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政风暴》 1.“老地方”里的隐秘商谈 在这座城市的一隅，有一个被康健和他几个极熟的朋友私下称为“老地方”的所在。它的正式牌子叫兴隆酒庄，仿佛是喧嚣都市中一处静谧的港湾。酒庄的正厅，弥漫着一种独特的氛围。货架上，整齐地摆放着各式酒水。空着的墙壁上，挂着些字画。 夕阳的余晖，洒在窗前的茶台上。茶台后的经理，半眯着眼，他的脸上带着一种淡淡的慵懒，让人难以分辨他是在打盹还是在思考着什么。一个伙计正面对着酒水，他的神情专注而认真。一手拿着账本，拿着笔的另一只手对着酒水指指点点，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对账。从他的动作和表情可以感觉到，酒庄的生意似乎不是特别好，货架上有些酒水的包装已经落了薄薄的一层灰。 康健轻轻地推开顶里面虚掩的仓库门，一股淡淡的酒香扑鼻而来。在暗中紧走几步，眼前便豁然开朗。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简单的小客厅，客厅的布置虽然简单，但却充满了温馨的感觉。两边各有两个门，便是四个小套间，门上分别挂有“1”“2”“3”“4”字样。四个套间一般大小，“1”“2”朝南，阳光充足，使用率较高。而朝北的“3”“4”基本不用，不过有时正喝着酒、聊得兴起的俩人会跑到北边的一个套间，像是去说一些悄悄话，仿佛那套间是一个可以容纳秘密的小天地。 此刻，“2”号套间里，弥漫着一股诱人的香气。靠窗的里间餐桌上，放着两荤两素四盘精致凉菜。外间牌桌上坐着三个人，他们的外套随意地扔在两边的沙发上，仿佛是在宣告着这里的随意和自在。仨人正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粗俗的故事，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神情，手在空中比划着。说到高兴处，突然爆发肆无忌惮地狂笑，那笑声在房间里回荡，仿佛要把屋顶都掀翻。 就在这时，康健推开了房门。仨人狂野的笑声及猥琐的表情收敛了些，但仍不加掩饰心中些许的不快，其中一人提高了音量喊道：“怎么回事？这么晚！得罚酒！罚三杯！”那声音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气势。 那三个人中有两位是康健老二村的发小，也是三中的同学校友。那个戴眼镜显得有些斯文的是水政监察大队副大队长吴建平，他的眼镜片在灯光下闪烁着，仿佛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心思。瘦瘦白白的是头桥派出所所长钱顺，他的身材挺拔，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威严。另外一位黑皮是交通局张局长的原驾驶员现在的办公室副主任王朋，他的脸上带着一种憨厚的笑容，但眼神中却有着精明的光芒。因为张局长出差，王朋便有了空闲，于是撺掇大家聚聚，他觉得这样的聚会可以增进彼此之间的感情，说不定还能谈成一些事情。 康健连忙拱拱手，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容说道：“认罚，认罚！人大的一个关爱下一代、希望工程议题讨论。溜不掉！”他的声音诚恳，让人感觉他确实是被事务缠身。 康健是康家老二，在圈内人称“二老板”。极熟的哥几个会沿袭儿时称呼“广林”。为什么叫广林呢？这背后有着一段有趣的故事。因为康健儿时患天花，眉心留有几颗白色浅坑。小朋友们恶作剧地给他起个日本女生名字，康广林子，简称广林。这个名字就像一个特殊的烙印，伴随着他的成长，也成为了朋友间独特的回忆。 康健随手将外套和手中的包扔到旁边的沙发上，眼神中透出一丝期待，问道：“打一局？”其中一人摆了摆手说：“算了。待会就吃饭了，不打了。”康健有些惊讶地说道：“不会吧？吃饭不掼蛋等于没吃饭！”他觉得掼蛋是一种增进感情的方式，在牌桌上可以畅所欲言，享受欢乐的时光。 “广林，听说了吧？老大可能要升，副市长！说了一阵子了。老大升了。你家老五也该到哪个局或乡镇做***了吧？”有人突然提起了这个话题。一说起这个，康健脸上的笑容少了一些。五弟康乐给县委吴过书记做秘书有段时间了，他每天都忙碌于各种事务，苦没少吃，好处却没见着。说要下去多锻炼，至今也没有放人的意思。吴书记升副市长，老五倒可能去哪里挂个职。但昨天通电话问这事，老五匆忙挂了电话，像是被踩了尾巴，这让康健心里有些担忧。 说了几句，王黑皮显然少了兴趣，他那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康健，好奇地问采砂发财事宜，还嚷嚷着要求入一大股。他觉得采砂是一个很有前景的行业，只要能参与其中，肯定能赚大钱。 见话题被岔开，吴建平试探地问：“砂场怎么样？”康健淡淡地回答：“还行吧，远不如从前。”现在的砂场面临着诸多问题，竞争越来越激烈，政策也越来越严格，生意大不如前。 吴建平边琢磨边看了康健一眼，缓缓说到：“广林啊，有没有考虑转行？砂场生意盘给别人？”他觉得现在砂场的行情不太好，不如早点转行，寻找新的商机。 钱顺一听这话，便起身拉起康健到隔壁密谈。他们走进隔壁房间，轻轻地关上了门，仿佛要将这个秘密隔绝在这个小空间里。密谈的内容是，听说你们康家要成立康乾实业总公司。总公司大楼地下有两层，钱顺好奇地问这两层干嘛用，还提出能不能拿出一层搞个博彩业。他接着解释道：“我们分局局长的意思是你大哥和县委书记还有我们县局局长交好，又是市****，不会有人怀疑。加上我们分局局长的支持，我这个所长住在你们办公大楼附近，可经常去转转。你还担心什么？分局长不方便与你大哥直接谈，万一谈崩了，以后不好见面。咱俩是同学，好说些。”康健听了，心里有些犹豫，他知道这件事情非同小可，需要慎重考虑，于是答应回去向大哥汇报。 这个“老地方”，倒是经常谈了一些大事。几年前，就在这，吴建平动员康健出资100万元左右，搞船采砂，他拍着胸脯保证来钱快，还说风险吗，背后有我还有钱顺。后来还是在这，吴建平力劝康健放弃传统采砂船，全换成潜艇式，增加安全系数。当然，也是在这谈妥好处费的金额。这些往事就像过电影一样在康健的脑海中回放，让他感慨万千。 今天，钱顺说的这事倒要认真考量考量。康健知道，这其中涉及到法律、道德等诸多方面的问题，不能轻易做决定。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复杂的思绪都吸进肺里，然后缓缓地走出了这个充满故事的房间，外面的夜色已经渐渐深了…… 2.暗夜魅影：非法采砂的猖獗乱象 河砂，作为一种优质的建筑材料，在建筑行业蓬勃发展的当下，其市场需求与日俱增。尤其是在销售旺季，河砂常常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那一粒粒看似普通的河砂，在市场上却能兑换成白花花的银子。巨大的利益引得不少人垂涎欲滴，甚至不惜铤而走险，踏上非法采砂的道路。 在那些蜿蜒曲折、水流相对平缓且水深较浅的水域，由于水流速度减缓，砂石容易沉积下来，使得这些地方成为了天然的砂石富集区。对于非法采砂者来说，这样的水域无疑是他们眼中的“宝藏之地”。他们只需在白天仔细踩点，凭借着对河道地形和水流情况的观察，精准地锁定砂石沉积量较大的区域。到了夜幕降临，四周被黑暗笼罩，整个世界仿佛都进入了梦乡，他们便悄悄将采砂船开到事先选好的水域。随着机器的轰鸣声响起，那强大的吸力如同一只无形的巨手，将河底的河砂源源不断地吸入船中。每吸上来一船河砂，就意味着他们离财富又近了一步，贪婪的欲望在他们心中不断膨胀。 在康健的非法采砂生涯初期，情况并不乐观。当时，他手中仅有一张唯一的采砂许可证，而且办理这张许可证的过程也是充满了波折。在这张许可证办妥之前，他只有一条采砂船在马汊河上下游像游击队员一样四处活动。马汊河周边的地理环境十分特殊，以太子山主峰及河边鹰嘴崖一线为界，北边是山阴县，南边是江左县。河边山脚下有一个热闹的新塘集，集上卖菜的小贩们每天都在上演着一场“逃税大戏”。当山阴县的税务人员过来收税时，小贩们疯了似的往南跑；而当江左县的税务人员出现时，他们又会迅速往北跑。那些跑不动的老奶奶则坐在界碑旁，不慌不忙地往两边挪挪菜筐，以此来应付税务人员的检查。康健的那一条采砂船也和这些小贩们一样，在界碑一带的河中小心翼翼地活动着。一旦察觉到风声不对，就立刻反向逃逸，仿佛在和执法人员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随着时间的推移，非法采砂带来的巨额利润让康健尝到了甜头，他的野心也逐渐膨胀起来。慢慢地，他的采砂船队从一条船发展到了八条船。这其中，除了两条作为备用船外，红星资源开发有限公司的6条采砂船每晚都能带来纯利润20多万元。为什么要留备用船呢？这其实是康健的一种精明算计。在非法采砂的过程中，采砂船随时都可能出现故障，或者被执法人员查扣。一旦发生这种情况，备用船就能立即顶上，保证采砂作业不会中断。因为在康健看来，船一旦歇了，就意味着钱袋子要瘪了，他可舍不得放弃这源源不断的财富。 为了躲避执法部门的检查，康健可谓是绞尽脑汁。在他的发小、水政监察大队副大队长吴建平的指点下，红星公司在盗采船舶上做起了文章。他们对采砂船进行了精心改造，在船舶上设置了四个进水孔。白天，他们打开进水孔，让机舱慢慢进满水，随着水的灌入，船体会逐渐下沉，最终沉入河底。这样一来，采砂船就潜伏在水底隐蔽起来，执法人员很难发现它们的踪迹。到了夜间，当整个世界被黑暗笼罩，执法人员的视线受到限制时，这些采砂船就会伺机浮出水面，开始进行疯狂的盗采活动。 与此同时，康健为了进一步规避风险，几乎很少到采砂现场。除了船长之外，很少有人知道采砂场背后的老板是谁。他就像一个神秘的幕后操控者，在暗处指挥着一切。他还特意给船长们制定了一套应对执法检查的方案。一旦船长发现执法人员，第一选择是冲滩上岸，然后弃船逃遁。如果实在难以逃脱，船长就要果断地将手机弃于河中，毁灭证据。之后，他们就要统一口径，声称自己是受雇于红旗村委会，正在进行疏浚河道的工作。然后等待救援，一概不知其他。 既然非法采砂面临着如此巨大的风险，那为什么不申请采砂许可证呢？其实，康健也尝试过申请采砂许可证，但过程并不顺利。经“夫人”出面干预及水政监察大队副大队长吴建平协调，今年他仅申领到马汊河长江入口长江1公里段的1张采砂许可证。这张许可证对采砂区和采砂期都有严格的规定，采砂区域仅仅局限于那1公里段，年采砂量限定为20万吨，采砂船限定数量为1艘，最长作业时间为150天。一旦采砂量达到20万吨或者时间超过150天，这张采砂许可证就会作废。而马汊河的其他区域，今年未审批一张许可证。对于康健来说，仅仅靠这一张许可证根本无法满足他的利益需求。要知道，仅“夫人”入股的20万元，每年分红就超过200万元。所以，除了马汊河入江口附近那一条符合规定有开采许可证的船只外，其余的采砂船都是“黑户”。 月黑风高的夜晚，整个世界仿佛被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所笼罩，万籁俱寂，只有偶尔传来的虫鸣声打破这寂静的氛围。康健坐在驾驶座上，双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紧张和不安。他驾驶着汽车，沿着江左公路朝着马汊河方向慢慢驶去。车上的电子钟显示此刻的时间是2点17分，这个时间点对于非法采砂者来说，是一个相对安全的时刻，大多数人都在沉睡之中，执法人员的检查也相对较少。 当车将到马汊河大桥时，康健将车停在路边。他轻轻推开车门，小心翼翼地走下车，脚步很轻，生怕发出一点声响。他走到路边一棵大树下，借着树干的阴影，远远地眺望上下游几艘正在作业的采砂船。在大桥上下游各千米左右的东西两岸，分别停靠一台移动照明车。这两台照明车的LED灯具备防雨、防爆功能，它们发出的强光将马汊河两处采砂点照得明明晃晃，亮如白昼。上下游各有三艘采砂船在紧张作业，机器在消音设备的作用下，一改以往震耳的轰鸣，发出一阵阵低哼闷吼。从远处看，采砂点似乎很热闹很繁忙，工人们在灯光下忙碌地穿梭着，采砂船不断地将河砂吸上船。但细琢磨，又好像吃了上顿不一定有下顿，他们就像一群在末日来临前疯狂享受的人，好日子赶紧过，没有个计划性。 工地上那惨白的灯光，在黑暗的夜幕下显得格外阴森森。那灯光仿佛是一双双冰冷的眼睛，注视着这片非法采砂的乱象。而此刻康健的心情，也和这阴森森的灯光一样，充满了担忧和恐惧。他汇总各方面的信息后发现，上上下下对非法采砂的打击力度是越来越大。曾经，他们只是简单地通过货船改装，不分白天黑夜三班倒日夜采砂，那时候虽然也有风险，但相对来说还比较容易操作。后来，随着执法力度的加大，他们将采砂船进行改造，在船头舱尾装了两个“隐形”吸砂泵，作业时间也仅安排在晚上。而现在，情况变得更加麻烦了，船只改成了潜水式，白天沉底夜晚作业，而且作业时间大大压缩。