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天,从孔乙己娶小寡妇开始》 第001章 女人,吾枪未尝不利! 杨子凌坐在凳子上,没有开灯,任黑暗将自己包裹。 抽了一口烟,呛得直咳嗽。 “我要是那天没有去打球,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 右手拿着酒瓶灌了一口,真他妈辣! 杨子凌在六年前,也就是二零一八年,豫州大学中文系毕业,进入鹰山一中教语文,开始了用十几年寒窗换来几十年寒窗的教学生涯。 “咚咚咚!” “小杨!” 门没锁,直接被推开! 杨子凌站起来,长长的烟灰轰然掉落到桌子上。 啪!灯亮了! “干啥坏事呢,灯也不开?” 杨子凌抬眼望去,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她倚着门框,略带慵懒地站着,酒红色的大波浪长发自然垂在披肩上,淡紫色的真丝包臀裙勾勒出玲珑的曲线,裙摆下黑色的丝袜在灯光下闪耀点点光泽。 不用看脸就知道,是房东太太胡梅,在杨子凌的梦中出现过几次。 三十岁的胡梅和丈夫离了婚,自己带着八岁的女儿朵朵。 用胡梅的话说,就是她被男人抛弃,和女儿相依为命,只能靠收一栋楼和几间门面房的房租,艰难度日! 杨子凌身高一八九厘米,自然而然地一看,正好看到胸前的紫色衣服把浅金色披肩上衣撑到两边。 杨子凌的目光,对上胡梅大眼睛的一瞬,就赶紧挪开。 “嗨,要看就大大方方的!”说着还做了个挺胸的动作。 胡梅一只手放在口鼻上,手上皮肤白皙,指甲朱红,另一只手在鼻子前扇着风,有一股成熟与可爱恰当融合的感觉。 胡梅看着杨子凌,白色半袖衬衫,黑色西裤笔挺,更显身材高挑。 胡梅逐渐走近,仰视着杨子凌的俊秀脸庞,乌黑的碎发,更显皮肤细腻,双眉修长,眼睛微微一眨,眉梢有点自然而然的弧度,令人心生好感。 鼻梁高挺,只是嘴里叼着一支烟,让胡梅有些惊讶。 “咳咳!你这孩儿也学会抽烟了!” “梅姐,我二十八了,别叫我孩子,我也不小了!” “小不小不是嘴说的,是要梅姐量一量才知道的!” 杨子凌喝酒上脸,现在脸更红了! “真是大了,都会喝酒了!这是喝了多少呀?脸红成这!” 看到桌子上喝了一口的白酒,胡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咋喝这么多?” 杨子凌的床垫是胡梅以前用过的,胡梅大剌剌地坐在杨子凌的床上,跷起二郎腿,修长的右腿一晃一晃的。 “你这是遇到啥事了,来跟姐说说!” 胡梅的大眼睛发亮,长长的睫毛呼扇着。 很明显,胡梅的八卦之火已经熊熊燃烧,可惜没有一把瓜子助兴! 杨子凌喉头哽咽,一阵绝望之情涌现。 尽管只喝了一口,杨子凌还是很想借着酒劲,把自己检查结果说出来! 前几天,一同事拉杨子凌去野球场凑个数,右脚好像一下子没了力气,差点摔倒,很快又没事了。 不过有个人是医生,建议杨子凌去检查一下。 今天结果出来,“肌萎缩侧索硬化(肢体起病型,散发性)”,也就是渐冻症。 可是话到嘴边,杨子凌又咽了回去,变成了对工作的抱怨。 “今天一大早去学校,上早读,改作业,备课,教研,上课,填一些无聊的表格,忙了半天,使死球了! 临下班,教研组长指定我参加学校的书法比赛,谁都知道是当炮灰,大家都不去…” 胡梅夸张蹙眉,眉心甚至出现了两道竖纹,双眼圆睁,嘴角下抿,一切仿佛都在表演悲伤。 “哎哟,我的小可怜呀!” 嘴里说着安慰人的话,可透过表面的悲伤下,怎么看都是幸灾乐祸! “下午自习课,我去检查作业,一个学生一节课了一个字都没写,我打算问问怎么回事。” “可是我还没张嘴呢,他自己照着鼻子捶了一拳,然后把鼻血往脸上一抹,满脸是血,冲出教室,嘴里大喊老师打人啦,老师打人啦!” “全楼学生围观,家长来了,也不听我解释,指着我的鼻子是一通臭骂呀,还扬言报警,要不是看了监控,都不知道怎么收场……” 胡梅听完,再也绷不住了,脸上假装的同情烟消云散,哈哈大笑,花枝乱颤! 一边笑,一边拍着心口,拍得衣服像水波一样荡漾。 “小杨,你今天够闹心的。我原本是来收房租的,算了,改日!” 说完,胡梅起身离开,忽然又回过头来,像往常一样,一脸戏谑地看着杨子凌。 “你要实在没钱,要不就用别的方式抵偿?” 每次胡梅这样说,杨子凌总是满脸通红,逗得胡梅哈哈笑。 可能是今晚的月亮又大又白,也或者是今天的压力太大,又或者喝了一口酒,杨子凌二十八岁的身体瞬间有了反应! “梅姐,这样…不太好吧!” 胡梅发出响亮的笑声,转身离开,酒红的头发一甩,扫过杨子凌的鼻尖,只留下淡淡的香味。 杨子凌只觉得气血上涌,头脑发热! 便要跟随而去! 女人,安敢如此无礼,吾枪未尝不利! 刚走出房门,一阵清风吹过,杨子凌头脑清醒许多。 他想起去年一个秃头大肚男在胡梅背后动手动脚,被胡梅一个过肩摔撂翻在地,一阵拳打脚踢,那男人屎都被打出来了! 杨子凌于是止住脚步,炽热的内心和内向的性格,像两面火把他放在中间烤。 “倒不是怕了那女人,谁让咱是君子,怎么会干那种事!” 房间里只剩下杨子凌一个人,又喝了一口酒,愁啊! 杨子凌不胜酒力,躺在床上暗自神伤,你说自己怎么就得了渐冻症?父母的家族里都没有人得过! 算了,早发现早干预,杨子凌借医生的话安慰自己。 又想起明要交作品,心里郁闷。 杨子凌虽然练过,但是比不过语文组的老教师曹世峰。 更何况数学组今年新来的芮雨墨家学渊源,十八岁就成了鹰山市书法协会会员。 曹世峰正是不想被那个教数学的黄毛丫头比下去,就兴致缺缺地说:“年年都参加,也怪没意思哩,年龄大了,不想凑热闹了,把机会让给年轻人吧!” 只要没比过,谁也不能说他输! 教研组长就指定组内水平第二的杨子凌必须参赛,其他人自由参与。 明天就是学校比赛征稿的最后一天。 等结果出来,杨子凌就会成为鹰山一中新的谈资。 ——杨子凌作为语文老师,书法水平还不如教数学的芮雨墨。 ——咱鹰山一中建校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吧,也算是载入校史了。 其实这对很多人来说也不算什么,只是杨子凌有些内向,容易纠结,才比较在意吧! 算了,先睡吧! 撑起身体,到卫生间浇了个冷水澡,平息了燥热和烦闷,杨子凌把自己扔在床上。 迷迷糊糊中,一个声音传来:“发现合适目标,诸天师者系统绑定中。” 杨子凌那也是高贵的网文阅读者,吃过见过的主儿! 系统吗? 不过半睡半醒之间,杨子凌又觉得自己压力太大,做梦罢了! 既然是梦,不妨大胆一些! 有啥咱都接,就像打麻将,高低也得来把两块五的局! “系统绑定成功!可查看!” “查看!” 眼前出现一个淡蓝色界面,上面“字灵世界”颜色较深,“影视世界”和“平行空间”颜色有些暗淡。 “目前宿主只能进入‘字灵世界’,‘字灵世界’就是文学作品的世界。” “任务:孔乙己的愿望! 1读了一辈子书,至少要有个秀才功名; 2压制丁举人,夺回属于我的东西; 3娶个媳妇,对门小寡妇就不错,嘿嘿嘿!” 这嘿嘿嘿就很有灵性,这些莫非都是孔乙己的心声? “出入字灵世界不能携带物品,字灵世界学习的知识可以在现实世界使用,完成任务会有随机奖励,请问是否进入?” “进入!” 第002章 开玩笑!一月内娶贞节寡妇? 一阵眩晕,杨子凌发现自己正在一个陌生的屋内写毛笔字。 毛边纸上,小楷端庄严谨,是典型的科举考试字体:馆阁体。 此时杨子凌看到自己穿着还算干净的长衫,指甲很长,里边还藏着一些黑色污垢。 这一切都表明:大约的确自己就是孔乙己了! 现在孔乙己才三十岁,还没有失去原始的激动力和未来的希望,给人抄书也能糊口。所以目前还很白净,再配上高大的身材和儒雅的长衫,还真是一个中年才俊! 对这个身体,杨子凌很满意。 孔乙己家是一个坐北朝南的四合院,黛瓦粉墙。 正门朝南,正对着单四嫂子的后门,咸亨酒店就在单四嫂子家东隔壁。 想到单四嫂子,杨子凌觉得这个身体就莫名的躁动。 是了! 单四嫂子就是孔乙己的梦中女神! 可惜孔乙己深受礼教思想毒害,不愿坏了单四嫂子名节,从未表露心迹。 “你孔乙己追不了的女人,我杨子凌帮你追!” “当然,我先,不过我走后女人还是你的!” 心里想着,杨子凌嘿嘿嘿笑出声来! 杨子凌忽然想起孔乙己十年前丧父,两月前丧母。 “两个月前丧母,好坑!” 鲁镇风俗,父母去世三月内,儿女可结婚,视为遵从父母遗愿。三月内不结,则须等到三年守孝期满。 也就是说,任务要求自己必须在一月内,让向来追求贞节的单四嫂子同意嫁给孔乙己! 这第三个任务绝对是地狱级的,系统怎么好意思说初始穿越风险低? 练字到天黑,杨子凌摸摸孔乙己的口袋,里边有替别人抄书的酬劳,孔乙己的书法还是很受认可的。 杨子凌心道:我擦,我不想第一次穿越就失败,还指着这个系统治愈渐冻症呢,走向人生巅峰呢! 行动起来! 咸亨酒店。 门头上是黑底金字的匾额,门口是一个曲尺形柜台,一群短衣汉子站在柜外喝着微温的黄酒。 单四嫂子前年死了丈夫,人长得漂亮,自然成为鲁镇闲汉们的梦中女神,而咸亨酒店就是闲汉聚集的大本营。 晚上,在咸亨酒店贴着墙,听隔壁单四嫂子家的动静,谈论单四嫂子时说点荤段子,就是这些闲汉们的极致娱乐。 “孔先生来了!” “孔先生亲自来吃饭呀!” 不少人跟孔乙己打招呼。 杨子凌发现此时的孔乙己,还不能让咸亨酒店里充满快乐的空气。 不过,这倒是个好消息,便于单四嫂子接受孔乙己! 杨子凌要了一碗壶酒,一碟茴香豆,一碟咸竹笋,一碗热腾腾的豆腐脑,简简单单凑合一餐。 杨子凌一边吃,一遍观察。只见一个红鼻子老头儿侧着头贴在墙上,被对面戴帽子的年轻闲汉拉开,“你这么大岁数了,也不害臊,耳朵又不好,能听见什么!” “那你听!你听了……给我说说!” 年轻闲汉摘了帽子,露出额头上一大块蓝色胎记,这是蓝皮阿五。 他把耳朵紧贴在墙上,过了一会,就坐直了。 “没意思,这三天都差不多,无非是小宝咳嗽越来越厉害!” “这个小宝,这三年可没少生病!” 小宝三岁,已生病至少三天! 剧情中,小宝就是三岁那年夏天生病,被庸医何小仙开错药治死了。 然后邻居们又趁着葬礼,用各种迷信手段将单四嫂子的积蓄骗光,并帮她借贷,让她背上沉重的债务。 “我要是个神医多好!对单四嫂说‘小宝的病我能治,四嫂,你也不希望小宝有事吧?’那接下来四嫂丰腴如蜜桃的身体……” 蓝皮阿五低着头,嘴里说着,眼睛上翻,看着对面红鼻子,发出低沉压抑又放荡的笑声。 杨子凌想起大学时学近现代文学作品,一次下课前,五十多岁的刘老师例行问大家有没有问题。 一个同学问:“单四嫂子家小宝儿得了什么病?” 这可把一生要强的刘老师给问住了,回去主动和刚满四十的媳妇签订了一系列不平等的“条约”,然后就拉着当儿科主任的妻子,共同研读小说。 他妻子说:“迅哥儿不愧是学医的,症状描述清晰。很明显,小宝儿是呼吸道感染引发肺炎。” 刘老师当晚打电话告诉那个学生,小宝儿得了呼吸道感染引发肺炎。 杨子凌发现,第三天上课时,刘老师还时不时揉腰。 自此之后,刘老师不再例行询问学生还有什么问题! 就这样,因为刘老师,小宝儿得肺炎的事,全院学生都知道了。 在没有抗生素的年代,肺炎就是绝症! 不过这对杨子凌来说却是一次机会,豆影上看了那么多手搓视频,青霉素弄不出来,但是纯度不高的大蒜素可以搞的! 杨子凌内心对蓝皮阿五唱了句“听我说,谢谢你”,然后买了四十多斤大蒜,一桶茶油,半斤蜂蜜,匆匆回家。 石臼和陶罐清洗完,用火炭炙烤消毒。 大蒜用刀拍烂,迅速剥皮。 晚上院里闷热,杨子凌累得热汗四流。 玛德,这得有三十多度吧!没有空调的江南好难熬! 不过这温度大蒜素析出比较快! 为了女人,不,为了任务,杨子凌激动力满满! 稍作休息,杨子凌开始哐哐捣蒜。 鲜大蒜并没有大蒜素,只有将大蒜破碎,蒜酶活化,催化蒜氨酸形成大蒜素。 杨子凌用力捣蒜,仿佛捣得不是蒜,而是…… 希望! 对,不是女人,而是希望! 杵大就是好,一会儿就捣成一摊烂泥,汁水流出,辛辣的蒜味直冲天灵盖! 成了! 盖上干净的湿纱布等着蒜酶活化。 杨子凌也趁机冲个澡,扶着腰休息一会儿。 将蒜泥倒进陶罐,加入茶油,使出麒麟臂,搅拌半个时辰,眼都熏红了! 倒入蜂蜜隔绝空气,纱布盖住罐口,静待大蒜素析出。 使死球了,睡觉!今夜还有一件大事要做,必须养精蓄锐! 睡到四更末,杨子凌左右晃了晃陶罐,加速大蒜素析出。 此时,杨子凌一咬牙,一跺脚,终于做出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夜探单四嫂子家! 这也是无奈之举,单四嫂子明天就会去找庸医何小仙治病,小宝服药后死亡。 今夜不做点什么,一定无法完成任务。 此时月光如水,不利于踹寡妇门! 杨子凌本能想要退缩,不过为了希望和激动力,拼了! 杨子凌换上深色短打衣服,出门后扭头张望,是四下无人! 于是一个助跑,垫步拧身! 一声低喝,是高高跃起! 双手扒住墙头,双臂一叫力,身体上拉,腰部与墙平齐! 右腿一迈,骑在墙上,左腿也过去,轻轻一跳,落入院中! 激动力……不是,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 杨子凌可没干过这种事,只觉心跳加速。 不是紧张,而是兴奋! 此时杨子凌感觉自己是勇敢的、无敌的。 迈大步径直走到四嫂家的后门,隔着门板,能听到小宝不时咳嗽,和四嫂匆匆的脚步声。 杨子凌轻敲门板:“四嫂,别声张,是我呀……” “是孔乙己吗?快走!深更半夜,寡妇门前……念你是读书人,给你留个体面,再不走我可喊了!” 被鸡动力驱使的杨子凌岂会罢休,开弓没有回头箭,不射靶心誓不还! “我能救小宝,你是不是愿心许过了,神签求过了,单方吃过了,都没用,然后准备去找何小仙?” “我告诉你,何小仙也是庸医,家母请他诊治过,他和贾家济世药房勾结,无论什么病,都让你去济世药房买药!” 杨子凌这时候大脑是超频状态,语速飞快,吐字清晰,不输专业相声演员! “你走吧,明天……再说。” 单四嫂子虽然依旧要孔乙己走,气势却弱了许多。 “治病如救火,耽搁不得,先父曾遇奇人,得一良方,对咳嗽有奇效。我现在就有成药,今夜服下,就会改善,即便你不信我,明天还去诊何小仙,服下也不耽误。” 单四嫂子犹豫片刻,便开门出来来。 单四嫂子发髻有些散乱,杏眼因紧张而瞳孔更大,汗水将几缕黑发粘在白皙的脸上。 宽松的月白色夏布单衫,此刻被汗水打湿,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丰腴的身材,青布裤包臀,裤腿略短,将双腿衬托得更加修长…… “药……在哪里?” “我事急从权,翻墙而入,不便携带,还请四嫂跟我去取!” “这……” “四嫂担心孔某人品吗?孔某敢以先祖孔圣人起誓……。” “不用起誓,奴家……信你。” 四嫂本来迟疑,现在点头答应。 读书人以孔圣人的名义起誓,杀伤力实在强大! 不过除了杨子凌,这个世界的读书人,谁敢这样? 其实从决定不喊叫到决定开门,单四嫂子内心的底线就被杨子凌突破了两次。 有些东西一旦破了,就会继续破下去! 现在让她前去孔乙己家也不过是再突破一次底线。 单四嫂子低着头,跟随杨子凌进入孔乙己院中,杨子凌将院门紧紧关上! 第003章 委屈二哥要了我 “何小仙让你去贾家济世药房买什么保命丸,那是骗你,先母也吃过贾家的药,如今先母已经去世两月整!” 杨子凌一边给单四嫂子舀一小铜勺茶油大蒜素,一边继续强化何小仙的骗子形象。 “回去立刻给小宝灌下,天明时再灌一勺。不是不多给,而是在外保存会失效。” 打发走单四嫂子,杨子凌在院里铺张凉席,躺下来,看着满天星斗,心想,成了,静等天明时单四嫂子前来取药! 如此想着,慢慢入睡! 次日,天光大亮,杨子凌被热醒! 单四嫂子怎么还没有来?难道是大蒜素析出较少,药效不足? 不应该呀! 二十多度,大蒜素析出很快,对小孩儿来说,一小勺的含量应该有效! 更何况小宝没有抗药性,效果应该不错。 杨子凌简单一洗脸,穿上夏衫,就往外走。 如果单四嫂子依然去找何小仙,此时应该已经诊断完,正在往济世药房的路上! 那么小宝还会吃错药,像原来那样死去! 而杨子凌就会失去唯一一个可以娶到单四嫂子的机会! 而且单四嫂子在从药房回家路上,也会被蓝皮阿五占便宜! 大条了! 杨子凌到咸亨酒店附近,就听到有闲汉在说单四嫂子抱着小宝出门了,说是去何小仙医馆。 果然!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发展! 单四嫂子家,医馆,贾家药房,近乎是等边三角形! 杨子凌也不去何小仙医馆,飞速向济世药房奔去,阻止单四嫂子买药,最起码阻止她给小宝儿吃药! 可是直到药房,也没见单四嫂子的人影,倒是看到蓝皮阿五在一个公馆前闲坐! 杨子凌就抄近道,向何小仙医馆和单四嫂子家路途的中间点奔去。 跑得长衫飞动,汗流浃背,来到路上,看到十几米外,单四嫂子抱着小宝艰难行走,而红鼻子老拱也正在向单四嫂子靠近。 孔乙己一阵小跑,来到单四嫂子身旁,瞪了红鼻子老拱一眼,红鼻子老拱讪讪离开! “四嫂,小宝怎么样了?我帮你抱吧!” 杨子凌站在稍远的地方,伸长手臂,单四嫂子犹豫一下,还是将小宝放在杨子凌手臂上! 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红鼻子老拱啐了一口,恨恨地道: “臭穷酸,装他么什么清高?