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我被七位师姐包围了》 第445章 梦魆 【此药方利弊相当,虽可暂缓病痛,延长寿命。 然药性酷烈,积毒已久,渐渗入奇经八脉,四肢百骸。 若患者此刻心神受损,意志不坚,恐有心神失守,诱发“化茧”之巨忧。 “化茧”之人,神识永锢,永生永世活于自我编织之梦境,躯壳虽存,却不老不死,无知无觉。 此种非生非死、亦生亦死之状态,古籍称之为——“梦魆”。】 这泛黄的手札,其上的内容,赫然与文心留在假山后的那些关键词一一对应。 这很可能就是文心曾经阅读过,或者她所属的阴阳家传承中记载的某篇古籍。 她留下的那个不会写的“圈”字,原来指的就是“梦魆”。 “等等!” 叶洛的瞳孔骤然收缩,她居然真的闻到了一些味道,“这味道,就是这手札上描述的,患者体内渐生的‘奇异香味’吗?......这味道......我之前在落叶身上就闻到过!苏舒夭身上也有!不对......我更早之前,似乎就闻到过......” 一段模糊而遥远的记忆碎片,毫无征兆从他脑海中出现: 那是一间古朴肃穆的屋子,屋内似乎有一座高大的道人雕像,立于莲台之上,宝相庄严。 而那雕像周身,似乎就隐隐萦绕着这种异香。 还有...... 还有一支造型古朴的大笔,和一方墨色砚台,同样散发着类似的气息。 可是,这段记忆来自哪里? 为何如此熟悉,却又模糊不堪? 他何时去过这样的地方? 见过这样的雕像和器物? 伴随着这段突兀闪回的记忆,一阵如同针扎般的头痛猛地袭来,让叶洛忍不住闷哼一声,捂住了额头。 几息之后,头痛退去,来得突然,去得也迅速。 叶洛放下手,眼神就此恢复了清明,似乎刚才那段记忆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他看着手中手札,又看了看身旁呆立不动的女子,一个可怕的猜想逐渐浮上心头: 难道苏媚儿为了缓解“冻死骨”的痛苦,长期服用那利弊相当的虎狼之药,导致积毒深入,最终在某种刺激下......真的发生了“化茧”,陷入了“梦魆”状态? 而她现在的身份“苏舒夭”,或许就是她在“梦魆”中,基于某些原因,重新为自己构建的一个......人格或者身份? 那她抢夺圣人剑柄,是否不仅仅是为了治病,更是为了寻找......打破“梦魆”,找回真实自我的方法? 而落叶知道这一切吗? 他如今的“恶贼”行径,与苏舒夭的现状,又有着怎样的关联? 线索越来越多,真相却越来越远。 “好冷......好疼......爹爹,媚儿好疼......” 青烟再次流转,这次化作了一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穿着厚厚棉袄却依旧瑟瑟发抖的小女孩。 她跪坐在地上,小小的身体,痛苦地蜷缩成一团,小脸冻得发青,嘴唇乌紫。 “啊——!” 她的身边,一个穿着朝廷官员常服、气质儒雅却面容憔悴的中年男子,同样痛苦地跪倒在地。 他仿佛能感受到女儿的痛苦,感同身受般用拳头用力捶打着地面,泣不成声,语气中满是哀求: “你们......你们救救我女儿啊!谁能......谁能救救我女儿啊!无论要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治不了治不了......这病闻所未闻。” 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从极远处传来。 “听见没!治不了!再不走,我可真要动手赶人了!” 另一个声音响起,这次离得很近,语气强硬,甚至带着一丝鄙夷,“管你是什么人族的‘文庙圣人’!看清楚,我们这可是青牛仙府!你一介人族,还是个什么劳什子‘圣人’,求人求到我们仙家洞府门口来了?赶紧走!别污了我们的清净之地!” 声音的主人毫不客气地驱赶着。 声音远去,场景变换。 又一女子声音传来,带着深深的惋惜,无奈道: “哎——这病......寒气自生,侵筋蚀骨,却又非寻常寒毒......我是从未见过如此奇症啊。” 这像是一位医者,但也束手无策。 声音再次淡去。 “阿弥陀佛。” 一个年轻僧人的声音响起,带着歉意与无奈,“公冶先生,非是敝寺不愿相助。只是方丈他老人家自五年前,与那妖族蓬怀山神一战,虽毙其于掌下,自身亦受重创,至今仍在闭死关疗伤,实在无暇接待。还请您......另投他处吧。” 僧人说完,背过身,缓缓离去。 年幼的女孩目睹着父亲为了自己,一次次低声下气地求人,一次次被拒绝、被驱赶。 原本蜷缩在地、承受着巨大痛苦的她,眼中闪过一丝远超年龄的倔强。 然后竟然咬着牙,强撑着站了起来。 她踉跄着跑到那中年官员身边,伸出小手抱住他的肩膀,用颤抖却努力装作坚强的声音说道: “爹爹!不要求他们了!媚儿不疼了,真的......不疼了......咳咳咳......” 她的话被无法抑制的咳嗽打断。 虽然嘴上说着不疼,但那无时不刻不在打颤的幼小身躯,以及那从她掌心传递到父亲手臂、再直抵心中的寒意,都像一把把钝刀,反复切割着这个在天下人面前几乎无所不能、此刻却无能为力的父亲的心。 他唯有紧紧抱住女儿,发出压抑的轻声抽泣。 青烟随着男人的泪水,缓缓散开。 下一刻,青烟重新汇聚,化作了两个时间线更近的身影。 场景似乎是在一处府邸的回廊下。 苏舒夭已然是成年后的模样,穿着一身淡黄色襦裙,脸色苍白,但眼神中却燃烧着决绝的火焰。 “别拦我了!爹!” 她的声音变得尖锐,但并不锋芒,“留在这里,我只能是一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等死!那些所谓的武林名宿、宫廷御医,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废物!通通都救不了我!而那些真正有神通的一方大能、化外仙真,又都怕沾染我这‘冻死骨’的因果,避之不及!” 喜欢怎么办,我被七位师姐包围了请大家收藏:()怎么办,我被七位师姐包围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46章 与天争命 苏舒夭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垂下,不想让面前那位已然满头白发、面容苍老了许多的官员父亲看到自己眼中的不甘。 “这样继续留在家里,哪怕我还能苟延残喘一年、三年、五年......除了日夜苦熬这钻心刺骨的疼痛,眼睁睁看着您为我耗尽心力、愁白头发,您还能做什么?我又能做什么呢?” 苏舒夭声音已经开始哽咽,“继续自欺欺人,安慰自己不会死?假装这随时可能夺走我性命的诡异体质,只是一场又一场偶感风寒的小病吗?”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只有孤注一掷:“谁都帮不了我!我的命,只能我自己去争!去跟这贼老天争!去跟那阎王爷争!” 说完这句话,苏舒夭就推开身前想要阻拦她的父亲,低着头,快步朝着府外走去。 “媚儿!” 官员父亲踉跄一下,伸出去的手徒劳地停在半空中,脸上充满了痛苦、愧疚,以及一丝或许是对女儿决定的无奈放手,“至少......至少告诉爹爹,你离家......是要去哪儿?” 苏舒夭的脚步顿了顿,但没有回头,声音冰冷: “别再叫我这个名字!” 她厉声打断,“从今往后,直到我找到治愈之法痊愈的那一天,或者......死在哪个不知名的地方......我都不会再以‘公冶媚儿’这个名字示人。” 苏舒夭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话语对关心她的父亲过于残忍,毕竟父亲确实已经倾尽全力想要救她,这十几年求的人甚至妖,比他过去几十年相识的人还要多。 本应该青春常驻的他,也在短短十几年间,变得苍老起来,满头白发。 她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却依旧没有回头: “女儿打算......去江湖......去天下。” 她望着府门外未知的世界,声音里带着向往、希望,更多的却是义无反顾,“去寻那传说中的无心谷,去找当年那个或许看出些什么的游方道人,去农家‘廛居’找当代‘大农’,去医家‘蓬鹊山’找‘岐黄’圣手,去阴阳家‘五德仙居’找当代‘天衍子’......去这普天之下,所有女儿尚未涉足过的地方,遍访奇人异士!” 她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地说道:“此生,无非是死在路上,或者......痊愈归来!” 话音落下,苏舒夭的身影毅然决然地消失,再也没有回头。 青烟这次彻底散尽,没有再凝聚成新的幻影。 叶洛看着眼前重归寂静的桃园,百感交集。 “喂。” 一股轻微的力量在推搡着叶洛的肩膀,伴随着一阵淡淡的草药清香。 叶洛猛地一个激灵,仿佛从一场漫长的梦境中惊醒。 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 视线先是模糊,随即聚焦,映入眼帘的是文心那张没什么表情的小脸。 她正蹲在自己身旁,用小手轻轻推着他的胳膊。 他这才发现自己依旧躺在桃林小溪边的草地上,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了橘红色。 “遭了!” 叶洛瞬间想起昏迷前的一切,一个鲤鱼打挺跃起,焦急地看向天色,“现在几时了?!英雄宴是不是已经开始了?落叶呢?苏舒夭是不是已经对他下手了?!” 文心随着他的动作站起身,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然后缓缓摇了摇头。 这个动作似乎是在告诉他: 还来得及,或者,事情并非他想的那样。 “哎!小文心!现在不是打哑谜的时候!人命关天!而且这里面恐怕有天大的误会!我没空再陪你玩猜谜游戏了!” 叶洛心急如焚,说着就准备运转灵炁,施展身法直接赶往监官府。 但他身形刚动,又硬生生止住—— 总不能把一个看起来毫无自保能力的小女孩独自丢在这荒郊野外的桃林里吧? 叶洛无奈地回头,正想说什么,却看到文心伸出了一只小手,掌心托着一块方方正正的金属令牌。 叶洛接过来一看,入手沉甸甸,令牌正面刻着一个苍劲的“晋”字,周围环绕着云纹,背面则是一些复杂的编号和图案。 “这是......晋王府的令牌?!” 叶洛又惊又喜,“有了这个,就能光明正大地进入宴会了!太好了!小文心,你真是我的福星!咱们走!” 此刻他也顾不得询问这令牌的来历,更不容文心反对,直接背转身,半蹲下去,示意她上来。 文心稍稍愣了一下,还是顺从地趴在了他的背上,一双小手轻轻环住他的脖子。 叶洛深吸一口气,将体内筑基境的灵炁全力调动起来,足下发力,身形顿时如同一道离弦之箭,背着文心,以最快的速度,朝着监官府的方向疾奔而去。 回到监官府后,叶洛还刻意避开前院可能存在的眼线,直接翻墙进入花园。 他将文心在凉亭的石凳上安置好,快速说道: “你在这里等着,千万不要乱跑,里面现在可能很危险!” 文心看着他,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样子,点了点头。 叶洛不再耽搁,手握那块晋王令牌,大步朝着正厅走去。 把守在正厅门口的两名龙武军士兵依旧面无表情,如同铁塔般拦在门前,长矛交叉。 “退下!” 呵斥再次响起。 这一次,叶洛毫不退缩,直接将手中的晋王府令牌亮出,沉声道: “晋王府令牌在此,让我进去!” 