即便他们想尽了办法来躲避检查，但风声依然日紧。水政监察大队的执法人员小靳（靳喜）这个月已经发来几次短信，每次都明确提示：“今晚风高浪大”。 “今晚风高浪大”，这是他们之间的暗语，意思是今晚有检查！康健一看到这条短信，就像被电击了一样，急忙通知下去不得开工。同时，他还安排人员在沉船附近夜钓，以此来探听消息。几次因为不敢作业，他都心惊肉跳，担心执法人员会发现沉在河里的采砂船。如果是被上级水利部门协同公安部门的联合执法检查发现，那可就麻烦大了，花钱摆平又要折腾一阵子。这个靳喜，真是给人“惊喜”！一年也就花上个小几万，春节端午加上中秋意思意思，一点小钱买个太平！ 康健常常感叹，政府有的基层干部真是可悲，他们手中的权力竟然已被明码标价。水政监察大队副大队长吴建平、头桥派出所所长钱顺各值80万，康健看中的就是他们手中的权力。他觉得，只要拿些零头去打发打发这些人，就能在非法采砂的道路上走得更顺畅一些。然而，他心里也清楚，这种做法就像在走钢丝，随时都可能掉下来摔得粉身碎骨。随着打击非法采砂的力度不断加大，他的非法采砂生意就像一艘在暴风雨中飘摇的小船，随时都有被掀翻的危险。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条违法的道路上走多远，也不知道未来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样的结局。但在巨大的利益诱惑面前，他依然心存侥幸，继续在黑暗中挣扎着，进行着这见不得光的非法采砂活动。 3. 凤凰山花岗岩：贪婪引发的资源纷争 在红旗村下辖的原杨庄北边，静静地矗立着太子山余脉凤凰山。凤凰山蕴藏着丰富而优质的花岗岩资源。这些花岗岩质地坚硬、纹理美观，是建筑、装饰等行业的优质材料，具有极高的经济价值。然而，正是这份宝贵的资源，让一些不法分子心生贪念，他们为了谋取私利，不惜铤而走险，使得山石盗采问题在这片土地上屡禁不止。 彼时，村里的康老爷子病重卧床，身体每况愈下，生命的烛光在病痛的折磨下摇曳不定。康盛身为村主任，本应肩负起守护村庄、维护秩序的重任，但他却在利益的诱惑下迷失了方向。他打着为村里修路而进行必要建设的幌子，安排康家老三老四康平、康安开始了无证采矿的勾当。康平、康安二人接到指令后，满心欢喜地以为找到了一条发财的捷径，便迫不及待地开始筹备开采事宜。 然而，他们的如意算盘并没有那么容易打响。康健多次奔波于各个部门，试图为采矿办理合法的手续，可采矿许可证、安全生产许可证始终无法办理下来。原来，此前外地人张斌等人通过公开竞标争得了凤凰矿的采矿权。凤凰山山体面积并不大，为了合理规划和保护资源，相关部门只安排了这少数几家进行开采，不会再另行安排采矿许可证。而且，最好的施工作业面已经被凤凰矿占据，其余可供私自滥采的地段要么山势陡峭，开采难度极大；要么交通不便，运输成本较高。康平、康安忙活了一段时间，采石量却寥寥无几，就像在干涸的井里打水，付出了很多努力却收获甚微。 但康平、康安二人并非善类，他们不甘心就此罢手。为了获取更多的资源和利益，他们通过聚众斗殴、寻衅滋事、收保护费等恶劣手段，打跑了一批中小盗采人员。他们就像一群蛮横的恶霸，在山上横行霸道，妄图独占这片资源。然而，当他们将目标对准凤凰矿的张斌时，却遇到了强劲的对手。他们与张斌打了几架，不仅没有占到上风，反而碰了一鼻子灰。 康盛在弟弟们的鼓捣下，几次找到张斌进行谈判。谈判桌上，先是提出希望能够低价收购凤凰矿，被张斌拒绝后，又提出入股的想法，可依旧遭到了张斌的断然拒绝。康盛气得脸色铁青，双手气得直哆嗦，他用手指着张斌，恶狠狠地说道：“你也不看看这里是谁的地盘？！你采的石头总得外运吧，难道通过山间小溪漂流下去？到期后如果要续约，必须要盖村委会的公章，公章就在我手里。”那眼神中透露出的威胁和霸道，让人不寒而栗。 康盛哥几个碰了壁之后，并没有善罢甘休，而是围坐在一起，绞尽脑汁地商量对策。经过一番密谋，他们决定采取文武两手策略，设法将凤凰矿划拉到康家手里来。一方面，康健继续四处活动，设法申请采矿许可证，同时不停向国土、公安等部门举报张斌越界开采，试图以此扰乱凤凰矿的正常采矿秩序。另一方面，康平、康安立即将石料运出矿山的道路给封死，不让石料顺利运出。他们企图通过这种方式，给张斌施压，迫其就范。 康平、康安依计行事。他们以重型机械压坏道路为由，纠集了众多不明真相的村民，在道路上堵路闹事。他们站在人群前面，大声叫嚷着：“石头是我们村的，要么将石头卖给我们，要么让我们参股50%，否则石头不可能拉出去。你们的采矿期限也就短短几年，看谁耗得过谁？”那些被煽动的村民们，在他们的蛊惑下，情绪激动，纷纷响应。整个现场一片混乱，道路被堵得水泄不通，凤凰矿的正常生产和运输受到了严重的影响。 在康家兄弟等人的连环干扰下，凤凰矿4年的采矿期限已经浪费了近2年。张斌等人看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却无法正常开采和运输石料，心急如焚。他们面临着巨大的经济损失和经营压力，无奈之下，凤凰矿经营者只好与红星建材有限公司法人康平签订了一份极不公平的协议。协议规定：一、矿山开采出的石料除提供江左县政府工程外，其余全部以每吨15元的超低价格卖给红星公司；二、康平将一批估价235万元的旧机器作价1000万元卖给张斌。 红星公司得到了低价收购的石料后，立即将其加工粉碎，随后以每吨50多元的价格卖出，赚取了巨额的差价。在短短三年不到的时间里，红星公司通过收购凤凰矿石料30万吨，获利1000余万元。 然而，随着环保工作的日益重视，凤凰山的命运也发生了改变。为了保护生态环境，凤凰山整体被划作生态涵养区，相关部门着手进行生态修复工作。该矿山采矿权被纳入采矿权自行废止名单，并将凤凰矿作闭矿处理。这意味着张斌等人的采矿活动不得不停止。而且，由于康健不断撺掇国土、公安部门时不时上门检查，张斌等人在巨大的压力下，不得已撤出了凤凰采石场。 之后，在康健的四处打点运作下，康安的红星建筑安装公司，中标争得凤凰山全部废弃无主危险矿山地质环境综合治理项目，负责原各废矿宕口生态复绿工程。这本是一项造福子孙后代的公益事业，康安却再次打起了歪主意。他不仅没有急于按要求开展生态修复综合治理，反而继续开矿。他以清理废石为借口，在原开采面上继续非法采石，所采石料源源不断运进康平的碎石场。 对于那些确已无开采价值的宕口，康安也只是做做表面文章。按照规定要求，林地表土厚度不得低于20厘米，可康安为了节省成本，一般只按草地标准的10厘米左右施工覆盖表土。在那层薄薄的回填种植土上，零星地栽种着绿草和松树苗。这些树苗由于土壤贫瘠、养分不足而长势不佳。而且，后期的管护工作也没有跟上，没有人浇水、施肥、修剪，任由它们自生自灭。整个生态修复工程就像一场闹剧，完全没有达到应有的效果，而康家兄弟却在这场闹剧背后，继续着他们的非法勾当，将个人利益凌驾于生态环境和公共利益之上。 4.知青岁月：温暖微光中的动人故事 在临江乃至江左县的官场体系中，有这样几个人物，他们的命运交织在一起，演绎着一段别样的故事。康乐，是县委吴过书记身边兢兢业业的秘书。而吴过书记，当年也曾有过一段给老领导任意当秘书的经历。 任意，如今已是市委书记，他的人生经历犹如一部波澜壮阔的史诗。回想起往昔岁月，那是一段充满酸甜苦辣的知青时光。 有一次，康盛陪着老父亲康虎子前往临江看完伤病后，顺道拜访了市委书记任意。当他们踏入任意的办公室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站在一旁文质彬彬、谦虚有礼的秘书吴过。吴过微微欠身，礼貌地向康虎子和康乐点头示意，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眼神中透着和善与沉稳。 任书记看到康老爷子到来，原本严肃的脸上瞬间绽开了灿烂的笑容，他兴奋地站起身来，快步迎上前去，紧紧握住康虎子的手，声音洪亮且带着几分激动地说道：“老哥，你可来了，我盼着这一天盼了好久啊！当年我落难的时候，在你们村待了几年，那几年要是没有你的照顾，我真不知道要受多少罪啊！”说着说着，任书记的眼圈渐渐泛红，仿佛那些过往的艰辛岁月又浮现在眼前。他一边说着，一边对着吴秘书连比划带喊叫，情绪十分高涨，以至于一小颗吐沫星子飞溅到了吴秘书的脸上。吴秘书微微一愣，但随即露出理解的笑容，他深知此刻任书记是真的高兴，那是对往昔岁月中那份深厚情谊的真情流露。 时光回溯到**刚开始的时候，任意那时还是临江师范学院的一名学生。1968年临毕业时，年轻气盛的他，口无遮拦地说了些不合时宜的话，尽管学业成绩优异，但依然未能逃脱命运的安排。其他人毕业去工厂劳动锻炼，仅任意被送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他下放的地方是江左县头桥公社红旗大队康家洼生产队。 红旗大队的大队书记是康虎子，他是一位参加过抗美援朝的退伍伤残老兵。康虎子没有多少文化，但他为人善良、正直，对任意这个戴着眼镜的“四眼”学生并不排斥。相反，他觉得任意身上有着一种知识分子的气质，从而喜欢找他扯闲篇、瞎胡聊。在了解到任意的情况后，康虎子给任意安排了生产队记工员的工作。 记工员的工作职责看似简单，实则责任重大。一方面，要负责安排农活。每天清晨，任意都要根据生产队的需求，合理分配锄地、打药、田间管理等任务。他会仔细考虑每个社员的身体状况和技能特长，力求做到人尽其才。另一方面，要认真记录工分。每天劳动结束后，生产队会进行评工。大家围坐在一起，先由社员们互相评议，最后生产队长拍板决定某同志今天劳动值几分工，其他某人值几分工。任意会根据评议结果，认真地在工分簿上记录下来。每次记录的时候，后面总会围着半圈半大的孩子，他们睁着好奇的眼睛，盯着任意手中的笔。任意记上几个字，孩子们就会七嘴八舌地跟着念一遍，那场面既热闹又温馨。 在那个时代，一般壮劳力一天能值十分工，妇女则值五分或六分工。任意的体能相对较弱，充其量每天工作也只能值五分工、六分工，但因为他担任记工员这一特殊工作，有着“特殊待遇”，每天固定能拿十分工分，全年有固定收入，年底还能获得额外十多个劳动日的补助。这种待遇一直延续到他返城回大学教书。而在这几年的农村生活中，任意也逐渐锻炼了自己的身体，到后来，他差不多也成了一个壮劳力。 除了任意，知青点还住着10名初高中毕业的城市知识青年。然而，这些知青在农村并不受待见。他们中的一些人出工不出力，还时常有偷鸡摸狗的行为。在人民公社时代，农民们多有贪小便宜的心理。晚上，他们会将鸡鸭放出圈窝，故意任其偷吃打谷场的稻麦谷子或田里的青苗。知青们便白天睡足，晚间去邻村用弹弓打鸡鸭头部，一撂一个准，然后拾进麻袋就快速奔逃。这让大队康书记十分头疼。他首先耐心地教育村民要圈好鸡鸭，然后努力防止本大队知青学坏，同时还设法阻止邻村知青过来捣乱。 不过，任意的到来让情况大为改观。在知青点，每天晚饭后，由任意主讲的“吹牛”活动就会准时开讲。任意就像一个知识渊博的故事大王，他讲述的内容包罗万象，有扣人心弦的战争故事，如二战时期的激烈战斗；有充满奇幻色彩的科幻故事，想象着未来世界的奇妙景象；有阴森恐怖的鬼魅故事，吓得大家既害怕又好奇；还有浪漫动人的爱情故事，让知青们心生向往。他的故事精彩纷呈，慢慢地，知青们不再去邻村偷鸡摸狗，同时也告诫邻村知青不得过来犯边。 但知青们毕竟还是嘴馋。不偷，用家里给的零花钱购买总可以吧。有的知青实打实购买就在本庄买，而有的使坏就去邻村或集上购买。有一个叫张涛的知青去邻村买鸡，他和农民老伯伯谈好价钱八毛一斤，一约秤三斤重。张涛一边掏钱一边口里念念有词：“一八得八，二八呜呜呜，三八一十六。一块六，老伯伯对不对呀？”老伯伯被他的口诀绕晕，也没过脑子，就说：“对，是三八一十六，一块六。”于是，买卖成交，各自欢喜。可等老伯伯反应过来，已经是第二天了。他挨村寻找少付八毛的知青，找到红旗大队时已是第三天下午了。张涛补了八毛钱，但从此得了一外号“三八一十六”，这个外号在知青点和红旗大队里流传开来，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笑谈。 知青们安稳了下来，这省了康虎子一多半的心。康虎子对任意愈加欢喜，觉得他是个有办法、有文化的好青年。 在康家，“消灭法西斯”成了康盛哥几个要听“吹牛皮”进门前的暗号。他们必须竖起紧握的右拳，认真答复：“胜利属于人民”！当时康盛是个半大小子，比任老师小个七、八岁。他和几个弟弟都管任意叫“任老师”，这是康虎子定下的规矩。康虎子希望康盛哥几个跟着任老师学文化、学知识，将来能有出息。但康盛他们关心的却是城里人甚至外国人怎么抱团结伙打架、怎么找对象。 任老师讲述的故事总让康盛们浮想联翩。当听到“相拥而吻”这个词时，哥几个琢磨了好一阵子。“相拥就是抱着一团，那‘闻’？”“闻什么？”他们开始七嘴八舌地猜测。有人说可能是互相猜对方今天吃的是什么，还有人说大户人家的小姐最讨厌男的吃大蒜头。康盛皱着眉训斥几个弟弟：“吃，就知道吃！我猜啊，是互相闻对方身上的味道，洗头、洗澡用香肥皂还是臭肥皂，擦脸用雪花膏还是蛤蜊油。