我帮单四嫂子抱小宝,不过是想趁机摸一把单四嫂子的大白兔! 你却不摸,分明就是要图人家身子!否则谁会平白无故做这好事! 呸!恶心!下!贱!” 杨子凌已经走远,自是听不见。 如果能听见,那杨子凌肯定气势汹汹地回来,对红鼻子老拱嘿嘿一笑,说:“您看人真准!” “四嫂,小宝怎么样了?也没取药!” “小宝咳得轻了,睡得安稳多了!你的药真好,可你并未开馆坐诊,我去你那里不太方便。 那何小仙果然像二哥所说,让我去贾家济世药房买药,我就没去!想着还是麻烦孔二哥……” 杨子凌心中大喜,不错,看来是要用我的大蒜素了! 不管怎么说!优势在我! 杨子凌脸上却是冷淡,“四嫂,俗话说‘药医有缘人’,你用了我的药,又去找何小仙,那说明与我无缘,用药之事不必再提!” 杨子凌将小宝抱到单四嫂子家正门口,交给单四嫂子,也不多话,径直回家! 熟知剧情的杨子凌知道,何小仙本是单四嫂子最后希望,现在被杨子凌打破,而茶油大蒜素就成了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只要注意好拉扯,不愁单四嫂子不答应! 关键是怎么拉扯…自己和孔乙己都不擅长呀! 没事,可以先推演! 杨子凌进门后将大门开着,方便单四嫂子进来。 进堂屋把陶罐拿出来,晃一晃,将新析出的大蒜素晃匀,又放回阴凉的角落。 随便对付一口吃的,本就汗湿的衣衫更是湿透了。 杨子凌冲个凉,心里嘀咕,江南没空调真要命! 趁着这段时间,杨子凌将接下来可能出现对话以及自己的动作表情都在心里过了两遍。 杨子凌只是内向,能考上重点大学,脑子还是很够用的! 特别是在攻略女人的时候,男人会想各种办法,大脑简直像得到了二次开发! 杨子凌只穿一条裤子,光着膀子,在树荫下复盘了几遍! 忽然,单四嫂子的声音传来,“二哥,我是信你的,是有缘人!” 单四嫂子慌慌张张进来,绕过影壁,看到杨子凌正抓着上衣往身上套。 “啊……二哥,你!” 看到杨子凌上身,单四嫂子无比尴尬羞涩,同时,她分明觉察到内心深处还有一丝悸动! 杨子凌穿上上衣,干咳一声,缓解尴尬。 “天热,刚冲个澡,身体未干,失礼了!” 杨子凌关了大门,走进堂屋,单四嫂子犹豫一下,也跟着进屋。 单四嫂子也不坐下,将几个银元放在桌上,尽管眼神满是疲惫和急切,但白皙光洁的脸上还是硬堆满笑容。 “二哥,你的……真管用……该给你侄子服第二回药了,他又咳了起来,这是家里所有积蓄了,你看……” “四嫂,你收起来吧,我半夜不顾名节送药,可曾提过钱字?” “你先服我药,天亮该服第二次,你却找了何小仙,分明是不信我,置我这一脉医术于何地?” 单四嫂子正要开口,却被杨子凌制止。 “先父曾说,师祖交待,不信者不医,反复着不医,这是规矩,后辈子孙怎敢违背?你是收规矩的人,你说我该不该破规矩?” 单四嫂子知道规矩要守,可小宝也要救呀! 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急得杏眼中眼泪汪汪,仿佛娇花上的露珠,随时都会滑落! 杨子凌一看,心中一软,险些当即就要答应! 南无任务鸡动力,南无任务鸡动力! 念了两遍自创的法咒,杨子凌才稳住道心! 单四嫂子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以头抢地。 “二哥,你发发善心,救救小宝吧,我寡妇熬儿,他是我的命根子呀,没他我活不成,这辈子我身子脏了,下辈子我当牛做马伺候你!” 杨子凌急忙躲避,到她侧面,从腋下拉住单四嫂子的大臂,将她拉起,手心是一把柔软的胳膊,手背碰到的是…… 杨子凌将单四嫂子扶到椅子上,沉吟良久,缓缓开口。 “事已至此,叫我左右为难!我思索半天,想出一个法子,你若同意,那就能治,若不同意,我也无可奈何!” 单四嫂子脸色稍喜,犹如玫瑰带着露珠,在早晨的阳光下绽放! 杨子凌看得痴了! 半晌才道:“四嫂,我曾立志,取得功名,方才成家。先父去时,我未成婚,是他一大遗憾。先母去时,我依旧孓然一身,她难以瞑目。” “如今为了救小宝,委屈四嫂嫁给我,这样满足二老遗愿,想必先父会同意。 更何况那时小宝就是我儿子,祖师爷也会同意我给儿子看病,自然就不算违背规矩!” 单四嫂子听完,耳边如同天雷滚滚! 她从没想过改嫁,她是要做贞节烈女的人! 可是她不敢拒绝,因为一旦她拒绝了,小宝就没了希望,她也活不下去了! “二哥呀!你是读书人,将来高官得做,骏马得骑,要是娶了一个寡妇,名声岂不坏了?” 嘿嘿,你这话我早就想过怎么回答了! “我带清,笑庄太后就下嫁给摄政王多尔滚,魏武帝曹操娶了何晏的母亲,汉武帝的生母嫁给汉文帝前就结过婚,并生下一女……” 杨子凌像写作文一样,论据丰富!接下来总结。 “教化万民的皇帝都能娶再婚女,我孔乙己就娶不得?” “再说我本来打算考取功名,再选良配,可眼下为了救小宝,我也只好改变一下自己的心意。” 杨子凌早已配着台词演练过神情,此时应该是无奈与委屈,坚定又慈爱! 仿佛再说,为救你的儿子,我都愿意委屈自己,娶你这个寡妇,你还想怎么样? 单四嫂子脸色一会儿苍白,一会儿红润,额头时不时有汗珠滑落,可见内心也在天人交战! “我也没什么太深的文化,别人说规矩该怎么守,我就怎么守。二哥是读书人,说皇帝、太后都能,那我也可以做到,为了救小宝,就委屈孔二哥……要了我!” 第004章 何人坏我好事?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说,”单四嫂子脸色羞红,“二哥就……纳了我吧!” 杨子凌趁热打铁,侵略如火! “四嫂同意,我们也不能现在结婚,不如我写下文书,四嫂签字同意,算是订婚,我也好立刻给小宝治病。” 当场法办她,难度太大,但写下文书,签字画押,免得她事后反悔,是一步好棋! 于是杨子凌每天三勺油茶大蒜素喂着小宝,加上杨子凌按照连花清瘟胶囊的配方,酌情减量,煮的药汤,五天后小宝就好了! 哪怕杨子凌不知道具体配比,也比何小仙等乱开药的庸医强多了! 说句实在话,那时候小地方哪有那么多医生,会个方子就是医生! 于是乎,孔乙己是个医术高手的消息传播出去,特别是伴着二人的桃色故事不断升级,飞一般得传遍周边村镇,甚至是县城。 杨子凌也不管流言蜚语,对杨子凌来说,接下来就是商量结婚。 单四嫂子娘家父母也不在了,只有一个已出嫁的姐姐,决定不了什么。 夫家有三个哥哥,也不反对再嫁,只是说小宝是四弟骨血,不能走,单家的房子由他们替单小宝保管。 这分明是想扣留小宝儿,然后名正言顺要财产!无论是小宝还是房子,四嫂都不可能同意! 杨子凌请了孔家族长和单家族长在咸亨酒店包间吃一顿酒。 孔家族长说:“老单,这俩人早有钩连,说不定木已成舟,咱们硬要不同意,将来四嫂关键位置有人了,那咱两个老伙计的面子就丢光了。” 单家族长想了想,“理是这么个理,只是涉及到单家的房产,三兄弟不会同意。” “谁不明白,那三兄弟就是想霸占老四的财产,真依他们,小宝恐怕性命难保,财产明正言顺落入三兄弟之手!” “你看这样行不行,单小宝不改姓,跟四嫂嫁过来,乙己还要把他当成亲生照顾。” “乙己这孩子实在,好学,早晚前途无量。你也看着他长大,最守规矩,现在又为了救小宝,才娶四嫂,肯定不会亏待他们母子。再说这一回,要不是乙己,小宝还真不好说。” “老弟,你看行不行?” 孔家族长说完咳嗽一声,杨子凌便推门进入,将五块银元放在单家族长的手里。 最后,单家族长同意了,单家三兄弟只落到了监督之权,保障单小宝的权益。 族长的一句话,就是一座山,三兄弟连屁都不敢放! 找算命先生看日期。 “先生,这是我俩的八字,我就想三天后、四天内结婚,您给看个好日子!” 算命先生恨不能一口老血喷出来,你这都明说了第四天结婚,还用我看? 不过看在钱的面子上,还是装模作样,推算了一番,说第四天就是好日子,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好处,杨子凌都信了。 杨子凌回头跟单四嫂子说,“算命的先生说了,第四天是好日子!” 然后把能记住的好处说了一遍,单四嫂子一听,这日子这么好,欣然接受! 婚期定在三天后,那天单小宝暂时由大姨接走。尽管二人婚事简办,杨子凌还是忙的不行! 终于天色已晚,杨子凌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锁上院门! 二人的洞房设在东厢房。 杨子凌两个世界都没谈过女朋友,这时候居然要直接洞房了! 杨子凌直觉得浑身的血都在燃烧,身体仿佛失去了理智的控制,只受本能的支配! 颤抖地掀开单四嫂子的红盖头,看着她头上的并蒂莲发簪,在烛光下闪耀。 高挺的鼻梁,绯红的脸颊,长长的眉毛下,因害羞而微闭的眼睛,带动长长的睫毛轻轻扇动。 大红的礼服忠实的勾勒出她曼妙的形体,青春的活力和成熟的风韵,完美的融合。 那种感觉就像有一根细线,带着莫名的香甜,慢慢将杨子凌的心尖缠绕。 杨子凌只觉得呼吸急促,大脑如同有什么东西炸开。 “四嫂,我来了!” “哎呀,二哥,怎么还叫奴家四嫂?” “你慢点,别把衣服扯坏……” 这一夜,窗外雷声大作,风雨交加,时而大雨滂沱,摇花摆柳,时而小雨淅沥,滋润花红。 第二天,云收雨罢,是个晴天,却又没了昨天的燥热,是个好时光! 看着身旁的女人,杨子凌想起昨晚的一些事情和感受,不由得笑了出来! “二哥,傻笑什么呢?” “四嫂,你也醒了?” 单四嫂子轻拍了杨子凌的肩膀。 “都说了,奴家姓冯,叫妙君,怎么还叫人家四嫂?昨晚也是,那时还叫人家四嫂,怪难为情!” 杨子凌回忆起那时叫四嫂的别样感受,嘿嘿一笑。 曹贼之乐,以至于斯乎? “那好,平时就叫你妙君,不过……那时还叫四嫂,刺激!” 冯妙君脸色羞红,声音几乎微不可察,“就依二哥!” 说完就要起床做饭,孔乙己看着面色酡红的冯妙君,叫了一声“四嫂”,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忽然,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何人坏我好事?一大清早,真是败兴!” 杨子凌心生不悦,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 冯妙君也趁机逃脱,久旷之身,连遭挞伐,早已不堪承受君子恩泽。 杨子凌打开大门,只见门外站着三个男子,为首之人四十来岁,满脸堆笑,甜的都化不开。 后边二人,一个捧着盒子,一个在栓马。 “恭喜恭喜,孔老爷新婚大吉,阿福——” 为首之人一句吉祥话,捧盒子的男子急忙上前将盒子叫盒子递给他。 为首之人打开盒子,对杨子凌道:“孔老爷,我是县户房房头王纬伦老爷的管家王德全,五十个银元,是我家老爷的贺礼,略表对孔老爷的仰慕之情。” 县里三班六房,都是实权部门,甚至可以架空县令。 户房掌管户籍,田赋,税收,权力极大,长官是经承,民间称呼房头。相当于现在的县、土地、局,财、政、局,税、务局的局长,并兼管派出所的户籍。 杨子凌自是通过孔乙己,知道经承王纬伦,但没有任何交往。 “王管家客气,在下虽然敬重王经承,却始终缘悭一面,如今如此重礼,恕孔某不敢空受。” “孔老爷,此处不便讲话,不知能否入贵府一叙?” 杨子凌也觉得门口不是讲话之地,户房经承是个大人物,不好得罪。 堂屋内分宾主落座,冯妙君侍奉茶饭。 茶饭已毕,王德全说明来意。 “孔老爷,昨日大婚,今日就来打扰,实在是迫不得已。” “王老爷的外宅谢氏感染风寒,咳嗽不止,治了几日,风寒倒是减轻了,但是咳嗽却越来越厉害,群医束手无策。” “王老爷昨天听说孔老爷大名,便让我们来请,见孔老爷大婚,不敢冒昧前来,故而今早打扰,还望恕罪!” 杨子凌得知来意,心中盘算,孔乙己就是个书呆子,没有什么人脉,这是个好机会,说不定能解决秀才功名。 杨子凌想起自己这几天的学习情况。 杨子凌这些天也看过孔乙己的《时文选萃》,相当于高考满分作文。 第一篇还算认真,第二篇快速看完,第三篇匆匆浏览,第四篇……就睡着了! 强制恶心自己去学,倒也能学。但没穿越时就委屈巴巴的,穿越了还委屈巴巴,那我他么不是白穿越了! 而且此时是一八九八年,官场腐败,贿赂成风,科场还没开,有些人就知道考题和答案了。 更绝的是还没开考,县里的案首明码标价,就已经定下了。想要单凭实力在浙江取得功名,难比登天。 于是每天就是练练字,读背一些古诗文,回到现实世界也能用! “恕我冒昧,叫你一声王兄,我连秀才都不是,你不必称老爷,显得生分。” 王德全面色一喜,知道出诊有眉目了。 “那我就托大,叫你一声孔老弟!如果治好了王经承的外室,说不定来年乡党都要叫你声秀才老爷了。” “借王兄吉言,我略作准备即可出发。不过我只是跟随先父学了一点皮毛,也没正式出师,若是不能奏效,还请经承大人和王兄勿怪。” 孔乙己装了一小陶罐茶油大蒜素,又打了半盆冰凉的井水,将小陶罐放在井水中。 叮嘱了一下冯妙君,在冯妙君那不舍的眼神中,杨子凌登车前往县城。 杨子凌心道,此一番定要找到获取功名的门路。 第005章 高兴早了 马车颠簸一个时辰,中途换了四次井水,终于来到县城一处小巷之中。 王德全带着孔乙己走进院中,但见一个胖头圆脸大肚子的人在门口来回踱步。 “老爷,孔先生请到了!” 胖头圆脸大肚子,五十多岁的王纬伦连忙过来见礼,肚子上的肉一颤一颤的,“孔先生车马劳顿,快到屋内暂时歇息。” “见过经承大人,大人有召,学生岂敢怠慢!” 王德全也在一旁帮腔,“孔先生昨日大婚,今早我们去请,怕是扰了先生清梦,此翻诊治,恐怕还要和夫人小别几日呢!” 王纬伦听说之后,口中连连道歉,亲自奉茶。 “既如此,不妨现在就去看看病人。” “这……” 王纬伦面色迟疑。 “实不相瞒,不知孔先生能否前来,故而……故而还请了府城名医郎仲明,还往先生勿怪!” “无妨,都是为了患者,一人智短,二人计长,相互印证,查漏补缺,我岂会在意!走吧!我去跟老先生学学!” 心里却想,莫非接下来就是,我会被名医疯狂鄙视,然后利用神药治好病人,狠狠地打名医的脸? 孔乙己跟随王经承进入里屋,但见一位清瘦老者正在为床上的女子诊脉,口里说喃喃着“外感风邪,痰热雍肺……” 诊治完毕,方才起身,捋了捋山羊胡,对着王纬伦说了病况,径直走出里屋,从头到尾都没有看杨子凌一眼。 是的,没有看杨子凌一眼! 没有传说中鄙视和诋毁,只是单纯的不放在眼里! 不是杨子凌贱,自己找不在,真的,这种无视的感觉比被鄙视和打压还强烈! 所以你的脸,我杨子凌打定了! 杨子凌根据症状以及郎仲明的判断,已经确定肺炎。 但还是走上前装模作样诊脉,诊完脉将窗户打开通风,里边的味道太难闻了! “白天每一个时辰通风半刻!”说完也走到客厅落座。 郎仲明正在说治疗方案,也不过是清热解毒,宣肺止咳,慢慢调理,需要月余。 说完之后,郎仲明便闭目养神,一言不发。 “孔先生有何见解?” “痰热雍肺,宣肺止咳,配合我的家传方剂,十五日左右,应可大好。” 郎仲明睁开眼睛,看着杨子凌,冷冷道:“大言欺人,自古以来,还未听闻肺雍半月可痊愈。” 杨子凌微微一笑,神态平静。 “你既然不信,那就打个赌,我赌上我的诊金五十块银元,你敢不敢?” 郎仲明依旧神色冷淡,高人出尘。 “幼稚!治病救人,岂能用来打赌?” 杨子凌脸上的笑容依旧,嘴里说的话,却让人很气闷。 “打赌又不影响救人,不敢就是不敢,别扯那些没用的。郎先生若不敢,那就收回刚才说的话!说自己孤陋寡闻,我自然会原谅你的!” 笑话! 郎仲明是谁?绍兴府第一名医,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吐口吐沫都是钉子,怎么会收回? “你既如此自信,那就赌一把,五十块银元,左右不过是老夫此次诊金的二分之一!” 那语气分明在说,小子啊,嚣张什么?老子的诊金是你的二倍! 郎仲明虽然表情淡然,但杨子凌知道他破防了! 杨子凌心道:没系统,老子被人漠视,现在来系统了,老子还被人漠视,那系统岂不是白来了! “郎先生是杏林前辈,方剂由前辈来开,晚辈负责每日三次的祖传方剂。” 郎仲明目光一凛,“治病救人,老夫自无不可,只是如此一来,恐怕难以独显你家传妙方的功效了!” “无妨,只要十五日能痊愈,学生便是有功!郎前辈年高德劭,想来也不会在自己在药方上动手脚!” 郎仲明额头青筋暴起,面色涨红,衣袖一甩,轻拍桌面。 “哼,臭小子!你什么意思!当老夫是什么人?莫非怀疑老夫为了打赌赢,会故意在药方上做手脚?” 杨子凌还是面带微笑,不急不躁。 “前辈息怒,急了不是!我不是说了嘛,相信前辈不会在药方上动手脚!” 郎仲明觉得杨子凌说的话没毛病,但怎么自己就会生气呢? 郎仲明哼了一声,气呼呼地离开,他怕再和杨子凌说几句话,会控制不住动手打人! 杨子凌也觉得自己挺气人的!可是自己原先不这样啊? 可能是穿越了,放得开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孔乙己本身就是这个性格! 对,读过迅哥儿小说的都知道,孔乙己就是这个气人的贱样子,与我性格内向的杨子凌无关,都怨孔乙己! 接下来几日,郎仲明每日都要亲自诊脉,沉思良久,斟酌增减调换药方。 杨子凌则是一日三餐,每次两小勺茶油大蒜素。 