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撩他了》 第1章 重逢上 只听“咔哒”轻响,接着就是一声门板刮蹭地面发出的“蹭——”。 包厢门被推开。 包厢里,制片人正举着酒杯高谈阔论,满桌附和的笑声在门被推开的刹那,戛然而止。 商怡循声回头,目光撞上那张脸的刹那,夹菜的手悬在了半空。 她呼吸微滞——怎么是……他? 韩肆易抬眼,视线精准地落在了她身上,只停留了一瞬,便转为公事公办的浅笑,温和却疏离。全然不见当年的懵懂与生涩…… 众人都起身寒暄。 商怡放下筷子,在对上他视线的瞬间,几乎是本能地慌乱错开。 “不好意思。”韩肆易朝着众人颔首,带着一点恰到好处的歉意,绕过人群走向唯一的空位。 他额间有一些细密汗珠,脱下外套搭在了椅背上,“赶得太急,自罚三杯。” “都还没开席,算不上迟到。”制片人打着圆场。 韩肆易没再推诿,笑着连饮了三杯。 导演佘曼笑着打趣道:“这家店韩老师心心念念那么久,就是日夜兼程也得来吧?”她眼角含笑地看向韩肆易,似乎又瞥了一眼商怡。 坐在佘曼旁边的秦语璐——这部戏的女主,顺着佘曼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手机在掌中震动。 经纪人:【秦导那个组,定另一个小花了。】 商怡捏了捏手机的一角,屏幕暗了下去。 “商小姐看什么这么出神?”投资人赵海的声音在耳侧响起,带着酒气。 他没有碰她,只是将那只带着名表的手撑在她椅背上,形成一个无形的包围圈。 他目光扫过她反扣在桌面的手机,像是随口一提:“秦导那个组可惜了。其实那天试镜,我是一眼就相中你的。” 他说话时,身体微微前倾,将商怡与整个喧闹的包厢隔绝开。 那姿态不像骚扰,倒像是一位正在提携后辈的慈祥长辈。 “我手头上有个大制作,商小姐有兴趣吗?”他端着酒杯的手腕似乎无意地,轻轻蹭过她的手臂。 商怡垂眸收回了手,再抬眸时,却直直撞进韩肆易沉沉的注视里。 他就坐在斜对面,既不像旁人那样看热闹,也不带任何情绪,只是这么沉沉地看着。 那目光像无形的探照灯,照得她无所遁形。 商怡心底苦笑,面上却笑得格外明媚,“当然有兴趣。” 她笑着回应,比平日里笑得还要更开心些——仿佛在隔空与那道目光较劲,证明自己游刃有余。 赵海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仿佛很满意她的“上道”。 当赵海的手以长辈鼓励的姿态,重重拍在商怡背上,并停留了片刻时,韩肆易转着手机的动作蓦地停住。 他侧头对佘曼低语了一句,声音淹没在嘈杂中。 “眼神收一收,”佘曼唇角一勾,用气音提醒,“快藏不住了。” 他没答,径直拿起手机,眉头微蹙,对着满桌人略一颔首:“抱歉,有工作需要处理。”语气礼貌却不容置疑,说完便起身离席。 商怡的身体僵硬了一瞬。 但她没有弹开,而是非常自然地将身体前倾,伸手去够远处的公筷。 这个动作,恰好让他的手掌从背上滑落。 “赵总,尝尝这个。”她夹了一筷子菜放到他盘子里,笑容得体,眼神却自始至终没有真正看向他,而是落在桌上的菜品之间,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无心之举。 他离席后,包厢里的喧嚣和烟雾更甚,空气粘稠又呛人。 商怡中途出去透了口气。 走廊上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她深吸一口,才觉得堵在心口的浊气稍稍散去。 谁承想,赵海追了出来。 他站到她身边,与她一同望着窗外的夜景,语气温和得像一位导师:“心里不舒服了?觉得这个圈子现实?” 商怡没说话。 他继续道:“秦导那个戏,资方要塞人,我说话也不管用。但我不忍心看你这颗好苗子被埋没。” 他侧过头,看着她完美的侧脸轮廓,“我那个新项目,女二的角色还没定,人设非常出彩。只要你点个头,明天……不,今晚,我就可以让编剧把人物小传发给你。” 他的手再次搭上她的肩,这一次,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像是在交付一项重要的任务。“小怡啊,有时候,机会比努力更重要。你得学会抓住贵人。” 商怡强忍着推开他的冲动,身体微微后仰,拉开了半寸距离。 她垂下眼睫,再抬眼时,脸上有些无奈,带着一丝恳求的苦笑:“赵总,谢谢您这么看得起我。但我这个人笨,只会埋头演戏,很多事情都不太懂。万一不小心说错话、做错事,再给您惹了麻烦,那就真是我的罪过了。” 她将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话里却绵里藏针地点出了“可能会惹麻烦”的潜台词。 既拒绝了对方,又将原因归咎于自己的“笨”和“胆小”,给了对方一个不至于恼羞成怒的台阶。 商怡神态自若地看着外面的风景。 赵海脸上的笑意淡了些,眼神里透出审视,似乎在判断这女人是真傻还是在装傻。 就在他准备再次开口时—— 商怡包里的手机适时地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是导演佘曼的来电。 她对赵海露出一个饱含歉意的眼神,接起电话:“喂,佘导?” 电话那头,佘曼的声音清晰传来:“商怡,你人呢?来1808房间一趟,有个本子你现在就看。” “好的佘导,我马上到。” 她挂断电话,对赵海晃了晃手机,笑容无奈又得体:“赵总,您看,导演催得急,剧本的事耽误不得。您刚才说的机会,我真的很感激。” 她的话滴水不漏,给足了对方面子,但离开的动作没有丝毫犹豫。 按下电梯,看着跳动的数字,她心里盘算着见到佘曼该怎么说。 “叮——” 电梯门开,她循着房号找到1808。 站在门前,她再次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微乱的发丝和表情,这才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门无声地向内开启。 灯光在他身后勾勒出修长的轮廓。 韩肆易斜倚着门框,他并未穿外套,只着一件熨帖的白衬衫,领口微敞。 商怡呼吸一滞,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声音里带着轻颤:“……韩老师?” 第2章 重逢下 他侧身让她进来,目光沉沉。 商怡迈入客厅,高跟鞋陷进厚重的地毯,吞没了所有声响。 她目光扫过空无一人的房间,脚步微顿,“佘导不在的话,我就不打扰韩老师休息了。” “看来是我多事了。”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脚步声不紧不慢地逼近,他声线压得更沉,“商小姐在酒桌上如鱼得水,想来……也不需要人解围。” 商怡搭上门把的手微微一紧,指节青白,再转身时,脸上带着明媚的笑意,“不劳韩老师费心。这种场合,我习惯了。” 对上了他的视线,她了然,唇边笑意淡去,“所以根本就没有什么导演,自始至终都是你安排的,对吗?” “是,”他向前走了两步,停在灯光与阴影的交界处,“是我想见你。” 屋内冷气开得很足,激得她裸露在外面的皮肤起了一层栗。 韩肆易忽然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指尖触及一片冰凉,力道下意识地放轻,旋即又握紧。 “不然呢?让我看着你们在我眼前……” 商怡没有挣脱,只是停下,目光落在被他握住的手腕上,声音冷了下去,“现在见到了。然后呢?是想亲眼看看当年被你甩的人,现在过得有多狼狈吗?” “我哪敢……我比谁都清楚,你永远游刃有余,永远若即若离。你离了谁都能过得很好。毕竟……当初你连一句‘为什么’都没有问。” “韩肆易,是你先不要的。” 韩肆易眼眶微红,向前将她轻抵在墙,声音是压抑到极致的哑:“我不要?商怡,你真的……感觉不到吗?” 他用手臂撑在她耳侧,形成一个禁锢的姿势,但身体依旧克制地保持着最后的距离。 “你为什么就不愿对我说一句软话呢?”他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商怡,现在连骗我都不愿意了吗?” 商怡只是沉默。 他握住她的双腕,轻而易举地交叠,举过肩侧,压在墙上。 动作行云流水,熟悉得让商怡心头一颤——那是她当年,亲手教会他的。 一股战栗般的熟悉感瞬间窜过脊背,她身体几不可察地软了一瞬,记忆的本能先于意志投降。 这一瞬间,一种可耻的、久违的安全感竟包裹了她。她几乎想要就此沉溺。 但这份贪恋只持续了一秒。 她清楚地看到,他早已不是那个青涩的,被她撩着哄着做出这个动作的男孩了。 而她也早已不是当初的她了。 他俯身,低头贪恋地靠近,气息拂过她的颈侧,在唇瓣即将相触的最后一刻,她侧脸避开了。 她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微不可见地颤动了一下。 接着,她看着他,缓缓地、坚定地,将自己被他攥住的手腕,一寸一寸地,抽了出来。 他垂眸,看着她白皙手腕上那道的红痕,一种彻底失去她的恐慌,像海水一样淹没了他,心口一窒。 “我拥有的……不比他多吗?”这句话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嘶哑而狼狈。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房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他瞳孔微微一缩,像是被自己这句话刺伤。 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他下颌线紧绷又松开,声音哑得几乎破碎:“对不起……我不是……” 商怡回身,声音因紧绷而发颤:“我……”解释的话语在舌尖滚了滚,终究被更深的无力感吞没,“我要回家了。” 没等他回答,她就向门口走去。 在她握住门把的瞬间,他沙哑的声音追了上来,像最后一片徒劳的落叶—— “商怡。” 他叫住她,却不知还能说什么。 所有的骄傲和体面都已粉碎,只剩下最笨拙、最不堪的本能。 “赵海……他承诺的东西,自己做不了主。他投的钱,是他老婆的……你别被骗了。” 商怡的脚步滞涩了一瞬,但没有停。 心头一阵酸涩,像是沙砾,硬生生从她心口最柔软的地方缓缓磨过。 她最终没有回头,拧开门。 走廊的光霎时斜切进来,又随着一声轻响,被彻底关在门后。 商怡刚赶到地铁站,赵海的微信就追了过来:【要不换个别的时间再聊一聊?】 她熄了屏,那条信息被吞进了晚高峰的人群中。 一个多小时的站立与换乘,身体有些酸痛,唯有脑中反复打磨的戏份异常清晰。 出了站台又走了一段路,看到了出租屋楼下闲坐的老人,正摇着蒲扇,唠着家常。 晚上八点,出租屋闷热依旧。 商怡冲了个凉,湿着头发坐在电脑前。屏幕上光标闪烁着,稿子的字数却始终没变。 他那些话,像石子磨在瓷器上,发出令人心悸的涩响。 可她竟从那些话中,听出了一丝摇尾乞怜的卑微。 她的心头漫上无边的酸涩。 脑中又闪过父母关切却不敢多问的眼神。他们从不要她回报,可她确实也什么都做不了。 连给妈妈转的那几百块钱都要谎称是剧组给包的红包。 她哪里有资格在这里为前任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心神不宁? “叮咚!” 微信兼职群的提示音将,像一根绳索,猛地将商怡从情绪的泥潭里拽了出来。 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10点了。 她自嘲地笑了一下——将希望寄托于他人,是这世上最危险的事。 她敛起所有情绪,把面前已经自动熄屏的电脑重新按亮,点开了一个男明星的视频。 商怡现在做的这一单——给一个粉丝量几千的男明星写回答稿。 这一单酬劳两千,抵得上她之前好几个活儿。是上部戏的编剧看她勤恳,才把她拉进这个专接小明星外包的群,算是多了一条路。 要求是模仿对方的说话风格,考古其成名经历,写出既像本人又有深度的内容。 商怡已利用碎片时间整理好初稿,此刻,她正反复观看着男明星的往期视频,只是为了抓住那一点微妙的语气差别,进行最后的精修润色。 完成终稿时,已近凌晨一点。 商怡合上有些发烫的电脑,出租屋里只剩下窗外偶尔驶过的车声。 另一边。 佘曼将一份文件推到韩肆易面前。“解约成功。恭喜,你自由了。” 韩肆易望着窗外,没动。 窗玻璃映出他没什么表情的脸,和身后一室冷清。 佘曼等了几秒,叹了口气,“我冒着声誉风险把人给你叫过来,你就这副德行?”她指尖点了点桌面,“你别告诉我,你连句话都没跟人家说。” 韩肆易回身,眼下带着未散尽的疲惫,唇角礼貌地一牵,“发个信息的事,担这么大风险,真是辛苦你了。”语气温和,却透着距离。 “少来这套。”佘曼正色,“韩肆易,我是这部戏的导演。万一你们被拍到,或者你没控制住闹出什么,你是不怕脱粉,但我的戏还要不要播了?” 韩肆易敛了那点笑意,没接话。 眼前闪过几小时前的画面——她侧脸避开时颤动的睫毛,像羽毛一般轻,却在他心里划出了血痕。 他指节微微收紧。 他后悔了。 无论她如何,他都不该那样口不择言。 只是六年了,他带着全部身家来到她面前,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幕……他实在无法冷静。 “开个玩笑。”见他神色不对,佘曼语气缓了缓,从包里取出一份文件递过去,“喏,答应你的。里面是一些资深制片和经纪的联系方式,对你组建个人工作室有帮助。” “谢了。”他接过,随手放在合同上,并没翻看。“后续投资的事,我会让经纪人跟进。” “交易完成。”佘曼点头,随即像是想起什么,职业性地提醒,“对了,现在跟着你的那几个还换吗?实话实说,他们经验有点欠缺,后面跟你的行程可能会有些吃力。” “不换了,”韩肆易摇头,声音有些哑,“用惯了。” 他捞起茶几上的东西,起身,“走了。” 看着他走向门口的背影,佘曼指尖的笔转了几圈,还是开口叫住他:“韩肆易。” 韩肆易回身。 佘曼声音软了下来,褪去了商业人的精明,带上朋友的关切:“现在,作为朋友想问你一句——你到底在等什么?” 她看着他,语速放慢:“你看看赵海,买奶茶送水果,手段是低级,但人家知道凑上去。你呢?围读剧本两次你俩硬是零交流……听我朋友说,你按下了那个S 的男女主,那边团队磨了几年剧本。你为她铺路铺到这个地步,却连说句话的勇气都没有吗?” 她顿了顿,语气沉重了些:“韩肆易,你再这么被动下去,她领不领情都是次要,我怕你将来后悔。” “佘导人脉很广啊。”韩肆易试图调侃带过。 “别打岔!”佘曼没好气,“我当初还奇怪,你为什么一定要在两年之内完成对赌协议,玩命一样。几年的朋友,你还骗我说是为了赚大钱。要不是你当初看了我的角色名单,独独问了她一句,接着就答应接这部戏了,我现在还被你蒙在鼓里。” 韩肆易沉默了片刻,再抬头时,脸上挂回了那副漫不经心的面具,语气轻飘:“说了也没用。万一没成功,岂不是很丢脸?我面子很薄的。” 佘曼气笑了,“你就在这儿跟我编吧,你面子还薄?”她追问,“那现在对赌提前完成了,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没有。”韩肆易答得很快。 “就还看着?不怕她真跟了赵海?”佘曼故意激他。 “你就不能放下身段去追?而且凭我观察,她对你未必无心。相信我,女人的直觉。”佘曼又补充道。 韩肆易眼帘微动,一丝难以察觉的哀愁闪过,最终化为无奈的唇角一勾。 “一个万年单身的人,还是不要误人子弟了。” 他拉开门,声音落在身后,“走了。” 真的还有感觉吗? 可是,她从前……好像也并没有多喜欢我。 他以为多年的努力和如今的地位能将过去覆盖,可今天看到她和赵海,才发现—— 原来他拼命筑起的整个王国,在她轻轻一个侧身时,便会地动山摇。 第3章 光替 过了些日子,所有人都进组了,正式开拍。 商怡饰演的女配是一个妖女。但今天戏份不重——就是在人群里的一个镜头,好为后面的倒叙埋个伏笔,但是整场戏商怡得跟着它走。 “导演,光替的那个群演还没来怎么办?”一个顶着蘑菇头的小年轻,看这朝气蓬勃的样子应该是刚工作。 马上准备拍整部剧的重头戏之一,导演佘曼正全神贯注地跟周围人交代灯光、布景和拍摄的一些注意事项,结果被人突然打断了,一下火冒上来了,“没看到我正在忙嘛!”抬眼看了他一下,还是压住了火气,“你去问那边的场务,他会告诉你的。” 等年轻人走远,佘曼忍不住地小声抱怨:“都说了要有经验的,这网剧项目3个月最迟3个半月就要完工。彭彻怎么招的人啊真是!” 在场的没人敢说话,都在假装忙着自己手上的事。 韩肆易的目光从剧本上抬起,在佘曼和很忙的众人身上扫了一眼,见没人作声,笑着打趣道:“不工作哪来的经验啊,佘大导演这不是强人所难嘛。” 佘曼气笑了,看向他,“你真是越来越……” 话还没说完,就被韩肆易截住了话头,“导演快拍吧,时间就是金钱呐。” “再说了,你不也是有心教导嘛。不然就让他像无头苍蝇一样,乱飞不管就是了。”韩肆易又欠欠地补了一句。 “赶紧滚去拍戏。”佘曼看似斥责,言语中却不见分毫怒气。 “得嘞。”韩肆易一挥手招呼大家重新回去拍。 他顺手自然地扶了一下旁边略显摇晃的反光板,然后才走向自己的位置。 一个插曲就这么被愉快地揭过去了,所有人又投入了紧锣密鼓的工作中。 …… 拍完后,商怡坐在旁边的台阶上休息。 指尖无意识地绕着服饰上的一绺流苏,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不远处谈笑风生的韩肆易和舍曼。 他们之间那种无需多言的熟稔,像一根极细的针,轻轻刺了她一下。 上次在酒店……他是否也是刚从这样的谈笑中抽身,才带着一身疏离来到她身边? 这个念头刚冒出,便被她强行按了下去。 她垂下眼,心底漫起一丝自嘲。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那些纷乱的思绪和流苏一起理顺,然后,翻开了膝头的剧本。 商怡时不时地在本子上圈画标注,抬头想词的时候,余光注意到了那个“蘑菇头”。 “蘑菇头”在组里跑来跑去,大家都有各自的职责,事情就被推来推去。 大概是谁都不想做这个没有油水又吃力不讨好的事,也理解,大家手头都有自己的活,谁也不想多做事。 找不到人,“蘑菇头”一个人坐在台阶上,很是闷闷不乐。 商怡结束了手头这一章的预习,起身走了过去。 商怡一时玩心突起,想吓吓他,语气故意装得很严肃:“消极怠工不怕导演扣你工资啊?” “蘑菇头”听到这话,抬头,连忙站了身来,双手不知道往哪放,只能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裤缝,慌乱地解释者:“那个……临时群演跑了……问人也没人能帮我,他们都有自己的活要干……我不敢去找导演……对不起我马上再去问问。” 他脸都憋红了,着急地想找一些理由搪塞过去。 商怡见状,眼底那点捉弄的意思立刻散了,泛起一丝类似于无奈的柔和。 她忙摆手,拦住了马上要跑走的“蘑菇头”。 “别慌,吓你的。”她语气平和下来,“找不到人了?” “蘑菇头”挠了挠头,尴尬地看着她,点了点头。 商怡的目光在他那张焦急的年轻脸庞上停顿了一秒,仿佛透过他看到了很远的地方。“导演在赶进度,火气来得快也去得快。” 她没再多解释,只是给出了一个解决方案,语气平静:“缺个光替是吗?我正好没事,帮你顶一下。” 下午原本计划多跑几个组投简历,看看能不能多几个机会。 但今天一看到他,就想起了曾经那个刚到剧组,什么都不会还笨手笨脚的自己。 “谢谢谢谢,真的太感谢了。”“蘑菇头”忙不迭地向商怡道谢。 …… 最后一盏大灯熄灭,片场陷入收工后的疲惫与嘈杂。 商怡揉了揉发酸的脖颈,开始收拾自己寥寥几样的物品。 一个工具包被轻轻放在她身旁的地上,彭彻顺势坐了下来。 “你今天下午去当光替了?”他的声音带着熟悉的关切,但比平时低沉些,“怎么不和我说一声?我还是听他们闲聊才知道。” “对啊!”商怡转头看他,眼睛发亮,“没想到吧?我今天试了好多套衣服。灯光老师还夸我身形好,模拟出来的光效特别准……” 彭彻侧身看着她,耐心听着她带着雀跃的絮叨,适时地递上一句“真的吗?”或“这么厉害?”,像个完美的捧场王。 只是他注视她的目光,比寻常朋友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专注。 絮叨声渐歇。 他低头看着她被戏服高跟折磨了一天的脚,声音放得更轻:“来回走了那么多路,累不累?” 商怡下意识地轻轻摇头。 他没再追问,而是毫无预兆地单膝蹲下,伸手去碰她的鞋。 商怡下意识想缩脚,却被他温热的手掌轻轻按住脚踝。 “别动。” 鞋被脱下,商怡这才倒抽一口冷气——左脚脚踝有些肿,靠近脚跟的地方甚至磨破了一道血痕。 “嘶……刚才怎么没感觉?”她小声嘀咕,试图用玩笑掩饰,“一定是收工的快乐麻痹了我的神经!” 彭彻没笑。他从自己总备着的工具包里扯出一块干净软布,动作极轻地裹住她受伤的脚踝,指腹在边缘安抚性地抚过,才小心地把鞋给她穿回去。 整个过程,他低着头,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 商怡看着他黝黑粗糙的手指与那小心翼翼的举动,心头泛起一阵复杂的酸软。 “不累的。”她轻声说,不知是在对他说,还是对自己说。 他抬起头,目光直直撞入她眼中,不放过她任何一丝表情:“痛吗?” 商怡歪头,挤出一个灿烂的笑,用手指比划着:“原本有这么痛,但现在,只有这么一点点痛啦!” 他没接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她,那眼神深得让她心慌,下意识想移开视线。 就在这微妙的僵持中,彭彻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他眼底迅速掠过一丝晦暗与决绝。 下一刻,他毫无征兆地骤然倾身靠近—— 那动作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冲动,目标明确地袭向她的唇,像是要做给某个看不见的观众看。 商怡吓得猛地向后一仰,脊背撞上冰冷的器材箱,惊惧交加:“彭彻!” 他顿住了,距离近得能让她看清他眼底翻涌的、她读不懂的激烈情绪。 随即,他扯了扯嘴角,低下头,扯出一个算不上笑的表情,声音干涩:“……还没准备好吗?” “我们……不该这样。”商怡别开脸,心脏狂跳,声音因紧张而发紧。 她慌乱地看向四周,收工的人群正在散去,似乎无人留意这个角落。 然而,就在她收回视线的前一瞬,却捕捉到了一道迅速移开的、熟悉的目光——韩肆易站在不远处,正转身离开。 彭彻坐回原位,身体恰好挡住了那道远去的背影。 “待会儿怎么回?还是地铁?”他语气恢复了平常,仿佛刚才的失控从未发生。 “嗯。”商怡惊魂未定,低低应了一声。 “我送你吧。” “不用。”这次她拒绝得飞快,带着一种划清界限的坚决,“明早你还要忙,而且,我们也不顺路。” 彭彻沉默地看了她几秒,最终点了点头:“行吧。那……明天见。” “明天见。” 秦语璐走到正准备离开的韩肆易身边,笑容甜美:“韩老师,孙悦他们约了ktv,要不要一起?” “啊,奥,那个,我就不去了吧。”韩肆易回过神,开着玩笑,“我老年人作息,就不去扫你们的兴了。” 看出来韩肆易不想去,秦语璐很识趣地没再邀请,“那好吧,下次有机会再一起。”说完朝他展颜一笑。 待人群散得差不多了,韩肆易才状似无意地踱到商怡附近。 她正拉上背包拉链,一副急于离开的模样。 他停在她面前,声音比平时低沉:“那天的事,对不起。”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斟酌词句,“是我越界了。我只是想告诉你,赵海不是什么好人,不希望你……” “没关系。”商怡抬起眼,打断他,脸上是一个恰到好处、却毫无温度的微笑,“你不提,我都快忘了。” 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掠过他垂在身侧的手,那只曾用力攥住她手腕的手。 “是我太冲动了。”韩肆易看着她,语气认真,“我可以补偿,任何形式,只要你开口。” “真的没事。”商怡拎起包,笑容依旧,“我忘性很大的,真的。” “我……” “我真的得走了,”她再次打断他,语气带着急促,“再晚就赶不上末班地铁了。” 说完,她对他露出一个短暂、抱歉的微笑,转身离开的脚步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韩肆易站在原地,看着她几乎是逃离的背影,眸色深沉,敛去了所有情绪。 几天后,手机响起一声清脆的提示音。 商怡点开,财务组转来的几百块钱。 【请问这是什么费用?工资不是十号统一发吗?】商怡仔细思忖了措辞,又通读一遍,然后发了过去。 对方很快恢复:【你前天帮忙光替的日结工资,先结给你。】 【奥奥好的,谢谢组长[拥抱][拥抱]】打工人的虔诚回复。 这天晚上6点多,韩肆易团队好像突然收到了什么命令,急匆匆地走了。直到晚上10点多才赶回来。 韩肆易一来就马不停蹄地往化妆间赶。 商怡这时刚化好下一场的妆,正边往外走边整理着自己略微褶皱的袖口。 不巧,迎面直接撞上急着走进来的韩肆易。 一切来得过于猝不及防,商怡又没怎么注意,捂着额头往后稍稍趔趄了几步,忙赶着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韩肆易单手扶了一下商怡:“小心!没事。你别着急。” “谢谢谢谢——”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商怡脱口而出的话说了一半倏地停住了。 她惊地一下子抬起了头。 他不是有专门的化妆间吗?怎么来这了? 商怡有些尴尬,连忙收回了被他扶着的手臂。 韩肆易脸色顺势冷了下来,看了看她,没再说什么,直接往化妆间里面走去。 两人错身的瞬间,韩肆易脖子上的红痕一下牵住了商怡的目光。 第4章 红痕 两人错身的瞬间,韩肆易脖子上的红痕一下牵住了商怡的目光。 他刚刚去哪了?是他女朋友弄的吗?可他离开时明明行色匆匆…… 她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打住。他的世界莺莺燕燕,与你何干。 走出化妆间,导演正在紧急召集人员,空气里弥漫着“经费在燃烧”的焦灼。 她定了定神,走向自己的位置。 这一场,演的是——目睹男女主欢爱,率性果敢的妖女出奇地没有上前捣乱,只是默默离开,回到自己的族群。 原本因韩肆易未归,导演安排了她单独先演。如今他既已回来,就还是三个人一起拍。 一条拍完。 摄像把刚刚拍的部分拿到韩肆易和秦语璐面前,听到结束的商怡从后面走了过来,站在秦语璐旁边看着。 “嗳,真的看不出来你衣服勾到我头发!刚刚那一瞬间我以为这条肯定废了,韩老师对镜头果然很敏锐啊。”秦语璐准备用手背去碰韩肆易的胸膛。 韩肆易转身去拿旁边的水喝,顺势躲过,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正在走来的商怡,接着装出一脸付出良多的表情,“为了早收工,我煞费苦心啊。” 秦语璐的动作没有半分凝滞,顺势将手收回,拢了拢自己的头发,笑着打趣道:“还有,你吻戏好熟练啊,你之前的戏不都是很少有吻戏的吗?是不是回去偷偷练了啊哈哈。” 场外花絮摄影师立刻将镜头推近,精准地捕捉着这“戏外戏”。 韩肆易游刃有余地接话:“这种经典桥段不敢懈怠,时刻准备为艺术献身。” 他的话引来了几声零散的轻笑。 副导演从监视器后探出头,手里卷成筒的剧本虚点了点他们俩,语气带着点催促:“行了,收着点演,留着点力气给正片。来,化妆师补妆,下场戏要等光了。” 商怡在一旁怯生生地举手,声音不算小不算大刚好在场的人应该都能听见:“那个张导,我刚刚那个眼神没做到位,感觉拍出来的效果不太好,可以再来一遍吗?” 副导演正低头看着手机上的时间,闻言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没抬头:“效果挺好,过了过了,赶进度要紧。” 商怡抿了抿唇,站在原地,有些尴尬,却轻声说:“好的,导演。” 她垂下的眼睛里没有泪光,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藏在袖口里的手紧紧攥着,她将指甲陷进掌心。 随后,她抬起脸,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温顺的、毫无攻击性的表情。 一旁整理线缆的场务小哥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又很快低下头。 秦语璐凑近屏幕,把回放即将结束的进度条往回拉,格外认真地看着。 那专注的程度,仿佛不是在审视一条普通的戏,而是在验收一件即将属于自己的战利品。 “再来一遍呗导演,”韩肆易笑着上前一步,恰好挡在秦语璐和商怡之间,他的语气很客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刚刚确实没发挥好,再给我个机会,保证一条过,不耽误大家收工。” 副导演捂着电话听筒,看了韩肆易一眼,犹豫了一秒,最终还是朝现场点了点头。 韩肆易这才带着询问的语气转头问秦语璐:“可以吗,秦老师?” 众目睽睽下,秦语璐脸色有瞬间的不自然:“啊,”旋即很快就恢复了笑颜,“当然可以。” 各方迅速准备好了,三个人又来了一条,这条完美。 商怡的一颦一笑都带着挥散不去的寂落,仿佛走到了黑暗尽头…… “状态很好。”副导演拍了拍商怡的肩,满意地点了点头。 “哎呀,你都收工了,羡慕啦。”秦语璐朝着商怡撒娇的口吻说着,声音清亮。 面对秦语璐突如其来的热络,商怡有些不知所措,弱弱地笑着。 “那我先撤了?大家明天见。”商怡指了指休息室的方向,继而双手缩在胸前幅度很小地挥了挥,离开了。 秦语璐看着她这副局促的模样,心底那点微妙的舒坦,终于圆满得像个句号。 暮色很浓,盛夏的夜晚并不冷,可今晚的风却格外狠厉,呼呼地刮着。 商怡拢了拢快被吹开的防晒衣,低头快步往宾馆方向走去。 到房间后,她似乎还有些没走出来。 躺在床上,止不住地回想着妖女的这一生,不知不觉间,竟哭了。 拭去了眼角的泪痕,准备入眠,却辗转反侧。 他脖子上的是吻痕吗…… 这个疑问一旦冒出,便如藤蔓般疯长,缠得她几乎窒息…… 六年前的游乐园,她曾故意在脖子上弄出个“草莓”,兴冲冲跑去搂住他。 “韩肆易,亲一下。” “哎呀,嗯……”他看似推拒,实则受用地让她亲了好几下,才终于注意到她颈间的红痕。 “……又是在网上学的,用口红涂的,想看我反应对不对?”他试探着用手去擦,没擦掉,眸色瞬间冷了下来。 她心道好险,面上却顺着他的思路,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低下了头,不说话。 他身体一僵,沉默地将她的手臂从自己脖子上拿开,转身就走。 “韩肆易!”她急忙追上去,拦到他面前,“你别不理我呀!”话音未落,竟猝不及防地撞见了他眼角浅浅的泪痕。 他居然哭了? 她心一下子软了,“对不起,我错了嘛,我不该……” 还没等她讲完,他便挣脱了她的手。 “你干嘛!”她小跑了一下,站在了他面前,做生气状:“你能不能别着急走,先听我说!” 他总算停住脚步,却固执地看着别处,一言不发。 “这不是吻痕,”她急着解释,“这是我自己弄的,我自己挤了好几下才挤出来的。”看他仍绷着脸,她小声嘟囔,“可疼了。” 他这才哑声开口,语气里混着委屈与质问:“你觉得骗我很好玩吗?” “对不起。我就是刷视频的时候看到了一时兴起,”她踮脚,想去擦他的眼泪,“我下次再也不骗你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紧绷的脸部线条终于松弛了一丝,无可奈何地轻哼一声,走了一步,又回头拉住她,一同坐到了长椅上。 两人静静地坐了一会儿。 她把脸凑过去,讨好道:“哎呀,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用指腹非常轻地拂过她那处红痕,眼神里是后怕的严肃:“这里,以后不许再弄了。很危险。” “知道啦。”她笑着应道,声音娇软。 他垂着眼,长睫掩住所有翻涌的心绪。 再抬眼时,里面积攒的担忧与无奈已沉淀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墨色。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力道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下次再骗我,”他侧头看她,眼神里那种她熟悉的、带着点恶劣的掌控感又回来了,“后果自负。” 回忆的潮水于此戛然而止。 黑暗中,商怡睁着眼,那句久远的警告与他今日颈上的红痕交叠在了一起…… 最终,疲惫战胜了心乱,她沉沉睡去。 第二天四点起来赶地铁。 好困呐。 化妆师正在给自己化妆。 “璇姐,我可以闭着眼眯一小会儿么?好困啊。等你要画眼睛的妆的时候你喊我一声,可以么?”商怡朝着自己的化妆师撒娇。 “好。睡吧,反正也不影响。”化妆师王璇宠溺道。 后来化完,没到自己演,商怡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看剧本。 现在是韩肆易一个人在演,商怡想着剧本也已经熟了,就抬头认真观摩起了他的表演。 “哈喽!”这个戏的女主秦语璐端了个椅子坐在了商怡旁边,笑着跟她打招呼。 商怡受宠若惊,连忙站起身鞠了鞠躬:“秦老师好!秦老师好!”秦语璐虽然只比她大一岁,但秦语璐可是差点跻身四小花旦的女明星,总是会觉得好厉害。 “哈哈我是穷水猛兽吗?别跟我这么生疏,坐吧。” 商怡坐了下来,心却悬着。总感觉她找自己有什么事。嗯,女人的第六感。 “平时表演上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来问我。” 