判断对方家里有钱还是没钱，有钱的话是真有钱还是装有钱。否则将来后悔，闹家庭矛盾！”康健凝视着大哥，脸上写满了崇拜，赞叹道：“我滴个乖乖！大哥真有丰富的社会经验。” 知青岁月里的这些故事，就像一颗颗璀璨的星星，点缀着那段难忘的时光。而任意、康虎子、康盛等人之间的情谊，也在岁月的长河中愈发深厚，成为了他们心中最温暖的回忆。 5.乡村酒桌：回忆与承诺改写的人生轨迹 在那个悠悠而又沧桑岁月里，康虎子平日里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在晚饭时分与读书人任意一起小酌几杯，谈天说地。 “盛子，去请任老师来吃饭！”每到晚饭前，康虎子总会扯着他那洪亮的嗓门，吩咐儿子康盛去把任意请来。康盛是个憨厚老实的小伙子，每次听到父亲的话，都会麻溜地应一声，然后撒开脚丫子往任意的住处跑去。 任意是从城里来的大学生，温文尔雅，知书达理。他有时会跟着康盛过来，有时则会找个借口推辞。就算来了，也总是说自己已经吃过饭了，只是象征性地吃上那么一点点，然后陪着康虎子边吃边聊。他们喝的酒，是零打散装的白酒，度数高得很，一入口便呛得人喉咙生疼。桌上的菜也极为简单，无外乎是自家菜园里种的青菜、黄瓜。 康虎子最喜欢聊的，就是他当年打仗的那些事儿。他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战场上的枪林弹雨、冲锋陷阵，仿佛那些惊心动魄的场景就发生在昨天。任意则会跟他说说城里的见闻，什么新修了马路、开了商店，还有那些时髦的玩意儿。刚开始的时候，两人还会认真地听对方说话，时不时地插上几句，可没过一会儿，就各自沉浸在自己的话题里，自顾自地说着。 回临江的前一天下午，任意刚把行李收拾妥当，正想坐下来歇一歇。不要康盛过来请，康虎子自己就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他一把拉住任意的胳膊，大声说道：“任老师，走，去我家吃饭！”此时，太阳还高高地挂在西边的天空，时间好像还不到五点。 任意有些犹豫地说：“康大哥，这时间还早呢……”康虎子却不容他拒绝，拉着他就往外走：“早啥早，今天可得好好聚聚！” 到了康虎子家，任意发现今天的情况和往常大不一样。桌上摆着的酒，不再是零打的散装白酒，而是八毛一分的瓶装“乙种白酒”。菜也丰富了不少，有炒鸡蛋、蒸咸肉，还有几条红烧小鱼。那小鱼是康盛领着几个弟弟，跑到村头的小池塘里摸来的。他们挽起裤腿，在水里摸了大半天，才抓到了这么几条小鱼。 康嫂子在一旁吆喝着孩子们：“快吃饭，都别磨蹭！鸡蛋一人只能吃一口、咸肉也只能吃一片瘦的，都省着点吃。”孩子们听了，都乖乖地围坐在桌旁，眼睛却很诚实时不时地瞟向那些好吃的菜。 任意和康虎子面对面坐下，两人打开酒瓶，倒上酒，慢慢地喝着。喝着喝着，他们便回忆起了过去的点点滴滴。那些一起度过的日子，有欢笑，有泪水，有困难，也有温暖。回忆着回忆着，两人的眼圈都渐渐红了起来。 任意端起酒杯，手有些微微哆嗦。这不仅仅是因为喝多了酒，更是因为他动了真感情。他看着康虎子，真诚地说道：“康大哥，这杯我干了，您随意。感谢这几年您对我的照顾！说真的，要不是您，我在这乡下还不知道怎么过呢。” 康虎子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拍了拍任意的肩膀，说：“任老师，你这说的啥话，咱们这几年处得跟亲兄弟似的，还说啥感谢不感谢的。” 任意接着说：“康大哥，听我说。现在高考恢复了，孩子们还是要好好读书，将来考大学。考上的话，有一个算一个，学费我出。毕业后好好为人民服务！” 康虎子家有五个儿子，前四个儿子干农活都是一把好手，使起蛮力来没话说。可一到读书的时候，就犯困得厉害。奇怪的是老五康乐，他长得文文弱弱的，手无缚鸡之力，农活、赶车、磨豆腐啥的，他一样都不行。但在学习上，他却有着极高的天赋，成绩始终在年级前几名。前村后庄的老邻居们都纷纷断言，这小子将来肯定有文化！ 任意没有食言。后来，康乐考上了大学，他的学费和生活费真的都是任意出的。那个时候，任意已经成为了临江市委书记。不过，任书记不准康乐对别人说他们之间的这层关系。他希望康乐能够凭借自己的本事去奋斗，去成长。 时光飞逝，转眼间康乐就读到了大三。这一年，任意离开了临江，去省人大当副主任了。 研究生毕业的时候，康乐不想再麻烦任老师。他和其他同学一样，背着书包，拿着简历，去参加各种招聘会。康乐本科读的是财务会计，研究生读的是经济管理。在选择工作单位的时候，他着实纠结了一番。财政、税务、审计、商业银行，这些单位各有各的好处，他不知道该如何抉择。经过反复思考，他最终确定了去江左县财政局。他想着，在财政局里，无论是预算股、金融股还是财务会计股，自己都能发挥所学的专业知识，将来当个财经专家或是查账高手，再或者是专家兼高手，那该多好啊。 到了去县财政局报到的那天，康乐一大早就收拾好东西，满心欢喜地来到了财政局。可接待人员却告诉他：“昨天接到通知，康乐同志的关系转组织部了。”康乐一听，顿时愣住了。同批次的同学，有的去了部委办，有的去了工厂学校，就他一个人去组织部，这是为什么呢？ 在县委大院门口，康乐意外地发现大哥康盛在等他。康盛看到康乐，白了他一眼，然后一边按平常一贯的口气数落他：“你个呆子，不动脑子，除了读书啥也不会。”一边领着他在县委大院里一路打听着去县委组织部报到。 康乐心里又疑惑又紧张，一路上都低着头，不说话。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有这样的变化。 到了组织部办公室，康乐机械地拿出介绍信、学历证明等材料，声音有些颤抖地说：“我是来报到的。”接待同志热情地站起来，笑着说：“康乐同志啊，欢迎欢迎！根据你们这一批次学生的情况，综合考虑你的学历、政治面貌、在校表现、家庭情况等，决定你暂不去财政局报到。现在征求你的意见，请在县委办公室、县委组织部选一个你认为你合适的单位。准备安排你去……” 康乐原本反复考虑的都是财政局里某个部门的岗位，现在突然要他在县委办和组织部之间做选择，这太突然了，他的脑袋一下子懵了，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的江左口音快速应声到：“我们康乐考虑去县委办公室学习、工作。谢谢领导！”原来是大哥康盛。为了配合这果断的语气，康盛像列宁同志下决心一样，左手竖插入上衣口袋，右手在空中向前下方猛地劈砍，动作轨迹短促有力，仿佛在象征着“快刀斩乱麻”的决断力。只听“啪”的一声脆响，这手劈在了康乐的后脑勺上。 康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打得回过神来，他看了看大哥，又看了看接待同志，只好点了点头。 就这样，康乐开始了他的秘书生涯。他不知道未来等待他的会是什么，但他明白，从这一刻起，他的人生将翻开新的一页。 6.康盛：红旗村奋进征程的领航先锋 在江左这片充满故事的土地上，有一个名叫红旗村的地方，而康盛，无疑是这个村庄发展历程中最为关键的人物之一。这一切，还得从他的父亲康虎子说起。 康虎子，那可不是一般人。他曾在部队里摸爬滚打，有着过硬的军事素养和坚韧不拔的意志。若不是身上落下了伤病，不得不早早退伍返乡，以他的能力和魄力，说不定现在已经在官场中身居要职，为国家和人民做出更大的贡献。在他同期的战友中，有一位后来成为了东北一个省的副省长，而在临江市、江左县，也分布着一批与他并肩作战过的战友。这些战友们念着昔日的情谊，在各自的岗位上对康虎子多有关照。 康虎子回到红旗大队后，凭借着苦干实干加巧干的精神，一心扑在工作上，而且他心中没有丝毫的私心杂念，凡事都以集体和村民的利益为重。无论是田间地头的农事安排，还是村里的大小事务，他都亲力亲为，处理得井井有条。慢慢地，他在红旗大队乃至后来的红旗村树立起了极高的威信，村民们对他是既尊敬又信任。 康虎子的威望在他去世时达到了顶点。当时，市委书记任意专门从繁忙的工作中抽出时间，亲自来到红旗村吊唁。任意书记的到来，不仅是对康虎子个人的敬重，更是对他一生奉献的肯定。这一行为让村民们对康虎子更加敬仰，也让红旗村在当地有了更高的知名度。 然而，说康虎子没有一点私心也不完全准确。在他的晚年，他将全部的心血都倾注在了大儿子康盛身上。他深知康盛有着聪明的头脑和一颗为村民谋福祉的心，于是便极力栽培他。他拖着病体，在村里各种场合为康盛站台，向村民们展示康盛的能力和品质，希望大家能够支持康盛。更关键的是，他将自己后半辈子所悟到的为官之道，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了康盛。他告诉康盛，为官要心系百姓，要脚踏实地为村民办实事，不能有丝毫的懈怠和贪心。 康盛没有辜负父亲的期望，他努力学习父亲的经验，不断提升自己的能力。康虎子、康盛在任书记那里见到秘书吴过后，立刻对吴过谦逊有礼的态度、不凡的谈吐和得体的举止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经过一番分析，康虎子对康盛说：“此人将来必成大器。第一，他是市委书记的秘书，能在这样重要的岗位上工作，将来的安排必然不会差；第二，会说话，有水平，有头脑，有自己的见解和想法；第三，识大体，知进退，懂分寸，说明他懂得为人处世的道理，这样的人在社会上会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按照父亲的吩咐，康盛开始有意识地和吴过保持接触。他们从最初的简单寒暄，逐渐发展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无论吴过家里遇到什么大事小情，比如结婚、生孩子或者老人生病，康盛都会立马赶过去，奉上一份厚厚的礼金，表达自己的心意。这份情谊，在岁月的流转中逐渐深厚。 康老爷子在管理村集体的问题上，有着自己的坚持和原则。他的观念较为传统，甚至可以说是保守。当时，已经担任村干部的康盛有着许多大胆的想法。他提出在太子山、凤凰山炸山采石，以及在马汊河采砂，认为这样可以为村里带来可观的经济收入。然而，康老爷子却坚决反对，他的理由是文件上没有相关规定，上级也没有明确的指示，不能轻易去做这种可能存在风险的事情。对于建立蔬菜大棚的提议，康老爷子同样持谨慎态度。他担心建立蔬菜大棚可能会面临各种风险，比如市场波动、技术难题等，所以这件事情也久拖未决。 2003年，红旗、杨庄、山畔、新华四个村合并成为了现在的红旗村，康虎子担任了该村两年的村支部书记。虽然整合了四个村的资源，但红旗村的经济依然十分薄弱。成立当年，该村的集体经济收入仅有9.5万元，而支出却达到了17万元，入不敷出的状况十分严重。全村的村民们大多靠在家务农和外出打工维持生计，生活并不富裕。 康盛接任村支书兼村主任的职位后，他深知自己肩负着带领村民脱贫致富的重任。他秉承着“要想富、先修路”的理念，筹划着对村里的道路等基础设施进行全方位的升级改造。他心里清楚，只有道路畅通了，村里的农产品才能更方便地运出去，外面的资源和信息才能更好地引进来。然而，摆在他面前的一个最大难题就是资金问题。村里本就入不敷出，升级改造所需的资金从何而来？ 为了筹集资金，康盛开始了四处奔走的日子。他白天奔波于市镇两级政府部门，向领导们详细介绍红旗村的现状和发展规划，争取得到财政补助；晚上则挨家挨户地走访村民，耐心地给大家讲解修路的重要性，希望村民们能够支持集体，出一份力。在他的不懈努力下，最终以市镇两级财政补助一部分、集体加村民自己出一点的方式，筹得了所需的90万元。 2006年，在康盛的带领下，红旗村在全镇范围内率先完成了通组达户道路硬化。道路两旁不仅新增了绿化，还安装了明亮的路灯。每当夜幕降临，路灯亮起，照亮了村民们回家的路，也照亮了他们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基础设施的升级改造，让村民们切实享受到了康庄大道带来的便捷。以前，村民们运送农产品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现在道路畅通了，运输变得轻松又高效。同时，这也为农业发展向现代化迈进夯实了基础，吸引了更多的投资和技术进入村里。无形中，康盛在群众中的威信也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在筹措修路资金的过程中，康盛多次拜访吴过。那时，任意到了年龄，离开临江去省里担任省人大副主任，而吴过则留在临江，担任临江市委宣传部副部长。康盛最初的想法是在维持现有农业生产的基础上，组织人员采石、挖砂、烧窑制砖、外出承包建筑等。然而，吴过凭借着自己的见识和智慧，慢慢帮助康盛整理头绪。他深入分析了红旗村的实际情况，指出了村里的优势和不足，最终确定了红旗村的发展思路及具体规划。 吴过认为，红旗村要充分发挥城郊“依托城市、服务城市”的区位优势，确立“基础保障、产业支撑、农工结合、品牌引领”的发展思路。简单来说，就是“一主三辅”。