到了第八日,王经承的妾室虽然没有痊愈,但是已经不咳嗽了。 王经承看到杨子凌都是满脸感激之情,甚至主动聊到了孔乙己的功名。 杨子凌不禁黯然,这时候我要表现出悲伤的神情。 于是杨子凌回忆了自己穿越前许多伤心事: 十二岁时父亲去世,初中追求女生被拒,高中追求女生被拒,大学追求女生被拒,工作了,刘老师撮合侄女刘云雁和杨子凌,被刘云雁拒绝; 工作六年,母亲做手术两次,工资都交给了医院; 自己又查出渐冻症! 好惨呐! 原本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噼里啪啦就掉了下去。 “学生愚钝,而立之年,依旧只是童生,愧对先祖孔圣,愧对先父先母。” “孔兄弟不必伤心,如今科举风气,不比前朝,单凭才学,实在艰难。待谢氏大好,我就为孔兄弟奔走。” 杨子凌鞠躬感谢! “不过规矩不可破,若是过县试,仅需一百银元,不过后边还有几场复试,一次不过,前功尽弃,即便都通过了,还要参加府试和院试。” 杨子凌点点头,印象中孔乙己最好的成绩是过了府试,院试被黜落,一切归零。 “唯有县试案首,方能保证后边的复试,以及府试和院试,必然通过,得到秀才功名。只要孔兄弟年底前拿出一千块银元,我就能保证明年案首,非孔兄弟莫属!” 杨子凌高兴的神情僵在了脸上! 高兴早了,以为明年就可以成秀才了,可是一千块银元,往哪儿弄呀? 第八天晚上,郎仲明诊治,看明天是否需要调整药方。几乎听不见咳嗽,且脉象平和,十分惊诧。 八天呀!居然只用了八天! 王纬伦震惊了! 当杨子凌说十五天见效,他觉得杨子凌骗人! 现在更觉得杨子凌骗人! 哪里用得了十五天! 郎仲明震惊了! 郎仲明太清楚了,光凭自己的药,即便二十天,病人也不可能好转到这个地步! 杨子凌的药真是神药啊,神药! 我要是能求取此药,虽千金也可以! 只是谁家有这样的秘方会卖给别人,我当真是傻了! 杨子凌真在院里的树下纳凉,忽然十分惊异。 发生了什么?难道是我看错了? 杨子凌揉揉眼睛,再看,没错! 郎仲明居然笑了,他居然会笑! 而此时,郎仲明正在向自己走来,脸上还带着他很不熟练的僵硬笑容,怪吓人的! 杨子凌感觉浑身不舒服,好端端的,你笑什么! “郎前辈,有何吩咐,您直说,不必客气,不必客气!” 郎仲明盯着杨子凌看了半天,只是挤出一句:“你家的方剂……真好!” “这一点,不是孔某自夸,用过药的没有不说好的。” 杨子凌盯着郎仲明,最好能爆出这老登的金币,直接凑够获得县试案首的钱! 第006章 老登爆币和卫生纸 郎仲明想买方剂,又不好意思开口。 杨子凌想将这个方剂的制作方法卖出去,但又不好意思主动提。 两个人就在那拉扯,谁也不先开口。 最终郎仲明忍不住了,开口道:“此等方剂若能推广开来,不知有多少人受益!” 杨子凌也不拉扯,便往卖方剂上提。 “千两黄金不卖道,十字街头送故交,遇到前辈,可谓知己。” 郎仲明脸上笑意更浓。 杨子凌心道,郎前辈,你还是别笑了,你真的不擅长这个! “我也不要千两黄金,也做不到拱手相送,只要一千块银元,我便将方剂的制作方法告诉郎前辈。” 郎仲明眼神炯炯,呼吸急促,脸上的皱纹似乎都被抻平了。 “说句实在话,一千块银元换此宝方,实在是太值了!只是,只是老夫全部身家,也没有一千块银元!” 像王纬伦这样的大客户,一次出手一百块银元,实在太少了! 原来郎仲明虽然名重江湖,为人面冷心热,急公好义,经常救济穷苦百姓,有时不收诊金,反而还会倒贴药钱! “前辈最多能出多少?” 郎仲明略一思索,“五百块……六百块!已经是老夫的极限了……” 说到最后,郎仲明自己都觉得相差太多,声音都低下去了。 “那就六百块,不过前辈需要答应我两个条件,郎前辈不能出售方剂,用此方治病须传扬我鲁镇孔氏名声!” 郎仲明依旧端坐,看似身形四平八稳,实则内心狂喜,隐在衣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几欲癫狂。 “自然,自然!” 郎仲明立即就派随从回去,准备现金,再变卖一些田地,就会将钱带回来。 第八天下午,患者竟然一整天都没有咳嗽,照这个情况,再观察三五日就可以确定是否痊愈。 杨子凌也觉得想念单四嫂子,也就是冯妙君了,全身……心的想。 谢氏的病情基本稳定,杨子凌留下茶油大蒜素,交给郎中明,准备回家。 “王大人,学生还有事情拜托大人,这一百块银元的诊金实在是无颜收下!” 托郎仲明的福,王经承给杨子凌涨了诊金。 王纬伦连连摆手。 “孔老弟,老哥我最重规矩。一码归一码,你治好谢氏,这诊金你只管拿。 新婚第二天就来治病,因为这份儿情,我才答应帮你办事,但所需费用,你也不能少。” 杨子凌点头称是,明明是肮脏的交易,却怎么感觉他说的好有道理! “孔兄弟慢走!” 杨子凌正要上车,郎仲明从后面赶来! “孔兄弟,实在是我孤陋寡闻,之前出言不逊,还望恐兄弟勿怪,这五十块银元,是老哥哥我输给你的,不在药方里边。” 杨子凌接过这一袋银元后,才开始客气:“老哥哥,咱们不过是一句戏言,不用如此!” 说着就握着钱袋,往前推,郎仲明伸手阻挡。 “愿赌服输!” 又是一阵推搡,杨子凌才最终无奈收下。 鞭鞭打马,车轮飞转,一路无话,直达孔家。 杨子凌也不招呼车夫到家,摸出一百文钱交给车夫。 杨子凌推门进院,与出来查看动静的单四嫂子,也就是冯妙君,迎面碰上。 “二哥,你回来了!” 杨子凌反手插上门栓,“四嫂,伺候我沐浴!” 冯妙君面色羞红,“小宝儿还在家呢!” 忘了这个小祖宗了! 杨子凌掏出五文钱,“小宝儿,去咸亨酒店玩,买茴香豆分给小伙伴们吃,什么时候回来,妈妈会去叫你!” 不等冯妙君调好水温,杨子凌便褪去衣物,跳入桶中。 冯妙君在后边帮杨子凌捏肩捶背,杨子凌觉得浑身痒痒,激动力瞬间拉满! 小别胜新婚,一番倾诉衷肠之后,两人顿觉思念之情得以释放! 单小宝儿今天也兴奋极了,买了茴香豆,分享给小朋友,玩到晚上九点多,还不想回来,冯妙君抱着他没走到家,小宝儿就睡着了。 他是因为茴香豆才高兴的吗?不,他高兴的是有爹了! 十点多。 “二哥,你今晚要有什么话……就……尽管说,明天……我的……月事就要来了,我带着小宝儿去另一个屋睡。” 杨子凌一听,这不得抓紧时间……说说话儿吗? “四嫂,来,上前说话!” 于是二人就换着姿态……说话。 冯妙君沉沉睡去,杨子凌则从冯妙君的月事想到了一个挣钱的点子。 高级的护垫不好制作,但相对廉价的卫生纸,凭借当下的手工业技术积累,却可以制作出来! 质量比当下使用的豆纸和草纸要好很多,更加坚韧,特别是更加柔软,这一点至关重要。 想要纸更柔软,其中的诀窍说穿了也很简单,就是在纸张半干的时候,用干净的草束或粗布从纸面上轻轻拂过即可。 这样就破坏了纸张的平滑结构,达到起皱的效果,自然就会柔软许多! 天亮起床,杨子凌就开始在鲁镇转悠,三天过去,重点打探了镇上的周家纸坊。 大致情况心中有数,老周头年迈,儿子好赌成性,欠下债款,老周头心力交瘁,纸坊已停工半月。 当天晚上,周家。 “这是祖传家业,没想到断在我这一代,我愧对祖宗啊……” 老周头右手像得了帕金森似的,颤抖着伸出三根手指。 “三百块银元,坊子、地契,设备、原料,通通归你!坊子另有五十多银元的债务,你也要担了。” “周叔,按说做生意,你有来言,我有去语,但咱乡里乡亲,我也算是帮你应急,按你说的,我就不还价了。” 老周头连连双手作揖,表示感谢。 “只是我有两个要求,头一个,咱们要交接干净,不留首尾。” “第二个,你得帮我,甄别一下坊子里的伙计们,品行、技术高低,我好接手开工。” 次日上午,孔周两家族长在周家纸坊,见证双方签订契约,并各自签名作保。 郎仲明刚刚送来了六百块银元,杨子凌现在现金流充足,当时就支付了三百五十块银元。 “侯三,李孬,咱们孔家纸坊用不了那么多人,每人一百文,算是程仪,好聚好散,二位另谋高就。” 侯三和李孬是外地人,技术不错,但是爱赌,老周头的儿子,就是跟他们两个学的。 其余人工资照常,只是加了年终目标考核奖,每人都签了保密协议。 就在杨子凌组织纸坊开工的同时,冯妙君也将咸享酒店隔壁的单家房子布置成卖纸的店面。 招销售人员的消息也放出去了,考虑到女性客户更多,优先录用女子,只是能不能招到就不好说了。 这一日,中人卫老婆子带着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女子前来应聘。 看那女子面色青黄,两颊微红,头上系着白头绳,穿着乌裙单衣,提着包裹。模样还算周正,低眉顺眼,手脚粗壮,一看就是干惯活的人。 “太太,她叫祥林嫂,是我家远房亲戚,丈夫死了,无依无靠来投奔我,听说太太这里招人,就带她过来看看,希望太太赏口饭吃,给她条活路……” 话没说完,肥胖的眼睑一挤,挤出了两滴眼泪,划过涂满白色脂粉的胖脸, 冯妙君听到祥林嫂的命运和自己何其相似,便心生怜悯,反正也要找女销售员,就答应下来。 杨子凌知道后也没说什么,冯妙君是卖纸铺的掌柜,祥林嫂主要是干杂活,希望祥林嫂的命运就此能够改变,也算是一件好事。 九月十三,悦舒纸铺正式开业。 得益于之前大力宣传,还有女掌柜女销售的噱头,开业当天,人流如织。 基本都是来看热闹的。 冯妙君,祥林嫂以及临时工柳妈,招待女客人。 每人拿着一叠切成小块的卫生纸,给每个进店的女客人发一小块。 “这是新造的卫生纸,南七北六一十三省就这一份,摸摸这手感,柔软坚韧,不易碎烂,比平时用的豆纸、草纸强太多了,价格却和豆纸、草纸差不多……” “开业优惠大酬宾,满20文减一文,满50文减三文,满100文减八文……” “如此优惠,仅限今天,明天就不会有这么大优惠力度了……” 冯妙君不断高声宣传着提前商量好的销售术语。 杨子凌则在一旁接待男顾客,同时兼顾收银,于是杨子凌就发现,收钱也会很累! 但冯妙君就像精力无限一样,营业结束之后还会兴奋地盘账,晚上也不再找杨子凌说话了。 以后每天的优惠力度都在降低,购买的人数却越来越多!就连县城和附近的村镇,都有大批人前来购买。 九月三十半夜,熟睡的杨子凌被冯妙君摇晃醒。 “二哥,二哥……” 杨子凌被吵醒,心中有些不快,但一看是冯妙君,脸上却露出喜色。 “四嫂这十几日都忙着铺子,莫非,今天有雅兴,想和我说说话?” 冯妙君听到四嫂这个称呼,看着杨子凌脸上那股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讨厌……满脑子不正经!人家要和你说的是店铺的营收,你猜猜多少钱? “没意思,不想猜!” “猜嘛猜嘛,你只要猜了,不管对错,今晚人家就和你……说说话!” “一个铜板?” “呸呸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冯妙君脸上假装生气,随即自己绷不住就露出高兴的神色。 “今天月底盘账,十几天就卖了一百一十六块银元,店铺是咱自己的,扣除其他所有成本,净收益六十三块银元。” “哇,真是不得了啊!” 杨子凌说着,就把冯妙君拉过来,换着姿势说话。 这一夜,风雨大作,有道是“风雨揭却屋,全家醉不知”。 进入温柔乡的杨子凌哪里知道,一场能够掀翻屋顶的风雨就要来临。 第007章 族长同意又能怎样! 看到别人挣钱,有人就会眼红,眼一红,心就黑了。 十月初一,悦舒纸铺像往常一样开门,准备迎接一天的忙碌。 忽然门口来了十几个人,吵吵嚷嚷! “这是咱们单家的产业,竟被姓孔的霸占了!” “来,各位叔伯兄弟,把门口给我堵起来!” “是,大家都听单老二的,围起来!” 冯妙君急忙从后边来到门口,同时让祥林嫂走后门去找杨子凌。 “二哥,三哥,你们这是做什么呀?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络腮胡汉子站到最前面,瞪着眼大眼看着冯妙君,“你谁呀!这不是孔乙己家太太吗?谁是你二哥?” 后边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白净汉子也跟着叫嚣:“既然改嫁孔家,那你就是孔家的人,怎么能霸占我单家老四的房子?这不合规矩吧!” “对,不合规矩,识相的赶紧搬走,我们不跟你计较,否则,哼哼,你跑不了一顿县太爷的板子!” 冯妙君知道单家两兄弟是来闹事的,也不恼,也不激怒他们,先应付着,等杨子凌来。 “单老二,单老三,来闹事欺负人吗!” 单老二单老三面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其他的人纷纷退后,将主事的两兄弟让到最前。 他们单家的族人都知道,孔单两家的族长签过协议,单家此举是无理取闹。单老二娶了县衙的快板捕头冯金明的瘸腿妹妹,仗着大舅哥的势,想强行要回房产。 单老二不过是请这些族人每人吃了一碗阳春光面,并承诺要回房产,每人再给一百文。 站站场子还行,至于冲上去,只能说为了一碗面和不一定能到手的一百文,拼什么命呢? 杨子凌带着十几个相熟的族人,站在另一边!这些族人,可都是本人或者家人用过大蒜素治过病的,对杨子凌感激的很! “谁闹事呢!你莫要凭空污人清白!我们不过是来要回属于单家的财产。” 杨子凌嘿嘿一笑,从衣袖里掏出一张纸,一边走,一边展开让大家看,“各位老少爷们,这事两家族长早有定论,现有文书在此,单小宝随母亲改嫁,但不改姓,单老四的所有财产归单小宝,等到单小宝成人,再将所有财产交给单小宝,共计房产……” “拿来吧你!” 单老二趁杨子凌不注意,一把就将纸张夺了过去,几下就撕得粉碎,和单老三一起吞进肚里。 “当家的,你看这事儿!文书怎么让他抢了呢!” 冯妙君急的面色通红,额头见汗,不过一向温柔的她,虽然着急,但并没有当众责怪杨子凌。 “嘿嘿嘿!这娘们儿还真是跟谁睡和谁亲,一口一个当家的叫着!” 冯妙君被人当众这样羞辱,又羞又恼,脸色发白,牙齿咯咯响! “你放什么臭屁呢!” 妻子被羞辱,这杨子凌哪里能忍!直接一个耳帖子扇到单老二的脸上! 后边的孔家族人一见杨子凌动手,呼啦就上来了,而单老二那边,除了他亲兄弟单老三冲上来,其他人都往后退! 单老三一见自己人拉稀摆带,要是动手,估计就要用脸去打对方那么多人的手掌了!自然好汉不吃眼前亏,拉住要动手的二哥,对杨子凌怒道:“我们是来讲理的,不是来打架的!” 单老二也赶紧顺坡下驴,“我们是来讲理的!别说你没有文书,就是有文书也无效,哪有寡妇改嫁,还能霸占原夫家财产的道理!” “谁说我没有文书,”说着从另一个袖子里掏出一份文书来,“这才是真正的文书,那一份不过是我平时练字的废纸罢了!” 单老二又要来抢,被杨子凌往旁边一闪,躲了过去! 单老三见文书离自己较劲,劈手夺过,撕得粉碎,和单老二一起吞下肚子,噎得直翻白眼。 杨子凌见他们吃完,才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弄错了,又弄错了,那一张也是我练字的纸,你看你们饿急眼了,抢着吃纸!” 杨子凌这边的十几个人哈哈大笑,单家兄弟那边许多人也不过是勉强憋着罢了! 杨子凌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并没有展开,“这才是真正的文书,你们族长大伯也是同意的,还有他的签名!” 单家兄弟也不抢了,单老二恼羞成怒,“族长大伯同意又能怎么样,单家的财产他说了也不算!” “单老二,我说话不算,你去找一个说话算的人来!” 单老二一听这个声音,都没有看见说话的人,就已经如同遭遇电击,浑身一激灵,“大……大……大伯,我一时气急,胡说的,胡说的!” 来人正是单家族长,出自单家长房,和单老二的父亲有共同的曾祖父。长房出了一名监察御史,根本不把单老二的大舅哥放在眼里。 即便没有监察御史,在明清这样强大的宗族势力面前,单老二也不敢在族长面前放肆。 其实孔家族长和单家族长早就来了。杨子凌得到祥林嫂的消息,先让人去通知两个族长可能发生家族械斗,他们不敢怠慢,急忙赶来。 孔家族长看到只有区区十来个人,小场面,怎么能说家族械斗?觉得杨子凌小题大做,想晾一晾他,省得每个人屁大点事就找族长,就进了对面的茶馆。 单家族长自然向着自己人,想着让单家兄弟讹几个钱出出气,也到对面茶馆里喝茶。 杨子凌面朝对面茶馆,自然能看到单家族长进去,所以就拿族长同意的话去激单老二,就等着他说出冒犯族长的话。 孔家族长听到单老二的话,“山假的财产,族长说了也不算”,也不吭声,只是微笑着看了单家族长一眼,端起茶杯喝茶! 可是这一眼对单家族长的嘲讽胜过了千言万语,核心意思就是“你看你这族长当的,跟你一块喝茶都丢人!” 单家族长把茶杯重重放在桌子上,出去直接开大! “单老二,要不我把族长让给你,你来当?” 单老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族长大伯,你吓死你侄儿,我也不敢呀!” “这是哪里话,你觉得我处事不公,直接去县里告,让冯捕头来把我这个老胳膊老腿给捆起来……” 其他人一见这情形,都说自己有事,作鸟兽散! 单老三也赶紧跪下,“大伯,您息怒,我二哥真是一时气急,才说错话的,您千万别和他一般见识!” “起来吧,小宝儿财产这个事儿怎么说?” 两个人从地上起来,忙不迭答应,“就按大伯说的办!” “你们的小心思,我知道,去吧,记住今天说过的话!” 