商怡一脸感谢地点了点头:“好的,谢谢秦老师。” 两个人尴尬地坐了一会。 “你和韩肆易之前是同班同学?”她像是等了很久,实在找不到合适的时机,生硬地问出了这句话。 商怡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来了来了,果然是因为韩肆易! 她该怎么回答?在娱乐圈,旧相识从来不是温情牌,而是地雷阵。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承认得太热络,可能会被当成借机攀附;撇得太清,又显得虚伪。 商怡抿了抿唇,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嗯……但不算特别熟。” 话音刚落,眼角的余光就瞥见了那抹熟悉的身影正朝这边走来。商怡后背瞬间沁出一层薄汗——怕什么来什么。 第5章 公报私仇 正祈祷着秦语璐别再问下去了。 刚巧,秦语璐也恰好转了话题:“今天看你在化妆间很困嗳,是工作量太大觉得有点累了吗?要不要我去和导演说说?” “不用不用,千万别千万别。”商怡赶忙摇着头和摇着手,受宠若惊的同时又万分害怕,“秦老师,你千万别去说。我就是昨晚忙自己的事忙太晚了,真的不是工作量太大的原因。你千万别说。”商怡双手合十,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好好好。不说。”秦语璐看着商怡,笑着说。 对话的功夫,韩肆易已经走到了商怡和秦语璐面前,“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商怡几乎是抢答:“没聊什么没聊什么。” 韩肆易眉梢微挑,像是随口一问:“你觉得工作量有点大了?” “没有的事!怎么会!这么一点点工作量,完全不在话下!” 拜托,这可是追求效率的剧组,敢抱怨工作量,她还要不要这份工作了。 “噗哈。”韩肆易忍不住低笑一声。 秦语璐也抬手掩唇,低头浅笑。 商怡正疑惑他们笑什么,一种不详的预感让她缓缓回头——导演佘曼正抱臂站在她身后,一脸严肃地看着她。 完了。 商怡感觉眼前一黑。 “嫌工作量少,是吧?”佘曼特意把“少”字咬得很重。 商怡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蔫了下去,声音细若蚊蝇:“没有啊……” “那你以后没事的时候就来我身边,我身边多的是工作。” “奥,知道了。”商怡乖乖点头,心里重拳出击,表面唯唯诺诺。 “放心,发工资的。”佘曼笑着补充道。 这场小小的风波,却成了某种关系的转机。 在佘曼身边“打杂”的日子,比商怡预想中更……风平浪静。 她像一颗被移植到参天大树旁的植物,终于得以避开一些急风骤雨,在相对安稳的阴影里,悄然吸收着养分。 她看着,听着,记着,将那些曾经遥不可及的行业秘密,一点点内化成自己的骨血。 她跟韩肆易之间那根紧绷的弦,也仿佛被这日复一日的和风细雨,泡得软化了。 他开始会叫她“商老师”,用那种带着点戏谑的腔调;她也敢在他NG时,笑着打趣一句“韩老师也有今天”。 尴尬在专业的氛围里消融,生疏在工作的默契里褪色。 空气不再动不动就凝固。 直到这天最后一场戏结束。 韩肆易朝休息区走来,他的助理不在。商怡刚好在旁边,顺手将他常用的面巾递了过去。 “谢谢。”韩肆易接过,擦拭着额角的汗。 一直留意着这边的秦语璐笑着凑近,目光在两人之间梭巡:“你们之前认识吗?感觉……好默契啊。” 商怡心头一跳,眼神下意识飘忽。 韩肆易神色不变,淡然道:“商怡和我是大学同学,合作过几次。” “你们合作过?”秦语璐恰到好处地流露出惊讶。 “嗯,自己拍着玩的,没发出来。” “可是……”秦语璐转向商怡,一脸纯然的无辜,“她之前说,和你不熟啊?” 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商怡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幽怨地瞥了秦语璐一眼。 “是吗?”韩肆易脸上那点淡笑倏地收了。 他没看秦语璐,目光沉甸甸地压向商怡,声音不高,却让周遭的空气都静了几分:“你说,和我不熟?” 商怡心头狂跳,面上强装镇定:“我……我那天是觉得,在剧组还是专注工作比较好,不想让人觉得我在攀交情。” 她转向秦语璐,扯出个笑,“秦老师,不好意思啊。” 韩肆易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嘴角勾起了一个看不出情绪的弧度。 “原来如此。”他转向秦语璐,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平和,“都是过去的事了。” 说完,他没再看商怡一眼,转身离开。 “我说错话了?”秦语璐一脸歉意地看着商怡。 “没有。跟你没关系。” 收工回程的公交车上,商怡把头抵在冰凉的车窗上,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 手机震动,是母亲的消息。 妈妈:【你最近有时间吗?我想去大医院看一下,但你爸只有周日放假,想着你要是有时间就陪我去一趟。今天早上拿东西的时候头还是晕感觉要倒,在诊所挂了三天没用,早知道该信你的,还多花了300块。】 文字像针一样扎进心里。她立刻回复:【我今晚回来,明早带你去。】 刚回完,另一条微信跳了出来,是赵海。 【明天晚上有空吗?】 商怡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 虽已是快到太阳下山的时候,但烈日的火舌却未减分毫,依旧不留情面地舔舐着每一个匆匆赶路的人。 商怡想了一会,回:【不好意思,明天晚上要写东西】 【那后面几天呢?】赵海回得很快。 【我这段时间都累累的,要不算了吧?】 对方没再回复。 她靠在车窗上,闭上眼。 韩肆易今天那句“和我不熟”和他离开时的背影,又在脑中盘旋。 第二天商怡早上陪妈妈去过医院后,就匆忙赶去工作了。 今天佘导的组没有商怡的戏份,商怡去的是隔壁剧组——一个古装剧。 商怡演的角色是一个宫女,前期窝囊废,后期不择手段成功上位。今天演的是宁嫔看她不顺眼,让她罚跪的场景。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迟到吧?”商怡看了一眼表,急忙把包放下,换上戏服。 旁边的女演员指了指不远处,有点同情地看着商怡:“赵海来了,今天要求提前一个小时到,你没收到信息吗?刚刚到你的戏的时候,赵海大发雷霆,说你耍大牌。” “可真的没人通知我啊。”商怡又检查了一遍信息,焦急道。 女演员刚要说什么,看到赵海往这边走,话锋一转:“商怡,那个,到我了,我先去了。” 赵海手里拿着剧本,悠闲地朝商怡走过来,说道:“商小姐可真是大忙人啊。” “赵总我没收到通知,不信你看。”商怡把手机递到赵海面前。 赵海置若罔闻,不耐烦道:“你现在要做的不是解释道歉,是赶紧准备去拍,所有人都在等你一个人你知道吗,你别再耽误时间了行吗大小姐。”继而指挥着那边的化妆师,“先来给她画。” 商怡看着他,心里明了,不再争辩。 赵海被她盯得面色有些不自然,不过很快,便又理直气壮地去另一个地方监工了。 商怡去到化妆师面前坐下,“麻烦你了。” “没事儿。” “来,三、二、一。Action!” 商怡裹着里三层外三层的绢纱戏服,跪在宫殿前的青砖地上。 没人喊卡,就代表着要一直拍下去。 …… 临近正午,商怡看着自己映在砖缝间的影子,那团黑乎乎的东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太阳要走到头顶了。 砖缝里时不时地蒸腾着阵阵热浪,直抵身体,她膝盖处的钝痛渐渐变成了灼烧感。 不远处,赵海正坐在树荫下的导演椅上。 商怡盯着砖面上蜿蜒的纹路。汗水顺着衣服的间隙滑落,直抵束腰,绣着金线的衣领勒得喉头发紧、发干。 剧组工作人员来来回回地走动着,偶尔会朝这边望几眼。 树荫下传来打火机开合的金属脆响,赵海把雪茄灰弹在地上:“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吃不得苦。” 他一下一下地拍着导演椅的扶手,腕间的金表晃得人眼睛疼,“老陈你说是不是?” 陈导的鼾声适时响起。 “赵总好赵总好。”彭彻风尘仆仆地赶来。 围着的人自动给他让出了一条路。 听到了声音,陈导的鼾声突然停了,却没醒。 赵海眯着眼,待看清了来人,又恢复了傲慢的姿态。 商怡想努力看清眼前的一切人和事,却只看到彭彻不停地点着头哈着腰。 心好痛……苦涩极了,像是苦胆在喉头破裂,胆汁滑落心间。 一切越来越模糊……落在砖地上的影子几不可见地晃了两下。 鬓角终于渗出第一颗真正的汗珠,顺着憔悴的脸庞滑落,悬在下颌摇摇欲坠。 摄像机轨道第三次碾过商怡的裙角时,摄影师老张把长焦镜头往下压了半寸。 取景器里,那滴将落未落的汗珠突然炸开细碎的光,梦幻极了。 “成了!”摄像师老张激动地喊着。 一大片目光齐刷刷地扫过来,叽叽喳喳的,商怡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她摇晃着要起身,头脑一阵眩晕,又赶紧蹲了回去,大概是真的缺乏锻炼了吧…… 彭彻冲过来,把商怡扶到了阴凉地。 “别闲聊了!大家都赶紧各自回工位,开工了!” 大家议论的声音被制止,四散开来。 彭彻蹲在商怡身边,手里拿着她褪下来的两层戏服。待商怡好一点能走路了,就把她扶到了佘导的剧组。 “谢谢。”商怡喝了口水,顺了顺自己粘稠的嗓子眼。 “对不起……怪我没本事。”他右手抚在商怡的膝盖上,盯着她泛白的脸庞,眼里满是歉意与后悔。 虽然平时不说,但商怡知道,彭彻骨子里还是很傲气的。 有时做事虽会被导演骂,但还是会被他油嘴滑舌地躲过,继续按照自己的想法办事。今天却为了自己…… 商怡摇着头,虚弱地扯着嘴角,让它尽量上扬:“没有。你今天超帅你知道吗?那一刻,我觉得你就像是踩着七彩祥云的大英雄,帅呆了。你说我平时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帅呢?” 商怡拼命地忍着泪水,眼眶里却还是不争气地蓄了些,一眨眼,凝成的小泪珠便顺着眼角溢了出来。 其实她本来并没觉得有多难过,从前遇到的事不比这折磨人多了。 只是今天看到他这样,一下便忍不住了。 彭彻苦涩地笑了笑,抬手轻轻拭去了她眼角的泪痕,说:“我养你好不好?不去工作了。” 商怡满怀歉意地看着他,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笑道:“真没事,我就是最近太忙了没怎么锻炼,身体有点虚哈哈。” “我一定帮你。”彭彻格外认真。 商怡被他没由来的这么一句搞得有些迷糊,但还是点了点头。 “彭班,这个……”他徒弟来找他,好像是有一个东西弄得不是很明白。 “你赶紧去吧,我马上也要回去休息了。你老在我这旷工小心被扣工资。”商怡催着他回去。 “好。帮你打车。这次不要再拒绝了。” “嗯。” 商怡看着彭彻的背影,遥遥地望着。 其实,他真的很好。 韩肆易站在不远处,衣服潮潮的贴在身上,发梢还带着水渍。 刚刚在拍下水的戏,刚上岸一听佘曼说了这个事,便立刻赶来了。 韩肆易握紧了拳,却忽觉一阵刺痛,低头一看——双手因在水下泡太久,已经发皱发白,掌心有些红肿。 “怎么?没赶上?”佘曼看似很随意地问着。 韩肆易没回答。 “赵海之前不是老在我们面前炫耀说搞到手了吗,今天这么对人家女孩子,感情是还没追上呢,气急败坏了?” 韩肆易没应声。 “那就赶紧调整调整状态,今天任务还挺重的,最好能把在水下的戏份拍完。” “嗯。知道了。” “要不要给你放半天假?其实,接下来的几场戏放到后面拍也不耽误。” 韩肆易笑着打趣道:“不用,哪这么脆弱了。” 凌晨拍完戏,韩肆易的车没回酒店,进了市中心的一幢普通民宅。 第6章 星夜暗访 韩肆易独自一人进了其中一间。 关上门,室内一片漆黑,唯有窗外的月光施舍着星星点点的光亮。 昏暗中,有人用带着皮革味的手套蒙住了韩肆易的眼。 他被两个呼吸粗重的大汉一左一右地带着,电梯下行时失重的感觉持续地异乎寻常地久。 穿过通道时,空气变得湿冷,混杂着酒钱和某种甜腻香水的复杂气味,接着偶尔传来模糊的、被隔音材料吸收后的沉闷鼓点…… 揭开眼罩,昏黄的灯光像融化的黄油,粘稠地铺满空间。 韩肆易眼睛微眯了一下,很快就适应了。 眼前,一个女人坐在丝绒贵妃榻上,赵海跪在这个女人的旁边,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视线右移,女人面前的茶台放着的正是他寄给她的一沓照片——赵海潜规则的无数女演员的证据。 “张总在处理私事,我想就不必叫我在场了吧。” 女人起身,披着的大衣顺势滑落,一身妖艳的红色连衣裙尽落眼底,“为了你一句话,我把自己的人弃了。这份诚意,还不够你亲自上门吗?” 一招手,门口站着的大汉就把赵海拖走了,室内只剩他们两人。 “其实本来留着他也无妨,我自己爱玩,也不指望他能多干净。但你韩肆易难得开一次口,我总得把事情办得漂亮。” 她媚眼如丝,视线游走在韩肆易身上,抬手抚过他的脖子,“真是可惜,这里属于我的痕迹,已经消失了。” 韩肆易抓住她的手腕,阻止了她进一步的动作,厉声道:“上次的意外,我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也请张总自重。” “明明是你有求于我,现在我事也办了,你却如此绝情。”张诗雪语气装的很是委屈。 “并非我有求于你。”韩肆易的目光扫过那些照片,“我只是在帮你清理门户,顺便,为我的人讨个公道。把证据交给狗仔,还是交给你,我选择了对彼此伤害最小的方式。” “哎,每次都这样,没意思。”张诗雪瘫坐回了沙发塌上,“今天的事,我也了解了一些。不就是让一个女演员多跪了一会吗?还没怎么样呢。赵海真正的狠招还没用在她身上呢。” 韩肆易坐在了旁边的单人沙发上,自顾自地说着:“我也不知道,明明这些事都见惯了的,”他翻看着茶台上的照片,“但看她这样,我会心疼。” 张诗雪似笑非笑了一下,唇角勾起的弧度极小,恢复的速度也极快,快到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有感受到。 她一改往日高傲的口气,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空洞:“韩肆易,就今晚,陪我说说话,好吗?这里很大,但能说句话的……一个都没有。我保证,这次我什么都不做。” “不了,明早还有戏,还是回去睡得踏实些。”韩肆易起身往门口走,开玩笑的口吻说着。 张诗雪知道他是在怪她,怪她上次趁他醉酒休息时自作主张吻了他。 她走上前,“走吧,这次我送你。每次蒙着眼来蒙着眼去,还没好好带你看看我的王国呢。” 韩肆易顿了一下,痞痞地调侃着:“这么有空?今晚没有安排男模啊?” “长夜漫漫,不急于这一时。”张诗雪按了一下按钮,墙体自动推出一个窗格,里面放着两张面具,两人戴上。 张诗雪推着他走出这一间房。 两人身处在一个环形走廊上,外面比里面要亮上许多。 朝下看,推着车的,拿着单据的;走廊上,戴着面具的,蒙着眼的……人来人往,热闹得仿佛现在不是夜晚,而是白昼。 张诗雪一边走着,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着贝壳岩制成的环形栏杆,有意无意地聊着:“可爱,娇滴滴,好欺负的……原来你喜欢这种女孩啊。” “谁知道呢,也许吧。不过,在这方面,我们应该是同类人。我们都习惯掌控,而不是被人掌控。”韩肆易淡然地说着,似乎根本没在回答这个问题。 张诗雪望向了韩肆易,片刻失神。 韩肆易回头,面具下的笑意深不见底:“怎么不走了?出口在哪?” “嗯?哦,在这边。”张诗雪回过神,在前面引路,左拐右绕地走进了秘密通道。 秘密通道通体由透明的玻璃组成,笼罩周身的是森林,流水,叠石…… 月光皎洁,可到底是夜里,加上雾气的漫延,一切还是显得有些阴森寒冷。 “外面能看到里面吗?”韩肆易一边走着一边看着外面的景色,随口问道。 “看不到,里面贴了特制的单向玻璃膜。里面的人可以看到外面,但外面的人看不到这里面。” 又走了一会,韩肆易突然开口:“一直在里面,没有想过出去看看?” “出去干嘛?里面……里面很好。”张诗雪此刻觉得有些冷,她又忘记把大衣拿上了。 里面的温暖总是让她忘记了外面的寒冷,还是不长记性。 只是这次,她没有像之前那样撒着娇向身边的男人要衣服,只是抱紧了自己的手臂,看着自己的鞋尖,步履不停,“况且我昼夜颠倒惯了。” “到了。走了,再不休息我真要猝死了。”没有大开大合,韩肆易只是温和地低声开着玩笑。 “嗯。”张诗雪抬头看向他,“我把你录入了,以后你可以自己来。” 韩肆易上了车。 张诗雪独自一人往回走。 “张总,今晚……” 张诗雪躺在软塌上,无精打采地吩咐着:“让他先下去吧,今晚我想一个人呆会儿。” 