那两名士兵的目光落在令牌上,仔细辨认了一下,脸上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随即同时收回了交叉的长矛,侧身让开了通路,动作整齐划一,默不作声。 叶洛心中稍定,这才伸手推开了正厅大门。 “嗡......” 就在他踏入正厅的一瞬间。 眼前的景象并没有出现预想中的刀光剑影、激烈搏杀,也没有喧嚣的争吵。 而是一副定个画面,然后如同涟漪般肉眼可见地慢慢荡漾开来。 光线变得扭曲且不真实。 喜欢怎么办,我被七位师姐包围了请大家收藏:()怎么办,我被七位师姐包围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47章 徘徊境 正厅内的场景,完全凝固了。 他看到数十位江湖豪客、龙武军士卒、晋王府随从,所有人都保持着某一个瞬间的动作,纹丝不动。 有人正挥刀向前,面目狰狞; 有人惊慌后退,张大了嘴巴; 有人摔倒在地,手臂还保持着支撑的姿势; 有人高举酒杯,酒液却如同琥珀般凝固在半空,将洒未洒。 第二阳炎一手按在刀柄上,脸上是勃然的怒意; 杨焕端着酒杯,嘴角挂着虚伪的笑容,眼神却看向某个方向; 周满正面目狰狞的看着倒在地上的某个人; 悔幽兰婆婆拂尘扬起,定格在出手的瞬间...... 那些因为打斗而掀翻的桌椅、碎裂的盘盏、飞溅的汤汁与食物,全都诡异地悬浮在空中,维持着崩飞那一刹那的姿态。 烛火不再跳动,凝固成金色的泪滴形状。 连空气中弥漫的酒气、血腥味、还有......那股熟悉的奇异药香,都被冻结了。 万籁俱寂,落针可闻。 只有叶洛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在这片绝对寂静的空间里显得突兀。 “这难道就是......当时望月山被毁灭前,这内厅内正在发生的事情吗?时间......被某种力量记录了下来?” 经历过月光湖回溯和回梦游仙的叶洛,对此类超乎常理的现象已经开始有些“习惯”了,他吸气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仔细观察这一幕。 叶洛知道,自己可能再次触及了某个关键的时间节点。 “哈哈哈。” 一个豪爽而熟悉的笑声,从在叶洛身侧响起。 这声音,分明是落叶。 “什么?怎么又来一个落叶?” 这次声音竟然是从门口附近几个保持戒备姿势的江湖人。 紧接着,各种声音开始在这静止的空间里杂乱地响起: “是我杀了这恶贼!是我杀的!圣人剑柄当归我所属!” 周满那略带癫狂的声音从正厅最里面传来。 “放屁!圣人剑柄是我先看到的!合该归我!” 另一个粗豪的声音立刻反驳。 “阿弥陀佛......此物牵连甚大,煞气过重,依老衲看,应当由我佛门暂为保管,以佛法化解,再议归属不迟。” 这声音好像是那老僧? “快!先把圣人剑柄从落叶身上搜出来再说!谁找到算谁的!” 有人急切地喊道,一下就引发了更多骚动。 “晋王府办事!闲杂人等退开!此物关乎晋王殿下大计!” 杨焕仗着厅内受他招揽的江湖人众多,开始试图控制局面。 “哼!龙武军在此!我看谁敢动!此物乃梁王殿下点名所要!” 不过明显第二阳炎的威慑力更胜一筹,压过了所有嘈杂。 “龙武军在此!” “......” 嘈杂的争吵声、怒吼声、兵刃碰撞的臆想声一浪接过一浪,你方唱罢我方登台。 然而,发出这些声音的人们,却如同泥塑木雕,维持着或攻击、或退缩、或呐喊的僵硬姿势,纹丝不动。 叶洛的心沉了下去,他越过这些静止的人形,目光首先投向了被龙武军士卒团团围住的那个“落叶”。 鲜血在他身下蜿蜒,染红了华贵的地毯。 紧接着,他的视线转向身旁—— 另一个落叶,正保持着刚刚踏入宴会的姿态,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凝视着场中的混乱。 “两个落叶......?” 叶洛靠近后来出现的这个,凭借直觉和对方身上那股难以言喻的气质,再三确认这应该是真正的落叶本尊。 那么,地上那个...... 他绕过定格的人群,来到那具倒在血泊中的尸体旁,蹲下身仔细查验。 “这身衣服......确实是落叶常穿的样式。” 叶洛伸手,指尖在那张属于“落叶”的脸上轻轻搓揉,一层极其逼真、但细看之下仍有细微破绽的易容痕迹显露出来。 “脸上果然有易容......是被多种兵器、暗器贯穿身体而死......” 他抬头环顾四周那些面目狰狞、手持各种兵刃定格住的江湖人,“看来,是被这宴会中的‘英雄’们......合力击杀的。” 空气中,那股熟悉的药香依旧若有若无地萦绕,源头正是这具尸体。 “苏舒夭......” 叶洛低声唤出这个名字,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叹了口气,“你何至于此......假扮成落叶来赴这英雄宴,真的是为了陷害他,将他逼入绝境吗?可现在......又为何要以如此惨烈的方式,死在这里?” 他仔细观察周围,眉头紧锁: “更奇怪的是,现场似乎......没有什么打斗痕迹。你......难道竟是心甘情愿,走进这必死之局?那你到底是来陷害,还是来......赴死的?或者说,替人赴死?” 叶洛站起身,环顾宴会厅,总觉得有什么关键的信息被自己遗漏了。 “怎么总觉得......遗漏了些什么。事情的发展,似乎脱离了所有人预设的那个剧情。”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疑惑,周围的画面突然开始快进,那些嘈杂的声音混合成一阵刺耳欲聋的尖啸。 最终,景象再次定格在了另一个瞬间。 这一次,地上依旧趴着苏舒夭假扮的“落叶”尸体,但周围横七竖八地倒下了更多的人。 大部分人的注意力已经不再关注那具替身,而是将真正的落叶紧紧围在中央,杀气腾腾。 只有几名面色惶恐的仆人,正弯腰从侧门往外搬运着新的尸体,不过他们的动作也同样被凝固在时光中。 场地的中心,真正的落叶昂然而立,即便被重重包围,气势却丝毫不减。 他单手握着一柄奇异的物什—— 那并不是实体剑身,而是一截青蒙蒙、流光溢彩的剑柄,它就那样凭空悬浮在他掌心之上,散发着璀璨光芒。 在这完全静止的世界里,那剑柄上的流光竟仍在缓缓涌动,成为了除叶洛之外,唯一还在“活动”的存在。 喜欢怎么办,我被七位师姐包围了请大家收藏:()怎么办,我被七位师姐包围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48章 说杀你,就杀你 “呵呵呵,”落叶的声音响起,依旧是那么风轻云淡,却又似乎压抑着更深沉的情绪,“圣人剑柄在此!” “怎么还有一个落叶?!” 定格的人群中,惊疑的声音此起彼伏。 “围住他!不准后退半步!” 龙武军的呼喝声响起。 “不知各位刚刚还豪气冲天的英雄们,”落叶的目光扫过围住他的众人,嘲弄万分,“如今,又打算以何等的兵刃,来对抗我这......圣人所留之物呢?” “他......他定是参悟了那圣人剑柄的其中奥秘!怎么会变得如此强悍!让开!我要离开这鬼地方!” 周满被人群挤到了最前面,可面对落叶手中剑柄,他脸上的狰狞早已被恐惧取代,哭嚎着想要缩回人群中去。 叶洛没有靠近中心战团,而是走到了那些新增的尸体旁。 他蹲下身,仔细检查伤口: “有的是被刚猛掌力震碎心脉,场中赤手空拳能有此威力的,恐怕只有落叶。但这些......” 他的目光转向另几具尸体,他们背上有着清晰的刀剑贯穿伤,伤口角度刁钻,分明是从背后偷袭所致。 叶洛抬起头,视线冷冷地扫过刚刚从人群边缘退开的第二阳炎、杨焕,以及几名眼神闪烁的江湖人。 “难道是他们......在混乱中,拿这些普通人挡在前面当了肉盾?!” 他的目光又落在那几个搬运尸体的仆人身上,甚至看到了监官的尸体也被裹上了白布。 “士兵,仆人,护卫,连这位只想攀附权贵的监官也遭了池鱼之殃......” 一股骚臭气味传来,叶洛低头,看到一具仆人打扮的尸体裤裆湿透,显然是死前已被吓得失禁。 “还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叶洛摇了摇头,心中涌起一股悲凉,“哪管是这些本不该在此,也与此事无关的人们。哎,可怜......” 他最终将目光投回被人群围住的落叶,以及他手中那青辉流转的剑柄。 “这就是传说中的圣人剑柄吗?” 他忍不住伸出手,想去触碰那梦幻般的光影。 然而手指却径直穿过了流光,那剑柄如同水中月镜中花,只荡开一圈圈涟漪,随即恢复原状,并无实体。 “原来这圣人剑柄真的在落叶手上,而且如此神异......” 叶洛收回手,心中的疑惑更甚,“那到底是谁,一开始想要参加这英雄宴?是假扮落叶、似乎另有所图的苏舒夭?还是手持真品、主动现身的落叶本人?” “若是落叶想要参加这英雄宴,又是为了什么?当真是如外界猜测,要将这圣人剑柄,待价而沽,谈出一个好‘价钱’吗?” 叶洛叹了口气,感到一阵无力,“这一桩桩,一件件,线索纷乱,动机不明,当真是迷雾重重,让人看不清真相。” 随后时光再次加速流转,周围的画面如同走马灯般飞速变幻,人影交错,刀光剑影闪烁又湮灭。 当一切再次定格时,宴会厅内的景象已然惨烈至极。 还能勉强站立的人,已不足十指之数,且个个带伤,神情惊惧。 那原本流光溢彩的圣人剑柄,此刻却黯淡无光,如同凡铁,被随意丢弃在苏舒夭的尸体旁边,无人问津。 场中,落叶的状况更是凄惨。 他的身后,至少有四五柄不同的兵刃—— 长刀、利剑、短戟 ——从他的背心、腰腹等要害部位贯穿而出,鲜血浸透了他青色的长衫。 然而,他的右手,却死死扼住第二阳炎的咽喉,将其牢牢按在地上。 他的左手,握着一柄样式古朴的君子剑,剑身已然从第二阳炎的心脏部位透体而过,将其钉死在地板之上。 可落叶的脸上,却没有将死之人的痛苦,反而带着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意,以及深可见骨的疲惫。 最先响起的,是第二阳炎那猖狂的声音,他叫嚣着、痛骂着: “呵哈哈哈哈哈哈!落叶!不妨告诉你!在汴河旁,你那些师伯、师叔们,就是被我亲手绑的!像一头头待宰的肥豕一样,赶到河里去的!” 第二阳炎残忍的笑着。 狂笑了许久,才喘口气继续道,“他们居然......居然为了守护那些孔孟留下快要发霉的破纸。喊着这些是什么‘人族的传承’,说什么没了这些,人族将重归被妖族奴役的万年黑暗......真就......真就一个个自己走下河去了!哈哈哈哈,愚蠢!可笑!”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厉:“不过是一群酸儒自说自话的狗屁道理!他们永远都不会明白,刀锋所向,武力至上,才是人族真正的未来!才是梁王殿下指引的康庄大道!” “哦!对了!” 他仿佛想起了什么,语气更加恶毒,“他们在冰冷的河水里挣扎、呛水的时候,我还好心,为了表彰他们的‘气节’,送了他们一份大礼!” “我没忘下令将他们那些藏书,全都堆在一起,烧得一干二净!还把那些灰烬,一把一把地扬进了汴河里!免得他们在黄泉路上......太过孤单!下去之后,抱着那些纸灰,继续研究他们的‘孔孟之道’吧!哈哈哈哈!” “这,就是与我主作对的下场!什么清流?什么道德礼法?什么君子圣人?在我主霸业面前,统统都是绊脚石!我迟早要将你们——” 话语戛然而止。 紧接着,是他难以置信的嘶吼: “呃——你......你竟敢......杀我......” “呵。” 落叶的声音随之响起,同样带着笑,但那笑声中已经满是哽咽,是压抑了太久太久的悲愤与痛苦,终于在仇人伏诛这一刻得以宣泄:“我辈圣人门徒,儒家君子,书院贤人......或许迂腐,或许天真......但从来,都是说一不二。” 他的声音因为重伤而极其虚弱,气息紊乱,却带着斩钉截铁的杀意: “说杀你......