孔家族长也出来向杨子凌招手,杨子凌说了句中午请大家到咸亨酒店吃饭,就赶紧走向对面。 “乙己呀,有多大的肚子就吃多少饭,你要是连这么一点事都平不了,那就干脆把产业交给族里,我安排人替你经营,你每月拿点分红就行了!” 杨子凌心道,我一个新时代的好青年,哪见过双方加起来二三十人的械斗,自然觉得严重。 哪里想到,这在此时人们的眼中算个屁的大规模。 杨子凌嘴里却连连说“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孔家族长给了杨子凌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径直离开! 且说不远处的单家,单老三正在劝二哥消消气,不要再闹出什么事。 “老三,族长都说了,我自然不会闹事。但是不代表我就没办法炮制他孔乙己!他想做好生意,门儿都没有!你等着看吧,老三!” “二哥,就算了吧!你这次让族长落了威信,要是再让族长抓住手腕,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放心吧,老三,我们是不会直接动手的!” 虽然在自己家,单老二还是看了看左右,“你附耳过来,我们先这么办……再那么办……最后,啊,哈哈哈哈,就等着看热闹吧!” “还得是二哥你!高明!” 第008 拯救大佣人祥林嫂 时间像拉稀憋不住,自十月初一单家兄弟闹事,已经过去了半个月。悦舒纸铺的生意也不像刚开始那样人流如织,平均每天有一两个银元的纯收入。 虽然卖了大蒜素的制作方法,但是郎仲明远在府城,一点也不影响杨子凌在县城附近装神医,有时候还有外县的人来请。 杨子凌也抽空读了一些医书,虽然有时候也不见效,极端偶尔还会治死人,但是杨子凌为人谦逊低调,总是先叠好甲再给人治病,最后凭借那句四字真言“我尽力了”,也没有遇上医闹。 一个月下来少则一二十块银元,多则三四十块银元。 特别是天气变冷,乍暖还寒的时候,钱太多,根本挣不过来。不对,病号太多,根本治不过来! 当然,像王纬伦那样的土豪客户再也没有遇到过。 杨子凌心中盘算,按这个进度,十一月底就能凑够县案首的钱,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十月十五,气温比昨天低了很多,纸铺里没有什么顾客,冯妙君就早早关了店门,准备做点好的,犒劳一下全家人和祥林嫂。 说实在的,祥林嫂天不亮就起来做饭,吃完饭就到店里上货,一次比大小伙子搬的都多。上午忙完店里,就去做午饭,下午继续忙,晚上打扫好店里的卫生,再去做晚饭,打扫卫生。 为了一个月那一点微薄的工资,在店里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在家里又顶得上两个佣人。即便干这么多活,她的脸也红扑扑的,还总是会时不时地偷笑出来。 杨子凌说:“你每天干这么多活,我再给你发双倍的工资。” 祥林嫂却连忙摆手,笑着说:“老爷,哪用的着涨工资,现在不受欺负,吃得好,睡得也好,还给衣服,干这点活怕啥!” 杨子凌最后还是给她涨了一半工资。 祥林嫂去河边淘米了,杨子凌也想进厨房帮忙打个下手,被冯妙君赶了出来,“一个大老爷们,还是读书人,戳锅攮灶,说出去也不怕人家笑话!” 杨子凌在心里一阵吐槽:“这该死的旧社会,三从四德的什么臭规矩,让我一个男人想进一次厨房都不行!” 算了,天黑还早,时间当不当,正不正,河边人没什么人,那去就河边当个钓鱼佬吧! 杨子凌还没走到河边,就听见祥林嫂在大声哭喊,顺着声音看,三个人正拖着祥林嫂往芦苇丛那边去。 “住手!大胆贼子,敢来鲁镇孔家掳掠人口!” “老少爷们儿,有人来孔神医家掳掠人口了!” 杨子凌抄起钓鱼竿,边追边喊人,祥林嫂见杨子凌来了,挣扎得更厉害了。 也有几个男人听到后,大声鼓噪着,往这边赶来。 杨子凌见有人来,底气更壮,追得更快,离芦苇丛两三丈远的地方,追到离这些人四五米,抡起鱼竿就是一通乱打乱扎。 三人见一时掳不走祥林嫂,有人赶来,后边还有几个人也是片刻就能过来,形势不妙,立刻放开祥林嫂,往芦苇丛中钻去。 原来里边有一个乌蓬小船,船上还有两个女的,其中一个杨子凌认识,就是中人卫老婆子。 杨子凌顿时明白了,另一个女人是祥林嫂的婆婆,她们准备把祥林嫂劫走,卖到山里,能卖一大笔钱,给小儿子说亲、送彩礼、办酒席都用不完。 原本的剧情下,祥林嫂被卖进了贺家坳,嫁给了贺老六,生下了阿毛,然后贺老六和阿毛先后死去,贺老六的大哥来收房产,祥林嫂无奈再回鲁镇,最后在除夕夜凄然死去。 这时候已经有快到了,杨子凌也不怕了。 对着正在芦苇丛中艰难划行的小船大喊:“卫老婆子,我看到你了,你要是跑了,那就等着被通缉!我和户房经承王纬伦是朋友,递一张片子到县里,告你个通匪的罪名。 把你家抄了,家人打得皮开肉绽,全关到牢里。 等抓到你,再加上畏罪潜逃,斩立决!” 船舱里。 卫老婆子流出两行泪水,把驴粪蛋上的霜冲开了两道痕迹,露出黑黑的皮肤。 她知道杨子凌曾经给王纬伦的妾室治病,她怕了! “大妹子,咱们又不是匪徒,给他们解释解释,想来不会有事!” “卫嫂子,听我的,咱们赶紧走,他就是在吓唬你。但是咱们要是被抓住,那可是免不了一顿毒打!卫嫂子,你那娇美的脸蛋儿说不定会被打破相!” 又对三个男人道,“快划船!” 卫老婆子为了保住自己“娇美”脸蛋儿,就不再反对。 这时候来的人更多了,杨子凌愈发有底气。 “划船的匪类,你们自然不用说了,县太爷要是抓住你们,先打板子。 到时候你们说自己冤枉?那也不怕,各种刑具用一遍,不承认,再用一遍。 怕是你们第一遍刑罚都扛不下来,哭着喊着承认自己是匪类。 等你们签了字画了押,再把你们家里的贼赃全都抄了!至于你们是杀头还是流放,那就看国法的规定了!” 另一个女人大约三十多岁,就是祥林嫂的婆婆。 祥林嫂是童养媳,她的丈夫祥林没出生,她就被卖到了婆婆家,比祥林大了七八岁,只比婆婆小了将近十岁。 祥林嫂婆婆那个女人虽然是一个精明的山里人,会说话,人情世故很通透,但那也仅限于正常的交流。 而现在提起官府,却是触及到了她的盲区。她对官服还是十分畏惧的,那种畏惧是刻在普通人骨子里的,仿佛天生一般的恐惧。 卫老婆子看祥林嫂的婆婆这时候怂了,心里不免生气:刚才孔老爷只说要抓我的时候,我说谈谈,你说他是吓人,还说会把我打破相,要划船的快点划; 现在一听到孔老爷说官府会抓你,你就要说要谈谈,也不管我是不是会破相了,合着你从来都只考虑自己呀! 两人之间“牢不可破”的友谊有了裂缝! 卫老婆子也学着祥林嫂婆婆说:“大妹子,别听他吓人,现在他正在气头上,抓住咱们就是一顿毒打,你那嫩白的皮肤会被打破相,快点走!” “不走了,卫嫂子,咱们都是良民,跟他讲讲道理,想来他是读书人,不会跟咱们一般见识。早谈早解决,即便是被打一顿,也比关进监狱里受刑法,屈打成招,最后抄家杀头好呀!” 卫老婆子一听,觉得祥林嫂的婆婆说的也是这个道理,就不再反对了。 三个男人有一个是那女人的儿子,另两个是她儿子的老表,所以倒是听祥林嫂婆婆的话,划着小船往岸边来。 杨子凌扭头看看自己周围,已经站着五六个壮劳力,心里才安定下来! 其实他早对自己刚才直愣愣地冲过去感到后悔了! 完全是一时冲动,万一对面三个男人对自己动手,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过现在,八个对五个,不管怎么说,优势在我! 卫老婆子一上岸,就朝着杨子凌跑过来,肥胖的身体浑身乱颤,像是一头大熊,杨子凌后退了半步,看了看周围的人,才站定了身体。 “孔老爷,我有话说,我有话说……” 第009章 老六的决断 卫老婆子上岸后,一路狗熊狂奔,吓了杨子凌一跳。 接下来卫老婆子一个丝滑地跪地滑行,到了杨子凌脚下。 “孔老爷,我有话说,我没通匪,他们是祥林嫂的娘家人……” 祥林嫂婆婆一见卫老婆子跪了还把自己的底给漏了,连忙打断,抢先交待。 那女人比卫老婆子会演多了,上岸就跪下,边喊冤枉,边用膝盖快速跪行到杨子凌面前。 三个男人也有样学样,跪行上前,口中喊冤,以头抢地。 这个阵容太强大,瞬间就从卫老婆子那里抢过了先机。 这?好像他们才是受害者一样! 但见祥林嫂婆婆口若悬河,“孔老爷,祥林嫂是我儿媳妇,我儿死了,她跑出来。 前两天卫嫂子到我家,说祥林嫂在贵府做事。不如把她带回来,卖……嫁到山里去,能得一大笔钱,我们是猪油蒙了心了,听了她的鬼话。我们真不是土匪!” “我娘说得对,我们真不是土匪,孔老爷,你千万别打我们!” 杨子凌心道:对呀!怎么忘了打他们呢? 想要解决祥林嫂的问题,就要以势压人,把自己的恶霸人设立住了,要不然怎么能解决问题? 祥林嫂的小叔子提醒得很好! 杨子凌大手一挥,霸气侧漏,“老少爷们儿,给我打,打死算我的!” 底层百姓没啥娱乐活动,看看热闹,还能打人,释放一下生活中的压抑,将来还能当作吹牛的谈资,美滋滋! 七手八脚开始动手,揪头发,扯衣服,扇脸,拧耳朵,踢屁股,还有男人,趁机占祥林嫂婆婆和卫老婆子的便宜。主打一个摆脱规矩的束缚,直视真实的灵魂。 不过这些人下手也极有分寸,他们可不愿意因此背上人命官司。 听着那些人的鬼哭狼嚎,杨子凌觉得自己的人设立住了,大喊一声“住手”,众人便停下手来。 那几个人都是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衣衫褴褛。 祥林嫂婆婆身前的衣服破了两个洞,周边有脏兮兮的手印。 卫老婆子稍好一些,除了前边衣服有几个脏手印,衣裳还很完整。 一则她是鲁镇人,本乡本土,不好动手,二则她长得太丑了。 只有几个来的较晚的人,挤不到祥林嫂婆婆身边,才“迫不得已”对卫老婆子出手。 “说说吧,祥林嫂的问题怎么解决?” “全凭孔老爷做主,全凭孔老爷做主,您怎么说,我们怎么办!” 这时,有一个老成的人,和孔乙己的父亲是同一辈分,排行老六,把杨子凌拉到旁边。 “六叔跟你说,你别看她婆婆这时候说的怪好,可按律她有处置祥林嫂的权力。 将来她要是反悔,把祥林嫂嫁到别人家,你肯定得放人,甚至祥林嫂的工钱,你也得给她婆婆。” “那依着六叔的意思,怎么办合适?” “你最好…最好把祥林嫂纳为妾室。 趁今天的形势,他们哪敢多要钱,你给他们一两个银元,写好文书,让她婆婆签字按手印,他们以后就不敢造次。 等你守孝满三年,再把她纳到房里,彻底解决!” 杨子凌内心踌躇,这样不太好吧!我不是那样的人呀!不行,不,行不?行! “你别烦迷糊,祥林嫂模样周正,又能干,这下连工钱都省了,你不亏!” 趁杨子凌内心纠结的功夫,六叔已经做通了祥林嫂的工作。 祥林嫂知道,按规矩自己要听婆婆的话,可自己婆婆可不是良善之辈,自己肯定是被卖到深山老林里,一辈子没有出头之日。 既然反正名节也保不住,倒不如给孔老爷做妾。孔老爷人好,说话又好听。 六叔写好了文书,并让祥林嫂婆婆签字按了手印。 只听六叔对跪在地上的祥林嫂婆婆问道: “文书你是不是自愿签的?有没有人逼你?” “自愿的,小妇人完全自愿,没有人逼!” “那好,文书也签过了,以后祥林嫂,该叫卫氏了,就是孔家的人了,你们不得骚扰。” “不敢,不敢!” “两块银元,你看少不少?” “不少,不少!谢谢老爷恩典!” 祥林他娘接过银元,带着三个男人上船走了,只留下卫老婆子一个人孤零零地跪在沙地上。 “孔老爷,那……既然没事我也回去了,天也不早了。” 说完就要做势起身。 “你的事还没完!那个女人写了服辩,说是你给他们通风报信,并充当内应的,你说说吧!” 卫老婆子拍拍胸前衣服上的脏手印,重新跪好。 “我也是猪油蒙了心了,被单老二说动,她给了我一百文,让我去找祥林嫂,不,卫氏的……前婆婆,让他们来把卫氏掳走,让你人财两空,事成后再给我九百文……” “六叔,你看接下来该怎么处理?” “这我就不管了,你自己看着办,反正老子刚才给你垫了五块银元,你小子记得给老子送过来!” 说完,六叔头也不回地走了。 杨子凌让卫老婆子在服辩上签了字,心中已有计较。 在自己有一定道理,又有一定实力的时候,一定要得理不饶人。 杨子凌带着自己关系近十几个兄弟,冲到单家老二的门口。 有胳膊长的老八拿着长柄粪舀子往院子里边抛粪水; 有嗓门大的老三在门口叫嚷:“单老二,你这个光会在背后耍阴谋诡计的家伙,别当缩头乌龟,滚出来!” “对,滚出来!你勾结卫老婆子的事发了!” “你还是不把你族长的话当一回事呀!” 大嗓门的三哥对着大门吐了口吐沫,“老八,你泼粪能不能注意点,刚才粪水都溅到我嘴里了!” “三哥,我一定注意!” 众人哈哈大笑! 杨子凌众人说话含糊不清,单老二又不敢出来辩解,左邻右舍安静吃瓜,只知道单老二和卫黑胖勾结,不听族长的话,没干好事。 具体啥事,邻居们都不知道真相,但是,他们会脑补呀! 于是,单老二和卫黑胖不得不说的几件琐事,第一个版本在邻居们的共同创作中生成,然后在传播中快速升级迭代! 至此,舆论已经造成! 当然这跟杨子凌无关,他只是说单老二跟卫老婆子合谋,甚至连他们干了什么都没说! 单老二:你还不如说了,这样邻居们也不会恶意揣测我了! 杨子凌:天地良心,你指使卫老婆子撺掇祥林嫂破婆婆来掳人,我那么生气,我都克制住了,除了往你家泼点粪水,喊喊话,其他的什么都没干,连你们家的大门都没有碰! 当然,这些都是铺垫!后边才是见真章的时候! 第010章 县尊的教诲 接下来就是把这个事情告诉单家的族长! 杨子凌表示,自己是文明人,打打杀杀不是自己的风格。 于是卫老婆子的服辩就被送到了单家族长的手里,接下来就不用管了,交给单老爷子就行了! 单家族长看完,将服辩轻轻放在桌子上,若无其事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给旁边笼子里的小鸟喂食。 “哈哈,乙己,你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孩子,不过小孩子之间闹个小矛盾,这种事我们可不管。” 杨子凌见单家族长是要赶自己走,也自然识趣。“大伯,那我就告辞了,因为小辈的矛盾打扰你,也确实不应该!” 看着杨子凌迈过了门槛,单家族长才挽留:“你看,该吃晚饭了,要不在这吃点?” 杨子凌明知道是客气,不过他还是扭过身来,“长者赐,不敢辞。” 杨子凌看着单家族长一副略有些无奈的表情,还有这样的人,不知道这是客气吗? 这不过是一个九零后对这种虚礼的一点恶趣味,随口说的,跟一个老头子吃饭有什么意思! “按说是这个道理,不过侄儿确实还有事情处理,辜负大伯的美意了。” 看着杨子凌离开,单家族长的脸色有些冷峻,看着鸟笼自言自语:“鸟喂得多了,该空一空肚子,否则是会出事的!” 管家从旁边过来,接过笼子,把里边的食盒抽了出来! 杨子凌现在有些忐忑,满打满算,结婚才一个半月,居然就又纳了一个妾,这该怎么解释! “当家的,回来了!来赶紧进屋,饭菜已经好了,就等你回来,赶紧进屋,马上开饭!” 杨子凌打着哈哈进了屋,在主位坐定,心里还在盘算怎么开口。 听到冯妙君的话,祥林嫂就开始上菜,只是今晚祥林嫂始终低着头,不敢看杨子凌。 看着杨子凌有心事,冯妙君的面色也难看起来。 冯妙君生气了,她果然因为纳妾的事情生气了。 “夫君,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样的人了?” 杨子凌觉得自己确实做得不地道,嘴里呐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妙君,你听我解释,都是六叔安排的,我真不是……” “你真不是什么?你支支吾吾不敢说,不是把我当成了悍妻妒妇又是什么?我冯妙君是那样的人吗?” 冯妙君实在委屈极了!丈夫竟然把她当成心胸狭隘的善妒之人,这让一向恪守妇道的她,觉得受到了侮辱! 杨子凌心道,哦!她不是因为我纳妾生气,而是因为我纳妾却面露迟疑、不敢告诉她而生气。 “妙君,不是为夫把你当成了善妒之人,而是内心觉得对不起你罢了!” 冯妙君的脸色稍缓,“夫君已是而立之年,仍然没有嫡亲子嗣,此时纳妾以求子嗣也是合情合理。” 杨子凌不语,只是在一旁附和。 “虽然现在风气要求不比从前,但夫君万万不宜让卫氏(祥林嫂)怀孕,即便是我也不敢在夫君守孝期间怀上子嗣,否则孩子们将来也会被人轻视!” “夫人说的是!” 这样也好,杨子凌总归是要回去的,他也不想在这个世界有新生命的牵绊。 二女有相似的经历,可谓是同病相怜,人品又都不错。 卫氏又是个温顺的人,能过上温饱又不受欺负的日子,已经是奢望了,自然不会和冯妙君争什么。 二女相处和谐,杨子凌也尽享齐人之福。平静的小日子晃晃悠悠,就到了十一月中旬。 杨子凌凑足了一千块银元,在王纬伦的指引下,来到了偏僻街角的一个古玩店。 只有一扇小门,紧紧关闭,门头却金丝楠木制成,上书“奇珍斋”。 “兄弟,进去之后,不要说话,一切看我眼色行事。” 王纬伦叮嘱杨子凌之后,抬手敲门。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过了半晌,店门吱呀呀打开,里面光线昏暗,也没有掌灯。 店里只有一个伙计,看不清脸面。那伙计眼高于顶,见到王纬伦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至于杨子凌,根本就不往眼里瞧。 