当笼罩地下王国的黑夜尚未褪尽,影视基地的清晨已如期而至。 彭彻为商怡出头的事,在剧组暗地里传了好几天,目光各异。 商怡却像没看见,只是发了疯般投入工作,用体力上的疲惫,去麻痹所有纷乱的思绪。 起初那些探究的议论,渐渐在她每日清晨第一个到达、为夜戏提前准备台本的专注中失了声。 她不仅熟读自己的部分,闲暇时还主动帮道具组整理、替场记核对清单。 不过十来天,“怡姐”这个称呼便从客气变成了真心实意的亲近。 直到某天,一个刚熬了大夜的同事情绪崩溃,商怡默默递过去一杯咖啡和自己备着的能量棒,轻声说了句:“我也常这样,撑不住的时候,吃点甜的会好很多。” 那一刻,所有人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那仿佛用不完的精力,不过是比常人更懂得如何将脆弱咬牙咽下。 这股无声的力量悄然感染了整个团队。 导演看在眼里,在一次收工时,难得地当众宣布:“不管剧播得怎么样,拍完给大家包红包!” “好!” 不是画大饼的承诺,让所有人的劲头更足了。 上午忙完剧组的事,商怡吃过饭没什么困意,找了一个角落里的长桌子,盘着腿坐在榻上,在兼职群里找单子。 屏幕的冷光映着她专注的脸,与周遭午休的慵懒格格不入。 在一众睡觉休息的人群中,正在给各个房间发果茶的秦语璐一下就看到了商怡。 她眼神微动,拿了一杯葡萄汁,步履轻盈地走了过去。 “这么拼?午休时间也不放过。”秦语璐将葡萄汁递过去,顺势在她身边盘腿坐下。 商怡指尖一颤,迅速地兼职群页面切换到一个剧本阅读软件,双手接过果汁,笑答:“谢谢。还好,不是很困。” “我今天9点才上工,现在都有点昏昏欲睡了。” 秦语璐慵懒地伸展了一下,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商怡的手机屏幕,“最近看你经常一个人在这边忙,怎么不过去和大家一起玩啊?在忙什么呢?” 商怡笑得很真诚,“找工作,看本子。不然后面没戏接了,没有戏就没有钱,没有钱就完啦。” 秦语璐明显愣了一下,“以你的条件,不至于吧?赚得不够花吗?” 商怡笑着说:“没有人会嫌的钱多的。” 秦语璐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带着几分亲昵,“那怎么不去综艺?综艺来钱快,曝光也高。或者接广告也行啊更轻松。演戏太苦,几个月熬下来,水花能有多大?” “那是你去当然了!能不高嘛哈哈。”商怡调侃地说出两人之间的差异,“我现在,还是希望能让大家记住我演的角色吧。” 她顿了顿,语气平和却带着千钧之力,“一个好角色,会被观众记很久。” 秦语璐脸上的笑容微妙地僵了一下。 这句话像一根刺,精准地扎在了她最隐秘的焦虑上——她那部爆款剧之后,再无出圈的角色了。 她扯了扯嘴角,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一丝防卫:“理想很丰满。但现实是,没热度,谁给你好角色?” 她目光扫过商怡身上简单的T恤牛仔裤,优越感重新占据上风,“要先活下来,才能谈理想,不是吗?” “是啊,所以我现在不是在拼命活着嘛。”商怡接得自然而然,不再争辩。 秦语璐脸上的笑容依旧,只是眸色淡了几分。 她还想再表达几句,可看着商怡平静的眼睛,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最终,她终是没再说什么,只留下一句,“那你忙吧,不打扰你了。” 晚上,商怡正在打磨过几天的戏,但有一个地方一直找不对感觉。网上的示范和AI的建议都隔靴搔痒,不得要领。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片场中心——导演佘曼正被几个部门负责人围着,气场全开,让人不敢靠近。 秦语璐也不知所踪。 最终,她的视线落在了刚下戏、正坐在休息区看监视器的韩肆易身上。 第7章 问戏 最终,她的视线落在了刚下戏、正坐在休息区看监视器的韩肆易身上。 要去问吗?但他确实算得上是很好的前辈了。 记得有阵子他接的戏口碑参差不齐,但他硬是凭演技把每个角色都演出了光彩,甚至救活了不少剧本。 她深吸一口气,挪步过去,在保持安全距离的位置停下。“韩老师。” 韩肆易目光没离开屏幕,只极淡地应了一声:“嗯。” “有个表演上的问题,”她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公事公办,“想请教一下您,不知道您现在方不方便?” 韩肆易这才缓缓转过头,嘴角勾起一个要笑不笑的弧度,眼神却没什么温度:“请教我?我们……很熟吗?” 商怡心头一哽。这人,果然还记着仇! 她压下掉头就走的冲动,挤出一个职业假笑:“韩老师您说笑了。不是怕别人知道了我们以前的关系,觉得我在跟你攀交情嘛,对你也不好不是吗?” 韩肆易盯着她看了两秒,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她强装的镇定。 他忽然站起身,没碰她,只是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低声说:“跟我来。” 说完,他便径直朝他的单人化妆间走去,甚至没有回头确认她是否跟上——他笃定她会的。 商怡僵在原地一秒,权衡利弊。对戏能更好的渴望最终战胜了顾虑,她只好在心里叹了口气,快步跟了上去。 韩肆易关上门:“有什么问题问吧。” “干嘛要来这说?”商怡不解道。 “我不是也是担心嘛,万一被别人不小心知道我们以前的关系,不好。”韩肆易模仿着商怡之前的语气,故意拿腔带调。 在这儿要是被看到了,不是更容易被说闲话?商怡暗暗地在心中吐槽。 两人沟通的这一段是妖女被人间的一个男子喜欢上了。 商怡无奈,把手中的剧本摊开,讨好道:“你看,在这场戏中,妖女应该是有点害怕,抗拒的。她怎么会在这等着见他呢?需不需要改一下?” “为什么要逃?”韩肆易顿了一下,翻看着她的剧本,“你到底在怕什么?” 一瞬间商怡定住了,竟不知他是在问剧中的妖女,还是在问曾经的自己。 看她一脸茫然,韩肆易的手指在剧本上不轻不重地点了下,“她可比你勇敢多了。” 他轻飘飘地丢了这一句,继而又耐心地说,“但这其实也可以作为你的特色去演。在不影响角色内核的前提下,你可以把你这种感受融入到角色里。” “勇敢的人也会怯懦。” 他补充道:“比如你依然还是在等,也许你是害怕抗拒的,但同时不能否认你也是期待着的。” 商怡似懂非懂的样子,不自觉地微微蹙眉,沉浸在对角色内心的揣摩中。 韩肆易看着她这副全然不设防、与当年排戏时别无二致的专注神情,眼神不自觉地深了几分。 他原本专业的指导欲,在密闭的空间里悄然变了质。 他忽地附身靠近,将剧本上的台词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念出:“难道你不期待么,”他勾唇一笑,尾音音调微扬,带着一点吊儿郎当的散漫,“姐姐?” 姐姐。——本来是人间喜欢她的男子和她见面时会说的一句台词,可从这张脸说出来,就是很不一样。 这声姐姐不像谈的时候那么软,低沉的嗓音反而为其染上了几分强势。 商怡离他很近。 这一瞬,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耳尖发麻发烫,所有的情感都已随着他的气息彻底叛逃。 抬头对上他眼神的那一刻,她又仓皇失措地低下了头。 “你对这个还是很敏感啊。”他得意地挑眉,勾着唇打量着她,像是在看着一只待宰的羔羊。 “好了,我找到感觉了。你走吧。”商怡侧身避开他灼人的视线,伸手抵住他的手臂,不由分说地将人往门外推。 “喂,你讲不讲道理,卸磨杀驴啊你,”韩肆易被她推得后退两步,靠在门框上笑得胸腔微震,“还有,这是我的化妆间好不好?” “哎呀我知道了,”商怡“砰”地一声关上门,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一丝慌乱,“你先走我待一会就还给你。” …… 出租屋的窗前,商怡一个人呆坐在单人沙发上。 原来原本就爱着的人,再见还是会忍不住心动。 回忆是这样美好,总让人恋恋不舍…… 那时大二上,商怡怕关系不稳定,同班同学万一分手尴尬,不想让太多人看到。 昏黄的落日将落不落,余晖斜斜地照在地上。 她抓着韩肆易手腕找没人的地方。 韩肆易一开始用力微微后掣,后来,却还是任由她,把他拽到了体育馆后面的小路上。 商怡左右看了一眼,确定四下无人。 她双手抓住了他的领子,脚尖踮着,仰头接触到他的下嘴唇,轻吮了一下。 她的手一点点地向下划,环住了他的腰,斜仰着头看他,眸中覆盖了一层湿润,楚楚可怜:“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不好。”他语气不温不火,听不出到底哄好了没有。 她身子更向他倾斜了一下,下巴抵着他的胸膛,顺着往上滑,双手搭着他的肩微压,想让他往下弯一点,好更轻松一点地吻他。 韩肆易固执地僵着原来的姿势,不肯下弯一分。 “明天我要和朋友出去玩,”他垂下眼帘,避开她讨好的视线,声音闷闷的,“我们明天的行程取消吧。” 她轻笑,娇软的嘴唇在他下巴那一点一点蹭着,探舌,轻舔:“好。” 温热的气息萦绕在下巴四周,韩肆易禁不住微微一颤,喉结滚动,终于忍不住垂下目光,从眼睛到嘴唇,用眼神一一描摹。 就是这副神情——仿佛全身心都依赖着他,可他知道,她的理智永远高悬其上,冷静地操控着一切。 反观自己,每一次心跳失序都显得可笑极了。 思及此,一股无名火窜起。韩肆易握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往更深、更暗的一条小路里走。 商怡把手腕挣脱出来反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也凑过来揽住这只手臂,微微向前探头:“你走这么快干嘛?今天我没安排,一下午都有时间。” 韩肆易一下挣脱了她的双手,快步往前走去。 她小跑跟上去:“你又干嘛?!”一路哄着,她那点耐性也告罄了。 他没说话,却慢下了脚步。 她揽着他的胳膊,微微歪头,递了一颗薄荷糖给他。 他无言,接过,吃了。 她笑逐颜开。 刚到他们的秘密基地,他反手就将她整个人抵在墙上,把她双手交叠在一起,用左手束缚住,右手揽着她的腰。 “嗯~”商怡姿势有些不舒服,微动了一下。 “别动。”韩肆易声音冷酷,还带着刚刚的怒意。 商怡眼睛一亮,不知死活道:“怎么越来越熟练了,是不是回去偷偷学了?” “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找我?”他打断她,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艰涩,“商怡,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 他话语里那份小心翼翼的委屈,让她脸上的嬉笑倏地淡去。 “对不起,”她轻声说,“那个小组作业花了我好长时间,我……” 韩肆易没等她说完,便低头吻住了她,将所有未尽的解释与辩解都堵了回去。 他吻得又凶又急,不像惩罚,更像是一种确认。 “你微信上说在忙,”他在她唇齿间喘息着质问,“那我看到的,怎么是你在跟别人打闹?” “我怕你生气……”她睫毛轻颤,眸中雾气迷离,只能趁他换气的间隙溢出些声音。 他低头,看着她讨好又带点乞求的脸庞,轻笑,气息灼热:“怕我生气,所以就撒谎?” “哎呀,下次不敢了……”她声音娇软,可怜巴巴地仰头望向他。 韩肆易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垂下了手,和她并肩,慵懒地靠着墙,“你每次都这样……” 短暂的安静后,商怡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玩具,低头朝他小腹方向看了好几眼,凑在他耳边用手掩着,气声说:“你是不是……那个了?我可以帮你。” 韩肆易身体猛地一僵,脸色瞬间爆红,又慌又恼地往两边看了看,一把将她更紧地搂进怀里,试图藏起她惊世骇俗的言论:“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以后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好的,哥哥。”商怡应地飞快,声音糯糯的,继而扑闪着眼睛,撒娇道,“我都喊你好几次了,你什么时候能喊我一声姐姐啊?” “我比你大,喊哥哥不是天经地义?” “就大一个月而已!你喊一声嘛,求你了,”她轻摇着他的胳膊,眼神在他眼睛和嘴唇间流连,轻咬下唇,“真的……很有感觉。” 韩肆易喉结滚动,欲言又止,耳根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闭了闭眼,用几乎听不见的气音飞快地嘟囔了一句: “姐姐……” 话音未落,他自己先受不住这份羞耻,猛地低头将滚烫的脸埋进她的颈窝,手臂收紧。 商怡先是一愣,随即嘴角无法自控地扬起,心尖像被羽毛搔过,连眨了好几次眼睛,才稳住声线:“嗯……就是这样。下次,再软一点……就更好了。” …… 那时她以为,他们会这样甜蜜地纠缠下去,即使走不到结局,也会久一些。 第8章 工作机会 整整一个多月忙如狗。 本来就是小成本网剧,为了在不影响质量的情况下赶进度,韩肆易基本每天要在剧组工作12个小时以上。 商怡作为副线,戏份没有主线那么多,期间一直在几个剧组间来回跑,偶尔还要接单打卡,不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人家下次有活不找你做了。 不过,演宫女的那个剧组,赵海确实再也没出现过了,这是巧合吗…… 好不容易把所有事情忙完。 上午参加完一个类似于晚会的活动就没事了。 晚上回剧组帮帮忙,打打下手。 这个玄幻戏接近尾声,就补拍一些片段和零碎的景就行。佘曼交给副导演去做了。 “后面有档期吗?”佘曼把剧本放下,经过商怡身边,随口问道。 “有有有,我档期很空的。” “这个剧本女主角的人设很反差,说实话,我一开始不觉得你能胜任。” “那为什么还给我介绍工作?”商怡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没那么有底气地问着,“是……因为他吗?” 佘曼笑着回视了商怡的视线,“但看完你演戏,不得不承认,你很灵动,且有一定天分。就算不是他来拜托我,你来找我,我也不排斥做这件事情。” “当然,我应该,也不会主动帮你做这件事。毕竟,”佘曼顿了顿,“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算是竞争关系。” 她毫不遮掩,大大方方地袒露着自己的心迹。 “啊,我,我没有……”商怡暗暗地有些羞赧。 “没关系,反正重点也不在这。”佘曼微笑,止住了商怡的欲言又止,“你回去好好看看这个本,不是说就给你了,是要去试镜的,今天没什么事,你回去好好准备准备。” “谢谢谢谢,谢谢导演给我这个机会。”商怡连忙站起来鞠了好几躬,“我一定好好准备。” “希望你不要辜负别人对你的期待。回去吧。”佘曼语气严肃。 商怡又鞠了一个90°的躬,诚恳道:“感谢感谢,那导演,我先回去了?” “嗯,去吧。”佘曼语气有些缓和。 “她走了,出来吧。” 韩肆易从佘曼背后的小门走出来。 “谈拢了,打算怎么谢我?要不尾款只结一半怎么样?” “行。” 佘曼砍价砍得不太尽兴,“答应这么快,感觉有点亏了,早知道再多要点了。” “别得寸进尺了。” “哎,也不错了。”佘曼笑了笑,试探地问道,“可是这个角色跟她本人反差这么大。你怎么知道她一定能上呢?怎么?那边你也打点好了?” “我相信她的实力,而且……”韩肆易停住了。 “而且什么?” 那个角色,与记忆中灵动狡黠的背影,倏然重合。——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将几乎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 “没什么。”韩肆易整个人靠在墙上,半倚不倚的样子,摸出了烟盒,“本子给她就好了,干嘛要骗她呢?” 佘曼的笑僵了一下,烟雾缭绕中,他侧着脸,神情模糊。 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主动地、如此不加掩饰地抽烟。 平时他虽然会带着,但只会在谈合作,给上位者和投资方递烟的时候才会抽。 “不激一下,怎么会有危机感?”过了片刻,佘曼强颜欢笑道,视线下意识地避开烟雾,“怎么,害怕了?这么没信心?” “走了,后面的事联系我经纪人就行。” 佘曼还想说些什么,但还没来得及,韩肆易就转身没入走廊的阴影里。 韩肆易一出门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慢慢地呼出浊气,远处副导演指挥拍摄的声音时不时遥遥地传来。 