往后挪了挪帽檐,露出淡色的眉和那双细长上挑的眼。一缕长发从耳后滑出被风推着贴上面颊。 腿边摇曳的米色裙摆与背景那一抹蓝相衬相映显得十分唯美融洽。 迟暖没有规定宋时雪的动作,抬手也好,仰头也好。她只想抓拍她每一秒的神态,每一秒的美。 相机是承载回忆的载体,每次按下快门的瞬间,我和你的回忆就又加深一分。 迟暖放下相机,深深地望向宋时雪。 趁她没注意,迟暖看了许久根本舍不得眨眼,因为用眼睛记录的时刻更多的是放在心里。 她不仅想要照片作为回忆,更想要将所有与宋时雪共处的时光铭记于心。 “可以了吗?”宋时雪的声音闯进这场悄无声息的记录。 “啊,可以了。” 迟暖按下播放按钮然后把相机交到宋时雪手里。 虽说迟暖按下快门动作很快,照片数量也很多。但各方面都有别样的小细节,这让每张照片都能做到不重样且废片率低于5%。 自从几个月前看见迟暖“偷拍”的那一张照片,宋时雪就打心底觉得迟暖摄影技术称得上是独具一格。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嗯,每一张都很好看,我都很喜欢。” 迟暖谦虚道:“还不是因为宋老师天生丽质啦!” “不一样。”宋时雪能看出迟暖是用心的,照片里是有爱意存在的。 “怎么不一样?”迟暖想听宋时雪的看法。 “你的照片是有感情的,如果只是靠长得好看,是达不到这种效果的。” 果然,还是逃不过宋老师的火眼金睛。 迟暖眼睛弯成一道月牙:“既然宋老师喜欢,我以后给你多拍点,成为你的专属摄影师!“ “你在给我画饼吗?我不喜欢虚无的东西。” “我说真的宋老师,你把手给我。” 宋时雪困惑,却照样伸出手。 迟暖的小拇指钩住她的小拇指,再用大拇指去印大拇指,声音充满真诚:“从小到大只要是我拉过钩的事情我都会做到,所以我和宋老师拉钩。” “从今往后的每一年,无论我是否会继续走摄影这条路都会给宋时雪至少拍一组照片。” 宋时雪一怔,开着玩笑说:“我可是很贵的。” 说是玩笑话,也是实话。 宋时雪确实贵,虽然肯定比不上那些明星,但如果业内想要为她拍一组人物杂志报价一般会比其他画家或艺术家高出一小半。 “那我就努力成为摄影界大拿。”迟暖说的很坚定。 “等你以后成为行业大拿了,恐怕就不屑于给我拍照了。” “肯定不会,宋老师在我心里永远是第一位。” 宋时雪轻笑一声。 她从来不信人们口中的承诺。而惟独这次,默许了迟暖的承诺。 第32章 喝醉 两人离开湖边,夕阳光线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正好走到鹿角雕塑,迟暖莫名提议说待会儿洗完澡去宋时雪房间看电影,她说看恐怖片。 一般人定是不会优先选择这类题材,但迟暖突然想起之前有人在百度贴吧上说两个人适当看看恐怖片能让感情升温。 这点小九九必然是瞒不过我们宋老师,可是比起揭穿,她更想知道迟暖看电影时会做些什么。 “好。”宋时雪说。 “那宋老师,我们再买几罐酒和烤串怎么样?” “买这些东西干嘛?” “看电影肯定得吃点东西喝点东西呀,对吧,电影院都是这样的。”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的。 “我们是在酒店,况且电影院可不能吃味道这么大的东西。”一针见血的合理逻辑。 “所以才更方便呀。”迟暖晃了晃宋时雪的手臂,扁扁嘴撒娇卖乖“你就答应我嘛,宋老师。” 好犯规! 喝了酒是方便,不论做什么都变得方便了。 宋时雪短暂地怔愣后意外地答应了迟暖。 她如果想要放纵,那就陪她放纵一次。 她想,这次或许不会再闹得难堪一晚上。因为是迟暖主动提出的,是迟暖想要的。 迟暖选了一部很经典的恐怖片——《电锯惊魂1》。是很多人的童年阴影,她倒是没看过,宋时雪也说自己没看过。 不过,她只对迟暖才这样说。 宋时雪看过可多恐怖片,主要集中在初中阶段,那段时间她爸妈天天吵得不可开交,只是还没到后期宋茂业酗酒家暴的程度。也足够搞得她整天麻木不仁的想着去看看恐怖电影或许能刺激一下感官。往往为了盖过争吵声还要把音量开到最大。 当时同龄的其他人通常觉得恐怖片吓人不敢看,可宋时雪觉得恐怖片是对当时那个自己的救赎。 迟暖为了融入氛围还特意把灯给关了。但她观影体验很不好,每每一到血腥吓人片段就会抱住宋时雪的手臂躲去背后,宋时雪脸色淡定如初,但是顺着继续往下看就能发现手臂被勒出的一条条红印子。 针对于罪魁祸首是谁,很显而易见的答案。 “迟暖,要不我们不看了?”宋时雪嗓音有些许无奈。 迟暖从背后冒出半个脑袋拿起枕头遮住半只眼睛声音哆嗦着“宋老师,我不怕。”她把枕头扔去一旁“之前我看恐怖片都没这么大反应的,真的。这次可能,可能是画面太血腥了。” “你坐我前面来,每次到血腥片段我就捂住你的眼睛,可以吗?”宋时雪说完身子往后退了退双腿盘坐在一起。 迟暖看她,感到不可思议“真的吗?” “嗯,如果你不愿意也可以继续抓住我的手臂。” 就是有点遭罪。 “愿意愿意愿意!”迟暖坐到宋时雪身前。依旧熟悉的香味,目光向下移,还能看清睡裙下冷白无瑕的腿肉。 这种姿势还不至于那么那么糟,假设是坐在宋老师双腿之间,嗯,那性质完全不一样了。 她的喉咙开始发干,抽起桌上一罐酒猛地喝下肚,连同脑袋中的坏想法跟着一起咽进肚子里。 迟暖酒量本来就一般,还偏偏不听劝买的是强爽,三罐。 在之后的时间,锡箔纸里面的烤串凉透了都还有三分之二。酒倒是喝下不少,除开宋时雪的一瓶,剩余足足有一罐半是迟暖喝的,她本来是打算最多喝一罐的。 哎,谁让美色误人呢。 电影刚好结束,迟暖晕乎乎倒进宋时雪双腿缝隙。 旁边幕布的光坠在迟暖脸颊上,粉扑扑的颜色更为显眼。 “喝醉的迟暖,好诱人。”宋时雪心里想着,手摸上她的脸,温度比平常高暖暖软软的更爱不释手了。 迟暖眉心蹙了蹙迷迷瞪瞪半睁开眼,忽的一下离开大腿靠坐起来,她眯起眸子直愣愣盯着宋时雪。 “迟暖,乖乖躺着。”宋老师语气柔得出水,可惜迟暖当前醉得厉害不能百分百体会到她的温柔。 她的左手抚摸上宋时雪膝盖整个人慢慢靠近声音糯糯地说:“宋时雪你好香啊,你怎么能这么这么香呀。” “一闻见你的味道我就克制不住,好烦呀,真的好烦。” “克制不住什么?”宋时雪琥珀色瞳孔中蕴起情动,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略带沙哑。 迟暖视线下移到嘴唇“克制不住的想要吻你, 忽明忽暗的光线如薄纱般漫过脸庞,在双方的颧骨处晕开一层朦胧的银辉。 迟暖在银辉下虚掩着眼,手中无意识去半掀起宋时雪的睡裙裙摆,膝盖上的另一只手缓缓上移到大腿内侧。 宋时雪睫毛微颤纯白的床单被她抓入五指每一处缝隙里。 “迟暖,你想干嘛?”她身体软绵绵的,仅留有语气慌乱不堪。 不愧是酒壮怂人胆。 “宋时雪,我想你亲亲我,亲亲我可以嘛?” 但幸好,没壮太烈,依旧是纯情小黑柴。 宋时雪没犹豫钩住迟暖的后脑勺轻吻上了她的唇。温温热热的气息使身体作出反应进一步发软随后倒进了床铺中央。和迟暖一并陷入那块漩涡中。 迟暖,这次是你先开始的。 她短暂离开那张让她流连忘返的唇,伸手将迟暖的头发挽进耳朵后边。 迟暖慌了,眉尾向下耷拉着。眨眨眼睫毛就被沾湿了,再眨眨眼泪水就沿着脸颊细腻的弧线滑落下来。 “宋老师不愿意亲亲我了吗?我是不是又有哪里做错了?”她的鼻息声变得厚重,嗓音也在跟着打颤。 她现在好没有安全感呀,只有喝醉了才敢把喜欢宋时雪这份缺失的安全感无限放大。 她怕自己在喜欢宋时雪这条路上走错一步就会又回到原点。可这条路不是直线,是无数个弯弯绕绕组合成的一条路,如果真的回到原点了又需要花多少时间才能到今天这一步? 她明明在其他关系里都能做到大大方方的,怎么面对宋时雪就越来越小心翼翼? “宋时雪,别再推开我了好不好?”迟暖的肩膀微微耸动,声音沙哑着抖得更厉害了。 她没那么爱哭的,但遇到宋时雪之后怎么总是在哭啊。 爱人的过程,其实大部分时间都不会是开心的,情绪早已经不属于自己了。从早晨醒来一直到夜晚睡去都会随着对方的情绪起起落落。 特别是像迟暖这种单方面追求。当得不到所需求的 正向回应,她就会越发敏感,越发成为一个爱哭鬼。 “不会了,我不会再推开你了迟暖。”宋时雪用大拇指的指腹擦去迟暖落不尽的泪。 好心疼,比电话里听见她的哽咽声要心疼一百倍。 宋时雪也在想,是不是把“女朋友”的名分给她就不会这样了呢?是不是这份缺失的安全感就会被填补呢? 那自己缺失的一份,在一起后,迟暖会继续填补吗? “宋时雪,你也爱爱我吧。”迟暖又说,语气里更多的是哀求。 她低声细语地答:“我爱你,我一直都爱你。” 迟暖没听见,她晕乎乎自顾自地说下去:“宋时雪,我是不是还要等超级超级久才能和你在一起呀,等我工作稳定,等我白发苍苍。” 一个吻落在迟暖额头“等一个特殊日子。” 之前宋时雪对于迟暖梦话里类似的问题回答起来是含糊不清的。而现在,她慢慢把这个日子具体化。 或许,她心里已经准备好了。 吻又轻轻落到迟暖的眉毛、眼皮、鼻头、嘴和下巴。 “晚安,小黑柴。” 晚安,我的迟暖。 第33章 熊猫 第二天醒来,迟暖脑袋有种要炸裂开的痛。她平躺在床上闭眼拧眉揉了揉太阳穴,然后一侧身,手往旁边一落很快碰到个软乎乎的东西。 她轻轻撩起眼帘,眸中浮现出宋时雪的脸。视线慢慢下移,见自己的手背正放在她胸上。 迟暖一下子瞪大眼睛根本顾不上头痛不痛了,吓得连退好几步。最后连着半边被子一起摔到了地板上。 她捂住尾椎骨扯起嘴皮,无声地呐喊——好痛! 巨大的动静把宋时雪从睡梦中惊醒,一睁眼身旁已经没了人影空空荡荡的。 回去了? 她坐起来捋了捋头发,一垂眼,刚好与狼狈不堪的迟暖对视上。 啊哈哈哈哈哈,好尴尬。 宋时雪眉心动了动,眼底闪过不解“你怎么在地上坐着?” 迟暖拍拍屁股,跌跌撞撞站起来。 “可能是睡觉的时候摔下来了。”她挠挠鼻尖说得很不好意思。 迟暖整理好皱巴巴的被子放回床上去:“对不起啊宋老师,吵醒你了。” “没事。”她拿起枕头旁的手机打开看了眼时间“反正也不早了。” “没摔疼吧?”宋时雪接着说。 “没有没有,有被子垫着呢。”不痛不痛,忍着呢。 不能再说下去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不小心触碰到宋时雪胸/部的画面。 迟暖小幅度地揉动尾椎骨位置,低声问道:“那个,宋老师,我昨晚没做什么吧?” 她瞧迟暖满脸愁容,就,莫名想逗逗她。 宋时雪扬扬眼尾,声音懒洋洋的:“你都忘了吗?” “嗯……我一喝醉就容易忘事。” 忘事,这对宋时雪来说可是件好事啊。 虽说昨晚上她也没对迟暖做啥吧,但当时讲出来的话完全和面对面表白没差别嘛。 忘了好,忘了好。 她见宋时雪迟迟不回答又问了一遍“所以是有发生什么吗,宋老师?” 迟暖咬住口腔右侧内壁,撇过头去脸都红了。 “没有,你喝醉还挺乖的,没一会儿就睡了。” “那就好。” 怎么感觉迟暖还有些失落呢? 宋时雪抬抬眼皮:“我定了明天上午回杭城的机票,你今晚记得收拾行李。” “噢好。我把机票钱发你。”迟暖走去床头柜拿手机。 “这么见外吗?” 见外?迟暖想,最先见外的不是宋老师吗?一开始连车费都要分清楚到后面吃饭呀,买玩偶呀,各种各样的都要发钱给她。再说,这两次机票钱可比之前杂七杂八的贵,迟暖见见外又怎么了。 “还是发吧,宋老师不也总和我分得那么清嘛。”迟暖声音闷闷的,像是赌气一般。 以前怎么没觉得小黑柴这么记仇呢? 宋时雪稍稍抬动下巴:“嗯,你发。” 宋时雪掀开被子,脚步优雅轻缓挪到镜子前,长期披散的头发换扎成干净利落的马尾。 这是迟暖第一次见扎马尾的宋时雪。 两缕碎发坠在额前,优越的头骨弧度展现的淋漓尽致,原本清冷忧郁的五官被添上了几分元气 她扫了眼镜子里一脸迷妹样的迟暖,浅浅一笑“看什么呢,你不回房间收拾吗?” 难不成乱糟糟的出门。 “哦,对对对,我这就去。”迟暖是全程低着头出门的,她莫名感觉自己像青春电影里偷看美女学姐还被抓包的学妹。 就挺尴尬的。 待她们真正出门闲逛得是下午了。 吵闹的集市上,迟暖怀里抱着蓉城旅游标志性文创产品——大熊猫玩偶。 她以前和迟桑之去其他城市旅游没有一次是买了特色商品回家的,不仅如此,倘若迟女士没忍住冲动消费行为迟暖还会嗤之以鼻顺便再啰嗦她几句。 如今,真香警告了。 而破例的原因是迟暖偶然刷到小红书上的一个吸睛标题——川城人人手一只大熊猫! 一点进去就是普普通通的熊猫玩偶营销内容。 她想,宋时雪小时候会不会同样有一只熊猫陪她度过整个童年呢?是有的吧,一定有。 能这么肯定,是因为她晓得宋时雪内心无法抗拒这些可爱的东西。 迟暖不想纪念自己来过这座城市。只想从宋时雪长大的这座城市里带回她的童年。 国庆七天小长假以被童年装满的告一段落。 结束后第三天是陈知羽的生日。 可时间不巧,没有赶上周末。以往两次生日时间得空陈知羽会提前安排好行程再同宿舍所有人去外面玩一整天。 虽然少了娱乐环节,但该有的蛋糕礼物肯定是不会少的。 她喜欢铃兰花,迟暖特意找到家胸针专卖店,买了一枚铃兰花胸针送她。 胸针小巧精致,设计主体为两朵铃兰旁边还被三颗小珍珠包含加上琉璃材质的多层次通透色彩使得整体看起来更具高级感。 可以看出是专业人士制作的,很特别。 陈知羽戴到左胸试了试,适合她,很戳她审美点。 她双手捂住嘴,忍不住激动跺脚:“迟暖暖!你太会选了吧!爱死你了!” 迟暖傲娇地挑挑眉:“喜欢就好。” 晚上,陈知羽许完愿把蛋糕分成四块。 在吃蛋糕前迟暖对着蛋糕拍下一张照片顺带发给宋时雪。 “宋老师,今天我朋友生日。” “嗯。” “宋老师生日是多久呀?”这样的好时机,如果没有抓住机会趁机问那太可惜了。 “12月。” “十二月几号?” “25。” “嗯,等价交换,你的生日呢?”宋时雪问。 “噢噢噢,3月23。” 离生日还有两个多月,不算早。她有想过再发消息问问宋时雪喜欢什么。但如果问了,那不就没有惊喜了吗。 说来可笑,明明都认识大半年了结果对宋时雪的喜好了解仍然寥寥无几。而且还都是靠自己主动发掘的。 比如喜欢小乌龟喜欢萨摩耶,喜欢...... 迟暖不知道了。 目前知道的两个她都有了,还有什么,还能送什么呢? 迟暖躺上床,侧过脸看着枕边相互紧挨的熊猫玩偶和星星形状抱枕。 她忽地灵光一闪。 迟暖不够了解宋时雪,但是足够了解自己啊,她可以从自身出发做出能代表自己的礼物啊。 太聪明了,迟暖夸自己。 她准备亲手制作礼物。假如有三份那她至少得亲手做两份才行。这样会很有意义,迟暖觉得。 毕竟是宋时雪的28岁。 毕竟是迟暖为宋时雪过得第一个生日。 毕竟,她想宋时雪新的一岁里也有自己的身影。 第34章 我们在一起吧! 杭城23年的冬天很冷,但没有像去年一样下雪。 遇见宋时雪之前迟暖是不喜欢冬天的,冬天既寒冷又孤独喜欢温暖热闹的人大概都不爱冬天。 去年以来,迟暖开始喜欢冬天了。 因为她遇见宋时雪是在冬天,因为宋时雪出生在冬天。 到了12月25日宋时雪生日当天。迟暖趁她不在偷溜进办公室,将早早准备好的生日礼物放到她办公桌上。 咖啡色手提袋。袋子很大,足足占据办公桌的三分之一,里面还有三个大小不一的浅灰色天地盖盒。 宋时雪同其他老师开完会回办公室,走她前面的三两个同事很快注意到桌上显眼的大袋子。都忍不住开始八卦起来。 一个个打趣道:“宋老师谈恋爱了啊?” “小宋可真幸福,男朋友送这么大袋礼物给你。” “没有恋爱。”她拖出办公椅,四个字混着轮子划过地面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宋时雪作为办公室公认的冰山脸和事业脑,好不容易被同事们发现疑似恋爱迹象。八卦的火焰正是熊熊燃烧阶段,紧接着上空泼下一瓢冷水立马给浇灭了。 大家瞬时觉得没意思,都各自回到工位上该干嘛干嘛了。 把他们“打发”走,宋时雪才有机会独自打开礼品袋。 她知道送礼人是谁,所以她有私心,不希望与任何人共享这份礼物。 宋时雪先是小心翼翼拿出里面三个盒子,轻轻地放置在桌面,又一个个打开。 最大的盒子里是许愿星。满满当当的由两个玻璃瓶装起来,色彩是统一的鹅黄色,是最接近于星星的颜色。 玻璃瓶上有一张卷起边角的便利贴。写着“听说生日送许愿星很灵,我就一直折一直折,也忘了数到底有多少颗。反正这么多星星应该可以实现生日愿望了吧,最好是希望你今后的每个心愿都能实现。” 中间的盒子打开是一条针织围巾。常见的蓝灰相间配色,只不过左下角多了一枚刺绣小雪花。 “冬天到啦,注意保暖!” 最简单,常见的话。别人或许会认为很敷衍。宋时雪心里倒是暖洋洋的。 最后最小的盒子里。是一条纯银星星手链,算不上精致,甚而有些许粗糙。 不像是刻意的,而是迟暖亲手做的。 她看得出来。 这张便利贴上面有被中性笔叉掉的痕迹,即使上面覆盖了很多层黑线条,仍能看出部分内容“我小名叫星星,为你做一条......” 可能是觉得多多少少煽情了。 叉叉画画,后面补上一句“希望宋老师别嫌弃我的动手能力,嘻嘻。” 宋时雪面对眼前迟暖百倍用心准备的礼物,光是两瓶许愿星肯定就得花费很多时间精力。 她没犹豫,直接拿上手机走出办公室拨通迟暖的电话。 “今晚上来我家吃晚饭。”她顿了顿“放学后,我在学校大门等你。” 迟暖只想着将礼物送到她手里就知足了,而宋时雪的主动邀约是意料之外的事。 “真的可以吗,宋老师,你会不会要和朋友们一起过,我去你家会不会不好?”迟暖是真想去,可毕竟是宋时雪过生日,她认为她应该要和同事朋友一起庆祝。 “没有别人,只有我和你。”宋时雪说得绝对。 只有我和你,只能有我和你。 宋时雪与迟暖碰面,又和宋时雪回家。迟暖没告诉她,自己还特意提前点了份蛋糕外卖,不是送到学校,是送到她家门口。 “你买的?”宋时雪看着地上的四英寸水果蛋糕。 迟暖装傻“啊,不是我买的呀,可能是宋老师其他朋友买的吧。” “我没有朋友。”宋时雪是很平静说出口的。 迟暖看她不像是说谎,心脏抽痛了一下。 没有朋友,宋时雪这些年孤军奋战,到底是怎么度过的? 她想,如果能早些出生,早些认识宋时雪,和宋时雪成为朋友就好了。 迟暖心不在焉跟着宋时雪走进厨房打开冰箱,里面有一个小南瓜和几个彩椒外加几瓶酸奶。 有点空。 宋时雪并没有将生日当作是一个特殊日子,她也没想到迟暖会突然给她惊喜,也没想到自己会突然邀请她。 明明是自己主动抛出邀请的,结果冰箱啥菜都没有。这像话吗? 不像话。 “要不我们点外卖吧?”宋时雪关上冰箱说。 “生日怎么能就吃外卖?要不出去吃吧,或者我下楼去买点你爱吃的。”迟暖觉得生日是很重要特别的日子,她可不想宋时雪的28岁吃外卖度过。 “不用了。”宋时雪拉住正要往外走的迟暖“就点外卖。” 迟暖蹙眉看她。可她始终拗不过宋时雪“行吧,我们多看看评论区的照片,要选一家环境口味都不错的噢。” 最后,两人共同选了一家看起来各方面都还不错的粤城菜。 饭后,迟暖牵起她的手紧紧握住,带她走近餐桌边揭开蛋糕又把生日帽拼好温柔地给宋时雪戴上。 她小跑着去关灯,然后折回来小心翼翼插上蜡烛点燃蜡烛。 这是宋时雪从小到大第三次真正意义上的过生日。 身后是一片黑暗,唯独她的周围,她的眸底映出了微弱火光,火光就如同生命,仿佛一切又有了希望。 而这份希望是迟暖。 她忽然很想哭。 迟暖收起打火机认真看向宋时雪“宋老师,许愿吧。” 宋时雪双手合十闭上双眼。 28年里她从没相信过上天会给她一颗糖,她也从未祈求上天给她一颗糖。 现在不一样了,她想要糖。想要她和迟暖这颗名为“爱情”的糖。 她在心中默念:“希望,迟暖能一直健康、平安、快乐;希望能和迟暖走到最后。” 她缓缓睁开眼吹灭蜡烛,眼前的迟暖暗下来,她含泪望着她。 “你送了我这么多礼物,我也回赠你一个礼物吧,迟暖。” 哪儿有寿星送礼的道理,迟暖嘴巴一张一合准备开口回绝对方温热的唇立刻轻啄上来,酥麻感瞬间蔓延至全身。 但这个亲吻止步于小啄一下,不像以往的吻那么猛烈,那么缠绵。 宋时雪脸部拉开与迟暖间的距离,迟暖舔舔唇似乎有点意犹未尽。 她深情注视着迟暖,语气比哄她时还要柔且坚定“迟暖,我们在一起吧。” 迟暖没反应过来,心跳却一秒比一秒快。 她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眼眶微红,嘴唇不由自主发抖。 与此同时宋时雪也在哭,悄悄地哭。 黑暗里,她们两个人面对面坐着,黑暗里,她们两个人眼睛被泪水装满。 “你好讨厌啊宋时雪!为什么你比我先说!”迟暖埋头用手背不停擦掉泪水,发抖的声音里听得出无法言喻的激动。 是迟暖先开始的,也应当迟暖来表白。 为什么被你抢先了,好烦啊宋时雪,你总是能做出出乎我意料的事情,好烦啊,好喜欢好喜欢你。 宋时雪前去开灯,接着回来蹲下身十指握住迟暖的手抬头去望她。 “之前一直都是你在等我,我不想再看见你一个人孤零零地等我了。” 所以,表白由我来主动。 “对不起,让你等了那么久。”宋时雪说着说着情绪同样克制不住地激动,原本清脆的声音带上沙哑。 所以,由我来勇敢一次。 迟暖用湿漉漉的眼睛装下宋时雪,然后说:“宋时雪,你可不准反悔。” “嗯,不反悔。” 爱情像一盘棋局,你我落子无悔。 宋时雪起身去拿过打开最小的礼品盒取出星星手链“把你亲手制作的手链,亲手戴在我手腕上,好吗?星星?” 好吗,我的星星。 迟暖感觉自己小名没什么特别之处,怎么被宋时雪叫出口就这么动听,这么让她心动。 她小心接过,将手链扣上。 好烦,又要哭了。 宋时雪抬眸与迟暖对上眼,她再次吻上迟暖的唇。这次,和以前每次都不一样,这次是加深的,富有感情的吻。 迟暖总想,时间能永远停留于此吗? 现在,她不要时间停留了。 她更想从这一刻起到她死去都过好有宋时雪的每一天。 因为不再是独角戏;不再是每夜的单相思。 终于,爱的人也终于爱她。 终于,迟暖终于等到宋时雪。 等到她的勇敢。 在一起!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4章 我们在一起吧! 第36章 迟暖的信1 其实我的表白还没结束,要说的话太多,所以我写下这封信。对了,现在你还在房间呼呼大睡呢。 废话不多写,废话不多写。 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去年冬天。我不喜欢冬天,但是我后面有了两个喜欢冬天的理由——遇见你是在冬天,你出生是在冬天。 我想,现在又得多加一个,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是在冬天。 你很害怕,怕故事重演,怕他人的想法。你没有安全感,会在雷雨天抱头痛哭,会让冷漠成为你的伪装。 所以谢谢你的勇敢,谢谢你的信任。 记得我去机场接你那次吗,我赌气,想要和姜珞禾争个高低,又误打误撞知道你没有喜欢的人。 我就想,之前发生的亲密接触都算什么呢?望着窗外的一刹那,我不想继续喜欢你了,我要讨厌你,恨你。 可我做不到,如果不喜欢,总有动心成分吧。我告诉自己再赌一把吧,幸运的是赌对了。 后面你问我,可以发生关系吗?发生关系,这四个字对我来说太陌生了,况且你之前才说过没有喜欢的人,我第一反应是觉得你有点轻浮。 我生气,懊恼,觉得在你眼里可能用玩具来比喻我更适合。这里,是我第二次想,不要喜欢你了。 仅有的两次,没有实现过一次。 因为真的做不到,放弃你比我想象中要难得多。 现在想起来,你不可能不喜欢我,你早就喜欢我了。只不过你嘴硬,拧巴。 我说得对不对? 所以你选择一次次推开我,又想一次次占有我。 我有去查过,倘若是处于情感关系中,好像叫做回避型依恋。是由原生家庭、人生经历多种原因造成的,我有点想问你,但如果你不想说,那我们就慢慢来。 反正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不是吗? 这段话我暂时留段空白,等以后咱们一周年纪念日我把这封信交给你,希望你能在后面写一个“是”。 必须,只能写“是”。 扯远了,嘿嘿。 宋时雪,在我与你认识近乎半年的时间里,我发现对你的了解真的少之又少。 最开始我是想随着时间推移多了解你,再多走进你。但好似后者做到了大半,前者没有进展。 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对我多倾诉,倾诉日常,倾诉喜欢的讨厌的,任何事情都可以。我很愿意当你的情绪垃圾桶的!不要觉得我会厌烦。 反之,你不说,我们的问题才会越堆越多,所以可不能一直当“哑巴”。 说起来有些可笑,我已经想到了好长远的未来,这算是爱一个人的通病吗?应该是吧,貌似我朋友之前恋爱也是这样。 当然,我也想过没有未来的坏结果,你看到这里后,别生气。 主要是,我听别人说想一件事不能只想好的方面,要不然会适得其反。 坏结果最多就是我们分开嘛。但无论如何,分开后我也会把你找回来的,到时候你得给我点线索让我找到你。 要不然,要不然就孤独终老,你肯定不愿意看到我孤独终老,所以,到最后我们还得在一起,那叫什么,锁一辈子。 最后的最后我希望你开心,希望你健康,希望你平安。 嗯,先把这封信叫做感悟式表白信吧哈哈哈哈哈。 他们说恋爱会使人变幼稚,我感觉已经有点了......宋老师可别嫌弃我。 爱你的小黑柴。 爱你的星星。 爱你的迟暖。 嗯,有够幼稚的。 再写一遍,宋时雪别嫌弃我。 迟暖;啊啊啊,好肉麻!!可别嫌弃我啊,宋老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6章 迟暖的信1 第37章 合照 宋时雪接过向日葵,然后送给迟暖一个额头吻作为回礼。 迟暖是很容易满足的人,她不需要宋时雪回赠多么贵重的礼物。额头吻对她来说恰到好处。 “宋老师,我们合张照吧?”迟暖提议“你抱着向日葵。” 她目前为止给宋时雪摄影过两次,但是却连一张合照都还没有。以前嘛,没确定关系所以不敢做过多的奢求幻想。当下不同了,情侣间合照是理所当然的,而且一张肯定不够,迟暖贪心,她得买个大相框放家里再渐渐用相片填满相框。 “好。”宋时雪答应着。 迟暖不愿宋时雪抱着重物太久,她替她先抱过来,两人又牵起手到客厅左侧那两幅画下。 墙边有一盏中古侘寂落地灯和一张杏灰色的懒人沙发遮挡住了画面完整性。她征求意见,问:“宋老师,可以暂时挪开嘛,拍完我立马挪回原位。” 宋时雪露出一副迁就纵容模样“嗯,听你的。” 唉哟,好听惨了,迟暖耳朵已经怀上宋时雪声音的孩子了。 迟暖憋不住,由起初收敛地抿嘴笑逐渐猖狂变为乐呵呵傻笑“哈哈哈哈哈,我天我天!” “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她没听够。 宋时雪无奈,但照做。凑近她耳边“都听你的。” 迟暖听爽了,她爽得直跺脚。 真是的,咋没来个人早点告诉她谈恋爱这么爽啊! 不是,宋时雪也太宠我了点吧,这前后反差我简直超爱!请多来点! 迟暖骄傲的很,小嘴翘的都可以挂衣服了。 明爽劲头过去,迟暖挽挽袖子动身开始小心谨慎地挪动。 她说了,一点重活都不愿让宋时雪干。 找好合适角度,迟暖才把身旁的向日葵递给宋时雪。 宋时雪抱着花束站到左边,迟暖在右。 她们同时看向镜头,拍下一张。同时心有灵犀的视线交替,拍下第二张。 眸中火花越发旺盛。这次,迟暖抢先吻住了宋时雪的唇。 好甜。 每日至少一吻目标达成,宋时雪把花束里的向日葵一朵朵拿出来插/入玻璃花瓶中。 而迟暖先是和陈知羽发消息说了她和宋时雪在一起的事情,随后不管不顾搁置一旁前去帮忙。 她的下巴托放到宋时雪肩上“我和陈知羽说了我们的关系。” “嗯。”宋时雪继续用剪刀斜着剪下茎/部末端。 迟暖弯腰将剩余花朵拿在手里,一支支递给她。 “你是不是不想其他人知道。”表情淡下来,心里沉沉坠去。 宋时雪轻轻叹气“我只是觉得不应该这么快地说。” “什么意思?”迟暖递花的手悬在空中。 只是觉得我们刚在一起,关系没有很稳定。万一以后因为我的性格原因吵架,最后闹得难堪,那你的朋友们会怎么想?是会说,这就是你当初大张旗鼓恨不得宣告给所有人的爱情吗?不过如此嘛。 “没什么。”她想了想,还是不准备说下去。 “是因为不确定吗?”迟暖问她。 她说得很开放式。并没有明确指出是哪种不确定,即便心里有了一定答案,但是她更希望宋时雪告诉她。 因为迟暖看抖音上说,大多情侣都是因为不沟通或者沟通不当而分手。所以,她要把这种情况从最初地发芽开始就扼杀掉。 “你去帮我把这玻璃瓶装一半的水吧。”宋时雪指了指地上的瓶子,逃避了回答。 “那等我回来,宋老师要回答我的问题。” “嗯,好。” 迟暖按宋时雪的要求,将瓶子装得半满回来。 她现在是等待夸奖的小黑柴,不过,奖励得是宋时雪的回答。 宋时雪听见玻璃平稳落地的声响,轻轻撩起眼皮“迟暖,记得我和你说过有段恋情这件事吗?” “记得。”当然记得,她不会忘的。 但,两者间有什么关联,她不清楚。 “那年我20,而她年龄和你一样大。不同的是,她挺坏的。” “坏?”迟暖不明白。宋时雪说得坏是什么方面。 “嗯,最开始她和我在一起也是告诉了她身边所有朋友。二十出头的年龄,被喜欢的人大大方方介绍出去,肯定是激动的。总觉得,很有安全感。”她看向迟暖“对吧?” “嗯......”迟暖承认。她确实是这样想的。 “可没过多久,她开始对我恶语相向。是因为我的性格。”宋时雪点到为止没再继续。 迟暖不敢想,那段时间没有朋友诉苦的宋时雪是如何熬过来的。忽地,她感觉到一股难以言状的心疼翻涌而上,卡在喉间。张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宋时雪神情释怀,眸色温和地望向她。 她知道,迟暖明白自己的顾虑所在了。 迟暖前进几步去和宋时雪挨近些,哑声说:“宋时雪,你相信我吗?” “我永远永远不会因为你的性格原因抛下你,也永远舍不得对你说出难听的话。”说着说着迟暖眼眶滚烫住满泪水,极力克制的嘴唇冲破束缚开始止不住地发/抖。 宋时雪一把将迟暖揽入怀中“我信你。” “我们星星怎么那么喜欢流眼泪啊,是想当流星吗?” 她边哭边噗呲一笑“好冷啊宋时雪!你是冷笑话大王嘛?” 谁会用突如其来的冷笑话安慰人啊,恐怕只有宋时雪了。 “不过,我还是希望你答应我,我们的关系暂时不要再让其他人知道了,好吗?” “嗯,不会了。” “有点饿。”宋时雪忽然说。 “那我们出去吃点东西?我看附近一家火锅店还不错。” “不想出去吃。” “点外卖?” “不想。” “买菜在家做饭吃?” “不想。” “啊?”迟暖疑惑。 好奇怪,不想出去吃,不想点外卖也不想在家吃,那还能怎么吃,还能吃什么? 此时,宋时雪双眸染上不可言喻的色彩。 明显过了头,迟暖看透,她指着自己“你......想吃/我?” 身为当代大学生的迟暖网速是真的慢,就连宋时雪都比不上。才反应过来原来do也能称作是饿。 “去卧室。”宋时雪急不可耐了。 向日葵最终被放到主卧里,色调各方面都和房间很搭。感觉又多了很多生机。 不仅是因为玻璃瓶里的向日葵,更是因为迟暖带来的爱。 爱的味道填满了卧室,填满了心房最后填满了口腔。 这下,迟暖对宋时雪口中的“饿”字印象更深刻了。 她真想问问宋时雪,吃饱了吗? 第38章 幸福 迟暖也没数宋时雪到底要了她多少次,反正,嗯......感觉自己大概是不会走路了。 宋时雪每次结束前都喜欢从迟暖的眉心吻到下巴,像一种结束仪式。 而迟暖每次结束喜欢用鼻尖蹭蹭她的脸,又往下蹭蹭她的颈窝。 迟暖真不是小狗变的吗?宋时雪想起小时候家里的萨摩耶,每当抚摸它或是它想要被抚摸时就会用湿漉漉的鼻头拱一拱手心,蹭一蹭脸。 似乎小狗才会以这种方式表达亲密。 好吧,迟小狗。 她揉了揉迟暖发顶“去洗澡吗?” “嗯......你先去洗。”她趴回枕边声音好似落进棉花糖里,又软又甜。倘若不是怕迟暖身体吃不消,宋时雪多少还想再尝尝棉花糖的甜。 “要不。”她划过迟暖掌心的感情线“我们一起,我帮你洗。” 痒酥酥的。 迟暖把手收回被窝里“不要。” 宋时雪莞尔一笑,抬手用发绳将头发挽两圈拿起换洗的衣物搭在手臂去了浴室。 迟暖手肘撑着床,指尖碰上床头柜开始摸寻手机。她找到,拿过来,接着翻了个身。 嘶。浑身好,酸,胀。 打开手机。 不出意外是出意外了。 迟暖手机被陈知羽轰炸了。 陈知羽作为她们二人的爱情保安当然是要逮住迟暖使劲问,不然她就不配叫做“爱情保安”也不配叫做“八卦女王”。 但很不凑巧,消息发送是在两人酣畅淋漓相互缠绵的时间里。 “嘿,奇了怪。迟暖可不是那种发消息发一半就跑路的人。”她疑惑时长没超半分钟,黄色废料小脑瓜已经大抵猜到了原因。 她暂时消停了会,后边发现,属实是憋不住啊!有个问题她真很想立刻马上知道。 ——谁是1? 迟暖往下翻到底,“谁是1”的问题足足连问了三遍。 迟暖也不好隐瞒,手指“哒哒哒”打字“她。” 她。好一个她。 时刻守着手机的陈知羽看到这个微妙的“她”字,瞬时感到五雷轰顶。 想不通啊,陈知羽想不通。迟暖无论是从身高长相还是穿搭上都活脱脱大写着三个字——大猛1。 她居然站反了?一年365天,有350天都在网络上冲浪磕cp的她,居然站反了! 迟暖看着屏幕闪烁,连续好几条消息弹出“迟暖暖!你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你告诉我,你哪个地方显露出0的气质了?” “你争点气,反攻啊!” “虽然我理解你是第一次恋爱,没经验,但你学着反攻啊!” 好大的怒气。迟暖把陈知羽的语气和表情完完整整在脑子里演示了一遍。 想再感叹一次,好大的怒气。 但是,迟暖搞不懂她为啥发火。什么1不1,T不T的,无所谓啊。她倒没把属性分得那么清楚。 咳,再说了,过程挺舒服的。 “其实我倒无所谓啦。”迟暖回复。 “时机成熟,应该会反攻吧。”她底气不足地补充,这种事情,谁说得清楚呢。 她对自己技术还不熟悉,万一弄得宋时雪不舒服怎么办,所以好好学习,好好等时机成熟吧。 陈知羽无语“你多久从温柔乡回来?” “噗,今晚上吧。” 宋时雪从浴室出来,迟暖熄屏。本场聊天最后以陈知羽发的翻白眼emoji结束。 她头发吹得半干,发尾还留有几颗水珠挂留,又不经意间滴落到地板上。也许是刚洗完澡的缘故手背明显有青筋爆出,抬起来晃一眼,然后进到发丝里抓了抓。 好香,宋时雪每动一下,卧室香味便浓郁几分。迟暖觉着快要香晕过去了。 “去洗吧。”她悠悠说。 迟暖右腿一蜷,手掌用力一撑。快散架了。 她双脚刚踏下床,一个发软,单膝跪地。不夸张,真散架了,真不会走路了。 宋时雪赶忙去拖住她,语气里满是心疼“对不起,怪我,有点没节制了。” “后面一段时间我们都不做了”她坚决不再这样了。 她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明明是没有性/瘾的,想想过去27年,自己动手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以前还以为是性冷淡,直到喜欢上迟暖后完全反着来了,属于是没在一起时克制不住,在一起了更是猖狂。 她是没有性/瘾,只不过对迟暖上瘾。 不仅是心理上有占有欲,生理上同样有,同等的或是超过的占有欲。 想了想,对于迟暖来说。这两天的次数,特别是今天的,确实太超过了。 宋时雪都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分了! 迟暖摆摆手,眼睛变身小月牙“没事宋老师,能理解。” 能理解。这是她第二次说。 第一次她是埋怨是无奈,是假理解。第二次她是真的理解了。 以前,迟暖单身的时间里,她闲得无聊会看看那种女女之间的八卦帖。评论区好多都说和对象一天做好几次的,她还挺不屑。 ——有必要吗? 现在可算知道了。相互喜欢的两人好不容易修成正果,要怎么向对方表达更强烈的爱意呢?除了制造惊喜、陪对方做喜欢的事情、一起吃饭等等。 好像只剩下□□了。这种最为直接,最为坦诚的表达方式。 除掉自身,我们就是最了解对方身体的人。比如了解你哪些地方敏感,哪些地方有痣...... 这些,将成为我们互相的秘密。 多浪漫,迟暖一想到自己是第一个知道宋时雪秘密的人,她就好幸福。 迟暖抓着宋时雪的手,借力站起来。然后很别扭地走进浴室。 “还是我帮你洗吧,你一个人进去我不放心。”宋时雪流露出担忧。 “不用。”她回身冲宋时雪比了个OK,开起玩笑“假如我倒在里边了,就叫你嘛,对吧,到时候你听见了肯定会立马来救我的。” 宋时雪轻戳她的眉心“快说呸呸呸。” 迟暖吸了吸鼻子笑笑“呸呸呸。” 迟暖把门关上,宋时雪身子倚靠着门框站着等她。她进去多久,宋时雪就站了多久。 直至近半个小时,宋时雪听见悉悉索索穿衣服的声音。那颗心啊,终于放下三分之二。 又过几分钟,迟暖开门与宋时雪四目相对,那颗心啊,终于完全放下了。 “宋老师一直站着等我啊。”迟暖有点惊喜。 “不是,刚过来的。”宋时雪从开口到说完没看迟暖一眼。 “噢。”迟暖嘴角上扬,语调欢快。 她持续看着宋时雪,用一种看破不说破的表情。 宋时雪不好意思地清清嗓,而后转身去拿外套披在她肩上“别着凉了。” 迟暖微微低头在她脸颊亲上一口“宋时雪,我感觉好幸福啊。” 为披外套感到幸福,为知道你的秘密感到幸福。 为爱你感到幸福,为你也爱我感到幸福。 稳稳的幸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8章 幸福 第39章 姐姐 宋时雪也很幸福。 如果说她的前半生用几个词来形容概括,绝对是麻木、孤独和厌恶。 这些词堆积起来形成她头顶的一片乌云,走到哪儿跟到哪儿。她压根没体会过阳光照耀的滋味。 幸运的是老天眷顾,派来了小太阳迟暖,驱赶了乌云。 宋时雪转念一想,倘若过程的苦难换来了和迟暖幸福的结局,似乎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她们收拾的大差不差,才真正抽出点时间将肚子填饱。 宋时雪靠到沙发上,迟暖依偎进宋时雪怀里,然后玩耍似的把她的发丝一圈两圈三圈地缠满整根食指。 没多久,她开口说:“我待会儿得回学校了。” 她抬头看宋时雪的反应,眨眨眼“怎么不说话?” “嗯......”宋时雪从头发里“解救”出迟暖的食指,随后那一缕头发变成卷卷薯条形态散落下来。 迟暖等着宋时雪继续把“嗯”延展补充。等待期间与她十指相扣,五指不老实地张开又收紧,循环往复。 仿佛是瓶催化剂,催着宋时雪说出自己的看法。 只要她说出舍不得,那就再待到第二天一早回去。 客厅如同被冷空气凝固。冷得要命,静得要命。 夸张到,迟暖的心脏也跟着打了个寒颤。 茶几下慢悠悠晃荡的毛绒拖鞋停下,她从宋时雪怀中脱离,回过头看她“你是怎么想的?” 关键时刻还是得看破冰第一人——迟暖。 “学习肯定更重要。”她淡淡地说。 这句话意思是,没有舍不得,让她直接回学校呗。 迟暖抛出一枚无形硬币。虽然正反面归属都是学校,但宋时雪至少要挽留一下吧。 至少要挽留一下女朋友吧! “哦。”迟暖站起来“我走了。” 宋时雪抿抿唇勾住她的小指“从宿舍搬出来和我一起住,好吗?” 她最后说得很轻,是征求她同意的意思。 迟暖背对宋时雪掖了掖嘴角。 还以为宋时雪是不在乎是无所谓。唉哟,原来搁这儿呢,直接给她放个大招。 她不用猜都晓得,宋时雪的表情现在肯定有点不自然,有点傲娇,还有点楚楚可怜。 谁受得了?换谁谁也受不了,好吧! 迟暖转过身。为了嘚瑟不被暴露,她单手背去身后使劲地捏成拳,一下又一下。 “噢,我不想呢?”她得寸进尺,语气傲人。 “那就算了。”