今日,便要杀你。” 喜欢怎么办,我被七位师姐包围了请大家收藏:()怎么办,我被七位师姐包围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49章 第三次 然而,复仇的代价是巨大的。 落叶似乎为了完成这绝杀的一击,硬生生承受了身后所有的攻击。 “恶贼落叶快不行了!大家伙一块上啊!为武林除害!” 周满的声音尖锐地响起,带着落井下石的兴奋。 紧接着,便是利刃划破血肉的沉闷声响。 “杀恶贼落叶!” 更多的声音加入进来,群情激奋。 “快!趁他病,要他命!” 伴随着暗器破空的尖啸。 “刺他后心!别给他喘息的机会!” 长剑刺入身体的撕裂声清晰可闻。 “圣人剑柄是我的!谁也别跟我抢!” 贪婪的呼喊再次压过了“正义”。 原本只有落叶与第二阳炎临终对话的死寂宴会,再次被这最后的喧嚣所淹没。 “先生......师叔......各位同门......不肖弟子落叶......终于......替你们......报仇了!” 这或许就是落叶留在人世间的最后一句话语,如释重负。 叶洛本不想再去看那惨烈的结局,但听到这临终的低语,脚步还是不自觉地挪了过去。 他看到那柄君子剑,竟已深深没入地面,只留下剑柄,死死地嵌在第二阳炎的胸口,将两人的恩怨一同钉死在了这方土地。 “好深的一剑......他将毕生功力,全都倾注于这一招之中。而身后......却未留丝毫防备与后手。” 叶洛喃喃自语,心中了然,“这是从一开始,就决定了要奔着以命换命来的......同归于尽,亦无憾。” 他粗略检视了一下落叶的尸身,心中一片冰凉: “身中二十三处致命伤,刀剑穿身,暗器入骨......激战力竭而死。断然......没有半分存活的可能了。” 线索在脑中飞速拼接起来: “如此看来,落叶此行英雄宴,根本目的就是为了刺杀第二阳炎,为师门报仇。而苏舒夭假扮的‘落叶’,则被这些所谓的‘英雄’误杀......” “但是......不对啊?” 一个新的疑点浮现,“按照常理,难道不正是因为落叶在此地现身的消息传出在先,梁王才派了第二阳炎前来追捕或谈判吗?落叶又是如何能提前确定,梁王一定会派这个第二阳炎前来呢?除非......” ‘他暗中勾结那野心勃勃的梁王,引来了大军,里应外合,将亚圣一脉......唉,几乎所有的读书种子都给......给灭了啊!亚圣他老人家也不知是心灰意冷,还是也遭了那逆徒毒手,就此销声匿迹,不知所踪了!’ 叶洛没由来的,再次回想起之前在宴会上听到的江湖人议论。 “这下......说得通了!” 一道闪电划过叶洛的脑海,“是梁王派第二阳炎灭了亚圣一脉,屠戮了落叶的师门。事后,梁王为了掩盖罪行,或者出于其他目的,将这笔血债嫁祸给了落叶,让他身败名裂,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恶贼’!” “而落叶,不知通过何种渠道,确认了第二阳炎就是执行屠杀的元凶之一,所以才布下此局,以自身为饵,也要将他拖入地狱!” 他的思路进一步延伸: “而这次望月山事件,梁王不惜勾结妖族,动用禁忌之力也要夷平此地......现在想来,恐怕与妖族有所交易的,就不只梁王这一方势力了。望月山这潭水,比想象的更深。” 叶洛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落叶那至死也未曾跪倒的尸身,心中充满了复杂的唏嘘与敬意。 千不该,万不该啊......落叶。 无论如何,与妖族有所牵连,在这人族与妖族血战数百年的大背景下,便已是无可赦免的必死之罪。 你的复仇,终究是选择了一条无法回头的绝路。 “轰——!!!” 一声恐怖巨响,毫无征兆地爆发开来。 整座监官府正厅都跟着摇晃。 房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歪到在一旁。 悬挂的灯烛倒塌,瞬间引燃了帷幕、桌椅,熊熊大火吞噬着一切。 “什么情况?地龙翻身了吗?!” 周满还在尸体间慌乱地摸索着,寻找圣人剑柄。 “快!推开大门!离开这里!” 悔幽兰婆婆反应最快,运起功力想要推开紧闭的正厅大门。 然而,为时已晚。 “轰隆!咔嚓——!!!” 连续不断的雷鸣声,伴随着那标志性的昏黄雷霆,抽打在庭院之中。 强光透过刚刚被推开一丝缝隙的大门,瞬间吞噬了所有人的视野。 叶洛知道,那毁天灭地的熟悉一刻,又一次如期到来了。 而这一次,他甚至已经能以一种近乎麻木的“欣然”去接受。 在意识被冲击波掀飞、身体失控的瞬间,他甚至还一边思考着尚未解开的疑惑,一边下意识地伸手乱抓。 这一次,入手的感觉有些硬,边缘清晰,但材质可以确定是某种厚实的布制品。 紧接着,后背重重撞上某物,眼前彻底一黑。 --- “日出——日出——!” 鸡人那拖长了调子的报晓声,伴随着鼓点,再次准时传来。 叶洛睁开眼睛,身体熟悉的无力感传来,背后靠着界碑—— “望月山,奇门塞”。 不用再去确认,这已经是第三次,回到这同一天的日出之时。 “第三次了......” 叶洛缓缓站直身体,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语气中已经没有了前两次的迷茫,取而代之的是已经近乎习惯的冷静,甚至带着一丝自嘲,“看来,不多来几次,这谜题是解不开了。说不定,还会有第四次,第五次......” 他目光望向监官府的方向,眼神变得坚定: “落叶,苏舒夭......希望我这次,不会信错人。你们的故事,不该以那样惨烈和不明不白的方式结束。” “只是那关键的圣人剑柄,究竟在谁的身上?最后一次画面定格时,它被丢弃在苏舒夭尸体旁,黯淡无光......是力量耗尽?还是本就是伪造的?” 喜欢怎么办,我被七位师姐包围了请大家收藏:()怎么办,我被七位师姐包围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50章 说书人 叶洛一边朝着城门方向走去,脑子里一边飞速复盘着前两次“循环”中得到的线索,“还有那传说中的儒家圣人公冶夫子,以及据说失踪的亚圣......如果他们真的尚在人间,为何会对此地发生的惨剧,对人族内部的倾轧与背叛,放任不管?他们到底在哪里?在谋划什么?还是......他们也同样身不由己?” “第一次来到这里,在校场那边,我可以确定没有看到苏舒夭的身影。第二次,直接去了监官府,也没有找到她。那么她最有可能在的......” 叶洛的思路清晰起来,脚步也随之改变方向。 他依旧走到了城门口,但这次,他没有再去凑校场的热闹,也没有直接入城前往监官府,而是转身,朝着校场对面那家人声鼎沸的酒家走了过去。 目光扫过一一所有食客,很快,就在一个相对偏僻的角落,找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苏舒夭。 她独自一人坐在那里,面前只放着一杯清茶,几乎没有动过。 她的目光,正透过窗户,静静地投向校场中正在发生的比斗,脸上依旧是那副病弱的样子。 对于从她身边擦肩而过、甚至刻意放慢脚步观察她的叶洛,苏舒夭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我猜的不错,她果然在这里。” 叶洛心中一定,在苏舒夭邻桌位置坐下,随意向伙计点了一碗大碗茶。 “看来她也在观察,是在等落叶出现?还是另有目的?对了,我记得那封她留下的信上说过,她似乎知道些关于公冶夫子踪迹的秘密......那么今天,就尝试一下盯住她,看看能不能找到新的线索。” 就在叶洛暗自盘算时,酒家中央,那位闲置了许久的说书人,似乎见今日客人众多,终于精神起来,清了清嗓子,将手中醒木“啪”地一拍,吸引了部分食客的注意,开始娓娓道来: “诸位客官,今日小老儿便来说一说,这朝堂与江湖,自古以来的那点微妙之处。” 他的声音有些苍老,却咬字清晰,“自从有了人族那一天啊,那朝堂权贵与这百家江湖,便似那泾水与渭水,看似同流,实则分明!又各自截有无数小流,绵延天下,盘根错节——” “宫闱之外,江湖儿女快意恩仇,惯以手中刀剑,血涤不平之事!那诸子百家,虽各有学说,大多也脱不开这‘以武犯禁’的脾性;” “而庙堂之上呢?却重律法纲常,讲究权衡之道,以规矩度量天下利弊!那些高门阀阅,世代公卿,亦将此视为无形之刀剑,杀人不见血呐!” 叶洛微微挑眉,他依稀记得前两次循环,似乎并未留意到这说书人开讲。 或许是这次因为心境不同,关注点也不同了。 说书人顿了顿,呷了一口旁边桌客人赏的酒,继续道: “故而,若有那庙堂客,厌倦了倾轧,选择归隐山林,寄情江湖——若是那盛名在外的,江湖自当扫榻以待,以美酒迎之!但倘若是反过来,江湖中人耐不住清贫寂寞,想去登那龙台,求取朱紫官服......嘿!” 他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冷笑: “往日里称兄道弟、大块吃肉的‘朋友’们,便会立刻换上一副面孔,冷硬地道一声‘人各有志’,从此之后,这偌大江湖,便再不会承认有你这号人物了!这便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这番言论引得不少江湖打扮的食客点头附和,显然深以为然。 “但是——” 说书人话锋一转,声音拔高,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偏偏就有这么一个人!他身在江湖,超然物外,却也颇受那朝堂尊崇,甚至......连咱们人族脊梁,周大将军,都视其为手足兄弟,奉为座上宾!” 这老头说到这里,故意卖了个关子,眯着眼睛,笑呵呵地反问在场众人: “诸位豪杰,走南闯北,见识广博,可曾知晓,小老儿说的这位,究竟是哪一路的神圣啊?” “知道!当然知道!” 正在给叶洛倒茶的店小二第一个反应过来,抢着答道,脸上带着与有荣焉的光彩,“不就是咱们望月山的骄傲,那位一剑开天门的儒家圣人——公冶夫子嘛!” “诶!你这臭小子!” 说书人笑骂一句,指着小二,“你当然知道!这公冶夫子的故事,咱们望月山的人,谁不是从小听到大,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他转向众食客,声音再次变得慷慨激昂,仿佛亲身经历一般: “话说当年,公冶夫子随周大将军北伐妖族,大胜而归!凯旋途中,却突遭十七头妖族大圣联手追杀!一路血战,退至咱们这望月山地界!当时啊,前有屏峦回合,险峻异常,遮天蔽日,后有强敌环伺,危机万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公冶夫子见此地山势,一股沛然莫之能御的浩然正气,从他心底油然而生!但见他慨然长啸,拔剑向天——” 说书人说到此处,豪气顿生,仿佛自己也化身为那位绝世圣人,学着做了一个拔剑指天的动作。 “——剑光过处,只听‘咔嚓’一声巨响!如同开天辟地!硬生生将这雄伟山峦,从中劈开一道一线天堑!不仅布下了这天门山之千古奇景,更是一举断了妖族追兵之路!这才保得周大将军与麾下将士安然返回!” 他描述得绘声绘色,唾沫横飞,仿佛那惊天动地的一剑就在眼前。 说完这段,他显然口干舌燥,捧起面前的海碗,却发现早已空空如也,脸上不禁露出一丝遗憾。 叶洛见状,心中一动。 他之前在校场比试赢了些赏钱,反正大概率也带不出这诡异的循环幻境,不如用来行个方便。 他立刻招手叫来伙计,指着那说书人道: “给这位老先生上酒,算我的,先来三坛,要你们店里好的!” 此举顿时引得周围食客侧目。 