风一阵一阵地,那段记忆就这么毫无征兆地闯了进来…… “速走速走,不想吸二手烟。”商怡拉着韩肆易,快步走着,越过了前面正在抽烟的那个人。 两人找了一个角落的长椅坐下。 微风习习,好不惬意。 商怡兴奋地问着:“我刚刚跟你说的,你听懂了吗?” “你喜欢这样的?”韩肆易看着她,眼睛亮亮的,带着点试探和期待,“喜欢我……强势一点?” “嗯嗯。”商怡捣蒜般地点了点头,凑近他,声音带着狡黠的蜜意,“特别有魅力,让人招架不住。” 韩肆易手臂一环,将她揽近,下颌轻蹭她的发顶,“那……我怎么判断你是真生气还是‘欲拒还迎’?万一弄错了,你岂不是更生气?” “就是你听不出来吗?”商怡在他怀里仰起脸,“像我现在这样就是欲拒还迎,但要像这样——”她突然沉着嗓子,声音变大,“别碰我!态度很强硬的这种,就是真生气了,千万别惹我。” “行,懂了。”他满意地收紧了手臂。 “还有,”商怡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你能不能洁身自好一点,不可以再收别的女孩给的东西了。那天当着我的面竟然还敢收别的女孩东西。” 韩肆易挑眉,眼底漾开得逞的笑意,面上却故作不解:“怎么,人家就是送我瓶水,普通朋友而已。” 商怡气鼓鼓地看着他:“哎呀在这方面你怎么笨笨的,不想教你了。”说完作势要起身。 韩肆易手臂一紧,轻易地将她锁回原地。 “嗳,让你走了?”他低头,目光沉沉地锁住她,带着一点不容置喙的强势。 商怡脸上晕染开了一抹红,拍了一下他的胸膛,“你故意的吧。” “我没收,那天下午活动一结束就还给她了。” “知道啦,”她笑起来,伸手捏了捏他的耳垂,语气娇蛮,“以后只准收我的东西,听见没?” 韩肆易握住她作乱的手,眼底的戏谑淡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认真。 “好。”他应道,声音低沉而缱绻,却带着一种不容商量的决绝,“那我也有个规定——” “商怡,你也不能看别人。” 商怡微微怔了一下。 “好呀,”她的声音像融化的蜜糖,“那你可要一直在我眼前,让我没空看别人才行。” …… 指间的香烟已经短得有些烫手,韩肆易掏出一个磨砂纹理的金属小盒,把香烟用力地按在盒子内壁的防火层上,细小的烟灰在盒子里簌簌落下。 另一边。 商怡回家的路上,微信来信息。 妈妈:【今天去医院复查,医生说恢复的蛮好的,今天抽血就花了60几,上次抽还花了300多。】 妈妈:【但今天挂号贵,花了35,上次就12。同一个医生,上次还是普通号,这次就变成专家号了。那个医生之前让我还挂她的号,其实应该医生都一样对吧,反正就把抽血的单子看一下,下次复查换个医生,就挂个普通号反正都是内科医生。】 商怡:【行,恢复就是好事。那医生让你挂她的号你就还挂她的呗,可能人对你的症状熟悉一点。】 妈妈:【那我马上把你转给我的1千块钱还你,原本害怕不够,今天一共才花不到300。】 商怡:【没事,你留着买点水果补补。】 妈妈:【我有钱,去年暑假做的手工活挣了点,小钱还是有的。你在外面花销大,又自己租房,不用你钱。】 商怡想了一会,回:【那你给我转700吧,剩下300留着买点想吃的,转一千我不收。】 妈妈转了800,回:【200就够了,你收了赶紧忙去吧。】 回完消息,商怡刚好出地铁站。 外面,空气清冽,阳光和煦,皮肤微暖。 妈妈的病终于好起来了。 商怡长舒了一口气,仰头看着天空,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感觉背负已久的重担,终于轻了些。 天,好蓝好蓝,万里无云。 第9章 秋日晚风 过了几天,一个公司内部活动被举办,请了一些明星,包括韩肆易和商怡。 人群散尽,商怡在电梯口追上了正要离开的韩肆易。 “韩老师,”她声音平静,“佘导都跟我说了,谢谢你推荐我。” 韩肆易转身,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一个了然的笑,语气轻松地说着:“没事,角色合适,就提了一句。” “对你来说可能就是几句话的事,对我不是。”商怡道,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我知道你什么都不缺,但我不想欠人情。我妈妈过几天会带一只自家养的鸡,没打过激素,在我外婆院子里散养的,很有营养。如果你不嫌弃……”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确定。 韩肆易被她这实在得过分的谢礼逗得眼底漾开了笑意,轻声说:“阿姨的心意太贵重了。”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温和地看着她,“不过给我这种不开火的人,浪费了。如果你实在过意不去……请我吃饭吧。” “你不介意的话,也行。” 韩肆易问:“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地问,商怡怔了一瞬,只觉一股热意不受控地涌上耳根,“啊?” 她垂下眼想了想,“后面几天好像都不太行,都有安排。” “那今晚呢?有安排吗?” 他问得自然,却让她的心怦然一动。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摇头,“没。” 看她摇头,他眼底掠过一丝极快的光,语气依旧平淡:“就今晚?” 商怡点了点头:“可以啊。”接着问,“你想去哪吃?” “就园区的这条商业街呗,还近,都不用找了。” 商怡道:“我是OK,但会不会委屈了你呀大明星。” 韩肆易低头一笑,“别拿我开玩笑了。” …… 园区内部的商业街上,两人并肩而行。 在人流中,商怡的肩膀会不经意地靠近他,但又会在意识到后,微不可查地拉开一点距离。 秋风习习,韩肆易看着她,帽檐下的眼角含着笑。 商怡侧头看他,疑惑道:“你笑什么?” “觉得很开心,”韩肆易眼底的笑意未减,目光扫过刚刚她靠近又离开的那侧肩膀,声音温和,“好像很久没有这样,只是简单地并肩走一段路了。你不开心吗?” 商怡快速地看了他一眼,当他侧过头时,她立刻将目光锁定在前方一家小吃店的招牌板上,假装专心致志,语气中怎么也藏不住心里的轻松和愉悦:“可以吃好吃的,我也开心。” …… 商怡看着手里五六样小吃,苦笑不得地问:“还买?” “都尝尝,以后万一没机会来了。” “以前……你不是很讨厌排队吗?”商怡轻声问。 韩肆易敛了敛神色,声音里带着新鲜的感慨:“说来也怪,以前很烦排队,觉得浪费生命。今天却觉得,这样慢悠悠地消磨时间……”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被霓虹灯照得柔和的侧脸上,“好像也不坏。” 商怡没有看他,目光落在前方喧闹的队伍上,嘴角却轻轻弯了一下。 她声音很轻,仿佛自言自语,又恰好能让他听见:“嗯……是挺不错的。” …… 回到自己家,韩肆易将小吃放在唯一整洁的电脑桌旁,目光扫过茶几上的“战场”,淡淡道:“给你买的宵夜。” 蒋西洲刚好打完,放下耳机,拿起一串羊肉串就吃了起来,边吃边说:“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你这个大忙人还能想起来给我买宵夜。平时都看不见你影子,是不是害怕我把你家造乱,特意来监视我的。都跟你说了别担心,我很讲卫生的。” 韩肆易看了看客厅茶几上的一盒只剩汤的泡面盒和空了的薯片袋:“是。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你更讲卫生的人了。” 蒋西洲尴尬地笑了笑:“那边马上收马上收,这不是忙了一天还没来得及嘛。” 韩肆易顺着他的话茬,道:“在峡谷里日理万机,是很累了。” 蒋西洲看着韩肆易,尴尬地笑了笑。 “睡觉之前收拾好。” “好的。保证完成任务。” …… 接下来一个多月商怡都在准备《错爱》试镜的事。 前面20几天,商怡就在自己的出租屋里琢磨剧本和角色小传,查阅资料做笔记;后面10几天,她去找专门的装造师和化妆师做这个角色的服饰和装造,每天白天试和拍,晚上看和反馈,第二天再去,周而复始。 化妆师是提前约好的,王璇——在佘曼剧组认识的化妆师。商怡在那个组的时候就觉得她化得超棒,三顾茅庐才定下她合适的时间。 刚好王璇非常喜欢那本小说,就还是按正常价收商怡的。不仅如此,她还给商怡介绍了一位装造师,装造师的价格不便宜。前前后后商怡把之前的积蓄花了将近一小半。 万事俱备,刚好《错爱》正式试镜的时间也到了,商怡就去试镜了。试完后被导演留下,聊了整整5个小时。 应该是稳了。 商怡回去的时候,买了麻辣小龙虾和两个大芒果,准备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再之后的一个月,商怡在这个剧组搭建的实景旁边的训练基地练一些基本的技能。商怡直接住在训练基地,饭钱省了,租的房子也退了。 这天商怡结束当天的训练任务,一条刚刚发来的未读消息。 甜心——蒋雨萱,一个什么都拍的导演。 甜心:【你们剧组的男主今天跟我联系,说要上我那个综艺啊啊啊。】 商怡:【哪个?不会是职业体验的那个吧?】 甜心:【就是那个[激动]。】 商怡:【可是那个不是没几天就要拍了吗?】 甜心:【对啊,我跟他们说了,我一开始还怀疑他们是骗子。但他们问完我有没有空就直接杀过来了,而且你知道吗,韩肆易本人也来了,好帅啊。】 商怡:【然后呢?】 甜心:【然后?然后就直接把合同签了,本来人就不够,你也知道的。而且人家一听是去流水线上干活就更没后续了。】 甜心:【但是你知道吗?更不可思议的事还在后面。】 商怡:【什么事?】 甜心:【帅哥跟我签完合同之后,我不是在整理后续文件包括准备录制的一些事情嘛,又来电话了,又来找我签约了,而且还是最近特别火的那个女团成员应希,她们公司还要把另一个男生也带来,一下要签两个,而且指明要第一期。你说他们是不是知道韩肆易要来啊?】 商怡:【应该是,韩肆易最近不是一直在和那个公司谈解约的事嘛。】 甜心:【奥,这个没怎么关注,不太了解,原来是这样啊。】 商怡:【那之前谈好的那个男生怎么办?】 甜心:【嗯……公司说愿意付他的违约金,而且我答应他让他参加第二期,他答应了。】 商怡:【奥奥。】 甜心:【原本那个公司还要再塞一个人过来,我说那个名额是很早就定下来了的,不太好动。看我对你多贴心。】 商怡:【爱你爱你,么么。】 甜心:【好啦,还是谢谢你。在没有人来的时候第一个帮我。这次你可要抓住机会好好表现,第一期播放量肯定不低。相信我,我可是被幸运女神眷顾的孩纸。】 商怡在训练期间抽了一天去录制——这一开始就和导演请好假的。录制完第二天又投入到训练中了。 平静地过了近半个月,这天,微博空降好几条热搜。 #18线艺人片场耍大牌#(点进去是商怡在片场冷脸看笔记本,旁边有一个小助理在给她倒水) #NG多次却要主演买单#(点进去是韩肆易秦语璐商怡三个人晚上走戏的场景) #未播先扑#(点进去是一张《倾世妖烬》审核通过已排挡的声明) #都是同一级,果然人品决定一个人能走多远#(点进去是韩肆易,商怡班级的大学毕业照) #果然一切都有迹可循#(点进去是赵海和商怡一起说话的照片) 第10章 热搜 网上一下炸了。 网友A:【吃瓜】纯路人,这姐之前查无此人,突然就能跟韩肆易秦语璐搭戏了?说没背景我是不信的,娱乐圈哪来那么多灰姑娘。 网友B:有一说一,光看那几张图,对前辈黑脸、拖累全组进度是实锤吧?业务能力不行态度还差,粉丝就别硬洗了。 网友C(高赞回复):回复@网友B:同意,而且韩肆易那边一直没动静,要是真没事,老同学能不帮说句话?明显是避嫌或者压根不熟。 网友D: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她长得一股子绿茶味吗?相由心生,看那眼神就不简单。 网友E:大家冷静点,等官方回应吧。不过说真的,她团队也太废了,热搜挂这么久都不公关,要么是没钱,要么就是……默认了? 怡心怡意:她叫商怡,大四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从群演做起,毕业后才偶尔能接到戏份多一些的戏,之后才渐渐演一些配角,再后面很多合作过的导演编剧都找她二搭事业才好起来一点。你说她拜金,可是她连塑形课都是毕业之后赚了钱才报班去的。还有,试问谁家的资源咖要从群演做起?不爱但请别伤害。 怡口糖:心疼ing,之前被骂的时候她也只是淡淡地回应了一句“把野心藏在戏里而非热搜上”,还反过来安慰我们说“不会让你们失望的”,现在根本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真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我爱韩肆易:有人还在起跑线上跪着舔裁判,而有人都已经站着冲向了终点哈哈哈哈。 我容易吗:拒绝捧杀,拒绝捆绑营销,不拉踩任何人,专注自家。欢迎来看《倾世妖烬》。 肆意:韩肆易没惹任何人,别来沾边。黑粉也别假惺惺地装成粉丝了,昨天才入的粉籍进的超话吧?@我爱韩肆易 网友F:资本这波预热真是绝,现在不管是粉丝还是路人都会点进去审判一下这部剧到底合不合格了。 网友G: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 网上的舆论如火如荼,而在《倾世妖烬》的某个核心策划群里,一份关于“首波舆情热度数据”的报表被悄然抛出。 A: “她这波算是给项目祭旗了,热度我们吃到了。” C: “互利共赢罢了。我们给她‘黑红’的流量,她帮我们扛住第一波讨论度。后续官微会给她一个澄清的台阶,把流量转化为剧的关注度。” “争议度和讨论量都踩在预设的峰值点了。”有人轻描淡写地评价。 “嗯,”佘曼回道,“让搜索指数再固化24小时。等‘商怡’这个名字完成初步的用户心智渗透,官微再发律师函,启动舆情反转方案。” 她放下手机,对一旁的助理淡淡道:“观众只要进了场,看的就只能是我们安排的戏了。” …… 金黄的银杏叶铺满了小径。 商怡下午去找了赵海。 “不愧是攀上了新的高枝,都敢来跟我叫板了。” “你说什么啊?” “没什么,找我什么事?”赵海瞥了她一眼,不耐烦道。 “我马上晚上直播,如果有人来问你我们的关系,你要说我们是朋友。” “哈,”给赵海气笑了,“他坏了我好事就算了,你凭什么命令我?” “你在说什么啊?”商怡又疑惑了一下,但很快转入正题,“你本来就清楚我拿到这个角色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赵海不怀好意地笑了,高高在上道:“人言可畏啊,你还年轻,不晓得其中的厉害。不过你要是愿意,”他顿了顿,轻蔑地从上到下把商怡扫视了一遍,“陪我一晚,我就照你说的办。怎么样?” 看赵海油盐不进,商怡也不再退让,语气平静:“赵子博不陌生吧?” 赵海脸色一下子有些挂不住,随后又故作自然:“谁啊?扯到他身上干嘛?真是莫名其妙的。” “表弟对吧?连采访的问题都要向节目组提前要过来,人物小传还要别人来写,他演过的角色估计自己都叫不上来名字吧。你说,他和我比起来,谁是真正的资源咖?”商怡故作为难,“查来查去的太麻烦了,要是晚上直播的时候我把这个烦恼说出来,让神通广大的网友去查怎么样?” “你威胁我?这事跟我有毛关系?”赵海声音有点虚,旋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有底气了,“再说了,你敢这样闹,不怕兼职的工作不保吗?” “我既然跟你说了,即使不跟网友说,你就会放过我吗?结果还不是一样。” “你……”赵海词穷。 “你别跟我说上午词条爆出来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为了给剧预热,为了钱嘛,我理解你,那你也得理解我是不是?无缘无故地,我的粉丝凭什么就要挨骂?” “你放心,只要你配合,赵子博的事我以后绝口不提。他呢,就还是粉丝心里完美的大明星,温柔的好哥哥。真真假假未必那么重要。就像赵总您说的,人言可畏啊。”商怡好言补充道。 “我晚上有个局,可没时间配合直播。”赵海小声说着。 “不用,别人来问你的时候不要乱说就行。” “知道了。”赵海不情不愿地应了句。 晚上又爆了两条热搜。 #商怡正在直播# #商怡澄清# “哈喽,好久不见。因为最近比较忙又在剧组,原本准备拍完再跟大家聊聊的,但意外好像总比计划先来。”商怡无奈地笑了一下。 商怡看着滚动的评论,耐心地说:“你们先别着急,先听我解释好不好?” 评论滚动的速度一下慢了下来。 “第一张图片,说我耍大牌。这天我的戏份很少,而且这个时候我已经拍完了当天的戏份,正在做别的事,当时有个要改的稿子很急,所以我可能没有注意到另一边有人给我杯子倒水,忘记说谢谢这是我的问题,但我并没有强迫任何人给我倒水。还有,那个桌子我只占用了一个角落,并没有影响到任何人。 “第二张图片,说我NG多次。