宋时雪眸底闪过失落,她撇过头去快速掩盖住。 完了噻,玩脱了。 迟暖艰难蹲下身,捏捏她手心“错了错了,我刚那语气是装的,不想让你发觉我的嘚瑟而已。” “我想搬过来,非常想,特别想,超级想!不过这学期快结束了,等下学期开学我立刻马上不带犹豫地搬过来。好不好?”她柔声细语哄着。 宋时雪不领情。 “姐姐,宝宝,女朋友,老婆......”迟暖眼巴巴望她。嘴里还学着网络上情侣博主们的亲昵叫法,叫得算是生硬。 不过,奏效了,宋时雪两颊红了。 “嗯。” 一声轻轻的嗯,落进迟暖砰砰的心。 “可以……再叫声姐姐吗?”宋时雪说得不好意思,她感觉这要求有点羞耻。 那么多肉麻称呼里,她选了个最不肉麻的。 宋时雪觉得“姐姐”二字真的很戳自己xp。是继“宋老师”后第二戳的称呼。 “姐姐。”她听话的又叫了一遍,没了方才的僵硬,多了分乖巧。 迟暖挖掘宋时雪癖好加一。她保证以后会多叫姐姐的,特别是床上。 “咳,我送你回去。”一颗熟透的番茄起身却见迟暖依旧蹲着不动“怎么?” “脚麻了,没力气......” 宋时雪将她搀扶起来,搀扶下电梯,上车,最后到宿舍楼下。 两人没有开车门的动作,相互间都心照不宣。 只需一个眼神。 趁着前后左右没人,气息再次交融到一起。 两秒,五秒,二十五秒。 迟暖和宋时雪依依不舍分开,相拥,再依依不舍地分开。 下车,挥挥手“注意安全,到家了记得给我发消息。” 这次宋时雪开得很慢。迟暖目送车尾渐行渐远,直到看不见才迈动步子准备上楼。 而这一切分毫不落的被刚从外边部门聚餐回来的陈知羽看进眼里。 啧啧啧,宋时雪工作地方明明就在学校,而且听迟暖说家离着学校也不远。咋就被她们二人搞得像是要奔赴战场经历生离死别一般。难舍难分。 不愧是,刚在一起的小情侣啊!陈知羽感慨。 迟暖埋头走路,突然头顶有片阴影投下。 她抬头,看见一身酷黑色立领摇粒绒。再往上看,是一张熟悉的可爱娃娃脸“知......知羽?” 陈知羽站到两步台阶以上,双手叉腰居高临下看着她。而后捏起鼻子“啧,恋爱的酸臭味。” “你们怎么在一起的?谁先告的白?这些问题你今下午都没回我!”她不管不顾大步走向前。 迟暖叫住她“我们就在下面说吧,说完了再上去。” 陈知羽又大步走回来,风风火火拉着迟暖去超市旁的椅子上坐下。她十指交叉托住下巴一脸严肃吐出两个字“说吧。” 迟暖搓搓手,小幅度抖抖腿,接着呼出一串冷气“是......” “等等。”陈知羽脱下一只手套扔给她“戴上再说。” “谢谢。”迟暖给右手戴上手套。 “昨天她生日我去她家,然后她许完愿望说也送我一个礼物。”迟暖说着说着脸上洋溢出甜蜜。 陈知羽翻了个白眼“嗯,然后呢?” “然后,她亲了我,并且说喜欢我,想和我在一起。”她的脸呈现出淡粉色。 “嚯!我靠!居然是宋老师表白?深藏不露啊!” 陈知羽对此消息的震惊程度不亚于迟暖下午回答她的最后一个问题。 “合着你就步步引诱,最后坐享其成呗。”陈知羽砸吧下嘴,翘起二郎腿,向后仰了仰。 迟暖摸了摸眉尾“也不能这么说,主要是我也不知道她要表白。我是想过找机会的,但......” “但觉得自己没啥机会,是吧?”陈知羽一语道破。 “嗯......” 说白了,就是怂! “嘶,迟暖暖啊迟暖暖,你说说你集齐了所有做T的条件,结果干出来的样样都是枕头公主的事。” “我要给你改备注了,改成“迟·枕头公主。”她话不多说掏出手机哒哒哒改完,又哒哒哒拿到迟暖眼前晃晃。 迟暖无语,朝她比了个中指。 “你别和其他人说哈。”迟暖提醒她。 陈知羽斜一眼迟暖“知道了!我的嘴你还不相信?包严实的!” 这点迟暖倒是相信,陈知羽八卦素养还是非常过关的。可谓是守口如瓶。 “你准备和阿姨出柜吗?”陈知羽问她。 “嗯,会。我准备放寒假回去就说。”迟暖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语气却尤为坚定。 “我觉得阿姨思想还挺open的,肯定行。”陈知羽手动为她点赞。 “希望吧。” 她想,迟桑之能顺利接受的话,那之后还可以把宋时雪带回家吃饭,有空再去旅旅游。别提有多美好了。 迟暖想着美好的未来,恰好宋时雪到家的消息也来了。 “到了。” “好嘞。姐姐~” “……” “摸摸头.jpg” 迟暖笑盈盈地站起来抖抖身子揉揉腿“走吧,知羽,我们回宿舍。” 第41章 倔 “再怎么龌龊那也是你爸!没他哪儿来的你?”迟桑之说话很用力仿佛下一秒牙齿就会在口腔中碎掉“是,是我遇人不淑,没能给你个正常完整的家,怪我。” “你可以不结婚,但是无论如何老娘也不允许你搞同性恋!别TM给我做这种丢人现眼的事!” 迟暖扯出一抹苦笑“丢人现眼?搞同性恋算什么丢人现眼?那些杀/人放火,吸/毒嫖/娼的呢?比我一个搞同性恋的丢人现眼多了吧。” 同性恋,还敢说自己是同性恋! 迟桑之怒目圆睁,手指指着大门抖动不已“滚!你给我滚!” 她听过迟桑之在电话里对朋友开着玩笑说滚,听过她在酒吧里行侠仗义朝着那些妄想对年轻女孩图谋不轨的人说滚。 可她从没想过迟桑之有一天会对她说出“滚”,不是开玩笑,不是行侠仗义。是失望。 是迟暖最不想听见的失望。 原生家庭缺失的孩子,很敏感。对字眼很敏感;语气很敏感;表情很敏感,特别是对亲近的人更是如此。 所以让她滚和被抛弃有什么区别? 讨厌被抛弃。 迟暖不可置信在原地呆愣上几秒“妈妈......” 她怯怯地伸出手拉了拉迟桑之的衣袖。 “别碰我!”她目光犀利,挥手甩开迟暖。 迟暖垂头,缓慢向玄关挪步,又回头望一眼迟桑之。 她失魂落魄拖着身子去酒柜里拿了一大瓶伏特加和玻璃杯。拉出椅子,扭开盖子,再颤颤巍巍倒出急湍湍的透明液体。直到液体漫至岩板流到地面,麻木的动作才停止。 最后她还不忘用纸把桌上的水渍擦干净。 迟暖冲过去把酒杯夺走,随着她动作幅度变大,杯中的酒近乎全部洒下来溅起的酒花打湿了裤脚,整个空气中充满烈酒的刺鼻味。 迟暖蹙眉冷下眼“这么多酒,你是想干嘛?不要命了吗?” 迟桑之是有基础胃病的。 她想起自己高二那年,迟桑之转场三次——酒吧驻唱中场休息小酌两杯,工作结束和同事聚餐连喝五瓶啤的一瓶白的,聚餐结束去KTV继续喝。 晚上回到家胃疼,疼得嘴唇发白。迟暖给她服用了四粒胃康灵,好不容易稍微好些了第二天又去喝,数量比第一天少不了多少。结果痛到昏厥,耽误不得直接被送去医院检查,检查结果出来是胃穿孔,手术完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 而如今,想喝满杯高浓度烈酒下肚,真是不想要命了。 迟桑之推开她,张开手掌想要拿起剩下大半瓶。迟暖比她快一步,握住瓶颈举高。 她没作声,又去酒柜拿出另外一瓶高度数酒,打开。 迟暖耸下眉,声音呜咽:“迟桑之,偏要喝是吧?好,我陪你喝。” 她把瓶嘴怼到嘴边,仰头,喉间“咕噜咕噜”不停滚动。 迟暖挤眉,皱了皱鼻子。难喝得要死,她觉得喉咙像有人点了一把火进去,要被烧烂了。 迟桑之停下倒酒的动作“迟暖!” 她使出全力扳动迟暖拿酒瓶的手“你疯了吗?” 迟暖无动于衷,仍强忍着难受猛灌自己。等到见底,她才放下酒瓶,用手背擦擦嘴。 难受,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 她在晕过去前,恍恍惚惚间看见迟桑之哭了。她想去扯张纸替她擦去泪水,却没了力气,脑袋一下子撞向地面。 迟桑之将迟暖送去医院进行紧急洗胃。 她拿着迟暖的手机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焦急地抖腿。她双手合十上举至皱成川字的眉间祈祷着,嘴里还小小声念:“别有事,我的星星千万别有事......” 此时,迟暖的电话铃声响起 ——宋老师。 看这备注,会不会是星星老师找她有事啊? 迟桑之带着恭敬态度接起电话“喂。” “在干嘛呢,都不回我消息。”对方太过小声,宋时雪一时没听出来接电话的另有其人。 “你是......”迟桑之心头一落,多多少少猜到了“迟暖在人民医院三楼26号房。” 她语气没有什么波动,比起与迟暖说话的激进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宋时雪家到人民医院再怎么说也得一个小时,这个时间被她硬生生缩短到四十分钟。 夜晚医院走廊人数寥寥无几,宋时雪慌乱的脚步声显得格外明显。迟桑之满脸憔悴地转头望去。 灰色直筒型羊毛大衣内搭黑色立领毛衣,下搭黑色阔腿裤和一双黑色厚底皮鞋。 长得白白净净的却让人很有距离感。这是迟桑之对她的第一印象。 迟桑之拍了拍旁边的空座位“坐吧。” 这还是宋时雪第一次现实中见到迟暖口中“不靠谱”的迟桑之。她穿着打扮很时髦,皮肤紧致,一点儿也瞧不出真实年龄,说是30岁出头都不为过。 宋时雪礼貌微笑,点头,伸出手:“阿姨您好,我是迟暖的朋友。” 她表面云淡风轻礼节恰当,内心万马奔腾慌乱不已。 在来的路上,宋时雪满脑子迟暖的安危,可以说完完全全把迟桑之这号人物给忘记了。她现在慌忙地来,两手空空地来,太不稳重了。 而且这类事自己也是第一次啊,怎么老天偏偏选在了医院,根本没有一点点准备! 实话实说,给学生上课和当着成百上千人发表获奖感言的紧张程度都远远不及此时此刻见家长。 “嗯,我知道你们的关系。”迟桑之翘着二郎腿,脸色阴沉盯着医院墙上的注意事项栏。 都不带正眼看宋时雪的。 宋时雪收回手,喉咙不由得发紧。她心脏地跳动跟着化作脱缰的马蹄声在太阳穴来回冲撞。 “我不同意星星搞同性恋。”迟桑之说得还算平静,但宋时雪看见了她绷着的下颌“你多大?” 宋时雪注意到迟桑之那一秒瞥向她的不善眼神,她让自己语气和神情保持冷静,回答道:“28。” “你知道你们之间差几岁吗?她小,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事吗?”她侧过身去尽量压低声音,却压不住语气的怒气。 “我知道,阿姨,您先别激动。” 宋时雪安抚她,想要继续说下去却被打断“你晓得她是怎么突然进医院的吗?” 迟桑之满脸忧愁,她疲惫地揉了揉眉间又叹出一口气:“星星当时和我一起吃晚饭,心不在焉的。我就问她怎么了啊?说出来听听。” 她摊摊手:“结果谁知道她给我说她喜欢女生然后我接受不了就想着借酒消愁嘛,她知道我胃不好,不过当时我挺倔。又开了一瓶,结果她把抢过去那瓶直接一饮而尽了。随我,倔得很!” 宋时雪心口泛酸。 她觉得迟暖真的很勇敢,也真的很傻。 迟桑之极为无奈地笑出声“如果她性取向正常我们是不是就不会吵架,她也就不会进去洗胃了。” 宋时雪大拇指在手腕内侧来回摩挲。待她话停,开口争取说:“阿姨,无论是异性恋或是同性恋任何一种性取向都是正常的,我们应该……” 迟桑之厉声打断她:“够了!男女之间的爱情都不能有保障同性之间难道就可以吗?” 果然,世俗观念坚不可破,即使日常生活中再开明,再不靠谱的父母都会接受不了自己孩子是个同性恋。 宋时雪一时有些语塞。 “爱情这东西来得快去得也快。迟暖没经历过这些,你能保证以后她不会爱上别人吗?你能保证自己以后不爱上别人吗?”迟桑之质问她。 “你们还没在一起多久吧?” “嗯。”宋时雪回答得很没底气。 不是因为对时间长短没底气,而是,她开始认为迟桑之这句话说得对。身在快餐式恋爱的时代,她不能幼稚的做出保证迟暖会爱她一辈子,自己也会爱迟暖一辈子。 她又开始摇摆不定了。 “那正好,你们分手吧。” 第42章 犹豫 宋时雪以为迟桑之会把话说得轻些,没想到会如此决绝。她心里顿时空落落的。 即使迟桑之的上段话让她有点动摇,但再怎么说也不至于因为一句话直接选择和迟暖分手的程度。 “阿姨,很抱歉,分手这件事我无法答应您。”不失礼貌的话,却足以表明她的忠心与真心。 倘若手术室外边和迟桑之谈话的是以前的宋时雪,那她真的会永远消失在迟暖的生活里。然后休假出去旅旅游,做做义工把这大半年发生的事情忘掉至最大化。 不过,迟暖是宋时雪所有事情的例外。 宋时雪觉得,她们之间不应该由其他人来决定关系的走向。 只要迟暖没有主动提出分手,自己就不会离开。 迟桑之把外套裹得紧了紧又别过头去撇了撇嘴。她下一句话还没出口,开门声响起,医生从326房出来。 二人同步起身快步朝医生走去。 “怎么样了啊,医生?”迟桑之十指呈交叉状放于胸前,完全没了刚刚强势的模样。她从一个随时准备爆炸的火药桶又变回了母亲的角色。 医生取下口罩“啊,基本上没什么大碍了。不过保险起见,还得输液观察两三天。” “好的好的,谢谢医生,谢谢医生哈。”迟桑之感激地握住医生,语气明显松下一口气。 “以后最好别让她喝酒了,她的胃黏膜已经受损比较严重了。”医生提醒着“你们可以进去了。” “好,好好。谢谢医生啊。” 宋时雪站到迟桑之后两步位置,听见医生的回复攥紧发红的双手才得以让血液重新流通。 她想,从今以后绝对不能再让迟暖喝酒了。 一滴也不行。 迟桑之推开门,看着病床上五官扭作一团对着垃圾桶干呕的迟暖,心里仿佛有根绳子勒着,难受的直发疼。 她张开双臂步伐不稳地走向迟暖的病床,语气心疼:“星星,星星。唉哟,我的傻女儿啊!” 迟暖闻声抬眸,看着眼前着急的迟桑之,再向更远处看去,是宋时雪。 她就直愣愣的,一动不动地立在门口。 迟暖忽然好想哭。 迟桑之前后态度的转变让她想哭。 明明几个小时前还是对她一脸厌恶满嘴唾骂的迟桑之,而如今因为喝多了酒身体出了问题进医院了,才又变回她记忆里熟悉的迟桑之。 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这种熟悉突然好陌生。 见到宋时雪在门口让她想哭。明明表露出的神色也是心疼的要死,却不敢再离她更进一步。 自己出柜失败不能给宋时雪一个被家人承认的身份让她想哭。她多想这段关系被迟桑之认可啊。 迟暖看宋时雪这副模样,这副又变回缩头乌龟的模样。就有猜出多半与迟桑之有关。 她怪自己。怪自己没有摸准迟桑之的底线就出柜,怪自己害宋时雪白挨一顿骂。 应该的,宋时雪变回缩头乌龟是应该的。 迟暖想到这儿,她肩头耸了耸,一阵难受从胃部涌上来蜷成一团弯着脖子朝垃圾桶呕吐。 迟桑之坐到床边着急无措地拍拍她拱起的后背。 迟暖单薄的背影映入宋时雪眸中。 病号服小小的,穿到迟暖身上却意外得很空。她整个人稍微动动,房间内的空气就会钻进后背去,时而鼓起来,时而又塌下去。 迟暖平复好状态,转头望向宋时雪,她病态的脸上扯出个稍微平常的笑:“宋老师,准备在门口站多久呀?不进来吗?” 宋时雪有点犹豫,她观察着迟桑之的反应。 她觉得迟桑之对她的印象已经够差了,如果自己再做出什么使她动怒的事情,说出使她动怒的话。那从今往后怕是别想踏入迟家大门了。 迟桑之瞥一眼宋时雪,把正着的身子稍稍往右侧了侧。 迟暖碰碰迟桑之手心试探态度,见她没缩回又进一步抓住了五指。 以此来告诉她,恳求她。 就这次,求求你了。 她想宋时雪能离她近些。 迟桑之轻叹口气,不大情愿说:“进来吧......” 宋时雪太能向外人隐藏情绪了,无论是前几分钟前迟桑之的冷言冷语还是目前的不情愿,她脸上挂着的依旧是恰到好处柔和的笑意。 但对迟暖这个内人来说宋时雪有许多破绽——忽而垂下的眼睑,忽而抬手把头发挽去耳后。 种种迹象表明宋时雪很紧张。 迟暖用力勾勾左手将床边椅子往自己方向拖近了些,与迟桑之拉开距离:“宋老师,你坐这儿。” 她咧着干裂的唇笑笑“抱歉啊,这么晚了还让宋老师跑一趟。” “有什么好道歉的。”宋时雪打开床边柜里拿出纸杯,从水壶里倒出热水吹了吹确保温度合适后又亲自喂她“喝点温开水,对胃好。” 迟暖笑眯眯的声音糯糯道:“谢谢宋老师,宋老师真好。” 迟暖偷看一眼迟桑之。 翘着二郎腿玩手机。再看一眼两人视线对上。 咳。 撤回一个暗中观察的迟女士。 “嗯,那个,星星,我去超市给你买罐蜂蜜。你右手扎着针别乱动哈。”迟桑之背对迟暖打声招呼然后同手同脚地走出病房。 “噢,好。” “宋老师,妈妈出去了。”迟暖想往她怀里钻,被宋时雪躲开。 “嗯。” “嗯?怎么了?”迟暖疑惑地看她。 “没什么。” 她拨开宋时雪的头发语气柔柔:“你看着我的眼睛。” 宋时雪犹豫两秒,抬眼与她对视。 那双眼眸像深不见底的漆黑谷底,跌落下去的人会不安,会绝望。 “我问你,你如实回答我,好吗?”迟暖十分有耐心地问她。 好似在告诉她,别不安,你如实回答我就好。别不安,你不是一个人。 “嗯。” “妈妈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 “嗯。” “她不同意你和我在一起,对不对?” “嗯......”她被猜透了心思很不习惯,声音只能越变越小。 “那你呢,你怎么想?” “我......”宋时雪咬了咬下唇“没办法和你分开。” “可是阿姨不接受我们的关系,迟暖,我又开始害怕了。” 迟暖欣慰宋时雪说出的每个字,她忍不住在她嘴角落下一吻然后抱住她:“别怕,这个事情需要时间,妈妈会接受的,我会努力让妈妈接受的。” 迟桑之推门而入的动作停顿,也不作声,就在门外安安静静等待两人的相拥仪式结束。 或许,星星当下幸福就好了吧。 她敲门进入病房,放下袋子:“宋老师,出来一下,我想再单独和你聊聊。” 第43章 转变 “妈。”迟暖目光紧绷,她上半身向前倾去想要阻止,却被针管禁锢住“妈,你要和宋老师说什么?” 她了解宋时雪,性格这东西是不能短时间内改变的,所以她至今也不敢百分百担保说宋时雪不会因为别人的话影响感情的发展方向。 即使宋时雪才说过“没办法和自己分开。” 迟桑之还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去刺激宋时雪,又还会以怎样的方式去逼迫宋时雪做出选择,迟暖想不到,也不敢想。 迟桑之从胸腔深深地叹一口气“星星,好好休息吧。” 门被关上。 暖调的木制墙板包裹着走廊,又因为没个人影显得格外冷清。 走廊里唯二的人影,迟桑之与宋时雪带着鞋底与瓷砖叩击的回响一同去到远处的公共休息区。然后提提衣摆坐上冷得刺骨的座椅。 “你爱她吗?”迟桑之直切主题,声音不高不低却尤为清晰“我不是说喜欢,而是你爱她吗?” 迟桑之语气平和了许多,也终于用正眼去瞧宋时雪。她的语气满是感慨,满是通透;眸光却满是沉重。 迟桑之捏两把鼻头呼出串白气“喜欢很轻可以随时随地抛弃,可爱不同。爱是从始至终是无论过程多困难都会共同走下去。” “我的婚姻很不幸,但我很爱迟暖。同样是因为婚姻的不幸,所以我怕迟暖不幸福。” 说到这儿,她打开纸巾抽出一张,沾了沾向外冒出的泪花。 那个行事作风天不怕地不怕的迟桑之哭了。 不知道迟暖见到会作何感想,反正宋时雪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她手心时刻攥着纸巾,而后递给迟桑之一张新的“我能确定,我对迟暖不止于喜欢,是爱。” 她想告诉迟桑之,迟暖是她爱上的唯一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 “害,迟暖爸爸当时也对我说过类似的话,结果呢?”她挠挠眉头嘴巴向下兜“这样吧,你用一个理由说服我。” “我没有理由......只有行动。”宋时雪挺直脊背坐的端正眼神不带躲闪的直视迟桑之。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那一双真挚且坚定不移的眼眸足以给迟桑之吃颗定心丸。 迟桑之眼神里闪过诧异。 话术大差不差,做法却天差地别。以前那位畜生哪儿会说找不到理由啊,他花言巧语多得数不清。光说不做已是常态。 迟桑之回头看年轻时被这些话迷得晕头转向的自己,觉得挺可怜,挺可悲的。 她冷冷讥笑一声“嗯,那我就看看你的行动吧。但是,如果你和星星连一年时间都坚持不下去就别提爱了,也别再出现别再纠缠。到时候,各自忘掉对方,各自安好吧。” 迟桑之给了她们一个期限,至少满一年。一年时间奠定了足够的感情基础,也看得到之后的情感走向。 这算是迟桑之最大地让步了,比起性取向的问题,她如今更希望迟暖幸福。不过前提是互不辜负,是长久的幸福。 “嗯,我明白,阿姨。”宋时雪唇角情不自禁弯起,笑里不再有掩饰,显得自然且放松。 “你家里人那边呢?知不知道?”她停顿两三秒,见宋时雪为难“咋,你家里人也不同意啊,还是说你不准备说啊?那我们家星星多亏啊!” 迟桑之语气里一点儿严肃都找不到了,更多是一种玩笑意味。 她总是这样,任何事情只要谈通了氛围轻松了,她又可以变回讲话做事肆无忌惮的“不靠谱”的迟桑之了。 “阿姨,我家情况比较特殊。”宋时雪回答。 “特殊?怎么个特殊法?” “我妈去世了,我爸在监狱里还没出来......” 对着外人吐露自己不幸的家庭情况需要多大的勇气,宋时雪是最清楚不过的 。 她大可以编个理由或者说得含糊不清以此糊弄过去。可对方是迟暖的妈妈,她想,既然迟桑之做出了让步,那自己也得交付出等价的东西让天平保持平衡。 她听见迟桑之的呼吸声变快了,变重了。 “监狱?为什么会进监狱?”迟桑之几乎是从牙关挤出这句话。 该来的问题还是来了。宋时雪长睫低垂,浅吸一口气使声音尽量平稳“他家暴,而程度是危及对方性命的那种。” 说完,她朝迟桑之释怀地笑笑。 宋时雪的笑颜在她眼眸中停留。 释怀,好假的释怀。 她模棱两可的回答,虚假的释怀不经让迟桑之自动将她母亲的死亡与她父亲的残暴联系在一起。 简直细思极恐。 “那......那......”迟桑之哑口无言。 “没事的阿姨,您还有什么想要了解的都可以问我。” 迟桑之抱着膝盖吸吸鼻子“哎呀,那个,你......你还有其他家人吗?” “除了爸爸在监狱,就没了。”她怕迟桑之误会又解释说“自从他入狱后我就没怎么和他联系了,您放心,我不会让他对迟暖或是您造成影响的。” 迟桑之摆手“不是,我不是这意思。” 这次,她用怜爱的眼神仔细端详着宋时雪,突然理解了为什么见到她第一眼开始就感觉有种疏远的距离感。 成长于如此压抑残忍的家庭环境,像宋时雪这样内心封闭警惕的情况都算是轻的。换做别人,哪怕心理承受能力弱上一分,恐怕都得疯。 迟桑之忽然张开双臂冲她挑挑眉“来啊,咱抱一个。” 宋时雪懵了。今晚上她已经见过三种情绪形态的迟桑之了,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她可算知道迟暖的变脸技术源自谁了。 “愣着干嘛!” 宋时雪上肢僵硬如石地抱住迟桑之。她从小到大和自己亲生母亲拥抱的次数三根手指头都数的过来,更别说和迟暖妈妈了。 嗯,好奇怪,好别扭。 “之前我说那些言重的话你也别放心上。你呢,有时间也可以随时和星星一起回来,我做饭不怎么好吃,也别嫌弃。”迟桑之拍拍她的肩头语重心长地说。 按理来说像迟桑之这种人生经历如同狗屁的人,早该麻木,早该同别人讲什么人生大道理了。 但她这人吧,就是听不得也看不得别人同样受罪。好比她在酒吧行侠仗义一样,明明和她毫无干系,仍想要去插上一脚。 即使受罪人是在几十分钟前和自己有过争吵的宋时雪。她依然想要去拥抱安慰她,甚至对自己言行举止的不当深感抱歉。 “阿姨......”宋时雪眼眶有些酸,喉头还有些哽得慌“谢谢你。” “害,谢什么!不过你得给我好好照顾星星哈!”她又往空气中挥动几拳“要不然,跟你没完!” 宋时雪笑出小梨涡“放心吧阿姨,不用您说我也肯定会照顾好她的。” 迟桑之搓搓手“嘶,走吧,外边儿还是太冷了,我这一身老骨头遭不住咯。” 她声音瞬间小下来“欸,小宋啊,待会儿我们......” 宋时雪掩着嘴笑笑,再微微颔首。 病房里的迟暖等得哈欠连天。 迟桑之先一步进门。 “妈。”迟暖伸长脖子看她后面“宋老师呢?” “哦,她回去了。”迟桑之面无表情,演的毫无破绽。 “回去了?” “嗯,她说需要重新考虑一下这段关系。” 迟暖急了,鼻尖刹那间红起来“妈,怎么样都可以,但能不能别让宋老师离开我......” 见迟桑之没说话,她抖着身子慌忙拿起手机给宋时雪发消息。 迟桑之心疼,决定不再逗她了。她打开门,宋时雪慢慢走近迟暖的床边。 一滴泪落到屏幕上,宋时雪抽出她拿着的手机“星星。” 迟暖误以为是熬夜太久出现了幻觉。她取下眼镜,揉了揉眼,眼前的女人越发清晰。 “宋老师......”她嘴角向下哭得更厉害了“妈妈说你走了,说你要重新考虑这段关系。我以为,我以为你不要我了,要和我分手......” 宋时雪抬手抹去她脸颊的泪水“我是要重新考虑一下。” 迟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我正在考虑成为被你妈妈所允许的,光明正大的女朋友。” 第45章 经纪人 凌晨,迟暖睡眼惺忪从主卧醒来。 她睡之前隐隐约约听见宋时雪叫她小名。说,我们不要了。然后,然后...... 自己貌似睡过去了。 真是丢人! “啊,啧!”迟暖捋捋头发,摸索眼镜戴上“嗯?” 人呢? 她举步到客厅,咕噜咕噜喝下半杯水。偏偏头,用余光瞥见半掩的书房门缝里透出暖白色光亮。 她蹑手蹑脚地穿进去。 门后的墙角有个Emmi的乳白色休闲椅,正前方是嵌入式书柜连接的黑胡桃木L型书桌。 宋时雪身着棕色加厚长款睡衣坐在靠椅上。她时而活动活动脖子然后纤长的手指落到键盘字母上,“啪嗒啪嗒”不停敲击,声音清脆响亮。 迟暖悄无声息地走向她,然后低头,埋入她的颈窝。温热的气息缓缓地吐出来。 宋时雪被这只小狗搞得痒酥酥的,她歪头去轻蹭小狗的发顶语气悠悠:“嗯?不睡了吗。” “想等你一起嘛。”迟暖的鼻尖往她颧骨处磨了磨,手臂自然地垂到宋时雪的胸前,声音夹得软糯糯的。 “星星,等我把这里处理完好不好。”迟暖的一举一动让宋时雪根本无法将注意力集中,实在是……太蛊惑人了! 以前,自己似乎没有那么容易分心吧。 “最近很忙吗?”迟暖看着屏幕里的微信界面,由上往下刷下来有一长串红点。 “嗯,其实也还好,主要是最近要筹备一场个人展。需要提前准备与经纪人商量主题,定制后期推广材料之类的。” 迟暖娇嗔道:“姐姐还有经纪人吗?男生女生?我怎么没见过。” “女生,她在沪城工作。除非像这种耗时较长工程量较大的事情会和她一起商讨完成,其他情况下是不怎么会用上经纪人的。”宋时雪裹着迟暖放于她胸前的手“我和她线下都没见过两次,所以星星没见过也很正常呀。” “哦。”好浓的醋味儿。 “我和她仅仅是工作关系,连朋友都还谈不上。”宋时雪刮了刮她的鼻头,柔声解释道。 小醋包。 “下个星期她会来杭城找我,到时候你和我一起去见她,好吗?” “好!”小醋包还是挺好哄的,一下子乌云转晴了。 “嗯,先去睡吧,我还有一会。” “我陪着你。”迟暖自觉地走去墙角的休闲椅坐下“宋老师,我就在这儿噢。” 一小时,两小时...... 眼白缠上红血丝,她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在宋时雪的背影里渐渐合上眼皮。 稀稀疏疏的亮光洒进卧室,十点的闹铃准时响起。 卧室里充斥着化妆品独有的淡雅香混合着衣服上的木质香。 宋时雪眼眸里映出迟暖的睡颜,她俯下身亲吻她眉心,亲吻她的泪痣:“星星,起床了,今天要去和经纪人会面噢。” “嗯。”迟暖打开浓密的长帘,瞬时失语,只一味地瞪大眼睛。 今天的迟暖是一只变色龙,一见到宋时雪脸就变成淡粉色。原因在于眼前的女人——画上精致全妆的宋时雪。 以往迟暖见到的都是素颜或是淡妆的宋时雪都已经够惊艳了。而此刻,宋时雪简直是网友们说的建模脸,还是建模脸里最好看最特别的一个。 美到怀疑是AI生成。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每天起床睁开眼就看见一张天仙般的容颜是什么感受了。 迟暖直勾勾盯着宋时雪的唇,镜面的酒红色。引诱她吻上去。 想亲。可是亲了唇妆就花了。 她只好逼迫自己别开眼:“宋老师,我要换衣服了。” 宋时雪听出她声线的忍耐,淡笑道:“我看着你换。” “不要” “为什么?” “我怕我忍不住。” “嗯,既然忍得那么辛苦,那就别忍了,好不好?”宋时雪捏住迟暖的下巴微微向上抬起,双唇温柔地贴上。 迟暖头靠床板,她闻见宋时雪嘴上涂抹的唇釉正散发出阵阵葡萄软糖的味道。甜乎乎的,使她完全溺入其中。 宋时雪宠溺地看她,顺带用大拇指擦去唇周漫出的红:“好啦小朋友,换衣服吧。” “我才不是小朋友。”迟暖垂下熟到冒烟的脑袋,嘴里还不忘小小声反驳。 “嗯。”宋时雪失笑,她瞧一眼时间“十一点左右我们出门哦。” “好。” 十点五十,两人同步扣上安全带。 嗯,目前口红完好。 宋时雪感受到迟暖的目光,不禁调侃道:“怎么,还想亲我吗?” “不想,我只是替宋老师检查一下唇妆是否完好无损,别到时候让你经纪人看笑话。” “噢,所以是完好无损的吗?”宋时雪莞尔一笑。 “嗯,走吧。” 再不走,车内的粉红泡泡要堆满了。 再不走,迟暖又要忍不住弄花宋时雪的唇妆了。 车子开到一家咖啡厅外。 整体上属于侘寂风,里边办公的人很多,挺安静的。 迟暖听宋时雪说是她经纪人定的地方,那她还挺了解宋时雪的,迟暖想。 经纪人嘛,了解这些是正常的。就算是线下只见过几次的经纪人了解这些应该也是正常的吧...... 迟暖不确定,因为她没和宋时雪在一起前,见面相处那么多次,也了解甚微。 她们穿过公共区域走进一间小型包间,直至坐下,耳边传来宋时雪清冽的声音才将她的思绪拉回。 “迟暖,这是我的经纪人温岁,你叫她温姐就好。” 温岁是位看起来就很干练的女性。齐耳短发,眉型利落,眼神锐利。配上黑色小西服,完完全全符合迟暖小时候对职场精英的“刻板印象”。 迟暖豁然开朗。这样一个人,只要她肯花些心思,任何人都能了如指掌。 过后,宋时雪面朝温岁介绍着:“这是我的女朋友,迟暖。” 在来的路上宋时雪考虑过要不要坦白她们的关系。过去的事情是一根深扎的巨刺,她将当时的场景重演,那个女生的脸换成了迟暖,晃晃悠悠地没两秒又消失了。 她听见迟暖叫了她一声:“宋老师。” 宋时雪便肯定了。 她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喜欢等价交换的人。迟桑之向她坦白了自己,她同样剖出伤疤;迟暖向家人坦白了性取向,她同样以此回馈。 宋时雪喜欢天平保持平衡。 但是,在伤疤的基础上换取平衡还是头一次。因为,大多数原则与迟暖相比,不平衡也无所谓。 宋时雪就这样没有铺垫地说出来了?就这样没有顾虑如此坦率的说出来了? 她朝宋时雪使眼色,没反应。 一回头,发现温岁伸过来的手:“你好呀,迟暖。” 她笑盈盈的,看来是接受了宋时雪对象是女生这件事。 迟暖本来还怕呢,怕太多人知道不好。她一直记着那天在客厅里剪向日葵枝干时宋时雪说的。 她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又怕宋时雪经纪人对同性恋接受度不高。 看来,现在所有顾虑都烟消云散了。 迟暖回握,看起来明显开心了许多:“温姐好。” “你们看看还想吃什么。”温岁扫了扫桌边的点餐二维码递给她们。 “你点吧。”宋时雪对迟暖说。 “噢,好。” 温岁从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和两册文件夹。 “小雪,你给我说这次想以“爱”为主题是吗?”温岁眉头紧锁地盯着资料“依旧是冷色调为主吗?” “嗯,一半会是冷色。” “嗯......有点不符合常理,通常人们想到爱第一反应是与高饱和度的暖调为主,去营造常规思维下的氛围感。如果是冷色系挑战性会稍大,你想好怎么表现效果了吗?” “想好了。” 第46章 循序渐进 “还有一个问题哈。”温岁转动笔杆“我看了看你之前的作品里,目前符合你要求的可能只能拿出两幅。” “你是知道的,就算举办个小型画展最少都得20幅作品。”她睁大眼睛用左手比了个二“这是多大的工程量你知道吗?假如我们用两个月时间筹备,你再是天才画家,两个月时间十几二十幅作品真的够呛。” 迟暖叉蛋糕的动作一顿,她认为温岁说得很有道理。就算宋时雪再是天才,脑袋里有再多用不尽的灵感,可身体遭不住呀! 她脑海里自动浮现出宋时雪加班加点坐在画室挥动画笔的模样,浮现出宋时雪得腱鞘炎的模样,还有她累倒躺地的模样。 嘶,还只是想想,迟暖心脏就堵得慌。 桌下,她的手缓缓挪动,去挠了挠宋时雪手心再目光忧忧地望向她。 “温姐,这你放心,我这段时间有作准备。”宋时雪慢悠悠抚摸她的指关节然后慢悠悠滑进五指指缝,紧紧握住。 “嗯,那就行。到时候你发我看一下。”温岁和迟暖同时替她松下一口气。 “嗯,好。” “你看看时间定在哪个范围内吧。”温岁喝一口咖啡“我提个建议,最好的最好是在三到四月份,毕竟还有一些后续工作,更何况像你这种连海报设计都要亲力亲为的人。” “嗯,正合我意。”宋时雪提笔在纸上写下一个日期推到温岁面前。 “嗯......3月23?她敲敲桌面“嘶,也行。” 听见这个日期,迟暖刚喝下去的咖啡差点没喷出来。 3月23,迟暖的生日。到底是特意的还是巧合? 在她印象里,只给宋时雪说过一次自己的生日是多久。能记住的概率应该不太大,再加上,这是宋时雪的个人展,她那么重视事业发展的一个人,应该还不至于感情用事。 迟暖思虑几秒钟,最后选择了后者。 直到后来迟暖看见海报的那一刻她才知道是前者。 宋时雪的个人画展《爱》开展前一个星期,迟暖信守承诺,她将所有行李打包好,然后与宋时雪顺利开始同居生活。虽然在她正式入住前迟桑之还打电话啰嗦了几句,但幸好结果是同意的。 开展前五小时。迟暖刚把驾照捂热乎就带着对开车的新鲜感坐上主驾驶位,最后全程有惊无险驶到杭城美术馆。 停好车后,宋时雪本想拉着迟暖一起去馆内做最后的准备工作,被迟暖一口气回绝。 虽然离正式开始只剩最后几小时,但她还是想保留神秘感,她想带上这份神秘感好好欣赏宋时雪的画作。 迟暖随便在馆外找了个椅子坐下。 随着时间越推越近场馆外排起长龙,她一眼晃过去,根本望不到头。 嘶,我们宋老师的名气还真不是一般大呀! 一切准备就绪,大门缓缓敞开。 嘈杂的人群朝着一个方向疯狂地涌上去,两三个安保人员尽量维持着秩序。 好可怕! 迟暖尝试着去挤,发现根本挤不进去,甚至还被无辜撞了好几下。 她皱起眉头,委屈得很。此时此刻她特别想向宋时雪“告状”。告诉她“还不快来救救你女朋友,差点被挤成‘肉饼’了!” 她恨不得时间倒回。 还保持什么神秘感啊!有后门走自己还不乐意!真是有够装的!迟暖在心底骂着自己。 手机振动两声,宋时雪发来一张照片。 “星星,你往图片上的位置走,我让工作人员出来接你。” 还是挺心有灵犀的嘛,哼! 迟暖就快把“我有后门”四个大字写好贴脑门上了。 很快,一位上身穿着橘黄色主题衬衫的工作人员穿过人群顺利将迟暖带进休息室。 绕一圈,却并没见到宋时雪人影。 不过倒是在前辈们送的一堆花束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姜珞禾。 这花不应该出现。 …… 迟暖垂眼点开手机屏幕准备给宋时雪发消息,忽然感受到手腕处一股凉意窜至全身。 她被拉到一处墙角后。一回头,大脑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宋时雪就按住她的后脑勺吻了上去。 墙角以外的地方,工作人员来回走动的脚步声对上乱掉的心跳声。 好羞涩! 好刺激! 好喜欢! 长达二十秒的安抚吻结束,宋时雪出声。 “乖,你先去看,我一会儿过来。”宋时雪指了指右侧的门“你可以从那个门出去。” 这是一场为期二十二天并且不带任何拍卖意义的纯观赏性质画展。 迟暖凭卷入场后像其他人一样领了一张海报和一本小画册。海报的正面以佛头青为基调,画面内容为捧着的一双大手正想要去接住摇摇欲坠的燕子。 反面是一双橘黄为基调的含笑眼眸,而右下角有一颗小小泪痣。 在场没有人会去在意这双眼眸的主人,除了迟暖,她不仅在意,还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这个人。 这种心情就像是喜欢碳酸饮料的人被泡进可乐里,开心到不停冒泡。 开心到躲去卫生间足足激动了十分钟,才又重新做好表情管理回到展览起点处。 因为是个人展,所占据的空间不算大。整体布局是宋时雪崇尚的简约,观感直接,行动流线明了。 迟暖跟着人流动线慢慢走,细细看。 宋时雪在用色处理上十分敏锐。总共22幅画,其中色彩调性是循序渐进的,由冷至暖,各自参半。 迟暖和前来观展的大多数人一样,都不明白前面的作品与“爱”有何关系。比起爱,她更多的感受是压抑难受,并且心里苦得发胀。 她定在第五幅画作前,吸了吸鼻子泪水就沿着脸颊的弧度掉下来。 画面里,女人衣衫不整地趴在米黄色大理石地面上,发丝被汗水浸湿粘黏住她的半张脸。而剩下的一半是惊慌,是恐惧,是无措和痛苦。 像极了背后被虚化掉的沙发和边柜——死气沉沉。 迟暖想问宋时雪画面的含义,不知道她肯不肯告诉自己。 她抹了抹余下的泪水,继续走着,脸上的情绪起起又落落。只有最后几幅画是让她笑着看完的。 因为,全都与自己有关。 虽说没有一幅出现了全脸但她知道,画面里的奖杯、星星、许愿瓶、以及右眼下的泪痣、灿烂的笑容这些全部是自己。 迟暖想问宋时雪画面的含义,她肯定会告诉自己。 接受完采访的宋时雪与等待她的“小狗”一起回到家中。 淅淅沥沥的水声冲去两人身上的黏腻,雪松木的香味沁入肤底。她们抚摸,再连续将独特的自然味道以接吻的方式融入对方口腔。 热腾腾的气息从门内传出来,她们互相吹发,再带上两抹红晕坐在床沿上。 “宋老师,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你。”床沿还没坐热呢,小狗便迫不及待地开口。 你愿意让我更了解你吗?愿意让我了解你的过去,让我走进你的内心深处吗? “你问。” “燕子出现这么多次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吗?还有,那个衣衫不整的女人是谁?呃,我想想,我想想……前面的画是不是和你从小的经历有关?……那些压抑的画面和爱这个主题有什么关系呢?”迟暖鼓起勇气一口气飞快地说完。 呼,太不容易了。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宋时雪声音里带有笑意,眼底却尽是悲凉。 “姐姐,和我说,好不好?”迟暖勾住宋时雪的上半身再稍稍往自己这边一带,双唇相贴“求求你了。” 宋时雪招架不住,只好如实招来。 要不怎么说“撒娇女人最好命”呢? “星星,听过燕子不进愁家门吗?通常燕子是不会去不幸福的家庭筑巢安家的。”宋时雪讲话的声音冷下来,抬手帮迟暖把耳发挽进去。 迟暖话到嘴边,宋时雪用食指堵回去:“等我说完,我的星星不是想要知道答案吗?” 她有点恍惚,她还没见过这样的宋时雪。这样既压迫又强势同时还带着一丝淡漠的宋时雪。 “画上的女人是我过世的妈妈。”宋时雪继续说着。 “确实和我的经历有关。” “准确来说‘爱’是这场画展的延续性命题。”她一一回答完,再用修长的手指钻进迟暖的卫衣然后灵活地解开内衣扣,声线由清冽转为性感“而我的爱重新被你延续。” 爱像色调一样冷暖分明。 从无到有,循序渐进。 “22岁生日快乐,我的星星。希望你喜欢我送你的这个礼物。”宋时雪轻咬住迟暖的耳垂,在她耳边柔声细语地说。 迟小暖生日快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6章 循序渐进 第47章 你只能是我的! “还有什么想要问的吗,星星?”