具体内容为：“一主”是农业，农业是基础，耕地是红线。要推进“小田改大田”等工程，提升耕地利用率，开展高标准农田建设。通过这些措施，提高农业生产的效率和质量，保障村民的基本生活需求。“三辅”则是发展“大棚经济”，种植蔬菜水果，建立农村经济新的增长点。利用太子山脚茂密竹海资源，建立竹编工艺加工厂，力争发展成为远近闻名的“竹编工艺之乡”。规范农村生态养殖基地，打造“稻香鸣”鸡“春江鸭”“招财猪”等品牌，将这些优质的农产品销往全国各地。至于采石、采砂等项目，待申领开采许可证后逐步实施，确保在合法合规的前提下进行。 康盛带领红旗村按照吴副部长指点的发展思路，开始打一场轰轰烈烈的翻身仗。他们积极推进“小田改大田”工程，平整土地，修建灌溉设施，提高了耕地的利用率。在“大棚经济”方面，村里邀请了农业专家来进行技术指导，村民们学会了科学种植蔬菜水果，产品的质量和产量都得到了大幅提升。竹编工艺加工厂也在村民们的努力下顺利建成，并且产品逐渐打开了市场。生态养殖基地里，“稻香鸣”鸡在稻田里欢快地觅食，“春江鸭”在小河塘里嬉戏，“招财猪”在干净整洁的猪舍里健康成长。 随着时间的推移，红旗村的村集体收入年年翻番，村民们的生活也越来越好。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降临了——汶川大地震。吴副部长给康盛打电话，要求康盛代表红旗村向灾区捐款100万元。康盛一听，急得跳将起来。他在电话里焦急地说：“吴大部长啊，村集体一年收入也就30万左右，哪来100万啊？这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我们实在拿不出来啊！” 吴过强压着心中的怒火，耐着性子慢慢对康盛解释说：“老康啊，你先自报捐100万，然后每年根据情况慢慢给，分期付嘛！你想想，一个小小的村集体，捐出100万，这会超过很多乡镇，一定会产生极大的轰动效应。然后我组织笔杆子好好宣传宣传，这可是政治啊！这不仅是对灾区人民的一份爱心，也是红旗村展示形象的一个好机会。你要明白其中的意义，我的哥呀……” 康盛听了吴过的话，心里虽然还是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决定听从吴过的建议。他召开了村民大会，向大家说明了情况。村民们虽然也觉得捐款数额巨大，但想到灾区人民的苦难，纷纷表示愿意支持集体，为灾区献出一份爱心。 之后的情形，如同吴过预料的一样，康盛名噪一时。红旗村捐款100万的善举被各大媒体报道，康盛也获得了“全国抗震救灾模范”“省道德模范”等荣誉称号。这些荣誉不仅是对康盛个人的肯定，更是对红旗村全体村民爱心和奉献精神的褒奖。次年，康盛当选市、县****时，吴过已到江东县任县委副书记代县长，之后正式担任县委副书记、县长。 无论吴过去到哪里，担任什么职务，康盛始终与他保持着紧密的联系。他们之间的情谊，不仅是朋友之间的深厚感情，更是在共同为红旗村、为社会发展奋斗过程中建立起来的信任和默契。在未来的日子里，康盛将继续带领红旗村的村民们，沿着既定的发展道路，向着更加美好的明天前进。而他与吴过的故事，也将在这片土地上继续书写下去。 7.秘书康乐：职场成长的艰辛之路 在县委机关的层级体系中，县委办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县委办，全称为县委办公室，从其名称便能大致了解它的核心职能。它主要围绕县委开展工作，尤其是为县委的主要领导提供全方位的服务，其核心使命是确保党委所做出的各项决策能够在实际工作中落地生根，顺利得以执行。 县委办内部划分了多个职能明确的部门，其中包括综合股、秘书股、行政股以及信息股。这些部门各自承担着不同的职责，共同构成了县委办高效运转的有机整体。县委办新来的年轻人康乐，被分配到了综合股工作。综合股的工作内容繁杂多样，康乐主要负责日常文件处理方面的事务，同时还需要协助其他秘书完成会议组织、接待等一系列工作。 所谓的日常文件处理工作，其实与人们通常所认为的县委重要文稿、会议讲话稿、工作报告等重要文件的起草与审核有着很大的区别。康乐的工作更多的是接收来自上级部门和同级单位的来文，然后对这些文件进行详细的登记，再根据文件的内容和性质进行分办。此外，他还需要负责公文处理流程的协调与跟踪，确保每一份文件都能在规定的时间内得到妥善的处理。刚开始接触这份工作时，康乐心里有些犯嘀咕，他觉得自己的工作和收发室老大爷的工作似乎没什么两样，不就是接收和分发文件嘛，有什么技术含量呢？ 除了文件处理工作，前辈们还特意给康乐提了个醒，让他不要睡懒觉，每天早点来把办公室特别是走廊的地面用拖把拖一下。康乐心里很是不解，他觉得自己是来当秘书的，又不是勤杂工，干嘛要干这些拖地的活儿呢？但出于对前辈的尊重，他还是照做了。 在前辈秘书的悉心指导下，康乐逐渐适应了综合股的日常基础工作。每天，他都会在OA系统上处理承办各类公文的综合管理工作，这其中包括机要文件的收发、登记、分办等重要环节。机要文件涉及到重要的机密信息，容不得半点马虎，康乐每次处理这些文件时都格外小心谨慎。 工作之余，康乐有着很强的自我提升意识。他给自己制定了一个学习计划，雷打不动地翻阅《秘书工作实务手册》《从零开始学做文秘工作》《文秘新手成长记》等专业书籍。这些书籍就像是他的良师益友，为他提供了丰富的理论知识和实践经验。康乐如饥似渴地汲取着书中的养分，希望能尽快提升自己的专业素养。 每天上午不到十一点，康乐的肚子就开始咕咕叫了。他的肠胃就像一个精准的时钟，到了这个时间点就准时发出信号。到了十一点半，不用别人吩咐，康乐就会抓起饭盒，风风火火地往食堂跑。食堂里的饭菜虽然算不上山珍海味，但对于忙碌了一上午的康乐来说，却是无比的美味。 随着对基础工作的逐渐适应，康乐的学习视野也变得更加开阔。他除了偷偷翻阅《财政研究》《财务与会计》等专业杂志外，还把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投入到研读《人民日报》合订本以及临江市、江左县历年政府工作报告中。他认真剖析这些典型公文案例，试图从中掌握行文的逻辑与格式。他知道，公文写作是秘书工作中一项非常重要的技能，只有不断地学习和实践，才能写出高质量的公文。 有一天，综合股股长老朱像闲聊一样问康乐：“小康啊，咱们县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看了吗？”康乐连忙回答说看了。老朱接着说：“那好，我问问你，今年县政府工作报告有什么特点？” 康乐听到这个问题后，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陷入了思索。他在脑海中快速地回顾着政府工作报告的内容，然后慢慢地回答道：“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呈现以下特点：一是民生改善突出。报告将解决民生问题作为核心内容，提出了免除农村义务教育阶段学杂费、建立城镇居民基本医疗保险制度、完善农村最低生活保障制度等具体措施，这些措施直接回应了群众的关切，让老百姓能够实实在在地感受到政府的关怀。二是以人为本理念贯穿始终。报告强调‘关注民生、改善民生、保障民生’，将‘以人为本’的核心融入到经济社会发展的全局中。从教育、医疗、住房等多个领域推出了多项惠民政策，充分体现了政府对人民群众的重视。三是务实文风显著。报告采用数据说话，在总结成绩时突出事实，部署工作时明确具体，避免了空泛的议论，体现了政府务实的工作作风。” 老朱听了康乐的回答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说：“嗯，不错。总结得很到位。不过还差一点，就是注重群众参与。报告形成过程中通过座谈会、公开征求意见等方式广泛吸纳了****、专家学者、基层群众等各方意见，这样做增强了决策的科学性和群众基础。不过这也不怪你，从报告内容上确实看不出这一点，你并没有参加起草吗！哈哈。”老朱股长一边哈哈大笑着，一边暗自思忖，这个小子，一点也不寻常，对政府工作报告能有这么深刻的理解，将来肯定有出息！ 几个月后，县委人事发生了重大变动。吴过由江东县委副书记、县长调任江左县任县委书记。吴书记原先的秘书因为家庭原因难以继续跟随他服务，于是向江左县委办提出了更换秘书的请求。在过渡期内，仍由原先的秘书暂时代理相关工作。 县委办得知这个情况后，高度重视，积极推荐了几位年富力强、经验丰富的中青年秘书作为“大秘”的候选人。他们认为这些秘书在工作中表现出色，具备丰富的经验和专业的素养，能够胜任吴书记秘书的工作。县委办将这些候选人的履历介绍呈递给了吴书记，然而吴书记看过之后，既不说行也不说不行，就是没有明确表态。 县委办夏主任看到这种情况，心里十分着急。他悄悄联系了江东县委办的同行和吴书记现在的秘书，经过一番打听，才知道吴书记喜欢有学识、有朝气的青年人，不喜欢那些有城府的“兵油子”。夏主任得知这个信息后，赶紧重新筛选符合条件的人选。他仔细划拉出三位青年才俊，认为他们不仅学识渊博，而且充满朝气，符合吴书记的用人标准。 夏主任将这三位青年才俊统一带到了吴书记面前。吴书记对他们进行了面试，面试过程中，一位候选人普通话不行，说话让人听着费力；另一位候选人抓不住重点，回答问题不知所云。而第三位则表现出色，他不仅普通话标准，而且对眼前的宏观经济形势有一定的见解。他在回答问题时思路清晰，逻辑严谨，展现出了扎实的专业知识和良好的综合素质。第三位青年就是康乐。 面试结束后，吴书记对康乐的表现非常满意，决定让他先留下试试。就这样，康乐成为了吴书记的秘书，开启了他新的工作征程。他深知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也是一个巨大的挑战，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努力工作，不辜负领导的信任和期望。 8.村企之殇：集体资产的隐秘流失黑洞 在红旗村的发展历程中，曾有过一段看似辉煌的时期，而这一切都与一个人——康盛紧密相关。 康盛初任村干部时，那股子热情和干劲儿仿佛一把熊熊燃烧的火，照亮了红旗村原本黯淡的前路。在他的努力下，原本基础设老旧、各项工作表现平平的红旗村，逐渐有了新的模样。道路变得平坦宽阔，水电供应稳定充足，村里的各项规章制度也日益完善，各项工作在他的带领下纷纷跃居前列，红旗村摇身一变，成了远近闻名的“明星村”。村民们的人均收入显著提高，日子也越过越有盼头。 不仅如此，康盛还学着古代的“善人”，在村里搞起了一系列看似暖心的举措。每当有孩子考上大学，村里便会给予奖金鼓励，一本奖励2000元，二本奖励1000元，钱虽不多但表现的是对知识的尊重；有人病重，村里也会给予抚恤，让患病的村民感受到集体的温暖；逢年过节，老幼病残们都会收到村里发的红包，那小小的红包里，装着的是一份关怀和祝福。这些举措让村民们对康盛充满了感激和信任，他在村里的威望也日益提升。 然而，命运的转折往往在不经意间到来。一次次参加人大会议的经历，成为了康盛人生的一个重要转折点。在会议上，他结识了许多企业家代表，那些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财富气息和独特的行为方式，让康盛大开眼界。随后的参观走访活动，更是让他看到了外面世界的精彩和繁华。一方面，他对如何发展乡村经济有了新的想法，仿佛看到了红旗村更广阔的未来；另一方面，他也开始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看看自己朴素的穿着、土里土气的言行举止，再对比那些企业家们的奢华生活，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土鳖，与他们的差距简直是天壤之别。这种强烈的落差感，让他逐渐对自己和家族为集体全身心投入的热情产生了动摇。 在康家众多兄弟中，康健是一个特别的存在。他在县城读高中，本有着不错的学习基础，却因为连续两年与城里女同学轰轰烈烈的恋情而荒废了学业，高考接连考砸。但他工于心计，头脑灵活，成为了康家留在农村的几个兄弟里唯一正经的高中生。也正因为如此，他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家族的参谋长、军师。 这一天，康健按照康盛的要求，急急赶往大哥家。此时的康盛，正被内心的苦闷和纠结所缠绕。他向康健倾诉着自己这段时间的心事，那些胡乱琢磨的想法如同乱麻一般，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村集体企业技术、管理人员断档或缺失的问题，像一块大石头压在他的心头；村“两委”七名委员之间并非完全和谐的状况，也让他感到心烦意乱。康健听后，凭借着自己的聪明才智，一一为康盛参谋、疏导。在他的分析和建议下，康盛心里的疙瘩算是基本解开了，仿佛在黑暗中找到了一丝光亮。 红旗竹编工艺加工厂曾经是红旗村的骄傲。