王纬伦也不在意,示意杨子凌赶紧发钱。 伙计收了钱,拿在手里掂了掂重量,往里边走去。 大约盏茶功夫,伙计拿过来一个造型优美的龙泉窑青釉刻划花凤尾瓷瓶,以及一张一千块银元的购物票据。 三人在店里无一语交流,气氛压抑沉闷。 二人走出古董店,杨子凌觉得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开囗说话了。 “王兄,接下来怎么办?” “接下来,为兄请你吃点便饭,等着县尊大人接见就可以了。” “那这个花瓶?” “哈哈哈哈!兄弟,这个瓶子你喜欢了可以当个摆件,不喜欢了也可以碎了听个响。 要紧的是票据,等县尊见你时,你把票据呈上去。接下来一定要记住县尊说的每一句话,特别是引用的经典之句。” 杨子凌见王纬伦后边的话说得严肃,就郑重点头。 王纬伦也是真办事,害怕杨子凌言语不当,吃饭期间一句一句教杨子凌怎么说话,怎么行礼。 然后又自己模拟县令,和杨子凌一起演示了一遍才放心。 约摸到了下午三点多,王纬伦接到通知,将杨子凌带到县衙后门,一个师爷模样的人将杨子凌带进一个偏厅,泡上茶水,寒暄两句就离开了。 杨子凌将小票据掏出来,用茶杯压住一角。 不多时,一位年近五旬的青袍男子进来,正是县令李廉,字清水,取清正廉洁如清水之意。 杨子凌起身行礼,“学生孔乙己见过县尊大人。” 李县令满脸堆笑,瞟了一眼杨子凌身边的茶杯,左手捋了捋胡须,右手摆了摆,示意杨子凌坐下。 “孔朋友,坐坐,现在是私下小坐,切磋学问,我也不过是比你先迈出几步的前辈罢了,不必客气。” 杨子凌并没有立刻坐,而是等李县令坐下之后,才慢慢坐下。 “不知孔朋友对《四书》有何心得呀?” “心得称不上,不过是下了些拙笨功夫,算是能熟练背诵罢了。” “能下笨功夫,不投机取巧,方才是治学的真功夫,做人更是如此。正所谓‘好学近乎知’,而‘力行近乎仁’,可见力行更在好学之上,故而不可空谈学问,更要踏实践行,方能‘力行近乎仁’。” “晚生感谢前辈指导,一定将‘力行近乎仁’记在心中,奉为圭臬!” “孔朋友内有锦绣,又肯下功夫,想来明年县试,说不得能取得佳绩,一战成名。” “那就借前辈吉言,多谢县尊大人抬爱!” 又扯淡了一会儿,李县令也不照着词儿说,搞得杨子凌一边小心应付,一边回忆下边的正经台词,感觉下边的都快忘了。 这可如何是好!就李县尊这样的去说相声,搭档不得恨死他! 第011章 变故 “好说,好说!不知孔朋友平时可曾研究诗律之道呀?” 杨子凌心中一喜,这李县令终于回到正词上了。 “晚生向来笨拙,圣人学问尚未入门,不敢旁睽诗律之道,不过是疲倦之时,闲读几篇陶冶情操而已,岂敢称研究?” “朋友过谦了。汉魏以降,诗坛名家辈出,以唐朝为盛,国朝诗坛多尊盛唐,因此唐诗不可不读。 余尤爱王摩诘诗,‘万国衣冠拜冕旒’,更是一语道尽天朝盛世,朝堂庄严肃穆,暗合王道之意,要多揣摩学习。” 说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杨子凌心中大定,这下稳了,一道“四书”题,一首试帖诗,题目都已到手,提前写好,多次修改锤炼,一定能达到甲上水准,而剩下的一道“四书”题就要完全靠自己了。 再提前一会儿交卷,县令可以当场记住杨子凌的文章开头,阅卷时称赞两句,想必其他阅卷官会同意推为案首。 “晚生多谢前辈教诲,自当铭记五内。今日多有叨扰,这就告辞,望前辈以后能不吝赐教。” 告辞之后,还是那个师爷,领着杨子凌出去。 走到后门口,王纬伦已经在旁边等待了。胖胖的身子裹着厚厚的棉衣,在冬天的冷风中有些瑟缩。 刚出来,一个十几岁的小厮,正领着一个人往里边进。那人手里提着一个箱子,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药味,很明显是医生。 王纬伦示意杨子凌别吭声,拉着他快速离开。 “兄弟啊,医者仁心,我怕你问,更怕你自告奋勇去治,所以带你离开。 咱们现在一切都打点好了,无过就是功,什么都不做,你就已经是县案首了,没必要再冒险给老太爷治病,治好了,你不过还是一个县案首。 可万一治不好,甚至再出点纰漏,那县案首恐怕就不好说了。” 说句实在话,作为户房经承,可以想象,王纬伦的手上沾了不少人的血,甚至就可以说他是个坏人。 但是王纬伦对杨子凌那是没的说,就算是有跟“孔神医”处好关系的意思,但那言传身教,一丝不苟,为杨子凌考虑,绝对够朋友,这一点让杨子凌十分感激。 “王兄说的极是,我肯定不会那么孟浪,只是确实好奇。” 二人边走,王纬伦边说,“请郎中是给李县令的父亲治病,老太爷最近得了失眠之症,已经换了三四个医生都束手无策。” “失眠呀,我还真是不擅长这个。” 又是一阵寒暄过后,杨子凌乘一位族兄赶的马车回转鲁镇,还没走到鲁镇天就黑了,还走了半个小时的夜路才到鲁镇。 “三才哥,今天辛苦你了,这是一百文,你收好,天也黑了,我就不虚留你吃饭,这五十文你去咸亨酒店买点好吃的给孩子们带回去,不要喝酒,免得嫂子担心。” 打发走孔三才,杨子凌也赶紧进屋暖和暖和。 冯妙君给杨子凌脱去外衣,卫氏端来暖水盆,用热水泡泡手,洗把脸,感觉身上的寒气去了一半。 冯妙君给杨子凌穿上干净的外衣,轻声问道:“当家的,今天事情可还顺利?” “一切还算顺利!” “那就恭喜夫君明年金榜题名,成为秀才,也是给祖宗爹娘增光添彩了。” “那时候你也是秀才夫人了!” 看着端着热饭菜的卫氏,“到时候你就是秀才如夫人了!” 卫氏满面红光,眼睛发亮,放下饭菜,站在旁边,伺候杨子凌和冯妙君吃饭。 “卫氏,你现在不是祥林嫂了,不用那么拘束,坐下来一块吃。”杨子凌实在有点不习惯这种感觉,明明都是一家人,非要有人坐着,有人站着,有人吃着,有人看着。 卫氏依然站立,只是看了看冯妙君,家宅内冯妙君是主母,自然要听她的。 “妹妹,以后只要家里没有外人,你就不必这样。” 进入腊月,天气更加寒冷,时不时还飘点雪花,到了除夕,竟然纷纷扬扬下起了大雪。 年关前的生意着实红火了一把,直接把作坊的存货卖光了,天气太冷,原料无法加工,只好提前歇业。杨子凌也很高兴,给伙计们发了些米面油,结算了年终奖,准备过个好年。 也专门托人给王纬伦送了些米面肉菜,另封了一卷银元,是个意思。 过年,穿新衣,放鞭炮,祭祀祖宗,吃各种好吃的,走亲访友,好不热闹。 大年初五,杨子凌还沉浸在过年的快乐中,王纬伦的管家来了。送上了回礼,还给小宝儿发了一个银元当压岁钱。 尽管王管家嘴上说着拜年的话,脸上却是满脸忧虑。 杨子凌让二女带着宝儿离开,“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你只管说!” “孔爷,它……它是这样,我们老爷本来初一就得到信儿了,怕影响你过年的心情,一直等到今天才让我来,案首的事情可能有变故!” 杨子凌一脸严肃,心中暗道:我真金白银都花出去了,一切都定好了,我牛皮都给两个媳妇儿吹下了,怎么还有变故了呢,难道是王纬伦演我呢? 不过这几个月的历练,让他沉稳了许多,嘴上却是说道:“具体是什么情况呢?” “事情是这样的,本来一切都商量好了,县尊也答应了。但是快班捕头冯金明却也带着一个人见了县尊。” 提到冯金明,杨子凌就想到了单老二,莫非是单老二? “县里以前有过这样的事情吗?” “哪里有过!你说今年也是奇怪了,以往只要县尊确定了之后,其他人自动达成一致,就没有人再找县尊了。你说光冯金明不懂事,县尊还不知道吗,居然也干出这种一女嫁两夫的事情。” “王兄怎么说?” “我们家老爷说,”王德全左右看看,四下没人,才接着说。 “李县令明年就要任期就要到了,升迁无望,准备请退,估计觉得宦囊不足,想多捞一笔,反正无论确定了谁当案首,那另一方难道还真敢把钱要回去?” 杨子凌心里暗怒,这个老匹夫,还好意思叫李廉,字清水? 不过他明白,生气不解决问题。 “王兄有什么见解?” 王管家也是面色凝重,“县尊的吃相太难看了,现在已经不是一千块银元的事儿了,这是打了我们老爷的脸呀?这要是忍了,以后他还怎么在县里立足!” “另外这个事坏了规矩,县尊怕是要因小失大。我们老爷特意让我转告你,你想要当案首,接下来有两条路。” 第012章 第二条路 “一条就是加钱,超过对方。” “另外一条,你能医治好县尊父亲的失眠。县尊是个孝顺的人,你只要能治好他父亲的病,那肯定能当案首。” 杨子凌轻敲着桌沿,发出缓慢而有节奏的声响,过了一会,“我兄长建议我选哪一条?” “他建议你选第二条,因为加钱不知道要加多少,而且还破坏规矩,让别人以为我家老爷出尔反尔,不讲信用。 说句难听话,在这个圈子里,律条国法可以糊弄,但是这种规矩却是万不敢破的,否则人与人之间再无信任,恐怕谁都无法安稳过日子!” “可是我不擅长治疗失眠呀!” “那今年就先不当案首,等后年的县试再说。另外,你看这里。” 王德全从脚边的一个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袋子,里边全是银元。 “这是一千块银元,我家老爷请你务必收下。他想让你明白,事情到了这种程度,虽然不是他的责任,但他必须负责,这已不仅仅是钱的问题了。” 看来原先的怀疑不成立,真不是王纬伦贪财搞的小动作。 杨子凌辞让了一番,终于还是在王德全的坚持下,收下了。 并且杨子凌拿出五十块赠给王德全,王德全也坚辞不受,“孔爷,我家老爷交待了,我这次要是敢收你一块银元,就打断我的腿!” 杨子凌明白了,自己绝对不能通过加钱来当上案首,那就等于打王纬伦的脸,走到了他的对立面。同时他本来就处在了冯金明的对立面,那样后果实在是太严重了。 王德全也不留下吃个中午饭,着急回去复命。 杨子凌看着王德全登上车,又叫住他。 “孔爷还有什么吩咐?” “也没有什么,如果方便了,帮我打听一下县尊的父亲是什么情况,不仅是病情,还有他的个人情况,越详细越好。” 王德全听到这句话,脸色一喜,点头答应。 好吧,那就想想怎么治疗失眠吧。 杨子凌之前工作压力大的时候,也会失眠。喝过核桃夹心木泡的水,吃过酸枣仁粉,吃过中药,有所改善。严重的时候甚至还吃过右旋佐匹克龙片之类的镇定药物。 中医和偏方,估计对县尊的父亲没有作用,因为他肯定已经吃过不少了。 而西药有效,但是自己也没有,那可不是自己靠手搓就能制作出来的。 想了半天还是没有什么头绪,杨子凌吃中午饭都没有什么兴致。 卫氏收拾碗筷,擦桌子,冯妙君帮杨子凌揉着太阳穴,“夫君,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可以跟我们说说,即便想不出主意,也能让你散散心。” “妙君,你说一个人要是失眠,喝药也治不好,怎么办?” “那就到庙里求求神仙,心诚一些,说不定就能保佑他睡好觉。” 卫氏竟然也开口了,“教他种一天地,保管他回来倒头就睡!” “你俩说的都是好办法。” 卫氏一脸得意,以为自己的主意很好,高兴地去刷碗了。冯妙君却知道丈夫是在附和他们两个。 正月初十,王纬伦派人来了,给杨子凌带来了县尊父亲的情况。 县尊父亲名叫李富,六十多岁,靠种田为生,妻子去世的很早,一个人拉扯李廉长大,供他读书,考中进士。 李廉到这里为官,好说歹说,才劝动李富前来享福。五年间李富胖了许多,期间多次要求回老家,李廉都没同意。 从去年十月开始,李富得了失眠,越来越严重,久治无效。大年初五,邀请府城名医郎仲明前来诊治,病情并未明显减轻。 “老郎也来了,看来我又可以和他一起联手了,说不定还真可行。” 正月十一,县衙后院。 “先生止步,如有预约,在此等候,自会有人接应。”门房之前还和杨子凌热情地打招呼,现在却是一副完全不认识的样子。 “在下是郎中,府城名医郎仲明是在下的朋友。这是名帖,还麻烦通传一声。” 一听来的是郎中,门房不敢怠慢,急忙通传。 不多时,管家和郎仲明一起出来迎接。 管家离去,留下二人谈话。 一阵寒暄,杨子凌很真诚地对郎仲明道:“郎大哥,虽然我很想治好这个失眠症,但我其实也真没有什么有效的方法,只是听说郎前辈在这里,我就借机来看看你。” “孔老弟谦虚了,老弟家学渊源,此次定是胸有成竹。我还打算让县尊请你来呢,你一来,我心里就有底了。我们兄弟联手,定能治愈失眠。” 说实话都没人信!怎么办! 我真的是没有办法,为了案首,硬上的,想来抱个大腿,你现在却告诉我,我是大腿? “那郎老哥诊断,可曾发现病人有癥瘕积聚之症(肿瘤癌症的中医叫法)?” “这倒没有。” 杨子凌心中的石头放下了一块儿,只要不是肿瘤引发的失眠,那就不是无解的。 没办法,杨子凌是个半吊子,只好借助郎仲明这个人形磁共振机器诊断了。 “老哥诊断他有哪些病症?” “肥满痰湿,脾胃失和,血瘀痰浊。” 杨子凌默不作声,脑子里开始回忆自己这几个月读的医书,并将他们跟现代病症联系起来,那就是肥胖症,消化不良,高血脂,或者高血压,由此引发的失眠。 在这个吃不饱饭的社会,得这种病,真是造孽呀! “老弟,这个病不好治,不是医生没本事,而是病人不配合,爱吃大肉,糕点,不爱动,光吃药也不解决根本问题。” “那我倒是有一个办法,需要跟我配合一下,我们先这样,我这样说,你配合那样说,先让老头儿动起来,然后,我再这样,你再调整一下,今晚应该能起效果。” 郎仲明带着杨子凌前去看县尊的父亲,一个六十多岁的胖老头儿,眼袋很大,没有什么精神,跟自己猜测的情况差不多。 “听说大爷以前是种地的好手?”杨子凌要是说这,老头儿就有精神了! “看着像是个地主,不像是种田的。”郎仲明说他不想种田的,老头不乐意了。 “你懂什么,还是桌孩儿说哩对!就这么说吧,俺老李年轻的时候,在十里八乡,那也是有名的好后生!只要是庄稼活,你不管是耕田扶耧,掌犁拉耙,还是上粪除草,割麦打场,那都是手拿把掐……” “大爷,一听您都是行家,只是我没有种过地,不知道这都是咋回事儿,你看你能不能在屋子里给我演示演示这些动作,叫我也了解一下大爷种地的风采。”杨子凌顺势吹捧。 “我说老弟,你想什么呢,这是县尊的父亲,还能给你演示种地?再说多大岁数了,哪里还能演示好?”郎仲明先斥责杨子凌不懂事,再以年纪大为借口,说这老头儿不行了。 “小看人哩不是?”老头儿对着郎仲明表示不满。 然后又对杨子凌说:“还是你卓孩儿有眼光,一眼都能看出来俺有本事,耕读传家,耕还在读前头哩,种好地才能读好书。俺给你演示演示,你看好了!” 第013章 耕读传家的耕 于是县尊的父亲在屋子里边开始模仿各种种地的动作,杨子凌不断拍手叫好,情绪价值拉满。 郎仲明也在旁边表现出吃惊的神情,“没想到呀,您老人家还有这本事呢!” 虽然郎仲明只是按照杨子凌教的话术要点说,没有添加一点点个人原创,情绪远远不够,但这还是让老头子有了装逼打脸反派的快感。 于是演示起来更加认真,动作更加标准! 第一步开始的还算顺利! 见老头儿累了,杨子凌就赶紧提问一个问题,让老头儿停下来讲解一下,当做休息。 就这样,老头儿拿着拐杖当农具,教了杨子凌两个多小时,使哩浑身是汗,杨子凌学会了扶犁和锄草。 老头儿兴致很高,准备接着教杨子凌摇耧播种。 “今天这些已经够我学的了,我怕贪多嚼不烂,剩下的明天再教!在种地上,您老人家是这个!” 杨子凌实时送上马屁,竖起大拇指夸奖! “那是,不是我吹牛,山东六府,黄河两岸,交友似孟尝,孝母赛专诸……” 杨子凌愣住了,老头吹牛吹崩了,他本来想说在山东六府、黄河两岸,他种地最牛。但是说顺口了,把评书中对隋唐英雄秦琼秦叔宝赞誉说到自己身上了。 杨子凌智商还行,但情商即便是在鲁镇历练了半年,还不足以支撑他把这句话圆回去。 至于郎仲明,他的情商几乎是负数。 于是大家就沉默了,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要完! 不过还好,男人吹牛的时候,脑子都是超频状态,老头马上就想到了说辞。 “那是俺们山东好汉秦叔宝,那能耐是这一份的。”说着,老头儿也伸了一个大拇指。 “而我,在种地方面,那就相当于书秦叔宝在绿林中的地位。” 杨子凌和郎仲明急忙点头,“对对对,您说的对!” 就这样,老头儿完成了今天的运动,还教会了一个学生,成就感满满! 老头儿拽的二五八万似的,下去沐浴更衣了,第一步完成! 等老头儿沐浴更衣回来,还是精神饱满。 “今儿高兴,胃口大开,俺觉得俺独个儿都能吃一个肘子!” 杨子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护符,递给老头儿,“大爷,这是我在鲁镇的静修庵给你求得护符,咱们一边吃药调理,一边让菩萨保佑,相信你很快就能解除失眠的困扰,你看可得行?” “你桌孩儿说话清是对俺脾气,当然得行。” “这样的话,就有一个问题,菩萨不好杀生,你爱吃大肉,恐怕菩萨不喜欢!” 老头儿的胖脸沉了下来,额头上拧成了“川”字。 杨子凌和郎仲明心里直打鼓,不让老头儿吃肉,这是第二步。万一菩萨的威力抵不过吃肉的诱惑,那治疗效果就可能大打折扣。 老头儿内心斗争了很久,还是对睡觉的渴望和对菩萨的敬畏,战胜了吃肉的诱惑。 “菩萨娘娘的话,俺是要听的,那就吃素吧!” 晚上吃饭,全是素菜,县尊作陪,对杨子凌和郎仲明都是客客气气的,好像案首的风波完全不存在。 吃惯了大鱼大肉,一猛地吃素,老头儿不太适应,没吃多少,就兴致缺缺了,精神也显得不好。 