刚采集完花蜜的手指皱巴巴的沿着迟暖的身体曲线划过。 “你能告诉我你小时候的事情还有阿姨的事情吗?如果你愿意的话。”迟暖露出半个身子虚着眼,红着脸地问宋时雪。 宋时雪垂眼替迟暖拉了拉被子。 “迟暖,我的家庭情况很复杂。”昏暗的灯光下她撑着头,发丝偏向一边散下来“我不知道现在是否算是个合适的时机。” 她话里的情绪寡淡得像一杯白开水。 宋时雪又开始顾虑了。 “那什么时候才算得上合适呢?如果你一直憋着不和我说,那可能这一辈子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时机。所有决定权都取决于你,不是吗?”迟暖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眸。 “宋老师,我问你,你爱我吗?”不等宋时雪回答她又接着问。 “什么?”宋时雪不解“为什么会这么问?” “你先回答我。” “爱。” “那你相信我吗?” “相信......” “所以,既然你相信我,就请你打消掉所有顾虑,把它们告诉我吧,好吗?”迟暖拿过床头柜的手链替她戴好。 这一步很平常,平常到属于是她们做完后的一种肌肉记忆。 可今天迟暖的动作放慢了。她慢慢扣好,慢慢将上面的星星图案翻正。 她希望宋时雪好好看看这条手链,看看她的用心。不止是当初为她准备礼物的用心,更是对这份感情的用心。 我想你也能对我用心些。敞开心扉,用心和我沟通。 “哎,你先抱我一下。”迟暖听话地倾过去抱住她“我出生在一个普通的教师家庭。我妈是初中美术老师,我......我爸,是教语文的。” “在我初一之前,他们之间还算得上是和睦。后边,我爸爱上了打牌赌钱,在我们川城那边有一种挺刺激的玩法叫“打马股”,最开始他赢得多尝到了甜头接着就和他的狐朋狗友们夜不归宿去夜总会点小姐。” 宋时雪讥笑一声:“呵,即使这样,我妈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后他越发放肆,开始在我妈眼皮底下包养了一个小三,当然,牌也越赌越大。可人怎么可能一直走运呢?他越到后面输得越多。” “他先是为了钱和我妈吵架,到后来,他工作被辞,又染上酗酒的坏习”宋时雪的眸光黯淡下来,在迟暖看不见的地方使劲掐着自己的掌心肉“......初二到高三,他的发泄形式从吵架转为家暴。后面我上大学了考上研了回加上我忙着往上爬,忙着带她逃离地狱,回家次数越来越少......” “怪我。”她抖着声音“我23岁的时候,邻居阿姨给我打电话说我爸快把我妈给打死了让我马上回去。你知道吗,当时看见我妈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我真的觉得世界没有任何色彩了。” “所以......”迟暖想起那次宋时雪匆忙回去蓉城,然后定了川莲公墓的酒店“宋老师发烧那次,是去看望阿姨吗?” 她点点头“自从妈妈出事起,我就特别特别恨他,我恨不得他死,恨不得把我妈受到的所有痛苦都强加在他身上。” 身旁的宋时雪越说越激动,她的全身止不住地发抖,掌心溢出的血液顺着指甲流向手腕。 “宋老师......”迟暖握住她,感觉有点润,有点不对劲。 她松开手打开卧室全屋的灯光,看见血液已经流过臂弯浸入了床单。 迟暖立马抱起宋时雪去到浴室冲洗伤口,又跌跌撞撞打开医药箱拿出碘伏、棉签和纱布。 她蹲下来,每擦拭一下伤口泪水就跟着落下一滴。 “为什么又要伤害自己?你明明答应过我的。” 迟暖耸耸肩声音抖得厉害,眉毛拧成山丘状“这些都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因为一个畜生去伤害自己的身体?” “星星,我错了。”宋时雪的语气软下来,乖乖认错。 她想抬手帮迟暖擦掉眼泪,被迟暖制止“别动!” “你有想过吗?阿姨如果还在,看见你这样她会怎么想?还有我,你有想过我怎么想吗?宋时雪,你能不能爱惜点自己的身体?”迟暖给宋时雪包扎好伤口,起身披上外套拿起手机“我去次卧睡。” “星星......我错了,别生气好吗?”宋时雪近乎用挽留的语气说。 “没生气,我怕我睡着了压着你的手。”门被关上。 迟暖躺在床上翻个身,点开消息。除去今天回复的生日祝福其余全是陈知羽新鲜出炉的八卦。 开始是两张微博截图。 ——热搜:宋时雪3月23日个人展《爱》。 ——热搜:画坛顶流宋时雪,粉丝数量突破两百万。 “3月23,天菩萨,迟暖暖,这场画展不会是宋老师送你的生日礼物吧?” “天菩萨,宋老师这么粉丝这么多啊!” “迟暖暖,你好好看看里面的评论,啧啧啧,你现在情敌多的可以排到法国了!对了,我还替你去宋老师超话保存了几张美照,咱不得不说宋老师颜值是真的顶啊!” 微博?这么久了,迟暖完全没想到微博这茬,也完全没把宋时雪和“画坛顶流”联系到一起。她还是在今天看见场馆外堆满的人群后才对宋时雪的人气有了些实感。 迟暖退出微信界面进入微博搜索“宋时雪”。 微博名很简单——画家—宋时雪。 头像很简单——是一幅冷调的画。 点进超话,全是采访时出的一大堆美照,接着又随便点了个评论区。 “啊啊啊!我直呼老婆!” “我们宝宝真的不能弯一下吗?!” “天,这个眼神,我死了!求宝宝×我!” …… 不看还好,一看迟暖醋意大发。 这些网友真的是!宋时雪是我的! 咚——咚——咚—— “星星,我可以进来吗?”宋时雪语气愧疚。 “嗯,进来吧。”迟暖语气酸得很,牙都快被酸掉了。 宋时雪一进门,就瞧见迟暖脸色不悦地死死盯着手机屏幕。 “星星,还在生我的气吗?”她坐到床边卖乖“原谅我好不好?” 原谅呀,她早就原谅宋时雪刚才的事了。不过目前新的问题又降临了而已。 迟暖气鼓鼓地,酸溜溜地瞄一眼宋时雪,然后将手机推给她。 那些个评论就这样**裸地舞到正主面前。 宋时雪扑哧笑了一声“原来我们星星是在吃醋呀?” “烦死了!”迟暖送给她一个激烈的吻“宋时雪,你只能是我的!” 第48章 迟暖的信2 宋时雪,这是我为你写下的第二封信。 你总是说我傻乎乎的,但我觉得你才是真正犯傻的那一个。毕竟没有聪明人会在情绪失控时选择伤害自己的身体,你说对不对? 记得当时听你讲诉你以往的经历时,我的心没有一刻是放松的。之前所发生在你身上的一切事,共同化作一记重拳打进来,真的是痛到无法呼吸。 但是我知道,你的痛苦是远远超过倾听者的。 所以我开始渐渐明白了,你性格缺陷的原因,开始明白你不愿沟通的原因。 别人都说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我想是的。我无法百分百与从前的你,与现在的你感同身受。不过,我会尽我所能,去帮你抚平这些伤痛。 你相信我吧,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很想抱抱你,亲亲你。因为我觉得之前的安慰时长太短了,所以我想弥补一下对你的安慰。嗯,等我写完这封信,我就去重新补上。 还有,我真的希望你能够好好爱惜自己,别动不动就拿自己撒气。说实话,我宁愿你抽烟解闷,都不想再见到你伤害自己的景象。 你答应我吧,请你一定要答应我。 如果你不答应我,我就把我的星星手链收回来了! 最后,我想对以前的宋老师说,谢谢你一个人走了这么远的路,谢谢你在无数个深夜里没有选择放弃自己,也谢谢你有好好长大,让我能够遇见你。 我会在你做噩梦的时候抱住你,会在你颤抖的时候抱住你,会在无数个日子里抱住你。所以,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宋老师都不用再害怕了。 我爱你。 小黑柴爱你。 星星爱你。 迟暖爱你。 第49章 被偏爱 “嗯,我是你的,只是你的。”宋时雪舔了舔被咬破的嘴角,捏捏她的脸蛋“小黑柴,乱咬人。” “我好爱你呀,宋时雪。”迟暖环着宋时雪的腰,整个人钻进她怀里声音软乎乎地说。 去年迟暖生日她许愿与宋时雪再次相遇,而今年她抱着“愿望”。观她为自己精心准备的画展,听她记忆里苦涩的从前,闻她肌肤里每一寸香味。 她是被上天偏爱的孩子,她许下愿望,实现愿望。 在她22岁生日的最后两小时,在宋时雪怀里她默默许下愿望——愿岁岁年年常伴宋时雪左右。 被上天偏爱的迟暖希望这个愿望也能实现。 大三下的四月,即使是学霸的迟暖也同其他人一样,为实习发愁。 投出的三份简历都石沉大海,她有点怀疑人生了。 郁闷的迟暖恰好被陈知羽看见,然后硬要拉着她回到原来的宿舍坐一会。 “迟暖暖,今天学校春招,咱们去看看呗?”陈知羽拍了拍座位上发呆的迟暖。 “嗯。” “咋了?你兴致不高啊?”她凑过去“和宋老师吵架了?” “没。”迟暖托着脸。 现在的迟暖看在陈知羽眼里,双目无神;两颊凹陷;唇色泛白。觉得迟暖像极了小说里被囚禁在地下室一个星期没吃饭的金丝雀。 “天,难道是宋老师虐待你了?”她拿出自己压箱底所有好吃的“我靠,迟暖暖,你别吓我啊,我所有吃的都给你,有什么要我帮忙的你只管说!” 迟暖偏头看着自拍胸脯的陈知羽和桌上一大堆零食,有些好笑“你想象力怎么这么丰富呢?” “我只是有点迷茫,有点怀疑自己。” 每份简历都石沉大海没有回复对于在专业上百分百自信的迟暖来说是真的很有挫败感。所以她两天没吃饭了,当然,她不敢让宋时雪知道。 “嗐,这有啥!”陈知羽拆开一袋薯片,悠闲地翘起二郎腿“当前这个就业大环境本来就不怎么好迷茫很正常。再说了,这才刚刚开始,别因为这微不足道的小小挫折就全盘否定自己呀!” “如果我们迟大学霸都天天陷入自我否定的怪圈,那我们这种成绩中下游的,是不是不活了?” “所以,请我们迟暖暖同学重整旗鼓,待会儿我们去体育馆瞧瞧,万一呢,是不是?”陈知羽往迟暖嘴里塞了一片薯片。 “嗯,好。”迟暖的语气听起来稍微愉悦了点。 迟暖和陈知羽两人拿上各自的作品集及简历,顺着人群进到拥挤嘈杂的体育馆内。 一眼望去,几乎每一个企业的招聘位上都排满了人,他们大多都穿着正式得体。 两人相互看看对方。一个牛仔服里搭美式白短袖,一个玫红色兔子连帽卫衣。 噗,还真是太随意了些。 “要不我们回去换一身?”迟暖扬了扬眼尾,提议道。 “啧,咋,我们就得做最独特的,这样面试官对我们才能印象深刻!”陈知羽推着迟暖向前走。 陈知羽先后面试了两家广告公司,一家杂志公司以及一家设计公司。照她的话说就是管他的,看哪个顺眼就投哪个,万一呢? 陈知羽家境还不错,爸爸是建筑师,妈妈是一家家装材料公司的董事长。她觉得反正最差最差就是让她妈帮忙在自家小公司随便安排一个职位嘛,成为以前自己最讨厌的“关系户”。 迟暖倒没这样想,也没人给她兜底。她分别看了两家杂志公司,第一家是近两年势头不错的“鼎明”,另一家是许多摄影人挤破头都想进去的“华尚”。 她在面试华尚时,拿出了最好的状态,给出了最好的一本作品集。 华尚这一天的面试与以往几次都不一样,这次他们没用HR,而是高层亲自下场考问。 提问迟暖的是一位年龄稍大的妇人。从头到脚的新中式打扮,右手手腕上佩戴着高冰种的翡翠镯子,给人第一印象就很有涵养,身份地位都不一般。 只见她频频点头,眼里满是对这位牛仔服女孩的欣赏和喜爱。 她招了招手,让身后西装革履的男子过来说了两句,一本合同就递到迟暖眼前。 “我姓舒,是华尚的董事。”她笑盈盈地“这位是陈洲,公司的主管。” “本来我们今天是顺便来看看,想不到还真有收获。孩子,我觉得你的作品很有灵性,而且你很有潜力也很有能力。”陈洲送来一只钢笔“孩子,你看看合同,如果觉得可以,我们愿意破例当场签下你。” 可以说像华尚这样不缺人才不缺资源的老牌杂志公司来说,这是从未有过的先例,更何况还是由舒董事长亲自破例。 后面排队的同学个个嫉妒地眼红,感叹的感叹,呐喊的呐喊。都巴不得今天被“破例”的人是自己。 迟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看着桌上的合同眨巴两下眼睛,又回头望了望陈知羽。 “看我干嘛?看合同呀!你傻了呀迟暖暖!”陈知羽没忍住小声怼她。 她认真地把合同从头到尾翻看了一遍,开口:“是真的吗?今天不是愚人节吧?” “哈哈哈哈,放心,今天已经4月3号了。”舒董事笑得苹果肌鼓鼓的,冲她礼貌性扬扬下巴“看完了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 舒董事看出她还没缓过劲:“这样吧,我让小陈和你加个联系方式,这两天你在考虑考虑,如果考虑好了就来公司找我。” “好,麻烦舒总了。”迟暖朝她礼貌道别。 迟暖确实还没缓过劲来,上半天她还沉浸在没公司录用的悲伤中,到了下午就给她这么大的一个惊喜,大起大落的,谁受得了。 那可是华尚诶! 那可是华尚诶!!! 真是踩了狗屎运了,不对,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果然是被上天偏爱的孩子。 “我就说万一吧!啧,别说他们,我都嫉妒你迟暖暖!”陈知羽撇撇嘴逛了一圈学校表白墙和贴吧“喏,果然,大家因为你这件事都在“发疯”。” “我靠,这人是有啥大病吧,说什么你是靠不正当手段!傻/逼!大庭广众之下大家有目共睹的!”陈知羽啪嗒啪嗒和发帖人对骂“嘿!舞到我面前来了,我还真就看不惯这种得不到就四处造谣的智/障!” “好啦,别管他们了,清者自清。”迟暖挽着她“我请你去吃好吃的!” “诶,等一下!”陈知羽挣脱开来“我可不想在被你家那位醋王给看见。” 上次和迟暖去看电影不就挽了一下嘛,那时候两人还没在一起呢,宋老师的眼神就冷得像北极的冰川似的。 那现如今,她如果再和迟暖再挽一起,都怕宋老师某天来把她给“暗/杀”了...... “咳,那个,你不叫上宋老师一起啊?” “你想当电灯泡?” “啊哈哈哈,这有什么的。”陈知羽宁愿当电灯泡,都不想被误会。 误会就完蛋了,虽然她是个这辈子都不会弯的铁打直女,可谁知道宋老师会怎么想呢,她真不想被宋老师“暗/杀”! “那我给她发个消息。”她拿出手机。 “宋老师今晚上忙吗?” “怎么了?” “想和你一起吃个饭,今天我和陈知羽去学校招聘会,然后我直接被现场破格录用了!” “那确实该庆祝一下,你想吃什么,待会儿我开车带你去。” “烤肉!一会陈知羽和我们一起,可以吧?” “哦。” “哦”是什么意思,不想三个人?还是吃醋了? 陈知羽在一旁看迟暖表情复杂,问:“怎么了?我看看。” 好浓的醋味,好浓的敌意。 陈知羽心里感慨,这宋老师占有欲是真大啊,连直女朋友的醋都吃。 “嘶,要不还是你们两人单独去庆祝吧。”陈知羽搓搓臂膀,感觉背后一凉。 过两秒,手机屏幕一亮“可以。” “宋老师答应了!”迟暖咧着嘴角“走吧,知羽。” “啊哈哈哈哈哈,好,好,走吧。”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陈知羽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只想祈祷自己到时候不会被现场“分/尸”。 第50章 受罚 宋时雪瞥一眼后视镜里的陈知羽——坐立不安。 “知羽,迟暖说去吃烤肉,你怎么想?”她主动挑起话题,嗓音中少了些冷性。车里厚重的寒气被慢慢驱散开来。 “啊,烤肉,就吃烤肉吧。”一向属于e人的陈知羽变i了,她坐得端端正正,抱个热水袋似的把手指头钻进袖口,捂得密不透风。 “嗯,行。”宋时雪眯了眯眼。 我有那么可怕吗? 陈知羽紧张确实有部分原因是因为宋时雪的“可怕”,不过更多是自己小脑瓜里黄色废料作祟。 对比好几个月前她印象里的宋时雪来说。气色变好了,原本气场里生人勿近的锐利棱角也被磨得圆润了些。 很明显是被爱情滋润过的模样。 这让她特别容易脑补出不正经画面。一想到那方面吧,她就特紧张,连头都不敢抬。 待她抬头,已经是另一种场景了。 宋时雪正在焦香四溢的烟雾里,一手拿夹子一手拿烤肉剪将硅油纸上滋滋冒油的肉条分切成无数小块放进旁边的空盘子里,再夹一片泡菜两块肉蘸上辣椒面放进生菜叶,把边角一折,一卷,最后轻轻放到迟暖手心。 虐狗啊!姐姐们,要不睁眼看看,这儿还坐着个人呢?喂,喂!有没有人来为我发声啊!!! 啊哈哈哈,还不如把我“暗杀”了呢! “知羽,发什么呆啊?。”迟暖怕她不好意思还特意夹几块肉放她碗里,又赶忙递给她一片生菜叶“这烤肉凉了就不好吃了,你快试试。” 我靠,你他爸的有病吧迟暖暖,故意给我挖坑呢! 陈知羽送她一个眼神杀,咬牙切齿地说:“啊哈哈哈,我真是谢谢你啊!” 陈知羽求生欲极强地赶紧瞄一眼宋时雪,面无表情,眼皮子都不带抬的。 嘶,完蛋!合着你们两口子一人给我一种死法呗!我再单独和你们出来吃饭我就是“狗”! 聊啊,你们出来庆祝不应该聊聊正事吗?难不成搁这儿等我给你们扣出五层豪华大别墅出来啊! “迟暖,你被录用的那家公司叫什么?”宋时雪微微侧头问迟暖。 陈知羽默默在心里为宋时雪竖起大拇指。她终于松下一口气,能安安心心享用美食了。 “华尚。”她擦了擦筷子给宋时雪夹了片西葫芦“不知道宋老师了不了解,但这算是我们摄影人的梦想公司之一了!” 迟小狗像是在炫耀自己爱不释手的玩具,眼眸闪闪的。 “嗯,有点印象。” 身为“画坛顶流”的宋时雪肯定是参与过华尚杂志拍摄的,还不止一次。只不过我们2G网速的迟暖同学是不会注意到这些的。 “机会难得,你进公司了就认真学。”宋时雪捋了捋散下来的发丝“等有空我都来接你下班。” 迟暖笑得像是刚吃了半罐蜂蜜似的,简直甜得发腻。 陈知羽快速扫一眼,又立刻垂头抬手将脸给遮住,忍不住咯咯咯偷笑。 咦!甜得头皮发麻。 咦!终于知道迟暖暖为什么是下面那个了......这恋爱反差也忒大了!她不当枕头公主,谁当枕头公主! “咳,快吃快吃。”迟暖回赠陈知羽一个眼神杀。 宋时雪的车行驶到宿舍楼下。 知羽牌“电灯泡”轻轻将车门一关,世界暗下来,她们嘴唇相贴。 “星星,我们回家。” 第二天宋时雪送迟暖去公司签合同,迟暖作为摄影师助理正式进入实习生活。 用公司前辈的话说,迟暖是整个摄影圈不可多得的天才。她样样上手都很快,即使刚入公司不久,实力却远超比她早来几个月甚至半年的实习生。 五月中旬,她便跟随团队为模特圈的“大人物”——林姿。展开拍摄。 迟暖很少在线上去关注这类“大人物”,只是在时尚杂志上看见过她。但现实里见确实又和杂志上看不一样。 微卷的长发,深邃挺立的T区,巴掌大小的脸庞以及逆天的身材比例。 这些特征足以让台下看秀的观众沉沦。不过迟暖觉得林姿最特别,最有浓烈色彩的地方是她有一双桀骜不羁的眼眸。 凡是见到林姿第一眼的人,恐怕都会被这双眼眸所吸引—— 自信,傲慢,洒脱到不惧怕天地万物。 中场休息,迟暖正在一旁调整拍摄场景,林姿脚踩高跟鞋主动走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 她的声音很慵懒随和,有种微醺感。和迟暖想象的有点出入。 “迟暖。”她微微仰起头,语气很平淡。 表现出了浓烈的疏远感。 迟暖承认,林姿确实很有魅力。但是比起她的宋老师还是差远了。 林姿笑笑:“抱歉,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认识你一下。” 林姿是弯的?这个问题被迟暖无限放大。 “小迟,过来帮忙抬一下道具!”道具组老师大喊道。 “来啦!”迟暖暂时放下手里的活“抱歉,林小姐,我得去忙了。” 林姿冷笑一声,回到休息椅上点燃一支女士细烟。她招了招手,示意助理过来。 “宝贝儿,你有空帮我查查她。”她缓缓吐出一圈烟。 ...... “今天林老师辛苦了。”工作人员各个献殷勤地说着。 “咱一起去吃个饭呗。”一个灯光师说。 “哥,我还有点事,就先不和您们一起吃了。”迟暖双手合十满脸歉意。 “嗐,没事儿,有的是机会,那林老师?” “我也不吃了,回去还有点工作需要处理。”助理为她披上外套,她小幅度朝他们挥挥手“拜拜各位。” 迟暖听着身后接二连三的叹息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她和林姿以及她的助理一起乘坐电梯,又一起出现在公司楼下。 助理想要出声提醒,她们的车在地下停车场。犹豫几秒,还是决定不打扰她老板和新看中的“猎物”之间的相处时光了。 嗯,全程无言的相处时光。 “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全副武装的林姿透过墨镜看向迟暖,问她。 “不用了,我女朋友还在等我。” 迟暖撒谎了,宋时雪今晚和她说没时间。 但比起撒谎,她更不想背叛宋时雪。 林姿觉得迟暖这句话有点可爱。 女朋友,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对于感情她只是想玩玩而已,谁在乎呢? 她高跟鞋的声音刚踩出几步,又停下,回头:“没关系,迟暖,我们还会再见的。” “好的林小姐,工作上再见。”她把“工作上”三个字加重,走向相反的方向。 迟暖正准备打车,路边一辆黑色卡宴传来重重喇叭声。 是宋时雪的车。 工作一天的迟暖又开心了,世界又明亮了。 “宋老师不是说今晚上比较忙不来接我嘛?哼!口是心非的女人。” 宋时雪不语,只是一味地踩油门。 宋时雪不语,只是一味的冷漠脸。 迟暖喉间滚动两下,心脏突突猛跳。 宋时雪看见林姿与她一起出公司了,看见林姿和她讲话了,看见她最后对林姿微笑了。她吃醋了,生气了。 后果很严重,很严重。 “宋老师,你听我说,好不好?”迟暖柔声柔气地安抚。 “她是我们今天的拍摄对象叫林姿,从开始拍摄到刚刚在公司楼下,我都没主动和她说过一句话,而且我已经明确和她说了我有女朋友了……” 林姿…… 宋时雪心头传来一阵刺痛。她不适地动动眉心,面容如一潭死水。 情绪的波动直至进门,宋时雪将迟暖狠狠推到床上,不由分说地褪去她的衣服。 迟暖,你不准和林姿扯上关系。 她慢慢从抽屉里找出之前的丝带牢牢系在手腕。 迟暖,你只能爱我。 她左手死死握住被丝带勒紧的手腕,右手食指轻轻在迟暖后脑勺一勾,发绳滑下。 迟暖,我爱你。 “张开。”指关节抚上软/嫩的唇。 “含住。”发绳往里一推。 宋时雪看着她泛红的手腕,眼角的泪花,嘴里的发绳,起伏的身/躯;听她疼痛地呜咽,听她微弱地喘/息,听她真心地忏悔...... “星星一点也不听话,准备好受罚了吗?” 第52章 小狗 前女友? 那个对宋时雪恶语相向的,给她留下深刻情感伤害的坏女人? 迟暖有想过宋时雪前任应该的样子,但不管怎么想她潜意识里都越不出小说或者漫画里尖酸刻薄又恶毒的脸庞,而林姿的长相气质和尖酸刻薄完全不沾边。 恶毒嘛,结合目前对林姿的了解,倒是真有点“恶毒”的味道。 “出去吧。”迟暖勾住宋时雪的小指,眸子中透过一丝烦闷。 回影厅的路上,迟暖一直无言,宋时雪去看她的侧颜。耳边发遮住颧骨,眉间因肌肉向下地牵动压出两块小鼓包,镜框下的上眼睑承受不住眉毛的压迫而折进去一部分,嫩粉色的下唇被浅浅吸咬进口腔。 无论如何看脸上都是大写的烦。 啧,自己到底在烦什么呢?是想到宋时雪以前在林姿面前的卑微?想到林姿辱骂宋时雪的嘴脸?想到孤立无援的宋时雪无声的哭泣?想到林姿打招呼时的若无其事和盛气凌人?想到自己什么都不能做的无能为力? 如果可以,真想替宋时雪千倍万倍的骂回去,如果可以,真想爬上顶峰再将欺负过宋时雪的人都踩在脚底下。 什么特权,什么高傲,什么辱骂全都给我滚吧! “迟暖。”宋时雪试探性地叫了她一声。 她回过神来,眉头舒展开来。在转头看向宋时雪时愁容刹那间烟消云散,转而重新挂上了以往熟悉的笑容。 “怎么了宋老师?”迟暖温柔地看向她。 宋时雪一愣:“没什么,就想叫叫你。” 没什么,就想问问你烦躁的原因。是因为“前女友”吗?是因为刚才我说话的别扭吗?你需要我怎么做才能抚平你的情绪呢? 落座后,宋时雪主动亲她的脸颊,电影放映中途,吻她的嘴唇。 星星,别烦了,我这样做能让你消气些吗? 她冰凉的手覆上迟暖温热的脸庞,在琥珀石里映出她,在电影结束前告诉她:“迟暖,我爱你。” “怎么突然告白啊?搞得猝不及防的,真的是。”迟暖说着抱怨的话,脸上却扬起幸福的笑。 “突然想说。” 宋时雪你看出来了,所以你在安慰我。 “我知道。”随着电影片尾曲响起,她轻咬宋时雪耳垂“我也爱你。” 她的身子不经一颤,耳朵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犯规,实在是太犯规了! 真是一只爱咬人小狗,好想买个项圈把你拴起来,栓在我身边。 “星星,你说小黑柴会喜欢项圈吗?”宋时雪神情挑逗地问她。 “不知道,我觉得还是得看那只黑柴的性格吧。”迟暖将爆米花桶和可乐扔进垃圾桶。虽然不知宋时雪为何要这么问,但她答得认真。 “那你喜欢吗?” “什么?我?” “对呀,我的小黑柴喜欢项圈吗?” 太久没听宋时雪叫专属于她的称呼,迟暖一时没反应过来。 刚才我还在认认真真回答这个问题呢,结果到头来“小黑柴”是自己啊!项圈......咳......给我用,嗯,其实想想貌似也不错...... “我......我不喜欢。”迟暖红着脸说着不喜欢,宋时雪向上弯了弯嘴角没有戳穿她。 嗯,口是心非。 “走吧,小黑柴,我们回家。” 迟暖拉着她的手,在心底计算着520的日子。 还有四天,要送什么礼物给宋时雪呢? “礼物?”陈知羽添一勺打抛饭到碗里“你请我出来吃饭就是为了这个啊?” “嗯,求求我们情感大师帮我想想嘛!”迟暖托起她的手表情真挚语气郑重“拜托了!” “哎,恋爱脑!看在你请本大师吃饭的份上,我就大发慈悲帮你想一想吧。” “宋老师平常喜欢啥呀?”她坏笑一声“或者宋老师有没有啥特殊癖好?” “喜欢什么?我能想到的都在她生日的时候送给她了。”她思索一阵“嗯......癖好,喜欢叫我小黑柴算不算?” “噗咳咳咳!”差点没把陈知羽刚咽下去的打抛饭给喷出来“床上啊?” 是真没想到平常看起来清冷十分的宋老师还有这种特殊癖好啊!小黑柴,哈哈哈哈哈哈哈! “咳咳咳!”差点没把迟暖刚喝进去的泰奶给喷出来。 “你的小脑瓜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啊陈知羽?”迟暖送了她一个白眼。 “只是她给我取的称呼而已......”她声音渐渐变小,突然说出来,有点害羞。 “哈哈哈哈哈哈,那为啥偏偏要取小黑柴啊?” 迟暖赶忙看看周围,呲着牙咧着嘴,张牙舞爪想去捂她嘴“我的姐!别笑了别笑了!我也不知道呀!” “咳,宋老师那么喜欢小黑柴,那你送她一只真的小黑柴不就好了。” 迟暖为陈知羽这句话双倍点赞,不愧是我的爱情保安! “你还想吃点什么,在点点?”她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地问着陈知羽。 陈知羽看着面前一大桌菜,摸摸鼓起的肚子:“天,不用了不用了。” / 520当天晚上,迟暖告知宋时雪要加班,不用来接自己。她以为迟暖忘记了,抱着快递情绪不高地按下指纹。 刚一开门,热腾腾的饭菜香气便包裹住她,紧接着是一阵微弱的呜呜声。她到客厅四处张望一圈,却没看见迟暖的身影。 放下快递盒,跟着声音来源,忐忑地迈入主卧。 推开门,见迟暖抱着一只毛茸茸白花花的萨摩耶幼崽,直直地站着。 她确实听了陈知羽的建议,只不过没买小黑柴,而是买了萨摩耶。 因为宋时雪已经有一只“小黑柴”了,因为迟暖记得她喜欢萨摩耶。 “宋老师,520快乐!”她轻轻抚摸着小狗的头顶“你喜欢吗?” “喜欢。”宋时雪望着迟暖怀里的小萨摩耶发呆。 十六年前,还算和睦的程雪和宋茂业送了一只萨摩耶给她当作小学毕业礼物。她为它取名“棉花糖”,可没过多久又亲眼见它死于宋茂业的手下,是残忍的,可悲的;十六年后,迟暖送了一只萨摩耶给她当作520礼物,却是幸福的,充斥暖意的。 宋时雪童年缺失的一小块,又在不经意间被迟暖填补上了。 “谢谢你,迟暖。”摸着它毛茸茸的小脑袋,瞬时红了眼眶。 “宋老师,给它取个名字吧。” “叫闪闪吧。” “为什么?”迟暖问她。 “因为不希望它活得灰暗。” 不希望它像童年的棉花糖一样那么苦,一直身处黑暗里。我希望它是明朗的,一生是充满光亮和快乐的。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想到你。说出来可能有点幼稚,我仅仅是认为闪闪和主人的小名很搭而已。 小星星,一闪一闪亮晶晶…… 吃过迟暖做得还算将就的晚餐,为闪闪调配好羊奶粉,铺好小窝,最后用美工刀划开快递盒取出那份神秘礼物。 迟暖被蒙住双眼,她感受到脖子凉凉的,她微微一动还会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她猜到了。 宋时雪还放了一块有分量的东西到她手心。 眼罩被取下,她垂眼先看向手心——一把宝马M5的车钥匙。 这第二个,她没猜到。 迟暖睁大双眼,嘴巴张了张想要把要是还给宋时雪:“不行不行,宋老师,这太贵重了。” 宋时雪摇摇头,轻轻拉扯一下链子:“对我来说,你才是最贵重的。” 送车这件事,宋时雪在迟暖考完科三那天就已经提上了日程,只是在等一个特殊的日子送给她。就比如,她们之间的第一个520。 “现在,我们来试试这第二个礼物吧,我的小狗。”她跨坐到迟暖腿上,清脆的铃铛声回荡于整个屋子让欲/望被激得直流。 闪闪是属于她们两人的小狗,而迟暖是专属于宋时雪的小狗。 第54章 前途还是爱情? 像林姿这种人,宋时雪又怎么不知道她的心思?她把对迟暖的算盘直接明摆在面前,算盘珠子都崩宋时雪脸上了。 这能忍吗?不能忍! 即使宋时雪主攻的纯艺术方向和她们时尚圈没有太大关联,但她也不是吃素的。兔子惹急了还会咬人呢!更何况她可不是一只温顺的兔子。在复杂的社会关系中闯荡数年,好歹也是身边前辈和相近圈子里多多少少敬佩赏识的存在,只要她开口,哪里会没有资源人脉?又哪里会比不上一个林姿? “林姿,我怕你听不懂其中的意思,再容我补充一句。你不配!不仅是不配给迟暖资源,更不配从我身边抢走她!”宋时雪抛下这句话,冷冷瞪她一眼。 林姿双臂交叉于胸前一脸愠怒朝宋时雪步步逼近,直至抵到门后。 “那如果把我们神通广大的宋老师爱上本校学生并发生关系的事情告诉记者......”林姿转动手机“你觉得自己还会拥有那些所谓的资源吗?” 依宋时雪对林姿的了解,她是做得出这档子事的。不仅如此,说不定还会在其中添油加醋,等舆论发酵起来,风向一边倒加上网友的“从众现象”,那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就算自己受得了,那迟暖呢? “像你这种人,迟暖又能坚持爱你多久?等你什么都没有了,一天到晚还只会带着你不稳定的情绪给她添麻烦,她受得了你吗?还会爱你吗?”她嘲讽地哂笑出声“到时候不仅是你,更会连累到迟暖,连累她的上升空间,甚至影响她毕业!” ——“宋时雪,你真的很烦人!能不能别总是粘着我!” “宋时雪,都是因为你!害我饱受流言蜚语。现在好了,搞得影响范围这么大我后面的学业事业都得受影响!当初我就不应该选择和你在一起!” “林姿说得果真没错,和你在一起真的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 林姿永远知道怎么去伤害宋时雪 ;知道怎么让她破防;知道怎么让她放下骄傲,变回自卑胆小的乌龟。 她千疮百孔的心已经没有力气再遭受一次爱人的冷落和辱骂了。 宋时雪的心理防线逐渐出现裂缝,最后崩塌。 “够了......够了!“宋时雪嘶吼着。整个人如同被呛进深水,眼底堆满了无措,呼吸急促而絮乱,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她如今慌乱,疯狂,情绪激动,失去理智。和刚才给学生温柔授课的宋副教授完全两模两样,更是与平时淡然的冰山美人完全不沾边。 “你好好想想吧宋时雪,我走了。”林姿重新戴上墨镜“噢,对了,可别饿着肚子噢,呵呵。” 宋时雪根本没心情再去吃午餐,她表面如常的上完下午的专业课程。即使心里边万般不是滋味,却仍对学生表现的尽量温柔,尽量不被他们察觉到不对劲。 “宋老师再见!” “雪姐再见!” “嗯,再见。”待最后一位学生离开教室,她看着手机里迟暖的消息。 “宋老师,我今晚上得加会儿班,你先乖乖回家噢,记得顺便给闪闪调一碗羊奶。” “嗯,好。” 随着手机屏幕熄灭,一滴眼泪悄无声息出现在上面。 对不起,迟暖。 宋时雪走进楼下便利店久违地买了一包烟,打开门,看见闪闪屁颠屁颠摇摇晃晃地走来迎接她。 “乖宝宝,我去给你冲奶喝。”她揉捏着闪闪脑袋上的棉花团子。 它摇着小脚乖乖走到墙角,伸出小舌一下一下舔着奶。宋时雪环视一周看着完好无损的屋子,尿垫上的液体。 怎么会有这么懂事的天使宝宝呢? 分手了,闪闪又跟着谁呢? 火苗燃过烟草,宋时雪仰着脑袋深深吸入一口,蓝莓薄荷的清凉冲入鼻腔。 她在一时的清醒中痛苦。 时间的流逝里,烟蒂将烟灰缸填得半满,又按灭一根,解锁的声音响起。 “宋老师,我回......”满屋子烟味首先霸占她的嗅觉。再抬头,垃圾桶里的尿垫,紧闭的窗帘,独自工作的一盏落地灯,守在脚边的闪闪,沙发上仰望天花板的宋时雪以及空气中的烟雾缭绕。 “呜呜......”再回过神,闪闪已经坐在了迟暖跟前。 她把灯打开窗帘拉开一半;把闪闪抱回窝里边;把烟蒂全部倒掉;把新垃圾袋套上,最后再默默坐到宋时雪身边。 迟暖想问宋时雪,为什么看起来这么颓废?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烦躁?又为什么看起来这么难过? “宋老师,我们少抽一点,好不好?” 最后却只是关心地说了一句,少抽一点。 她看着将脑袋扭去一边继续沉默的宋时雪,心脏也随她偏动的幅度牵扯了一下。 “今天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可以告诉我吗?”迟暖眉心发紧,问她。 “事事都要和你说吗?我只是想抽烟了不行吗?你能不能不要总是管我这么多,迟暖?”她没看迟暖,依旧保持着脑袋偏向另一边的动作。吼出的声音里有一丝不易被察觉的痛楚。 对不起迟暖,原谅我对你说出的狠话。你讨厌我吧,讨厌我,对你我都好。 “宋老师,是不是因为工作上的不顺心呀?”迟暖保持着脸上的笑容,想要伸手去抱住她。 “我们分手吧。”宋时雪死死抓住身后的衣角,直接躲开,然后淡淡开口。 因难过所产生的异物感堵在喉头,每咽下一次唾液,喉管就收缩一分。 她快要喘不上气了,就连心脏也疼得快要撕裂开来。 在亲自松开爱人的手面前,割肉之痛算得了什么? “你说什么?”迟暖颤着尾音,滚烫透明的泪水顺着脸部的弧度滑进口腔。 好咸。 咸得发苦,苦得发涩。 “我不喜欢你了。你幼稚,爱哭,还总是爱管着我......我不喜欢了......”她眼眶红得发狠,下唇被牙齿咬破,抖着肩深吸一口气说。 不是这样的,迟暖。你每一次的幼稚;每一次流下的眼泪;每一次对我的管教我都很喜欢。我爱你爱得快要疯掉了...... 但是在你的前途面前,我愿意主动舍掉这份感情,换得你前程似锦。 我愿意回到最初的位置,做最熟悉的陌生人。我愿意默默在背后给你我的所有,不论是资源、人脉、地位,甚至是我的生命。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迟暖,我只希望你别恨我。 “那我改,你不喜欢的对方我都可以改!”迟暖握住宋时雪的手慌的冒汗“你别不要我。” 她听见宋时雪微小的呜咽声。 宋时雪,明明你也舍不得,那为什么还要说反话? 明明早上出门都还好好的,怎么一天的时间就让宋时雪变成了这样? “宋老师你告诉我,是不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是不是林姿?她威胁你对不对?”过了许久,迟暖还是选择将心中唯一的那份答案说出口。 宋时雪的性格从来都是憋着不说。宁肯自己难受,宁肯说反话也不想让自己知道,不想让自己承受。 永远只能去猜,不过幸好,迟暖有足够的耐心去和她进行这一场又一场的猜测游戏。 宋时雪一愣。 迟暖,你怎么总是能猜对呀? “迟暖......我求你了,别和我在一起了,真的。” “嗯,我明白了,你先照顾好闪闪。”迟暖起身出去,将门轻声关上。 宋时雪,我不会让别人来插足破坏我们的感情。 门被关上的一刻,宋时雪终于将所有积累的情绪释放。 迟暖,真的离开我了...... 第55章 酒后吐真言 从来不主动请假的宋时雪,破天荒的向学校请了几天假。她刚“失恋”哪儿还有什么精力再去维持事业女强人的人设,每天除了照顾闪闪的时间,其余都是在颓废中度过,她讨厌这种被情感支配的感觉。而且,而且,迟暖居然一个消息都没给她发过......之前还口口声声说爱她,现在还不是说走就走了。 虽然是我主动让她走的,但是,但是……烦死了! 如果宋时雪有上帝视角,就会知道迟暖最近也在走颓废风,连同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她从微博得知林姿最近一次线下活动的地点,第二天拖着风一吹就倒的身子从酒店里起了个大早直接堵过去。 她停在休息室门口,被安保拦住:“您好女士,这边禁止入内。” “让她进来吧。”林姿瞥一眼门外,又闲情自若地拧开矿泉水瓶盖喝一口“你们都先出去一下。” 她打发走所有工作人员,朝着迟暖所站的方向语气愉悦道:“迟暖宝贝,你终于想好了?” “怎么憔悴了这么多?”林姿伸手,想要去触碰迟暖,被她连退两步躲过去。 “林姿,你给宋时雪说了些什么?”迟暖眸底覆上一层警惕的颜色,蹙眉盯着她。 “别那么凶地看着我嘛。”她声音里含着委屈“只是一些事实而已啦。怎么,她终于舍得让你和我在一起了?” 啧,明目张胆挖墙脚,世界上怎么能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林姿,你没听过一句话吗?人要一张脸,树要一张皮。人家树都知道用树皮包裹原本光秃秃的枝干呢,你倒好,恰恰相反,那么不要脸!” 看起来温温和和的迟暖,居然面对自己疯狂输出。她瞬间恼羞成怒:“呵,你以为宋时雪能给你想要的吗?还上演的是老师爱上学生这种禁忌情节,你们能保证不走漏一点风声?像宋时雪这么死板又拧巴的人,你能忍受她一辈子?真是可笑,她都主动推开你了,你居然还在帮她说话!” “在我喜欢上她的那一刻起我就做好了准备,我会尽我所能地去把伤害降至最小。还有,你说的性格问题,我不是你,我不会因为她性格原因就去说伤害她的话,更不会做伤害她的事情!”迟暖捏紧拳头,语气坚定。 “我不会如你所愿,永远不会。我们两人之间的事情不用你来插手!林姿,你可以用你的势力去毁掉我的所有,但我绝不允许你自以为是的站在我的角度去威胁她,也绝不允许你再次伤害她!” 林姿恼怒的神情在一瞬转为不露声色的惊讶。 这两人从某种层面来说还真是天生一对,都愿意自毁前程来保全对方,简直傻得要死。 但她又不得不打心底里承认宋时雪遇见了一个很好很好的爱人。 但从林姿的行事风格来说,可能永远不会真正看懂现实里为爱人上刀山下火海的情节吧。 她是快餐式恋爱的典型,她有真心实意的爱过一个人吗?答案多半是没有的。 突然有点羡慕宋时雪了。 “说实话,我还挺羡慕她的。”