它生产的“竹韵”牌竹编工艺品，以其精湛的工艺和优良的品质，在临江及周边几个城市甚至省外都有良好的口碑。工厂的生产由康健的媳妇陆巧翠负责，她勤劳能干，把工厂的生产、管理搞得井井有条；销路则是康健几年前设法打开的，凭借着他的人脉和智慧，为竹编工艺品找到了广阔的市场。日常的运营也都是由自己人在打理，一切都看似顺风顺水。 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破了这份平静。忽一日，陆巧翠突发疾病倒地抽搐，被紧急送往医院治疗。医生诊断后要求她长期静养，这对于竹编工艺加工厂来说，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最早和巧翠一道外出学习培训的骨干，有的转行去了其他行业，有的远嫁他乡，工厂里一时间人才匮乏。现在的副厂长刚毕业没几天，缺乏经验和管理能力，根本镇不住场面。工人们看到这种情况，纷纷开始“出工不出力”，工作效率大幅下降。竹编工艺品的产量和质量都无法保证，原销售渠道纷纷退货并要求赔偿。失去收入的工人们心急如焚，挤在村委门口讨说法。而此时，康盛正在外地出差，康健也急得直挠头，却一时无计可施。 待康盛回村后，看到竹编工艺加工厂的惨状，不禁对康健夫妇大发雷霆。尽管陆巧翠抱着病体苦苦支撑，逐渐让产量和质量稳定了下来，但市场的变化却是无情的。仅仅几天的功夫，其他品牌就迅速占领了市场，红旗村曾经“竹编工艺之乡”的声望已成昨日黄花，不再辉煌。为了挽救竹编工艺加工厂，几乎不开会的村两委破天荒连开两天会商讨对策。他们尝试了各种办法，社会公开招聘厂长，却无人应聘；请人来承包，没有回应；改制卖给个人，没有下文；厂房、设备公开拍卖，屡屡流拍。市面上甚至传出白送也没人要的说法，竹编工艺加工厂陷入了绝境。 不得已，村里召开了村民大会。经过讨论，并经三分之二以上村民同意，决定将竹编工艺加工厂改制卖给陆巧翠。这样做，好歹能保证给工人们一份收入，工厂改制后村集体收回厂房设备款也不至于吃亏。但对于陆巧翠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她半边脸肿得发亮，内心充满了担忧。尽管康盛保证动用市县RDDB身份帮忙寻找销路，但万一依然不能起死回生，工厂砸在手里怎么办？生产越多，亏损越大啊！看着满院眼含期盼、双手合十不停作揖的乡亲们，陆巧翠被感动得热泪长流。她咬了咬牙，心想：也罢，也罢。在工人做出各种保证并答应重签劳动合同后，她决定向村集体借一笔钱，按合理的价格将这个“烫手山芋”接了过来。 然而，现实并没有因为陆巧翠的勇敢承担而变得美好。她接手后，厂子依然接着亏损，库存积压严重。工人们眼看着巧翠大把大把地掉头发，心里也不是滋味。康健领着工人去县城摆摊，试图消化库存，但收效甚微。这种艰难的状况持续了差不多一年多才慢慢有了些许起色。 一天，康健将司会计请到大哥康盛的办公室，并顺手关上了门。办公室里的气氛有些微妙，康盛笑着对司会计说：“司会计啊，你看我们男同志啊就是心粗，难免对同志们关心不够。你看我有什么做的不到的地方尽管说。啊，哈哈，我肯定改。”司会计连忙摇头说没有。康盛又关切地问道：“家里有没有困难啊？”还没等司会计回答，康盛转头对康健说：“哎，那个康健，你昨天说镇里要报什么来着？噢，对了，什么贫困户、低保什么的，还有申报孤儿补助、残疾补助等等。咱们干部啊，本来就忙，那是整个扑在工作上，没白天没黑夜的。”接着，康盛对康健说：“给几位家庭确实困难村干部安排个低保、残疾什么的名额行不行？”康健说什么政策规定，康盛却打断他说：“混账话！什么政策规定的？那不就是做给老百姓看的吗？这样啊，司会计家一位亲属，哦，不，力争两位还是三位亲属，报个低保呀什么什么的补助。手续你去弄，什么入户调查、群众评议等资料，包括公示什么的。你去弄，要弄好！将司会计亲属纳为农村低保对象。啊，干部干部，先行一步！啊。” 坐在康盛对面的司会计，司大姐，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嘴唇哆嗦着不知该说什么感激的话。几天后，胡纪检、司会计家亲属有关申请低保材料和其他人的一块上报。胡纪检家三个儿子报的是孤儿、司会计家亲属报的是智障、身体残疾。这种看似为干部解决困难的行为，背后却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让人不禁怀疑这是否是一种变相的利益输送。 时间一天天过去，红旗村的村集体企业状况并没有得到改善。技术不精又不善经营的“稻香鸣”鸡、“春江鸭”、“招财猪”等村多个生态养殖企业也陆续破产倒闭。面对村集体资产的损失，村里几次召开村民大会。经村民三分之二以上同意，只能由康家几妯娌向村集体借钱接手这些企业，继续惨淡经营。 自此，曾经辉煌一时的村集体企业，如今只剩下农具、农机维修厂、被服厂、食品加工厂等效益一般的企业。集体资产除了这些企业，还有土地、山林、荒地等集体资源以及村部、校舍、文化场所等公共服务设施。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村集体企业在不知不觉中逐渐被康家掏空，曾经属于全体村民的财富，正一点点地流入康家的口袋，而红旗村的未来，也变得扑朔迷离。 9.“村霸”阴影：权力庇护下的黑暗角落 在江左县的红旗村，曾经有一段被“村霸”笼罩的灰暗历史。这一切，要从2016年1月1日说起。 那一天，阳光洒在康乾实业总公司崭新的牌匾上，以康盛为董事长的康乾实业总公司正式挂牌成立。总公司宛如一棵庞大的商业巨树，下辖着绿色农业、大棚果蔬、绿色养殖、竹编工艺加工、建安建材等多个分支产业。每一个产业都像是巨树的枝干，在江左县的经济土壤中努力汲取养分。从上年几个分公司、分厂的统计数据来看，康乾实业无疑是江左县经济领域的一颗耀眼明星，在江左县十大纳税企业中排名靠前，是当之无愧的民营企业佼佼者。 揭牌仪式现场，热闹非凡。彩旗飘扬，人群熙攘，各界人士纷纷前来祝贺。而此时，正在基层调研的江左县委书记吴过也顺便来到了康乾实业。他身着朴素的西装，步伐稳健地走进公司。康盛笑容满面地迎上前去，热情地向吴书记介绍公司的发展情况。吴书记耐心地听了十分钟的汇报，眼神中透露出对企业发展的关注和期许。次日，《江左报》头版登载了吴书记与康盛握手的照片，还有康盛陪同吴书记视察绿色农业、养殖园的画面。照片里，与吴书记握手的康盛开怀大笑着，那笑容看似灿烂，却仿佛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在那大笑的背后，似乎还有着不可告人的内容。 有了吴书记的站台，康盛身上的政治光环如同水波纹一般一圈一圈地扩大。他在村里的地位愈发尊崇，人们对他也愈发敬畏。然而，随着个人欲望的不断膨胀，康盛内心的天平逐渐失衡。曾经为群众服务的热情就像渐渐熄灭的火焰，逐渐减弱。他开始摆出一副“官老爷”的架势，在村委会里，对其他村干部动辄严厉呵斥。那些村干部们，在他的呵斥下，往往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而面对群众时，康盛虽然始终保持着一脸微笑的模样，但那微笑却如同面具一般，他根本没有把群众的话语放在心上。群众们满怀期待地向他反映问题，他却只是敷衍地点点头，眼神却飘忽不定，心思似乎早已飞到了别处。 头桥派出所所长钱顺是个喜欢开警车回家的人，他总是以执行任务方便为借口。他家楼下的环境十分逼仄，前后空间狭窄，停车成了一大难题。而30米开外的康乾实业办公楼的院子却宽敞明亮。钱顺与发小广林（康健）提了一嘴，康盛得知后，立马豪爽地同意钱顺将警车停在院子里，还表示停几辆都行。这看似简单的一个小小的举动，却为后续的违法活动埋下了伏笔。紧接着，康乾实业办公楼负2楼的“小来来”博彩业在小范围悄悄开张。听闻有警车护院，江东、山阴等周边地区甚至临江市区的赌徒们纷纷慕名而来。他们怀揣着一夜暴富的梦想，走进这个充满诱惑的地方。而康家则在这场赌博盛宴中大发其财，金钱就像流水一般源源不断地流入他们的口袋。不久之后，钱顺拉着指导员、副所长一起入股广林的“小来来”，他们成了真正的股东。从此，警察与赌博场所勾结在一起，法律的尊严在利益面前被践踏得粉碎。 康氏兄弟通过家族企业，积累了数亿元的巨额资产。康健和其他兄弟不断地扩大商业版图，他们的野心就像无底洞一样，永远无法填满。而康盛也没闲着，他早就谋划着长期把持基层党的组织，以此来巩固家族利益。在村党支部HJ选举时，康健安排党员们到一家豪华的农家乐吃饭，每一位党员还能得到1000元的辛苦费和一条华子香烟。那些党员们，在金钱和香烟的诱惑下，内心的原则和底线逐渐动摇。在村委会选举时，康氏兄弟更是无所不用其极。他们要么不给村民发选票，让村民们失去表达自己意愿的机会；要么指导村民填选票，甚至直接代填选票。他们还承诺，选票填写正确的村民可领取康乾建安公司装修费或建材500元代金券。而那些填写不正确的村民，在宅基地批复问题上就会遇到麻烦。一时间，“HJ”和“过节”有了一个共同点：农家乐生意兴隆。村里的老党员们，尤其是年纪大不愿出门的，甚至夜不闭户，坐等康家兄弟送钱送物。在新发展党员方面，康盛利用职权将康氏亲属或关系亲密的人纳入入党积极分子名单。他就像一个操控木偶的人，通过发展家族成员入党来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让基层党组织成为他们家族牟利的工具。 康盛虽然长期不在村委会露面，但却牢牢地把持着村务重要事项决策和资金使用审批权。他私下定了“三不”规矩——“开会不通知、账册不让看、意见不让提”。在他的眼里，红旗村就像是他的“私人领地”，他可以为所欲为。村党支部常年不过组织生活，那些本应定期开展的学习和交流活动，早已成为了历史。村务只搞选择性公开，涉及村民切身利益的土地流转收益、村集体拆迁补偿等重要信息都被秘而不宣。村里的日常事务全由纪检委员胡来牵头，而胡来同时还在康家的公司担任行政总监。此时的村“两委”干部其余6人全在康家的公司任高管，从工资表看，他们的工资比康健几兄弟还要高。这些干部们，拿着康家的高薪，自然要为康家办事，他们早已忘记了自己为村民服务的初心。 一天，康乐给康盛发来一条短信，短信的内容如同一个重磅炸弹，打破了红旗村表面的平静。短信中说：红旗村、八村一带将建县级产业园，大约是健民路南，汊河北，西至康家洼的红旗村，东至周家洼的八村。即红旗村全部、八村西部一带全部圈入。时间从今天起，短则半个月长则一个月消息将出。康乐在短信中还催促他今晚和二哥商量，立即行动，尽可能将咱家产业迁至红旗村和八村西，等着拆迁补偿，并且强调这是绝密消息。现在还不是冻结阶段，那是公告发出后的事，现在是在消息前，迁入敏感地块，要快！康盛读完短信后，心中暗自盘算着如何实施。 第二天上午，当康健带着康乾实业承租红旗村、八村西荒地9.6亩（种植菌类、做混凝土搅拌站）、撂荒地5.8亩（发展绿色农业）各30年，承租三处废弃已久的厂房（做纺织业务，生产“靛蓝劳动布”也叫牛仔布）20年的协议来到村委会时，康盛一反常态早早来到办公室。他双手举着当天的日报，脑袋却歪着看司会计签字盖公章。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急切和贪婪，仿佛看到了即将到手的巨额拆迁补偿款。 在红旗村、八村西地界上，原本就耸立着康乾实业的办公大楼，周边还有一些集团下属绿色农业、养殖基地、两个搅拌站。加上刚承租的近20亩厂房土地外，另有五家养殖企业。其中两家是本地人承包的，康平觉得不易动粗，于是采取了软磨硬泡的手段。他一个劲地宣扬有好品种要扩大养殖面，还表示钱不够不要紧，康乾可以注资占股百分之五十一。 而康安对承包养殖企业的三家外地人就不是特别客气了。其中一个叫张涛的，就是当年红旗大队外号“三八一十六”的知青，是个脾气暴躁的人。康安与他谈赎买时，遭到了拒绝，口中还骂骂咧咧的。当晚，康安待张涛酒多落单时，着人兜头套上蛇皮口袋，将他打晕后扔进水田。“三八一十六”下半夜醒来后，吓得魂飞魄散，鞋还在水田里，跌跌撞撞地摸向私家车，直奔老家，再也不敢露头。其余两家养殖户看到“三八一十六”的遭遇后，也深知此地不宜久留，赶紧转手，能拿回多少是多少。 康安在村里的名声的确太恶劣了，老奶奶哄孩子都会吓唬：“别哭啦，康安来了！”那些孩子，听到康安的名字，刚哭一半，一个激灵，哭声就缩回去了。孩子被吓一次，能安静三天。康安就像一个恐怖的阴影，笼罩在红旗村的上空，让村民们生活在恐惧之中。 10.康安：从狡黠算计到违规逐利深渊 康安在头桥乃至江左可谓是小有名气，但这名气却并非源自什么光彩之事。康安这人，打架倒是一把好手，可要是说起其他方面，尤其是脑子用来正经思考做事的时候，那就基本不灵了。 这不，四下无人，康安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紧紧盯着康盛，满脸疑惑地追问：“哥啊，咱又不懂技术，种什么蘑菇啊？搞什么纺织啊？这不是瞎折腾嘛！”那模样，完全摸不着头脑。