首先,没有多次只有一次,我当时是觉得有个眼神可以拍得更好才建议说再来一次,一切都是为了剧能更好;其次,拍这场戏要求再来一次的时候韩老师和秦老师都是同意了的,不信你们可以自己去问。 “第三张图片,说我勾引赵制片,说我拜金。在这部戏之前,我和赵制片只有过一面之缘,拿到这个角色是我自己去试镜凭实力拿到的,进了这个戏之后,我们才成为朋友的。这张照片的拍摄时间应该是围读期间,这个时候角色已经敲定了,并且到目前为止,我和赵制片除了这部剧没有任何的合作项目。我想问哪个金主是先给钱再索要回报的?如果你想要锤死我,请拿出更合理的证据。 “第四张图片,是,我和韩老师是同班同学。我承认,我是不如韩老师那么优秀,可人和人的起点是不一样的,我也一直在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也在不断学习。不管是小角色大角色,我都已经竭尽全力做到了我当时可以达到的最好的水平。对于所有我演绎过的角色,我都问心无愧。” 一开始直播间大多数都是粉丝,现在陆陆续续很多路人也进来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网上会突然有这么大的恶意,之前小吵小闹我都算了,但这次闹的太大、发酵得太快了,并且对我的粉丝已经上升到人格侮辱甚至是物理攻击的程度了。我不可以再坐视不理了。 “我一直坚信清者自清,一直不去理会,因为我觉得无关紧要的人没必要去搭理,越搭理越起劲,只要能和一群懂我支持我、愿意和我相互取暖的人一起,我就很幸福,很知足了。 “但今天我才发现也许我是错的,越忍让,别人越觉得你好欺负。我今天直播不仅是为了澄清上午关于我的谣言,我还想说,不要觉得我的粉丝好欺负,我也不是好拿捏的。” 之后商怡哄了粉丝近一个小时才下播。 评论区。 怡宝:呜呜呜你别这样更心疼了,是我们没有保护好你[哭泣]。 我只是会犯每个女人都会犯的错罢了:姐姐好飒好宠,要路转粉了肿么办? Tsuki:逻辑清晰,反驳有力,我信她说的。 月亮代表我的心:实锤了!第二条她没说谎,韩肆易本人刚刚回复确认了! 蓝精灵:可她要是资源咖也说得过去啊,哪个明星会把这种事搬到台面上说呢,大家都是体面人好不好。 粉精灵:隔壁兄台,娱乐圈真说不准,文盲一大堆,长得好看演技不好的演员更是不计其数,流量来了钱赚了才是正事,谁还管体不体面? …… 网友正热火朝天地吃着瓜呢。 #韩肆易采访谈到商怡#瞬间冲上热搜词条第一。 “有人爆料你和同剧组的商怡大学表演系是同一级的,你怎么看待评论说——有人还在起跑线上,有人已经到了终点。” 韩肆易没有立刻回答,他沉默了两秒,目光沉静,语气平稳但清晰:“首先,我不认同‘终点’这个说法。艺术创作没有终点,只有不断接近角色的过程。” “其次,”韩肆易低头想了想,再抬眼时,眼里有了一些更复杂的情绪,“可能上天更眷顾我吧。” 他顿了顿,仿佛在找一个更准确的词,“或者说,其实是我更早地被推到了演员这条赛道上。” “大三那年,就有提前接触这方面的工作,而且那个时候还年轻,想的比较简单,什么都不懂,也什么都不怕。那种懵懂的状态,反而适应得很快。等回过神来,手里已经攒下了一些人脉和……所谓的经验。”他语气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所以,我从不觉得我比商怡强。我们只是……出发的时间不一样。” “还有就是运气,”他坦然道,“其实我非常幸运。能在早期接连遇到几个那么好的角色,并且能够被选中去演绎这些角色。承蒙观众的抬爱,才有了我今天这样的声量或者说是给了我能够表达和主动选择的权利。 “但其实说实话,有时候我也诚惶诚恐,当观众把他们对角色的滤镜和喜爱投射到我身上的时候,我也会担心我能不能够承载得住这份爱,他们会不会不满意我交出的作品。甚至有时候我在想,我要不要把真实普通的自己,或者说是把和角色不同的那一部分的‘韩肆易’隐藏起来,这样才对得起他们的喜爱。 “在大家看来,我可能走得更快更远。但同时我也弄丢了很多东西。有整整两年,我除了机场、酒店、片场,我几乎没见过别的,就一直处在连轴转的状态,没有办法让自己停下。直到……感觉自己里面空了,演什么都像是在重复。我看到了大家对我的包容和喜爱,也在想办法给大家呈现出更好的角色,带给大家更多的力量。 “所以现在,有在尝试慢下来,像我明年下半年的安排就会少很多。希望自己有更多时间去沉淀,有时间去看看纪录片,去生活,去真听真看真感受。慢下来之后,我的电量在一格格地回升。所以,可能走了捷径的我并不比别人优秀多少,只是被大家看到的次数更多一点罢了。 “在片场的时候,商老师是一名很优秀,很谦卑的演员。我觉得她不止于此。 “她在大学里说过一句话,我到现在都印象深刻。她说,认真听我说话的人,我不想浪费他们一秒钟的时间。”韩肆易很赞赏地说完了最后一句话。 “这句话,到现在也依然在鞭策着我。”韩肆易还补充了一句。 工作人员没想到韩肆易会说出这样一段话,一时没敢接话。 还是一个女领导率先开口,打破了安静的气氛,“那最后请韩老师给我们推荐推荐马上要播的这部剧吧。” 韩肆易温柔地笑着,“对,有点扯远了,话说回来,请大家多多关注我们的《倾世妖烬》。” 网上又炸了。 第11章 月下回忆 网上又炸了。 实时评论每秒更新好几条,看都看不过来。 吃瓜派。 网友1:等等,什么从我光滑的大脑皮层上划过去了……他们认识,而且还很熟! 网友2:商怡还一度成为了韩肆易的榜样?这个世界好玄幻啊。 网友3:这事情的走向比我还疯是怎么一回事我请问呢?! 路人派。 网友1:韩肆易说话的时候好温柔好真诚,一点也不装,还有点楚楚可怜的感觉。怜爱了。 网友2:“认真听我说话的人,我不想浪费他们一秒钟时间。”谁懂大学生白天听完PPT讲课晚上看到这句话的救赎感。 网友3:韩肆易说话一点都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真的是越优秀的人越谦虚。 磕学家。 网友1:直播和采访都看了的我,霸气御姐VS卑微小狗,磕到了是怎么一回事? 网友2:你不是一个人,我也,那句“她不止于此”的肯定,还是在这种舆论下说的,谁懂这句话此时此刻的含金量。 网友3:谁会把一个人的话记这么久,啊啊啊,kswl。 网友4:之前韩肆易参加的一个综艺,路透里好像也有商怡嗳。 网友5:真的假的,不会因戏生情了吧,真磕到真的了? 网友6:假的。只是剧宣而已。 唯粉。 肆亿富翁:就是单纯地欣赏啊,韩肆易只是不想埋没任何一个有实力的演员而已。 怡然:对的,感谢欣赏,抱走不绑。 肆意:心疼呜呜。好好休息,期待更好的角色。 今夜正上演着一场无声的硝烟,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了…… 而这把由剧方亲手点燃、本想可控燃烧的“火”,此刻已彻底燎原,烧向了他们无法预料的方向。 商怡睡不着,去基地外面散步。 月光冷清,四下无人。 他们当时,好像也是在这样一个夜晚…… “听别人说,你们小组作业都是你一个人做的,直接AI水一下,也不会怎么样。”韩肆易双手插在兜里,状似随意地提起。 商怡侧过头,在月光下笑得有些狡黠,像只使坏的小狐狸:“你心疼我啊?” 韩肆易顶了下腮,淡然道:“怕你太累。” “因为我知道你会听啊,所以我不累。”她笑得明媚,答地又快又轻巧,像是根本不在乎问的问题是什么。 这话像羽毛,轻轻搔了一下。韩肆易别开视线,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一下。 “能不能好好说话?” “好吧,”商怡不再嬉闹,语气静了下来,“其实是因为,这个课题我本来就挺感兴趣的。” 她停顿了一秒,望着前方被月光照得发亮的路,声音变得很轻柔,“而且,我觉得既然站到讲台上了,认真听我说话的人,我不想浪费他们一秒钟的时间。” 韩肆易认真地听着,没再说话,只是和她一起,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着。 商怡绕圈走,思绪肆意飘飞…… 为什么要帮我说话呢?为什么要跳进这趟浑水? 怎么办,我的心防,要溃不成军了…… 饭吃到一半,一直留心韩肆易的商怡忍不住开口:“你怎么了?一天都感觉心不在焉的?是发生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 “我们分手吧。”韩肆易沉声说道,声音不大,目光却死死锁在翻滚的红油锅底上,仿佛那里有他全部的勇气。 这句话太过突兀,砸得商怡慌了神。 一不留神,正在涮的肥牛滑进了火锅,她把筷子放回了碗上。 她继续维持着刚刚的笑意,好像只有这样自己才是体面的。 为了强迫自己快速地整理好情绪,她甚至努力让嘴角的弧度更自然些,仿佛这只是在讨论晚上吃什么。 她拿纸把嘴擦了擦,笑着柔声说:“你也觉得我们不合适对吧?没关系的,你可以早跟我说的。没事的,我一开始不就说了吗?觉得不合适的话可以直接提出来。” 她自顾自地点了点头,继而又低下头,一边收拾桌子一边说:“挺好的,还好大家都还不知道我们的事。不然我俩就尴尬了。” 她说完,自己先干笑了两声,那声音在火锅的沸腾声中显得格外单薄。 “那,我们还是朋友?买卖不成仁义在嘛。”她尽量假装得很潇洒,一抬眼,却跌进他好似深渊般的眼波。 他的目光异常专注,甚至带着一种灼人的审视,仿佛要在她脸上寻找什么答案。 那一瞬间好想哭。他们还可以是朋友吗?是她哪做得不好么? 韩肆易沉默不语。只是用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复杂到令人心慌的眼神死死盯着她。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唇瓣微张,似乎有什么话已到嘴边,但最终,却只是化为了更深的沉默。 “那你吃饱了吗?吃饱的话我们就走吧。”商怡没有再继续追问。 她害怕他们之间一点联系也没有了。 “你吃饱了吗?”他忽然开口,用一种她从未听过的、极致的温柔看着她,声音缱绻,“平时这才是你一半的分量。” 天知道她有多想贪恋这一刻的光景。她其实很想笑着打趣他——你今天不也没吃多少,有什么资格说我! 但她没说。 也许这只是分手时例行公事的客套,她就别自讨没趣了。 商怡继续吃了几筷子,可实在索然无味,语气谈谈的:“回去吧,我真吃饱了。” “走路还是打车?”离学校不是特别远,之前谈的时候大多时候散步,偶尔吃太撑了走不动会打车。 “走路。”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 “好。走路好,刚好消食了。”商怡笑着回应。 一路喧嚣,他们却彼此沉默。他越走越慢,她也越走越慢。 两人之间隔着一步的距离,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又缩短,偶尔交错,又很快分开。 曾经他们在这条路上嬉笑打闹,现在却只剩下……周遭车辆往来带起的风声,而他们,像是这条路上两个不相识的路人。 …… 第二天其他人也陆续回应了。 制片人赵海:我们是朋友,辟谣了真服了你们了。 演员秦语璐:是真的,你们错怪商怡了。 导演佘曼:剧组里的演员都是很好,很优秀的演员,期待《倾世妖烬》尽快和大家见面。 …… 其实第二天的评论已经没那么重要了。经过一晚上的发酵,舆论已经转向商怡了。 甚至商怡还涨粉了。还有一条热搜是——#直播公关涨粉第一人# 原本这个瓜到晚上就没这么多人讨论了,结果《沉浸式职业体验》综艺的第一期直接放出来了,而且还是完整版! 一时间所有人又蜂拥而至。 #韩肆易商怡综艺# #韩肆易商怡关系不止于此# 一下子又冲上去了两个爆词条。 工作人员联系商怡,商怡赶紧联系蒋雨萱。 商怡:你这个不是至少一周之后才播吗? 甜心(语音,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这么好的热度,此时不蹭,更待何时。我特意托我老公找关系才排到今天晚上的档期。结婚这么久,我第二次求他,还是为了你。】 甜心(语音,先唯唯诺诺后中气十足):【好吧,也有一点私心啦。第一次做综艺类的节目,我要我爸妈刮目相看,他们的女儿还是可以做成一点事的哈哈。】 商怡(语音,夹着嗓子):【好吧好吧,看在你这么爱我的份上,就宠你一回。】 商怡:【哈哈哈哈。】 甜心:【么么。】 《沉浸式职业体验》第一期。 车停在了“XX食品有限公司”门口。 几个人先后下车,眼前是规整的灰白色建筑。 应希新奇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举起手机录vlog,兴奋道:“好激动啊,马上就可以拿工资了,即将开启自给自足的一天。” “是啊,而且我刚问了保安,他说这里管午餐。”庄泽言说着。 “这里有监控和录音设备,不要打开手机,最好也不要说话。”带领他们的负责人看了好几眼应希,几次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 “不让录吗?我们是节目组的。” “节目组跟我们说的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在拍,”负责人指了指跟在他们身后的两位摄像大哥,“并且录制后的视频也会给我们领导看一遍。” 应希有点生气,带着情绪地收起了手机,不复刚进大门时的兴高采烈。 “实在不好意思,我就是个打工的,我也做不了主。对不住对不住。”负责人一脸歉意。 应希无视了负责人,直接沿着地上画的白线往前走,其他人也跟着往前走,无人应答。 留意到负责人被冷脸,有些难堪,商怡正准备说话缓解一下气氛,另一个熟悉的声音适时响起: “没事,我们刚来,不清楚这里的规矩,不好意思。”韩肆易刚巧在负责人旁边,低声解释道。 负责人尴尬的神情略有缓和,满眼感激地看着韩肆易。 一个稍显突兀的插曲很快揭过。 商怡微笑着看着眼前的一切,不发一言,只是抬头看了几眼天空,蔚蓝蔚蓝的,向远处肆意地延展,不受任何束缚。 时隔5年,再次进厂,没有了当年的局促无助,如今的自己没有了那么沉重的压力,只是单纯地去体验,很轻松。 几个人先去一个大厅签了食品保证书,然后负责人带他们到了车间。 出来转了三个直角弯就到了,一个不算小的门镶嵌在一面大墙上。负责人走上前,在门口旁边的设备上按下自己的指纹,大门自动打开。 几人先上了二楼,一进去,一股很浓的奶香争先恐后地扑鼻而来。 “好香啊。”应希又恢复了激动的心情,拉着商怡的胳膊欣喜地说着。 “是啊,真的好浓郁,很香甜。”商怡宠溺地附和着。 楼道很逼仄,仅够两人并排行走。透过窗户朝外面看,是空荡荡的路面;透过透明隔板朝里朝下看,是正在运转的机器和穿着防尘工作服的工人。 几人走到办公室的门口,负责人扣了两下门,招呼了一声就离开了。 一个穿着西装的女生从办公室里面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一叠红色的网帽,依次发给大家,严肃地说:“大家拿到帽子以后,要把头发完全塞到帽子里。帽子5元一个,押金节目组已经替你们交过了,如果结束以后帽子不见或损坏就得从你们工资里扣。” 还没等戴好,西装女生就领着几个人在楼道里左拐一下,右拐一下,然后下楼到车间。 众人进了车间,西装女孩朝着一个负责的领班阿姨说,“这是今天的临时工,你分配一下任务,这边是名单。” “你们先来4个装盒,剩下的先去折礼盒。”、 应希和庄泽言被分到了装盒组,商怡和韩肆易分到了折礼盒组。 “你这个帽子怎么没在外面带好,不能把碎发露在外面,你这头发全在外面肯定不行。”领班阿姨急切地朝着应希说着,然后直接上前帮她把头发塞到帽子里面。 应希往后撤了几步,躲开了领班阿姨的接触,不情不愿道:“我自己来。” 领班阿姨见状不再勉强,但还是看着她把两边的碎发完全塞了进去,然后招呼大家,语气有些着急:“赶紧赶紧,其他人赶紧到工位上,马上机子要开了。” 第12章 沉浸式职业体验 8:30,几人正式上手。 应希和庄泽言的任务是——把每8个小包装饼干装到一个礼盒里。商怡和韩肆易的任务是——把有折痕的硬卡片按步骤折成礼盒状。 装盒的流水线还没开,商怡和韩肆易这边先开始学怎么折礼盒 商怡上手很快,旁边折纸的阿姨教一遍就会了。旁边的阿姨笑着说:“很简单的,你们年轻,一学就会。” 韩肆易一开始控制不好力度,第一次把边角塞进去的时候不小心弄坏了。 “你塞之前先折一下,就会好折很多。”商怡在韩肆易旁边提醒着,看他还是手足无措,就赶紧把手上的折完,拿了一个新的硬卡片一步步演示给他看。 韩肆易也逐渐上手了。 另一边。 隔壁车间一个穿着防尘服的工人敲了敲透明隔板,示意马上要开流水线了。 应希和庄泽言在一侧,两个老员工在另一侧。 流水线正式开始。两列紧密排列的黄色小包装饼干从一个小窗口鱼贯而出。 两个老员工熟练地四个一抓,四个一抓,一个礼盒就装好了,放在传送带上传送给下一个包装步骤的员工。 反观这一侧,应希和庄泽言手忙脚乱,一个一个地往礼盒里装。两人操作太慢,小包装饼干不断堆积,然后被传送到下一个包装步骤的员工前面。 