喜欢怎么办,我被七位师姐包围了请大家收藏:()怎么办,我被七位师姐包围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51章 少年游 那说书人更是惊喜交加,连忙起身,朝着叶洛的方向郑重地抱拳行礼,连声道: “哎呦!多谢这位少侠!少侠慷慨!小老儿感激不尽!” 而这番动静,也终于引起了邻桌那位一直静坐观窗外之人的注意。 苏舒夭,微微侧过头,那双平静眸子,第一次落在了叶洛的身上。 虽然只是一瞥,目光中依旧没有什么情绪,但叶洛知道,自己这“掷酒引注目”的第一步,算是成功了。 他也不动声色地端起自己的大碗茶,抿了一口,与说书人遥遥共饮。 “不过嘛——” 说书人拖长了调子,将众人从对公冶夫子绝世风采的向往中拉了回来,他再次一拍醒木,神色一正,摆出了一副要细说根由、追本溯源的架势: “可今天小老儿要与诸位分说的,却非公冶夫子成名后的赫赫威仪,而是他年少时,尚未显达之际,负笈游学、仗剑行侠四方的旧事!” 说罢,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带着岁月沧桑感的语调,吟诵起一首定场诗: “ 负笈仗剑踏荒州,少年意气斥方遒。 乱尘欲覆黔黎命,孤剑横眉挡寇流。 侠骨敢担千钧重,仁心暗护栋梁秋。 他年若记临危事,曾有儒冠解厄忧。 ” 诗句朗朗上口,勾勒出一个少年书生侠士的形象。 四下食客虽然大多粗豪,却也听得懂这诗中的豪气与仁义,自然又是一阵叫好声与碗筷敲击桌面的应和。 说书人满意地捋了捋胡须,待声音稍歇,便继续说道: “话说那年,少年公冶廿,便是后来的公冶夫子,独自一人,背负书箱,手持长剑,远游天下,来到了那地处边陲、百族混居的荒州地界。” “那时节的荒州啊,不同于如今。强大的妖族部落不多,管理松散,反倒成了许多在中原活不下去、或是躲避战乱的人族逃荒的去处。” “不过啊,福兮祸之所伏,正因为没有强大妖庭的有效管辖,此地秩序混乱,弱肉强食。又鲜有人能组织起大规模的开垦种植,粮食匮乏得紧。” “所以,逃荒至此的人们,也不过是刚刚逃离了在故土随时可能被妖族无缘无故杀死的命运,却依旧过着朝不保夕、挣扎求存的苦日子。” “日子过得恁般艰难,人心自然易生歹念。耕地放牧那般辛苦活计做不来,抄起刀枪抢劫掠夺,总还是有大把的人无师自通,乃至以此为生。” “这一日,少年公冶廿便路遇大批乱匪,正在洗劫一处苦苦挣扎的人族村庄。匪徒如狼似虎,村民哀鸿遍野。少年人血气方刚,胸中自有浩然气鼓荡而出,见此情状,岂能坐视?自然是义愤填膺,拔剑出鞘!” “仅靠着一人一剑,便如中流砥柱般,毅然挡在了数百村民之前!剑光闪烁间,硬是为那些老弱妇孺,杀出了一条血路,救得满村百姓于水火之中!” 说书人讲到此处,语气激昂,仿佛亲见。 但他话锋陡然一转,带着世事难料的唏嘘: “然而,谁又能料到,就在第二日,便有荒州当地的权臣,亲自带着仪仗,恭敬地迎他入府!诸位猜猜是为何?” 说书人抿了口酒,见听客们面面相觑,便继续说: “原来啊,昨日那看似普通的逃荒村民之中,竟藏着被妖族仇家一路追杀、隐匿行踪的周大将军母子!”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营造出神秘感: “别看周大将军当时尚且年少,可他母亲,那可是妖庭之中都地位尊崇、仅有一位的一品夫人!在荒州地界,那当真是一言九鼎,只手遮天般的人物!” “哪怕当时他们母子正被仇家追杀,人族与妖族的关系也因此事蒙上阴影,不再如往日那般牢靠,但救了一品夫人与其独子,这依旧是泼天的大功一件!一时间,少年公冶廿名声大噪,可谓人人称赞,处处都有豪杰争相与之结交。” 说到此,说书人故意顿了顿,目光扫视全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果不其然,没过几息,就有一名显然是外来客的江湖人按捺不住好奇,接口问道: “那一品夫人是如何奖赏他的呢?想必是感激不尽,将他收为府中首席幕僚,又赠送了华宅美妾、良田千顷吧!” 说书人闻言,意味深长地一笑,有人搭腔,这故事才能讲得更深: “嘿!这位好汉问得好!但诸位莫要忘了一件事——朝堂与江湖,泾渭分明,两不相干!这可不单单是权贵们划下的道道,更是咱们江湖侠义道自个儿立下的规矩!” 他话音刚落,马上就有另一名颇有侠名的江湖人拍案叫好,声若洪钟: “老头儿说得好!在理!咱们公冶夫子当日拔剑,为的是心中道义,救的是眼前百姓!管他是升斗小民,还是一品夫人,在他剑下,皆是该救之人!何须分那贵贱高低?这才是真正的侠义本色,圣人胸怀!” 又一名江湖人高声附和: “正是此理!我辈江湖儿女,行事但求问心无愧,一个‘义’字当头!若是转而为那些权贵官府鞍前马后,成了鹰犬爪牙,还谈何快意恩仇?还如何能处处以‘义’字为先?” 最开始提问的那江湖人被两人一顿抢白,脸色有些涨红,但还是梗着脖子想听下文: “那......就算如二位所言,公冶夫子高风亮节,不受封赏。那后来呢?他后来如何了?” 说书人赞许地点点头,就着话头继续往下说: “公冶夫子啊,即便是得了这般常人求之不得的际遇,也依旧是心如止水,身如浮萍。他婉拒了所有招揽与厚赠,只不过是接受了一品夫人赐下的的青竹书箱,继续靠着双脚,一步一步,丈量天下,走完了九州四海,看尽了世情百态。” “直到后来,世事变迁,一品夫人终究在安州被逼自尽,周大将军悲愤之下,揭竿而起,誓要为人族杀出一片朗朗乾坤!” 喜欢怎么办,我被七位师姐包围了请大家收藏:()怎么办,我被七位师姐包围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52章 不慕世间浮华 “他将‘人族’二字,以血与火铭刻在光阴长河之中,终得天地庇佑,天下万万人响应!” “直到那时,公冶夫子才辗转返回雍州,登上龙台,出于对故人之子的情谊与人族大义,跟随在周大将军身边,出任军师祭酒,南征北战,出谋划策。可即便如此,他对于那些趋炎附势、钻营拍马之辈,依旧是避之不及,不屑与之为伍。” 说书人讲到一个典故,声音带上了几分清冷: “一日,有位朝中大臣,不知从何处得了一柄上古名剑,名为‘玉圭’,剑身能映日月,吹毛断发,乃是世间难得的利器。那大臣如获至宝,忙不迭地送到公冶夫子府上,想要讨好这位大将军面前的红人。” “你猜公冶夫子如何?” 说书人微微一笑,“他当晚便趁着夜色,将那柄人人艳羡的玉圭剑,原封不动地挂回了那位大臣的卧房门楣之上!非但如此,还留下了一句诗——” 他略一停顿,反复回味那诗句的风骨,缓缓吟道: “‘泠泠玉潭映玉圭,悠悠宸极染臣悲。’” 吟罢,他像是要将那诗句中的清冷孤高一同饮下般,仰头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等到那大臣一早发现门上的剑与诗,羞惭难当之时,公冶夫子早已带着家眷,轻车简从,离开了长安这是非之地,回乡归隐去了。” 说书人语气中充满敬佩,“当真是,不慕世间浮华利,不为朱紫折腰身啊!” 说到此处,他呵呵一笑,笑容里却带着看透世情的讥诮与不屑: “可笑的是,不过几年之后,便有人亲眼看见,那柄象征着风骨与拒绝的玉圭剑,已然被那大臣新招揽的门下食客,拿在手中随意把玩,充作炫耀之资了。真所谓是:昔日侠骨今犬吠,朱门从来无清尾!呵呵,呵呵呵......” 叶洛听到此处,亦是心潮起伏,感慨万千。 他自从意外踏入筑基境,体验到超凡脱俗的力量与自在后,便自然而然地,在心底将自己归为了这波澜壮阔的江湖一员。 听着公冶夫子的事迹,他不禁悠然神往,心中暗忖: “若我将来,有朝一日,也能了却心中诸多牵挂与谜团,看腻了这江湖的恩怨情仇、打打杀杀,或许也该寻个机会,挂剑归隐......不必学那些高人隐于市井,不如就找一处山明水秀的僻静山沟沟,开宗立派?” 他越想越觉得有趣,思绪飘远: “嗯......也不想当那什么劳心劳力的掌门祖师,就单单是寻个合眼缘的山头,收几个天赋、心性都称心如意的徒儿,好生教导。” “然后将那掌门、长老的位子统统丢给他们去操心,我自己嘛,乐得清闲,每日里酿几坛好酒,对着山月松风唱几支小曲,岂不又能快活半生?如此一来,后世的江湖中,想必也会留下我中天月的些许传说吧?!” 不过这念头终究只是他一时兴起的遐想,如同水面涟漪,荡漾片刻便消散了。 如此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他也只是在心里偷偷得意一番,断不会宣之于口。 “啪——嚓!” 就在这时,城门另一边的校场中,突然传来一声清脆响亮的酒杯摔碎之声,紧接着便是一阵骚动。 说书人的话语戛然而止,和众多听客一样,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了过去,纷纷扭头朝校场方向张望。 “咦?那边怎么回事?那监官儿怎么从校场里连滚带爬地出来了?发生甚么事了?” 一个没注意那边动静的江湖人好奇地伸长脖子。 “嘿!你还真说对了!就是‘滚’出来的!瞧那狼狈样!” 另一个看得分明的食客幸灾乐祸地笑道,甚至干脆拿起身边的兵器,起身下楼去凑热闹了。 “哼。” 叶洛同样注意到,邻桌一直静坐的苏舒夭,此刻也放下了手中那杯几乎未动的清茶,发出一声极轻的冷哼,然后站起身,径直朝着城门口的方向走去。 “诶?终于动了!” 叶洛心中一动,立刻放下茶钱,“得跟上去!可惜了,这公冶夫子的故事,今天是听不完了。” 他动作迅速地起身,紧随苏舒夭之后离开。 “诶?公子?少侠!您这钱给的太多了!” 店小二过来收拾桌子,拿起叶洛留下的钱袋掂了掂,分量远超茶资,连忙朝着叶洛的背影喊道。 可叶洛身形几个起落,已然混入街上人流,消失不见。 “喂!这......这位少侠走得也太快了......” “呵呵,” 说书人捋着胡须走了过来,眼睛望着城门口的方向,目光深邃,也不知是在看校场的热闹,还是在追寻那年轻侠客的背影,他略微点了点头,对小二道,“收着吧,这位少侠,非是常人。别忘了分我两成酒钱便是。” “嘿,你这老倌,口气倒大!这可是客人多给的钱,你说收就收了?” 酒家老板听见动静也走了过来,从小二手中接过钱袋掂了掂,瞪了说书人一眼,随即对小二吩咐道,“去,按规矩,留下该收的茶钱,再留下一点给后厨的赏钱,其余的,原封不动,放进柜台那个‘待还箱’里。日后若是有缘再见到这位少侠,务必归还。” 老板说着,将钱袋抛还给小二,然后又从自己袖中数出二十枚小钱,递给说书人: “您才来我们这儿说书没多久,不知道店里的规矩。咱们店小利薄,但讲究个诚信。刚才那位少侠送你的酒,账已经从他给的茶钱里划了。这二十枚小钱,算是你刚才那段书说得不错,客人赏你的。多的,就别想了。” 说书人也不争辩,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坦然收了那二十枚赏钱,对着老板拱拱手,便慢悠悠地踱回了自己的座位,只是目光,依旧时不时地飘向城门方向,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整座奇门塞依悬崖而建,宛如一只紧贴绝壁的巨鹰。 喜欢怎么办,我被七位师姐包围了请大家收藏:()怎么办,我被七位师姐包围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53章 念生 最高处是城主府,俯瞰全城; 次高处是县衙官署,彰显权威; 再往下,则是近日才匆匆建成的监官府邸; 最下方、也是半山腰最开阔的平台,密密麻麻地聚集着百姓的居所,人间烟火与山间云雾在此交织。 叶洛跟着前方那道蓝色的身影,在时而上坡时而下坎的巷道里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了一家客栈门前。 