林姿释然地说。 “羡慕她遇见了你,而你也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在这个以名利为主的社会,大部分人如果听见我说的那些话基本上都会选择离开对方。”她的目光再次落在迟暖脸上“我挺欣赏你的,真的。” 眼看林姿的神情松懈了许多,迟暖觉得这件事应该不会出现她们所预料的最坏结果了:“那林小姐,今天就打扰了。” “等一下。”林姿叫住刚准备迈步出门的迟暖“我还有个条件。” “您说。” “接受我给你的资源。你放心,这次没有其他附加条件,只是单纯欣赏你而已。”她见迟暖犹豫不决便慢慢走近,微微弯腰凑到她耳边轻声细语“宝贝,你如果答应,那我就把你们之间的事情吞进肚子里,怎么样?这个交易不亏吧?” 迟暖凝眉,向前跨出一大步与林姿拉开距离从包里掏出笔和纸写写画画最好拿给她:“我答应你,不过还请您在这上边签个字。” “保证书?”林姿嗤笑一声“行。” 没几秒,林姿把纸递给她:“好了。” “嗯,拜拜林小姐。”她并不想再和林姿扯一些有的没的,走得那叫一个决绝,那叫一个快速。 林姿看着她的背影。 这么可爱又有趣的人,可惜了。 迟暖只感觉现在脚下生风,她脑袋里目前只有一个想法——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宋时雪身边。 这几天她一直在忍耐,让自己尽量不要给宋时雪发消息。是为了双方都冷静一下,也是想一切尘埃落定以后再找她。 她不想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解决林姿的事情是这样,面对与宋时雪的感情也是这样。 尽管迟暖是蹑手蹑脚地开门随后又蹑手蹑脚地进门。可闪闪的叫声还是吵醒了躺在沙发上的宋时雪。 她虚掩着眼看见一个身形长相都像极了迟暖的人,唯一不同的,她觉得房里的这人看起来要更瘦些。 迟暖帮她收拾好茶几上零零碎碎的酒瓶,然后又过来捧起她的脸用额头轻轻蹭了蹭。 是梦吗? 见迟暖起身,宋时雪手肘用力撑起昏沉的身体,拉住她:“别走,求你了......” 她几乎是用极其卑微的语气说出来的,原本站在迟暖心尖尖上的小人立马就被吹倒了。她回头,宋时雪正努着嘴,泪眼婆娑望着她。 傲娇的小猫终于收起爪子,翻露出最脆弱的肚皮。 迟暖心尖的小人根本没办法站起来了,全都软成一片。 她看一眼被收拾进垃圾袋里空空如也的瓶子。已经不重要了,哪儿都别去吧,就陪着她,一直陪着她。 “别离开我,别离开我......我真的好爱好爱你,但是我害怕林姿说的话成真,我怕你因为和我在一起而毁掉前程。真的,我最开始是这样想的,但是我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迟暖我好想你......我有听你的话好好照顾闪闪,我,我这两天也没有抽烟,我不爱喝酒的,但是我很烦,最近天天都很烦。”宋时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股脑把想要说的通通给说了出来“前两天你来我梦里一会儿就走了,今天多呆一会好不好,我真的不能没有你,我真的快要疯掉了......” 听着宋时雪酒后真情实感地流露心里暖洋洋的。 迟暖将她紧紧拥入怀中,拍拍她的后背,温声说:“好了好了,不哭了。我没有要离开你,想都没想过,别怕哈。” 熟悉的柠檬清香,熟悉的声音无一不使她恍惚。 “今天的梦好真实......”她落入柠檬海里,安心地睡了过去。 梦里的迟暖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她猛地惊醒,摸黑去按下床头台灯的开关。 “宋老师,你醒了......”迟暖最近睡眠质量很浅,她顶着灯光睁开半只眼,声音沙沙的。 “迟暖?” 迟暖没有给她足够的时间去缓冲思考,二话不说直接单臂将她圈入怀中:“嗯......再陪我睡会儿。” 她想问迟暖去哪儿了,她以为迟暖真的不要她了。 喉间被无形的东西塞得发疼,张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宋老师,你害怕的事情都不会发生了。”像是读取了她的心思,迟暖安抚的话从发顶传入耳朵最后抵达心脏。 心脏里刹那间多了许多小蚂蚁,挠得她痒酥酥的。待痒意褪去后,强烈地震动紧随其后。 而震动的原因是因为心脏的主人明白了迟暖这几天为什么消失。 宋时雪鼻尖酸得厉害。 迟暖能为自己做到这种地步,自己却想方设法的想要推开他。以为这样做就能避免掉那些流言蜚语,避免掉漫天的谩骂,以为这样是在保护她...... 在任何一段关系里,她永远都是最聪明也最清醒的一个人,除了爱情。 ——太傻,太幼稚! 她傻乎乎地听信林姿的挑拨,轻而易举被击溃掉了防线,甚至幼稚地以为迟暖会因为她的一无所有和一些根本未发生的事情而离开自己。 生活里,或许大多数时候迟暖不如宋时雪成熟稳重。但在爱情里她比迟暖要幼稚得多,至少在想法上是这样。 所以她没理由先发制人地说迟暖幼稚,即便是气话,反话。 “宋老师,你还说我幼稚,爱哭,你不也是嘛。”迟暖感受着怀里人的抽泣,她的鼻尖在宋时雪头顶蹭动,从鼻腔发出气声“你学会相信我,好吗?” 相信我说的每一句话,相信我每一句话都会做到,相信我不会像她人那样对你,相信我会慢慢填补上你缺失的安全感。 还有,相信我,能够做保护在你身前的人。 “我信你。” “哼!骗子!每次说相信我,结果实际做的都是不相信我的事情。” “这次是真的。”她学着迟暖拉钩盖章“我们拉钩。”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5章 酒后吐真言 第56章 端午节 林姿的纠缠告一段落后,迟暖心里仍有不安。所以接送对方上下班的工作就被她主动揽了过去。 临近下课的八分钟,画室里的“小崽子们”坐不住了,开始光明正大地摸鱼。他们争先恐后地霸占水池,动作利索地洗净画具,装袋。再拿最后刚刚好的两三分钟和朋友一起对假期安排进行激烈地讨论。 有三两个学生数着秒,屁/股早早地离开了座位,时间一到提着所有东西一个箭步就飞了出去。 “宋老师,端午节安康!” “老师,假期愉快噢!” ...... 宋时雪身为老油条,早早习惯了放假前他们所做的这些行为。她自然地回应着那些个假期祝福,然后自然地走到楼下迎接初夏的夕阳。 她从包里翻找出一把浅灰色太阳伞,垂眼顺着半圆手柄抽出支撑杆。 “我可以蹭一下宋老师的伞吗?”迟暖语气含着浓浓笑意问她。 “星星?一般不都是在校门口等我嘛,今天怎么突然想着进来了?”宋时雪盯着眼前将双手背去身后,微微屈腰朝她弯起两道小月牙的迟暖,感到些许惊喜。 “今天我很想你。”就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你。 迟暖突然出现在宋时雪面前,带着她最喜欢的笑意,迎着余辉送给她。 然后在余晖里,说想她。 最后在初夏时分,还算不上炎热的气候下,她们用炙热的眼神亲吻对方。 “宋老师,你脸好红。” “天气原因。” 迟暖撑着伞,宋时雪靠走在她右侧。 扎了一天的丸子头,变得有些松动,跟着宋时雪走路的频率上下摆动着。然后迟暖注意到她的耳尖红了。 有一只傲娇小猫,又害羞了。 真的真的,可爱极了。 两人回家把闪闪接上车,带上礼品以及杂七杂八的东西,按响了迟桑之的门铃。 “哎呀,快进来快进来!”迟桑之从鞋柜里拿出两双拖鞋,再抬头,发现了宋时雪怀里那一坨白花花软乎乎的闪闪“啊哟,乖狗狗乖狗狗。” 迟桑之一直很喜欢小猫小狗什么的,只不过自己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去养,加上迟暖又在学校读书,养宠物的事情也因此不了了之了。 闪闪被她抱过去。它歪着脑袋,用黑溜溜的两颗小葡萄乖乖地打量着迟桑之。 “你叫什么名字呀?”迟桑之的声音自动变夹了,像哄一个小朋友似的。 这语气,这动静,还是我妈么?她现在真想找大师化一碗符/水给迟女士喝。 “妈,小狗又不会说话。” 宋时雪提着礼品进到客厅,笑了笑:“阿姨,它叫闪闪。” “要你说!我还知道它不会说话嘞!还是我们小雪好!”她抱着闪闪左看右看甚是爱不释手“你说是吧,闪闪。” “得,我才是多余的。”迟暖说得无奈,脸上又显得幸福得很。 自从迟桑之接受两人的关系后,她还找时间把宋时雪的微信给加上了。最开始是从她那里打听打听自家女儿在她家有没有听话呀,两个人有没有吵架什么的,到了后边觉得和宋时雪很聊得来,再加上从迟暖口中得知她的主业是目前很受欢迎的大画家后,就越看这“大女儿”越觉得稀罕。 而迟暖,早早就被迟女士抛掷脑后了。 现在又加上个闪闪,她在家的地位就更低了。 吃过饭,迟桑之将早准备好的包粽子的材料统统摆放在餐桌上,她算好了时间,在端午节前一天包好,煮好,第二天吃正好。 “小雪啊,你会包粽子不?”迟桑之问她。 “不会,阿姨,您教我吧。” “诶,妈,我也来。” “去去去,别捣乱。你想想你去年包的,一下锅,全煮散了!”迟女士不耐烦地驱赶她。 “哎呀,你就再让我试试嘛,万一我今年就学会了呢?”迟暖蹲着可怜巴巴望着迟桑之。 “行行行,包包包!” 迟桑之拿一片粽叶:“先把这叶子,卷成漏斗形状。” “然后,舀一勺馅料,装个八分满哈,八分满就行。”较长一遍的叶子被一折“不平的话就压两下。” 最后她扯出根绳子绕两圈,系个结。 三下五除二,搞定了。 “会没?”她扬扬下巴问迟暖。 迟暖垂眼,手里的粽子松松垮垮的,边边角角还有馅料露出来:“额,应该大概,没会吧。” “啧,去去去,一边儿玩去吧你!”迟桑之瞧一眼旁边的宋时雪包的,饱满可爱“你看看人家小雪,第一次就这么成功,你咋就这么手残呢?” 迟暖学着被唐僧念紧箍咒的孙悟空捂着脑袋,啊啊啊啊啊,别骂了,别骂了! 宋时雪被逗笑。 “小雪是川城人吧?我们家星星爱吃咸蛋黄肉馅的,我怕你吃不惯,就专门去网购了一袋川味腊肠,也不知道正不正宗,到时候你尝尝。如果好吃,我下次就多包点这个口味的。”迟桑之笑眯眯地说。 她手里的动作一顿,露出两个浅浅的小梨涡:“谢谢阿姨。” 没认识迟暖前,所有节日对宋时雪来说都和平常没差别。自己也不会因为今天是中秋节,端午节,就去买月饼,买粽子来吃。加上出社会后一直以来都是就一个人,更加觉得没必要了。 毕竟这类节日象征着和家人团团圆圆,而宋时雪没有家人。 后面和迟暖相识相爱,迟桑之也将她当作家人,那这些原本对她而言孤独灰暗的节日又重新恢复了最浓烈的色彩,团圆恢复了原有的含义。 迟暖为她填补上爱情的空缺。 而亲情的缺失由迟桑之来填补。 粽子煮进沸水里,咕咕冒泡。宋时雪落进爱意里,咕咕冒泡。 第二天一早,迟桑之按照往年的习俗将艾草和菖蒲,用红纸绑成一束,插在门楣上,又煮上几个粽子放凉一会儿。正想着叫她们两来吃粽子了,下一秒便出现在了餐桌前,三人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 迟桑之注意到迟暖手里还攥着个相机,打趣她:“今年怎么想着要拍照啊?以前端午节小雪没来我们家,你可没把相机拿出来过。” “今年不一样嘛,你看我今年又给你带女朋友又给你带“小朋友”回家的,多热闹呀,对吧。”迟暖忙着给迟女士捏捏肩“献殷勤”“这么热闹,这么开心的日子难道不应该拍照纪念嘛。” 这些话听进迟女士耳朵里倒是高兴得很,她压了压嘴角:“好啦好啦,我们的大摄影师,怎么站位啊?” “肯定是我们迟女士站中间呀!你再抱着闪闪,然后我和宋老师站你旁边。”迟暖指挥着说。 一张。 两张。 “妈,你再帮我和宋老师拍两张。” 迟暖抱着闪闪,她们再一次在视线交替中接吻。 一张。 闪闪抬头,她们忍不住地贴在一起。 两张。 迟桑之抿唇,这一下,嘴角压都压不住,一副磕到了的表情:“唉哟!你们两个当我不存在啊!我看我都不用吃粽子咯!” 她们在欢声笑语中结束合照,在满脸幸福中剥开粽子,举杯。 “端午节安康!” 第57章 剥开自己 当宋时雪身居高位,周围的真心就会越发稀缺。当利益成为交换真心的前提时,所有关系都变得不堪一击。 以至于宋时雪在所有关系中都保持一个观念——等价交换。 她用能力换取尊重,用名气换取人脉,再用人脉换取资源。 而交换的结果也有好有坏。 人是有嫉妒心的生物。宋时雪听过他们表面堆积成山的花言巧语,也听过他们背后对自己指指点点。 但在迟暖和迟桑之这里不需要用等价的东西去作交换。 宋时雪只需要站在那里,迟暖便会交出那颗稀缺的真心。 只需要站在那里,迟桑之也会带着真挚送给她。专门为她准备的川味腊肠馅粽子,亲自教她包粽子,这些都是发自内心的,都是不带任何条件的。 她们不会觊觎她的人脉、名气或是能力。 仅仅因为她是宋时雪。 是迟暖的爱人,是迟桑之女儿的爱人。 所以宋时雪可以毫无顾忌的毫无保留的展露自己。最后带着真心实意的情感说出:“端午节安康”。 她们剥开充斥爱意的粽叶,吞下名为“真心”的馅料。 又在软塌的床上,剥开对方的包装,含住最靠近心脏的绵软。 “迟暖,下周末你愿意陪我回蓉城吗?”宋时雪在酣畅淋漓的夜晚问她“我想把你介绍给我妈妈。” 她携着这一味“真心馅料”邀请迟暖共同剥开自己最后一层脆弱。 “当然愿意。”周围没有光亮,迟暖用眸底的微光与丝毫不带犹豫的语气回应她。 迟暖把宋时雪额前的发丝挽去耳后,温声问她:“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真的准备好带我进入你的内心深处,真的准备好把我介绍给你的家人,真的准备好把全部的你展现给我看了吗? 宋时雪愣了两秒,睫毛微颤:“嗯……” 我懂你的意思,迟暖,我愿意剥开我,以真心换真心。 / 又下雨了。 大颗的雨滴哗哗落到黑色伞面上,打湿冰冷的墓碑。 迟暖和宋时雪将一束白玫瑰放于墓前。 程雪离世后宋时雪来看过她几次,但只有第一次和同迟暖一起来的这次下了雨。 如果说第一次的雨是她对宋时雪的告别,那这次是什么呢? 不认可吗? 迟暖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看起来三十出头。笑容洋溢,五官柔和,看起来就是个很温柔的人。 和当初画展上一脸死寂,充斥痛苦的人完全是两模两样。 “这是阿姨年轻的时候吗?”迟暖垂着眼问。 “嗯。” “很美,你和阿姨很像。” 程雪在被家暴前很爱美。墓碑上的照片是出去旅游时宋茂业为程雪拍的,那时还是和睦美满的一家人,也是最后一张带有幸福笑容的照片。 她的后半生是在痛苦中度过的,爱美的人不希望别人见到她的狼狈。宋时雪希望每个不经意路过她妈妈墓碑前的人看见的都是她美丽快乐的样子。 或许,这样她也会开心一些吧。 “妈,今天是你的生日,先祝你生日快乐。”宋时雪蹲下身用指腹蹭着上面的字,然后又望向迟暖“还有个事情想和你说,我谈恋爱了,她叫迟暖,是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个她。” 话落,几颗雨滴飘进来抚摸着宋时雪的脸庞。 终于不再是苦涩的了。 “我很爱她,所以我想带她来见见你。” 让我爱的人见一见我爱的人。 宋时雪牵着她一起蹲下。 “阿姨,虽然我是女生,但我向您保证会尽我所能给宋时雪最好的,尽我所能好好保护她。如果有人对她恶语相向我就替她挡在前面,如果她害怕未来的不确定性,我就一遍遍抱住她;我此生绝不会辜负她,我只爱她。”迟暖跪下来,泥土沾满她的裤腿和双膝,即使这样她依然选择以最诚恳的姿势和态度让程雪放心。 迟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小狗软软厚厚的脚垫,一下又一下踩在宋时雪的心上,麻酥酥的。 无法阻拦的心动又一次降临。 宋时雪眼波微动,弯了弯眉眼。 她想,她真的是一只傻呼呼的小狗。 话落雨停,雨过天晴。 努力冲破乌云的阳光是在告诉我你的认同和欣慰吗? 欣慰自己的女儿终于找到了准备相伴一生的人,欣慰女儿的伴侣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宋时雪收起伞,抬头迎着暖意的光笑了笑。 妈妈,谢谢你。 白色玫瑰花瓣零零散散飘落在她们脚边,微风轻拂过脸庞,两双纤细的手指互相交错。 “妈妈,我们下次再来看你。”宋时雪一步一回头,最后在远处的停车位里和迟暖同时拉开车门。 “宋老师,我们现在去哪儿?”迟暖越发了解宋时雪,如果是直接返程,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发动车辆,但她没有,而是坐在主驾驶位上一言不发。 迟暖知道宋时雪又再和自己做挣扎了。 但话匣子的开关总是需要有人主动打开。 “去我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食指反复摩擦着皮质方向盘,她抿抿唇“不能言而无信,不是吗?” 既然我说了准备好了,那就不能只让你看完一半的我。 迟暖听得心花怒放,嘴角跟着咧到了耳后根:“那,那个,我今天表现的怎么样?” “嗯,还可以吧。“ “什么叫还可以啊?”她怒了怒嘴。 “意思是,我妈妈她挺喜欢你的。”宋时雪瞥到她不满的小表情,嘴角轻轻向上勾了勾。 “真的?”迟暖心里边的满足感正在上升,眼眸瞬间明亮了好几倍。 “嗯。” “那我是不是第一个去见阿姨的?” “是。” “我是不是第一个去你老家的?” “是。” 哎哟哎哟!迟暖心里边的小人瞬间欢聚一堂,噼里啪啦齐放烟花。 “哎呀,看来我很特别嘛。”迟暖双臂环于胸前,嘟了嘟嘴,一脸傲娇样。 宋时雪微微颔首,温温一笑说:“嗯,确实很特别。” “特别到可以让我最开始就和妈妈说起你。” 卧槽?! “说了些什么呀?”迟暖既紧张又好奇。 “不告诉你。” “告诉我嘛,告诉我好不好。”如果现在不是在开车,迟暖巴不得抱着她的手臂撒撒娇,让宋时雪告诉她。 “我们快到了。”宋时雪答非所问。 “宋时雪,你好坏!”这种说了一半又不继续往下的话题,真的好烦! 像极了在床上**只到了一半的情侣,也像极了眼看小鱼在鱼缸里游动却不能立刻马上将它们吃掉的猫咪。 让人抓耳挠腮! “说我遇见了一个让我心动的人。” 宋时雪说得小声,迟暖几乎没听见,最后耳朵里只剩下零零碎碎却又拼凑不起来的语调。 “什么?” “没什么,我们到了。” 第58章 完整性 “这就是我以前住的地方。”宋时雪抬手指着一颗老梧桐树下的六层楼建筑。 “现在这边都没多少人住了,也不知道再过两年会不会被拆掉。”说话间,宋时雪神情有些许惆怅“有点破旧,如果你觉得无聊,我们可以随便转转就走了的。” 迟暖职业病地快速用眼睛扫一圈,半空中纵横交错的电线,灰尘扑扑的低矮绿植以及三两栋紧凑的老式红砖居民楼。深吸一口气,还会闻见空气里某家炒菜后余下的呛人香料味。 确实算得上破旧。 但是算不上无聊。 虽然是以前的“老破小”,迟暖却打心底爱惨了这种氛围。她觉得现在城市发展建设越来越快,总是缺少些“活”的东西,所以她对于这种实实在在的烟火气几乎是没法抗拒的。 “怎么会无聊?按你们的话是怎么说来着......”迟暖思索两秒钟“噢,巴适!我觉得巴适还来不及嘞!” 宋时雪被她突然的蹩脚蓉城话逗笑,忍不住伸手刮蹭了一下她的鼻尖。 迟暖吸吸鼻子准备拿出自己吃饭的工具咔嚓个好几百张,却摸了一手空。腮帮子鼓了鼓又不得已地掏出手机。 还没找好最佳角度呢,就见一位身形伛偻的老奶奶拄着拐杖脚步一轻一重地踩着裂痕满满的水泥地面朝宋时雪走来。 她眯着眼扶了扶老花镜又走近了些,慈爱地望向宋时雪:“这是......雪儿哇?” “容嬢?”宋时雪说着迟暖不熟悉的蓉城腔调,语气里带着半分激动和半分不确定。然后又赶忙地去搀扶住她。 太久太久没回来看过了,眼前的容嬢已经从她记忆里做事利索还总善于用大嗓门和菜贩们砍价的“泼辣阿姨”变成了满脸皱纹,笑容慈蔼,皮肤黝黑的小老太。 宋时雪和迟暖将她扶去不远处的长椅上坐着。 “哎哟,我们雪儿是越来越漂亮了,像电视上的大明星一样。”容嬢和大多老人一样,并不会因为年轻一辈太久没回来就表现得生疏。她干枯的饱经沧桑的手覆盖上宋时雪的手背,同时连着声音也显得怜爱又沧桑。 “旁边这位是?”她又接着说。 “我朋友,她叫迟暖。”宋时雪柔声答。 “要得要得,有朋友就好。这些年,这儿那么多年轻人出去打拼,容嬢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她轻轻拍打宋时雪的手背,重复着“有朋友就好,有朋友就好......” 她把迟暖叫过去,抽出一只手以同样的方式来回摸着她的手背。 “一看这小姑娘人就不错,长得也多乖的。”容嬢朝着迟暖笑。 “谢谢容嬢。”迟暖语气显得羞涩地说。 “你们两个吃饭没得,走去我家吃饭。”没等她们回答,她便热情地一边拉着一只手就要往家里边走。 老式小区没有电梯,如今容嬢腿脚又不大方便,不过幸好她家在二楼还算爬得上去。 宋时雪看着没怎么变动的家具摆设和电视机旁木柜子上张叔的遗照,瞬间心里边酸酸胀胀的。 “你们先坐,我去给你们炒点菜。”容嬢弯着身子正要进厨房,被宋时雪叫住。 “我来吧,容嬢。您就和迟暖在沙发上坐着休息。” 见她犹豫,迟暖在一旁附和着:“对呀,容嬢,你来和我一起坐着聊聊天嘛。” “要的嘛。”她脸上的皱子堆起来,笑得见牙不见眼。 宋时雪叫容嬢去坐着可能只是不想让她太劳累,而迟暖的附和更多的是一种私心。 虽然宋时雪因为画展提起过她们家的事情,也愿意带她了解她的过去。 但不够,远远不够。 “容嬢,你们和宋时雪家是怎么认识的呀?那个,您说放心不下宋时雪又是为什么呢? “邻居嘛。她们家都是老师,老师在以前又很吃香撒,大伙就都喜欢往她们家跑,就熟悉起来了。主要还是因为我家儿子,当时读初中那语文成绩真的是一塌糊涂,就图个方便,让雪儿老汉儿帮她补补课嘛。”容嬢掌心拍下膝盖“一说起她那个老汉儿就气!我儿子后面去读大学了我空余时间就多了,他们两口子忙,有时候我就去帮忙照顾哈雪儿。结果没想到,那天正准备把雪儿送回去的时候就看到她老汉儿在和她妈妈吵架,哦哟,吵的那个凶噢,屋里边劈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 迟暖本来想问“老汉儿”的意思,后面一听有宋时雪妈妈,多多少少也就猜到了,继续专心听容嬢讲着。 “那时候雪儿才小学噢,像我养过孩子的肯定晓得这正是各方面养成的关键时刻撒,我就搞快点敲门进去劝他们说不要吵了,不要吵了。后面好了几天又开始了。哎哟,到后头两年直接打起来噢,每次都把她妈妈打得鼻青脸肿的,有时候还要打雪儿,你说她身板又瘦,咋过遭得住嘛!” 她的声音逐渐沙哑,迟暖为她抽出一张纸:“哎,我们也劝她妈妈离婚,都没成。后面雪儿就变得越来越孤僻,不愿意和别人打交道我就担心她。当时她和我最亲了,所以我还是时不时的让她放假那些来我家耍,开导哈她嘛。哎,只怪家庭影响太大咯,没法噢。” “然后呢......”迟暖喉头在发紧。 “然后,然后她去外面读大学咯......后面她回来了一次,那次她老汉儿又欠了钱喝了酒,把她妈妈差点打死咯。”容嬢从喉咙里叹出一口长气“幸好那个畜生被抓进去了,不过听说她妈妈去年去世了哇?” 迟暖木讷地点点头。 “哎,我命苦的孩哟。”看着宋时雪的背影,容嬢拿起杯子喝下一口温水缓了缓,浑浊的双眼蒙上一层薄雾。 曾经宋茂业没染上赌博和酗酒时迟暖从墓碑上看见了幸福的程雪;后面听宋时雪说宋茂业“打马股”点小姐,酗酒家暴,迟暖从画里看见了痛苦的程雪;现在在宋时雪老家听容嬢讲出她眼中的宋茂业和永远被宋茂业束缚的程雪。 她从画、照片、言语中拼凑出宋时雪的原生家庭。又从原生家庭中拼凑出小时候的宋时雪、成长过程中的宋时雪、长大的宋时雪。 一次又一次,拼凑又结合。 这一次,宋时雪用她的“准备好了”换来了迟暖对宋时雪的完整性。 容嬢顿了顿又说:“他要出狱咯。” 出狱?迟暖想不明白,这种人渣为什么不能直接执行死/刑。 宋时雪摆放碗筷的动作变大,碗与碗之间哐哐当当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 宋茂业......要出狱了...... 快了,快了,回忆快结束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8章 完整性 第59章 好一辈子! 容嬢略微尴尬地张了张嘴拄着拐杖从沙发上缓慢起身:“欸,吃饭吃饭。” 迟暖替她把椅子拖出到一个合适的空隙,待她坐好又着急忙慌地拿起饭勺赶着帮她们添饭。 “容嬢,您能告诉我他出/狱的时间吗?”宋时雪往容嬢碗里夹了一筷子清炒红薯叶。 桌上并没有一个人为她问出的问题感到惊讶。 都觉得宋时雪不清楚也很正常,毕竟那些年自己忙着学业,忙着强大到某一天可以带着程雪逃离。然后到后来她又忙着逃避过去,忙着自愈。 她根本不想去打听宋茂业在哪个监/狱,会入/狱多久,在监/狱过得怎样,又要多久才能出/狱?早在程雪成为植物人那天起,“爸爸”这个角色早就被宋时雪亲手给抹掉了。她和迟暖想法一致,希望这种人/渣直接判死/刑,或者直接死/在监/狱里。 宋时雪会突然这样问容嬢,只不过是察觉到了危险。而她不想让爱她的人和她爱的人陷入危险。 容嬢眼睛眯成一条缝,掐着手指算了算:“差不多半年哇。” 该做准备了…… 吃过晚饭,两人齐力将餐桌餐具收拾了一遍。 “容嬢,我们得走了。”这次可是开车来的,回杭城好歹也得大半天时间。 “欸,要的。”她慢悠悠前往厨房拿出一/大罐辣椒酱和萝卜干装在红色塑料口袋里“你以前最喜欢吃我做的辣酱和萝卜干了,我给你提了点,你带回去哈!” 宋时雪瞧着她小小一个,迈着缓慢的步子从厨房里提出她以前最爱吃的东西,鼻腔内就开始发酸了。 这么多年,自己就忙着各种各样的事情,逃避各种各样的记忆。孤身一人的时间久了,都快忘记了在家这头还有一个对自己全心全意好的容嬢。 她微微皱皱眉,眼眸中的水雾下便是通透的红。 宋时雪侧过脸,从挎包里拿出所有百元现金:“容嬢,这次回来的匆忙,也没给您带什么礼物,这些钱您就拿着。” 看着面前大约有大拇指厚度的现金,容嬢面露惊讶,她连连摆手:“没得事,没得事。你们现在赚钱也不容易,自己留到起。你有空多回来看哈我就可以咯!” “我肯定会再回来看您的,不过这钱您还是得收着,要不然我就不回来了。”宋时雪佯装生气着“而且我现在有钱,不用担心。” “哎,要得嘛。”她呆楞两秒,接过那一沓现金。 “您有没有手机?我把我手机号给您,到时候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宋时雪问她。 容嬢从一个深色小布包里掏出一部老年机递给宋时雪。宋时雪输入手机号又打好备注最后保存一气呵成。 “你以后想我了或者是有任何事都可以给我打电话。”宋时雪怕她看不太清还专门指了指屏幕“这个就是我的号。” “要得要得!”容嬢将手机攥在手里,扶了扶老花镜,颤动的指尖点动着下翻键。嘴里还不停念叨着:“雪儿,雪儿......” 她文化程度不高,但她要把这两个字牢牢记在心里。 “我送你们。”容嬢将手机盖子给盖住,说。 “不用啦,容嬢,您好好休息。”迟暖弯着个小月牙对她说。 “下次再来看您,您要注意身体。”宋时雪又用清冽的嗓音补充道。 容嬢在门口欣慰地点点头,迟暖返回去抱住她。 她朝宋时雪扬了扬眼,她稍显别扭地走过来,和迟暖两人一左一右的将容嬢轻轻抱住。 迟暖永远是最会表达爱意的那一方。她可以大方说出对宋时雪的爱,也可以对刚认识的不久的容嬢给予爱的拥抱,再用一个拥抱教会宋时雪表达同样的爱。 只是因为容嬢很好,对小时候的宋时雪好,对长大的宋时雪也好。 她不求回报的对自己的爱人好,那自己也要送她一个不求回报的温暖拥抱。 “谢谢你,容嬢。”迟暖微微俯身十分真诚的在她耳边感谢她。 谢谢她照顾小时候的宋时雪。 谢谢她记得长大后的宋时雪。 谢谢她告诉自己最后那一点宋时雪。 “你这娃娃,有什么好谢的。”她往迟暖的臂膀上轻轻地拍打两下“你和雪儿两个好好的,朋友之间要相互照应。” 迟暖盯看着宋时雪笑笑,然后对着容嬢说:“您放心容嬢,我们俩肯定好好的!” 容嬢说得单纯是“朋友之间”,而迟暖说得不止是“朋友之间”。 肯定会好好的。无论如何,迟暖和宋时雪肯定会好好的。 要好一辈子! 两人和容嬢告别后,迟暖如愿地拍了好几张照片,只不过是晚上,光线不理想。随后又将辣酱和萝卜干放去后备箱,关上,扣上主驾驶位的安全带。 “宋老师,你就好好休息吧,这次我来开。”迟暖揉了揉宋时雪的发顶,然后在她额前落下一吻。 “嗯。”她的声音已经染上倦意。 再一回头,宋时雪早已睡了过去。如雕刻般的精致五官以及如白瓷般的皮肤在这漆黑的夜里却是如此耀眼。 开长途车是一件令人烦躁的事情,而看一眼宋时雪是件令人愉悦的事情。 这一种愉悦可以替代原有的烦躁,直到整个旅途结束。 途中基本上没有停歇,她们从车内回到家中。 她们在浴室为对方相互洗去疲惫,在柔软的床榻上相互亲吻。 迟暖在满是暗色的车上用目光描绘宋时雪的五官,又回到满是洁白的软床上用嘴唇由上而下,由左至右地亲吻宋时雪的五官。 越来越了解宋时雪,就越来越想要与她充分融合。 锁骨、山峰、yao腹、tui间...... 小狗用咬/痕标记她,再用温柔没入她。 “星星,我爱你......”宋时雪在粉色里告诉她。 “姐姐,我也爱你。”迟暖在粉色里回答她。 如果指节是打开宋时雪身体的钥匙。那迟暖想,或许,曾经承诺的宋时雪心门的那把钥匙,已经被她用时间和真心找到了。 指尖探索着秘境深处,告诉迟暖,是温暖柔软的。钥匙打开心门,告诉迟暖,也是温暖柔软的。 第60章 附加条件 电话铃响起—— 迟暖不耐烦地皱起眉头,挤了挤眼,想要伸手去摸床头柜的手机。 却发现动弹不得。 因为此刻,宋时雪正像个小考拉似的勾住迟暖的脖子,脑袋还侧压在她的另一边手臂上。她微微一动,怀里的小考拉也跟着皱了眉。 没办法,她只好作罢。 刚消停一会,电话铃的催促声再次响起。这下是两人同时睁开眼又同时从嘴里发出一声“啧”。 迟暖拿起手机一看,陌生号码,再一看时间,早上九点...... 她心里暗自骂道:“有病吧这人!” 前一天晚上两人想着周末吧,第二天还可以睡个懒觉,就欲/火正烈的前前后来了三次。早就筋疲力尽不说,这一早还被刺耳的铃声打乱了懒觉计划,谁会有好脸色?换做是谁都不会有好脸色的! 说真的,宋时雪和迟暖两人现在的怨气绝对远超过恐怖电影里的恶/鬼。 “喂?”干涩的喉间奋力吐出一个字,却显得无比沙哑。 “是我,林姿。”游走在情场的老油条,只用一秒钟便猜出了沙哑的原因。就连林姿回答的语气都显得是在打趣迟暖。 “林小姐,有什么事吗?”迟暖注意到身旁“偷听”的宋时雪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她想去捏捏她的掌间肉,却被直接躲开。 “暖暖宝贝是不是忘记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呀?”林姿的声音明显地夹了夹。 宝贝?不直说的约定?显然的夹子音?故意,**裸的故意! 浓烈的醋味充斥着屋子。宋时雪的脸色黑得像碳一样,她穿上衣服下床,然后“砰”地一声关上门。 “林小姐,不要这样叫我。”她说得咬牙切齿。 “噢?看来是你的宋老师生气了?”电话那头传来林姿得意地讥笑声“好啦,不逗你了。今天中午十二点树弥西餐厅,见一面。” “我不来呢?” “小暖要做一个言而无信的人吗?如果是这样,我就只好把你和宋老师的事情公之于众咯。” “你是在威胁我吗?林小姐?”迟暖搓了搓被角,眉头紧缩“你也写了保证书的,不是吗?” “原来小暖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呀,不过,保证书的前提是接受我的资源噢。” 她舔舔唇,带有犹豫道:“那,可以带上宋老师吗?” “不行哦,我只要你一个人。”林姿慵懒地笑笑“就这样说定了。” 嘶…… 迟暖洗漱完转动脖子去到客厅,她悄无声息的从背后抱住宋时雪:“姐姐~” 沉默...... “你想要吃什么,我给你做。”她用脸颊蹭着宋时雪的颈窝说。 沉默...... 完了个大蛋。 “宋老师别生气了好不好。”迟暖走去她面前看着她的眼睛“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我的电话号码,她说中午约我出去是准备说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但如果谈论过程中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立马就赶回家,好不好?” 宋时雪在刚才等待的五分钟里,仿佛过了有一生那么长。 明明知道迟暖和林姿之间没什么,也知道林姿的性格就是这样。可当她听着电话那头的林姿用撒娇的语气叫着迟暖宝贝,说着她不知道的约定,心脏还是感觉有数万只蚂蚁在啃咬般,痛不欲生。 那个约定呢?是因为你解决那一次风波的承诺吗?如果是,为什么又不愿意直接告诉我呢? 迟暖,你知道的,我不喜欢有隐瞒,我会死在猜忌里。 “宋老师,你和我一起去吧。”迟暖不想管林姿制定的规则了,有什么能比宋时雪重要呢,再说了,既然是工作上的事情,有什么是宋时雪不能听的呢? “不用了,你去吧,正好我一会儿要去阿姨家接闪闪。”她垂下眼没去看迟暖,独自红了眼“天气热,你开车去吧。” “宋老师......” “好了,工作也很重要。”她露出最为平常的笑容,说出最为平常的语气。 以往宋时雪情绪藏得再好,迟暖也能看得彻底。但是这次,就像迟暖最开始认识宋时雪一样,她猜不透她。 不得不说,只要宋时雪想要伪装自己的情绪,那别人绝对找不出任何破绽。 宋时雪比迟暖先离开家。她按照自己说的,去迟桑之家将闪闪接了回去,迟暖也按照约定时间达到了树弥餐厅。 一切都在按照她们说得那样进行,一切都很正常。 直到迟暖和林姿点菜时,宋时雪才出现在餐厅内一个角落的位置上。 她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小狗单独和坏女人吃饭,如果自己没有准备,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放走迟暖呢?宋时雪承认在迟暖车座下安装定位器是很变/态的行为,不过,定位器派上用场后她心里面更多的是满足和庆幸。 星星,世界上的坏人太多了,所以不能离开我的范围内。要不然,我就没办法保护好你了。 “小暖,下周五我需要你和我一起去米兰参加一个走秀活动。”林姿开门见山“票已经订好了,你公司那边我也已经和他们说好了。” 天,这是直接将她反悔的机会扼杀在摇篮里了啊! “为什么不和我商量一下?”就这样私自决定了,迟暖觉得很无语。 “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不仅会有世界顶级名模还会有许多著名摄影师、设计师、明星以及各大品牌代表。到时候你不仅可以结识人脉,同时还能给你的公司拉资源,不是吗?” 这样一举两得的事情,迟暖算是知道公司为什么答应了。 “你不用担心,我会和你一起,把你介绍给她们。”林姿谈公事宛如变了个人,语气不再是杂七杂八变幻万千的。也没那么爱笑,她不笑的时候又给人十足的压迫感,让迟暖有点插不上嘴。 迟暖始终坚信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她仍心有疑虑:“林小姐,其中的条件呢?” 不会是某一天的晚上潜规则自己吧? “你不相信我?我记得之前就说过,不会对你有任何附加条件。”林姿视线落在斜前方,挑挑眉,有些来了兴致。她忽地起身将手支在桌面上,深邃的脸庞向迟暖凑近“或者,暖暖宝贝想要我加什么附加条件?以身相许还是陪我玩一场刺激的床/上游戏?” 迟暖把头往后仰,保持最远距离。她神情愠怒,低吼道:“滚!” 远在一旁的宋时雪恨不得把玻璃杯砸碎,再拾起一块玻璃去划破林姿的脸。 待宋时雪再抬头,便发现姜珞禾穿着黑色修身大V/T恤,下身搭牛仔辣妹超短裤出现在她面前。 “好久不见,时雪姐。”没有一点生疏的成分,嗓音依然魅惑勾人。 她毫不客气的拖开椅子坐在她对面。 “时雪姐就点了杯喝的呀?不准备吃牛排吗?他们家牛排味道很不错的哦。”姜珞禾翻开菜单给她推荐。 “姜小姐怎么在这里?” “当然是来吃饭的。”她心虚地瞄一眼宋时雪“不过,我刚被朋友们鸽了,可以和时雪姐一起吃吗?我请你!” 姜珞禾说谎了。她只是今天临时被她爸叫过来打理一下这家餐厅而已。 本来今天她是准备完成秦山曙给布置的外出写生任务。可没办法,家里那位老姜总给的实在太多了。 而能在这里误打误撞见着宋时雪是姜珞禾根本没想过的事情。 时隔将近一年,好不容易再次遇见,如果不主动出击那就不是姜珞禾的风格。即使早就知道了宋时雪已经有了女朋友,她完全愿意退步,只当朋友也足够了。 “嗯。”她的答应很直接,明显带有赌气成分。 姜珞禾倒开心了,她叫来服务员点了份菲力牛排和肋眼牛排。 “欸,我记得时雪姐前段时间刚办完一场画展吧?可惜当时我没时间,要不然就不止是送花祝贺了,不管怎么说我肯定会来现场看你的。” 花? 宋时雪当时确实有看见秦山曙和何莲他们这些老前辈送的花,姜珞禾的嘛,倒是真没看见。 “嗯,很漂亮,谢谢你。” 林姿拖着下巴看服务员给她们上菜,勾了勾唇:“小暖,我看那边两位女士点的牛排不错,想吃吗?” 说起吃,她貌似只点了个喝的。 迟暖垂眸看一眼桌上。 嗯,两杯果汁,一盘沙拉,一盘鸡胸肉果蔬拼盘...... 嗯,模特的饮食习惯有点健康过头了。 她回头望一眼服务员手中的牛排,又随着视线下移,看见了宋时雪。 还有一个是......姜珞禾? 第61章 不要不说话 林姿叉起一小块鸡胸肉喂入口中,一脸的悠然自得。 有好戏看咯。 这就是宋时雪口中说的去接闪闪吗?我还疑惑为什么会这么快放我走,原来是出来见姜珞禾,再和她一起吃牛排?然后的然后笑着和姜珞禾聊天? 所以为什么要骗我呢?是怕我打扰到你们二人的秘密约会吗? 迟暖气都气饱了,根本也没心思再去想要不要点一份牛排犒劳一下自己的肚子。 “林小姐,你慢慢吃吧,我去处理点事情。”她的头皮被气出一层密汗,声音藏着气愤说。 林姿也不为所动,只是朝她扬扬下巴。 一道阴影从宋时雪和姜珞禾的头顶投射下来,原本鲜嫩多汁的牛排瞬间黯然失色。宋时雪抬眸,看见迟暖黑的像碳一般的脸色,如今早上的自己一样。 “宋老师为什么会在这里?”她尽量压着气焰,用平和的声音问。 “迟暖,我......” 姜珞禾瞧着宋时雪从未有过的慌乱,又仰头看看那位耳朵都气得泛红的迟暖。 她记得她。因为姜珞禾注意到迟暖镜片后方的一双含情桃花眼以及右眼眼角下的泪痣,和那天在商场里与宋时雪并肩走的人一模一样。 自己当时还一根筋地问宋时雪,这人是不是她女朋友。最后宋时雪的回答无疑让她感到晴天霹雳。 所以又怎么会忘呢? 迟暖耐心等着宋时雪的下文,结果被突然出现在一旁的林姿打断:“哎呀,好巧呀,宋老师。” 她故作惊讶地捂着嘴。 “旁边这位是?”林姿傲睨地瞥一眼姜珞禾“宋老师包养的小情人吗?”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林姿的轻视,更别说是姜珞禾了。 