一个后面的老员工叫道:“前面怎么回事?在睡大觉吗?饼干都跑我们这来了。而且装好的礼盒里也有放反的,你们教他们了吗!” 应希眼里盈着泪水,委屈地继续装盒,嘟囔道:“这么快我哪来得及啊,就不能调慢一点吗?” “就是啊。”庄泽言有点不满地应和着。 这个车间的另一个领班赶紧过来,帮应希他们这一侧装盒,并指挥一个人拿了一个空纸箱过来,把实在来不及装的先推到空纸箱里。 有了一个人的加入,应希变得没有那么着急了,反而和对面的阿姨聊起了天:“你们干这个活不觉得枯燥吗?” 对面的阿姨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你们喜欢干这个吗?”应希没有因为对面的不回答而受挫,转而问和她同一侧的领班。 机器隆隆的声音持续地传来,领班的手快速地装着盒,淡淡地答了句:“无所谓喜不喜欢,为了生活而已。” 11:30。 流水线不停,换班吃饭,每人吃饭时间半个小时。 “好饿,终于可以吃饭了。”应希伸了个懒腰。 “你们四个得商量一下哪两个先去吃,哪两个后去吃。机子不停,得时刻有人在机子旁边。” “那你们先去吃呗,反正我现在也不是很饿。”商怡起身换应希的班。 “谢谢,你人好好,那我先走了。”应希往外面走。 庄泽言看了一眼韩肆易,“那韩老师你先去吃吧。我在这儿跟商怡先干着。” “我现在也不饿,你们小的先去吃吧,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这里最小的是庄泽言20岁,其次是应希22,然后就是商怡和韩肆易。 两个小的走了,这一侧只剩下商怡和韩肆易。 “累不累?”韩肆易偏头柔声地问,手上装盒的动作一刻不停。他看着她飞速运作的手指,神色微动。 “干嘛?要是累的话你能让流水线停下来?”商怡笑着打趣道。 “也不是不行。”韩肆易语气不算随意。 “你好霸道呀韩老师。”商怡打趣道,随即语气归为平淡,“我没事,干这个其实已经算是所有流水线上最轻松的工作了。” 她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而且我们做的是流水线上的最后一部分,都不用穿防尘工作服,已经很好了,要不然夏天超闷的,但其实跟夏天拍古装戏的横店大棚差不多,不过没有那个有趣。”她宽慰着,旋即一脸笑嘻嘻,“你还OK吗?温馨提示,下午的时间可更难熬哦。” 韩肆易探究地看向了她的眼眸,盯了一瞬。 商怡回望的眼眸中格外平静,如一汪湖水,并没有因为他的考究漾起一丝波澜。 “应希都念叨半天了,你一上午一言不发,不觉得无聊?”韩肆易低着头装盒,看似随意地问着,声音却有些发紧。 商怡下意识瞥了一眼不远处,看到摄像大哥不在,顿了一下,淡然道:“她还小,又刚毕业,正是追求自由的年纪,一直重复一个动作,难免觉得枯燥乏味,很正常。”装盒的速度却并未减弱半分。 韩肆易看着平静说出这些话的商怡,心下一窒,然而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又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两人的速度都很快,已经从被赶着做的状态,到主动从传送带的最前面抢着做的状态。 他们之间没有对话,只有机器运转的噪音和纸盒摩擦的声响。 12:16。 “你大二后来……” “我们回来了!” 韩肆易刚出声就被应希打断了。 他嘴唇微张,那句问话悬在半空,最终化作一个几不可闻的叹息。 “你们都不知道,我们迷路了,而且我们到门口才发现要指纹才能开门,只能在门口等,后来还是其他的正式工按指纹把我们带进来的。还有,食堂饭不好吃还不让倒。”应希喝了水,然后两人一起过来接班。 “你们快去吃吧。” 商怡和韩肆易走出了车间。 商怡往旁边的休息室走,韩肆易跟着。 “不去吃饭吗?” 商怡看了一眼手机,“就剩十二分钟了,要不不去了?而且应希不也说了饭菜不好吃嘛。”接着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两个巧克力,递了一个给韩肆易,“补充一下体力吧。” 韩肆易接过:“这么高的热量,不减肥了?” “不吃还我。”商怡白了他一眼,作势要抢。 韩肆易躲过:“嗳,我又没说我不吃。” “你什么时候在流水线上干过?是……那个时候的事吗?我当时怎么不知道。” “不是,在那之后了。” “怎么想起来去打工了?” 商怡看了一眼手机,朝着他眉眼弯弯,语气格外轻松:“赚点零花钱呗。” 她转过了头,有些漫不经心,接着自嘲地笑了一下。 理想主义者被现实重创后,或许才能明白曾经的自己到底有多天真。 她的声音落了在身后—— “走了,差不多到点了。” “嗯。” …… 四人一直干到了晚上8:10,活结束了。 “终于结束啦。”应希伸着懒腰,声音里满是解放的欢欣。 庄泽言:“你们知道吗?我感觉已经过一个世纪了,抬头一看才过去五分钟。” 后采: “通过这一天的体验,你觉得科技的进步是好还是坏?你希望科技进步吗?” “这么深奥的吗?”商怡笑了笑,思考了一会,“科技的进步,它让机器能够做很多重复的事,这样人就不用做了。但是,人并没有因为机器得到放松,反而没有办法停下来了,就像今天我们在车间来不及装的,就是那些被推到空纸箱的饼干,最后也没有喊我们装,肯定是工作人员帮我们装了。至于说希不希望,以我目前的水平和阅历可能回答不了这个问题。我很无奈,我也很渺小。” “通过这一天的体验,你觉得科技的进步是好是坏?你有什么特别的感受或者想说的吗” 应希:“科技的进步肯定是好的,我们的生活越来越便利不就是因为科技的进步吗?我之前不了解,但今天看到他们在车间那么辛苦的工作,而且速度那么快,我很感谢他们,正是有了他们的付出,才有我们幸福的生活。就像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我们之所以可以岁月静好,是因为有人在替我们负重前行。” “通过这一天的体验,你觉得和拍戏比起来哪个更累一些?有什么特别的感触嘛?” 韩肆易:“各有各的辛苦。流水线动作虽然一开始看着很简单,但一直重复也不轻松,是真的有点枯燥。演戏有的时候也要拍十几个小时,虽然也累但我可以收获到更多有价值的东西。所以对我来说流水线相对会消耗我更多的能量。经过这一天物理上的疲惫,百感交集吧,只有一个感受,每个人都在用力地活着。” “通过这一天的体验,你觉得和拍戏比起来哪个更累一些?一天下来有没有什么感想?” “你知道吗?现在有种出去秋游后回来,老师布置作文的既视感。”庄泽言笑得很开心,“嗯,感想呢,就是感觉忒没意思。一直在做一个动作,它本来可以把机子调慢一点,但是非要这么快。而且谁都可以来指挥我们两句,标准根本不唯一。以后大概率是不会来了。” 网上疯了。 天王盖地虎:商怡给我的感觉是真的在里面干过。 麻辣猪肚鸡:打工人真的狠狠共情了。 我要吃翅中盖饭:那一句“无所谓喜不喜欢,为了生活而已。”心里好酸涩啊。 肥牛加麻加辣:商怡宝宝究竟经历过什么,心疼,抱抱。 小鸡炖蘑菇:韩肆易未说出口的话究竟是什么!好想知道。 锅盖头:感觉他们俩之前肯定有故事。 不考第一不改名:之前不是有个热搜说他们是大学同学。 嘘别说话:他们在休息室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那个时候”是什么时候???说不认识我是一万个不信的。 云朵:原本都不认识的,看了这期综艺真的爱上他俩了,谁懂我啊。 星星:真的有点磕他俩了。他们俩好配。天仙配。 小太阳:他看她的眼神实在不清白。 满月:男明星看狗都深情。 樱花:曾经恶语相向的我在一旁唯唯诺诺。已经黑转路马上要转粉了。 今晚夜色真美:“她不止于此”的含金量还在上升。 幸运女神快眷顾我:真的只有我在磕商怡和应希吗? 衣角微脏: 1。温柔姐姐×可爱妹妹,我也磕。 也有一部分人发生了小争论。 该放假了:应希真的是“何不食肉糜”了。 微风:应希很好啊,她才22岁,不用太高道德了吧。 孔雀东南飞:不想做又咋了,非得没苦硬吃。 小确幸:庄泽言不也不想做吗?这果然是个魅男的世界。 微死中很安心:就说了一句没必要上纲上线吧,网友不也骂庄泽言是内娱三阿哥了吗?这个世界什么时候说真话也要被捂嘴了?! 小朋友:其实两个人已经挺好的了,换我半天都坚持不了就要跑路了。 大朋友:应希能够说出“是有人替我们负重前行”,已经算是懂事的了。还有庄泽言说的“没意思”,本来流水线就是很枯燥啊。这难道不能说吗?商怡在节目里不也说了,这个时候怎么不骂你们姐姐了?! 就在大家争论不休的时候,有网友通过庄泽言之前发布的短视频,扒出了庄泽言家境不简单,富二代肯定是没跑了。 第13章 鸿门宴 就在大家争论不休的时候,有网友通过庄泽言之前发布的短视频,扒出了庄泽言家境不简单,富二代肯定是没跑了。 大床房:我只想问导演是谁?是真敢问啊,是真不怕得罪人呐。 海景别墅:这个导演好像是第一次拍综艺。之前在海外还拍过一部bl。 大平层:不愧是小作坊,下料就是猛哈哈,多来点多来点,爱看多播。 小公寓就很满足了:又有新料,吃瓜吃得已经昼夜不分了,我怀疑我被做局了。 越大越好:世另我哈哈哈哈。 热搜榜上挂了半天,甚至有人整理出了韩肆易和商怡从大学到现在的时间线。 彩色袖扣:韩肆易大二的暑假开始到大三的寒假就自学完了大学剩下的所有课程,然后就去拍戏了。哪有时间谈恋爱,真服了你们了。 现买的最好吃:但不是还有人爆料说是看到过他们牵手吗。 水泥不要偷工减料:对的,他们节目里都那样了,感觉就是谈过。 我爱毛爷爷:商怡大学时期不怎么在社交平台发动态,感觉没什么有用的信息。 我要赚钱:谁能告我这瓜到底保不保真啊?我马上要去上班就看不了了呜呜呜。 夜色已深。 蒋雨萱跌跌撞撞地靠着洗手池旁边,手捧了几抔自来水打在脸上,拍了拍脑袋,拿了手机打电话给商怡,语气虚弱:“我现在有点晕,你能不能来接我一下?” “好。你在哪?”商怡晃了晃头,一下从疲倦困顿中挣脱出来。 “嗯?我在会所二楼,他们欺负我呜呜。你可以快一点吗?好难受。” 一听到哭声,商怡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安慰道:“你别哭,我马上到。”她抓起车钥匙,人已冲出门。 打完电话,蒋雨萱脱力般地顺势坐在地上。 “我说蒋导怎么去了这么久,感情是把厕所当床了呀。”一个穿着紧身短裙的女人过来拉蒋雨萱。 “你别碰我!”蒋雨萱用尽全力才把女人搭在她身上的手推开。 女人招呼了一个服务员,两人一起把蒋雨萱架回包厢了。 “哟,蒋导不胜酒力啊,这可得多练练。不然以后还怎么谈生意,怎么拍综艺啊?你们说是不是?”坐在C位的中年男人教导着。 中年男人旁边的眼镜男从紧身短裙女人手里接过陈紫轩,附和着:“是啊,来陈导,咱们接着喝。” …… 商怡打车赶到,跑着穿过大厅,她才发现这个会所根本没有楼梯。 商怡问了服务员,服务员才告诉她有电梯。 电梯在一个不算显眼的地方,玄关处还有一个穿着制服的女生,她看了一眼商怡慌乱的样子,不紧不慢地上前,伸手阻止:“抱歉,你没有预约,不能上二楼。” 商怡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额头手心全是汗,焦急道:“我朋友在上面,她出了点事,能不能麻烦通融通融?” “不好意思,我们没有权限的。”服务员不为所动,礼貌地回答着。 眼看着说不动服务员,商怡深吸一口气,不再纠缠,连续拨出了两个电话。 没几分钟,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径直朝商怡走过来。 “您是商怡小姐吧?” “我是。你们是郑总派来的?” “是。” “那你们赶快去找蒋雨萱吧,她在二楼,现在已经过去将近20分钟了,你们快点吧,但我不知道她在哪个包厢怎么办?” “您别着急,郑总已经交待好了,您跟我们来就行。” 服务员接过了为首男人给的一个东西,沉默地为他们按开了电梯。 三楼对角线,张诗雪倚着环形栏杆,将二楼的一切尽收眼底。她低头发了条信息,嘴角是玩味的笑。 二楼来来往往的人很少,隔音很好,寂静得诡异,如一潭死水。 一行人来到一面标有1204的墙前面,为首的男人摸了几下便找到了施力点,直接横着拉开了。包厢的门几乎和墙融为了一体,不仔细看根本分辨不出。 包厢门一打开,昏暗的灯光裹挟着滞重的烟味和酒味扑面而来。蒋雨萱跪倚在眼镜男身边,酒瓶被人拿着怼着她的嘴在灌。 为首的男人一把就把眼镜男推开了。 商怡把蒋雨萱慢慢搀扶起来,用自己的衣袖替她擦拭了一下嘴角的酒渍,把她带出来了。 “我们郑总让我向您转达,”男人的声音不高,却让包厢里的音乐都仿佛静了一瞬,“别动他的人。” “你他妈谁”眼镜男“啊”还没来得及说。 “小张。”坐在C位的中年男人厉声喝止。 商怡搀着蒋雨萱往电梯处慢慢走着,余光却注意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是彭彻吗?但当她看过去的时候,人已经消失在拐弯处了。 彭彻向来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他总说,这里的环境太封闭、太压抑,还不如在街边的烧烤摊来得轻松快活。肯定是自己看错了。 郑子默自门口大步流星地走进来,步履虽急却异常沉稳。另一边,一行人正搀扶着蒋雨萱朝门口移动。 两拨人相遇,郑子默目光直接锁定蒋雨萱,利落俯身,直接一个公主抱将人揽入怀中。 “商小姐,你能通知我,我感激不尽。但今天多有不便,改日我陪雨萱一起请你吃个饭。” “没事,你赶紧带她回家吧。” 三楼。 “怎么没走通道?”张诗雪慢悠悠地问着。 “太慢了。”韩肆易向四周望了望,气息微乱,“她在哪?” “自己看。”张诗雪下巴朝着楼下大厅中央一点。 “这就是你所说的,”韩肆易的目光从大厅中央收回,落在张诗雪脸上,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如冰,“‘狼群’?” “我就发了一个她,也没说是商怡啊。你自己不问清楚怪我喽。没想到那个小导演的老公竟然是郑子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不过她竟然没有打给你嗳,还挺意外的。” “下次她要是来,你帮帮她。报酬事后我会补给你。” “她?谁啊?那个小导演?” “另一个。” “奥,”张诗雪意料之中地点了点头,红唇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可是我不缺钱嗳,要别的可以吗?” “只要我有的。” “什么都可以?”张诗雪微微倾身,吐气如兰,直视着他的眼睛,“你,也可以吗?” 韩肆易后退了一步,迎上她的目光:“除了这个。” 张诗雪扯了扯嘴角,笑得妩媚:“算了。” 她状似随意地挥了挥手,仿佛刚才的提议只是个无伤大雅的玩笑,“那先给我爆点料,验验资。你和她大学时候真的谈过?” “嗯。” “什么时候谈的?” “大二上。” “那什么时候分手的?” “大二下。” “谁提的分手?” “我。” “为什么啊?”她拖长了语调,“感情淡了?” 韩肆易抬眼,眼底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沉默着。 “谁追谁?”张诗雪向前一步,声音带着蛊惑般的轻柔,“我猜,是她先招惹你的,对吧?” 韩肆易沉默了片刻,像是陷入了一段漫长的回忆,回过神时,眼底的温柔与痛楚一闪而过,最终只是吐出了三个字:“不重要了。” “怎么不重要?”张诗雪不肯放过他,她从他的眼神里隐隐读出了答案,这让她心慌意乱,“所以你是怎么被拿下的?” 韩肆易垂眸,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意未达眼底,反而像在嘲弄自己。他不再看她,转身走向门口,只留下一句:“我还有事,先走了。” “喂,还没回答我谁追谁呢?” 他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直没入了走廊的阴影中。 …… 韩肆易坐在车里,没有立刻发动车子。他颓然地靠在驾驶位上,闭上眼睛,那段被他深埋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先拿起的是她,先放下的也是她…… 第14章 试探 大二上。 去辅导员办公室拿奖学金证书的时候,两人正巧碰到。 “好巧。” “不巧,为了让你能在名单上看到我的名字,我一直在努力学习哦。”商怡抱着证书,眼睛又大又亮,像盛着整个夏天的星光。 后来。 学习部和宣传部被安排在一起做事。 暮色透过教室,将教室切成明暗两半。 收拾东西时,商怡忽然抬头,“我这么明显,你还看不出来吗?” 他整理资料的手一顿,没抬眼:“看出什么?” “看出我在追你啊。”她答得又快又轻,像在说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 “所以,谈一下?”她眼睛亮亮的,“而且你又没有女朋友,试试?” 