客栈同样临崖而建,几根粗壮的圆木深深打入岩体,撑起一个看似摇摇欲坠的门面。 匾额上写着“念生客栈”四个字,笔触苍劲,却透着一股子萧索劲,取的也不知是“想活着”还是“一念生,一念死”之意。 总之这般不吉利的名字,配上这险峻的位置,自然是门可罗雀,连招牌都显得有气无力。 “苏舒夭会选这种地方落脚,倒是一点也不奇怪。” 叶洛心下嘀咕,“怪人配怪店,简直绝配。” 只见苏舒夭不做片刻停留,径直走入客栈,身影消失在靠悬崖最边上的一间客房门后。 叶洛不动声色,在她隔壁也要了一间房。 关上门就立刻侧身贴在隔墙上,屏息凝神,仔细探听隔壁的动静。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隔壁传来一阵轻微的“嘎啦”声,像是老旧窗户被推开时摩擦的声响,紧接着,是极细微的衣袂破风声—— 应该是苏舒夭跳出窗去了。 叶洛自然不担心她会有什么寻短见的想法。 毕竟按照上一次“循环”的经验,此刻的苏舒夭,目标应该是前往监官府。 他耐心地又等待了片刻,竖起耳朵再三确认隔壁再无任何声息,这才轻轻推开自己房间的窗户。 窗外便是陡峭的崖壁,山风凛冽,吹得他打了个寒颤。 叶洛身形如狸猫般灵巧地探出,足尖在岩壁上几次轻点,借助一些岩石缝隙,几个起落便悄无声息地来到了苏舒夭房间的窗外。 果然,那扇窗户也是虚掩着的。 叶洛目光扫过,就注意到窗框边缘沾着些许灰尘,留下了一个女子脚印,旁边还有一道像是利器无意间划过的浅痕。 随后就单手一撑窗台,轻盈地翻进了屋里去。 房间内陈设简单,飘浮着浓浓的药味。他决定先仔细搜查一番。 还没等他站稳,怀中药囊的药香再次弥漫开来。 紧接着,青烟升腾,凝聚成苏舒夭的幻影。 那幻影似乎无知无觉,只是自顾自在房间内走动起来。 “还真是方便,省了我翻箱倒柜的功夫。” 叶洛乐得有此助力,便跟在这幻影身旁,仔细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然而,他很快便失望了。 幻影所演示的,似乎只是苏舒夭回到客栈后一段寻常的休憩时光。 她先是走到桌边,端起一碗早已凉透的汤药,眉头微蹙地饮下; 随后坐在床沿,拿起一只做到一半的布鞋,穿针引线,细细加工; 接着又行至书桌旁,铺开纸张,提笔写了些什么; 最后,才从柜子里取出一把钥匙,连同桌上一柄无鞘长剑一起拿起,利落地翻身从窗户跃出,幻影也随之消散。 “好像......没什么特别有价值的线索啊。” 叶洛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痛,“那把钥匙是开哪里的?也没个提示。” “等等......鞋子?” 他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仿佛捕捉到了什么。 这幻境果然就是为了让他解开当年这里所发生的事情而存在的,所以似乎总是在关键处给他提示。 叶洛赶紧腰间布袋里取出一只鞋子—— 正是上一次循环末尾,在监官府那场混战中,他无意间抓住的那只。 依照第一次抓住玉坠子,是为了指引他找到文心的经验,这鞋子必然也是重要线索。 叶洛仔细比对了一下,手中这只布鞋的大小,与刚才幻影中苏舒夭正在加工的那只完全一致。 他又回头看了看窗框上那个女子的脚印,明显比这只鞋小了许多。 “可是......这也只能说明苏舒夭给某个男子做了双鞋当作礼物啊?这算什么关键线索呢?” 叶洛将鞋子放在书桌上,自己拉过椅子坐下,双臂环抱,打量着这只看似普通的布鞋。 他左思右想,依旧不得要领。 无奈之下,只能重新拿起鞋子,决定再检查得仔细些,或许针脚里藏了字条? 或者鞋底有夹层? 他想要将鞋子倒扣过来,看看鞋底,又轻轻抖了抖。 “咣啷!” 一声金属撞击声响起。 一把黄铜钥匙从鞋筒里滑落出来,掉在桌面上。 钥匙造型精巧,上面还清晰地刻着一行小字: 【茕孑民斋:天字静梅院】 “这是......茕孑民斋的钥匙?” 叶洛一愣,随即想了起来,“不就是临近城门的那家客栈吗?奇了怪了,这家我记得也在悬崖边上。苏舒夭选择客栈的标准......莫非是非悬崖不住?” 他忍不住低声吐槽了一句。 “正好,”他估算了一下时间,“耽搁了这么久,苏舒夭这次没有我的打扰,应该已经在城外桃林里,见到她本该见到的人了。” “那就先去桃林,看看药囊这次能揭示什么,然后再去这‘茕孑民斋’一探究竟。” 主意已定,叶洛也懒得费心将房间恢复原样—— 反正到了今夜,这一切都将被那毁天灭地的力量夷为平地。 他将钥匙妥善收好,再次来到窗边,身形一纵,就又离开了念生客栈。 --- 这,已经是叶洛第三次踏入这片桃林。 他甚至已经熟悉到可以凭借记忆与直觉,闭着眼绕开每一株桃树,最终来到小溪边。 叶洛蹲下身,打量起那片泥地区域。 “果然,这些毒针上......已经沾染了少许尚未干涸的鲜血。” 几根紫黑色的毒针尖端,那抹暗红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看来,已经有人中招了。” 叶洛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捻起一点沾染了血迹的泥土,凑到鼻前轻轻一嗅,那带着铁锈的腥气,证实了他的猜测。 喜欢怎么办,我被七位师姐包围了请大家收藏:()怎么办,我被七位师姐包围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54章 命 “这是那封诱饵信上,苏舒夭约定见面的位置。在英雄宴开始之前,他们肯定在这里见过面了。对方......大概率就是落叶。而我之前错过的最关键一幕,恐怕就是——” 就像是为了回应叶洛的思绪,他怀里的药囊中一缕青烟袅袅飘出,落在那片布置了毒针的小溪旁。 青烟缓缓凝聚,最终化作了一名年轻男子的轮廓—— 青衣磊落,面容俊朗,只是那两鬓过早染上的霜白,为他平添了几分沧桑。 果然正是落叶。 而在旁边那片特意留出的空地上,另一缕青烟凝聚成了苏舒夭的身影。 她手持长剑,剑尖微微颤抖,正死死指着那因中毒而动弹不得的落叶。 “吼吼,果然是你啊。” 叶洛心中暗道,一切正如他所料。 他双手抱胸,向后靠在一株桃树上,准备好好“观看”这段决定了许多人命运的关键对话。 青烟幻影构成的场景中,苏舒夭的声音率先响起,那声音里不只是难以置信,更充满了某种濒临崩溃的歇斯底里,那长久以来压抑的恐惧与绝望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这世上......有多少人卑微地祈求活着而不得!有多少人背弃亲人、辜负朋友,甚至杀人越货,无所不用其极!都只为了......只为了给自己争取一条活命的机会!”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只有你这个蠢货!你这个读书读傻了的蠢货!唯独你......唯独你想要求死?!” 她的情绪激动到了极点,握着剑的手都在发抖。 话音未落,她似乎是为了加强质问的力量,也可能是被愤怒与不解驱使,手腕竟然向前用力一送。 “噗嗤!” 锋利的剑尖刺入了落叶的肩头,剑身映照出落叶苦笑的脸,那伤口肯定是不致命,但鲜血也是稍稍渗出一些。 “咳咳......” 落叶的身体因疼痛而微微一颤,但他并没有挣扎,甚至没有试图去捂住伤口。 他只是抬起眼,那双眸子依旧深情款款,情绪复杂,凝视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了一些的女子。 “媚儿......你知道的,我不是......我不是为了求死而求死。而我也知道......你也同样,不是那样的人......” “你知道?!你又知道什么?!” 苏舒夭像是被这句话刺痛一般,声音陡然拔高,“我不是你!也不是你想象中那个样子!我只想活着!我只是想活着啊——!” 她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情绪波动引发了身体的不适,她剧烈咳嗽起来,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咳咳......我只想健健康康地活!安安心心地活!不用每天在闭上眼睛入睡时都感到恐惧!不用害怕那不知道何时就会突然开始、然后止也止不住的剧烈咳嗽!” “不用害怕......害怕在某一天夜里,自己就这样咳着咳着晕死过去,然后再睁眼时......就变成了......变成了古籍里记载的那种......永远被困在梦境里的......怪、物——!” 她的话语将深埋心底的恐惧尽数倾泻出来。 说到最后“怪物”二字时,苏舒夭的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调,握剑的手也随之颤抖,剑尖不由自主地从落叶肩头的伤口中滑出,带出一串血珠。 “呃......呵呵......” 落叶闷哼一声,肩头的伤痛让他额头渗出冷汗,但他却只是发出一声苦涩的低笑,目光依旧牢牢锁在苏舒夭身上,“媚儿......” 他似乎还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一遍遍重复着这个刻骨铭心的名字。 “你若是不惜命!不想要这条命了!那好啊!” 苏舒夭吸了一口气,就好像“命”这个字有什么魔力,“命”这个字可以再次给她力量,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甚至是偏执的疯狂,“就把你那不想要的‘命’给我!我们......我们正好互相成全!” 她再次抬起了手中的长剑,剑尖重新指向落叶,只是这一次,目标似乎不再是肩头,而是更致命的部位。 “媚儿......” 落叶看着她眼中的绝望,心中痛楚难当。 他只能试图用最平静的语气说道,“我不能......不能把圣人剑柄给你。那剑柄上残留的圣人气息——不,更准确地说,那只是圣人留下的一道意志,它......它恐怕也治不了你这‘冻死骨’体质。” 他顿了顿,努力让自己的话语更有说服力: “你这体质,我查遍了文庙古籍、道门密藏,甚至......甚至潜入佛门藏经楼翻阅了相关经卷。多方印证,得出的结论几乎一致......这并不是什么寻常的疾病或剧毒,更像是......天有所眷顾,却又......伴随着的考验......” “闭嘴!闭嘴!你给我闭嘴!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了——!” 苏舒夭像是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疯狂地大喊着,打断了落叶的话。 数年来走遍天下,访遍名医异士,一次次希望燃起又破灭,她内心深处其实早已隐隐知道了这些答案,只是她一直不愿意,也不敢去面对。 “对不起——” 落叶看着她痛苦的模样,心如刀绞,只能费力地抬起没有受伤的右手,朝着苏舒夭的方向,似乎想要抓住什么,拂去她的泪水,或者......只是想要再次触碰她。 “我、知、道——!” 苏舒夭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嘶吼。 长剑“哐当”一声脱手掉落在地。 她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脊梁,泪水瞬间决堤,沿着面颊汹涌而下,泣不成声。 但也同样伸出了手,没有去接落叶伸来的手,而是直接抓住了他的手腕。 苏舒夭微微用力,竟是将落叶从那个其实主要作用也只是麻痹的陷阱中,一把拉了出来。 