康盛听了，气得差点一脚踢过去，赶忙压低声音，生怕被旁人听见，说道：“你啊，就是脑子不灵光。拆迁补偿的时候，菌类比农作物赔偿高很多呢。而且赔工厂的时候，咱设法把‘空壳’企业当成正规生产经营企业进行拆迁报审。上面到时候会统一考虑厂房面积还有机器设备情况。你想想，到时候咱把三个车间都摆满二手、三手的纺织机器设备，白天晚上都让灯火通明，机器轰隆隆地响个不停。前几天就说是调试，过几天就说试生产。” 康盛越说越起劲，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咱再买一批牛仔布，装满卡车，傍晚的时候假装出货，夜里再悄悄换个包装拖回来，就这么反复操作，反复倒腾。等县房屋征收部门拆迁补偿定损完毕，咱就收手。最后，那些牛仔布就给康乾实业旗下所有工人做几套工作服，怎么样，你的，明白？！”康安听着，一开始还皱着眉头，后来眼睛逐渐亮了起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康盛似乎还觉得不够，接着说道：“别跑，还有呢！给康乾总部大楼院子里布置假山喷泉、石凳石桌、雕塑鱼池，这些拆迁补偿可都是另外算钱的，能多捞一笔是一笔！” 康安这人，就像算盘珠子一样，大的方向得靠哥几个指点。一旦哥几个把算盘珠子拨拉到位，他就能发挥出自己的主观能动性。而且他那小奸小坏的本事，根本不用人教，自己就是老师！ 康安读书实在是没什么兴趣，初中都没毕业就跑到工地去当小工了。他走南闯北，大楼房能建，小平房也能盖，在建筑行当里混得那叫一个门清，基本算是个行家了。也不知道他那二级建造师、注册建筑师、造价工程师资格是考来的还是买来的，反正他手里是有这些证书，行业里的硬通货，到处显摆。 康安回到家乡发展，在康老爷子手下的时候，还不敢太乱来。他带着一只施工队，里面有本土的工人，也有外乡的工人，只要有活干，就到处跑，只不过这勤劳没用在正道上。康盛主政村务不久，集体施工队就被划拉成了康安的红星建筑安装总公司。村里不管是大工程还是小工程，都是康安接手。村委会根本不研究，大家都觉得红旗村的事就该红旗村人做，康安做，那就等同于村集体做。关于工程建设的村委会研究记录，胡纪检会按照议事规则补上；关于招投标，司会计会做拆分处理，把一个标段按两个或三个拆分，这样就能规避乡镇“5万元以上工程需公开招投标”的规定，把大工程化整为零，就像把一块大蛋糕切成小块，偷偷地分了。 康安的小奸小坏在工程施工中那是无处不在，发挥得淋漓尽致、炉火纯青。就拿承接村部装修工程来说，他会把工程量重复计算，想多赚几笔。房屋维修、土地平整、河道塘沟清理清淤等工程，他也是如法炮制，每一项都要从中捞点好处。在高标准农田建设项目中，原本设计厚度为5.5厘米的预制靠板，他为了节省成本，硬生生做成4厘米的，完全不顾工程质量。在卫生厕所改造项目和排水沟渠工程项目中，他更是手脚不断，偷工减料、以次充好。把单价为1500元的大化粪池调换成500元的小化粪池拿给村民改造厕所，把75.7元一米的排污管偷换成10多元一米的排水管，糊弄村民。在村道排水暗渠改造工程中，合同要求使用每平方米128块砖的“二四墙”标准，他在实际施工时却改为每平方米仅使用62块砖的“一二墙”，还通过虚报人工费、材料费套取工程款，不断地侵蚀着集体的利益。 有一次，一个水泥砖商贩自认为自己的新材料和红旗村传统建材不冲突，便自作聪明地在红旗村一房屋冲公路墙面上喷漆做广告。被康安手下发现后，立马飞报给了康安。康安一听，火冒三丈，带着人风风火火地赶到现场。他手里攥着块半截砖，双眼像狼一样死死盯着商贩看，那眼神，仿佛马上要把商贩生吃了！商贩被盯得心里直发毛，感觉后背发凉。他一打听说是康安，吓得手里的喷漆罐掉在脚面上都没觉着痛。商贩害怕被康安锤击，一边手忙脚乱地自行处理墙面上的字迹，一边苦苦央求着去买华子“孝敬”康安。不断求饶之下，康安哼了一声，带着人扬长而去，此事才算暂时了结。 穿村而过的12012公路是连接临江与北边地市的高等级公路，这可是个大项目。随着该项目开工建设，康盛等人从工程项目部争取到地材采购权。但他们贪心不足，欲壑难填。当公路施工到红旗村地界时，经康盛指使，康安率众以路桥修建占用本村土地为名，采取拉闸断电、场地静坐、强行进场等方式阻挠施工并强占工地。一时间，工地乱成一团，承建方的工人都不知所措，工程完全无法正常施工。就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打乱了原本有序的施工节奏。 最后，还是康盛以“两委”名义出面协调，其实就是软硬兼施，迫使施工方“自愿”捐款25万元给红旗村委作办公经费。施工方无奈之下，只能妥协，乖乖就范。而康安，在这一系列的事件中，就像一个浑身充满戾气的打手，听从康盛的指挥，在歪路上越走越远。 村里人对村两委，尤其对康家有不同意见，并公开发表怨言的人均被康安和他手下“治安巡逻队” 队员殴打过。被打者有名有姓的就有二十几人。 11.权力庇护：黑幕交易的罪恶温床 在临江及下辖三个县这片土地上，复杂的人际关系与利益纠葛编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而故事的主角们就在这张网中演绎着一场场权钱交易的戏码。 吴过与王震，他们是江东县中的老同学。青春年少时，他们一同在校园的时光里挥洒汗水、追逐梦想。毕业后，人生的轨迹开始发生变化。吴过选择读经济管理，结果却在政府部门中摸爬滚打；而王震则进入了公安学校，从此踏上了维护社会治安的道路。 时光流转，命运的齿轮悄然转动。当临江市委宣传部副部长吴过致力于将康盛树立为“全国抗震救灾模范”时，王震恰好担任康盛老家江左新区公安分局局长这一要职。吴过为了给康盛的材料增添分量，来到红旗村收集相关资料。他深知王震在当地的影响力，便特意将王震拉到现场。一番热情的介绍后，要求老同学王震对康盛多多关照。康盛何等精明，瞬间就抓住了这个机会，顺杆爬。此后，他对王震的殷勤从未间断，别说是逢年过节，就算是平日里去新区办事，他也必定精心准备礼品。那“稻香鸣”鸡，肉质鲜嫩，散发着田野间的清新气息；“春江鸭”，肥硕健壮，承载着水乡的独特风味。而王震也在这一次次的“关怀”中逐渐增添了对康盛会来事这一特质的好感。 王震的仕途可谓一帆风顺，他能够迅速从分局局长升任县局副局长，最终坐上县公安局局长的宝座，背后离不开临江市委书记秘书乃至后来县委书记吴过的助力。吴过在官场中有着自己的人脉和影响力，他的支持为王震的晋升铺就了一条平坦的道路。王震心里明白这其中的好处，几次三番想要对吴过有所表示，但都被吴过断然拒绝。吴过一方面是因为任书记对身边人的管理向来格外严格，他不敢轻易越雷池半步；另一方面，他自己也有着较高的追求，不想因为这些蝇头小利而坏了自己的名声和前程。王震为了报答吴过的恩情，便将这份感激之情转嫁到了吴过要求关照的基层干部康盛身上，对康盛多了一份超乎寻常的热情。 随着王震职位的不断攀升，康盛及其兄弟等人看到了商机。他们想要在江左的“生意”领域打开局面，于是便将王震视为一座坚实的“靠山”。为了傍稳这座“靠山”，他们频频向王震输送好处。 2015年，王震做出了一个违背原则的决定。他未经招投标程序，擅自将江左县公安局家属楼项目交给康安的红旗建筑安装公司承建。不仅如此，他还将正在开发中的江左县铭望小区介绍给康安承建。事后，康盛为了感谢王震的“关照”，悄悄塞给王震50万元现金。 康乾实业挂牌剪彩那天，赴基层调研的王局长“正好”路过。康盛自然不会放过这个与王震拉近关系的机会，他热情地邀请王震剪彩、留下吃饭喝酒，但王震考虑到影响，都一一拒绝了。不过，合影留念总是可以的。王局长和康盛在康乾实业大门口、办公室等处合了影。康盛将这些留念照放大，挂在办公室、洽谈室、会议室、走廊等处，仿佛这些照片是他权力和财富的象征，是他在江左地区立足的资本。 在王震的权力庇护下，康家的生意似乎顺风顺水，但背后却隐藏着诸多违法犯罪的行为。新区分局局长张达祥是王震的老部下，现头桥镇派出所所长钱顺也曾是王震手底下的兵。他们对王震忠心耿耿，对王震与康家的关系更是心知肚明。王震虽然没有明说，但他们心里清楚，要对康家的生意多多照顾。于是，他们对康家不曾有丝毫怠慢，尽可能地为康乾实业的生意提供便利。 康平、康安在凤凰山采石时，与其他非法采矿人员发生了几次大规模械斗；康健在马汊河与其他盗采人员也发生过几次械斗、群殴。这些本应是严重的刑事案件，但到场处理的钱顺等人却将其降格处理为治安案件。他们只是对涉事人员进行批评教育，最多罚款了事。在他们眼中，康家是王局关照的对象，不能轻易得罪。康平、康安还做出了封锁张斌石料运出矿山的道路、阻挠1212高等级公路施工并强占工地等恶劣行为，致使承建方无法正常施工。钱顺等干警出警后，却将这些行为定性为双方经济纠纷，要求双方自行协商解决。他们的这种不作为，助长了康家的嚣张气焰，让康家在违法犯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王兵将人砍伤被判三年徒刑那次，是因为事情实在闹得太大，对方快成植物人了，如果不处理得稍微重些，根本无法收场。但即便如此，王震等人也在背后施加影响，尽量减轻王兵的刑罚。 至于去头桥镇送资料的面包车自燃事故，报警后头桥派出所协助消防部门完成了火灾事故的调查与处理，包括现场勘查、起火原因分析等。消防部门最终结论是线路老化即车辆自身问题引发自燃。康乾实业报案后携消防鉴定报告，报保险公司定损赔偿。然而，这其中是否存在猫腻，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也许是为了帮康家掩盖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也许是为了维持与康家的利益关系，派出所和消防部门的处理结果是否公正，值得怀疑。 钱顺及其部下对康乾实业大楼负2层地下赌场更是呵护备至，唯恐有个闪失。这不仅仅是因为不好向王局交待，更重要的是，那是他们自己的生意，他们在其中有股份。他们如同贪婪的吸血鬼，从赌场的利益中分得一杯羹。他们利用自己的职权，为赌场保驾护航，让赌场在他们的庇护下肆意经营。 “最近风声比较紧，务必夹紧尾巴。”一句看似简单的“点拨”，却让得到信息的康健迅即关停其地下赌场20天。这一举措让康乾实业的地下赌场“成功”避开了公安机关的专项整治，逃脱了应有的惩处。王震等人利用自己的职权，为康家传递内部消息，让他们能够提前做好应对措施，继续在违法犯罪的道路上逍遥法外。 家里几个弟兄在讨论，上面有王局的关照，钱顺等人也按股份如期分红，干嘛还要逢年过节给钱顺及其部下送茅台酒、中华烟、消费卡？康盛诡秘一笑，一脸的老成持重。他深知在小地方做这种生意的门道，他说：“在小地方做这种生意，多‘打点打点’、多请几顿饭、多送点东西，让他们尝‘甜头’，他们才会心甘情愿地‘罩’着我们。小心使得万年船，花小钱办大事！”他的这番话，道出了他们违法犯罪的生存之道，也揭示了权力与利益勾结的丑恶本质。 或在太子山下那幽静的角落，或在马汊河边那隐秘的地方，或在他们所谓的“老地方”，康健几次送去分红现金。每年，张达祥、钱顺以入股的形式，参与经营康健等人开设的赌场并分得红利30万、20万元。而康盛单独给王局送的钱数比他俩的要翻上一番。 12.夫人：权力漩涡中的利益纠葛迷局 时光如白驹过隙，一转眼，康乐跟随县委书记吴过已经有五年多的时间了。这五年多，就像一场充满变数的旅程，康乐的职务也在悄然间发生着巨大的变化。最初，他仅仅是一个普通文员，当了“大秘”之后，他逐渐崭露头角，从科员晋升为副主任科员。而如今，他已经成为了县委书记身后的县委办副主任，在县委的舞台上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 听组织部的好朋友偷偷透露，吴书记曾专门和齐部长提了一次，想要解决康乐的正科问题。这正科的职位，就像是一座诱人的灯塔，一旦解决，意味着康乐在仕途上又迈进了一大步。而且，据说吴书记有很大的可能性会升为副市长，到时候，如果康乐跟着去临江，后面的发展自然是一片光明，那是充满希望的康庄大道。可要是不去，留在部委办局，或者去某个乡镇任职，这其中的选择又充满了纠结。每个方向都有着不同的机遇和挑战，就像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不知该迈向何方。不过，最近风闻江东县的张书记那边似乎也有一些新的可能性，这让康乐的未来更加扑朔迷离。 康乐的办公位就在吴书记办公室的外间，这个位置可以说是整个县委最“靠近权力中心”的地方了。每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在县委大楼的屋顶，康乐就已经早早来到了办公室。他就像一台精准的机器，有条不紊地开始了一天的工作。首先，他会仔细检查邮箱里的邮件，不放过任何一个重要的信息。接着，他认真整理文件，将那些杂乱无章的纸张分类摆放整齐。之后，他会精心安排会议日程，合理规划每一个时间节点，确保各项工作都能有序进行。整理好需要领导批阅的文件后，他会小心翼翼地为领导泡上一杯绿茶。