从小到大被周围人娇纵惯了的大小姐,二十多年来也就只遭受过宋时雪的强硬拒绝以及她冷漠抵触的眼神。这前提是她喜欢宋时雪,一切还能忍受,但林姿算哪根葱?还小情人? 她这暴脾气,忍不了一点。 “这位小姐,洗手间前面右转,麻烦你先去把嘴巴洗干净点再来和我说话!”姜珞禾恶狠狠地瞪向林姿。 “噢,难道我说错了?”她的掌根撑着桌角,气压骤降“那是什么?总不可能是宋老师的学生吧?” 尾音还没落下,林姿就收到了三双极其不满的眼睛。 一句话同时伤害三个人,真是有够恶毒的。 啧。 午餐时间,四个显眼的大美女在一堆,大声说着“情人”,师生的话题。不想引人关注实在太难做到。无数双眼睛盯着她们,窃窃私语。 叽叽喳喳,不怀好意,实在太过让人烦闷。 姜珞禾掏出手机,一顿操作猛如虎地拨打出电话:“老姜头!我要你立刻马上把树弥餐厅清场,只留下我们四个人!” “谁惹我们家珞珞了,要爸爸给你派点保镖过来吗?”姜成军第一反应是女儿的安危,仅仅一个小小餐厅的营业额他根本不放在眼里,大不了就赔这些顾客两倍的钱,再免费给他们每人办个终身VIP。 “不用,只是觉得人太多了影响心情。你给这边的餐厅负责人说一下吧,五分钟内。” 待人群散尽,四人两两坐一边。 宋时雪和姜珞禾,迟暖和林姿。这座位,怎么看都觉得奇怪。 她们的眼眸间擦出了最猛烈的火花。如果焰火实体化,那必定无人生还。 “说啊,怎么都不说了?我可是怕你们吵得不可开交,怕你们尴尬,还专门让我爸将客人都赶走了的。今天的营业额你们一人A我一点咯。”这话听起来是对着所有人说的,可姜珞禾的眼睛却直直地不屑一顾地盯着林姿。 说实话,两人某些方面挺像的。都是卷发,性格还都是这么我行我素,不同的可能是林姿傲慢无人,而姜珞禾妩媚大方。 “你说我是时雪姐包养的情人,那你呢?破坏别人感情的贱东西吗?”姜珞禾翘着二郎腿上下打量林姿。 林姿冷笑一声,朝迟暖说出的话又变了语调:“我可没有破坏感情,你说是吧?暖暖宝贝?” “靠!林姿,我说过不要再这样叫我!”迟暖目光柔下来与对面紧捏咖啡杯的宋时雪,与她对视安抚她。 姜珞禾看着林姿阴沉的脸,悠悠抿一口咖啡送入口中。 “你也别误会我与时雪姐的关系。我承认,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我都挺喜欢她的,不过我不是一个喜欢去插足别人感情的人。”姜珞禾特别强调地说“我喜欢什么事都提前说清楚,说开。对于时雪姐,我现在只想和她成为普通朋友,仅此而已。” 最后这段话明显是对迟暖说的。 谁让一张桌子上只有一对情侣呢?可惜的是,其中一个是哑巴,另一个又是半个哑巴。 最尴尬的是林姿,她本来是想看看这出好戏让宋时雪出丑,再顺便好好逗逗迟暖的。谁知道遇到个硬茬,真是没趣。 啧。 “你们先聊,我下午还有工作,先走了。”林姿自知理亏,她拿起包一边走一边掏出女士香烟盒和手机“宝贝儿,你在附近吧?和我一起回工作室。” “慢走不送。”姜珞禾送她一记白眼。 尴尬会转移吗?会吧。 迟暖有感觉到尴尬正在自己的头顶上方形成密集的乌云。 尴尬尴尬很尴尬!她误会宋时雪和姜珞禾了!很尴尬! 明明晓得姜珞禾和宋时雪没什么的,当初却依然选择把画展上的花束藏进角落里,依然在刚才选择不由分说地冲动过来质问她。 那她是不是也会以同样的想法去看待自己和林姿两人? 迟暖真真切切理解宋时雪的心情了。 她们都是被浸泡在醋缸里的小人儿,刺鼻的醋味早已冲昏了两人的脑袋。 “那个......珞禾姐,抱歉啊,刚才我有点没看清楚情况了,你也别放心上......”迟暖尴尬地绕着两根大拇指,慢吞吞地道歉。 姜珞禾一双魅惑的狐狸眼里含着笑意,心想,这两人真是醋坛子配醋坛子...... 天生一对。 “不够有诚意啊!”姜珞禾说完,发现那位的冰山脸上总算是有了点波动。 姜珞禾眼波微动。 还真是护妻心切。怎么,难不成时雪姐还怕我会为难你家小朋友不成? 哎,说真,姜大小姐还挺愿意附上全部家当,魂穿面前这位小朋友一天时间。 “嗯,珞禾姐要我怎么道歉?”迟暖诚恳发问。 “你一直知道我的名字,但我却不知道你的,太没诚意了。”她重新将目光落回到迟暖身上。 姜珞禾如果想要得到一个人的信息,太容易了。 前提是,她想。 “噢,那,那个,我叫迟暖。”她眉头松了松“是我疏忽了。” 宋时雪,迟暖。 果然,适合的人,连名字都是互补的。 原来姜珞禾第一次见迟暖时,觉得,这毛头小子到底哪儿好了。如今,也无所谓了。 她悟出个道理,只要两个人真心相爱那哪怕对方是坨牛粪,自己可能都比不上对方。 所以,宋时雪幸福就好。 “行,你两个好好聊一聊。我先走了。”她对着宋时雪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待会儿离开餐厅了就给我说一声,发微信还是打电话随你噢,时雪姐。” 等到餐厅只剩下她们两个人,等到迟暖坐过去,宋时雪周围早已寒气逼人。 “宋老师......我不该误会你,我......”她向着宋时雪又靠近了些“我出门前没有和你说清楚,让你担心了。之前我去找林姿,她提出的条件就是让我接受她给的资源。所以她约我是想让我下周和她一起去意大利米兰参加一个走秀活动。” 长嘴的小狗才是好小狗。 冰山又跟着融化了两分。 “你看着我,好吗?” 我们在沟通,我不想要在沟通时得到的是你的侧脸。 我要你看着我,用眼睛看着我。 “我们宋老师是有顾虑的对不对?”迟暖从沙发上滑下来,半蹲着,仰着头。企图用眼底的沙漠吞没那颗透亮的琥珀石。 “没什么。”宋时雪的声音冷得如同寒夜里结冰的湖水,踩不破,划不动。 如果问世上为什么会有傲娇的人,就是因为她们有一张比岩石还要硬的嘴。 还是一块浸满醋味的酸石头。 “那让我猜一猜,猜中的部分你就点点头,好不好?”迟暖温声哄她。 只属于两人的猜测游戏又一次开始了。 “是因为林姿对我的称呼问题,是吗?” 宋时雪点点头。 “是因为我误会了你和姜珞禾之间的关系,是吗?” 宋时雪点点头。 “是因为下周我要和林姿出差去意大利,你不高兴,吃醋了,是吗?” 宋时雪点点头。 现在的宋时雪才不是什么事业女强人,也不是画坛顶流。只是一个在爱情里傲娇嘴硬的幼稚鬼而已。 这样子乖巧的她看在迟暖眼里,软在她心里。真就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摔了。 这是独属于迟暖的,脆弱的,乖乖的宋时雪。 “那我一一和宋老师解释,好不好?” 宋时雪再次点点头。 果然,健康的恋爱关系是会让人变回小孩子的。 宋老师:你说你的,我只负责点头就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1章 不要不说话 第62章 互补性 她们在空旷的餐厅里,没有外人。 和平常沟通时候的拉拉小手,挠挠手心不同。宋时雪故意与迟暖保持着沟通距离。 迟暖没有多余的小动作,就像个始终保持端坐姿势的小狗,但她额前的发丝动了,鼻头红了,声音沙哑了。迟暖动手搅了搅果汁,润去喉头焦人的难受。 这场沟通的进度条拉到一半,宋时雪才主动帮小狗顺了顺毛,傲娇的小猫才舍得拉近距离,舍得用开口说话的方式来替代点头游戏。 整个过程,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迟暖愿意不厌其烦的向宋时雪解释,有效地解释,不止于一个对不起;宋时雪也愿意不厌其烦地听,认真地听,不是转头就忘。 起初,迟暖进到这家餐厅,她第一印象是用色很大胆却比例适当富有设计感。大面积的红与绿,它们相互相碰撞,它们热烈又不张扬。 如今,她有了第二印象——互补。 不仅是红与绿颜色间的互补,更是她与宋时雪之间的关系互补。 如果说迟暖是站在台上的演说家,那宋时雪绝对是她最好的听众。演说家不止是讲,还会在某些时刻询问意见;听众不止是听,还会在关键时刻给予回应和对这 场演出的自我看法。 爱情里,没人会从一开始就打包票说自己与另一半之间天生一对。不过是两人无数次的沟通,磨合。一人磨平棱角,一人舍掉半圆,直至两个形状完全拼合。 座位旁的暗红色玻璃隔断倒映出两人模糊的拥抱。 最后只需要说一句:“我们回家。” 周三,林姿带着迟暖和她的助理飞往意大利。 大抵是出于林姿的私心,迟暖的座位是在林姿旁边,但像迟暖这种忠心小狗又怎么会如她所愿。 然后她毅然决绝的和她助理换了个位置。 等抵达米兰是中午十二点,而意大利与华国的时差是七个小时。 迟暖推算时间,宋时雪那边现在才凌晨五点。 肯定还在睡觉。迟暖想着。 即便在睡觉,迟暖一下飞机后依旧立马给她发微信小视频、拍照、打字三连套报备。 “嗯,安全抵达就好。”宋时雪秒回。 是睡醒一觉了还是说根本没睡? “宋老师,醒这么早啊?” “嗯,刚去了卫生间,回来发现睡不着了。” 不是去了卫生间后睡不着,而是没有你在身旁根本没办法入睡。 宋时雪找了许多方法入睡。什么数绵羊啊,换姿势啊,后面还去小红书上搜,还阳卧和4-7-8呼吸法,结果都没用。她的大脑根本无法放空,全部都是迟暖。 迟暖在床上讨要亲亲的样子、窝在她怀里的样子、迷迷糊糊睡眼惺忪的样子...... 早就习惯了每晚身旁有她,忽然被子里空空凉凉了。 真的真的好不习惯! 讨厌迟暖去出差,讨厌迟暖出差好两天,最最最讨厌的是迟暖和林姿一起出差! “宋老师是不是想我了?”迟暖就像是宋时雪肚子里的蛔虫,每次都一猜一个准。 “不想。”讨厌你! “等我一会到了酒店给宋老师讲睡前故事好不好?你明天还有课呢,不能只睡几个小时。”像哄小孩似的。 “不用。” “那如果宋老师实在不困的话,一会我和你打视频好不好?” 迟暖看着聊天框上方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她便明白了。 就是要,打视频! 林姿的手搭在车窗升降按钮旁,然后神情悠哉地侧头观察着侧视镜里的迟暖。 像是突然中了几个亿大奖似的,嘴角一个劲的向上扬。直到脸颊两边的苹果高高隆起,连带架在鼻梁骨上的镜框也跟着抬高了几分。 然后看她用掌心揉了揉有些发酸发硬的脸颊肉。 “你下午有事吗,小暖?”柔和的风里穿进车内,其中夹杂了一丝属于林姿的慵懒。 “怎么了吗?”迟暖终于有机会收了收笑,看起来十分淡定地问她。 如果她没记错,林姿发给她的日程表安排上,刚抵达米兰的这天是自由安排时间。 难不成她想玩老师“占课”这一套? 迟暖扭头看一眼正在这难得的休闲时光里打游戏的助理,一点紧张感都没有。 她明显松了一口气。 噗。 只是因为自己的一句“下午有事吗?”,迟暖的情绪就猛然变得坐过山车一样。从乐得找不着北到强装淡定,最后满脸疑惑地望向自家助理。 可太好玩儿了。 林姿憋笑快憋出内伤了。 她将半张脸藏进长卷发里微微低下头,从喉深处释放出一声闷笑。 可太难了。 倘若不是林姿秉持在外维持形象的原则,肩上驮着一大袋包袱那现在她的笑声肯定会盖过风声穿透后座两人的耳膜。 “你有病吧,林姿?”迟暖脖子往前一伸,不耐烦地脱口而出。 旁边助理一愣,手机一放,眼珠子睁得圆圆的,嘴巴成O字型,处处体现出不可思议。 “怎么?问一下都不行啊?”林姿渐渐摸准了迟暖的性子,倒是觉得无所谓。 迟暖偏头望窗不语,窗上倒映出的表情更是无语透顶。她甚至可以看出自己头顶上飞过一只乌鸦,尾巴后边还跟着六个小黑点。 就这样,迟暖带着头顶上具象化的省略号打开后备箱取出行李,又在大堂花了几分钟办理入住,最后省略号一直同她乘坐电梯回到酒店里。直至手机屏幕里出现宋时雪的脸庞,省略号才被抹掉,替换为了太阳。 小狗激动的心情已经溢出屏幕了,明明她们才分开一天。 迟暖捧着手机委屈巴巴地扁扁嘴:“宋老师,我好想你。” 她想,人类多久能发明出可以传达思念,可以伸手触碰到对方的那种手机呢? “不是还有两天就回来了吗?”宋时雪为了视频还专门拿出了平板,打开了卧室所有灯光。又把平板支在桌上,把迟暖放在大屏里,可以方便她自己更直观清晰地看迟暖。 处处的细节都表明了宋时雪也很想迟暖,但宋时雪就是不习惯于直说。 “宋老师不想我吗?” 屏幕里小狗的眼睛湿漉漉的,宋时雪忍不住了。 “想。” 很想,特别想。 如果可以,甚至想放下最近两天手头上的工作,赶来米兰陪你一起。 第63章 情侣挂件 异地是个磨人的东西,异国更是如此。 隔着屏幕看爱人的感受远不及现实里面对面对视一眼。 宋时雪暗暗发誓从今以后绝不会去到异国他乡生活,除非迟暖想,那就陪她一起。但如果是她一个人,那还是算了。 小情侣一起度过的时光总是短暂的,飞的一下子华国时间已经指向早上七点了。迟暖还记得要给宋时雪讲睡前故事,这下好了,完全聊得不知天高地厚,没有了时间观念。最最主要的是还把屏幕对面的宋老师越聊越精神。 天,谁会想到学生们崇拜喜爱的宋老师为了和你女朋友打视频连作息规律都不管不顾了啊! 迟暖不经想,这时候精神了,到宋老师授课的时候不会两只眼皮子打架吧。嘶,因为这个被学生取笑了可不好,如果还因此毁了宋老师自律,负责,热爱工作的人设那就更不好了。 不行不行不行! “姐姐,我挂电话咯。”迟暖的语气浸满歉意。 “为什么?”前一秒还笑盈盈的宋时雪,下一秒就闷闷不乐了。 为什么?你不是说今天一天都没事做吗? “你不是得去上课了嘛,再说了可不想你因为我首次破例在课堂上打瞌睡。”那可不太好。 “不会,你看我像会打瞌睡的人吗?” 是不像。 就算宋时雪熬了一个通宵,但脸上却没有一点被熬夜侵蚀的痕迹。没有蜡黄的脸色也没有暗沉的黑眼圈。不知道是不是和迟暖视频激发了大脑里快乐多巴胺的因素,皮肤居然比前几个小时还要水嫩些,连身上的性冷淡色系的睡衣都光泽亮丽了几分。 不得不说,上天对待绝色美女就是很特别。 “那你早饭总得吃吧。”迟暖觉得有些无奈,但又拿这位大朋友没办法。 “我一会儿去小区楼下买个煎饼果子就好啦,花不了多长时间。”宋时雪在某些时候显得固执得很。她瞟一眼平板上的时间,7:05“最后五分钟,7:10分再挂,好不好?” “好。”没办法就没办法咯,迟暖愿意随她来。 不过不计时不知道,一计吓一跳啊!这五分钟简直短得要命! 迟暖和宋时雪想找时间谈谈话。她们想问时间,是不是拿错了单位,把“分”拿成了“秒”。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快呢? 余下的半天时间,宋时雪在华国美术学院讲课,而迟暖则出了趟门。 不为别的,只为买点纪念品,情侣的那种。毕竟她后面两天都得投身工作,根本挤不出多余的时间,也挤不出多余的精力。 迟暖打扮得很简单。一件笑脸白T配一条复古蓝牛仔镰刀裤。又对着酒店卫生间里的镜子将手腕上的黑色发绳取下,原先披散在肩胛骨位置的头发被迟暖抓起一半,随意挽两圈成一个小丸子顶在后脑勺,完美的半丸子头。她盯着镜子里看起来十分阳光随和的自己,满意地点点头。 一百分,必须一百分! 她顶着刺眼又毒辣的阳光出门,没涂防晒也没打太阳伞,感到后悔莫及。再看一眼街上的行人,白人的皮肤被晒得通红,黑人的皮肤看起来更像是被上了一层亮油,而她自己,大概会变成加了牛奶的咖啡吧。 希望变成咖啡的迟暖,还能得到宋时雪的宠幸。 她转念一想,认为还是不要走太远的好。 迟暖在附近走走看看,最后选了一家无论是从店铺外观还是内饰看起来都充满着地域特色的手工艺小店。 店主是一位看起来很慈蔼的老太太,她见迟暖进店,立马合上了手中那本外壳都有点起皱的书,然后从柜台前的一堆手工艺品中缓缓站起来。 或许是看出迟暖是外国人,她便用带有一丝意大利口音的英语笑眯眯地问:“噢,孩子,你需要买些什么?” “太太,我想给我女朋友买个纪念品带回去,最好是情侣的,想问一下您有什么推荐吗?”迟暖说着一口流利英语,同时也毫不掩饰地说出了对象是女生的事实。她知道,意大利早在2016年就通过了同性婚姻法,这种情况对她们来说在正常不过了。 一听她说完老太太笑得更加慈祥了,她晃着身子走过迟暖身旁,然后从墙上取下两串皮质的小雏菊挂件。 “孩子,我想这个会很适合你们。”她将精美的雏菊挂件握在手里,随后递给迟暖。 “是有什么含义吗?” “这是一种对你们祝福的象征,希望你们一直幸福。”老太太回到柜台的位置拿过最右边的一个相框然后在迟暖面前仔细擦了擦“这是我的外孙女和她的女朋友。” 迟暖看着相框里的三人。背景应该是老太太的房子,她洋溢着笑容站立在中间,另外两个女生一人站一边拥抱住她。 大概坏蛋见了,都会被这温馨画面治愈到弃恶从良。 迟暖不得不感叹缘分是个奇妙的东西。 不久前的端午节迟暖与宋时雪还有迟女士一起拍下一张合照。不久之后,她在异国他乡,热情的店主老太太拉着她看了一张相似的合照。 两张合照同样的美好,同样是同性相爱的家庭,家人也同样的为她们找到幸福而感到幸福。 照片里表现出幸福的种种都让迟暖更加坚定自己选择摄影这条路的正确性。 摄影的意义从不是为了赚钱,是记录。你只需要按下快门用心去记录世间的美好,而美好的来源可能是某个瞬间,可能是突然出现在生活中的一个人。只要你觉得当下是快乐的幸福的,那就记住她们,再用照片定格,记录她们。 那便足够了。 “她们很幸福。”迟暖温和地笑。 “是的,所以我希望这两串雏菊也能为你们传递这份幸福。” 迟暖不想犹豫了,她当即买下了这两个小挂件。 总体来说有点小贵,换算成人/民/币大约有1500元。是老太太的祝福打动了她,不过更多的是老太太的笑容以及相框里的那一对拉拉打动了她。 这条路本来就够不容易了,更别说中途离开的人数不胜数,所以看见有人过得幸福迟暖同样会感到很满足。 至此,1500元已经不局限于是商品价格,还有迟暖被填充的满满当当的心。 她迈步到门口,又回头说:“太太,我祝您永远幸福,也祝您的两个外孙女永远幸福。” 迟暖在老太太的笑容中拧下门把手,微风迎面而来吹落下碎发,阳光柔和下来地面也不再燥热。两串皮质小雏菊挂件被她紧紧攥在手心里。 她想要把挂件挂在宋时雪送她的那辆车内。开车烦闷时看一看,宋时雪不在身边时看一看。 这样,就好像她一直陪着她。 宋时雪又会放哪里?问题一冒出便又按回去了。 答案只能是唯一的。 她一定会放在很重要的地方。 因为,这是迟暖和宋时雪的第一份“连接物”,宋时雪肯定不会亏待它。 第64章 开关键 秀场的座位安排对迟暖来说简直和修罗场没差。 左边是姜珞禾,右边是林姿。而她唯唯诺诺夹坐在中间双腿紧闭,十指缝里揉得一块紫又一块白的,大气都不敢出。完全不像是来看秀的,更像是专门来给这两人分担怨恨的挡板。 进场前迟暖早有耳闻的了解到姜珞禾会替他爸爸姜成军作为本次秀场的赞助商之一前来参加活动。而通常情况下姜珞禾身为赞助商至少应该坐在靠近C位的位置,再再退一步来说也万万不应该和她这个被别人硬拖来“拉资源”的人坐一块。 很明显,座位的安排是财大气粗的姜小姐自作主张,私下找主办方换了。 迟暖不了解其中换座位的真正原因,只知道自己差一步就要掉进名为尴尬的深渊。 提问,无名无钱的小辈如果临时找主办方换座位还来得及吗?会同意吗? 迟暖的唇抿成一条密不透风的实线机械地转向左边,姜珞禾正扬起她高贵的脖颈,柔顺的波浪听话地倒向一边,露出耳垂下垂吊着的宝蓝色圆环。 最后她将视线挪过来,说了一句:“小朋友,首先我知道我很好看,但也不至于一直盯着吧,小心我告状给你们家时雪姐听噢。” “珞禾姐,可以和你换个位置吗?”迟暖低头小小声问姜珞禾:“或者可以麻烦你让我一下吗?我出去透透气。” “行,我和你换。”足够的爽快。 迟暖悄无声息地拎起相机,弓着腰,螃蟹似的挪着步子。然后好不容易地从肺里长吐出一口气。 她又可以肆无忌惮的呼吸了。 林姿和助理谈论完工作,一回头,迟暖宝贝变成了讨厌的姜珞禾。 她凝了凝眉宇间的傲气:“姜小姐,你难道不清楚,这种场合不能私自换座位吗?” “哦?”姜珞禾托着下巴冲她扬扬眼尾一个字一个字地轻声吐出“你,管,我。” “姜小姐作为赞助商位置不应该是在这吧,何必和我们这种平民挤坐在一起呢?还接二连三地随意换座位,可真是仗着这层身份为所欲为呀!”肩头快要滑落的披肩被林姿捻起来往胸/前拢了拢又偏头对姜珞禾上下扫视一圈,然后若有所思地勾起唇角“该不会是某人派你过来监视我和小暖的吧?” “天啊,可真是吓人。” 被对方猜准心思的姜珞禾整个头皮瞬间感觉有点麻酥酥的,连同着皮肤上下的毛孔都被堵塞住两秒。 这场活动本就该姜成军作为赞助商参加的。但那天宋时雪在餐厅的沟通游戏结束后主动给姜珞禾发去消息同时了解到她爸爸作为米兰本次秀场赞助商的事情,便想让她帮忙,帮忙暗中监视迟暖和林姿。 姜珞禾无法拒绝宋时雪对她的第一次开口,即便和自己无关。而姜成军无法拒绝女儿的要求。 所以她来了,还私下找主办方换好了位置。 迟暖和林姿进场前她便时时刻刻关注着她们的一举一动,以暗中拍摄视频的方式,最后再一一发送给宋时雪。 这样的宋时雪似乎在姜珞禾的意料之内。毕竟没有心理正常的人能够绘制出那么痛苦又灰暗的作品。 她从头到尾就是个“疯子”,可总有人爱“疯子”。 “呵,哎唷,你怕是有什么臆想症。请别把所有人都想的像你一样恶毒,好吧,大妈。”姜珞禾理了理思绪朝林姿做了个吐舌动作。 “你她爸说谁大妈?” “谁回答我了就说的谁呗!” “靠......”还没等林姿骂完,助理端着手机的手就已经伸到了她面前。 “姿姐,祝小姐的电话。” 林姿揉揉眉心,一脸不耐烦:“你给她微信发个消息,说我在米兰参加活动,没空。” “她说她最近也在米兰,问您晚上有没有空......” “再说吧。” “看来林小姐很忙啊,晚上都被约满了。”姜珞禾调侃她。 “你,管,我!”把这三个字还给你! 祝小姐,祝书潼。以前是服装设计师,现在拿着存款环游世界。她也是和林姿在一起最久的一位前女友,为期五个月。 她们分手的理由很普遍,也很渣。 林姿腻了。她能和同一个人谈五个月期间还不去同她人暧昧,真是有够为难她的。反正不管是谁最后结局都会沦为一样,一样的她腻了后就会拍拍屁股走人。只是分手时不会再无缘无故的对另一方恶语相向,相反会在恋爱期间满足对方的一切要求,前提是不干扰自己和别的女人暧昧。 当然,大家都是各取所需而已。林姿有钱有资源,技术还好,所以暧昧对象有哪些人根本没人在乎。 就好比今天祝书潼寂寞了,给林姿打个电话,换做平时祝书潼单纯听着她的声音就可以在电话那头diy。但目前她和林姿在同一个国度,同一座城市,那为什么不让自己更舒服些呢? “各取所取。工作之余,**会帮你解压。” 屏幕的亮光将这条消息一字不漏地映入林姿眼眸。 “行,定位发我,这边结束后就来找你。” 今夜的姜珞禾和林姿各怀鬼胎,认真看秀拍照的只有迟暖。 秀场开端她像一块挡板,秀场中途以及结尾她又像是格格不入的“透明人”。 成为透明人还有一个原因——微信里没有宋时雪的消息。 前一天还在说想她呢,今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迟暖给宋时雪找的理由是有时差,到了晚上七点走秀结束,八点聚会开始,理由又是宋时雪是在学校忙的不可开交,连玩手机时间也挤不出来。 来来往往西装革履穿着华丽的人朝林姿走拢与她相谈甚欢。身旁的迟暖维持着笑容时不时同他们握手,点头,介绍自己。碰上摄影上的专业人士再一起谈论上三两句。 她从初来聚会时的“林姿小跟班”,到后面慢慢变得游刃有余,可以用自己的见解为大佬们提供新思路。 虽说林姿人品一般,但看人确实准。她说迟暖可以替公司,替自己拉资源结识人脉那她就是可以,她就是行。 “小暖,我过去和他们谈一下合作哦。”林姿带过一阵风,纯白色的抹胸鱼尾裙在空中柔滑游动,她朝远处勾勾手指又回头叫上了助理“走,宝贝儿。” 即使是商业场合下的迟暖也很听话。指间的香槟杯依旧是原先的半满状态,遭罪的是手机的开关键。迟暖开了又关,明了又暗,按键在平坦中凹陷下去看起来比香槟要更受宠些。 空气中混着姜珞禾独特浓郁的玫瑰香气脚踩七厘米细根高跟鞋“嗒嗒嗒”地走过来“呀,小朋友一个人在这儿干嘛呢?不去前边和他们玩玩吗?” “不想去。”迟暖的手机被揣回衣服兜里。 “怎么,心情不好?”香槟杯被姜珞禾轻轻托着晃了晃“时雪姐没回你啊?” 靠,这么明显吗? “我知道她在干嘛。” “在干嘛?”她的心情从雨天到晴天只需要别人提一嘴宋时雪。 “不告诉你。” 卖什么关子,不晓得勾起别人好奇心又不说是最败好感的了吗! “珞禾姐不说算了。”迟暖埋头继续宠幸手机按键一转身和别人撞了个满怀“啊,抱歉抱歉!” “星星。”迟暖这两天思来想去的,再熟悉不过的清冽嗓音传入耳蜗。 她的耳尖和脸颊比大脑先一步作出反应泛起桃粉色,在下一秒睫毛的微微颤动里,迟暖的全世界只剩下了宋时雪一人。 一定程度上来说,米兰的夜晚是属于浪漫的。 换一种说法来讲,迟暖认为米兰的浪漫是宋时雪带来的。 爱哭鬼用一场热泪,一个拥抱表述着想念。 如果游刃有余的大人是留给工作,那幼稚爱哭的小孩就专门留给宋时雪。 宋老师:我是行动派。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4章 开关键 第66章 海后的第一次心痛 祝书潼还是小巧了林姿的精力,看她越发瘦得跟个竹竿似的结果体力居然比在一起时还要好。 从晚上十点到早上五点这段时间断断续续数来数去怕是得有七八次了吧,要不是祝书潼实在筋疲力尽全身酸软胀痛连着眼皮子都有千斤重根本抬不起来一点,那林姿应该会毫不手软的再附加几次。 每每面对突如其来的chuang事林姿的处事风格一直都是睡完就走人,这次也不例外。 她洗净yu望的味道走到床边,又在白茶香的夜色里撩起额前垂落的碎发,腾出的另一只手正要拾起被套上的单薄内搭,可惜床榻上的人不愿意。悬吊半空的手臂被祝书潼牢牢固定住,衣服就此垂掉下来。 林姿蹙眉垂眸望向将自己蜷缩起来裹紧被褥的祝书潼。眉间稍显不悦,却并没有要睁眼的迹象。 明明都累到睁不开眼了何必还要用尽余力来留住我? 她微微侧身,拥有足够空间去发挥的右手覆盖上她的手背,再慢慢将她的手指头一根根扳动开来。 “小姿,别走,好吗......”六个字挨着顺序冲破干涩的喉间,倘若不是她说得比较慢那真的很难听出其中的意思,这声音沙哑得根本不像话。 “我想你应该很了解我,祝小姐。”林姿丝毫不领情。 “就这一次,好吗?”她卑微的样子和对方的绝情形成鲜明的对比,最后没有办法地流下晶莹剔透的泪水。 眼泪对林姿来说是最没用的东西。 她想起和祝书潼在一起的那段日子,她从来没有流过一滴眼泪。无论自己再怎么惹她生气,都没有。 可如今为什么这么轻易就哭了呢? 祝书潼肯定知道眼泪对林姿来说是最没用的东西。 可她没了办法。 林姿手上的力道松了下来,语气中竟掺杂了些许自己都发现不了的温柔,问她:“为什么哭?” 她看着祝书潼摇了摇头,再仰头努力得想要把多余的泪水收回去。 林姿的心脏像是被重重砸下一锤。但老天奶嫌她不够痛苦似的还专门划上几道口子,最后又往口子里倒入了一整袋的盐。这种滋味,让她至少在整整一分钟里都疼得喘不上气。 这算是老天奶对海后的惩罚吗?林姿不知道。她对刚刚猛烈的痛感感到陌生,她认为自己不应该会有这种情绪的,就算有,至少也不应该用在祝书潼身上。 “我讨厌别人哭。”余下的痛使林姿的气息变得混乱起来,她不想被别人左右情绪,所以她的语气里的一丝温柔又变回了无情。傲娇的狮子不想被看穿,所以她披上谎言“祝书潼,别让我讨厌你!” 林姿最后的一句谎言像是下了死书堵死了祝书潼前面的路。她看着祝书潼的眼眸渐渐暗淡下去,最后变得比米兰的夜晚都还要沉。 余痛在她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加深。22度的空调房里,在祝书潼看不见的地方,林姿的额角已经布满密汗。 ——不要哭了,我留下来。 这句心底的实话早就随着傲娇和额角的汗水融入了夜色里。 林姿绷紧下颌重新挣脱开她的手,拿上衣服直接出了卧室。 她没有选择回酒店更没有选择在祝书潼家客厅的沙发上度过一夜,虽然她还挺想这样做的,但还是放不下那个脸面。 天空破晓时分,她鬼使神差地进到附近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了一瓶柠檬味啤酒找了个位置坐下。她托着脸打了个哈欠,眼睛直愣愣盯着窗外的景色发呆。看无人的街道开始出现各色各样的人,看树影被太阳给渐渐拉长。 林姿就这样单靠着一瓶啤酒干坐了两个小时,仅仅拿来放空和思考第一次心痛的两个小时。 得亏时间段和地理位置选得好她暂时可以放下自己公众人物的身份,倘若换做是在国内林姿绝对会登上当天微博的热搜。 她将最后一口酒饮入喉中,捏扁,扔进垃圾桶。 打开手机,七八个未接电话,无一例外全是她的助理宝贝儿打来的。 她拨回一个,声音尽显疲倦:“喂。” “姿姐,你还在祝小姐那里吗?多久回来?” “这么着急干嘛?又丢不了,再说了我们不是晚上的飞机嘛。”就不能让我先放松放松嘛! “啧,先挂了,待会儿就回。” 林姿出了便利店,疲惫的眼睛还未适应室外强烈的阳光。她眯了眯被红血丝占据的双眼,一路上提着个药袋子沿着屋檐底下走,不知不觉中又回到了祝书潼的公寓楼下然后鬼使神差地上了电梯敲响了她的房门。 她耐着性子断断续续敲了个两三分钟,屋内才传出祝书潼沙哑不堪的声音。 愈来愈近时,她听见了她步子的不正常。是一瘸一拐地拖着过来的。 实在是太没节制了。 祝书潼有气无力地拧下门把手,在阳光洒进来的一刻她看见了昨晚自己的卑微。 她与林姿对上眼,眸中却没有欣喜更多的是一种恐惧和讨好。 “小姿......你怎么回来了?” 林姿没说话径直走进了屋子。把手里的一堆药放下,才开口:“昨晚上是我太没节制了,所以那个......就给你买了些药送过来。” 在林姿发呆的两小时里她想了很多梳理了很多。 林姿想到祝书潼之前对她的纵容,对她的好脾气。甚至她是自己功成名就后谈的无数个前女友里唯一一个不为了资源和她在一起的甚而是倒出资源给她。也是唯一一个分手后还时不时有联系,以及继续发生关系的。 换做是别人,林姿根本做不到这样。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其实祝书潼在纵容她的同时,自己也在纵容祝书潼。 傲娇的狮子花了120分钟的时间拨开迷雾找到了心痛的原因。所以来找祝书潼从来不是鬼使神差,只是遵从内心而已。 “你需要......我给你抹药吗?”她一边说一边将袋子的结解开。 “小姿,其实你不需要特意回来的。最开始是我先约你的,现在这样都是我自愿的。反正我们保持这样的关系也挺久了,不是吗?”她自嘲地笑笑“还有,那个,昨晚上我只是想到一些事而已,你不用放心上。你应该还有工作吧,快回去吧。” “我们还会见面吧?” “这是什么话,当然会。”祝书潼觉得疑惑。 “那……我们下次见。”林姿将要用到的药瓶子和药膏拿出来放好。 “下次,可以稍微温柔一点吗?” “嗯。” 直来直往的林姿开始矛盾起来。 她有了第一次心痛,却在听到祝书潼的一番话时又认为也许保持这种关系才是最好的选择。 至少,目前是最好的选择。 可,爱是一个神奇的东西。 爱能让人改变也能使人痛苦,可以作为奖励也可以作为惩罚。如果爱得痛苦是惩罚那在改变中痛苦更是双倍惩罚。 林姿回国后的改变是显而易见的。她在登机前短暂地抛下面子给祝书潼发出消息说出她心脏的疼痛,说出她情感的变化。而祝书潼只回复了一句话 ——小姿,人一辈子不能只说不做。 不能只说不做。 林姿破天荒地记住了这一句话,所以她回国一个月没有找新的暧昧对象也没有新的感情进展,甚至连对迟暖的称呼都变得正经了许多。 林姿29岁了。 她越在时尚圈站稳脚跟越觉得空虚。如果不是祝书潼的主动见面,没有祝书潼的哀求和眼泪那她这辈子将永远和虚假的爱意捆绑在一起,永远不会体会到喜欢上一个人的感受更不会得到任何人的真心。 可林姿那富足的事业永远无法补足情感的空虚。 林姿29岁了。 她该收心了。 第67章 莫名的疏离 林姿改变了自己对爱情的看法,痛苦地等待祝书潼的回应。而宋时雪却改变了对迟暖的态度,使迟暖在不明所以中痛苦。 宋时雪从米兰回来后和往常并没什么两样,与迟暖的感情也可以说是平淡中幸福。不过自从宋时雪半个月前从省外的高校交流回来后,迟暖就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宋时雪逐步的疏离。不单单是态度上的疏离甚至在肌肤之亲上都会找各种理由推脱掉。 正值九月,迟暖在人潮拥挤时将车停在她与宋时雪的秘密街巷。 她心不在焉地看窗外各式各样的小店人满为患;看零零散散半黄半绿的落叶飘入雨刮器上;看老板为坐在店铺外边的客人撑开巨大的摆摊伞。 灰蒙蒙的乌云身为罪魁祸首却乐呵呵地全部聚在上空去凑这一场热闹,然后豆大一颗的雨滴伴随着热闹的欢声笑语砸下来。 车里的迟暖融不进这场“热闹”,她迫切地拿出手机问了问热闹以外的人。 “下雨了,需要我给你送伞过来吗?”我现在就在那条街巷里。这句话迟暖打打删删还是没选择发出去。 “不用了,办公室里有备用伞。”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得到宋时雪的回复。 “我今晚上还要在学校里处理点文件,不用等我,你早点睡。” 你早点睡。前面没有任何称呼作为点缀,只是一个“你”字。 “嗯。”迟暖回复完将手机屏幕熄灭,再落魄地发动车子。 最后落魄地停在门前输入两人的恋爱纪念日期1-2-2-5。 开门声响起,闪闪依然如每天一样不厌其烦地端坐在门口以萨摩耶标志性的微笑迎接。不同的是,闪闪已经从一只玩偶大小的雪团子变成了一只巨大蓬松的“棉花糖”。 小狗是最能察觉到人类情绪的。 它蹭了蹭迟暖腿上的牛仔面料,汪汪叫两声转一圈又坐回她身前。 迟暖一把揉进这颗绵软无比的棉花糖里:“好啦好啦,我现在去给我们闪闪弄吃的好不好?” 闪闪歪了歪脑袋又跟上。 好似在说,我是这个意思吗?我好像不是这个意思,还是先吃饭吧,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迟暖往闪闪的盆中倒入满满的狗粮然后又悠悠拖动步子去厨房,在满脑子都是宋时雪的情况下做出了一桌子宋时雪喜欢吃的菜。即使宋时雪说了,不用等她。 她像往常一样摆好碗筷,落座,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溜走,饭菜原有的香气渐渐消失掉,温热的盘子渐渐有了凉意,而两个碗里仍是空荡荡的。 即便如此迟暖还是要等她,等她回家她们好好聊一聊,聊一聊最近,聊一聊双方目前对待这份感情的想法。 时间来到晚上十点,门外依旧没有动静。迟暖把菜放进冰箱里然后在闪闪的跟随下走进卧室。待冲净所有烦意她一下子扑到床上整张脸埋入宋时雪的枕头里用尽全力吸取枕头上她残留下的香味。 在等宋时雪的几小时里迟暖想了很多,从最初的相识到相爱最后到现在的疏远。 两人相处的时间里,中间有过许许多多小摩擦但也不至于为了一点小事就去大吵一架,而且就算有小摩擦基本上也会及时去解决问题,所以根本也没机会让这些个小摩擦长成无法解决的大问题。 当然不止这些。 迟暖还想过她去出差是不是有遇见其他让她心动的人。 其实这一点对于目前的情况来说可能性是最大的,虽然宋时雪无论是从哪个方面都不像是会在恋爱期间出轨的人。但谁又敢百分百打包票? 毕竟人都是会变的,都是会腻的。 即便这个人是宋时雪。 迟暖不想不明不白的结束。她越来越用力地用枕头捂住自己的脸,直至一股温热打湿枕套。 她一直在忍耐。 迟暖从始至终都告诉自己是宋时雪太忙了。毕竟宋时雪不止是画家还是大学的副教授她也需要带毕业生进行开题答辩、写论文、完成毕业作品。 迟暖是这样想的,宋时雪也是这样告诉她的。 迟暖什么都知道,也愿意给宋时雪找遍借口。但她实在是憋太久了,她再也忍不住终于在九月的夜晚爆发。 混乱的情绪化作悲伤的红漫上鼻尖漫上双眼,最后溢出来浸透属于宋时雪的枕套。 宋时雪说得没错,她真的很爱哭,但她的每一次流泪都是为了宋时雪。开心的泪水是为她,激动的泪水是为她,难过的泪水还是为她。 她没那么爱哭的。 至少遇见宋时雪之前没有。 卧室的门半敞着,闪闪悄无声息地进来前肢趴在床沿又用它蓬松的脑袋蹭了蹭迟暖曲起来的双膝。 见迟暖没反应,就默默趴在床边陪着她。 她哭累了,眼睛哭肿了,时钟指向晚上十二点了,宋时雪回来了。 开门声再次响起那一刻,迟暖明显感觉到心脏骤停了好几秒,这几秒里听觉被无限放大了。她听见闪闪跑出去迎接她了,客厅灯光的开关被按下了,脚步声近了。 迟暖在黑暗里张了张嘴最后在黑暗中颤着声开口:“宋老师,我们聊聊吧。” 倘若放在以前迟暖可以随时在夜间与宋时雪进行谈心,可以大大方方说出我们聊一聊这种话。可现在却要在心里边过一遍最后再十分害怕地开口。 “聊什么?”宋时雪清冽又不乏冷漠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 如果说把最初听见宋时雪的声音比作是月下的清泉,那此时此刻月下的那一谭清泉早已干枯掉了。 “聊......聊一聊……我们。” 宋时雪和迟暖两人谁也没去开灯,就算没开灯迟暖大概也能猜测到宋时雪的表情,肯定比冰山还要冷。 因为这段时间里她最多的表情就是这个。 所以不用猜,都知道。 “你想说些什么?”以往宋时雪肯定会挨她近一些再近一些,可现在她连床都不愿意坐,只是保持着进门的样子,立在门口。 “我最近是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情吗?如果有你可以告诉我的。”迟暖吸了吸鼻子说。 “不是。” “那是宋老师上次去出差遇见了令自己心动的人吗?”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如果有,宋老师可以告诉我的......” “不是。” “那......宋老师是不是已经不喜欢我了......”这句话刚说出头一个字迟暖的声音里就带上了哽咽“如果不喜欢了......我,我......” “你什么?” “我不知道,如果你不喜欢我了,我真的不想知道应该怎么办。”迟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宋时雪是她第一个爱上的人,是唯一一个一见钟情的人,如果宋时雪真的真的不喜欢她了,那迟暖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再爱上其他人。 她想,如果与自己走完这一辈子的人不是宋时雪,那就算是孤独终老也没关系。 “你抱抱我好吗?你可以过来抱抱我吗?”迟暖没办法了。 后面,她听见宋时雪熟悉的脚步声朝她靠近,带着久违的熟悉木质香,轻轻地抱住了她。 “姐姐,别不要我好不好?”眼泪跟水管里流不尽的急湍水柱似的,打湿完枕套后又打湿了宋时雪的肩头。 “没有不要你,也没有不喜欢你,只是,我最近真的很忙。”宋时雪短暂的停留,仅仅停留了一会就抽离开来。 “那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睡觉吧。”宋时雪出声打断迟暖后面要说的话伸手打开床头的一盏台灯“你先睡,我还得去洗漱。” “也不要等我,有点累了。”她补充道。 累了,说的到底是她们之间的感情还是她最近很累。 迟暖想不明白,她随着浴室的关门声轻轻嗯了一声。 淅淅沥沥的热水滑过宋时雪肌肤的每一处,她抹一把脸,在水雾中眼尾泛着红,眉尾耷拉着露出一副痛苦的模样。 “该结束了。” 第68章 烂醉 宋时雪消失了。 自从迟暖那天晚上和宋时雪进行了一场不算谈心的交谈之后宋时雪就连续有两三天的时间没回家了。 最开始迟暖给她发消息还会回个一两句,虽然内容基本上是以在忙为借口。 迟暖还试着去校门口等她,最后也以无果告终。到后面更是,直接消息都不回复了。 等到再一次发消息,屏幕上显示出她最不想看见的红色感叹号。 她有想过报/警,但她又怕,怕这场离开是宋时雪蓄谋已久,怕报/警会让宋时雪更加厌恶自己。 她太了解宋时雪了,如果乌龟不想从壳里出来那不论做什么都是徒劳。 能做的,只有等。 / 自米兰之旅回来后她的工作量直线增加有一半是林姿的功劳。当然,迟暖本人也很给力,单依她的实力在短时间内可以说是再创华尚辉煌,在舒董事的建议下年仅22岁的迟暖提前通过了实习并令人眼红地坐上了摄影部部门经理的位置。 迟暖位置还没坐热就遭到了下属的质疑。当然,她实力有目共睹的情况下质疑实力是不可能的,主要是她最近的工作状态属实是令人堪忧。 迟暖每天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鸡窝发型去公司,最开始他们还以为是这位新晋部门经理的时尚风格,到后边眼看她镜框下的眼窝越陷越深,黑眼圈越来越重,就像是私下被人进行了什么残酷的刑法一样。 简直是一具行尸走肉。 不仅是外貌上的变化,更让他们觉得恐怖的是迟暖变幻无常的脾气。公司的员工对迟暖的第一印象大多是阳光又温柔的,现如今,如同个地雷似的随时可能爆炸。 公司主管陈洲看不下去了,他将迟暖叫去办公室蹙眉问她:“小暖,你最近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她声音有气无力地反问他。 陈洲一手转动笔杆一手推了推桌上的镜子对着她:“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 人不人鬼不鬼的。 “你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同事在私下议论你,说你配不上如今的位置!迟暖,多少人想往上爬啊,你既然得到了就应该学会珍惜,就应该比以往付出百倍的努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整天阴晴不定浑浑噩噩的!”陈洲越说越气愤。 当时在招聘会上他也曾嫉妒迟暖的运气,怀疑过舒董事的眼光。不过之后见识到她的实力后又打心底的佩服。 而当下,年纪轻轻的迟暖又一次让舒董事为她破例——提前结束实习,顺利登上高位。 可想而知舒董事对迟暖的器重。 但她坐上了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位置,却不懂得珍惜。 到底是心高气傲还是他和舒董事都看错了人? 迟暖沉默好一会说:“嗯,我没能力胜任,让给别人吧。” 说得云淡风轻丝毫没有所谓。 “迟暖,你认真的?”陈洲不可置信。在他眼里迟暖还是挺有野心的,不可能轻易主动地放弃目前得到的一切“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陈洲,我......” “行了,不用说了。我给你放一段时间假,这段时间你回去好好想想吧。”他拍了拍迟暖的肩膀“迟暖,我希望你真的能够考虑清楚再做决定,目前公司里没有任何人比你更有天赋和实力,你不能就此荒废掉它们。” “嗯......谢谢你......” 晚上六点这位被器重的天降紫薇星失了魂地来到公司楼下然后打了个车回家照顾闪闪。八点,又带着一具空壳出门来到附近灯红酒绿的酒吧。 她消失在红艳的灯光里,出现在显眼的吧台处。 就算是昏暗的酒吧里中心吧台的位置永远要比角落要显眼得多。她想,既然宋时雪说过会监督她不让她喝酒的,那她现在把自己灌得烂醉她就一定会出现吧。 到时候宋时雪肯定会第一时间发现自己,然后再跟她回家。 台面上的空的玻璃瓶堆积碰撞,使她不断地昏沉又不断地清醒。她撑着脑袋嘴里不停念着宋时雪的名字,忽然她听见身旁的位置被人拉开,而后感觉到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她微微抬眸,碎发垂落遮挡住部分视线咧了咧嘴缓缓开口:“宋老师,你来了?” 迟暖眸底浮现出宋时雪的脸庞。 她瞬间觉得时间倒回了,回到了她与宋时雪在酒吧遇见的那晚。一样的灯光一样的神情,只不过喝醉的人从宋时雪变成了她自己。 “迟暖暖,你看清楚,我是知羽,陈知羽!”陈知羽坐到她身旁的位置上捏了一把她红彤彤的右脸“怎么一个人喝成这样啊?” 迟暖并没有将宋时雪消失的事情告诉陈知羽,一是想着她也得忙她的事情,二是陈知羽的性格她是知道的。如果她晓得宋时雪莫名其妙的不告而别首先肯定会大骂一顿再教育自己一番,最后多半会抛下手头的一切来陪自己。 可迟暖不想听见别人说宋时雪的不好,也不想陈知羽为了她不管不顾地赶来陪同。 迟暖揉了揉太阳穴再用迷离的眼神望着陈知羽,她稍稍清醒了些,一见到陈知羽她的视线再一次被泪水给模糊掉了。 “知羽,宋老师走了。”她拉着陈知羽的手,整个脑袋埋在她的大腿上。 “什么?”酒吧里嘈杂的音乐声,人声混合在一起,使得迟暖的话如同她的人一样,微不足道,力不从心。 陈知羽感受着迟暖颤抖的背脊她轻轻拍了拍又停顿下来。 九月中旬的天气迟暖穿了一件浅灰色卫衣,料子摸起来也不算单薄却能直接触碰感受到她凸起的节节脊椎骨。 陈知羽和迟暖因为工作原因线上聊的偏多,线下见面的次数不超过三次,但在她印象里前几次见面时她还没瘦到这种地步 ——本就纤瘦的人看起来又小了半圈连同双颊都微微凹陷下去。 这副模样简直瘦脱相了,172的个子恐怕是连90斤都没有。连陈知羽刚刚在酒吧见着她的那一刻都差点没有认出来。 风一吹就倒的迟暖用显然鼻塞的声音又弱弱说了一句:“她走了。” 她听清了。 她说她走了。 陈知羽不用去想也晓得这个她是谁。 陈知羽知道迟暖消瘦的原因了——失恋。 但凡失恋的人换作是别人陈知羽早就发挥她八卦女王的本质开始问东问西了,可这次失恋的人偏偏是迟暖。 多年的好友之间早早形成了一种无形的默契,这种时候说再多都是无益的。陈知羽需要做的只有继续拍打迟暖的背脊,等她稍微平静后直接把她带回家。 其他的事情,等迟暖醒来自然会慢慢说。 迟暖昏昏沉沉地靠着陈知羽。 她并没有像自己所想的那样等来爱人,但好在,她等来了好朋友。 陈知羽不是宋时雪。 却比宋时雪更快一步找到迟暖,更快一步带她回家。 第69章 雪中见 ——随着天空暗沉下来杭城的雪也愈来愈大积雪厚重地堆砌在车顶,压断枯树的枝干,漫过迟暖的脚跟。 她独自在黑与白交织的城市中前行,在看不见尽头的路上不知道走了多久,两旁的路灯开始忽明忽暗雪花伴着狂风的呼喊肆意模糊掉她的视线。 直至迟暖乌黑的长睫沾满白色,两颊的肉因为冻伤而撕扯至裂开来。 每每冷空气入侵到肺部她的唇色就要更煞白一分。 她想,自己的生命是否已经走到了尽头。 在闭上双眼的最后一刻,迟暖看见了一座亭子,里面有一位正在作画的女人。她胸前落下一条米白色针织围巾身着深灰色羊毛大衣。 这是她第一次遇见宋时雪的场景。 杭城难得一见的雪,雪里专心作画的宋时雪。 只不过这次的雪要大得多,只不过她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和她重新认识。 迟暖嘴唇张了张没出声,作画的女人却看向了她。 依旧清冷。 迟暖扬了扬嘴角露出那一抹月牙,最后在她的眉眼中闭上了眼。 / “迟暖!醒醒!”迟暖被一道急切的声音叫住,然后感受到一股强劲的力一直晃动着她的肩头。 她皱皱眉,眼皮撑开一条细线语气十分虚弱:“知羽......” “你吓死我了迟暖暖!我还以为你......”陈知羽捏紧迟暖发烫的五指“何必呢?迟暖暖。” 迟暖被陈知羽带回她家后没多久她就发烧了,额角不自觉地开始排出密密的汗珠。 她的双臂将被套夹得很牢,眉头紧锁出两块小鼓包嘴里还不停念叨着宋时雪的名字,不停说着不要离开,说着对不起。 所以,何必呢?在梦里都这么狼狈这么卑微。 迟暖只是朝她笑了笑。目光往右移投向床头柜上的棉棒、酒精和撕开的退烧贴。 “谢谢你,知羽。”如果没有她,或许迟暖真的会像梦里一样死掉。 “害,我们两个说这些干啥!”陈知羽把手上的药和水递给迟暖,语重心长地说:“迟暖暖,这段时间你先住我家吧。对了,你不是还有一条萨摩耶嘛,到时候也一起带过来。” “怎么,你怕我想不开啊?还是看上我家的闪闪了?” “嗯,后者。”陈知羽开着玩笑,但迟暖肯定能明白她其中的意思。 “行,那我恭敬不如从命,这段时间就麻烦我们小陈总了。”迟暖笑笑,她明白陈知羽的意思。 是怕她想不开,怕她做傻事。 迟暖的语气尽量表现得自然,但还是没能瞒过陈知羽。 陈知羽听见她最后的尾音是颤抖的,看见她神情是苦涩的。 “咳,我今晚陪着你睡,不容拒绝哈!”陈知羽故作疲倦地揉了揉眼打了个哈欠爬上床大半个身子钻进被子里。 “嗯。”迟暖将身子侧到一边。 她听见旁边的陈知羽翻了个身,然后听见陈知羽开口对她说:“有任何事都别憋在心里,任何事情都可以和我说,我一直在。” 陈知羽没有问迟暖和宋时雪之间最近发生了什么,也没问宋时雪离开的原因。 只是对迟暖说她一直在。 陈知羽无法判定这场失恋对于迟暖所造成的伤害到底有多大,她只知道迟暖很爱宋时雪爱到几乎把自己目前拥有的一切给了她。陈知羽深知迟暖是个很专一的人,她对于迟暖是否能放下宋时雪这个答案持一个未知数,对复合也是如此。 宋时雪这样的人吃回头草的几率很小。 迟暖放不下宋时雪的概率很大。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陈知羽才告诉迟暖——无论怎样,只要需要她,她就一直在。 “阿姨......她知道这件事吗?”陈知羽盯着她单薄的背影犹豫地问道。 “不知道。” 迟暖暂时还不想让迟桑之知道。 当初迟桑之同意她和宋时雪在一起都费了好大的劲,要死要活地鼓起勇气反抗最后还把自己送进了医院洗胃。不仅如此,宋时雪好不容易在迟桑之心里树立了一个良好的形象,如果突然又给迟桑之说宋时雪不告而别了,了无音讯了,那迟女士不得将迟暖骂个半死。 “再等等吧。”迟暖轻声说。 等一等宋时雪。 等一等拥有坦白的勇气。 “睡吧。” 说这两个字的是迟暖,结果到头来睡不着的也是迟暖。 周围一安静下来迟暖的心脏便开始不受控地演奏起激烈的交响乐。声音在耳朵边,脑袋里不断碰撞,交响乐过后是一阵又一阵密集的心慌和梗塞占据身体。 频繁的濒死感使她没有时间作缓冲更没有时间入眠。 对于迟暖来说爱人的离去是一片吸力强劲的沼泽地,它紧紧束缚住自己每一寸肌肤每一根神经,尽管用尽全身力气也无法从沼泽中爬出来。 她能做的只有大口地贪婪地呼吸,再用掌心死死攥紧被套圈入怀中最后再曲起膝盖将自己蜷缩成一小团。 这并不是一个充满安全感的姿势,却是迟暖唯一能想到缓解痛苦的姿势。 她就这样保持身体蜷缩半梦半醒地度过一晚。 第二天一早,陈知羽要去工作迟暖则是按照昨晚答应她的那样回家收拾东西搬去陈知羽家住一段时间。 出门前陈知羽还不断地给迟暖重复着,有任何事情就给她发消息。 陈知羽不厌其烦地说着,迟暖不厌其烦地应着。 能挺过去的,迟暖认为。 不会让自己出事的,迟暖认为。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迟暖认为。 迟暖收拾时才发现原先自己带来的东西并不算多,大多都是和宋时雪同居后她为自己一手购置的。她从卧室出来站在客厅中央仔仔细细地慢慢地环视一周。 从沙发旁的一幅画和落地灯开始到玄关墙上的照片相框作为结束。 迟暖曾经在心里面想,这个大相框里要放满两人的相片,可现如今才占掉一半。 她看见了理想与现实的差距。 迟暖曾经答应宋时雪会每年至少为她拍摄一组照片,可现如今她和宋时雪都失约了。 这一次,拉过钩的事情迟暖没做到。 迟暖僵硬地站立着,表情木讷。 她内心的大树早已枯萎,枯掉的树根穿透迟暖的五脏六腑再腐烂掉,侵蚀掉,最后唯一剩下麻木,剩下一具空壳,连着痛都感受不到了。 直到闪闪在她旁边叫了一声,心脏才又有了一丝反应。 下一秒,她眼眶热了,红了。 滚烫的泪水落下来,落入冰冷的缝隙里。 她抹一把泪水,从墙上取走了相框牵上了闪闪,拖着行李箱。本来还准备带走写给宋时雪的两封信,不过她找遍了主卧也没见着手写信的痕迹。 迟暖不会忘记信件的位置,是在较为隐蔽的书本下。 她不会记错。 她只能想,是宋时雪发现了信件并扔掉了。 迟暖重重地叹一口气,轻轻地关上了门。 她没有回头,没有任何念想地,木讷地拖走全部家当。 但只有迟暖自己清楚,对宋时雪的爱意只是被被暂时寄存在了心底。 不管多久,只要她重新出现在迟暖的世界里,那她总会回头。 第70章 平安健康,幸福安康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迟暖照旧生活。 她最近找了一部综艺节目“五哈”来作为她为数不多讨自己开心的方式。 漫长的白天里迟暖就窝在沙发里无节制的从第一季看到第四季。她笑容的弧度始终保持得标准,一集结束又放一集,镜片里没有间隔地映出每个片段。 尽管眼睛早已发酸胀痛她也不曾关掉电视。现在的迟暖连暂停综艺的勇气都没有,她没有勇气面对那一次次空荡的痛觉。 在夜晚来临前电视里的声音被逐渐加大。她不断通过其中的音效声,打闹声和玩笑声来掩盖住自己无尽的空虚与难过。 每当陈知羽工作结束迟暖才从这场自建虚伪的盛大“欢快”世界中抽离出来。 迟暖从沙发上盘坐起来,带着笑意的眼睛跟随着陈知羽。 陈知羽像往常一样和她说着上班的趣事,时不时再举止夸张地吐槽着吐槽两句。 看起来一切都与上学时差不多,但她说这些完全不是为了发泄一场情绪,反倒是为了平复迟暖的情绪。 就像最近不间歇播放的综艺节目能使迟暖得到一时的放松一样,同样陈知羽也在选用彼此最熟悉的方式将这场随时可能会熄灭的放松给延续下去。 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迟暖认为自己要好多了。 热烈乐观的白羊认为自身的自愈能力是一等一的,可感情里无形的悲痛是无处不在的。 她好不容易牵着闪闪出一次门,但越到后面越是寸步难行。 一路上她闻见过路人身上飘出的同款木质香水味,走过两人同行的街道。 她还遇见了一个人,她身着黑色风衣头戴小雪花刺绣的棒球帽,挽了挽耳发蹲下身问:“我可以摸摸它吗?” 熟悉的声线不由得让迟暖心头一颤。 怎么会有人声音相似度这么高? 迟暖手里的牵引绳下意识捏得更紧了,她注视着身下这位鸭舌帽压得很低的女人,直到她抬眸,两人对上视线。 不是她。 “可以。”迟暖的嘴角礼貌地向上弯了弯。 “它叫什么名字呀?”女人手法轻柔地摸着闪闪问。 “闪闪。”迟暖跟着蹲下来揉揉它的脖子开始自顾自地说:“因为不希望它活得灰暗,希望它的一生都明亮欢快。” 女人手上的动作停顿了,她直直地盯着眼前正垂眸专心解释它名字由来的迟暖。 直到迟暖感受到她的目光,直到两人的视线再次交汇。 女人别过头然后站起来,在又一阵风吹过,树叶落在地上发出沙沙的摩擦时,迟暖听见她说,她叫关染。 下一句是,希望下次还能再见面。 然后关染的手揣进了包里,往反方向走去。 迟暖望着她高瘦的背影又想起她的声音,真的太像。 唯一不一样的是关染的脸太具攻击性,像是一块悬崖上坚毅的岩石,而宋时雪则是一块清冷透亮的玉。 迟暖垂下头,仰头看空中旋转而下的枯叶,痛意再次涌入她的身体随着血液开始从头到脚地快速蔓延。 迟暖不得不停止这场与闪闪久违的散步,她太想脱离这种窒息感。 回家后她又开始放综艺,她以为还有用。但每多看一分就比上一秒的呼吸更要困难,她只有关掉电视。 然后趁着陈知羽加班的一天迟暖大胆地逃入黑夜里,逃入躁动的音乐里。 从读书阶段开始一直聪明,一直第一的迟暖现在面对随时会到来的痛觉却没了法子。她最后只能选择最坏又是最适当的方式——拿酒精麻痹自我。 迟暖又一次把之前医生和宋时雪的叮嘱抛掷脑后,做回了这个不听话的小孩。 别人说酒是个好东西,它能使人获得一时的欢快,也能忘记一时的烦恼。 当迟暖喝到第十瓶的时候,她才觉得这句话是对的。 她的大脑变得空白。在这个夜晚她忘记了宋时雪的离开,忘记了宋时雪,也忘记了自己。 等她醒来已经是下午了,迟暖记不得后面是怎么回的陈知羽家。她捂住隐隐作痛的胃子摇了两下快要裂开的脑袋,恍恍惚惚地去客厅喝了半杯温水。 她悠悠走到餐桌前,有一张便利贴压在了碗下:给你煮了粥,如果凉了就去热一下。 迟暖记不得自己到底是如何回来的,但肯定和陈知羽有关。 迟暖喝着刚打热的海鲜粥,肩膀抖动两下,拿着瓷勺的手紧跟其后开始发抖。 她想起以前迟桑之喝多了自己也会在家为她煮一碗热粥,当时的自己是多么厌恶迟桑之工作喝酒的习惯,厌恶她满身的酒气,更心疼她为生活为自己奔波的样子。 而现如今她变成了自己曾经最厌恶的样子。 浓香的粥里混着她咸湿的泪水一起被咽了下去。 迟暖想,一定不能再这样了。 但这段时间的生活从未如她所愿过。 像是一个患有双重人格的人,用两天换来快乐,又用两天换来悲伤。后面一星期里迟暖就这样反反复复浑浑噩噩。 这样的状态也导致她对酒精产生了过度的依赖。她一天又一天,一杯又一杯。比起清醒,貌似昏沉才是她本来的模样。 在第无数次茶几面上空罐子掉落下,迟暖也倒下了。 面色惨白的她在一堆五颜六色的瓶瓶罐罐里保持着蜷缩的姿势。 闪闪焦急的叫声不断,却怎么也叫不醒地上的人。 她的生命是真快走到尽头了,不过现实没有梦境里的白雪皑皑,更没有宋时雪。 就连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没有。 时间过去多久了呢,不知道了。 最后她在极其微弱的意识里听见了陈知羽的声音,是比之前更加着急迫切的声音,不停地一遍一遍地叫着迟暖暖。 如果没有听错,陈知羽好像还哭了。 像上次迟桑之哭泣一样,迟暖这次同样想伸手去替陈知羽擦擦眼泪。 但这次却比上次更加的力不从心,她还是没能做到。 坐在医院走廊外面的人从迟桑之和宋时雪变成了陈知羽和迟桑之。 陈知羽知道迟暖不想让迟桑之知道,可现在人命关天,迟桑之作为迟暖的妈妈,她完全有权利知道。 迟桑之仍然将双手合十,祈祷的比上次要更认真更虔诚。 她不求迟暖以后大富大贵,不求她以后有多大的名气,只求她能够度过这一关,求她以后平安健康,幸福安康。 她们两人不安地抖抖脚,捏住对方的掌心,在剧烈的心跳声中艰难地度过了将近一个半小时。下一秒手术室的提示灯熄灭,主治医生满头大汗地出来。 医生喘出一口长气:“在手术过程中由于患者出血量实在过多,所以可能这场手术耗时比较长。”他解释着,也相当于安抚着迟桑之和陈知羽的心情“幸运的是,患者目前来说并没什么大碍了。” “以后无论怎样,都不能再让她喝酒了,如果再这样一次肯定是会没命的。”医生取下口罩“两位家属去手术室门口等一下吧,待会患者出来需要你们帮忙推一下。” 两人连连感谢着医生,她们长时间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得到缓解。 没过几分钟,手术室门再次打开全麻劲头还没过去的迟暖平静地躺在担架上。皮包骨的身架显得病号服更加宽松了,倘若不是氧气罩里还有层层水雾的出现,那迟暖真的和尸体没差别了。 迟桑之和陈知羽去握住迟暖的手。 冰冷刺骨。 唯一一处滚烫的地方是她们落在她脸颊处未干的泪滴。 迟桑之的祈祷再次成功了,她从死神手中抢回了迟暖,还为迟暖许下了愿望的后缀。 平安健康,幸福安康。 迟暖从今以后一定会平安健康,幸福安康。 第71章 重新开始,心却乱了 窗外是压抑的阴雨天,迟暖望着窗户上雨滴走过的曲折路径发呆。一直等脚步声停顿在床边,她僵直的背脊才稍稍松懈了些向前倾了倾。 床边的人没说话,迟暖也没扭头看她。 床上的人刚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接二连三的消沉使她已经没有多少光亮去支撑自己了。 这或许是导致迟暖身上气氛悲伤的原因,要比窗外的阴雨天压抑得多。 压抑到把陈知羽想要说的话堵在喉间,活生生哽下去能够划得她生疼。 她舔了下干瘪的唇沙哑开口:“知羽,陪我去一趟蓉城吧。” 在迟暖休养的几天里总是会做梦,梦境的地点都是位于蓉城。有那几栋老旧居民楼、程雪的墓前、集训的石板路...... 迟暖跟随宋时雪去到每一个熟悉的场景。即使梦里的宋时雪听不见也看不见她,但迟暖总觉得这是对她的暗示。 说不定,宋时雪就在蓉城。 “好。”陈知羽答应得爽快,她到床沿边坐下,面对着病房门在手机上给她母亲发去休假一段时间的消息又和同事交接完手头上的工作后,惆怅地仰了仰头“迟暖,如果蓉城也没有她的消息,我们就试着放下吧......她真的,不值得你这样。” “嗯。”这是这几天来陈知羽对她说的第15次‘她不值得’,也是她第一次语重心长地说‘试着放下吧’。 “我答应你,知羽。”她不能再让她的朋友和家人为她担心了“去之前,再陪我去见个人吧。” “好。” 手术后的第八天,迟暖坐在陈知羽的副驾驶,关闭了所有车窗甚而开了暖气,可她的手脚还是如冰坨子一般透心凉。 “真的没事吗?”陈知羽担忧地问她。 “没事。” 她暗淡的眸底是绵绵不断的细雨,在下一个垂眸间她陷入了沉思。 迟桑之是想要迟暖在医院住满两个星期再出院的,是为了她的病情和身体着想,但她拗不过女儿的倔强,同时也相信了迟暖的话,放她走了。 她说—— 请允许我再任性这最后一次,在这之后,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说得多么轻巧,真正做到又多么难? 导航的抵达提示声里,迟暖自嘲地轻笑了一声。 “怎么了?”陈知羽找好车位,语气疑惑地问。 “没什么,我们走吧。” 她们从一座大厦乘坐电梯一路来到26楼,穿过几间办公区停在一间油画工作室的门口 ——禾。 推门而入,门顶上的铃铛前后晃荡着,声音清脆。 “来了呀,迟暖小朋友?”姜珞禾坐在不太正式的亮丽沙发上正式地往小瓷杯里倒入花茶“快坐快坐。” 等充满形式主义的招待流程还算正经地走完,姜珞禾才抬眸看向她。 眼前的迟暖和她三个多月前见到的迟暖堪比两人。 三个月前的她眼里有光,脸上时常挂着两弯小月牙笑盈盈的;现在,面如死灰,眸光暗沉,一点生气也没有。 “你......”姜珞禾看看迟暖又看看陈知羽“她这是?” “您好,我是迟暖的朋友,陈知羽。”陈知羽有礼有度地介绍着“迟暖最近状态不大好,所以我陪她一起过来,她这次来找您主要是有些事想要问您。” “嗯。”姜珞禾将迟暖面前的茶杯朝她推近了些。 “珞禾姐,宋老师最近有联系你吗?”她摩挲着茶杯上沙沙的纹理,语气怀着一丝期待。 “没有,你们是吵架了吗?” “她不见了。” “不见了?”姜珞禾眼底流出震惊“报/警了吗?” “没有。” “多久不见的?怎么不报警呢?”姜珞禾一拍桌子,神情看起来比迟暖更要着急。 “我......”怕她会讨厌我“我准备先去蓉城找一找看......” “珞禾姐,我去蓉城的这段时间里您能不能托人帮我在杭城再找一找她。”现代社会的警/察不一定靠得住,但姜珞禾一定靠得住。根据前两次的相处迟暖多多少少清楚了姜珞禾的家庭背景。 姜珞禾是她最后唯一能想到的人了。 “迟暖,你现在才来找到我,你是怎么想的?” “我以为她会回来。”以为她总会回来的,所以迟暖一直能做的就是等,以及用酒精和逃避不断地伤害自己。 完全荒谬至极。 姜珞禾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花茶,一饮而尽:“我不确定是否还能找到她的消息,迟暖,我不清楚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如果时雪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肯定也不会放过你。” “嗯,麻烦珞禾姐了。”她站起来微微弯腰鞠下一躬。 迟暖和陈知羽迈出大门前,听见了她给电话那头的人急切地说,让他们以最快的时间找到宋时雪的下落。 迟暖颓废了一段时日后来找上姜珞禾,而姜珞禾的作法明显要比迟暖直接果断太多。 她应该早些来找姜珞禾的。至少这样,宋时雪会比目前安全。 她应该早些来找姜珞禾的。 可惜那时的她太不清醒,她连自己的生活都没过好,连面对宋时雪离开的勇气都没有,又从哪里拿得出与姜珞禾面对面谈判的勇气呢? 陈知羽牵住迟暖的手:“至少跨出这一步了,不是吗?” 她们没有停歇,杭城到蓉城,下午四点到六点半,两个半小时。吃饭,规划路线,稍作休息的时间动挤西挤挤出来八小时。 陈知羽倒是累得倒头就睡,迟暖则一夜无眠。 难得的晴天,迟暖外面套了一件牛仔外套里面一件无帽卫衣披头散发的和陈知羽一同出了门。 七月初到十月初,时隔三个月。 原先充满烟火气息的居民楼少了几分热闹,那斑驳的红砖墙上印上了鲜红色的‘拆’字。虽然还没正式动工,但属于他们那代人的回忆正在被一步步搬空。 零零落落的只剩下了几户人家。 迟暖的视线落在二楼,之前放于厨房的各种调料和锅碗瓢盆已经空空荡荡,连屋子里的光亮都不在了。 一位老妇人正将地上的一堆东西打包,迟暖踉跄地向前走了两步走近她,温和地开口:“婆婆,您知道住在第二栋二楼的容嬢吗?她是已经搬走了吗?” 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有点耳背,她啊了好几声迟暖就耐心地重复了几次。直至第四次重复,老妇人总算是听清了。 “啊,容嬢啊,她一个月前就走咯。” “您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去天上咯。”她把手背去后面,惋惜地摇摇头“哎,太突然咯,脑溢血,没救回来。” 说完,老妇人继续收拾着地上剩下的物品,只留下迟暖一个人呆愣在原地。 迟暖以为老妇人口中的‘走’是搬去了其他地方,没料到却是永远的离开了人世。 “容嬢......走了......” 陈知羽一个箭步去扶住迟暖的身子,拍拍她的后背不停地安抚:“迟暖暖,没事的,没事的......” 曾经把宋时雪当作亲人来对待的,多次救宋时雪于水深火热之中的慈祥小老太去世了。 就连只见过容嬢一次的迟暖听见这个消息都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宋时雪知道又会怎么样呢? 迟暖不知道容嬢最后被葬于何处,她目前能想到的,能做的只是在陈知羽的陪同下扶着生锈的楼梯扶手上了二楼。 噗通一声,迟暖一个人跪在容嬢的门前。 磕下三个响头。 “容嬢,对不起现在才来看您,这次我没和宋时雪一起来。”她用力吸着鼻子,紧握拳头声音止不住地颤抖“我......我下次一定和她一起来,您在那边一定要好好的。” 迟暖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不把宋时雪不告而别的事情告诉她,即使生人已逝,不过她依然不想让容嬢在世界的那头担心。 后面她又问了附近的其他人,最近有没有一个白白净净还瘦瘦的女生过来过,结果都已他们的摇头作为结束。 尽管这一处没有消息,但迟暖也不敢停歇。 她从居民楼离开后陈知羽被她送去了机场,又一个人马不停蹄地赶到川莲公墓。 一路上,她想着当时陈知羽一脸担心的神情。 够了,身为朋友来说,陈知羽做的够多了。 她又怎么忍心再要求陈知羽陪同她剩下的路程? 她在思绪中关上车门环顾一周,墓前灰尘扑扑,完全不像是有其他人来过的痕迹。 “阿姨,对不起,我没保护好宋时雪。”迟暖照常拿出一束白玫瑰,拿出兜里的一小包纸巾翻开来擦拭程雪的照片,擦拭她的墓碑“我食言了,您会怪我吗?” 程雪无法再回答她,回答她的只有蓉城变化无常的天气。 晴转阴,阴转雨。 雨水淅淅沥沥,打湿土壤,淋湿迟暖的全身上下。 迟暖明白,程雪是在怪她,怪她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女儿,怪她的食言,怪当初跪在墓前信誓旦旦做出承诺的自己。 迟暖在雨中整整待了近一个小时,她抽出最后一张纸擦了擦程雪的照片,说:“阿姨,我下次再来看您。” 下次,会有下次的。 第二天,她拖着感冒的身体戴着口罩,穿梭在蓉城的每一条街道上,每一条宋时雪可能会出现的街道上。 她不停地走,不停地换区,不停地问。 第三天没有消息。 第四第五天仍没有消息。 迟暖走遍了蓉城大大小小的每一处,问了遇见的所有人,感受着路人异样的眼光。 她迷茫地做着这些希望渺茫的事情,他们却将迟暖当作是疯子。 在蓉城的一个星期,姜珞禾那边也没有任何消息,迟暖心底最后一丝希望熄灭了。 她心灰意冷地回到杭城后又独自找了三天,结果如常。 没有结果的事情让迟暖不得不履行承诺,重新开始。 她回到华尚又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每天照常照顾闪闪,脸颊的肉也回归了一点。 大家都以为迟暖真的想开了,大家都为迟暖的变化感到开心。 她们为迟暖办了一场盛大的庆祝宴,手中的酒杯换成了果汁,她们为她举杯庆祝。 / “知羽,你说我找遍了所有地方,等了她整整三年都不愿意出现,我曾一度以为她死了。”她再次搅了搅杯中仅剩一半的西瓜汁,晃晃荡荡中映出迟暖自嘲的面容“这次回来,又是为了什么呢?” 明明三年前都做好重新开始的准备了,她一回来,我的心,又乱了。 第72章 雪花纹身 缘分是一个圆。 有的人,向神明许愿也没机会再见一面;有的人,兜兜转转也会回到身边。 陈知羽没有回答迟暖的问题。说实话,现在的她们不再是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了,安慰的话在早些年早已经说烂了。 一切的问题时间会给出答案,如果宋时雪心里还有迟暖,也会给她一份三年以来的答卷。 两人间的交流陷入了一瞬的安静,除开餐厅里舒缓的音乐和其他人的交谈声以外剩下的只有陈知羽刀叉切向牛排投入口中大快朵颐的咀嚼音。 中途,迟暖扣放在水纹玻璃桌面上的手机显示来电,她拿起来看了一眼后朝陈知羽做了个‘出去接个电话’的口型,拖开椅子就先离开了。 陈知羽颔首间她的余光瞟见宋时雪忽地站起来,而她身旁的女人拉了拉她的手腕。 这是什么桥段?现实里谈着一个心里还住着一个?属实把陈知羽看懵逼了。 啧,恶心。 陈知羽本着迟暖朋友的身份加上对三心二意脚踏两只船的人0容忍的原则,她一脸假笑的直接端起半杯红酒“瞬移”到宋时雪面前。 “天,这不是宋老师嘛,真是好久不见啦!”换谁都能听出陈知羽语气里不太友善的意味,她说得太过咬牙切齿,口腔里怕是火星子都得磨出来。 “嗯,好久不见。” 陈知羽对宋时雪的印象还停留在大学期间,那时候她看起来至少还有“活人感”,虽说清冷但在学生眼里却完全谈不上疏离。如今,宋时雪的嘴角带笑,眸色却暗得吓人说她是“人”还不如直接说她是一具雕塑。 除了美丽的外壳以外一无所有。 看着和三年前的迟暖一样。 或是说,更糟糕点。 “宋老师,这位是?”陈知羽眯了眯眼,一副吃瓜样。 “朋友。”宋时雪的声音没有波澜,仿佛是看穿了陈知羽的心思。 “噢,朋友?哪种朋友?女朋友吗?”陈知羽捂嘴笑笑,瞄了一眼两位的表情然后不动声色间翻了个小小白眼“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宋老师不会介意吧?来,我敬你们一杯。” 陈知羽刚把手中的红酒送入嘴边,宋时雪身旁齐肩短发的女人开口了。 “抱歉,小雪她不能喝酒。” 不能喝酒? 天大的笑话。 “哼,宋时雪,你他妈的能不能别那么装啊?”陈知羽握住高脚杯,杯口用力朝宋时雪的方向一斜,“啪”一下,杯中的红酒全部泼洒出来打湿了迟暖的牛仔外套。 “好了知羽,我们走吧。”迟暖看一眼衣服上的红渍语气无奈。 陈知羽怒气冲冲回到座位拿上包拖着满身浓郁葡萄酒味的迟暖,在众多八卦的目光下结了账,走出餐厅。 “知羽,下次别那么冲动了。”迟暖的声音和着晚风安抚她的情绪。 “迟暖你知不知道我这是在替你出气啊?这么久了,凭什么她一副忘得干干净净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还他妈的开启了一段新恋情,她良心是被狗吃了吗?”陈知羽疯狂输出为迟暖打抱不平。 迟暖无话可说。她其实在那位齐肩短发女人拉住宋时雪手腕的时候就已经打完电话了,作为一个合格的旁观者她在人群中找了个不大显眼的位子靠着墙注视着一切。 看起来是毫不在意,可拉手腕的那一刻;对方亲昵地叫着小雪的那一刻;担忧地说出‘她不能喝酒’的那一刻迟暖的心就又一次剥离,又一次碎了一地。 原来从始至终忘不掉的人只有她自己。 原来三年以来靠着回忆度过的人也只有她自己。 迟暖垂下头,远处的步伐越来越向她们靠近。 陈知羽在回眸中看清了来人,她放大声音故意问迟暖:“迟暖暖刚是谁给你打的电话啊?去了这么久。” “关染。”迟暖低头眉毛皱的一高一低地看她。 这又是搞哪出? “哦莫,就是一直追你的那个模特吧?她约你呀?” “嗯。” “你答应咯?” “嗯,她约我明天去她家,她说她做饭,顺便谈一些事情。” “哦莫莫,是我想的那个做饭吗?”陈知羽浑身上下看起来贱兮兮的。 “你到底要干嘛?陈知羽?”她聊不下去了“我和她......” 迟暖还没说完就被陈知羽惊得一下出声打断然后勾住她的臂弯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好啦好啦,我知道,今天你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别太幸苦了噢!” 不是,说些什么有的没的啊? 迟暖现在的伤心全无,只有将面前胡言乱语的陈知羽碎尸万段的冲动。 迟暖开车将陈知羽安全送达后又独自开回了家。 自迟暖各方面状态渐渐恢复后就带上闪闪从陈知羽家搬出来了,不过距离倒和陈知羽家不大远,差不多三公里,时而串串门什么的还是挺方便的。 迟暖站在浴室镜前一层层脱下衣物,脱下今天暴躁的伪装。 她抓起落在后背和胸前的一束束长发,曲臂挽起。 镜面里左胸/脯上的纹身暴露无遗——一枚6cm的淡蓝色雪花。 图案是在宋时雪离开后纹的,她选了一个特殊的日子——12月25日。 宋时雪的生日,也是她们的一周年纪念日。 那时候迟暖刚把自己调理的稍微好了点,她瞒着陈知羽,瞒着迟桑之去了一家店面很小技术很精的纹身店。 她一进门便看见了关染。那时的关染可以说纹身师才算是她的主业,而平面模特只能说是她抽空出来做的一个兼职。 正为机器专心消毒的关染漫不经心说了一句欢迎光临,做好最后的清洁工作才注意到这位有过一面之缘的客人。 “好巧。”见着迟暖的关染,她脸上浓浓班味立马褪去。 她说,希望下次还能再见面。 此刻希望变成了现实。 “好巧。”迟暖局促地搓搓手。 “你有什么想要纹的图案吗?”关染打过招呼后就换上了工作时的认真态度,她拿出iPad点进一个文件夹“这些都是我们自己设计的图。”她又指一圈贴满纹身作品的墙“最左边那一面墙上的图也是可以选的。” 但都没有迟暖想要的。 “可以让你帮我设计一个吗?”她问。 “当然可以。”关染取下触控笔点进Procreate“不过可能会比较耗时间,可以等吗?” “可以。” “是以什么元素和颜色为主体,纹身位置以及大概多大尺寸呢?” “淡蓝色雪花,6cm。”她犹豫两秒“靠近心脏的位置。” 迟暖没有离店,她找了个沙发坐下。一直到外面亮起灯光点点飘起稀疏的雪花,在她呼出白气对着窗户画下第29个笑脸时,设计终稿出来了。 冰凉的转印纸贴上迟暖最暖和的位置,针头起起落落不断撕咬着皮肤表层。她感受针头带来的痛感,看颜色深刻地印进肌肤泛起片片桃红。 短短一个多小时,胸/口连续的痛,窗外连绵的雪却足以填满迟暖。 结束后关染问了迟暖一个很有私心的问题:“能告诉我为什么要纹一片雪花在胸/口吗?” “因为雪,对我来说很有意义,很重要。” “那加个联系方式吧,到时候我把注意事项发给你。”关染没再多问。 推门离开前她又告诉了一遍她的名字,关染。 而她回答她说,迟暖。 迟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指尖触碰上胸/前的雪花,从里到外一遍遍描绘。 很重要,无论是对以前的迟暖还是现在的迟暖都很重要。 但,迟暖对于宋时雪来说,没那么重要。 从这一章开始就不是回忆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2章 雪花纹身 第73章 有迹可循 浴室门打开,迟暖包裹着湿发从弥漫的水汽中走出,寸寸肌肤留下的雪松木香立刻占据整间卧室。 至于后面拆开干发帽插上吹风机再花上七八分钟吹理头发的步骤,她全然疲惫到不想动了。 迟暖将上半身窝进飘窗旁的卡其色躺椅上打开手机切换微博小号搜索‘宋时雪’。第一个跳出来的仍是她回归复出的热搜。 迟暖想起今晚局面的尴尬,她只希望餐厅里没人拍照。 不然多损宋大画家的名誉。 不然多丢宋大画家的面子。 她在用户一栏里找到那位尘封已久的故人点进去,头像是一如既往的雪花,名字依旧简单明了。 最新一条是宋时雪对自己复出画展《春》的宣传,下面一条是三年前10月23日。 内容是——因自身原因需做调整,故修养一段时日,时间不定。 三年前的十月底,她独自一人在蓉城的大街小巷苦苦寻找宋时雪,被路过的众人当作是疯子。可她的IP地址却显示是在杭城。 是宋时雪一直待在杭城从未离开还是故意躲着她?躲藏的技术如此精湛,就连背景强势的姜珞禾派人将杭城找了个遍都不见人影。 到底是真找不到,还是不想让我知道? 迟暖的嘴角越咧越大,苦涩压抑的笑声冲破喉咙。她越笑越癫狂,越笑越苦楚。 到头来,自己才是小丑;到头来,自己才是被蒙在鼓里不见天日的那个;到头来,一切的一切都是计划一场。 她拉开窗帘望向窗外的高楼大厦,飞驰车辆。 真想一了百了。 不。 三年前,她就应该一了百了了。 说不定在痛苦中度过余生的人就是宋时雪了。 “汪!汪汪!”闪闪的叫声冲破迟暖死亡的念想。她走去打开门放闪闪进来又若无其事地随随便便吹了吹头发。 闪闪跃上迟暖的床,一人一狗相拥而眠。 十点,迟暖换上灰色宽松罩衫,纯白工装裤戴上黑框眼镜,气垫梳随便往后梳了梳头发没做任何造型跨上布袋包就出门了。 一出门还没来得及去找自己的车就被拦了下来。 拦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让迟暖做了这么久小丑,没心没肺的宋时雪。 能这么肯定主要是因为鼻腔里充斥的木质香和她右手手腕的星星手链。除此之外迟暖根本没用正眼看她。 迟暖不关心宋时雪是怎么跟来的又在这里守了多久,她满脑子只有四个字——赶紧离开。 宋时雪拦她一边,她就换另一边走。 两人来来回回你拦我让了几个回合,迟暖没心思再陪她玩这种幼稚游戏了,她扭头就走。尽管得多绕一圈,但也总比和宋时雪这样尴尬下去得好。 宋时雪见她朝反方向走,她有点慌了,赶忙拉住迟暖将她一路拉进自己的车里。 “你疯了吗?放开我!”现在的迟暖可不是那么好驯服的小狗。