喜欢怎么办,我被七位师姐包围了请大家收藏:()怎么办,我被七位师姐包围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55章 为“死”而活 然后,苏舒夭默默地半扶半抱着,将他搀扶到旁边一块较为平整的青石上坐下。 自始至终,她都低垂着头,红肿的眼睛不愿与落叶对视,也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此刻脆弱的模样。 落叶顺从地坐在青石上,忍着肩头的伤痛,开始盘膝提气,默默运转体内功法化解毒素,治疗伤势。 过了好一会儿,见苏舒夭情绪才稍微平复了一些,只是依旧不愿开口,落叶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低沉而温和,开始剖析彼此内心最深的恐惧: “媚儿......你有没有想过,死,到底......可怕在哪儿?” 苏舒夭的肩膀抖动了一下,但没有回应。 落叶继续缓缓说道,目光望向远处飘落的桃花: “它的可怕,或许并不在于终结本身......而在于——它让我们在活着的时候,就觉得自己的一生,就像只是为了等待、迎接、或者说......对抗这个‘死’而活着。” “就因为这份‘怕’,我们便被它扼住了咽喉,困在了名为求‘生’的牢笼里,反而......再也找不到真正‘活着’的感觉,也就再也......逃不出去了。”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苏舒夭低垂的头顶,声音变得更加轻柔: “我知道你怕什么,媚儿。你怕......怕死得比寻常人更加不堪。你怕了一辈子,从你有记忆开始就在怕......怕到......你甚至从来都没有机会,好好地......活过一天......” “所以,‘死’这个阴影,迫使你一生都在强迫自己远离所爱之人,背弃关心你的亲朋,不敢与任何人建立深厚的情谊......你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挣扎,看似是为了‘生’,实则,不过都只是被‘死’驱使着,为了逃避它而做出的反应。你......只是在为了‘不死’而活着,却从未真正为自己‘活过’。” “呵呵呵呵......咳咳......” 苏舒夭终于再次开口,但那语气却像是换了一个人,褪去了之前的激动与崩溃,变得异常平静,甚至平静得有些诡异,“我只为‘不死’而活......落叶,你是在可怜我吗?觉得我这样活着......很可悲,很不够好,是吧?” “没......不是这样的......媚儿......” 落叶急忙否认,他刚刚运功暂时压制住肩头的伤势和体内的麻药,脸上露出苦涩的自嘲,“是我......是我活得不好。” 他抬起头,目光坦诚,望向苏舒夭: “叶飘零一生,看似奔波,实则庸庸碌碌,随波逐流。仿佛唯有那最终的‘死’,才能解脱我于这苦难之中。” 话语中是看破宿命的悲凉,但随即,落叶的眼神中又焕发出一抹光彩,“唯有今天,也唯有此刻,有你......卿陪伴在身边,听我这些疯言疯语,我才觉得......这一刻,我是为自己而活的。” 他的目光坚定地与苏舒夭对视,想要看到那个被他称为“媚儿”的灵魂深处: “而我,如今......也确实只有去死这一条路,才能了结一切了。” 苏舒夭别过头去,不敢,或许是不愿再与他对视。 她只是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终究什么也没说。 落叶缓缓站起身,目光越过层叠的桃林,遥望向远方那被一剑劈开的天门山一线天,语气变得缥缈起来: “无论如何,明日......最迟明日,这望月山的封禁,必会解除。你......回无心谷去吧,那里或许还能保你一时平安。” “你!你怎么会知道我......?!” 苏舒夭猛地转回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这几年发生的秘事,她明明隐藏的很好,无心谷也是个隐世之地,落叶一个被通缉的“恶贼”如何得知? 落叶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那笑容里包含了太多复杂难言的东西,却没有给出任何解释。 苏舒夭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语气带上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促: “你!那你呢?!你打算做什么?!” “阳春无不长成,草木群类,随大风起。零落若何翩翩,中心独立一何茕。四时舍我驱驰,今我隐约欲何为?” 落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随口吟诵了一句古老的诗篇。 那是伏龙历之前,某个曾致力于反抗妖族、却如昙花一现般湮灭在历史中的势力君主,所留下的自白诗。 诗句中充满了对命运无常的慨叹与孤身赴死的决然。 “人生居天壤间,忽如飞鸟栖枯枝。我今隐约欲何为?飞鸟离枝......” 苏舒夭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接上了那首诗的下半句,眼神一片空洞,“她要为何而死呢......是为了不再受困,是为了......自由吗?还是为了......” 随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苏舒夭上前一步,不再隐藏眼中翻涌的情感。 她将手中那双早已做好的布鞋,放在落叶的手中。 紧接着,又将那把刻着【茕孑民斋:天字静梅院】的钥匙,塞进了他的掌心。 “我知你想做什么,” 苏舒夭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但她与生俱来的执拗却丝毫未改,“你也当知我,绝不会......只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 她终于不再掩饰,真情流露,目光灼灼地看着落叶: “我有‘助力’在这望月山,于你之计划,或可大有裨益!时间尚早,你且去此地等我,我......去去就回。” 她语气也同样变得极其严肃: “记住!落叶!若不等我回......你就私自离开行动。事后......媚儿绝不独活!” 画面至此结束。 两缕青烟,缓缓飘散,最终融于桃林的空气之中。 喜欢怎么办,我被七位师姐包围了请大家收藏:()怎么办,我被七位师姐包围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56章 公冶 “如此看来,这‘茕孑民斋’,便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的地方了。” 叶洛清楚看到了苏舒夭最后递过去的两样东西,正是她亲手缝制的那双布鞋和客栈钥匙。 “只是......她所说的‘助力’,会是什么呢?难道这二人的局中,还有第三人吗?” 叶洛快速在脑海中扫过每一个在英雄宴上见过的面孔,周满?悔幽兰?杨焕?第二阳炎?甚至是那个神秘的书生?似乎都不太可能。 又有一个荒谬的念头闪过: “总不能是小文心吧?可她不过是个医术高明些的小姑娘罢了......” “算了,想这么多作甚!” 叶洛甩了甩头,将杂念抛开,一把将抛起的钥匙稳稳接住,“想要答案,亲自去一趟便知!” 他感觉真相已经近在眼前,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让叶洛信心倍增。 --- 茕孑民斋,就在刚入城后的城门边,依着陡峭的悬崖而建,位置险峻,视野开阔,距离监官府也不算太远。 叶洛心想,苏舒夭将见面地点约在这里,想必是存了商议完计划便要即刻行动的心思。 在客栈伙计拿着钥匙反复核实、确认无误后,叶洛被引到了后院一处僻静的独立小院—— “静梅院”门口。 奇怪的是,院门是从外面关着的,但里面正房的门却只是虚掩,甚至留有缝隙,就好像里面的主人刚刚匆忙离开,并且进出都没走院门方向。 叶洛心中疑窦顿生,摸出几枚赏钱打发了伙计,待其走远后,才轻轻推开院门,迈步走了进去。 他径直来到正房门前,推开那扇虚掩的房门。 屋内陈设简洁,一尘不染。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正对着门口的那张梨花木桌案上,赫然放着一封已经拆开的书信。 叶洛快步上前,拿起信纸,目光迅速扫过上面的字迹。 字迹清秀,正是苏舒夭的笔迹: 【落叶亲启: 我之前假借公冶夫子之事,邀你来桃林见面,其实......所言非虚。 你所说的你与冉渊夫子之间的恩怨情仇,我也已尽数转述于他以及......文心。 若冉夫子当真为你所害,文心那孩子,绝不会就此放弃,定会穷尽阴阳家之术寻你。 若冉夫子真与你是故交好友,他又岂会坐视你如此自污清誉,深陷于此泥潭而不顾? 我思来想去,惟有相信你所言皆是实情,这一切......才可能是真相。 那圣人剑柄,关系重大,牵扯之深,已然不是梁王、晋王两方意气之争如此简单了。 另外,公冶夫子......他也不会计较你先前假借他的名头,去相邀桃林英雄之事。 并且,他已许诺,会亲自前来,助你一臂之力。 且在此处,静心等我归来。 送你的那双鞋,是我亲手做的,灯下熬了许久,虽有些粗糙,针脚也不够细密......但还是希望,它可以陪你走很久很久的路......直到,走回长安去。 公冶夫子届时......也会穿着一双一模一样的鞋子来见你,以此为信。 ——苏媚儿】 “这苏舒夭......到底是什么来头?!” 叶洛心中巨震,拿着信纸的手微微颤抖,“她居然可以安排那消失了十几年、如同传说般的公冶夫子前来助拳?!我是不是......之前中了那‘回梦游仙’之毒后,漏听了什么最关键的信息?” 他突然回想起之前看到的、关于苏舒夭幼年时的幻象,那中年官员带着她四处求医,甚至求到“青牛仙府”、“佛寺”门前,那些存在对他都颇为熟悉的样子。 “公冶夫子......到底哪里不太对呢?” 叶洛四下再看了看,感觉再没什么线索。 就在他再次拿出药囊寻求线索时,眼角余光恰巧瞥见房门口的地面上,似乎还躺着一张不起眼的纸条。 叶洛走过去弯腰捡起。 纸条入手一阵的冰凉,而且湿哒哒的,像是被紧张的汗水反复浸透又捂干。 上面的字迹因此模糊不清,只能依稀辨认出零星的几个字: 【多年......今......见......】。 然而,纸条最后的那行落款,却因为书写时用力极深,墨迹穿透纸背,依旧清晰可辨—— 【——公冶媚儿】 四个大字,如同四道惊雷,同时在叶洛脑海中炸响。 “公冶......媚儿?!” 他瞳孔剧烈收缩,呼吸几乎停滞,“果然!我中毒后果然漏掉了最最关键的信息!” 这位从头到尾都神秘莫测、化名苏舒夭的女子,她的真实身份,竟然是—— 当初一剑开天门、与人族脊梁周大将军有救命之恩、被尊为儒家圣人的公冶廿之女?! 就在这时,他怀中的药囊也适时再次自动散发出药香,一缕青烟飘出,在他身后的桌子旁,缓缓凝聚成了落叶的幻影。 幻影落叶似乎正坐在桌前提笔书写,他的声音在房间里低低响起: “自桃林与媚儿相会后,叶本心中已无憾事,愿以此残躯,抱必死之志,赴那地狱恶鬼环伺之‘英雄宴’。” 他写到此处,笔锋停顿了许久,仿佛在挣扎,最终化为一声深深的叹息,呢喃道: “却于此刻,得知公冶夫子确讯,如云隙漏月,暗夜见星......心中......竟又生出一丝不该有的妄念......” “可即使......即使媚儿真能约得动公冶夫子前来......面对梁王背后的势力,面对那可能存在的......