那碧绿的茶叶在热水中翻滚、舒展，散发出淡淡的清香，仿佛在为新的一天带来一丝生机与活力。 泡好茶后，康乐并没有闲着，他开始仔细研究书记的招商引资推介会讲话稿。他逐字逐句地斟酌，思考着每一个词语的准确性和表达的效果。他希望这份讲话稿能够完美地展现县委的形象和招商引资的诚意，吸引更多的投资者来到这片土地。 当吴书记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进办公室时，康乐立刻上前，简单而清晰地汇报今天的日程安排。他的声音沉稳而自信，眼神中透露出对工作的专注和负责。汇报结束后，他认真听取领导的要求，并迅速做好记录，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当康乐汇报到下午四套班子参加年度招商引资推介会时，吴书记微微皱了皱眉头，指示道：“本次推介会既然坚持‘务实高效、规范节俭’原则，就不安排商务招待了。但有个别重要客商仍需要后续沟通，你安排一下。兴亚（香港）贸易、鑫星新能源这两家客商是省里面领导推荐的，有必要商务宴请一下。你问问县长和哪位分管副县长有没有空，有空就一起。就在小食堂。”吴书记的语气坚定而不容置疑，就跟平常安排工作一样，说一不二。 歇了一会，康乐再进去汇报说县长、分管副县长包括招商局长都有类似安排。吴书记沉吟了一下，这是大事啊。应该的！那这样就小范围，不安排酒水。 那个那个，还有下午你嫂子从临江来，晚饭你就让她吃大食堂，刷我的卡。尽添乱！ 康乐点了点头，心里却有自己的小算盘。其实，他刚才根本没有与县长、分管副县长的秘书以及招商局长通电话。他担心他们过来后晚餐用时过长，会影响到后面的安排。早晨，他接到了大姐的电话，大姐在电话里焦急地说要赶过来吃晚饭。原来，兴亚（香港）贸易在临江市的代表曲玲玲是大姐的远房表妹，和吴书记并不熟悉。大姐担心曲玲玲在这样的场合会放不开，所以想过来撑撑场子。大姐在电话里说：“康乐啊，你一定要帮大姐这个忙，晚上安排小范围坐坐，请交通局张局长过来参加。” 康乐犹豫了一下，但想到大姐对康家的恩情，还是答应了下来。 说起来，大姐黄霞还真是康家的大恩人。康家遇到搞不定的事，只要风风火火的大姐一出马，立马就能摆平。就拿康健需要采砂许可证这件事来说吧，水政监察大队副大队长吴建平协调了半天也没有结果。而黄霞得知后，抄起电话就打给水利局刘局长。她的语气强硬而自信，仿佛有着一种无形的力量。第二天，许可证就顺利办下来了，这让康健喜出望外，对大姐更是感激不已。 还有康平的红星碎石厂，因为无证无照、粉尘污染严重被要求关停。康健康平忙乎了一阵子，依然没有半点头绪，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康乐不敢麻烦吴书记，只好悄悄跟大姐说了家里的烦心事。黄霞听后，满不在乎地说：“就为这事茶饭不思睡不着觉，还怎么安心工作？这么着，你给环保局侯局长打电话，就说黄霞向他问好。”康乐按照大姐吩咐的做了，侯局长不敢怠慢，急忙利用手中的职权，将本应“取缔关停类”企业红星公司纳入“升级改造类”企业，公司的环评手续顺利地获得批复同意。 事后，红星碎石场为了感谢侯局长，决定付给他“专家评审费”20万元。但一次付款20万元有点扎眼，于是他们约定按月付1000元，以为这样就没人会关注。尽管环境污染在继续，群众的意见非常大，但这似乎并不影响康家接着发家致富。 既然大姐黄霞是咱家的大救星，怎么感谢都不为过！哥几个商量后，决定绕过吴书记，让康乐悄悄找黄霞谈，请她入股咱企业。他们觉得，大姐就是敲破脑袋也请不来的大靠山！康乐找到黄霞后，开始了一番死乞白咧、死缠烂打的劝说。他苦口婆心，苦苦哀求，就像一个虔诚的信徒在祈求神灵的庇佑。最终，黄霞终于被他的诚意所打动，同意入股人民币20万元整。但康家为了表达对大姐的感激和重视，视同她入股200万，按200万分红。 简单的商务宴请结束后，黄霞以主人的身份邀请兴亚（香港）贸易曲玲玲喝咖啡，并请忙完公务的康乐一块坐坐。在咖啡店里，灯光柔和而温馨，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咖啡香气。康乐一边应酬着曲玲玲和大姐，一边偷偷给交通局张局长发了短信。 当交通局张局长坐在大领导夫人面前时，他感觉自己半个晚上都坐立不安，局促不自在。忽地一下，他似乎明白了许多他该明白的事。一股暖流涌遍全身，但这暖流中却夹杂着一丝紧张和不安。他意识到，大领导夫人没拿他当外人，尽管大领导根本就不在场。他的肢体变得僵硬，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束缚住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在心里暗暗思索着，这其中的利益关系和潜在的影响，就像一团错综复杂的乱麻，让他理不清头绪。而这一切，仅仅是权力漩涡中利益纠葛的一个小小缩影，在这个看似平静的县委圈子里，还有无数的暗流在涌动…… 13.仕途波折：吴过信念崩塌的堕落深渊 在江左这片土地上，吴过一直以来都怀揣着对仕途的憧憬与抱负，兢兢业业地履行着自己作为官员的职责。然而，一则消息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他平静的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在一个平常的工作日，吴过正专注地审阅着文件。突然，一则关于江东县委书记张平升职的消息传入了他的耳中。瞬间，他只觉得一股怒火从心底升腾而起，手中的茶杯被他紧紧握住，恨不能狠狠地摔在地上。他的双眼瞪得滚圆，脸色涨得通红，嘴里忍不住嘟囔着：“论经济总量与结构，江左虽比江东有些差距，但也在稳步追赶；论居民生活水平，我们也在不断提升各项民生举措；论可持续发展能力，江左有着独特的资源和潜力。而在政治素养与执政能力方面，我兢兢业业、一心为民；个人特质上，我脚踏实地、务实肯干；群众基础更是扎实深厚。在反腐倡廉自我革命的道路上，我始终坚守底线，从未有过丝毫懈怠。我哪样不如那厮？那个小白脸！”他越想越气，仿佛看到自己的未来被张平的升职无情地挡住，从此只能在他身后，永远差上一步。 未如愿升职的他，仿佛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下，心灰意冷到了极点。他觉得自己的政治前途就像那即将熄灭的蜡烛，已经走到了尽头。从那时起，他的内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怨气”“委屈”等负面情绪如潮水般将他紧紧包围。曾经那个充满激情与干劲的吴过，逐渐被这股负面情绪所吞噬。 尽管内心满是愤懑与失落，但吴过表面上依然咬牙坚挺着。在县委的日常工作中，他依旧笑容可掬地忙碌着。他通过县委常委会，协调各方资源，努力推动各项工作的开展；依然定期深入基层调研走访，走进田间地头，走进百姓家中，了解他们的实际情况和需求；依然密切关注着民生与社会发展的每一个细节，致力于改善教育、医疗、就业等方面的问题；依然热情地接待来访群众和下级的工作汇报，认真倾听他们反映的问题和困难，并尽力帮助解决。然而，熟悉他的人都能感觉到，现在的他和从前相比，仿佛缺了一股气，那股曾经支撑他勇往直前的精气神。面对发展重任，他开始缺乏干劲，常常不在状态，对责任和担当也渐渐产生了逃避的想法。 有一次，秘书康乐像往常一样走进吴过的办公室，例行汇报当天的日程安排。康乐恭敬地说道：“吴书记，副市长张平率市环保督察组要来江左督察，您需要代表县委对辖区内的生态环境保护工作做重点汇报。”还没等康乐详细提及汇报重点，吴过突然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歇斯底里地发作起来：“什么副市长，那个位置本来应该是我的！我为江左付出了这么多，凭什么是他升职！”他的声音高亢而尖锐，在办公室里回荡。康乐被这突如其来的发作吓得惊恐万状，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地呆在原地。吴过意识到自己严重失态后，急忙慌乱地掩饰道：“那个，那个……，请政府那边安排汇报吧，我马上去省里。早就约好了，不好改。” 其实，所谓去省里的邀约，背后却另有隐情。这是任老内侄苏超以老爷子名义发来的。前不久，苏超就曾用同样的方式邀约过吴过。那次，吴过满心期待地赶到任老家中，却发现任老在休息，苏姨和侄子苏超正坐在客厅里闲聊。吴过礼貌地打过招呼坐下后，苏超丝毫不见外，直接开门见山地说：“吴书记，我希望您能帮我变更江左西厂门外兴隆建材城土地性质。”吴过一听，顿时觉得有些为难，他缓缓抬起头，目光不自觉地望向苏姨。然而，正与苏姨的目光交汇，他看到的是苏姨那不容置疑的眼神，仿佛在警告他必须答应此事。吴过心中十分纠结，的确，任老对他有知遇之恩，可以说没有任老就没有今天的他。但吴过一直以来都坚守组织原则，从未做过违反原则的事情。此刻，他感觉自己就像被困在一个狭小的笼子里，逃也没处逃，躲又没法躲。不一会儿，他的额头上就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后背也被汗水湿透。 无奈之下，吴过只得硬着头皮回去过问了一下此事。他心里暗暗希望别人能敷衍了事，好让这件事不了了之。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他的意料。在各方的推动下，苏超的项目用地很快就由农用地转为了建设用地。办完这件事后，吴过总感觉背后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仿佛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鬼鬼祟祟的。他的内心充满了不安与愧疚，常常在夜深人静时辗转反侧，思考自己的行为是否正确。他不断地问自己：“倘若苏超要表示感谢，我是不是应该依然当面给撅回去？” 命运似乎总爱捉弄人。这一天，苏超果然是来感谢吴过的。在任老家中，趁老两口没注意，苏超轻轻拍了拍一只黑皮包，低声对吴过说：“吴书记，有情后补，这包里是100万。您要是坚决推辞，西厂门街新开发的商铺，成本价您拿走两套。钱不急，等您市价售出后再说。”吴过听着苏超的话，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仿佛有无数只苍蝇在耳边乱飞。他的内心开始剧烈地挣扎，一方面，他深知接受这些财物意味着什么，这将违背他一直以来坚守的原则和底线；另一方面，那100万现金或两套商铺的诱惑又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拉扯着他。 吴过下楼时，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在领导和同事眼中，吴过一直是“清廉”的标杆。大家都认为，吴书记为人正直，从不让同事、下属到他家中拜年，也坚决不收别人送的礼品礼金。当地一些大老板也曾试图“拿下”他，有人精心准备了贵重的礼品送给他，他断然退回；有人偷偷把银行卡往他衣袋里塞，他也毫不客气地当场拒绝。可如今，面对这100万现金或两间门面房，他的内心竟然有些心动。他不禁问自己：“我这是怎么了？曾经的坚守都到哪里去了？” 理想信念的动摇是最危险、最根本的动摇，它就像一颗隐藏在暗处的毒瘤，在不知不觉中侵蚀着人的灵魂，让人一步步、慢慢地走向万劫不复的深渊。吴过的仕途不过是遇到了一点点坎坷，他的理想信念就开始有所动摇，这不得不让人深思。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没有真正的初心，没有真正将为人民服务的使命放在心中。他所追求的，或许更多的是仕途上的一帆风顺，是官位的不断晋升，是权力带来的荣耀与满足。那曾经用来伪装自己的遮羞布，在这一刻，瞬间悄悄地滑落，露出了他内心深处那被欲望扭曲的真实面目。 吴过在极度的纠结中，拨通了妻子黄霞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黄霞温柔的声音，吴过却觉得这声音此刻有些陌生。他将100万或两家商铺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黄霞，最后说道：“你定。完了你找苏超对接。”说完这句话，他仿佛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但又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更重要的东西。 曾经在人前人后都十分注意自己口碑，希望能有个好名声的吴过，慢慢地，对“名声”的追求变了质。他不再是为了真正为百姓谋福祉而赢得好名声，而是在利益的诱惑下，逐渐忘记了自己的初心和使命，走上了一条充满诱惑与危险的堕落之路。