在宋时雪拉她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直奋力挣脱,没了力气就换其他各种各样的方法,什么抓啊,挠啊,掰手指啊。 结果宋时雪手上的力度都不曾减轻一分,反倒抓得更紧了。 “靠!”直到她牢牢坐上了副驾驶,宋时雪锁上了车门,她才老实认命了一点。 宋时雪俯身准备为迟暖扣上安全带,靠近的一瞬,迟暖的脑袋已经狠狠别了过去。视线却被那白皙手背上的一道道抓痕,密密麻麻的掐印和那冒出的一珠珠鲜红所吸引了过去。 可能是肤色比常人要白的原因,这些个伤落入迟暖眼里要更严重,视觉冲击力更强。 她的眸底染上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 宋时雪属于是疤痕肤质。之前她手掌处深陷的小口子都轻而易举地永远留在了她的手心,那刚才的几道冒血的抓痕是不是也会? 如果是这样,眼底的情绪是解气多一点还是心疼多一点? 迟暖分不清。 但,之后的每一天,宋时雪看向手背时,就会想起迟暖。 或许,是私心多一点。 宋时雪的指尖摸上迟暖的罩衫,眼神从锁骨扫至若隐若现的黑色胸/罩,最后是腰腹。 太透了。 一不小心就能将衣服里的风光尽收眼底。 所以,是为了关染吗? 迟暖拍开宋时雪的手。 “离我远点!”她阴沉着脸“别让我说第二遍!” “星星要去哪儿?我送你。”宋时雪回到主驾驶位为自己扣上安全带,温和地说。 “别这样叫我!”太晚了,宋时雪,都太晚了“你把车门打开,我自己开车过去。” “去见关染吗?”宋时雪的声音很平很淡,仿佛只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询问。 三年过去了,宋时雪伪装情绪的技术又进步了,迟暖听不出其中更深层的意思了。 她也没那么多心思再去玩一场猜测游戏了。 如果宋时雪不想直说就算了,她累了。 该有的猜测就留给宋时雪的新任女朋友吧。 “我去见谁关你什么事?”在宋时雪说出关染名字的时候她第一反应是想要去解释,解释她和关染之间什么也没有,不过她还是忍住了,她拿不出任何需要和宋时雪去解释的立场和关系。 “她家住哪儿,我送你。”又是一句‘我送你’,像是不容拒绝一样。 “宋时雪,我是你的谁吗?我有什么资格让你来送我?你又是我的谁吗?凭什么你说送就送?” 迟暖一股脑地输出,输出后又是死一般的沉静。 宋时雪又沉默了。 讨厌! 讨厌讨厌讨厌! 每次的每次,不是对不起就是沉默! “你说话啊!为什么每次都不说话!”迟暖忍不住怒吼,声音里还夹带着一丝哭腔“你从来都是这样,就连三年前离开都是不告而别!我累了,我真的累了宋时雪,我不想再等你了,不想再每天难过了......你开始了你的新生活有了新的人选。而我也要放下了,也要试着去接触新的人了.......也要开始新生活了......” 如果从头到尾都是你的一场计划,那我希望自己不要一辈子都爱你。 宋时雪均匀的呼吸声乱了,手背的青筋冒起,指甲深深地掐进方向盘的皮套里。 努力维持的笑容支离破碎,她压着声音:“不准去。” “怎么?说了让你难受的话,不好受了,是吗?”迟暖麻木了,无所谓了“最先说送我去关染家的人是你,最后说不准去的还是你。宋时雪,你觉得我还会像三年前一样对你百依百顺吗?” “开门!给我开门!我要下车!”迟暖一遍遍愤怒地扯着车门把手。 宋时雪没有理会迟暖,她一脚踩下油门掉了个头。 因为惯性的作用迟暖整个人都朝后仰去,吓得她一个激灵:“你真是疯了宋时雪!你到底准备带我去哪儿?” “回家。” 家,那里只能说是宋时雪的家,而她的东西早在三年前就搬空了。 宋时雪肯定早已发现了物品的缺失。 只不过是在蒙蔽自己罢了。 迟暖正想反驳她,却被宋时雪抢先一步:“想听歌吗?” “随便。”迟暖臭着脸,语气满是不耐烦。 她摆烂了。 宋时雪用余光轻轻瞄了一眼身旁的迟暖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点开车载蓝牙,播放其中的第一首歌——这么久没见。 “其实我问题好多,又劝自己别说。 我们这么久没见,却没人敢聊重点。 我们错过了几年,是应该成熟一点。” ...... “我们夹杂些谎言,看上去好过一点。” 迟暖第一次在宋时雪车上放这首歌时,她们仅仅九天没见面。 当时迟暖说:“原来这么久没见了啊。” 现在回头看,在三年面前短短九天又算得了什么呢? “假如我们之间因为某些原因真的错过了几年,你会爱上别人吗?”宋时雪当初的话语回荡在脑海。 原来早在这么久之前就有了预谋吗?迟暖愈发觉得可笑。 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果然,当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才会深知这些歌词的含义。 就比如,迟暖现在其实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宋时雪。 但又劝自己别说。 不是不想开口。 是找不到以什么身份来开口。 第74章 替代品 虽说迟暖搬离了曾经属于她们两人的家,但她每隔一段时日会回来定期打扫,所以她再次与宋时雪踏入这片回忆之地时并不觉得感慨万千。 之前不会感慨万千,当下更不会。只要宋时雪人还在或早或晚都得回来住,而迟暖只不过是个被房子的主人强拉来的摆烂陪同者的角色罢了。 不重要,根本不重要。 她只想找个时机开溜。 迟暖靠在玄关柜上抬了抬视线,原先相框的位置换成了一幅被原木色边框包裹住的满天星。风格特征显著,一看就是出自某位宋姓画家之手。 是该说宋时雪性情太过淡漠,还是本就无情? 相框不见了宋时雪可以用其他装饰品代替,自己同样也可以被其他人代替。 对于她来说这些东西有或是没有,是不是同一个人,根本没那么重要。 不知是不是灰尘的缘故,迟暖感到鼻尖有丝丝痒意她随意搓了搓随即打出一个喷嚏。这个喷嚏来得刚刚好,清空了鼻腔内堆积的杂物,清空了方才不合时宜悲观的杂念。 “是哪里不舒服吗?”宋时雪从鞋柜拿出一双全新的拖鞋,样式却是和迟暖三年前那一双一模一样“你先穿上,我去给你找找感冒药。” 迟暖垂眸看一眼那双找不出破绽的“替代品”拖鞋,她吸了吸鼻子又将嘴唇抿成一条线望着宋时雪翻箱倒柜的侧影,无动于衷。 “怎么不进来。”冒着热气的水杯和感冒药被宋时雪放到柜面上。她前去关上隙着缝的大门,然后神色寡淡地步步靠近迟暖,直至迟暖无处可躲薄薄的后背抵上冰冷的门。 迟暖拧眉,她带上警惕和不悦对上宋时雪忧郁的眼眸。 那股忧郁如同一块漩涡,可以直直地把人给吸进去。 在迟暖呆愣的十五秒里宋时雪的手早早地环上她的腰间。 触觉被唤醒的一刻,她从漩涡中逃离。 迟暖眨眨眼,喉头上下动了动,强装怒意道:“宋时雪,我说过离我远点!这是说的第二遍!还有,别忘了,你现在有女朋友。” 宋时雪眼底透出**裸的疑惑。 她从哪里凭空冒出来一个女朋友?昨晚在餐厅里和她一起的叶芷吗? 宋时雪本想出口否认,可现在她在迟暖心里的信誉值为负数。很明显,目前并不是个好时机。 “好,不过你需要先回答我。她偏头看向那幅蓝调满天星“墙上原来的相框......是被你取走了吗?” “嗯,扔了。有什么问题吗?这是我的东西,我想我有权利决定它的去留。”她没想到宋时雪会在意相框更没想到宋时雪会直接问出口。 迟暖在回答时她的眉头再一次拧成了两颗小豆子,长长的睫毛还十分不听使唤地上下颤了颤。 她真的很不适合撒谎,种种习惯性的小表情早就把自己给出卖了。 在宋时雪面前,更是被看得一干二净。 不过,她并没有去戳穿她。 “我想,那应该是我们两个人共同的物品。”毕竟上面有两人的合照“所以我认为,迟暖,你至少应该征求我的意见。” 啧。 你的意见?你连个人都不知道在哪儿,我上哪儿去征求你的意见? 无声的吐槽间,迟暖的电话铃声响起。 宋时雪视线落到屏幕上,来电人显示——关染。 她自然地退开两步倚着一旁的墙边,以此给出迟暖接电话的空间。 该说不说,迟暖是真觉得关染这通电话来的太妙了,是得好好感谢感谢她的程度。 “喂,阿染。”迟暖一般会直呼关染的大名,而这次单纯为了“报复”宋时雪,亲昵称呼她为‘阿染’。 电话那头的关染明显不适应这一叫法,愣了好一阵才缓缓开口:“你......多久过来?” “嗯......”她看一眼时间“大概二十分钟,可以吗?” “好,我等你。” “嗯,拜拜。”迟暖收起手机。 屋子里四处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醋味,这味道迟暖再熟悉不过。 倘若是放在知道宋时雪有新对象之前迟暖肯定会因此开心得不得了,但今时不同往日。宋时雪是有妇之妇,她不应该对此抱有幻想,而宋时雪也不应该莫名其妙地吃这一坛子飞醋。 迟暖一转身便对上宋时雪那一脸的脆弱和失望。 好似在说,你不要我了吗? 迟暖心头一落,勉强找回遗落的呼吸后快速收回视线,拧下门把手语气生硬:“走了。” 她不敢再多看她一眼。 再多一眼,她就会心软;再多一眼,她就会留下。会拥抱她,会忍不住亲吻她,最后告诉她自己有多想念她。 但她不能,她现如今没有了那个资格。 开门的一瞬,宋时雪扯住她的衣袖:“等等。” 大概是怕迟暖离开,宋时雪快步打开卧室的衣柜拿出一件咖啡色的薄款外套塞给她:“套在外面吧。” “谢......谢谢。”迟暖的肩头微微颤动,她拿着裹满宋时雪味道的外套。 外套塞满她的掌心,也填补了三年里宋时雪空缺的一个小角。 她太容易满足了。 不能再多待下去。 迟暖立在泪水奔涌的边缘头也不回地快步跨出去。 她跑到楼梯通道,无力地蹲下身,任由这被昔日爱人猝不及防的关心而触发的酸涩占满眼眶。 又怕声音过大,只能捂着嘴压着声音抖着肩头进行一场复杂的情绪过滤。 迟暖的心里冒出一个小人,默默的为宋时雪今天的行为打上一个小红勾。 迟暖的心里冒出另一个小人,又正在肆意嘲笑着她的不争气。 不争气的她呼出一口气,尽量调整好情绪披上宋时雪的外套扣好每一颗纽扣接着出了小区,在手机软件上打了个快车,最后还是在二十分钟内赶到了。 关染打开门,上下打量着迟暖今天的打扮:“迟暖,你什么时候换风格了?” “偶尔也想尝试尝试其他风格嘛。”她清了清嗓“抱歉啊,今天睡过头了,来得有点晚。” “没事,我也刚把饭菜做好。”她抱起在迟暖脚边蹭来蹭去的狸花猫“我没记错的话,你是不吃葱花的吧?” “啊,对。”迟暖挠了挠小猫咪的下巴“关染,你多久养了只小猫啊?” 迟暖去年因为工作来过一次关染家,那时候她家里冷清得很,和她本人这颗石头一样。如今家里有一只小猫了,都有一种岩石上长了花花草草的亲切感了。 “上个月在小区楼下的垃圾桶旁捡的,叫福福。” “挺好,福福真是一只有福气的小猫咪。” 关染盯着微微弯下腰逗福福的迟暖有些出神,还是迟暖叫了两声她的名字才反应过来。 “去洗手吃饭吧。”关染先一步走入厨房,挤出洗手液,冲洗掉她刚刚的非分之想。 食入过半,关染淡淡开口:“迟暖,我有事想和你说。” “工作上吗?是出什么问题了吗?”迟暖刨入两口饭,不解地抬眸看她。 “不是。” “那是?” “我喜欢你。”关染早在两年前就已经和迟暖表明过自己的心意“你拒绝过我一次,我知道。但过去这么久了,我还是无法欺骗自己不去喜欢你。” “关染,抱歉,我......” 关染对迟暖说过两遍她的名字,第一次迟暖没有回应她,第二次迟暖给了她想要的答案。所以关染对迟暖说出了第二遍‘我喜欢你’,她以为这次也会像告诉名字的第二遍一样告诉关染想要的答案。 结果,并没有。 “你还是没有放下她吗?”自从在纹身后迟暖告诉关染雪对她很重要,她就隐隐约约猜到了。‘雪’不止是气候,更是一个人。 是一直住在迟暖心里的人。 “没有,我以为我可以放下她,但我好像又妥协了。”放不下,没办法放下。单单用一件外套就能让她痛哭流涕的人,怎么可能轻易放下。 “迟暖,我还以为我给出的陪伴和三年的时间足够了。”她的嘴角扬起一个很小的弧度“看来是我想多了。” 宋时雪消失的三年,是关染陪伴迟暖的三年。 可没想到时间和陪伴不足以让迟暖忘记她。 “迟暖,我挺羡慕她的。如果有机会,方便带我去见见吗?” 关染没有见过迟暖的雪,但她看过太多次很爱这场雪的迟暖。 第75章 误会一场? “怕是没有机会了,她有对象。”迟暖恹恹地说。 “这样啊。”一听说她有了对象关染的最后的尾音都跟着翘了起来。 是不是证明还有一线机会? “你明天有空吗?还是说要回公司上班了?”关染想抓住机会。 “明天我约了心理医生。”宋时雪离开后迟暖的心理问题愈发严重。想通过自愈几乎是不可能的,在陈知羽的不断干预下迟暖还是选择就医。 近一年来她进出心理咨询室的次数要少得多了。 直到宋时雪又一次出现。 情绪又一次如洪水猛兽般向她奔涌而来。 “那我陪你去。”关染说。 “不用的,又不是小孩子了。”迟暖干笑两声。 关染一副早已料到的模样:“反正我最近也挺焦虑的,正好也过去做做测试什么的。” 最后,迟暖还是没抗住关染的软磨硬泡应声答应了。 世界很大也很小。 大到三年没有遇见宋时雪,小到最近总能在任何地方遇见宋时雪。 就像是在迟暖身上装了定位跟踪器似的。 迟暖预约的心理医生所在的那扇木门还关着,她和关染一人一边在外面坐着。 迟暖明显焦躁,她不停抖腿皱眉缓解。一部分是太久没有对着心理医生倾诉,另一部分是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咔嗒”。门缝拉大,答案揭晓。 预感证实。 出来的人是宋时雪。 一天没见,宋时雪憔悴了许多。她的头发被鲨鱼夹夹在脑后,两颊前细碎的发丝以及闪着光泛红的眼尾为她的憔悴增添了别样的“光彩”。 迟暖伸出去的脑袋没来得及“撤回”,被宋时雪的目光逮了个正着。 好尴尬...... 宋时雪眸底的冷漠减半,换上全新的柔光。又用一瞬的不善瞥了一眼她身旁的关染。 “好巧。”宋时雪顿了顿,比迟暖率先开口说出这两个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字。 迟暖的头垂了下去,掌肉不停摩擦着膝盖上的布料。 这是关染从没见过的迟暖。很无措,很不堪。 她的目光落在这一池清冷的湖水中。关染明确了,这就是迟暖念念不忘的雪花。 果然是人怕什么来什么。 前一天迟暖才对关染说“没机会了”,而现在这没有的机会就活生生地站在了她们面前。 关染混迹社会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女人,但宋时雪这样的类型她还是第一次见,她忽然就想明白了迟暖念念不忘的原因。如果她是在遇到迟暖前见到宋时雪,那她也会溺入她透亮的琥珀里。 迟暖不愿与她对视,直接全程低垂着头尽快的与宋时雪擦肩而过,再“砰”的一声关上门。 或许是怕她发现自己是和其他女人一起来的,或许是怕她再多停留在宋时雪身上一秒钟,那就会失控,会落荒而逃。 一进门,对迟暖来说又是一个坏结果。 坐在办公椅上的心理医生正是迟暖那晚在餐厅所遇见的——宋时雪的女朋友。 冤家路窄四个字被迟暖今天演绎的淋漓尽致。 啧。 原本她还在心底默默关心着宋时雪脸上的憔悴和眼尾的那一抹耀眼的红,可在迟暖见到她的现任对象时却完全变了味。 从宋时雪情绪低落造成的,变为了宋时雪刚才和这位衣冠楚楚的心理医生亲/热才造成的。 叶芷倒显得没那么意外,她的手背平稳地托放在下巴底下,看着眼前满脸幽幽怨的迟暖悠悠道:“坐。” 门里是宋时雪的现任,门外是宋时雪,对迟暖来说简直是进退两难。 她不想面对叶芷但更不想狼狈地面对宋时雪,没了法子,她只有选择拖出椅子坐下。 “你好,我是叶芷,是你的心理医生,也是这家咨询室的创始人。所以,我们可以开始了吗?”叶芷正式介绍着,说着一些专用套话。听不出热情,也听不出疏离。 迟暖凝视着叶芷。 突然认为叶芷无论是从长相还是事业上都和宋时雪挺搭的。 都是两潭波澜不惊的湖水,都是事业型女强人。 那晚迟暖当着所有人的面为宋时雪挡下陈知羽酒杯中泼出的红酒,如此令人印象深刻的事,叶芷不会没有印象,可她如今像是面对一个陌生人一样端坐着。是该说她尽职尽责还是根本没将她放在眼里? 叶芷再次像个机器人似的重复方才的话以此来提醒迟暖。 “不能。”还不能开始。 此刻的迟暖临近情绪爆发的边缘,她怕对着叶芷倾诉自己的点点滴滴会显得特傻逼。最主要的是其中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和宋时雪有关。 对着前任的现任说这些,她迟暖办不到。 “我能换个医生吗?”迟暖好不容易说出下一句,却是逃避。 “今天就我一个人在这儿。” 不可能,迟暖不信这么大一个心理咨询室只有叶芷一个医生在这里。 肯定是骗她的。 “那我换一家。”迟暖屁/股刚离座,被叶芷叫住。 “等一下。”她扶了扶镜框“有些事我需要和你聊聊。” 迟暖不明所以。 她和叶芷有什么好聊的,才见过两次面。除了对方和宋时雪的那层关系以及她叫叶芷是一家心理咨询室的创始人以外,迟暖什么都不知道了。 “有关小雪的。”叶芷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恰好是留住迟暖最佳的药剂。 她又坐下了。 “都过去这么久了,有什么好说的。”明明心里想知道的要死,却还是死鸭子嘴硬。 “被无缘无故缺失掉的三年,你真的一点也不想知道吗?”叶芷步步引诱。 “你的意思是,我缺失掉她的三年被你填补了,你很骄傲是吗?”嫉妒占满了迟暖的双眼,根本不听从叶芷的引诱“如果你是在向我炫耀,那抱歉,我不想知道!” “我想宋时雪肯定对你说过关于我的事情,但都过去这么久了,你们两个好好在一起吧,别再来一前一后地折磨我了!” 迟暖嘶吼着。她完全愤怒,完全被嫉妒夺去了身体的主控权。 “迟暖,我想你是误会了什么。”叶芷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名片,推给她“我和小雪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如果你后面想要更了解她,我随时欢迎。” 迟暖盯着桌上的名片出神。 不是她想的那样。 什么意思? 她们没有在一起? 第76章 官宣了 宋时雪和叶芷没有在一起。 消息一经证实后算是迟暖这次来心理咨询室唯一的收获。 心情起起落落,半小时前迟暖是用崩溃愤怒当作伪装以此来庇护脆弱逃避现实的胆小鬼,半小时后迟暖是四周淌着密的小糖人儿。 迟暖忽然觉得自己的心病直接好上了大半,她欣然接过叶芷的名片揣回包里,面色缓和下来最后还顺带着朝叶芷微笑并再见,连着关门的声音都温柔了许多。 内心哼唱的欢快小曲儿截然而止。 关染没离开迟暖并不意外,咋宋时雪也还在呢?两人之间还专门留出一个空位。 咋?特地给她留的啊? 咋?要上演一出史上最为尴尬的三个女人一台戏的剧本吗? 宋时雪勾起大腿上的包挎至肩上:“你们聊,我先走了。” 迟暖望着宋时雪离去的背影,又不解地看向关染:“你们聊了些什么?” “没什么。”关染浅浅一笑“咱们也走吧。” “你不做心理测试了?” “不做了。”迟暖在关染脸上看见了释怀,就像当初的林姿和姜珞禾一样。 如果宋时雪和关染都不准备说,那迟暖问再多也是做无用功。如果和宋时雪还有复合的希望,那迟暖肯定愿意听她亲口说。 “你现在准备去哪儿。”她扭头问后排的关染。 “送我回家吧。”关染没有注意到扭过头来的迟暖,她忙于微信上工作事项的处理,只平淡地说。 而后一条弹出的微博热搜打断了关染的专注——林姿官宣同性恋人。 自林姿出道以来与同性异性的花边新闻可谓是接二连三,但最后都不了了之。情况多了大家也就没那么在乎了,反正他们都是她广大人脉圈中的各大朋友。 可这次是林姿微博自己发的,网友的接受度还会那么高吗? 关染点进去将目前网友的风向了解了个大概。绝大多数都是厌恶唾弃同性恋的,更别说像林姿这样的公众人物,可想而知影响是有多大。 短短几分钟时间,林姿各大平台的粉丝数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大幅度下降,就连之前与她有合作的各大品牌方都以最快的速度一一发文提出解约。 “林姿是疯了吗?”按理来说林姿的身份地位都在关染之上算得上是她的前辈,她不该直呼林姿的大名更不该说她疯了。但抛去这层身份,关染也是林姿近两年关系不错的好友,她当然知道她和祝书潼这档子事。说她“疯了”是没想到林姿这样的人居然为了一个祝书潼而间接放弃她的大好前程。 祝书潼到底哪儿有这么大的魅力?先是让林姿海后归心,后是让林姿甘愿公开。 到底是真的不畏惧世俗还是真的蠢呢? “怎么了?”主驾驶的迟暖倒是被关染这一举动给吓一大跳。 “林姿官宣了。” “祝书潼?”迟暖问,语气却不算意外。 “你知道?” 迟暖第一次见到祝书潼还是在两年前的一场活动里,林姿大大方方向她介绍说:“我女朋友,祝书潼。” 当时迟暖只觉得这样的林姿是她从未见过的林姿,她开始在感情里大方,不再三心二意,她挺为林姿感到高兴的。 那时候的迟暖对她们两个说:“好好在一起。” 两年过去了,她们两人依然在一起。 在情感稳定的基础之下以林姿的性格来说,官宣是必然的。 “我觉得挺好的,至少她们有勇气站在世俗下。”而从前迟暖和宋时雪在一起时,下班见面的地方大多只能在一条老旧的巷子里。 “是挺好的,但有没有想过她搞这么一出得损失多少品牌代言,造成多大的经济损失?这世上从不缺什么勇士。”关染注视着车外的车水马龙“当今的社会里,虽然人们对同性恋的态度要比以前容易接受,但异性恋始终是主流。更何况,是像林姿这样的公众人物呢?” “她成为勇士的路会比常人艰难,所付出的代价也要更多。” “一个人很渺小,那两个人,三个人,无数个人呢?可以扳回局面吗?”迟暖目视前方,声音却十分坚定。 “你准备干嘛?迟暖。” “帮她。” “怎么帮?” “筹划一场有关同性相恋的摄影展。”不确定最后反响会如何,但,如果不去做的话连逆转风向的机会都没有。 同性恋从来不是一项罪名,不应该成为伤害她人的利剑。 “你疯了吗迟暖?这样做,你在华尚打拼的地位可能就不保了!”关染瞪大眼睛为她的疯狂感到不可置信。 “我知道该怎么做。”她当然想过如果办一场违背世俗观念的展会被多数人辱骂甚至影响到公司的名誉,所以,她能做的就是主动提出离职。 关染知道说不通这头倔强的牛,她撇撇嘴继续刷着热搜上的实时。 “迟暖。”关染的声音沉下去“她,也被爆出来了......” 她。 迟暖的心头一顿,血液冲至头顶。速度在沉默中加快,不言也不语地一个劲往前冲越过无数车辆。 她用六分钟抵达关染的小区,又用了十分钟赶往宋时雪楼下。 在奔赴宋时雪的路上迟暖把有关林姿与宋时雪旧恋情的微博以及下面的评论看了个遍。 ——“两个死同性恋,下地狱吧!” “还公众人物呢?会不会影响到下一代?能不能早点封杀啊?” “两个女人怎么做?还不如让我们男性同胞来让你们感受一下什么才叫做爽翻天!哈哈哈哈哈!” “赞同,赞同楼上的发言!” “楼上的,顶你!哈哈哈哈哈!” ...... “靠!一帮傻逼!他妈真应该叫人把这群人下面给割了!全尼玛是精/虫上脑的物种!”迟暖一边怒走,一边毫无顾忌地连环输出爆骂。 叩响三声。 宋时雪一开门,怒气直冲她的周围。 “星......迟暖,你怎么了?”眼前的迟暖发丝飞起,一脸恨不得马上毁灭地球的架势。 简直颠覆宋时雪对迟暖的“小黑柴”形象,现在的她更像是暴躁吉娃娃。 宋时雪的声音和面容驱散了迟暖大半的火焰,她狠压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 “你,你没事吧?”迟暖问。 “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宋时雪抬手轻柔地抚平她毛躁的发丝。 “我......我看到微博热搜了,你和林姿以前在一起的事情,也被爆出来了。”她感受着自己发热的脸颊,如雷的心跳。 只希望宋时雪没发现,只希望空旷的走廊里没有她心跳的回声。 “嗯,我看见了。”宋时雪温和地笑着,仿佛微博里的主角之一不是自己“所以,你是担心我,所以专门过来找我的,对吗?” 迟暖故意没回答她,她说:“那些网友说话好难听。” “他们这样说你,真的真的讨厌死了!”迟暖别过头,委屈嘟囔着“凭什么,明明什么也没做错。” “没事的,没事的,生活不如意的人总是喜欢到处找机会攻击别人,不用管他们,迟暖。”她捧起迟暖的脸,指尖一遍遍如流水般细柔划过。 划过她的青涩,划到她的成熟。 “迟暖,你还在乎我,就足够了。”其他的流言蜚语与我无关。 我只想要你。 第77章 真相 “谁在乎......”最后的“你”字伴随着清脆的关门声被宋时雪用嘴堵了回去。 冲动已久的事情是不需要做考虑和反应的,宋时雪的吻也是如此。 一千来天的日夜,迟暖已经记不清唇间真实的的温热与柔软。粉意软嫩的唇肉再次包裹住她,接收到的甜蜜如触电般刺激着大脑,溢满的思念从一个吻冲破全身,血液足以活跃沸腾让每一寸肌肤红得发透。 活像一颗大红樱桃。 迟暖眼睛瞪得像铜铃般大小,完全忘记了接吻要闭眼这件事。倘若不是宋时雪的引导,恐怕她的接吻技术要比初吻时候还要差,简直是块木头桩子定在那儿。 宋时雪送给迟暖一个长达十几秒的吻,但根本不够迟暖把脑袋里那团乱糟糟的毛线团给理清。 迟暖舔舔唇,上面还留有她心心念念的余味。舌尖一卷,一并将方才的甜咽进肚子里。 迟暖推开她:“宋时雪,我们已经分开了,不应该再这样。” 甜味被消化掉,吐露出来的是掉大牙的酸。 “对不起,原谅我好吗?”宋时雪收敛了冲动,向前倾身想去抓住迟暖的手指,却抓了个空。 迟暖瞳孔一缩,连退两步。 迟暖以为一吻结束后会有什么突破性的改变,却还是雷打不动的轻飘飘的一句对不起。对不起说了太多次,说得太过轻巧,那股由最初的甜化为酸最后升为了苦涩和悲愤。 “宋时雪,你知道我最讨厌你说对不起。”她直直盯着她的眼睛,情绪差劲“你想怎样就怎样,是吗?想丢下我就丢下我,想亲我就亲我。你是觉得我突然跑来找你,担心你,就认为我们俩能够回到从前了吗?” 她的一呼一吸开始变得困难,手开始止不住地发麻发抖,太阳穴不嫌累似的突突跳。 没有人比宋时雪更懂迟暖目前的躯体化症状。她不顾迟暖的反抗,前去抱住她,拍拍她的后背顺一顺,安抚她。 尖锐的虎牙穿破宋时雪软嫩的唇,一股鲜艳的红一半染红口腔一半顺着下巴流下。宋时雪只是皱皱眉,任由迟暖发泄。 迟暖的双眼被滚烫的泪水泡发出猩红,她捏住宋时雪的双颊,胡乱地吻她,又轻柔地舔舐她下唇的伤口,狠咬她敏感的耳垂。 宋时雪闷哼一声,身体微微颤动。 “如果宋老师只是把我当作发泄yu望的工具,那我随时奉陪。”耳旁传来迟暖咬牙的低语。 宋时雪上身一颤,她感受着迟暖纤长光滑的指尖穿入她轻薄的衬衫又在腰的两侧徘徊。待到短暂的挑逗结束五指连带上掌心处又自带温热地贴合上去,再一使劲,恨不得当场将宋时雪活活捏碎掉。 她仰头,忍不住吃痛一声。 “你不是很能忍吗?”忍了三年才肯出现;忍到现在还是用对不起来一笔带过。 “迟暖,我们去床上好不好?”她快要站不住了。 “就在这。”她的目光冷下来,说话的语气不容拒绝。 迟暖固执地解开衬衫上的每一颗扣子。 当腹部上缝合过的疤痕毫无保留展现在她眼前时,迟暖再也无法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她垂眼,颤动的指尖与那条长达七厘米的疤仅一个指关节的距离,却不敢再进一步触碰。 “这是......怎么回事?”迟暖的语气终于不再偏执,她心疼得不行。 宋时雪倒是心大完完全全忘了自己腹部还有一道疤的这回事,她心虚地拉拢衬衫扣上。 “你说话,说话啊宋时雪!这么长这么深的一道疤,会死人的!”迟暖泪眼婆娑地抬眸,对上宋时雪的无措“你再这样继续当哑巴,我这辈子都不会理你了!” “不小心划到的。”她慌了,只不过这样的解释又是多么的苍白无力“我没事的,星星......” “不小心?划到的?你当我傻吗?”迟暖死死咬住口腔内壁“还是不愿意告诉我真相吗?” 两人僵持了好几分钟,迟暖的手揣进包里,摩挲着叶芷的名片,眼睛注视着宋时雪手腕上晃动的星星手链。 二话没说,直接夺门而出。 她站定在咨询室里礼貌地敲响叶芷办公室的门。 “叶医生,麻烦您告诉我,宋时雪那三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如果我说,她差点死在三年前,你信吗?”她盖上笔盖,严肃地望着迟暖。 “差点死掉是什么意思?”宋时雪消失的无影无踪的那段日子里,迟暖几乎没想过把死亡和宋时雪挂钩。她恨过她,却从不希望与她阴阳两隔。 “最严重的一年小雪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PTSD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缠上她。几乎那段日子里都是在痛苦中度过的,在痛苦的作用下她开始分不清现实与幻觉,开始轻生自杀。无数次她割向自己的手腕掐向自己的脖颈,刺向自己的胸口,甚至站在楼顶准备一跃而下。有几次,她差一点就成功了。”叶芷的目光移到桌面的一个小相框上,轻笑一声“不过算她命大每次都被医生抢救回来了。” 迟暖的手心不停往外冒汗,她紧紧攥住衣角以此来减轻胸腔带来的早已超出正常范围的痛。她只见到了那一条最长最明显的疤痕,却不曾想,在无数个日夜里,迟暖看不到的地方宋时雪饱受折磨。 她亲自在有遮挡物的胸口和手腕留下密密麻麻的伤痕,是否又早早猜到迟暖看见后会因此愧疚难过。 “你知道她后面是如何度过的吗?”身为心理医生的叶芷当然看出来了迟暖身体的不适,却无动于衷,她要她体会宋时雪的痛苦,即使只有当时的万分之一“除了各种药物治疗心理疏通以外最重要的因素是因为你。” “她一遍遍翻看着你为她写下的两封信,等她稍微好转后,又开始作画。那些画里,有开心的你、哭泣的你、迎着阳光的你......画纸越堆越高,她对你的思念也越发强烈。” 耳鸣开始持续性的出现,叶芷的声音忽高忽低忽远忽近,一字一句让迟暖仿佛身置深海,无法呼吸。字字句句形成画面,幻化为咸湿的海水呛入她的鼻腔喉管,直至她窒息。 迟暖发觉自己的鼻腔已经不足以吸入更多的空气,她大口大口贪婪地张嘴呼吸着,胸腔剧烈起伏。不知道缓了多久,煞白的脸色和冰凉的手脚终于有了点回温。 她带着沙哑不堪的声音如同尖刺般冲破喉咙:“是谁,是谁害她变成这样的?” “她的父亲。” “她的父亲,怎么会?”对于宋时雪的父亲迟暖是很有印象的,也听容孃提起过他即将出狱的事情。她记得当初说的是至少还得半年时间,结果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提前把这种畜/生给放出来了。 叶芷打开抽屉的烟盒夹起一支香烟:“抽吗?” “我不抽烟。”迟暖摆摆手又补充道:“你抽就行,我不介意的。” 打火机点燃烟芯,叶芷从嘴里吐出一口细绵的长烟,说:“宋茂业出狱后没两天就去赌场赌博,欠下一屁/股高额债务。也不晓得他从哪儿得知了小雪的联系方式,住址以及你的存在,并一次次拿你的生命来威胁小雪以此来让她替自己还钱。” “为什么……不报/警呢?”为什么,当时没有给她说,然后两个人一起面对呢? “呵,你以为报/警对这种人有用吗?”她抖了抖烟灰“如果有用,她后面也不至于拼死一搏……” 近一个半小时的聊天,从是最初的为爱赴险,到最后的战胜自我计划见面。处处都是宋时雪从始至终为迟暖着想,深爱迟暖的证明。 可哑巴实在太能忍,宁愿自己默默承受一切也不肯说出其中的半点委屈。 如果说没有宋时雪的这三年迟暖是艰难缓慢地度过,那在听叶芷细细讲起宋时雪那暗无天日的三年时间里就是在艰难缓慢的同时每一秒都要承受千倍万倍撕心裂肺的痛。 “迟暖,她为了能够以最好的状态来见你,已经死过太多次。”叶芷最后对迟暖说。 所以,请珍惜宋时雪。 所以,别辜负宋时雪。 所以,请去爱你爱的人,别让她等太久。 第78章 宋时雪视角1 在我从容嬢口中得知宋茂业出狱还有半年时间,我便开始着手准备。所有事情几乎完美无缺,偏偏他出狱的日子提前了。 处于信息透明化的时代被不怀好意的人透露联系方式这种事实太过于常见,万万没想到的是,宋茂业居然直接堵到了我家门口。再次见他的那一刻,恐惧比理智先一步笼罩我的身躯。 他站在昏暗的走廊,看起来消瘦了许多,青色的眼袋加上不知道多久没有清理过的胡茬都尽显憔悴,他眼里的贪婪和狠戾也更加直观明显。貌似这几年牢狱里的改造对宋茂业来说简直就是无稽之谈,我看不出他全身上下有一丁点的忏悔之意。 我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尽量不被往事中不美好的记忆所控制。我问他:“来做什么?” 他说让我给他一笔钱。 果然,狗改不了吃屎。 还没等我拒绝,他像是预料到了我不会轻易给他钱,抓住我把柄似的一脸奸诈地抢先开口:“那个小贱/人是叫迟暖吧?” ‘迟暖’二字在我脑袋里炸开来,不好的预感一直敲打着心房将心脏的跳动频率不断加强。我不知道宋茂业又是从哪里知道迟暖的,我太了解宋茂业了,他这样的畜/生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你想做什么?”我依然使自己保持在一个相对冷静的状态,尽量不被他找出破绽。 “做啥子?给老子钱,要不然老子就用她的命来抵!老子晓得她就在附近那所大学里头。”我死死盯着他因激动而充血的脸庞,我确信,他完全做得出来这档子事。 宋茂业根本不畏惧死亡,他本就烂命一条,这样病态的人,恨不得拉上一个人一起死。他肯定提前了解过迟暖对我的重要性,如果迟暖死了,那我也会痛不欲生。 而这样的结果,无非是宋茂业最想看到的。 但是幸好,宋茂业暂时不知道迟暖具体住在哪儿。 我答应给他钱,但我深知这并不是长远之计。 屋子里闪闪的警惕叫声愈来愈大,庆幸的是迟暖还没回来。在宋茂业炸毛之际,我告诉他自己最近准备搬家了,如果有需要就去另一个地方找自己。 冲动过头的人想问题是最不带脑子的,宋茂业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来,欣然答应下来。 目前,为了保全迟暖,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与她疏离,离我越远越好。 实际走出这一步又太难。每次见到迟暖看我的神情更加小心翼翼,字字句句变得胆怯,我又怎么会不心疼? 心思细腻的她肯定察觉到了我的异常。 人在做撒谎时总会心虚,我也不例外。所以我通常会拖到迟暖睡后的时间回家。 在进门时闻见空气中未散尽的烟火气,夜色里听见她微弱的抽泣,我就好恨自己,却还要装作毫不在意。我没敢去开灯,怕在光亮里直视爱人的委屈脆弱会让我卸下最引以为傲的冷漠。 床板吱呀作响,我听见她鼓起勇气问我。 ——“最近是做了什么让我不开心的事情吗?” ——“是上次去出差遇见了令自己心动的人吗?” ——“是不喜欢她了吗?” 我用两个“不是”和一个“没有不喜欢”否定了她所有的猜测。每听完一个问题,说完一个答案,我喉间的玻璃渣子就会堆高一分,难受的让人实在犯恶心,我多想立刻马上告诉她一切,但不能。 怎么能将迟暖卷进来? 后面,她说可不可以抱抱她。 我无法再强迫自己去演一个坏人,至少,在她说“抱抱她”的那一刻,我决定暂时做回宋时雪。 日子一天天过去,宋茂业寄予赌博的欲/望也更大,而我的钱永远无法填满他造出的一个个窟窿。 那时候我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不再准备帮他还钱。 但我确实低估了人性的恶。 当门锁被撬开,宋茂业直冲进来死死掐住我的脖颈时,我才愿意相信世界上真有如此丧心病狂的人,更何况这人是自己的生父。当然,替他还钱的第二原因也正是因为和他还存有这层身份。 自己居然天真以为能够唤醒他最后的一丁点良知,真是可笑之极。 他像个恶魔一样骑/跨在我身上一个劲地嘶吼着,不停重复着,给他钱,给他钱! 我只觉得呼吸困难,面色涨红,张张嘴好不容易从快要破裂掉的喉间扯出“我给”两个字,才得以没有落到被活生生掐死的结局。 具体和宋茂业僵持了多久,记不太清了。只隐隐约约听到楼下警笛四起,而这个声音无疑是彻底惹怒了宋茂业。 他抄起桌上的花瓶使出全身力气砸向我,瞬时,我两眼发黑扑倒在地,可他似乎觉得不够解气从腰间抽出一把刀刺向我的腹部。 幸好,腹部的剧痛让我得以保持最后的清醒。我感受到粘稠温热的血液毫不留情地打湿我的脸颊,浸透了衣衫,模糊了地板。 我想,还没来得及和迟暖好好道别。 我想,还没来得及和迟暖完成我们的约定。 或许是对爱人的思念大于了死亡,我居然还有力气。 在血迹斑斑的地面摸到宋茂业手抖后掉落的刀刃,也不知是哪儿来的勇气,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刺向了身前的恶魔。 即便不能让他致死,但也足够了。 可能是老天实在不忍心收我,可能是妈妈的在天之灵保护了我,留了我一命。最后,判处结果还算满意——宋茂业被判处死刑,而我因正当防卫并不担负刑事责任。 不过,整个人也废的大差不差了。谁会无条件去照顾一个几乎残疾的人呢?我太怕会连累迟暖了,只能选择拉黑删除她的所有联系方式。 只有我在她的世界里消失掉,她才能忘掉我,好好生活。 我辞去了学校的工作,去到了国外进行治疗,没有告诉身边的任何人。那段日子里,暂时性的失明、脑震荡、PTSD以及各种心理问题接连而来。 实在是太难熬了。 也是在那段最难熬的日子里我认识了叶芷,与其说她是医生是朋友,不如说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当思维不再受到大脑的控制,我发了疯似的摸索所有尖锐物品胡乱地刺向自己致命的位置,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死。 极度的疼痛和鲜活的血液使我迷恋。 叶芷则不厌其烦地收起它们,一次次的轻生举动下,她一次次的出现救下我。 在最严重的某天,我意外地接到了姜珞禾的电话。 我让叶芷接起来,开着免提,虽然依旧看不见,但听觉上倒是没什么问题。我听见姜珞禾语气里很是急切,她没问我怎么换了电话号码,我也没问她花了多少人力才打听到的我。 她说,迟暖一直在找我,从蓉城到杭城。 她说,迟暖快要疯掉了,瘦的不成样子。 我几乎是用乞求的语气麻烦姜珞禾说,千万别告诉她关于我的任何事情。 千万不要。 整整前四个月的时间,就在我习惯黑暗时,又很幸运地见到了光明。 重见光明的第一件事——将迟暖写的信反复翻看。 提前把信拿走,这或许是我离开前做得最正确的事情。 如果没有这两封信的支撑,没有画纸上的迟暖,那我大概会死在这三年里的其中一天。 我想,爱确实是个神奇的东西。 一关过去又一关。 不见好转的心理疾病让我误以为下半辈子都会在这充满消毒水气味的医院度过,直到我偶然间刷到了迟暖与关染的绯闻。 最开始看见标题那一刻更多注意力是放在“华尚总监迟暖”这个头衔上。说不感慨是假的,我的小朋友真的靠自己一步步变成了独当一面的大人。 自豪是第一心情。 然后我剩下的注意力才关注到图片上的另一个女人。 