怕也是......无济于事......螳臂当车罢了......” 落叶凭空重重一挥拳,决然道: “还是只能......兵行险招,拼死一试——!” 最后,他的声音低沉下去: “只是但愿......媚儿,真能替我......约到公冶夫子前来......至少,能让他......做个见证。” 喜欢怎么办,我被七位师姐包围了请大家收藏:()怎么办,我被七位师姐包围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57章 遗书 幻影消散,留下满室寂然。 叶洛走了过去,在方才青烟凝聚的桌案前,果然看到了一张仿佛由烟霭凝成的信纸,上面的字迹清晰,力透纸背,句句深情: 【媚儿吾爱亲鉴: 自桃林与卿一晤,互诉衷肠后,叶飘零之心,本已了无憾事。唯愿以此残破之躯,抱定必死之志,昂然踏入那地狱恶鬼觊觎之“英雄宴”,与仇雠做个了断。 然,却于此绝境之中,忽闻公冶夫子确凿之讯,如沉沉阴云忽漏月华,如漫漫长夜骤见微星。 死寂之心湖,竟因此又生出一丝......不该有的妄念。 然,环顾四周,何处不是磨牙吮血的豺狼虎豹?援手之人,更无一个。视我为眼中钉、欲杀之而后快者,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急。 纵使得蒙公冶夫子慨然相助,以他老人家之能,恐亦难在此局中护得万全。 若无达摩祖师一苇渡江那般逆转乾坤的机缘,这“圣人剑柄”......怕也难以安然交还于先生之手了。 吾计已决:倘若宴中力竭,终不免身死,我必携此圣人剑柄,共沉于天河之下! 我虽身负冉渊夫子临终殷殷之托,也决计不会让此圣物,落入奸邪之手!更不愿因此宝,再引祸水,牵连无辜,平添杀孽。 悲乎?穷途末路,壮志难酬;幸哉!茫茫人世,吾与卿此心此志,终究......同归一处矣。 每静夜思之,忆及归江河畔草庐之中,冉渊夫子不以我年轻识浅,与我结下忘年之交,将身后大事与剑柄隐秘坦然相告; 相国寺中,有僧人为护我踪迹,不惜自破清规,为我遮掩; 昔日诸多至交好友,闻我之冤,纷纷沥血相助......思此种种,叶便觉五内俱焚,肝肠寸断! 后又惊闻师门惨变,亚圣一脉读书种子几乎被屠戮殆尽!我恨不能即刻手刃元凶,却被迫屈身事贼,与仇寇虚与委蛇,苟全性命以求复仇之机。 每念及此,便如泣血锥心,痛不能止! 前人待我,皆是一片赤诚丹心,而我......却似乎辜负了所有人。 今日我若一死,其中冤屈、隐情、壮烈,恐怕尽皆湮没不彰。 后世史书,唯余“恶贼落叶,叛出师门,杀人夺宝”这十二字污名!此间肝胆,其中隐衷,更与何人说?更向何人诉?! 青史最是无情。 这圣人剑柄的真正由来,它的最终去向,其间缠绕的因果是非,只怕......也要随之成为一团再也无人能解的迷雾了。 后人看待今日之我,恐怕亦如我今日看待那些湮没于历史尘埃中的前人一般,只剩注脚与成见。 千秋功罪,是非曲直,谁又来细细分辨,谁来仗义执言? 然,狂风已至,席卷天地!前贤志士,或已折戟沉沙。唯叶......虽自知力微,亦当继踵前行,往之无悔! 吾此生最大之恨,便是不能与卿,长相厮守,白头偕老。 唯愿卿能安然返回无心谷,远离这世间一切纷争杀伐,得享平安,直至终老。 愿卿......能将所以爱惜我之心,移去爱惜这破碎山河—— 怜惜这乱世之中,野地里的磊磊白骨;体恤那寻常氓庶之中,孤苦无依的鳏寡孤独;悲悯那些......如卿一般,身处无边血海,却仍挣向往着光明的无辜之人。 若真能如此,那么,以叶这区区无用之死,若能映照出卿所怀之大爱与大毅,则......死亦无憾矣! 临别之言,悲绝之意,难以尽述。惟祈卿......岁岁安康。 ——落叶 绝笔】 “哎......” 叶洛缓缓挥散这封由青烟凝成的绝笔信,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胸中仿佛堵着千钧巨石。 这封信,几乎将所有的前因后果、爱恨情仇、无奈决绝,都说得明明白白了。 落叶,从来就不是什么恶贼,而是一个身负血海深仇,最终选择以最惨烈方式赴死的......悲剧英雄。 “叩、叩、叩——” 就在这时,一阵略显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叶洛心中一凛,以为是现实中有人来了,立刻闪身躲到厚重帷幔之后,屏息凝神。 然而,他随即发现,又是一团熟悉的青烟,在房门处缓缓成形。 依旧是落叶的幻影。 他脸上写满了期盼,匆匆上前,一把拉开了房门—— 或许,他以为是去而复返的苏舒夭。 “媚儿!爹爹来——” 门外传来的,却是一个略显苍老、带着几分急切与宠溺,此刻却因惊讶而戛然而止的熟悉声音。 “......” 落叶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从期盼转为错愕。 他看着门外之人,又下意识地低头,看向对方脚上穿着的那双布鞋—— 针脚略显粗糙,但样式......竟与自己脚上这双一模一样。 “是......你?” 落叶有些发懵,门外站着的,并不是他预想中仙风道骨、白发苍苍的公冶夫子,而是那个他乔装后在监官府见过几次,看起来懦弱无能的......监官。 “你、你是何人?媚儿呢?我家媚儿不就是说在这里等我吗?” 门外的监官同样愣住了,他越过落叶的肩膀,焦急地向房间内张望,“媚儿!爹爹来了,你在哪儿?快出来!” “媚儿让我在此等候,” 落叶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试图理清头绪,他指了指两人脚上的布鞋,“她说......公冶夫子会前来与我相见,共议英雄宴之事,凭这双布鞋相认......正与您脚上的一般无二。可是......” 他再次仔细打量眼前这位穿着官服、面容带着长期奉承留下的谦卑纹路的中年人,实在难以将其与想象中那位一剑开天、德高望重的儒家圣人联系起来,“公冶夫子......应早已是满头白发,更有将近百岁之龄才对......” “你、你难道就是......” 喜欢怎么办,我被七位师姐包围了请大家收藏:()怎么办,我被七位师姐包围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58章 迎来终局 监官没有回答关于年龄外貌的问题,他只是死死盯着落叶的脸,似乎在反复确认着什么,眼神从疑惑,逐渐变为莫名其妙的复杂情绪。 落叶深吸一口气,整肃衣冠,向着眼前这位无论身份如何都极可能是长辈的人,郑重其事地躬身,行了一个标准的儒家君子礼,朗声道: “学生落叶,见过公冶师叔。” 他以“师叔”相称,既表明自己文庙君子的出身,也间接承认了对方“公冶”的身份。 “落叶?你是落叶?” 监官——或者说,隐藏身份的公冶廿——脸上的震惊之色更浓,他难以置信地指着监官府方向,“你刚刚不是......不是已经去赴宴了吗?我才亲眼看到你与第二阳炎他们,一同进了内厅啊!” “回师叔,” 落叶保持着恭敬的姿态,但语速不自觉地加快,“是媚儿让我别去,在此等您与她一同......” 他的话突然顿住,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冰水般浇遍全身,让他瞳孔骤缩。 不对! 如果眼前这位真是公冶师叔,那么媚儿信中说的“公冶夫子也会穿着一双一模一样的鞋子来见你”......指的就是他。 媚儿让自己在这里等的,就是她的生身父亲,公冶廿。 那......那此刻支开了唯一亲人,代替自己,踏入那龙潭虎穴的,还能有谁?! “媚儿——!!!” 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从落叶喉中迸发而出。 他脸上的平静与恭谨瞬间破碎,只剩下极致的惊恐。 他再也顾不上礼仪,一把推开挡在门前的公冶廿,如同疯魔了一般,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监官府的方向狂奔而去。 身影在飞檐斗拱间几个起落,便已远去。 “......媚儿......我的媚儿啊!” 监官被落叶那一声吼叫震得同样浑身一颤,身为父亲的本能让他瞬间明白了女儿的计划。 那个傻孩子,她竟然假扮成落叶,替他去了那个死地。 慌乱击垮了这位隐藏女儿身边多年的圣人,他发出一声痛彻心扉的悲呼,也再无任何掩饰,体内沉寂已久的浩然之气轰然爆发,身形化作一道流光,紧追落叶而去。 那速度,哪还有半分平日窝囊监官的影子? 叶洛从帷幔后走出,看着两人不再掩饰真实实力,在悬崖边的建筑群上如履平地的身影,刚想提气跟上去看个究竟—— 那两道疾驰的幻影,却在半空中如同泡影般,“噗”地一声,化作两缕青烟,缓缓消散在渐起的暮色之中。 紧接着,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 乌云如同奔腾的墨潮,从四面八方汹涌汇聚,逐渐遮蔽了最后一缕天光。 云层之中,数条粗壮的昏黄色雷蛇,狰狞地探出头颅,闪烁不定,发出低沉的轰鸣。 “可恶!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吗?!” 叶洛停下脚步,仰头望向那压垮山岳的黑云,心中暗骂。 毁天灭地的时刻,又一次无可抗拒地降临了。 “看样子......这次循环,又来不及了......只能等下一次,必须提前去内厅,阻止苏舒夭......不,是公冶媚儿!” 他握紧了拳头,眼神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坚定。 “希望下一次......我找到的,会是正确的答案,能改变这一切的答案!” “轰——!!!咔嚓——!!!” 伴随着足以使天穹破碎的巨响,无数道昏黄灭世雷霆,如同天神震怒挥下的亿万道鞭挞,撕裂云层,连接天地,轰然落下。 耀眼光芒再次吞噬了一切。 叶洛站在原地,甚至没有试图躲避,只是深深看了一眼监官府的方向,随即,便被冲击波与强光彻底淹没,意识沉入无边黑暗。 望月山,再一次,在雷鸣与光芒中,走向注定的“终结”。 --- 周围一片漆黑,唯有新翻泥土的浓重土腥味,与一股令人作呕的、混合了血腥与某些脏器破裂后产生的腥臊气,猛烈地冲入鼻腔,几乎让刚醒过来的这个人窒息。 头顶极高处,似乎有一缕极其微弱的天光,从层层叠叠的石块缝隙间挤入,在这绝对的黑暗中标示出“上方”的概念。 几滴冰凉水珠顺着石缝蜿蜒而下,不偏不倚地滴在他的额角和脸颊上,带来一丝活着的实感。 “这......这是哪里?” 他试图发声,喉咙干涩,声音嘶哑微弱,就像已经许多年未曾开口说话。 紧接着,一阵钻心的剧痛从下半身传来,让他倒抽一口凉气。 “嘶......腿......” 这男人下意识地想活动手脚,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右腿自膝盖以下,被一块不知多么巨大岩石死死压住。 即便他体魄远超凡俗,此刻也能感觉到腿骨已经折断,甚至可能粉碎,只有麻木与一阵阵扩散开的锐痛提醒着那部分肢体的存在。 “方丈闭关养伤,你们便是跪死在此也无用,速速离去罢。” 一个冷漠的声音,在他脑海深处响起。 “爹爹......咳咳......” 紧接着,是一个稚嫩女孩声音,这声音如同一把生锈的钥匙,就这样捅开了记忆闸门的一角。 是梦魇吗? 还是......他挣扎着想用双手撑起上身,手掌刚按向身下借力,便陷入了一片粘稠、滑腻的液体之中。 那触感让他寒毛倒竖,吓得赶紧缩回手,身体再次瘫倒在废墟里。 男人可以确定,指尖传来的,是尚未完全凝固的鲜血。 “公冶廿是吧?