不过这对杨子凌来说,还不错,晚上吃素吃的少,好消化;精神不好便于入睡。 杨子凌命人安排好躺椅,上面铺好软乎的褥子,等老头儿喝过郎仲明开的汤药后,让老头躺坐在上边。 三人陪着老头儿聊天,杨子凌从容说道:“自从得知李太爷有失眠之症,我便开始遍翻家中藏书,以求解决之道。昨日才在先父的一个旧箱子里,找到了先父的一个手札,上面记载了师祖留下来的一个调息方法,能让人即便睡不着,也能得到一定的休息。” 老头儿说:“真的假的,我不信!” 李县尊也听过杨子凌的医术,但以为他只会治疗风寒,所以没有请他。但现在听杨子凌说有这样的方法,也是感到吃惊,“世上真的有如此方法?” “方法是真的,的确是师祖所留,只是我也没有用过,不知道是否有效。”杨子凌先给自己叠个甲。 “那应该是有效的。令师祖真是奇人,他发明的大蒜素堪称神药,以往面对风寒,多少人吃了很久的药,还是无效。可是用了大蒜素,治愈率高达九成,且比以往的治疗时间少了一半。” “当真如此神奇?” “那是自然。往年一到冬天,绍兴府不知道有多少人死于伤寒,而去年冬天,用了孔兄弟师祖的大蒜素,几乎没有不痊愈的。” 有了府城名医郎仲明的背书,杨子凌所谓的师祖立马成了神医,而他传下来的调息方法自然也非常值得信任。 “快快快!今晚就给我试试,我好久都休息不好了。” 老头儿不但相信了,而且恨不能现在就施行。 只要信了就好办。 仆人撤去残席,屋里放上炭盆,暖烘烘的。 只留下李县尊、郎仲明和杨子凌,杨子凌让李老头儿躺好,给他讲解一下一会儿会出现的词语是什么意思,该怎么做。 杨子凌的声音变得低沉、温柔,语速也很慢。 “现在开始非睡眠深度调息术练习,你需要闭上眼睛完成……在整个练习中,你要正常呼吸,除非另有要求……” “现在用嘴呼出所有的空气,让我们再做一次,用鼻子深深吸气,然后用嘴慢慢完全呼气……再重复两次……” “……在头脑中想象自己站着,看着自己躺着的身体,想象一下,你正拿着油灯照着你的脚底,集中精神,感受脚底触碰到的东西,比如袜子,鞋,集中精神,感知脚底……” “现在移动油灯到小腿前侧、小腿后侧、大腿前侧、大腿后侧,直到腰部,现在整个下半身都被照亮了……” “每次呼气时,想象你的下半身下沉一指。” “现在油灯移动到腹部,把精神集中在腹部能感知的东西上,吸气时你的胃会微微凸起,呼气时你的胃会沉下去……” “……现在把精神集中到背部接触面……呼气时想象你的上半身和后背下沉一指……” “……想象你在旁边,向下看着你的身体,……然后把油灯调暗……想象你的整个身体下沉……稍微移动你的脚趾……移动脚踝、弯曲膝盖,左右移动上半身,左右动动脖子,左右移动脑袋……” 此时李老头浑身放松,闭着眼睛,呼吸缓慢而均匀,已然入睡! 第一步,成了! 第014章 传说中的师祖留下的调息术 三人静静坐着,不敢有一点动作,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打扰到李老头儿来之不易的睡眠。 约莫过了一刻钟,李老头儿睡得很熟了,杨子凌才示意两人出去,来到庭院。 “孔老弟,你不是说这是非睡眠调息术,可以让人不睡觉也能得到休息,怎么还能让老太爷睡着?” “是啊,孔先生,怎么还能让家父入睡?” 杨子凌见自己用的非睡眠深度休息法起了作用,自然变得高深起来。 “实不相瞒,师祖传下来的调息之法,能放松身体和精神,促使人入睡,如果没有入睡,也能让人缓解疲劳,恢复精神。” “其实,之所以叫非睡眠调息法,而不提促进睡眠,正是是因为想让失眠之人入睡。一提睡眠,失眠之人害怕不能入睡,这样就会身体变得僵硬,精神变得紧张,反而无法入睡。” “妙哉!妙哉!没想到这一个名字就有这么多玄机,可见令师祖是个洞悉人性的高人!”李县尊由衷地发出赞叹。 “不止如此,我听孔老弟所说的话,让人想象自己站着,去看躺着的自己,一点点关照自己的全身,颇有道家关照自身的玄理。” 这就是一个现代的放松休息法,居然有这么高深的理论? 不过脸上却庄严起来,口中说道:“县尊一下子道出师祖的用心,郎老哥更是觉察到这个简单方法中蕴含的道家内视之法。师祖曾教导人内视自身,几乎没有人能做到。 师祖感叹,大道渺渺,凡人资质,难以窥见。于是三天之后,师祖就写下了这个借助油灯照亮身体,来引导人们由外视过渡到内视的法门,验证之后,发现居然有放松心神、促进睡眠的功效,就命名为非睡眠调息术。” 此时院中寂寂,一轮明月当空。 两人看着杨子凌,发现在月亮的清辉之下,杨子凌的脸庞、长衫都散发着淡淡的光华。 “师祖当世高人,道法高妙,却不慕名利,故而人皆不闻其名,医术也不过是他悟‘道’之后的‘用’罢了。家父有幸,能够得遇师祖,学得他的一点医术皮毛。 家父自以为学艺不精,故而不曾开馆坐诊,而我更不过是仅仅从家父那里学到了九牛一毛罢了,真是惭愧!” 郎仲明此刻觉得内心堵得慌,虽然杨子凌很谦虚,但是怎么我就是想扇他的脸呢! 李县尊则是表示,“孔先生过谦了,如此绝技能够传下来,你也算是‘不堕箕裘’,能传先人功业了!” 杨子凌此时又露出悲戚之状,“我虽然娶妻成家,但是父母不曾见到;举业成绩更是了了,父母活着,不能让他们看我得中秀才,也不知何时家祭才能向他们禀告消息。” 李县尊面色微微一滞,旋即笑道:“孔朋友才华高妙,想来今年家祭定能禀告喜讯。” “如此还要多谢县尊吉言。” 二人又是一番客气,李县尊问道:“那今晚就让家父睡在客厅吗?”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现在去挪动,害怕他醒来。如果一开始就在卧室的床上,又怕他一想到难以入睡,就会精神紧张,反而无法入睡,让他以为引导调息无效,那就再也无法通过引导让他入睡了。” “还是我兄弟考虑的周全,真有师祖体性入道之风!” “郎大夫所言极是!” “县尊谬赞,这里边有很大功劳要归于郎大哥,他这几日用药调理,逐渐改善,我今日才能引导成功。” 李县尊又郑重地对郎仲明施了一礼,“感谢郎大夫精心调理,辛苦了!” “李县尊客气了,按我孔兄弟的计划,今天只是开了个头,以后还要坚持一段时间才可以。” 李县尊将目光投向杨子凌,“不知道孔朋友还有什么计划,需要我做哪些配合?” “县尊,今日郎大哥告诉我,令尊肥满痰湿,脾胃失和,血瘀痰浊,我很认同。 县尊大人孝心可嘉,供给饮食不敢有丝毫怠慢。然而人上了岁数,脾胃运化减弱,饮食油腻,难以消化,又不用像往日劳作,消耗食物,故而肥满痰湿,血瘀痰浊,脾胃失和,这些都是失眠的诱因。 我和郎大哥今日让令尊大人演示稼穑之道,就是让他肢体运动,促进气血流通,调理脾胃。 今晚我奉上护符,就是借助菩萨之威,让令尊吃些素食,减轻脾胃负担。” 李县尊神色动容,“想不到两位大夫竟然能考虑如此深远,实在是令李某铭感五内!” “县尊客气了,因此明天我们会带令尊出城走走,如果能找一个寺庙或道观居住一段时日,就更好了。想必令尊大人也不会在寺庙道观大吃荤腥。再注意适当运动,想来会身轻体健,肥满痰湿、脾胃失和、血瘀痰浊之症减轻,去掉失眠根源,才是治本之道。” 第二日,李老头儿早晨醒来,觉得精神饱满,神气清爽。 这种久违的感觉,让他很开心,他觉得胃口大开,准备让厨子给他准备一个大肘子! 杨子凌和孔乙己吃过早饭,来给李老头儿诊治,刚好看到李老头儿对着热气腾腾的红烧肘子流哈喇子呢,要不是嫌烫,早就开吃了! “住手!” 郎仲明和杨子凌同时喝止,让李老头儿吓了一激灵。 “李大爷,你昨天才在药物、导引术的作用下,以及菩萨的保佑,睡了个好觉,今天就开始吃荤了!你对得起菩萨吗?以后还想睡好觉吗?” 在杨子凌怼李老头儿的时候,郎仲明直接把香喷喷、红亮亮、油汪汪、热腾腾的肘子端走了,李老头儿伤心得嘴里眼泪直流。 “今日你靠近荤腥,冲撞了护符,故而昨天你戴的护符已经失效,今天很难再起作用了!” 李老头儿一听,急了,嘴里也顾不上流眼泪了,“那……那该怎么办?” “怎么办?难办!” “看在你跟俺一见如故的面子上,再给俺说个明路吧?” 杨子凌故作生气,半晌才开口:“想要护符,这次却不是那么容易,需要你亲自到庙里求取,并且为了表示诚心,你不能坐车、坐轿,要自己一步一步走过去,或许才可能有用。” 于是吃了一些素食和一枚鸡蛋的李老头儿和杨子凌、郎仲明一起去城东八里的一座小庙,这一路走走停停,到中午才堪堪到寺庙。 老头儿累的够呛,沐浴之后,吃着素斋也觉得十分可口。然后杨子凌又过去请教耕种之道,把想要午睡的李老头儿叫醒。 “贤侄,今天真的累了,明天再教吧!” 杨子凌心道,那怎么能让你现在睡,否则晚上你又该失眠了。用余光看了郎仲明一眼,该你出场了! “老伯,你昨天是不是吹嘘呀,今天就不行了?” 被郎仲明一激,特别是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李老头儿要捍卫自己的尊严。 “老伯,你看这样,今天你先坐着,看我演示,给我指出错误,然后再教我一些新东西。” “就这样定了!” 于是杨子凌故意演示了两三处错误,李老头儿也认真地指出来,并重新演示,直到杨子凌记住。 终于熬到晚上六点多,累坏的老头儿,喝了点稀粥就睡着了。 看着熟睡的李老头儿,杨子凌暗自出神,不知道下个月的县试是否能如愿。 第015章 县试的惊险 正月十三日早晨,李老头儿早早早醒来,便觉得精神抖擞,感觉自己又是一条好汉。 精神好,身体好,胃口也好,吃肉的心思又起了,想起是在庙里,又只好做罢。 “李老伯,昨晚你连药都没喝,也没有用导引术,就睡着了。可见是诚心感动了菩萨。” “是哩,是哩,俺寻思也是。那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回去先不着急,既然在这里菩萨保佑,那就在这里小住几天,调理身体,别的不说,先给观音娘娘上柱香。” “是哩,是哩!” 老头儿每天早晨礼佛上香,吃完斋饭随杨子凌和郎仲明在附近的小山包上溜达半天。 下午教杨子凌种地的本事,晚上在导引术下入睡。 日子一天天过去,杨子凌在寺庙每天温习考试内容。 老头儿瘦了一些,每晚都能正常睡眠,精神肉眼可见比以前好。 二月初八,李县尊又来庙里看父亲,内心欣慰。 “劳烦二位大夫,效果显著,这样是不是就好了?” 杨子凌想了想,“身体改善许多,但有一个重要关口,就是回家躺床上是否能安然入睡,只有过了这一关,才算大好。” 郎仲明也补充道:“另外回家后保证饮食合理,适当运动,也很关键,否则过不了多久,恐怕又要复发。” “初十就要县试,我这几天不便前来,孔朋友也不适合与家父同宿寺庙。等县试结束,再让家父回家居住,看能否过这关口。” 二月初十,县城孔宅。 寅正一刻,早上四点十五。冯妙君将杨子凌唤醒,卫氏已经将文具、吃食、饮水等一应事物准备妥当。 没有胃口的杨子凌草草吃了早饭,向考试地点县学走去。 天光不亮,县学前有几只火把,黑压压一片,人头攒动,有衙役在维持秩序。 “孔兄来了,三年前孔兄就过了府试,三年苦功,想来本次必定高中。” “罗兄客气了,你这次也是胸有成竹。” 杨子凌和昔日的好友打着招呼,等待的学子也都各自和相熟的人谈论着。 “这次案首估计非留南星莫属!”说着还指了指附近的那个十四岁的少年。 “他就是留南星啊,我也是早就听说过他,可以说是神童呀!” “我也知道,他三岁时还不会说话,他父亲辞官回乡,精心照顾,对着他每日诵读四书,等他四岁,开口就能背诵《尚书》!” 卯初,早上五点,开始点名搜检,查看保书。头发散开,馒头掰开,笔管也要检查,还有衙役专门搜身。 杨子凌完成了以上程序,在指引下找到座位,闭目养神。 回想起入场的情形,似乎有哪个地方不对劲儿,又想不起来哪里有问题。 时间还早,杨子凌就将考篮的物品清点一遍,借此缓解情绪,这是杨子凌考试开始前的旧习惯了。 馒头,不对,馒头上似乎有些粉末,与馒头上的颜色不一致。 肉干上也有! 学了半年多中医,杨子凌可以推断出来是巴豆! 那也可以推断,水也未必没有问题! 看来要做到一天不饮食了! 文具说不好也有人动手脚!检查毛笔,笔管里似乎有东西! 慢慢甩出来,是一小片纸,上边写满了细若蝇足的小字。 杨子凌并不声张,继续检查,其他的倒没有问题。 杨子凌看四下无人注意,将小纸片团成米粒大的小团,借着伸懒腰的动作,扔到了远处。 这时杨子凌才想起来,入场时感觉不对劲的原因。 以前考试,都是捕头冯金明站在显眼的地方,维持秩序,这次却没见冯金明。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考生到齐,主考官李廉也来了,按惯例宣布考试纪律。 而此时有人跑过来,对李廉一阵耳语,李廉神色大变。 命令几个人重新搜检考生考篮,李廉也巡视考场。 当李廉走到杨子凌前面时,杨子凌用目光看了看地上的纸团,并做出噤声的示意。 李廉走过去,蹲下来掸了掸靴子上的土,顺便将小纸团捡起。 约摸过了一刻钟,一无所获。 李廉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命人宣布完考场纪律,开始公布考题。 两道四书题:第一道“力行近乎仁”,第二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 一道试帖诗“赋得万国衣冠拜冕旒,得‘朝’字”。 先来写第一篇,“力行近乎仁”。 题目:《论力行近乎仁》 破题:夫至德难骤几也,而奋求者有渐焉。 破题不能出现题目中的原字,即便是核心词语,如力行用奋求代替,近用几来表达,仁用至德来指代。 也就是说,仁,难以忽然达到,但努力践行的人有机会达到。 言简意赅,直入主题。 破题之后,是承题,起讲,入手。 接下来是起股,正面用孔子周游列国,反面用腐儒空谈心牲,正反对比。 中股深入阐述“力行”与“仁”关系。 后股联系自身,作为儒生,应如何力行,并力求近乎仁。 束股总结全文,强调力行是近乎仁的途径。 至此,一篇八股文草稿完成,五百五十六字,接近最完美的五百五十字。 认真抄写,保证每个字、每个笔划都是最佳状态。 杨子凌提前知道题目,已有成熟构思,但一篇完成,差不多用了一个半小时。 而此时,只有几个人在书写,大部分考生还没有开始动笔。 巡场走到杨子凌附近,稍微驻足片刻,只看了开头和卷面字迹,便忍不住点头赞许。 杨子凌本能想拿起水壶喝口水,又急忙放下,舔舔嘴唇,吞咽了几口吐沫,闭目思考第二篇。 第二篇“大学之道,在明明德”,这是老题目了,孔乙己十五年前就考过,当时那一篇写得颇受老师赞誉。 杨子凌稍作修改即可。 “圣人之学,惟在复其本初之体而已。” (圣人的学问,只在于恢复那人本初的、光明的德性本体罢了。) “夫学者,所以求道也。道何所在?在心固有之明德也。是故君子之功,不以外求,而以其明还其明德也。” (学,是用来求道的。道在何处呢?就在于我们内心固有的明德。因此君子的功夫,不向身外寻求,而是通过“明”的功夫,来恢复那本有的“明”。) 这个就简单多了,仅用半个小时就构思完毕。 不过杨子凌并不着急动笔,毕竟那样就太过显眼了。 等第一篇文章墨迹全干,才收拾起来,免得污了卷面。 杨子凌趁此时体力还算不错,开始构思试贴诗,以前只知道《赋得万国衣冠拜冕旒》。 等于是知道了主题,就是要歌颂朝廷,写圣君在朝,天下太平,万国来朝,百姓安乐,政治清明,堪比尧舜之类的。至于诗歌押哪个韵,要开考时才知道。 所以杨子凌就自己指定了几个韵,写了得“旒”字一首: “天临环海客,拜舞觐宸旒。玉帛趋王会,冠裳集凤楼。山河开禹贡,车书纪周猷。日丽螭头影,云移雉尾收。嵩呼千界震,鹭序万邦俦。共仰垂裳治,同赓击壤讴。珮声摇北斗,旗彩耀南州。圣德敷寰宇,重光仰帝猷。” 得“烟”字一首: “龙墀开晓日,冠盖仰云烟。玉帛趋丹陛,衣裳集瑞躔。山河环贡篚,星斗耀华旃。剑珮千官肃,箫韶九域传。屏藩周礼乐,车马汉宫悬。雉尾分香霭,螭头接瑞莲。垂旒钦舜目,献赆仰尧天。共沐恩波渥,衢歌巷舞连。” 其他的还有几首,不再赘述。 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些内容修改一下,符合“朝”字所在的下平二萧韵,相对于饿了几个小时的杨子凌来说,也是个不小的工程。 第016章 这是谁干的呢? 思考了近一个小时,把全诗改好。 主打一个夸:圣君临朝,宫殿巍峨,外藩内臣,衣冠楚楚,朝拜圣君,仪仗威严,山呼海啸,场面壮观,贡品罗列,君臣和谐,生逢盛世,内心激动。 现在时间估计差不多十点多了,杨子凌感觉肚子里有些空,但还没有虚弱的感觉。 必须趁现在写试贴诗,因为如果先写完第二篇八股文,那么他的精神一定会放松,那时杨子凌已经非常饿了,再写试贴诗,状态一定很不好。 用了一刻多钟的时间,把试贴诗写好。 此时体力和精力还足以支撑写第二篇八股文,虽然写作过程中还是会逐渐变得更饿,但是精神依然保持高度集中,直到完全写完,才会松弛下来。 差不多用了一个小时,第二篇文章也誊写完毕。 此时杨子凌感觉嘴唇干裂,嗓子干痒,肚子里空空的,又像是有火焰在灼烧。脑袋也有些昏沉沉的,浑身没力气,仿佛一晚上连续和冯妙君说了五六次话。 杨子凌控制不住地看向考篮里的食物和饮水,尽管知道里边被下药了,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又过了一个小时,杨子凌竟然会觉得说不定饮水里边没有下药,说不定只喝一点不影响。 