我有专门去了解过,她叫关染是一名平面模特。 不像是迟暖会喜欢的类型。我在心里默默将这个名叫关染的女人全面否定掉。 可能是情绪成为了始作俑者。我渐渐想,这么久了,她也应该开启新生活了。 另一面的我又不停地一遍遍问自己,甘心吗? 我宁愿一人赴险也要护全的人,真的希望看见她和别人在一起吗? 我做不到。 或许当爱的力量足够强大时,足以跨越眼前的种种障碍。 我想,爱真的是个神奇的东西。 回国后,我故意大范围宣扬放出要复出的消息。我知道,迟暖所在的公司一定会抓住这次机会来联系我。 我承认是嫉妒心和控制欲作祟,但只有这样做,我才能光明正大的见到她。 等到见面那天,有太多问题想要问你。 你过得好吗? 你会怪我吗? 你的心里还有我吗? 你恨我吗? 或许恨比爱长久,可比起你恨我,我更想你爱我。 比起你恨我,我更想要你爱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8章 宋时雪视角1 第79章 宋时雪视角2 华尚楼下,我很快注意到了迟暖的车,是当时送她的520礼物。 没有变。 这一瞬开始,我对见面的事情才终于有了实感。即使表面的我依然保持着淡漠如冰的表情管理,但内心的紧张与激动只有自己明白。 好想抽根烟来缓冲一下这久违的心情。 啧。 说实话,离目的地更进一步时我开始后悔穿高跟鞋来拍摄现场了,细长的鞋后跟与大理石的碰撞太难听了,间接性导致我的紧张加重。 磨砂玻璃门后面有人要出来了,我想先等着,让她先走。我见她把头埋得很低,头发聚拢到前面遮住大半张脸,加上胸前波动起伏很大让我误以为是不是被刚上任不久的“新官”——迟总监,给训了一顿? 本想好心安慰一下结果她没有礼貌且鲁莽地撞上了我。 明显的,她的身子绷紧了,呼吸絮乱了。 待她一抬头,我的心脏瞬间漏掉了好几拍。 ——是迟暖。 她的表情还是如从前那般可爱,像个豆豆眉的小黑柴。 可爱归可爱,从另一方面来讲眉毛拧得越紧就代表她现在特别紧张慌乱,是一直以来从没变过的习惯。 我的目光微动,从上到下扫视一圈。 瘦了,头发长了好多,又长高了一点,嗯,还是那么喜欢穿牛仔外套。 但我最爱的那双眼睛里......好不开心。 我盯着迟暖的眼眸眯了眯眼,出了神。曾经眉眼弯弯的迟暖浮现在我的脑海,顿时,无穷的歉意将我吞噬。 一直在门口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要怎么开口比较好呢?热切?感伤?我想了各种各样的开场白,结果一开口不出意外是十分平淡的。 后悔莫及。 迟暖没选择回答我,只是紧紧捏着肩上的背包带。 我想她是在怪我。 直到一个马马虎虎的小姑娘过来替迟暖做介绍,不知怎么的迟暖似乎看起来心情更差了。 我想,多半是不想让我看出她的无措,所以借着助理戴上了名为气愤的面具罢了。 毕竟,这个小狗的演技一直不大好。 有关迟暖的事情我不会忘记,不过我身旁的助理就把迟暖这一系列的举动默认为了挑衅,直接惹火了他。 助理邹煜是刚回国那些天跟在我身边的。那时恰好赶上经纪人温岁的待产期,可能是出于愧疚,还特意为我招了个助理。说实话这并不是个坏事,经过相处下来也发现他人挺好的就是有点毒舌。但属实没想到他会把毒舌的技能用在迟暖身上。 看着她冷到极点的脸色,我问她:“这么不想见我吗?” 迟暖回绝的果断,我也不再拦她。 只是邹煜的碎碎念让我耳朵过于遭罪,我实在听不下去冲去找迟暖。幸好,她并没有走太远,也给我留下足够的空间去抓住她的手腕。 三年了,当触碰肌肤的一刻,浑身上下的电流堵塞在我的喉头,染上少有的哽咽。 我更加笃定了自己回国的正确性,我明白,只有迟暖才是我真正的解药。 迟暖一定是想要听我说些什么,哪怕一点都可以。我因为心理机制的防备下,没有如她所愿,只是说着她曾经最讨厌的三个字。 我亲眼见她脸上的冰冷转为无力的躁意。 肯定特别讨厌我吧,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点长进都没有。 我在心底嘲笑着自己的无能。如果世上真的能有吐露真话的药水,那我一定会是第一位客户。 不知道邹煜是多久跟出来的,只听他不断挑衅着迟暖,我在一旁越听越糟心,恨不得立马叫他卷铺盖走人。不过,他的挑衅迟暖居然很受用。 决定暂时先不开除他了吧。 虽然整体下来劝说她的过程不算美妙,但至少迟暖回到摄影棚了。 默契这种东西是不会随着时间消散的,迟暖的镜头从始至终都清楚该怎么去拍我。 快要结束时,能明显感受到我与她之间都刻意放慢了速度。 我不敢自信的去保证25岁的迟暖对我依然存有爱,她透过镜头传达的情感太过复杂。 单纯靠着感受走进她的镜头,欲/看穿她的心思。结果是或不是,怎能百分百确认?或许我们心知肚明,或许是我自作多情。 整理好心情,眼底呈现出一整套完美无瑕的底片。 我再次为她感到自豪。 不得不说,迟暖天生就是吃摄影这碗饭的料子也是在以生命去热爱这份事业,她能成为华尚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摄影总监可谓是当之无愧。 我爱这样优秀的她,更爱不那么完美的她。 在我以为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些许缓和时,她拒绝了我的好友申请。 意料之中,理所应当。 我盯着她出棚的背影,想要多留恋一会却被叶芷的来电打断。她说她也回国了,让我晚上和她一起吃个饭聚一聚,面对“救命恩人”的盛情邀请我也无法拒绝便答应了。 邹煜说如果没什么事他先回家了。我点了点头不经想,这种时候的邹煜倒是有眼力见多了。不知是被迟暖的实力吓到了还是说他看出了些什么。 不重要了。 叶芷选了一家氛围感不错的西餐厅,我忍不住调侃她说:“国外的西餐还没吃够啊?回国了还想吃。” 她无奈地笑笑然后把菜单推给我。 点完菜,她说感觉我回国后的状态好多了。 果然是心理医生。 按理来说我还算是她的患者,所以我下意识开始倾诉把与迟暖的见面讲给她听。 叶芷就默默听着,时而朝我投来一抹很是温和的笑,眼睛里却是平静的。我看不懂她想要表达的意思,可能心理医生都比较神秘吧,我想。 毕竟,认识这么久,我从没有看透过她。 在无意间我瞟到了迟暖,而她旁边的,如果没记错应该是叫陈知羽。 我的思绪渐渐随着迟暖的方向飘了过去。后来她的电话铃响了,思绪也就被她关闭的实木木门挡在门内。 再一抬眸,我便见陈知羽端着红酒杯站在了我对面。 嗯,大家都变了,从前打扮随意的陈知羽现在是一抹复古红长裙,身上的稚嫩已经全然蜕变为了成熟。 不过看来陈知羽似乎并不准备与我叙旧,她笑得实在是太虚假了说出的话也十分阴阳怪气,明显是过来替迟暖出气的。 不过,她做的没错。 我很高兴陈知羽能够作为朋友一直陪伴在迟暖身边,无论陈知羽要对我做什么,我都认。 后面她说叶芷是我的女朋友,说想要敬我一杯;还听见叶芷为我解释开脱。 陈知羽说叶芷和我的关系,本来就是没发生过的事情,我不需要承认。她后面说我真他/妈装,我承认。 我确实一直在装,对迟暖,也对自己。 她骂的对。 话毕,一滩晶莹剔透的红越过餐桌飞奔向我。 我已经准备欣然接受第一次被泼红酒的经历了,结果并没有像我预想的一样发生。 只闻见了空气中一股熟悉的柠檬清香混合红酒中浓香发酵的葡萄味。 是迟暖。 迟暖比泼出的红酒抢先一步到我身边。 如此英雄救美的画面,我的心里却好不是滋味。 这一这种举动无一引来了周围人的关注,他们有些举起手机拍摄,大多数的主要镜头都在迟暖与陈知羽两人身上聚焦。 绝对不能让迟暖被发到网上去。说不定营销号们会怎么恶意剪辑带动网友风向呢,这样对她的事业可不利。 前脚陈知羽气冲冲拎着迟暖离开,后脚我便去和几位拍摄者沟通。说是沟通,其实是给钱让他们删掉视频。 心里的石头落下我才敢出门去追上迟暖。 迟暖没回头,陈知羽的声音却越来越大。 我听见了“关染”二字,心头的弦一下子就绷紧了。说不难受是假的,说不吃醋也是假的。 我太了解自己的占有欲了。 一直以来,我认定的东西就不会让给别人。 迟暖,更不会让。 在那一刻,我居然生出了一个很极端可怕的想法——想要关染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掉。 第80章 宋时雪视角3 世上的痛苦占很多种,我想,看着心爱的人去和别人约会肯定算是一种。 跟踪不是个好主意,但我真的快疯掉了。极端的情绪做了思维的主导者,这样的滋味可并不好受。 忘记了中途超速多少次,等待红灯时又砸向了多少次方向盘。恍惚中,我貌似在一个分岔路口出现了幻觉,幻觉的内容是和关染有关,她一次次以各种各样的死法躺在我眼前。 而凶手便是她身前冷眼旁观的我。 幸亏夜晚的车辆不多,要不然第二天我的名字一定会出现在各大新闻以及各大平台的热搜上。 到了迟暖所在的小区单元楼下,我将车停在一个不大显眼的地方默默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关上车门、上锁、和门口下象棋的老大爷打招呼、消失在转角后进电梯。 我将车窗下摇,仿佛都能闻到空气中独属于迟暖的那一份清爽的柠檬香气。 啊,好想好想埋入她的颈窝深吸一口,再把每一处暴/露出来的位置留下我的印记。 真他妈是疯了! 我一直注视着单元入口,强烈的直觉告诉我她会再次出现。 一秒,两秒......当我数到第725秒迟暖果然来了,不过比她先一步出现的是一只雪白的萨摩耶。 是闪闪。 闪闪被迟暖养得很好,白乎乎的,很壮实。 狗类的洞察力确实比人类好太多。闪闪从下楼开始就一直在叫,以一种警惕的叫法。看来它是误把我当作是了危险份子,直至迟暖出声呵斥它才安静下来。 还好没被发现,我心里庆幸着。 我就这样毫无睡意地待到了第二天,上午十点看见了我一直等待的人。 她穿了一件灰色薄透型针织罩衫站进阳光下,无论是根根发丝亦或是粉白的肌肤都无一例外镀上一层耀眼的金色。 我的太阳她在发光。 眼看迟暖就要离开,我赶忙下车拦住她。她的表情却一点也不欣喜反而有些烦躁,满脸写着“要赶快离开”。 但我偏偏不想轻易如了她的愿。她向左,我便向左,她向右,我便跟着向右。 她应该对我无语透顶了,转身就向着反方向走去。 我受不了,她不准这样! 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力气,直接抓住迟暖的手腕就走。 被我硬生生拖着走的迟暖浑身不情愿,像极了一只没经过驯化的小猫对我又抓又挠的。 手背上火辣辣的我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只要是迟暖留下的任何痕迹,都会让我感到无比满足。 我将迟暖拽上车,锁上车门她才稍微显得安分了些。 紧闭狭小的空间里使得我的目光能够完全专注在迟暖身上,特别是那件衣服,内部的线条曲线若隐若现的实在是太勾/引人了。 可是一想到她要这样穿着去见关染,我就嫉妒得眼红! 凭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 靠! 我强压住心底那股熊熊烈火好心好意地提出送她去关染家,却被残忍的拒绝了。 我听她咆哮怒吼着:“我是你的谁吗?你又是我的谁?” 这句话字里行间都在点着我,可我居然一时答不上来,从头到尾始终保持着我最引以为傲的沉默。 而沉默是除对不起以外迟暖最忌讳的一点。 她的表情变得狰狞开始逐一控诉我三年的罪状,当她说到“她累了,不想再等我了,要接触新的人开始新生活了......”这些所有的禁忌词语句加起来无疑是对我最大的伤害。我承受着挖心之痛却依旧像个忍者一样选择忍耐,最后我只能依靠嵌入方向盘皮套内的指甲作为疼痛的缓解。 啧! 迟暖怎么能不听话呢? 什么接触新人开始新生活统统不准! 不准不准不准!永远不准离开我! “不准去!”忍不下去了,我努力维持的笑容终于支离破碎。 我任她后面说什么都没有再作答,我清楚自己的情绪底线立马要被触碰并爆发了,如果再继续同迟暖争执下去我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情。 带回家,目前来说只有将迟暖带回家才是最好的选项。 在她不断的反抗中,我已经以最快的速度掉头且狠踩下油门。 不好的情绪被过快的行驶速度吹散了大半。我又变回了表面那个稳重温柔的宋时雪,然后我抓住自己难得恢复的柔和问迟暖:“想听歌吗?” 接着,在她说出口的随便里我选了一首没那么随便的歌——这么久没见。 迟暖一定记得第一次和我一起听这首歌的感受,也一定记得我所说的话。 只不过,我也没料到随口一说会成为现实。 这么久没见,并非我本意。 “我们这么久没见,我依然留着弱点。” “我用了这几年,先学沉默寡言,再学满嘴谎言。” ...... 我们这么久没见,我却依然爱着你。 回家后我试探性地问她相框的事情,她的回答让我也不意外。其实在当下我想反问她,是否知道这副满天星的含义? 但我又一次当了哑巴。 满天星的花语是“甘愿做配角的爱”,而我不愿意遵循它原本的花语。 我要做她身边的主角。 而迟暖也占据了我生命的所有,如满天星般点点遍布。 / 关染又一次来电话了,真是个难缠的女人。 迟暖居然还亲切地称呼她为‘阿染’,听起来好让人抓心挠肝,好让人不爽快。 即使很是吃醋但我也知道不能一直留着迟暖,得一步步来。 我做出了最大的让步,放她离开。在迟暖出门前我为她披上了一件外套,遮住了她的好身材。 大门留着缝隙,我看见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消失在逃生楼道里。 我几乎是以最轻的脚步声靠近到与迟暖最安全的距离。细微的抽泣声,抖动不堪的背脊,她的每一个声音每一个动作都使我心疼不已。 好想抱一抱她,这是我的第一想法,但我却是个十足的胆小鬼。 我又以最轻的步子往回走,关上门。在最后的防线崩塌下眼泪涌了出来,背后的门是我目前唯一的依靠。 清脆的声音响起,一个接一个的巴掌落下,印在我的脸颊。 这是我对哑巴的自己最轻的惩罚。 不知不觉中,我的心理状态又回到了那时候。没了办法,我只好联系上叶芷,幸好她在国内还持有一两家心理咨询机构,要是心理医生换作是别人都怕他们会受不了我。 实话实话,我挺不想以这种状态来见叶芷的。她总是能一语道破我的想法,一下子被看穿的感觉真不怎么样。 叶芷给我提出建议,告诉我得学会向她倾诉那样去学会向迟暖说出自己的想法和感受。 说得是很轻松,我做起来是难上加难。回避型依恋已经在我心里边生根发芽长成了健硕的参天大树。 根本撼动不了。 不过和叶芷谈论结束后确实要好得多,至少目前是如此。 当我推开门看见迟暖和关染的那一刻,不出意外又开始波动了。 我以平常的语气和迟暖打着招呼,她进门后我便坐到了关染旁边。准确一点来说不算旁边,因为中间还隔了个空座位。 最深处开始沸腾的杀意被我隐藏的完美得当,换上我永远不会出错的平淡。 关染先一步朝我问好,看来她是知道了我是谁。 是迟暖主动提起我的吗? 还是关染逼问出来的呢? 她说一直都想见我,见一见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够让迟暖念念不忘。 好吧,我承认,她说这句话时,我开心了点。 “如果我先遇见你,大概也会爱上你的。”类似的话我从不同的人口中听过太多遍,有点烦。但我还是维持着应有的客气,说:“别人见到关小姐,也一定会这样觉得的。” 关染只是笑笑,又接着说:“我向她表白过两次,结果都被拒绝了。第一次是两年前,拒绝的原因是因为她忘不掉一个人,第二次是昨天,原因和两年前一样……而这个人就是你。” “迟暖昨天跟我说你有女朋友了,当时我还挺高兴的,想着自己应该还有机会吧。但当我注意到她在你面前的慌乱与无措时,我突然就醒悟了。迟暖爱的人只有你,也只能是你,除此之外,她不会再爱上其他任何一个人。” 我看关染的神情里满是遗憾。 听见她说这些我才知道是自己误会了迟暖更误会了关染,那莫名其妙升起的杀意也莫名其妙消散的干干净净了。 如果不是与关染聊天,迟暖还要伪装到多久? 明明两个人同样是哑巴。 一个不说爱。 一个不坦白。 “我想,你的名字里应该带有个雪字吧?”关染扭头看我,我大大方方承认“其实在三年前的冬天我亲自为她纹下左胸那枚雪花的一刻起就应该及时止损的。” 无意间,关染又向我透露了一个重要信息。 迟暖将一枚雪花纹在最靠近心脏的位置,寓意永生相伴。 但缺失了三年,是否不算是永生。 如果可以,我愿意用自己的余生相伴迟暖左右。 我愿意拿今生寿数发誓,不会再与你分离。 写宋老师视角的时候真的很难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0章 宋时雪视角3 第81章 恨与爱的答案 叶芷说,请去爱你爱的人,别让她等太久。 不能让宋时雪等太久,这句话一直回荡着催促她起身去往唯一的目的地。 开门的间隙里,叶芷问了迟暖最后一个问题:“有恨过宋时雪吗?” 恨过吗? 迟暖想起自己决定放弃寻找宋时雪重新开始的那天迟桑之告诉了她与宋时雪规定的一年之约,曾经信誓旦旦的诺言成了一场空;陈知羽从她们的相遇相识相知一一分析,用她的思维揭露宋时雪的恶。 周围所有人都告诉迟暖要去恨。狠比爱深刻,一定程度上,恨又比爱更容易忘怀。 起初,迟暖确实有恨过宋时雪,恨她的不告而别,恨她的绝情。可时间久了,回忆里的爱会在每一个瞬间每一个深夜里涌现冲刷掉她不堪一击的恨意。 “恨过,却没办法真的去恨。”她用沉着的语气,挺立的背影告诉叶芷答案,拧开门,消失在冲进来的光影里。 爱是名为包容的袋子,爱上拧巴的人则需要一个永远装不满的袋子。 无论是中途一次次用力的推开,一遍遍伤人的反话。只要宋时雪开口,哪怕解释一个字迟暖都会将所有的问题包容下来。 所以又怎么会做到真的去恨宋时雪一辈子呢? 她包容下所有问题,甚至包容下她最后的无情,就连恨都是为了伪装溢满爱意下的面具。 三年以来的心病好似在此刻迎刃而解,迟暖打开车内的储物盒把之前的情侣皮质雏菊挂件重新挂了上去。系上安全带,看着后视镜下方摇摇晃晃的挂件,忽然觉得去见宋时雪的路上连风都带上了一丝雏菊香气。 迟暖一天的时间,一直在心理咨询室与宋时雪家反复往返。 第一次是获得真相的喜悦以及对网络上无差别攻击的担心;第二次是对于宋时雪隐瞒的无奈以及想要进一步探寻“三年”的好奇。 “宋老师。”最后,她带上进一步明确心意的自己去奔赴错过了整整三年的宋时雪。 “怎么这么着急?”宋时雪看着眼前气喘吁吁的小狗,目光都柔了下来下意识去撩了撩她粘在额前的头发丝。 迟暖关上门上前一步拥住她:“那时候一定很疼吧,对不起,我都没能陪在你身边。” “不疼的。怀里的宋时雪勾起两个小梨涡又淡下来“你恨我吗?” 她狠狠摇头,发丝拂过宋时雪的脸庞落在她心尖上,整个人都变得痒酥酥的。 “我好想你,这三年我真的无时无刻都在想你。”迟暖的脑袋靠上宋时雪的肩头,脸别到一边去,原本正常的声音变成了哭腔。 宋时雪揉着她的发顶,捧起她的脸话里话间染上笑意:“怎么我们星星25岁了还是小哭包呀?” 话落,她赠予迟暖一枚最温柔的吻。 藏匿于身体深处的反应时隔三年再次被激发,两人的眼眸在不知不觉中同时沾染上qing欲。 不同于上一次的粗/鲁疯狂。迟暖领着宋时雪躺入一片柔软中,为宋时雪轻慢地解开衬衫的纽扣再虔诚地俯下身来嘴/唇十分温柔地点着腹部的长疤。 牵过她的手,解开那条不算精美的星星手链唇间的温热覆盖上去,感受着条条割痕下微弱的脉搏。 揭开她最内层的保护,细碎的点点星光缀在心脏旁,摸上去凹凸不平的数了数一共6小块。吻到第3块时迟暖的上下唇开始打架,最后还是没有成功阻止滚烫的泪水落下。 原来亲眼看见比亲耳听见要难过上千千万万倍。 尽管宋时雪不断拍抚着她的背,不厌其烦地说着“没事的,没事的”,但迟暖仍不管不顾地哭得眼红鼻子红,上气不接下气的。 迟暖有好多话想和宋时雪说,但整个喉咙都被堵得死死的。 宋时雪凑近她,伸出舌/尖为她舔舐脸上挂着的泪珠子,看进她被蒙上一层厚厚水雾的双眼疼惜地说:“乖,不哭了不哭了哈,都过去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我以后会陪着你,别再做傻事了好不好?”迟暖真的很怕。怕万一又出个什么差错,怕永远失去宋时雪。 “好。”宋时雪闭眼吻上去“星星也答应我,别做傻事了,好吗?” “我哪儿有做傻事。”她说得有些心虚。 “是吗?”她逐一扳手指数着“喝酒喝到差点丢了性命、不顾一切地去到蓉城和杭城两头跑、纹身......” “宋,宋老师怎么知道?”心虚之余是巨大的震惊“是姜珞禾告诉你的对不对?” “是。” 当初姜珞禾说联系不上宋时雪果然是骗她的。现在想起来姜珞禾真的是漏洞百出,自己居然还信了她的话。 “是我让她不要告诉你,让她在暗中关注你。”宋时雪满脸歉意“对不起星星,你会觉得......我很变态吗?” 她再次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其实在知道宋时雪一直在默默关注自己的时候,内心的空白已经被填上了。 宋时雪满意地笑笑,不经意间她拨开迟暖的保护层,用冰凉的指尖轻轻触碰上心脏上的那一枚淡蓝色雪花。 “傻瓜。”她在雪花里一时晃了神“疼吗?” “不疼,想着你就不疼。”迟暖想告诉宋时雪她去纹身那天,也就是宋时雪29岁生日那天,杭城又一次下雪了。那时候在特别的日子里躺在纹身床上看窗外白色飘雪,心口扎着雪花就很满足,仿佛注定了会和‘雪’纠缠一辈子。 注定了会和宋时雪“纠缠”一辈子。 被子里,冰与火交融纠缠在一起。 / 结束后,宋时雪从床头柜拿过手机:“现在,我可以加回你的联系方式吗?” “当然可以。”迟暖把宋时雪从黑名单里拉出来,加上好友。 “那,我们可以重新在一起吗?”问出这个问题时,宋时雪的心跳都加快几分。 “暂时不行。” “为,为什么?”迟暖明显是爱她的,但为什么要说暂时不行? “我想筹办一场摄影展。”她环住宋时雪的腰,下巴抵着她的肩“最开始我是看到林姿官宣的消息后想要举办一场以同□□意为主题的展,但现在我又想在展厅的最里面增加一个特别的部分——关于你,关于我眼中的你。” 我想用我最引以为傲的摄影为林姿为所有同性群体发声证明。 不仅如此。 我想将这份展览当作复合礼物送给你,我最爱的最特别的你。 第82章 我们的爱意,共缠绵 “那你觉得......”宋时雪慵懒挑起迟暖的一束头发支出食指打着圈把玩“把最特殊的部分划分为两半,一半照片一半画作,如何?” “你的意思是——” “嗯,我肯定也要为星星的这场计划出一份力呀。”指尖伸入发间来回搓揉迟暖的耳廓“顺便让你看看关于我眼中的你。” “之前不是看过了吗。”迟暖的声音渐渐减弱,过去这么久回想起来倒觉得挺害羞的。 “不一样。”迟暖22岁,宋时雪送给她一场盛大的画展——《爱》,其中由冷变暖的过程是迟暖出现在宋时雪生命里并填满宋时雪的过程。宋时雪记录迟暖的眼睛记录她送的礼物,记录和迟暖有关的一切东西。 而这一次,她只记录迟暖,那个在宋时雪眼中快乐的、悲伤的、委屈的、撒娇可爱的、鲜活的迟暖。 迟暖全心全意注视着宋时雪眼底的星光,她明白了她所说的“不一样”是什么意思。 她不敢在星光的炽热中沉醉太久,越久,她便越觉得心虚。 ——她还没将自己向华尚提出离职的事情告诉宋时雪。 迟暖永远忘不了主动向陈洲提交辞呈的那天他的表情是多么的惊讶与不解。在陈洲不断的“逼问”下,迟暖还是说出了离职的原因,虽然他向迟暖保证说会让事件的影响力对公司降至最低,但她仍然执意离开。 这是她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她年纪轻轻坐到成熟的总监位置,却已然满足不了她火势正盛的野心。开设展览不过是导火线,迟暖真正要的是成立一家属于自己的独立摄影工作室。 当然,迟暖答应陈洲会尽心尽力做完这剩下一两个月的工作再离开。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迟暖正式开始着手准备时才意识到难度有多大。 她既要顾及华尚的工作又要准备展览的各种材料。而工作与展览同步进行无一是对身体极限以及精神极限的挑战,再加上迟暖选择的展览主题无疑是被禁止的,所以难度简直堪比登天。 但下定决心的事情又怎会轻易改变,一旦迈出去,便如离弦之箭,绝不回头。 明目张胆的展示同性相恋的内容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隐晦的爱意才是根本。 她费劲大把心思找寻一百位同性情侣,和他们每一对好商好量地解释说只会拍摄到部分肢体动作或者五官,最终还会把画面做黑白处理后才得到同意。 一次次的解释迟暖并不觉得嫌烦。她能理解每个人的犹豫和害怕,毕竟谁会希望自己的性取向被镜头公之于众呢? 在八月接近尾声时,迟暖找上最后一对同性情侣——林姿和祝书潼。 暂停工作专注爱情和生活的林姿不再是高傲自大的狮王,幸福纵使面部线条的锋利度被削弱,看起来反而亲切几分。 迟暖的视线落到两人十指交错的手上,勾起一抹欣慰的笑。 “我开始了!” 口令一出,林姿立马展现出一等一的气质、表情管理、肢体表达。 她天生就是为镜头而生的宠儿。 当林姿与祝书潼的目光交织在一起,眼底的野心又会主动收敛起来化作阳光下柔和的一汪春水。 “换姿势,林姿你抱住祝小姐我抓个特写。”迟暖手指挥着两人的站位,举起相机“啊对,非常好,就这样,保持一下不要动。” 林姿和祝书潼的身影投射在屏幕内两人最后一张照片中,迟暖以为她们要检查一番,将设备递过去那一刻只听见林姿难得说了句“谢谢”。 “害,我们姿姐说这些就生分了。”迟暖打趣着好让气氛显得自在些,盖上镜头盖说“到时候展览你们俩记得来捧场哈!” 林姿微微颔首:“留下来,一起吃个饭吧?” “不用了,下次吧,我还有点事要去做。”迟暖身上堆满设备朝两人挥挥手。 林姿也不强求,看着她的车消失在地平线。 迟暖来到迟桑之所住的小区楼下,敲响迟桑之的房门。 自从迟暖回归华尚全身心投入于工作学会用工作麻痹自我开始,和迟女士的联系就变得没那么频繁,迟暖也没想到母女俩再一次正式的谈心会是因为宋时雪。 两人跟谈项目似的面对面坐着。堂堂华尚的摄影总监如今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可面对迟桑之时却还是会紧张。 她想或多或少是因为迟女士身上自带的独属于母亲带给孩子的那份压迫感吧。 不由得让迟暖回忆起大三的寒假自己虎头虎脑向迟桑之出柜的那次。 紧张害怕地直咽口水。 “妈妈......”她拧眉,却迟迟不敢抬头与之对视。 “你这小兔崽子,一叫妈妈准没好事!”迟桑之从迟暖一进门开始就看出她一定有什么心事,一开口更加明确了“我一直都给你讲有事儿说事儿别在这儿扭扭捏捏的!好歹也是当总监的人了,怎么说话做事还这么拖沓呢?” 迟女士一见迟暖这副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真是,从小到大一紧张就一个德行! “那个,我和宋老师......说开了......”她越说越没底气,紧闭着眼等待着狂风暴雨的到来。 其实迟桑之心中早有了大胆的猜测——谈话内容会是和宋时雪有关。 毕竟,也就只有那个女人能够如此牵动迟暖的情绪了。 迟桑之从来都是爱恨分明的人。她之前有段时间是对宋时雪很满意不错,但后面在医院听陈知羽聊起宋时雪是如何如何糟践自家女儿的真心时就对此“粉转黑”了。即使她不敢在明面上和迟暖提起‘宋时雪’三个字,但心里边多多少少还是膈应的。 现如今自家那不争气的主动提起曾经的禁忌名,真真是说不出的滋味。也不是说生气,单纯是为迟暖的恋爱脑程度着实感到无语。 “哎!她都这样对你了,你还想着和她复合啊?我看你脑子是真的魔怔了!”她端起茶几上的被子赶紧喝一口顺顺气“你老娘我以前面对那种畜生都没你这么的恋爱脑,咋到你这就成入骨三分了啊?” “我当时可是好声好气的和她说了的,如果一年的时间都维持不下去那你们也没有在一起的必要了!后面也和你说过,嗨呀,我真的!你和她两人都忘的干干净净是不是!”迟桑之一口气说得脸都涨红了,她翘起个二郎腿,顺手拿起沙发上的一把小扇子扇着凉风,速度降温。 “您先别急,慢慢听我和你讲嘛,好不咯?”迟暖从冰箱的保鲜层里拿出一罐加多宝凉茶十分有眼力见的替她打开,让她好生降降火。 迟桑之非常不屑地瞟一眼,挑挑眉示意迟暖开始说。 在迟暖娓娓道来的过程中,迟女士的表情好似上演了一出变脸好戏。从平淡到紧张,心疼最后又是庆幸。 跌宕起伏,大起大落的。 “哎唷,小雪这孩子的命咋恁苦哦!”听完了称呼都变了,迟暖觉得有些好笑。 然后迟暖抽一张纸抹掉迟桑之脸上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妈,我和你说这些也不是一定要征求你对她的原谅,无论你怎么想,我多半都还是会选择和她在一起的。你知道的妈妈,我无法再爱上其他人了。” 迟桑之松了松眉眼,语气是未曾有过的平缓:“你们自己决定。” 离开前,迟桑之对着迟暖又叮嘱了一句:“有时间,叫她来家里吃饭。” 迟桑之爱恨分明,真性情。她会因为宋时雪做的事情而感到不舒服,也会因为真相下的宋时雪感到怜惜。 这样的心境像极了她与宋时雪的第一次谈心。 最后,同样只需说一句“来家里吃饭。” 便可以原谅所有。 迟暖前脚刚从迟女士家出来,后脚便马不停蹄踏入了陈知羽家。她不厌其烦告诉家人朋友那个足足被埋藏了三年的真相不仅是想要为自己和宋时雪创造更多的可能性,更希望到时候身边亲近的人都到场参与属于她们的盛大告白。 / 宋时雪和迟暖最后将开展日期定在了11月25日,主要是迟暖个人展以及与宋时雪的共同展前后两个部分。 分别命名为《荆棘》和《暖雪》。 ——我们在名为世俗的荆棘丛中大胆相爱。 ——我用最引以为傲的技能,让所有人看见最让我引以为傲的你。 展览开始前的一星期,多家著名媒体、营销号就开始在互联网各大平台上大张旗鼓进行宣传。因为开展前全封闭的因素导致宣传内容很单一,只有短短一句话——摄影界和绘画界两个大佬级别人物居然联动了。 这样的神秘和跨行业联动以营销手段来说反而恰恰激起了群众的好奇和兴奋。 到底会摩擦出怎样的火花? 11月25日当天上午,相当紧密的人群拿着好不容易抢到的票涌入展厅探究火花的一二。他们来到荆棘丛中感受黑白色彩下他们隐晦的爱意,感受黑白里绚丽的彩色情感。 穿过黑与白进入冷暖交融的世界。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在冷暖世界里身着一袭情侣款黑色风衣的宋时雪和迟暖,以及那一群举起带有各大娱乐logo话筒的记者们。 “请问二位为什么会想要共同举办一场画展呢?” “这场画展是和同性恋相关吗?你们俩是一对吗?” “你们身后的作品是对方吗?” “同性恋是不被大众认可的,为什么还要冒险举办?” “你们的家人朋友不会感到羞耻吗!” ...... 各种问题像瘟疫一般蜂拥而至,再快速蔓延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人们停下观赏的脚步,为耳边的八卦驻足。 迟暖率先牵住宋时雪的手与她相视一笑,然后上前一步,说:“首先,同性恋不是一项罪名也不是心理疾病,无论哪种性取向都没有错,我们只是爱上了与自己相同性别的人,而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都有爱人的权利。” 她的目光扫视一圈,最后定格在迟桑之、闪闪、陈知羽、林姿、祝书潼、姜珞禾、关染以及叶芷她们每个人的微笑间。 噢,差点忘了,还有一个藏在她们斜后方的陈洲。 迟暖的嘴角勾上浅浅笑意,眸底毫不畏惧,语气满满自信:“我想,无论是家人还是朋友,只要他们真心爱我们,那我们是不是同性恋根本没关系,所以更谈不上羞耻一词。” 迟暖用两段话换来记者们安静地凝望。 她在安静间隙里转身回望着三面墙上的30幅作品。擅用暖色调的人用了冷色调去记录这辈子最爱的那一枚“雪花”,擅用冷色调的人用了暖色调去记录这辈子最爱的那一抹“暖阳”。 对于七嘴八舌的记者来说,相爱作品中的喜怒哀乐足够回答那些个余下的问题。 “我爱她,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便爱上了。”她牢牢牵住爱人的手。感受相贴的脉搏,感受心跳的共鸣“我对她的爱存于作品里,更存于心底。” “我们的作品冷暖参半,我们的爱意共同缠绵。” (全文完) 这是我第一次写小说,断断续续几个月存下了全稿,我又是个比较心急的人,就一口气全发完了哈哈哈哈哈! 开头和中间都有很多不足的地方,还请大家见谅,无论这篇文最后有多少人看,我都会继续写下去,会去努力,去进步。 废话不多说,废话不多说。 希望大家都能够过得幸福,快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2章 我们的爱意,共缠绵 第83章 番外1:开业大吉[番外] 迟暖的展览以及她本人的勇敢发言一下子火遍全网各大平台。 还真别说,舆论的导向确实因她的这一招有了颠覆性的反转,除了朋友的转发以外同时还得到了其他各领域高层的支持,还又一次兴起了一波《同性恋婚姻法》的投票。 虽然投票结果仍以失败告终,但至少赞成票的票数比之前每一次投票票数累计起来都要高,对于所有人来说已经是前进了一大步。 圈子里的大部分人终于不用因为性别相同而畏惧站在阳光下。 这次的得利者除了千千万万的他们以外,最大的受益人大概就是林姿了。她又回到了秀场上叱诧风云,重新夺回各大杂志封面,品牌代言更是一个接一个地挑花了眼。 此外最最重要的是,几乎每场活动自己的女朋友都能陪在身旁。每当工作人员问起时,还能特骄傲自豪地向他们介绍说:“这是我的女朋友,祝书潼。” 自展览结束后的第四个月,迟暖26岁生日当天宋老板出手阔绰直接送了她一间足足300平的铺面,让她用来作为自己的工作室。 一眼望去,地理位置,景色光线都是绝佳的。 至于宋时雪是如何发现的,还得多亏陈洲那张如大漏勺一般的嘴。 当时站在展览现场的陈洲听完迟暖的大胆发言,脑子简直宕机了。 难怪那时公司联系宋时雪的时候宋时雪答应得如此爽快呢,还点名要迟暖来拍,说什么替她保密。好啊好啊,现在看来一切都说得通了! 合着他是小情侣间play的一环啊?! 迟暖对我不仁别怪我对她不义! 陈洲二话不说掏出手机劈里啪啦向宋时雪吐槽。 “宋老师,您知不知道你们家迟暖从华尚辞职的消息?” “她说她准备开个工作室单干,现在单独创业风险多大啊!要不您帮我劝劝她,让她回来呗?” 这两段消息是宋时雪和迟暖回到家中甜蜜结束后看见的。她面无波澜回复:“迟暖没告诉我辞职的消息,但如果她实在想开工作室那我自然会帮她。” “至于她回不回华尚,那是她自己的决定,我无权干涉。” 她直接用三两句霸气发言,堵的陈洲哑口无言。 太虐单身狗了! “星星?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辞职的事情呢?”宋时雪关上手机,垂眼看着窝在自己怀里脸蛋红扑扑的小狗,手上动作还十分不老实地去挑逗着其中一颗红豆子。 尚未从顶峰缓过来的迟暖受到这突如其来的刺激,身子不由得一颤,语气变得娇滴滴的:“原谅我嘛......我,我本来想......这段时间闲下来后就给你说的。” “想开工作室?”她挠挠迟暖的下巴。 “嗯......” “嗯,那星星就交给我吧,好不好?” “什么意思——”宋时雪贴上迟暖香糯的唇“唔......” “没什么。”她的指尖向下滑“星星,我们再来一次。” ...... 工作室装修进程过半,迟暖和宋时雪两人找了个时间回蓉城。 二人走到程雪的墓前。 “妈,我来看您了。这么久没来,请您别怪我。”几束干枯的白玫瑰散在墓旁“星星,你经常来吗?” “也没有,就有时候放假过来看看阿姨。”迟暖无论过节还是她一有空基本上都会往蓉城跑,跑来程雪的墓前送上一束白玫瑰再和她聊聊天。有时也会回到被拆迁掉的房子周围,有次回来还意外碰上了容嬢的儿子,顺便跟着他去拜访了容嬢“一会儿,我们也去看看容嬢吧。” “嗯......” 宋时雪知道容嬢去世的消息是在开展前几天,她给容嬢打去电话,想着把她接来杭城玩两天顺便过来看个展再借此机会重新介绍一下迟暖的新身份。 最后,一波出去却是空号。 不好的预感不停蔓延,迟暖不忍心但还是告诉了宋时雪容嬢在三年前就已经离世的消息。 车子一路往更偏远的城边开,迟暖最后将车停在了一处杂草横生的山坡上,两人沿一条小路拨开两旁的深草,映入眼帘的是两块被风雨摧残过的石碑,就直直地立在那儿。 最左边的上面刻着——张栎之父:张帼钧墓。 最右边的上面刻着——张栎之母:容素玲墓。 “我没骗你吧容嬢,我说过会带着宋老师一起来看你们的。”迟暖半蹲着,扭头看宋时雪“诶!忘了买点香蜡纸钱过来的。” 她记得上次和容嬢儿子一起过来,都是烧了的。 “没事,以后有的是机会。”宋时雪也跟着蹲下来。 “容嬢,张叔,这些年因为一些事情的缘故都没机会来看看你们。”她说着一口流利的蓉城话皱皱鼻子“容嬢,我还说有时间再来吃点你弄的辣椒酱和萝卜干嘞!这下好咯,这辈子都吃不了了。” “迟暖其实不是我的啥子朋友,其实她是我女朋友。”宋时雪的手心盖上迟暖的手背“你们应该会感到奇怪,想,为啥子两个女娃娃会在一起?但我们是真心相爱的,你们在天上肯定也看得到。前段时间我们两个还一起办了场展嘞!不要担心,网上可多人祝福我们了!” 话毕,一阵风吹过半个人高的杂草,轻柔地拂过两人的脸庞。 这阵风像是二老送给她们的祝福。 ——孩子,只要你们幸福就好。 又过了一个月,工作室装修已经完美结束。整体风格偏干净舒适的简约风,不过在部分细节装饰上迟暖保留了她的小心机。 比如进门后最显眼的一面墙上挂上了曾被迟暖“丢掉”的相框,在挂满相片纸挂绳的中央是独属于两人的小雏菊挂件。 迟暖曾问过宋时雪,究竟把自己送她的那个挂件放在了什么地方?她说,一直放在了枕头底下,每晚伴她入眠。 在米兰时她就想,宋时雪一定会放在重要的地方,不会亏待它。 得到答案后,她想,宋时雪果然是放在了重要的地方,没有亏待它。 工作室里种种的小心机处处表现出浓烈的爱。知道的人会当是一间摄影工作室,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打卡秀恩爱室呢。 以至于开业当天陈知羽,姜珞禾一行人就挨个被墙上那个集合了两人各种照片的一个爱情大相框送了一个大大的暴击。 噢,还有外边儿的大logo叫什么冷暖参半摄影工作室。 哎唷,虐的就是我们这几个知情人士啊! 几人相视一笑,姜珞禾打了头阵:“迟老板,宋老板,我们几个被你俩虐的体无完肤,怕是得请我们吃顿大餐啊?” “那肯定的。”迟暖靠着宋时雪,牵着闪闪扬扬下巴“必须得去我们姜老板的餐厅吃啊!给我们姜老板贡献点业绩,是吧!” “哟呵,行,那走呗!”姜珞禾挑挑眉。 噢,对了,差点忘了。 “祝冷暖参半工作室开业大吉!”她们乐呵呵地齐声说,其中还夹杂着闪闪激动的吼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