你可知道,你昨日仗义救下的那群逃荒村民之中,竟然有当今人族魁首、妖庭一品夫人与其独子!” 一个带着激动与谄媚的声音响起。 “若公冶先生今后愿为朝廷效力,辅佐周大将军,成为其左膀右臂,则人族中兴有望矣!此乃天下百姓之福,万民之幸啊!” 另一个更显庄严,却同样充满算计的声音叠加而来。 喜欢怎么办,我被七位师姐包围了请大家收藏:()怎么办,我被七位师姐包围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59章 你的浩然正气呢? “爹爹......媚儿不疼了,真的......你不要再跪他们了......咳咳......” 小女孩努力显得坚强的咳嗽声,再次穿透层层杂音,直刺他心扉。 “对了!媚儿!” 公冶廿混沌的脑海中划过一道闪电,猛然想起那最后一幕—— 他冲破阻拦,冲入那已成人间炼狱的正厅时,那个易容成落叶模样、倒在血泊之中的身影......是他的女儿! 是他唯一的骨血,公冶媚儿! 什么腿痛,什么黑暗,什么污秽,瞬间都被抛到九霄云外。 他完全顾不得身边尽是残肢断臂、肚破肠流的可怖景象,开始借着那缕微弱如萤火的天光,发疯般地在身周摸索、翻找。 如果......如果尸体是被一起处理的,那么他们父女,应该沉沦在这同一片地狱才对。 “公冶夫子,哦不,瞧我这记性,今后该尊称您一声‘圣人’了。这是中车府令大人命下官送来的薄礼,恭贺先生荣升军师祭酒,还请您务必笑纳......” “此乃敝寺方丈命小僧送来的贺仪,恭祝祭酒大人......” “少府大人听闻先生雅好,特寻来前朝古砚一方......” “......第二大人也有一份心意......” “此剑名为‘玉圭’,乃上古神兵,削铁如泥!正所谓宝剑赠英雄,香草配美人......若有一日,祭酒大人官居宰相,执掌中枢,此剑正当其用啊哈哈......” “滚开!都给我滚开——!” 公冶廿拼命地摇晃着脑袋,用尽全身力气嘶吼,试图将这些萦绕不散的过往声音从脑海中驱逐出去。 他不要听这些! 他现在只想找到他的女儿!哪怕只是一具毫无生息的尸体! 让他再看她一眼,哪怕一眼! 然而,不知是幸运还是更大的不幸,在他触手可及的范围内,在那片由破碎肢体和凝固血液构成的废墟中,他没有找到任何一丝属于苏舒夭—— 属于公冶媚儿的踪迹。 甚至,连那个本该在此的落叶,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啊——!!!” 一声滔天怒吼,从他喉咙中迸发出来。 他握紧拳头,将所有的无力与愤懑,狠狠砸向身前那块压住他腿的巨石。 “咚!” 闷响声中,巨石纹丝不动,反而震得他拳骨开裂,鲜血直流。 而且与此同时,他那头原本乌黑的头发,不知为何,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发根开始,迅速变得灰白,乃至雪白。 然而,与之相反的是,他那张因长期扮演懦弱监官而带着皱纹的脸,却如同褪去了一层伪装,肌肤变得紧致,轮廓逐渐清晰,竟呈现出几分不合时宜的年轻。 若有曾经在长安朝堂之上待过的人在此,定会惊骇地认出,这张脸,竟与那位常年伴随周大将军左右、深受信赖的儒门圣人,有八九分相似。 只是此刻,这张脸上写满了疯狂与破碎。 “当啷——”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在他身畔响起。 一块原本卡在巨石边缘的断剑残片,被震动波及,掉落下来,恰巧滚到公冶廿的手边。 那清越中带着一丝孤傲的剑吟声,仿佛穿越了数十载的光阴,再次回荡在他的耳畔。 这声音,他少年时听过何止千万遍? 每一次挥剑,每一次擦拭,每一次月下独鸣...... “先生,你有多久......没握剑了。” 一个低沉、平稳,却蕴含着如山岳般厚重力量的熟悉男声,这次并不是响在脑海,而是真切地在他耳边响起。 公冶廿猛地侧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竭力在黑暗中搜寻。 可除了近在咫尺的狰狞尸体和碎石,什么也没有。 但他眼前,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个男人的形象—— 他似乎永远不会被岁月侵蚀,总是一副身披玄黑厚札甲,肩甲铸成咆哮麒麟兽首,兽口衔着玄色披风,领口围着一圈蓬松雪貂绒。 他见到人时,总会熟络地大笑着,用力拍打对方的肩膀,那笑声似乎有什么魔力一般,能驱散所有的阴霾与疲惫。 周大将军......周煦衍...... 一行滚烫清泪,终于冲破了眼眶的堤坝,从公冶廿眼角无声滑落,没入鬓边染血的尘土。 “你胸中的......浩然正气呢?” 周煦衍的声音再次响起,没有责备,没有催促,只是平静的询问,却比任何雷霆怒喝更让他无地自容。 “呵呵呵......这烫手的‘圣人剑柄’,你就这么交付到我手中了?为何自己不用?老友,之前江湖上......是怎么称呼你来着?” 又一个苍老却带着豁达笑意的声音插入,公冶廿同样熟悉。 这声音的主人,正是阴阳家上一代魁首,“天衍子”冉渊,那位同样消失在迷雾中的故友。 “父亲......你要挺直腰杆......不要......不要为了媚儿,变成庸碌苟且之辈......” 女儿的声音,虚弱却清晰。 “党争如此,大势所趋。公冶先生,你若执意不受此‘玉圭’宝剑,那梁王殿下......恐怕就要认真追究,您赠与冉夫子那‘圣人剑柄’的真正来历了。” 充满威胁的朝堂之音,如同毒蛇吐信,舔舐着公冶廿的神经。 “去趟河西吧,师弟。那里远离中枢,或许......会有你女儿的消息。” 这是文庙中,某位还念着旧情的师兄弟,偷偷递来的耳语。 “长安,终究不是他周煦衍一人的长安!更不是你文庙一家的长安!” 充满怨毒与野心的低吼,来自阴影中的觊觎者。 “诶?老爷,您......您把什么扔进河里了?” 仆人惊愕的询问。 “我......我的剑......” 公冶廿喃喃着,颤抖着沾满血污的手,却还是稳稳握住了地上那截残破的断剑。 喜欢怎么办,我被七位师姐包围了请大家收藏:()怎么办,我被七位师姐包围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60章 一剑、开、天、门 就在公冶廿五指合拢的刹那。 “嗡——!” 一股纯白至刚的浩然之气,自他丹田气海处轰然爆发开。 无形的气流猛地鼓荡起来,将他身上那件显得略小的监官官袍吹得猎猎作响。 而他手中那截在混乱中,被乱石砸断、砸弯的断剑,仿佛被注入了灵魂,剑身剧烈震颤,重新变得挺直,迸发出皎洁白光。 这光芒纯正、堂皇、浩大,瞬间涤荡了周围的黑暗与污秽,将他染血的白发与年轻的面容照耀得纤毫毕现。 “呵呵,监官儿......以前莫非也是江湖人?” 第二阳炎那不屑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那是校场中最后的侮辱。 “啊......将军......我不......” 公冶廿下意识地想要像往常那样,低下头,瑟缩着说出违心的否认。 但话到嘴边,却戛然而止。 他不想再说了。 再也,不想说出那违心的话了。 “话说当年,公冶夫子随周大将军北伐妖族,大胜而归......” 自从来到这望月山,每日每夜,在不同的茶楼酒肆,他都能听到不同的说书人,用不同的语调,讲述着同一个故事。 原因很简单,望月山的百姓们百听不厌,因为那是他们的骄傲,是他们扎根于此的精神图腾。 璀璨的剑光微微收敛,不再那么刺眼,却更加凝实。 那由青色流光填补、已然“完好”的剑身之上,竟缓缓浮现出四个古朴苍劲的小字: 【遥望玉圭】 玉圭! 公冶廿身体颤抖了一下,突然想起。 自己最后冲入正厅,在女儿假扮的“落叶”尸体腰间所挎的无鞘剑,似乎就是这柄。 原来,女儿倒下时,手中握着的,竟是这柄被他当年弃如敝履、挂还权臣门上的“玉圭”。 “媚儿她......为什么......为什么要回长安,把这柄剑带出来?” 酸楚与疑惑涌上心头,但他已不愿去细想。 因为这柄剑,如今沾染了女儿的血,承载了女儿的魂,它不再是权臣贿赂的礼物,而是女儿留在这世间的......最后一道目光,最后一缕牵挂。 公冶廿握紧了剑柄。 然后,一剑,缓缓递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是剑尖轻轻点在了身前那块巨石的表面。 “嚓。” 一声轻响,岩石上出现了一道深达尺余的笔直切痕。 碎石簌簌落下。 “爹爹......不要跪他们......” “公冶夫子见此地山势,一股沛然莫之能御的浩然正气,从他心底油然而生。” 又一剑,顺着那道切痕刺入。 “咔——咔嚓!” 裂痕扩大了一些,如同蛛网般布满了巨石内部。 更多的、更明亮的天光,从裂缝中灌入,照亮了公冶廿那双眼睛。 此刻,那眼中再无懦弱,再无彷徨,再无伪装,只剩下如剑锋般锐利的清明,如渊般沉静的悲悯。 “我爹爹是儒家圣人!能聆万事万物之声!除了天地君亲师,是从来不跪旁人的!” 女儿小时候,挺着小小的胸膛,骄傲地向玩伴宣称。 “此地名为天门山,是当年......” “我爹爹,是不惧,不屈,不折的大英雄......” “是当年公冶圣人,一剑所至。” “当年圣人喊的就是——” “当年师弟的剑招是——” “当年老友那剑法是——” “当年先生用何招数——” “当年爹爹只用一招——” 所有的声音,女儿的、周煦衍的、故友的、同门的、百姓传颂的、自己内心深处的......在这一刻,如同百川归海,万籁齐鸣,最终汇聚成同一个音节,同一道意念,同一式传承于血脉与信念中的—— 剑招! “一剑、开、天、门——!!!” 一个清朗、却蕴含着浩瀚正气的声音,取代了所有嘈杂,响彻这片被掩埋的废墟。 公冶廿白发飞扬,周身浩然之气冲天而起,与手中“玉圭”神剑的青色流光彻底融为一体。 他吐尽了胸中淤积数十载的那一口浊气,也吐尽了所有怯懦、伪装与悔恨。 然后,递出了第三剑。 这一剑,不再是针对眼前的巨石。 剑光起处,宛若银河倒泻,白虹贯日。 那光芒之盛,之烈,之纯,仿佛能涤荡世间一切污浊,斩破一切迷障。 “轰隆隆——!!!” 巨响声中,何止是那块压住他的巨石。 前方所有坍塌的梁柱、砖石、泥土,整座望月山倾倒沉沦所形成的废墟,都被这道辉煌煊赫、至大至刚的剑光,从中硬生生笔直地撕开一条巨大的裂缝。 剑光去势不止,裂地开天之后,直冲云霄。 笼罩天幕的残余黑云,如同破布般被这道浩然剑光轻易洞穿。 皎洁圆满的明月,终于毫无阻碍地将其清辉洒向人间,银白的月光如水银泻地,铺满了整片残破的望月山废墟,照亮了每一处血腥,也照亮了每一寸新生之地。 月光之下,望月山旁那条蜿蜒的天河,也被映照得波光粼粼,仿佛一条流动的银河,静静地见证着这废墟之中的重生,与这再次响彻天下的—— 圣人剑吟。 公冶廿挥开碎石与尘埃。 他拖着那条几乎失去知觉的伤腿,从望月山的废墟里一点一点向外爬行,嶙峋的岩石边缘划破了他的手掌和衣袍。 终于挣脱出来时,他瘫倒在泥泞的岸边,剧烈地喘息着。 仰头望去,那被他一剑斩开的天幕裂痕,正被更厚重的黑云重新遮蔽。 月亮的光芒再次变得微弱。 “哗啦——!!” 天河倒灌的余波仍未停歇,一道浑浊的水墙轰然拍下,将他冲得一个踉跄。 剧痛从伤腿直冲脑髓,他闷哼一声,额上青筋暴起,却以手中剑死死抵住地面,颤抖着,一点点重新挺直了脊梁。 “轰隆!” 昏黄色的雷霆,不再是贯穿天地的光柱,而是化作无数扭曲舞动的毒蛇,从愈发低垂的云层中钻出,接连不断地劈落在公冶廿周围的水面与废墟上。 喜欢怎么办,我被七位师姐包围了请大家收藏:()怎么办,我被七位师姐包围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