他抬眼,迎上她的目光,“……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大一学生会联谊,你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说的呀。”说话的时候,她的唇,看起来很软。 他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想了一会,答:“哦。” “所以你同意了?” “嗯。”他听见自己说。 在那个瞬间,他仿佛看到一条无形的红线,轻轻绕上他的小指,另一头,连着她。 大二下。 两人见面的次数没那么勤了。 “你退出学生会了?” “是啊,本来就是为了体验一下才进的,不是很喜欢里面的工作内容,都大二下了,想把时间花在自己更感兴趣的方面。” 一天,两个舍友边聊天便走进宿舍。 “就是扩列啊,那个大三的学姐。我也被加了。谁回她了就跟谁聊,追到手后就没那么上心了。” “我去,纯海王啊。” 在床上看书的他一下什么都看不进去了,却还维持着看书的动作。 说者未必无心,听者却十分有意。 他沉不住气,在教学楼的走廊拦住了她。 傍晚的光线斜照进来,把他的不安和攻击性照得一览无余。 “你究竟是因为喜欢我,”他声音发紧,带着压抑的怒火,“还是只是因为……想谈恋爱了?” 商怡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她像是从他脸上读到了什么极有趣的东西,唇角勾起一抹了然的浅笑,“原来你也会没有安全感啊?” 她的语气又轻又软。 他感觉自己全力挥出的一拳,打中了一团棉花。 他一时语塞,就这瞬间的功夫,她飞速地扫视了一下空无一人的走廊两头,然后上前一步,踏进了他呼吸可闻的距离里。 她抬起头,“那你呢?”她问,声音压低了,“是想要我一个答案,还是……”她顿了一下,目光在他唇上停留了一瞬,又缓缓移回他眼中,“想现在亲自确认一下?” 然后,她不再说话,只是用一种清澈见底、又仿佛无限驯顺的目光望着他,静静地,等待着他的裁决。 这句话像一句魔咒,瞬间抽干了他所有质问的力气,也点燃了另一种更灼人的情绪。 他没回答。他也无法回答。 后来,他们依旧在那条秘密的小路上散步,在无人的角落里接吻。 她依旧不愿公开,他也不再提起。 他仿佛被她用一根无形的丝线牵住了,心甘情愿地配合着她,维持着这份地下恋情。 再后来。 兄弟几个刚打完球。 韩肆易问几个兄弟:“你们说如果谈恋爱不公开是什么意思?” “啊,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哪有人谈恋爱还藏着掖着啊?” “她会不会就想钓着你,别被骗了兄弟。” “就是。咱可别当舔狗。不公开直接把她甩了。” 几个兄弟七嘴八舌地说着,义愤填膺地仿佛这事是发生在自己身上。 韩肆易默默走着,一言不发。 “要不你试探一下。”一个兄弟提议道。 “怎么试探?”韩肆易立马问道。 “你跟她提分手,看她挽不挽留你。” “滚,净给我出损招。”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她要是真喜欢你肯定舍不得。”他兄弟肯定道。 后来他提分手,就真的分手了。 最后一次见她,竟然是别人给的照片。 “别再为她痛苦了,她接近你本就目的不纯,现在看从你身上捞不到快钱,已经拿钱离开了。” 他竟然蠢到真的相信了。 …… 对,其实他说谎了。 他隐藏了曾经那个,自卑到可笑的自己。 韩肆易拧了车钥匙,发动机的轰鸣声驱散了他脑海中的幻影,驱车离开了。 第二天中午。 商怡:【醒了吗?好点了吗?】 蒋雨萱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你没事吧?昨天你怎么突然就到那种场合了?”商怡问。 “一开始就说请吃饭,想跟我聊聊投资的事。原本以为是我营销得好主动来找我投资,我心想这不是好事嘛就去了。结果进去之后一直给我敬酒,还对我开黄腔,你知道多恶心嘛怎么会有人能说出这么下流的话,然后这个时候我意识到不对劲,才给你打电话的。” “对不起,我不知道二楼不能上去,我之前只去过一楼。”商怡愧疚地说。 “没事儿,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是跟着他们上电梯的,我还以为谁都可以进呢。” “他们为什么要找你麻烦?” 蒋雨萱义愤填膺道:“说起这个我就生气,你知道他们多卑鄙吗?他们要我承认是我自己恶意剪辑,凭什么,那我以后还怎么做节目。既然受不了这个苦干嘛一开始又上赶着来。我不同意,他们就生气了,各种阴阳怪气。” “下次要再遇到这种事,你就先假意答应呗。”商怡建议道。 “不行,我不说假话,”蒋雨萱义正言辞地拒绝,“那万一他让我现场发怎么办?而且观众之后都不信任我了。” “那就发,出来之后,再把母带发出来,观众又不是傻子。你昨天那样太危险了。” “昨天在包厢的那几个都是圈内人。他们也要名声,倒不会真把我怎么样,最多就是灌我酒,说些难听的话,没事儿姐们我一身反骨,他们越不让我做,我偏要做。” “哈哈,服了你了。嗳你看微博了吗?你涨了好多粉。” “我的微博我当然看了,你为什么也看了?果然还是太爱我。” “是,爱死了。” “哦对了,我老公陪我一直到今天吃完早饭才走嘻嘻。我今天才发现帅是一种感觉。刚结婚的时候我觉得他长得很一般,但今天他明明就只穿了一套睡衣,好帅好想摸他。” “完了,你要坠入爱河了。摸呗,你老公怕什么,名正言顺的。” “就是……你也知道,我们是父母定的娃娃亲,生完孩子完成上一代下达的KPI之后就各过各的生活了。” “你觉得,他活怎么样?” “啊?”一开始蒋雨萱还没有意识到商怡说的是什么,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脸都憋红了:“你……你太色了。” 《倾世妖烬》趁着这股势被如期抬了上来。 《倾世妖烬》火得铺天盖地,热搜榜单几乎成了它的专属领地,线上线下都在热议,讨论度直接刷新了网剧的天花板。 不仅主线cp好磕,剧中那个亦正亦邪、爱得笨拙却炽热的女配——由商怡饰演的“妖颜”也成功引爆话题。 商怡虽然戏份不多,但她入木三分的演绎,让很多观众又恨又爱,相关片段和模仿秀瞬间席卷了各大平台,角色小小出圈。甚至和秦语璐被评为“姐妹花”。 第15章 庆功宴 因为《倾世妖烬》播得很成功,佘曼剧组办了场庆功宴。 商怡找了一个角落,低头看手机,回信息。 甜心:【生日快乐呀,之前你选好的礼物,今天回家就能收到喽。不要太爱我。(比心)】 商怡:【谢谢!么么!(比心)】 化妆师王璇:【生日快乐!我最近太忙了就不去找你玩了,我给你挑了一套化妆品,我自己搭的,不仅效果好,对皮肤伤害还小,就是我快递发晚了,差不多明天才能到,sorry啦。】 商怡:【啊啊啊,没事我也忙,谢谢你,太贴心了。】 妈妈:【今天吃的什么呀?多休息,上次视频看你又瘦了。现在家里日子也好过,就是离你有点远,你要照顾好自己,身体是第一位的。】 商怡:【吃的大餐,剧组请客,哈哈不用花钱。知道啦我会好好休息的。】 …… 回完消息,商怡又进超话跟粉丝聊了一会,之后又查了自己接下来的工作。 弄完一切,商怡伸展了一下,手搭在栏杆上,惬意地看着下面来来往往的人,即使什么都不做,心情格外地好,格外地幸福。 “韩老师,有空吗?”彭彻敬了韩肆易一杯“聊聊?” “听说彭总现在已经是项目监制了,恭喜。”韩肆易回敬了一杯,“不过,我今天没空,不好意思。要不下次再约?” 彭彻面色一开始有些难堪,不过很快就自洽了:“有关商怡,不想听吗?” 韩肆易没动,抿了口酒,沉默了一会,主动开口问:“她,这些年过得好吗?” “不好,准确地来说,是非常不好。她大四的时候,进的是我的组。看她一个小姑娘,每天打两三份工,我心疼她,每天都给她算最长的工时。”彭彻越说到后面越得意。 “她很缺钱吗?” “当然,她爸当年肺炎。都咳血了,有一次她和我请假说要带家人看病时候说的,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韩肆易陷入了沉思,“她爸肺炎……什么时候?” “不知道,很早了吧,没问过。”彭彻满不在意地回着,接着得意地炫耀,“不过之后一切都好起来的时候,我们就在一起了。” “你们?”韩肆易眉头一蹙,旋即舒展,“看起来不像啊。” “她呢小姑娘不好意思脸皮薄,现实中是看起来是挺被动的,不过……在我面前倒是很依赖我。” 彭彻刻意停顿,笑得不怀好意,终是图穷匕见,“尤其是她最难的时候,我们……很亲密。” 韩肆易面上的笑意淡去了,他没有动怒,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彭彻。 这沉默持续了只三秒。 然后,韩肆易极轻地笑了一下,不是嘲笑,而是一种感到无趣的哂笑。 他仿佛刚刚确认,对方连成为自己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彭总”他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我记得,星辰明年有几个S级项目,正在找承制方。” 彭彻眼前一亮,“对,韩老师如果有机会……” 韩肆易打断他,语气依旧平淡,却字字千钧:“不过彭总的公司,好像不在评估名单上。” 他顿了顿,给出了一句看似完全无关的话,“星辰选合作伙伴,背景的干净程度,是首要考量的因素之一。” 说完,他不再看彭彻红一阵白一阵的脸色,只是微微颔首,“失陪。” “你……”彭彻正准备追上去,不料和侧面端着糕点盘的服务员撞上了。 彭彻杯里的酒晃了晃,尽管已经举远了,还是有一些撒到了西装上,下意识看了眼四周,小声喝斥道:“你怎么走路的,知道我这西装多少钱买的吗?” “对不起对不起……”服务员赶紧拿起餐盘里的餐巾纸,急着给彭彻擦。 彭彻正准备进一步追究,余光瞥到了什么,低声道:“算了不用你赔了。”随即匆忙离开。 “谢谢谢谢。”服务员感恩戴德地收拾了残局。 彭彻走近商怡,站定。 “你还是放不下韩肆易吗?”彭彻不经意地开口问道。 商怡警铃大作:“你怎么知道?” “你以为你藏得很好吗?”彭彻苦笑,“只要有他在的地方,你总是会不自觉地看向他。” 商怡不置可否,低头浅抿了一口果汁,很乖地看着四周,好奇道:“那你刚刚跟他在聊什么呢?” “没什么,男人嘛就聊一些事业上的事,对了,告诉你个好消息,我最近干上监制了。” “真的?”商怡惊喜,由衷地祝福道,“恭喜呀。晋升好快啊,我就说你可以的。” 彭彻歪头,认真地试探着:“所以,真的不考虑一下我吗?” 商怡想了一会儿,委婉道:“你知道,喜欢是没法勉强的。” “那我们可以试试啊,万一呢?” “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真的。”商怡抿着唇,格外认真。 “好吧,尊重你。”彭彻笑着说。 “对了,最近有个组有活。接不接呀,彭大领班?” 彭彻的笑容有些僵硬,心里莫名涌上一阵浅浅的刺痛,“可惜,你不早跟我说,后面已经有安排了。” “好吧,晚了一步。” “不用老想着我,当初的那次人情早都被你还完了。” 商怡的神情松弛下来,笑道:“哪有人做事是不求回报的,这样做我觉得很公平,没什么不好的,我也没有那么多压力。” 彭彻怔怔地看着商怡,喝了一口酒,叹了口气,道:“你可真不像明星。” “喂,说什么呢,”商怡佯装生气,笑着瞪他,“怎么不念着我点好呢。” “错了错了。”彭彻举起双手投降。 另一边。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韩肆易看了看四周,没有人。 “不行吗!除了英国,除了会所,我难道不可以去别的地方了吗 ?凭什么谁都可以来管我!”张诗雪声嘶力竭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 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挫败感,张诗雪靠在墙上,摆了摆手,“对不起。我……我喝多了。” “我叫人开车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可以回去。” 张诗雪扶着墙壁往外走。 “韩老师?”背后传来秦语璐的声音。 韩肆易转身。 秦语璐歪着头,指了指张诗雪离开的方向,眼神带着点八卦的意味:“她是?” “一个朋友。” “奥。”秦语璐转了个话题,“今晚有时间吗?去会所K歌。” “导演她们去吗?”韩肆易看似不经意地问着。 “她不去,她说今天晚上她还有事。” “奥,我回去问问我助理,看看我今晚有没有别的安排。”韩肆易很官方地回答了一下。 “连最近红了的商怡都去,这次要再不去就说不过去了吧?” 韩肆易神色微动,笑着调侃道:“那我是不得不去了,不然要说我耍大牌了。” 秦语璐抿唇笑着,“哪敢啊。” 会所。 一楼包厢。 水晶吊灯的光在KTV包厢里被揉碎了,泼洒在丝绒沙发上。玻璃台面上残留的酒液散着些许光。 几个配角演员吼的脸红脖子粗,摊在沙发里大笑喘气,带着酒后的疲惫和敷衍。 秦语璐在这片嘈杂的语音里站起来,拿起一个麦克风,脸上漾开无懈可击的笑容,“韩老师不来一首,一个人坐着,多没意思啊。” 所有人的目光,连同包厢内那些旋转的彩色光斑,都齐刷刷地聚焦过去。 角落里,韩肆易陷在宽大的沙发里。 他穿着简单的黑色连帽卫衣,兜帽随意地拢着,额前碎发垂落。 韩肆易微笑,没说话,他的视线在秦语璐身上停留了不到一秒,便像是被无形的磁铁牵引着,越过了她,无声无息地落在包厢入口附近那个几乎要融进背景里的人影——商怡。 她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针织长裙,吃着面前切好的芒果,像只误入喧嚣丛林的安静小兽。 秦语璐脸上的笑容纹丝未变,仿佛完全没注意到韩肆易那一眼的落点。 她走向点歌台,指尖在屏幕上飞快滑动。 几秒后她转过身,高跟鞋踩在地毯上,在韩肆易面前站定。笑容依旧完美无瑕,微微倾身,目光投向韩肆易,语气带着一种熟稔的亲密,“《千年之恋》,点的是男女对唱版本。韩肆易,你愿意暂时地当一下我的男嘉宾吗?” 包厢里瞬间安静了几分,起哄声四起:“哇哦!”“肆易哥来一个!”“秦姐威武!” 韩肆易收回余光,落在眼前这只刚做了美甲的漫画手和递来的麦克风上。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于此,起哄声浪更高。商怡也看了过来。 韩肆易静默了两秒,空气仿佛凝固。 就在秦语璐脸上的笑快要挂不住的时候,他忽然伸出手,接过麦克风,“好。” 他径直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压迫感,越过秦语璐,走向房间中央那片空间。 “……看不清的双手,一朵花,传来,谁经过的温柔~”秦语璐开口,声音透过麦克风,很高,直击云空。 商怡看向秦语璐。虽然之前知道她小时候一直有声乐的基础,但亲耳听到还是很惊艳的。 “穿越千年的伤痛,只为求一个结果。你留下的轮廓,指引我,黑夜中不寂寞。”韩肆易声音似海广阔,稳稳地托住了女声。 韩肆易唱的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微小的钩子,钻进了商怡的心里,微微地扯动着什么。 歌不长,两人很快就唱完了。 “好!”雷霆般的掌声响起。 秦语璐坐回了商怡旁边,位置微妙地靠近商怡,却又足以将韩肆易的举动尽收眼底。 “商怡你看,韩老师唱得真好听,是吧?”她尾音上扬,目光带着一种审视探究,仿佛要从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里榨取出某种答案。 “嗯,你唱得也很好听啊。而且你们声线很搭。”商怡眉眼弯弯,浅浅地笑着。 “啊……真的吗……谢谢……”秦语璐一时有些无法招架,不自然地笑了一下,有些躲避商怡的眼神。 “真的。好厉害。而且你俩合作很有默契,跟戏里一样。”商怡依然浅浅地笑着。 秦语璐搭在沙发靠背上的手指,在无人注意的阴影里,无声地收紧了。原本早在心中打好的劝商怡唱歌的腹语,在舌尖辗转了片刻,终是没有说出口。 韩肆易左手按着无名指的指节,拿出手机滑看着什么。 一个男生喝酒喝得脸已经红了,出声提议道:“商怡也唱一个?大家都唱了。” 商怡没推辞,大大方方地应下:“行。那我唱个慢歌不介意吧?” 男生回道:“唱啥都行,朋友聚会哪这么多约束。” 前奏是钢琴…… “……太年轻的人,他总是不满足。固执地不愿停下,远行的脚步……”商怡声音压得很低,娓娓地近乎私语。 不过麦克风的音效很好,加上商怡咬字清晰,不影响听感。 闹腾的声音渐渐湮灭了,大家都静静地听着,连喝得脸红的那个男生也放下了酒杯,带血丝的眸中也盈了些泪。 “听到这儿你就别担心,其实我过得还可以……”商怡垂睫敛眸,声音有些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