身体的饥渴已经压制了理性的思考。 杨子凌趴在桌子上,可是根本睡不着。无论是在哪个世界,杨子凌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饥饿。 他已经饿了九个小时了!脑子里乱作一团! 我要不要离开考场?按照规矩是可以提前离场的! 但残存的一点理智告诉他,不能第一批离场,否则他第一批离场还成为案首,会引发议论,一旦有人举报,那就会重新考察。 那么自己虽然依旧可以通过,但可以确定会失去案首,但会面临五次复试,以及难度更高的府试和院试。 在这样的煎熬中,一个考生终于完成了试卷,离场。过了一会儿,又有人起来,杨子凌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也不受控制一般,想要站起来。 此时杨子凌已经饿了十个小时! 县试允许提前交卷,但要等凑够十个人才会开一次门,也就是所谓的“放排”。 此时杨子凌这一场已经有三个人场,想来加上第一场,肯定已经凑足十人,至少放过一次排了。 终于,在杨子凌饿了十个半小时后,他示意自己完卷。 跟杨子凌同时完卷的还有三名考生,这样杨子凌和他们一起走,才不会显得突兀。 交完卷后,杨子凌收拾个人物品,放在考篮里。当他起身的时候,感觉脑袋一沉,双腿无力,几乎无法起来。 扶着桌子站起来,缓了缓,才跟着三人离开考场。 四人走到考场出口,前面已经有五个人等候,看见又来了四个人,心里很高兴。 又过了一刻钟左右,又来了三个人。 于是衙役开始放排,杨子凌走出了考场。 “乙己,你怎么样?看起来像是生病了?” 杨子凌刚走出考场,等候在一边的孔三才就发现了他。 将杨子凌搀到车上,“三哥,回家!” 走出了两条街,“三哥,快给我吃的和水!” “我这里只有一块面饼和凉水,怎么,你准备的食物不够吗?” “行行行!” 杨子凌吃了几口硬硬的面饼,噎得直翻白眼,接过水,喝了两口才觉得缓了过来。 到家之后,杨子凌吩咐冯妙君,考篮里的东西任何人不要动,吃了一碗片儿川,倒头就睡。 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正月十一的上午十点多了。 这次考试,大脑高强度运转,精神高度集中,又饿了十一个小时,对杨子凌的身体消耗很大。 卫氏端来饭菜,杨子凌机械地扒拉着饭菜,脑子里却是在想被投毒、栽赃的事情。 可以肯定,搜查的都是衙役,栽赃的也只能是他们,因为别人没有机会。 从动机上讲,自己目前并没有和衙役中的人结怨,除了捕头冯金明。和冯金明的仇怨,一方面是单老二,另一方面是关于案首的事情。 从条件上讲,这些衙役是冯金明的属下,他如果授意其中的一两个亲信对自己栽赃,是顺理成章的。 还有一个问题:冯金明为什么今天没有出现? 王纬伦家。 “孔爷,您先坐一会儿,老爷估计还要半个时辰才能回来。” 果然,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王纬伦回来了。 “来,老弟,边吃边聊。这两天县试,我这边也是忙得很。对了,我要提前恭喜你了,这次的案首非你莫属!” “多谢大哥吉言,这一切还多仰仗大哥了。” 杨子凌也不客套,直接开吃,专挑肉块子吃,“你不知道,昨天我被人投毒、栽赃,在考场六个时辰,没吃东西,这两顿也是只能吃清淡的,看到你这儿饭菜,忍不住了,见谅,见谅!” 王纬伦神色惊讶:“还有这样的事?” 杨子凌把自己的推断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兄弟说的很有道理,这事儿肯定是衙役干的,八成是受冯金明的指使!” “前几天我在城外,不了解县衙情况,昨天没见冯金明,他有什么情况?” “五天前,他自己辞了捕头的职位,不干了!所以我觉得,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明天放榜,你这次肯定获得案首。” 也是,先不说自己的文章和诗歌写得多有把握,就说都是关键人物牵线搭桥,现在另一方的关键人物没了,而杨子凌这一方又治好了县尊父亲的顽疾,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所以说,这一届考试中只要没有惊世大才,或者其他意外,获得案首的机会非常大! “还要多谢大哥帮忙!” “不不不,这都是你自己的能力,这次我可是栽了!” 杨子凌非常吃惊,冯金明这种人恨不能把持权力到死,怎么会主动辞职?真是奇怪! “那是什么原因,大哥知道吗?” “具体还真不清楚,不过听说是他得罪了有权势的人,人家要整他。 不过也只是敲打他一下,没往死里整,只是拿住了他的短处,让他自己看着办。 这也是别人说的,具体是谁干的,甚至这些话是不是真的,那就不知道了。” 王纬伦把一盘红烧羊肉向杨子凌那里推了推,“多吃,多吃,好好补补——德全,再上一份红烧羊肉——兄弟,这可是绍兴名菜,本地山羊,用黄酒和特制香料煨熟的,没有一点膻味儿,软烂可口,天冷时候吃,非常滋补。” 看着杨子凌还是心事重重,王纬伦又说道:“这是好事,别的不说,就那个总恶心你的人,叫个什么来着,对了,就是单家的老二。 以前仗着冯金明的势,那威风的,了不得!在街上吃饭都不给钱,一问就让老板找冯金明要,在县衙还帮人平事儿,现在消停得很。” 对上了!原来是他出手! 第017章 县试正场案首 说到单老二,杨子凌就想到了,出手的人可能是单家族长! 单老二为什么敢那么跳,甚至不把单家族长放在眼里,还不是因为冯金明?而单家族长出手,直接把单老二的根打断。 “好的哥,我多吃!” 县城官学。 李廉拱手肃立,朗声道:“众位,本次考生众多,上午已经将卷面不洁、字迹较差、明犯避讳、不合体例的考卷都已经黜落,大家辛苦。 下午便是评定甲乙,以序名次。每人各出十卷最优者,轮换审阅,最终优中选优,还望诸公秉持公心,为国抡才。” 众人应诺,各自忙碌。 县城,留家。 一个锦衣少年手持黑子,踌躇不定。 对面一位中年人看着儿子,面色镇定,“南星,身在局中,怎么能心思不定?此局作罢!” “父亲,儿子心中惦念县试案首,心神不定,父亲勿怪!” “儿啊,你的才华我知道,向来有急智,略失稳健,不过这对少年人来说,不是大事,年龄渐长,自会沉稳。此次县试,并未听说有惊才绝艳之辈,想来我儿夺取案首不难。” 杨子凌在县城孔乙己的居所,阅读诗书,把书页翻得呼啦啦响,终究无法看进去。 练习书法,不是墨水污了纸面,就是藏锋的时候没有藏住,变成了露锋,尖尖刺刺,自己看着都难受。 傍晚,学宫已经掌灯。 “县尊,如今名次俱已评定,唯有前十之数,望县尊裁定。” 李廉是两榜进士出身,功力深厚,不多时,就将前十名的考卷看了一遍。 有两份试卷明显优于其他考卷,于是就将三到十名的名次确定。 接下来就是案首的归属了! 李廉拿起一份考卷,再次阅读。 《论力行近乎仁》 “夫至德难骤几也,而奋求者有渐焉……” 《论大学之道,在明明德》 “圣人之学,惟在复其本初之体而已。 夫学者,所以求道也。道何所在?在心固有之明德也。是故君子之功,不以外求,而以其明还其明德也……” 这两篇文章切题精准,直指关键,内容详实,结构浑圆,考场上能够作出,难能可贵! 更难得的是字体结构工稳,饱满精神! 这字体有些熟啊!李廉心中了然。 又拿起另一份试卷: 《论力行近乎仁》 “夫至道非遐,求之者有渐;全德虽隐,由之者以途……” 《论大学之道,在明明德》 “三纲之旨,惟性分之所固有者,扩而无垠,拭而益显……” 这两篇文章才气纵横,文采卓然,字迹清秀,可以说与上一篇难分伯仲。 再拿过试帖诗来看,第一首: “赋得万国衣冠拜冕旒(得‘朝’字) 圣代开昌运,雍容际盛朝。 衣冠趋帝阙,玉帛集丹霄。 日耀龙旗展,云迎凤辇遥。 鹓行恭拜舞,雁序肃趋朝。 一统车书合,千邦贡赋昭。 冕旒垂睿德,笏板奉明尧。 德化涵寰宇,山河固圣朝。 亿兆同称庆,长歌祝舜韶。” 第二首:“赋得万国衣冠拜冕冕旒(得“朝”字) 天威瞻北极,玉陛启丹霄。 万国梯航集,千官剑佩遥。 衣冠环舜禹,冕旒仰轩尧。 仙仗开云幄,香尘漾柳桥。 山呼沧海应,日丽绛旌飘。 献雉陈周典,包茅贡楚谣。 风清仪凤管,露溥润龙绡。 幸遇重熙世,衢歌彻圣朝。” 两首诗韵律都无可挑剔,第二首辞藻绚烂,用典博雅,第一首章法严谨,温柔敦厚。 虽然都是颂圣,但是“冕旒垂睿德”将帝王仪仗与德行教化结合,比“幸遇重熙世”更具内涵。 就选这一首诗的考生当案首! 李廉心道:此次考试,我李某绝对做到了唯才是举! 二月十二日,县试放榜。 天还不亮,杨子凌就醒来了,在孔三才的陪同下前去看榜。榜还没贴,前面已经是人头攒动了,黑压压的一片。 “榜来了!” 衙役敲着锣开道,众人纷纷闪开道路! 这只是草榜,不公布姓名,只公布座号! 草榜从后向往前贴,杨子凌很担心突然出现孔乙己的座号,那就代表着自己失去了准案首的资格,会在以后的复试失去角逐案首的优势。 “我过了县试正场了!爹娘!儿子过了正场了!” 看到自己考号的人时不时发出激动的嚎叫声! “第一榜出来了!” 杨子凌急忙向前看去,榜首赫然写着:“黄字拾陆!” “黄字拾陆?” “这就是留南星的考号吗?” “说不定就是!” “不是的,我就在黄字棚,十六号不是留南星,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人!” 杨子凌心潮澎湃,这就是孔乙己的考棚座号! 这也就意味着自己成了准案首,在接下来的案首争夺中占有巨大优势! “不会吧!居然有人比留南星还强!” “这不过是第一场,看以后的招覆吧!” 五天以后招覆(第一次复试)! 马车吱呀呀作响,杨子凌坐在车上,看着路边碧绿的麦田,金黄的油菜,心旷神怡,也不知道这几天郎仲明陪着李老头儿怎么样。 圆融禅院,李县尊和郎仲明已在着急地在院子里等待了。 杨子凌正要给二人见礼,李县尊就着急地开口了:“乙己,你不在这儿的几天,家父的病情出现了反复。” 杨子凌面露疑惑,“不应该呀!” “孔老弟,你不知道,李太爷嫌弃我天赋有限,不愿意教我耕地!” 杨子凌明白了,不是嫌弃郎仲明没有耕地天赋,而是嫌弃郎仲明不会提供足够的情绪价值! 没有足够的情绪价值,老头儿自然不愿意演示,那就不运动了,晚上的睡眠效果就差了! “孔乙己,你桌孩儿来了!郎大夫种地天赋没有你好,来来来,我教你耙地!” 看见杨子凌,李老头儿像一只慵懒的胖橘发现了好吃的,一下子就从躺椅上起来了。 脸上木然的表情也一下子生动起来了。 “李老伯,我也想跟您学种地,这不,今早看完草榜,就奔这儿来了!” “考得怎么样?” “托县尊错爱,也托您的福,先耕后读,才侥幸得了第一名。” “那可不错!来,我教你耙地!” “耙地的时候要这样站在耙上,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持着鞭子,才不容易摔倒!” 李老头儿一边说一边演示。 “李老伯真是英雄不减当年!这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杨子凌张口夸赞,这种话,对杨子凌现在的情商来说,属于比较简单的。 “哎呀!老了,比以前差远了。想当年……” 人啊,在以下状态下是无敌的,第一个就是处在“我有一个朋友”的状态中,第二个就是“想当年”的状态中。 “窥一斑而知全豹,就从现在您的身手里,我就能看出来您老人家当年的风采! 也就是国家没有种地的科举,要是有,那不用说,南七北六一十三省,状元肯定是您老人家!” 李老头儿哈哈大笑,“哪里,哪里,状元不敢当,不过前十之数,一定有俺一席之地!” 于是李老头儿就演示了一上午耙地,大汗淋漓,回去沐浴了。 郎仲明对着杨子凌伸了一个大拇指,跟着离开了。 看着父亲大汗淋漓地离开,县尊对杨子凌露出微笑。 “你的四书文功底真扎实,试帖诗也不错!接下来要再接再厉!正所谓‘譬如为山,未成一篑’。” “多谢县尊教诲!另外我有一事禀告。” 招覆考试的安全必须解决,绝对不能再出现上次的险境! 第018章 捉到你了 杨子凌非常严肃,“正场那日,我进场之后,检查考篮,发现笔管里装了一张纸片。” “就是那天你让我捡的那个吗?” “正是,不光笔管里有纸片,我的饭食和水都被人下了巴豆粉,若非我略通医术,恐怕正场已经拉肚子不能考试了。” 杨子凌把当日的考篮拿过来,拿出食物,指给李廉看。 李廉面沉似水,因为这不仅关系到杨子凌,更是关系到李廉能否平稳落地,如果在场内搜索出了夹带,那就是发生了科场舞弊案。 这可是大案,会让杨子凌杖刑流放,李廉也受到牵连的大案。 “你觉得会是谁呢?” “别人没法下手,只能是搜查我的衙役。 另外向考场内传递消息的人应该和他们是一伙的。” 李廉点点头,“如果让你再见到搜查你的衙役,你是否能认得出来?” “没有问题,只要看见他,我肯定能认出来!” “好!他们没有得手,估计招覆还会动手,到时候我会交待几个心腹跟在你旁边,看到他们动手脚,立刻拿下! 不过此事不便张扬,也不能公开审理!” 杨子凌点头答应! 二月十七,招覆。 杨子凌提着考篮排队等待检验,发现上次检查自己的两个人在另一队。 “兄弟,你们两个来顶一下,我们俩去小解一下。” “懒驴上磨屎尿多!” 一个衙役骂了一句,和同伴过来接替他俩。 片刻之后,那两个人回来,没有回到他们原来的队,却来到了杨子凌排的这一队,替换了这一队检查的两个人。 这倒也符合三队轮检的规矩。 轮到杨子凌了,检查身体的人像上次那样挡住后边检查考篮的人。 “来,你们两个过来一下。” 副捕头罗勇彰叫住了正在做小动作的两个衙役,让刚才被替换的那一组继续过来检查。 而孔三才也急忙过来说:“兄弟,那个面饼和肉铺放盐太多了,特意来换一下,刚好赶得上重新检查!” 一场闹剧过后,杨子凌提着新的考篮通过了检查,缓步走进了考场。 连覆四场,杨子凌两次居榜首,加上正场的榜首,基本可以确定案首。 到了三月十日,终于要出正榜了! 虽然杨子凌已经心里有底了,但是当他看到榜首赫然写着“孔乙己”时,内心还是掩饰不住的激动。 又是卖方剂,又是做生意,斗单老二,找王纬伦,花钱还求人,就这还被放鸽子! 要不是杨子凌失眠用过NSDR非睡眠深度休息法; 要不是杨子凌小时候种过不能使用农机的山地,有点农活基础; 要不是杨子凌这半年多没少学习情商; 哪里能获得案首! “父亲,这孔乙己当真如此厉害吗?” 留南星高居第二,但他还是有些不愿相信! 留父正要开口安慰,耳边传来一声锣响! “哐……” “各位考生,为激励后进,互相砥砺,特将长案前三名县试五场的考卷张贴公布三日!” 这让留南星心里起了争竟之心,我倒要看看这孔乙己的文章到底有多少斤两。 留南星看着孔乙己的考卷。 字迹工稳,比自己略胜一筹,自己吃了年龄小的亏,练得少。 文章破题精准犀利,行文流畅,结构严谨,比自己略胜一筹,自己吃了年龄小的亏,练得少。 试帖诗格律严谨,结构浑圆,主旨切题,比自己略胜一筹,自己吃了…… 哪里是年龄的问题呀?能在考场那么短的时间内写出这种诗,孔乙己诗才非凡,吾不如也! “南星,你还年少,不必如此,假以时日,你历练多了,才能未必不能超过孔乙己。再说不是案首也没有什么,为父当年也不是案首,不是依旧高中进士二十七名?” “多谢父亲宽慰,孩儿倒真是小瞧了天下英豪,等我回家便刻苦磨炼,争取在乡试中超过孔乙己!” 可是留南星哪里知道,杨子凌也在看留南星的文章、诗歌和书法。 不禁感叹,天下真有这般人物! 小小年纪,就有这般才华,竟然在考场上随机应变,写出这种文章和诗歌。 杨子凌提前几天知道考题,能够精心打磨,留南星随机应变,还能胜过自己两场! 当真恐怖如斯! 考试完了,但是有些恩怨还没有了结,现在正是时候了! 城东,圆融禅院。 “这几天,我父亲的病情出现了反复,你猜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这两天我不在这,他没有注意运动?” 李县尊摇了摇头,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 “原来是寺庙里有个和尚为了交好我父亲,偷偷地给他红烧肉吃。 据说这些和尚私下里吃肉、喝酒,有的甚至还在外边养了女人和孩子!” 杨子凌也不奇怪,他早就听说过有些所谓的天下名刹,方丈带头干这种事。 “那看来这个寺庙要整治一番了!” “寺庙的的事,只要不太过分,我也不想管,也管不过来!” 杨子凌点点头,“那接下来怎么办?” “县试也结束了,回家倒是清净一些,交待好厨子就可以控制好饮食了。” “对了,栽赃陷害你的人我已经查出来了,就是冯金明指使的。 本来我答应他,等过一段时间让他再回来当捕头。 现在好了,罗勇彰接替了他,罗勇彰为了保住自己的权势,会彻底压制冯金明的,你也不用再担心了。” 杨子凌先是觉得兴奋,然后突然又觉得挺没意思的。 没有紧张激烈的斗智斗勇,冯金明就这样倒下了。 这让杨子凌觉得就像有个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孙悟空先是一个摆腿的动作重复三遍。 