他的故事，就像一面镜子，警示着每一个身处官场的人，要坚守信念，不忘初心，否则，必将在欲望的漩涡中迷失自我，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14.江左风云：书记夫人的权力与利益漩涡 在一个宁静的日子里，黄霞怀着复杂的心情将孩子送往邻省省会去读大学。当孩子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车站的人群中，她顿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仿佛生活中一下子缺失了重要的部分。那种失落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久久难以消散。邻省有孩子求学的地方，江左和江东则分别是她与丈夫吴过工作和生活的地方，她的思念如同丝线，将这三处紧紧相连，也将她的牵挂延伸到了远方。 经过一番慎重的考虑，黄霞征求了丈夫吴过的意见后，早早办理了退居二线的手续。她怀着一种相濡以沫的陪伴之情，满心期待地赶来江左与丈夫汇合，心中想着能在日常生活中照顾吴过的起居，为他营造一个温馨的家庭港湾。 而此时的吴过，身份是江左的主要领导。与以往工作中谨慎行事的风格不同，确切地说江东张书记升副市长后，如今的吴过对于老板们的约请几乎来者不拒。那些企业家们深知吴过的忙碌，有时甚至要提前向他的秘书康乐预约时间，生怕错过了与书记交流的机会。要是不提前预约，还真不一定能约到吴过。面对他人的疑惑，吴过给出了冠冕堂皇的说法，他声称这是商务交流，是为了优化江左的营商环境，通过政商之间的深入沟通来推动地方经济的蓬勃发展。 在一场场觥筹交错的酒局饭局中，吴过看似认真地与企业老板们交流着。他仔细倾听着老板们的投资意向，对于他们希望解决的企业落地难题等问题，也表现出一副关心的样子。然而，当真正到了要解决问题的时候，他却总是含糊其辞，一句“再研究研究”就将事情暂时搁置。至于到底是县里设法解决，还是与上级部门沟通争取专项资金、政策倾斜，似乎成了一个没有明确答案的谜团。 自从黄霞“随军”来到江左之后，吴过便开始带着妻子参加商人老板们邀约的各类酒局饭局。在这些场合中，黄霞逐渐熟悉了各色人等。一开始，她还有些拘谨，但随着次数的增多，她也渐渐融入了这个看似热闹却暗藏玄机的圈子。渐渐地，在江左的官场上，便有了“吴夫人”“嫂夫人”“大姐”等名头。每当吴书记在场时，黄霞自然成为了饭局话题的中心或副中心，众人的目光不时地落在她身上，对她嘘寒问暖。而当吴书记不在的时候，黄霞依然能成为饭局的主角，她谈笑风生，周旋于众人之间。 随着时间的推移，黄霞的心思也渐渐发生了变化。她不仅关心通过商务宴请建立政商联系，吸引更多的投资项目，似乎想为江左的经济发展出一份力；更关心起江左的政治生态来，她常常在一些场合发表自己的看法，认为人尽其才，合适的人理应放在合适的岗位上。她那一副为江左操碎了心的模样，在外人看来，简直就像是江左的“县母”，仿佛是排在第二位的父母官。 有一天，一位老板通过朋友结识了黄霞。这位老板心怀鬼胎，想通过吴过的关系帮助自己承揽江左汊河水利工程。他先是对黄霞阿谀奉承一番，然后承诺给一定金额的“好处费”。黄霞听后，心中一动，便将此事告知了吴过。吴过稍加考虑，便利用自己的职务便利出面打招呼。之后，黄霞带着老板去找业主单位对接。在吴过的权力影响下，老板顺利承揽到了该项目。事后，他们如愿以偿地拿到了老板送上约定的“好处费”。 商人郝某听闻了黄霞在江左的影响力，便通过黄霞联系到了吴过。他见到吴过后，诚惶诚恐地表达了想在地产开发相关事宜上谋求帮助的想法。面对黄霞推荐的郝某，吴过并没有过多思考，便利用职务便利，开始为郝某的公司在江左西厂门某地块土地使用权转让以及转让价格优惠、转让价款支付等事项上谋取利益。在吴过的操作下，郝某的公司一路绿灯。事后，郝某为了表示感谢，给黄霞转了400万元。 商人邱某也听闻了黄霞的“能力”，他找到黄霞，请求帮助协调项目。黄霞回到家中，跟吴过叨咕了此事。吴过听后，便跟分管城建工作的副县长打了招呼。在吴过的干预下，邱某顺利争取到官沿山安置房小区总投资2亿多元的建设项目。事后，黄霞收到了1000万元的回报。 在江左的日子里，黄霞总觉得自己身为书记夫人，身份高贵，理应有人捧着。她享受着那种被人众星捧月的感觉，只要有人天天围在她身边团团转，她才觉得能凸显出自己高贵的身份。她甚至时常在心里想着：“如果没人上门，没人请客送礼，那还有谁愿意当县委***呢？” 于是，对于送上门的礼品，不论贵贱，黄霞一概接受。在一些官员和老板们心中，渐渐形成了送礼“潜规则”。他们会先打听吴过在不在家，然后精心选择送礼的时间和机会，努力去走“夫人路线”。他们认为，只要打通了黄霞这一关，或许就能在江左的官场和商场中获得更多的机会和便利。 交通局张局长是来黄霞家比较勤的一位官员。他每次来的时候，话里话外总流露出想要再前进一小步，在仕途上更进一步的意思。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每次带来的礼物也愈加贵重，显示着他急迫的心情。黄霞是个精明的人，她三下两下总能将话题绕到兴亚（香港）贸易上。她绘声绘色地描述着那个做钢材的公司是省里领导推荐的，实力雄厚，信誉良好。张局长心领神会，立即表态说所有工作都要围绕招商引资这个大局。他拍着胸脯保证，让辖区内所有农村公路（县道、乡道、村道）的建设所需材料不必浪费时间走招投标程序，都交由靠谱的大单位处理，而这个所谓的靠谱大单位，自然就是兴亚（香港）贸易。他还咬牙切齿地发狠道：“谁不按局里统一要求执行，我捏死他！”说着，他的右手握成拳在空中狠狠使劲，那模样仿佛要将所有反对意见都扼杀在摇篮里。 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事后有人汇报，兴亚（香港）贸易所供钢材是“冒牌”钢材，钢筋规格缩水、且有裂纹、锈蚀。这突如其来不同的声音，让张局长像被踩了尾巴一样跳将起来。他吐沫横飞，双手叉腰，活像一个泼妇骂街一般，大声叫嚷着：“啊？不能用吗？啊？用了能怎么地？能怎么地！”他那恼羞成怒的样子，仿佛是在极力掩盖自己的错误决策。 其实，兴亚（香港）贸易跟香港没有半点关联，它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皮包公司。所谓的老板曲玲玲，也不过是请来的在校学生，用来装点门面的。而背后真正的老板，另有其人。这个人在暗处操纵着这一切，利用黄霞和吴过的权力，谋取着不正当的利益。江左的官场和商场，在这权力与利益的交织中，陷入了一片混乱与黑暗之中。 15.江左保障房项目：利益纠葛的黑暗内幕 在江左这片商业的江湖中，黄霞宛如一条灵动的游鱼，在商界的浪潮里混得风生水起。她凭借着自己的智慧和手段，在商场上纵横捭阖，每一笔生意都仿佛是精心编织的棋局，最终收获颇丰，赚得盆满钵满，富得都快要流油了。 黄霞虽然在江左商界有着自己的一片天地，并不怎么依赖康乾实业的股份，但康乾实业那强大的硬实力，有时候就像是一把坚实的后盾，在关键时刻能为她的生意助力。这不，一则关于江左县保障房项目的消息，如同平静湖面投入的一颗石子，激起了层层波澜，也给黄霞带来了新的生意契机。 江左县决定在城乡结合部，也就是县城与头桥之间的新区境内规划建设一处大型保障房项目。这片项目用地近百亩，项目总投资约8亿元，而项目规划的建筑面积达到了16.6万平方米。 远在省城的苏超，闻着味早早地就赶了过来。他的心中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本意是先挂靠一家公司，等顺利中标后，再迅速将项目转手卖出。他想着，只要能赚个千把万，就给吴过塞点辛苦钱，然后潇洒地脱身，去直瞄下一个项目。在他看来，拆迁、开发、盖楼，然后再慢慢回款，那一系列繁琐的流程和辛苦的工作，简直是浪费他的时间和精力。 苏超开始四处寻找合适的挂靠公司，可结果却不尽如人意。有的公司开价离谱，难以合作；有的公司在江左一带口碑不行，这样的公司即便能挂靠成功，后续的麻烦也会接踵而至。无奈之下，苏超只好揣着100万现金，怀着一丝希望来找吴过书记想办法。 苏超见到吴过后，言辞恳切地表达着自己的诉求。一是希望吴书记能设法将这个保障房项目划拉到他的名下，让他能从中分一杯羹；二是能否帮忙找个靠谱的、有二级以上资质的企业，这样他就能顺利参与项目，捞上一笔后适时抽身。吴过听着苏超的请求，微微皱了皱眉头，但还是答应会尽力帮忙。 黄霞得知了苏超的来意后，眼珠一转，即刻有了主意。她的心中如同有一个精密的算盘在拨弄，想着既能不得罪老领导的亲戚苏超，又能让自己赚上一大笔。她的小九九是这样的：让苏超挂靠康乾房地产公司，然后再帮助康乾房地产拿下这个保障房项目。这样一来，首先满足了苏超的要求，让他能参与到项目中来；二来给康乾房地产介绍了生意，康乾公司自然会给她好处费，那可是一笔不菲的收入；三来她本身就是康乾实业的股东，项目盈利后，分红自然少不了她的。 康乾房地产公司的资质是二级，按照规定，可承接建筑面积25万平方米以下的住宅项目。早在公安局长王震介绍康乾承建公安局家属楼、江左县铭望小区后，康乾房地产公司就积累了一定的经验和口碑。之后，他们又开发了水榭花苑等几个房地产项目，在江左县乃至周边县区也算是小有名气，有了自己的一号地位。 黄霞满脸堆着笑，亲切地对苏超说：“兄弟啊，兄弟哎，挂靠单位可不是特别好找的哇。现在市场上鱼龙混杂，即便找到了，最后转让的时候也不一定能卖得出个好价钱！”苏超看着黄霞那热情的笑容，心中却清楚她在江左的身份地位以及那出了名的贪心程度。但他还是皮笑肉不笑地打着哈哈，说道：“都听嫂子的，听大姐的！”可他的心里却暗自想着，赚不到1000万元坚决不撒手。 吴过书记为了帮苏超的忙，给县公共资源交易中心主任梁纪刚打了个电话。电话里，他先是说了一通工作上的事，从项目对当地经济的意义，到推动社会发展的作用，再到具体的任务要求和措施等等，言辞恳切而又严肃。最后，他看似不经意地提到了省里老领导家里的什么人关注这个保障房项目。梁纪刚在电话那头听着，心中明白吴过的意思，虽然没有明确表态，但也不敢怠慢。 次日，黄霞带着苏超，还有康乾实业的康健康安一同拜访了梁纪刚。他们来到梁纪刚的办公室，寒暄了一番后，气氛显得有些微妙。临走的时候，沙发上悄悄地落了一只大号密码箱，里面装着100万元人民币现金。 为了确保康乾房地产公司能拿到项目，在招标前，梁纪刚动起了歪心思。他故意设置了苛刻的条款，其中一条是本土企业多加分，这就使得外地企业在竞争中处于劣势；还有一条就是要求参与竞标的房地产企业以“保障房项目资金监管”为由，事先注入2亿元专项资金到公款账户中。这两条门槛就像是两道高高的屏障，很多想参与投标的房地产企业纷纷望而却步，放弃了竞标。梁纪刚以为如此一来，项目流标后，他就可以直接拍板，把这个项目发包给康乾房地产公司。 然而，他想错了。有十余家企业太看重这个香饽饽了，这个保障房项目对于他们来说，就像是一块巨大的蛋糕，有着难以抗拒的吸引力。这些企业下定决心，坚持不放弃，纷纷准备存款2亿元，打算一决高下。他们在资金筹备、项目规划等方面都做了充分的准备，展现出了势在必得的决心。 梁纪刚看到这种情况，有些着急了。这时，黄霞适时约见了他。黄霞坐在梁纪刚的对面，笑容依旧亲切，但话语中却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再次提出希望他能在招投标环节中“照顾”一下康乾房地产公司。梁纪刚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的底线在利益的诱惑下已经完全失守。为了让康乾房地产公司中标，他先后9次要求经办人员违规删除系统抽选的中标公司，进行重复抽取。直至抽中康乾房地产公司，他才进行确认，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中标单位确定后，那原本要求“注资2亿元到公款账户”的苛刻条款很快就被梁纪刚撤销了，仿佛那只是他为了达到目的而临时设置的障碍。 中标几天后，苏超和康健各手提一袋“好茶”来到了梁纪刚的办公室。梁纪刚看着那两袋茶，心中有数。等他们走后，梁纪刚打开袋子，里面装的并不是茶叶，而是满满当当的50万元现金。 康乾房地产公司拿到项目后，却没有好好履行自己的职责。为了追求更高的利润，他们在工程建设中要么偷工减料、以次充好。在建筑材料的选择上，他们放弃了质量上乘的材料，转而使用价格低廉但质量不达标的材料。在施工过程中，一些必要的工序被省略，使得工程质量大打折扣。原本应该坚固耐用的房屋，变得岌岌可危；要么随意变更项目、增加工程量，在没有经过合理规划和审批的情况下，擅自改变设计方案，增加不必要的建设内容。这导致项目超工期、超预算，原本计划好的建设进度被打乱，投入的资金也超出了预期。那些原本满怀期待能住进保障房的居民们，等来的却是一个充满问题的项目，他们的权益受到了严重的损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