然后孙悟空说出了那句台词,“我还没用力,你就倒下了!” “我现在比较担心我父亲,那个导引术,我已经学会了,可以给他引导。 但是,运动怎么办?总不能每天都要让你前去让他演示耕地吧?” 杨子凌想了想,“这个好办,正所谓教学相长,我跟随李老伯学了那么多种田的技巧,也要教给老伯一些东西当作回报了!” “可关键是我的父亲特别不爱运动,你即便是教了他一些健身法门,他也未必愿意学呀! 以前我就让人教他八段锦、五禽戏,听说还是得了真传的高手来教的,他都没有认真学,也从不练习!” “那些肯定都很有用,但都不够有趣,我的功法非常新颖,相信老伯一定会喜欢的。 在寺庙里教,可能会被别人偷师,等回了县城,我就交给老伯!” 李县尊满脸和煦的笑容。 “那就多谢孔秀才了,听你这样一说,我也十分好奇,你的功法到底有什么奇特之处!” 第019章 花钱求人办事,还净赚一千? 县衙后院,县尊家中。 杨子凌面容郑重,端正肃立。 “这一套功法可不简单,是我师祖这一脉传下来的。 从第一套开始,到传到我师祖那里,一共演化了九套,每一套都凝聚着我师门先辈们的无数心血。 若非老伯教了我耕种之法,让我先耕后读,得中案首,我是绝对不会外传的! 而且我今日教你的,不是第一套,也不是第二套,而是本门如今最新的,由我师祖亲自演化的第九套功法,你可愿意真心学习?” 见杨子凌说得郑重其事,即便不爱运动的李老头儿,心中也不免好奇起来。 而且经过之前的铺垫,李老头儿对杨子凌师祖是绝对信任,更何况这套功法是杨子凌的师门世代传承演化而来,并且还是经过师祖亲自演化。 吸引力直接拉满,先不说学不学,至少要见识一番。 也不由的郑重起来。 “既然贤侄如此看重于俺,那俺自然愿意,只是不知道俺天赋如何,能否学会。” “我自然能让你学会,不过教你之前,你需要发个誓言,不主动将功法外传。” 李老头儿一听,还要发誓,这么麻烦,还是不学了吧! “那俺要是演练功法的时候,被家人或外人偷学了去,那怎么办?” 杨子凌摇摇头,“当然,家中至亲可以传授。只要不是你故意外传,演练之时,别人学去,那也是缘分,自然没事儿。” 李老头儿一听这样,心就放下了。 “俺李富对天发誓,决不会将这套功法主动外传,如果外传,让俺临老不得……” 杨子凌急忙阻止,“老伯言重了。” 发了誓之后,李老头儿更愿意学了,毕竟还没有学就发了誓,先有了付出,算是沉没成本,不好好学,他自己都觉得亏了。 “这套功法共分八节,正式功法开始之前,还有一个预备式。 而最后一节收式,与预备式相同。今天我们就来学习预备式,你若学会就相当于学会了两式。” “看好了,预备式,原地踏步走!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 杨子凌嘴里喊着节拍,同时做出摆臂与踏步的动作。 李老头儿看了一遍,也开始做。 “注意先抬左脚,踏准节奏!” “好!就这样!你别看这个踏步很简单,但有的人就是踏不好。看来老伯是个有天赋的,一学就会了。” “本来今天我只打算教你预备一式,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学会了。那我就再传你第一式:伸展式!” 受到杨子凌的肯定,李老头儿心中高兴,学习愿望更加强烈! “伸展式的基本动作是双臂侧平举,脚侧迈,与肩同宽,转头,眼看指尖。” 杨子凌先将动作连惯做完,又做慢慢分解动作,李老头儿看的真切。 杨子凌让老头儿做,并纠正他的动作不足。 “接下来两脚并拢,半蹲,双臂屈于胸前,含胸低头。” 李老头儿也依样画葫芦,完成左侧跨步与回收的动作。 “接下来是右侧伸展与回收,与左侧基本相同。” 李老头儿自幼干惯了庄稼活,运动意识还是不错的,不过十五分钟,就能将第一式学完。 杨子凌故做满脸惊诧之状,“哎呀呀!李老伯,我当年学习伸展运动……呃……伸展式,足足用了半个时辰。 而您居然,居然只用了一刻钟,简直是天赋异禀。这套功法似乎就是为您量身定做的一般。” 李老头儿嘴里谦虚着,而脸上抑制不住的笑容,却表明了他内心很受用。 “好,你将伸展式再演练一遍,我就再讲第二式:扩胸式!” 就这样,在杨子凌的夸赞中,李老头逐渐迷失了自我,半天时间就将第九套广播体操全部学会。 “我实在想不到天下还有像老伯您这样的天才,半天时间就学完了所有的功法。 说出来不怕您笑话,当年学完这套功法,足足用了七天的时间。” 杨子凌也没说谎,的确是学了七天,一共七节体育课,老师才将这些体操动作教完。 回到县城的家中,现在家里只剩下了杨子凌一人了。 作坊二月就开工了,冯妙君和卫氏因为杨子凌要考县试,所以留下来伺候他。 等他考试完,确定了案首,两个人就回去忙了,连孔三才都回去给作坊赶车去了。 真是考试前,吃啥有啥,考试后,有啥吃啥! 杨子凌成了案首,后边的府试和院试基本没有什么压力了,只要水准在及格线左右,就一定不会黜落。 只要参加完四月的府试和八月的院试,杨子凌就会进学,达成科举之路的第一个成就:秀才!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杨子凌的身上,他试图起来,但没有成功,浑身懒洋洋的,一点也不想动。 “好,那就再躺一小会儿,然后起床回鲁镇。” 这一躺,就过了两个小时!再不起床,今天回到鲁镇就要摸黑了! “啪啪啪!” 楼下有人敲打门环! “孔老爷在家吗!” 杨子凌整理好衣服,走下楼去。 “李管家,里边请,前来有何指教?” “不敢当,奉我家老爷之命,将此物转交给孔老爷!” 李管家说完,将手里的袋子递过去,杨子凌一看,这是一堆银元。 “县尊大人这是何意?” “感谢孔先生传授师门绝学,前有导引术,后有最新第九套功法,这是我家老爷的一点心意,请孔老爷千万不要推辞!” 原来李老头儿觉得高手寂寞如雪,自己天赋如此之高,半天学会第九套功法。 可是,没有人知道自己的光辉事迹,实在是心中难受。 于是就在中午吃饭的时候,将这个事情告诉了李廉,并且将这第九套功法的来历说了一遍。 又着重强调了了自己的天赋如何之高,如何在半天内学会,并且大大震惊了杨子凌。 李廉知道父亲爱吹牛,但不撒谎。想来所传功法应该是真,就提出让父亲展示一下。 谁料想,李老头竟然也非让李廉发誓不故意传给外人,才同意展示。 李廉也是有见识的人,看了一遍后,觉得虽然简单,却融合了八段锦,五禽戏,易筋经,太极拳里的动作。 能够锻炼脖子,肩,颈,胸,腹,腰,腿,足等部位。并且通过外在牵引,还能调理筋骨气血和五脏六腑。 当真是神妙非常! 李廉再想到杨子凌先医治了自己的父亲,后来又传了两套功法。 此时,李廉觉得内心,竟然有了一丝羞愧,这种情感已经多少年没有出现在他身上了。 于是李廉派人前来,以酬谢的名义,送还先前的银元。 杨子凌不禁有些迷惑,这是怎么个情况?我是不是花钱求人办事? 最终事儿办成了,我成了案首,送出去的一千块银元,又乘以二倍回来了?里外里净赚了一千块银元! 当然也是有代价的,付出了手搓大蒜素,传授了NSDR非睡眠深度休息法,以及第九套广播体操! 这个世道,当真有些魔幻了! 正是:“世事无常真变幻,一波才动一波随。难得几日心安稳,转瞬又被风雨摧。”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文分解 第020章县试案首入狱 “当家的,你怎么回来了,也没让三才哥接你?” “县尊大人派车送我回来了!” 说着,杨子凌就把小袋子递了过去。 冯妙君一拿就知道是什么,“当家的,这是哪里来钱?” 杨子凌将李管家的话转述了一遍,冯妙君张大了小嘴,低沉的叫声传递出她内心的激动。 当初送钱的时候,尽管她嘴上没说,但心里充满了不舍。 而此时,失而复得,让她如何不惊喜。 至于杨子凌说把钱存到钱庄里,冯妙君直接拒绝。 她把钱装到小盒子,外边包上三层油纸,装进陶罐里。 陶罐密封后直接埋进厕所的粪坑里! 杨子凌直接好家伙,这恐怕警犬来了也找不到吧! 于是四月府试过后,杨子凌开始准备八月的院试。 又过上了白天读书写字,晚上联床闲话,早晨日上三竿才起的生活。 只是平静的生活终究短暂,却不知道又被何事打断。 四月十五日上午,差役上门,不由分说,将刚刚起床的杨子凌拿了去。 只急得冯妙君与卫氏六神无主,不知所措。 还是工坊里的老师傅让人通知孔家族长,派人打探情况。 四月十五,天气已经很热了。 炽热的太阳照在杨子凌的脸上,火辣辣的。没有了马车,一路步行,孔乙己前胸和后背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黏糊糊地贴在身上。 由于杨子凌通过了府试,还是县试案首,在没有定罪的情况下,衙役倒也没有给杨子凌上枷锁。 路上杨子凌套话,衙役们什么也没有透露。不过杨子凌还是发现了一点信息,这些衙役听口音不是本地人,倒是像郎仲明那样,很有可能是府城人。 这就意味着个案子是知府审理,那么基本可以确定县尊李廉也被牵涉其中。 这么一来,案子就严重了,搞不好自己就要和李廉一起喜提九族消消乐套餐。 希望李廉能扛得住,手尾做的干净些。 走了半天,衙役将杨子凌关进了县城的临狱。 不对呀? 既然是知府审理,那么不是应该押解到绍兴府城,而现在却被关到了县城监狱? 监狱里大部分狱卒还是本地人,也有几个操着府城口音的差役。 怎么办? 杨子凌完全不知道怎么办,但是他只是来帮助孔乙己来完成心愿,即便任务失败了,也还能回去。 这样想,杨子凌的内心才变得安稳了许多。 杨子凌开始回忆自己看过的刑侦剧,司法剧和谍战剧,来增强自己的反审讯经验。 只是不知道,主审官员会不会一上来就对自己用刑,杨子凌对自己硬扛刑讯是不抱一点希望。 吃晚饭的时候,一个狱卒给杨子凌送了两个窝头、一碗发馊的米粥。 在给杨子凌递窝头的时候,狱卒看了一眼杨子凌,又看了一眼窝头,就离开了。 吃窝头的时候,杨子凌看了看四周,掰开窝头,发现了里边的小纸条: “单二金明首告,你我首尾干净,无忧,但言单二挟私诬告,金明栽赃。” 杨子凌把纸条就着窝头米粥吃掉,搞了半天,是单老二冯金明搞得鬼。 等杨子凌再打算掰第二个窝头的时候,府衙的差役到杨子凌附近巡查,第二张纸条就被杨子凌生生吃了下去。 四月十六。 太阳还没有出来,县衙外已经围满了读书人和其他百姓。 有人已经放好了板凳,还有人更是安放了遮阳伞,摆上了茶果点心,更离谱的是旁边已经有小贩在附近叫卖了! “听说县试案首孔乙己是靠县尊提前透题才考中案首的。” “谁知道呢,不过估计可能性很大!” “是啊是啊!听说府台大人和学政大人都来了!” “那不是应该在府城审理,怎么在县城审理呢?” “一听就知道你没有看昨天的告示,事涉科举,为正视听,以免群意汹汹,故此在咱们本地审理,让咱们县的老百姓都知道案子结果,免得谣言四起,人心不稳!” 知府大人觉得杨子凌只是一个书生,可能比较好对付,打算先提审杨子凌,作为突破口。 被差役带着来到县衙门前,杨子凌想起一个朋友眉飞色舞的讲叶县县衙如何如何,而如今自己就要沉浸式体验古代县衙了。 由于还不是秀才,杨子凌不得不当堂跪下。 “堂下跪者何人?张起面来!” 杨子凌俯身下拜,“草民孔乙己,叩见大人!” “现冯金明、单二告你贿赂县令李廉,提前获知考题,方才成为案首,你可认罪?若是主动坦白,本官还可网开一面,酌情减免罪责!” “大人,草民冤枉,并未贿赂县令,提前获知考题,还望大人明察!” 此时在一旁陪审的学政温良,手里拿着杨子凌的试卷,为他的书法赞叹。 现在看着杨子凌仪表堂堂,不卑不亢,语言清晰,内心暗暗赞许,倒是一表人才。 于是插嘴道:“那你可能将县试文章和试帖诗背一遍?” 这也是清朝审判科场舞弊案的一个重要手段,因为很多人舞弊的人通过夹带、换卷,甚至替考来完成,压根什么都不会,自然无法背诵。 甚至让他重新写一篇,都能交白卷。 杨子凌将略作回忆,便将自己的县试的两篇文章和试帖诗背了下来。 温良又问了诗中的典故,杨子凌又一一作答。 虽然这还远远不能洗脱嫌疑,却给知府和学政留下来不错的印象。 “孔乙己能背下来也不稀奇,他提前得到试题,自己提前写好,也不稀奇。他贿赂县令李廉银元一千八百块,在奇珍斋买一个瓷瓶,然后拿着凭票去县衙见县尊李廉,李廉告诉他试题。” 单老二在一旁看两位大人都比较认可杨子凌,就抛出了自认为最有杀伤力的武器。 杨子凌一听,内心确实有些紧张,不过此时杨子凌是跪着的,又低着头,两位高高在上的大人并未看见。 杨子凌之所以紧张,是。因为那个龙泉窑青釉刻划花凤尾瓷瓶。 当时他打算毁掉。 但是冯妙君觉得花这么多钱买的,当个摆件也是不错的。 没想到现在却成了一个重大疏漏。 “你如何得知详情?” “小人……小人亲眼所见!” “当真?” “自然当真!” 陆铭章又看向杨子凌,目光凌厉,从四品大佬的威势尽显。 “孔乙己,你还有什么话说?” 杨子凌定了定神,“单老二,人尽皆知,你在镇上就与我不和,不过是看我中了县试案首,你心中不服罢了……” “孔乙己不要顾左右而言他,说回本案!” 杨子凌的想转移注意力,被知府打断,但是也透露了关键信息。 “大人,单老二说他亲眼目睹,定是一派胡言。若我真的贿买考题,他在路上看到我,还情有可原。 但我进县衙内,他也跟着进去了吗?否则为何能言之凿凿!” 单老二自信坚定的神情瞬间消失! 第021章 瓶子带来的危机 是啊!你能看到在路上的情形,但是两人如果交易,又怎么会让你看到! “我……我看着你进县衙的,贿买考题也顺其自然呀!” “也就是说,你告我向县尊贿买考题是你推测的,并未亲眼看见?” 单老二本来就不是亲眼看见的,他是听冯金明说的,自然不敢说亲眼看到。 “我……的确看到你进了奇珍斋,然后进了县衙后门。” 单老二慌了,他也发现自己说话有漏洞。 “那好,我问你,我是哪一天,什么时候去的,当时天气怎么样,除了你,还有谁看到了?” 事实证明,即便一个人从别人那里听说了事情真相,也很难说成是自己亲眼看到的。特别是越问细节,他就越答不上来。 杨子凌几句话问下来,单老二顺着杨子凌的思路走,招架不住了,而忘了自己最大的优势是真的掌握事情的真相。 也正是因为他们觉得自己掌握了事实真相,所以只是互相传统了基本思路,并没有刻意去打磨细节。 “大人,小人发誓,小人所言句句是真!” 当单老二只能靠发誓来证明自己所说是实情时,在知府大人那里,他已经失去了很多分数。 眼看单老二已经无言以对了,但是陆铭章肯定不能审到这里,就判定杨子凌无罪。 不过知府陆铭章是什么人,一眼就看穿杨子凌的小把戏,不在这个问题纠结。 “孔乙己,你家里是否有龙泉窑青瓷瓶?” 这一下子,就一记重拳打在杨子凌的腰子上了! 不过还好,杨子凌在质问单老二的时候就想好对策。 “草民对瓷器没有研究,只知道家里有青瓷瓶,至于是不是龙泉窑什么刻花的,就不清楚了。” “那好,就派人往孔乙己家搜查一下,顺便带孔乙己妻子上堂回话,若有青瓷瓶,一并带回!” “大人容禀,原本小人家里十分清贫,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贿买试题。 后来托祖上传下来的药方,给人们看病,后来还将药方卖给了府城名医郎仲明,卖了钱,才置办了一个造纸坊,生产卫生纸,才逐渐到了小康之家。 所有进项,以及家里现有的财务都有账可查,即便小有出入,也绝不会相差一千八百款银元之多。 也正因如此,单老二才带领族人到我家闹事,双方族长都调解过。 草民恳请大人派人去我家时将工坊的账本取来,并核查一下草民的财产,看看草民能否出得起那么多钱,顺便也请大人派人了解一下,单老二是否到我家闹过……” 单老二刚才表现失分太多,陆铭章才给杨子凌这么多说话的机会。 “不用那么麻烦,我现在就先问了此事。” 说着就看向单老二,“单二,你是否与孔乙己有矛盾,并带人到孔乙己家闹过?” “是的。孔乙己的妻子冯氏原是我四弟妹,四弟死后三年,也就是去年,冯氏改嫁孔乙己,却带走了四弟唯一的骨血小宝儿,还霸占四弟的房子,我等不过是替我侄儿讨回属于单家的房产罢了!” 杨子凌大礼参拜,表示尊重的同时还吸引关注。 “大人,小宝儿是遗腹子,当时才三岁,体弱多病,拙荆自然不忍和小宝儿分开。 单家族长也同意小宝儿跟随母亲到孔家,为此我还答应小宝儿在我孔家不用改姓。 等小宝儿十八岁,就会将原属于单老四的所有财产,包括房产,交给小宝儿。 此事已经在两族族长的见证下写成了文书,明确了单老四的所有财产,甚至十几年后房子破败了,草民还要先维修好。 拙荆就用小宝儿的房子开了店铺,卖自家产的卫生纸,生意兴隆,单老二怀恨在心,就带人来闹事,闹事不成,心怀怨气,挟私诬告。” 温良虽然对孔乙己娶一个寡妇有些鄙夷,但对孔乙己的行为还是表示认可的,有担当。 陆铭章也一步步从县令升上去的,自然知道单老二争夺财产的用心,内心也比较认可孔乙己的做法。 “单二,此事孔乙己所说,你可有异议?” “小人确实去讨过说法,但是也是回护我那侄儿,并无私心。但这跟首告他县试舞弊无关,小人告他是不忍心他破坏国朝的抡才大典,全是一片公心。” “好,那你们的财产纠纷已经明了,以后不再提及。至于是否挟私报复,且待舞弊案审理情况,再做定夺。” 说完,陆铭章又不经意间看着杨子凌,“孔乙己,你家的青瓷瓶是何人何时所买?” 得!又回到这个要命的关键上来了! 杨子凌肯定不会承认是自己买的,那就要编造很多细节,会陷入像单老二之前的自证麻烦中。 “这,草民不知,不是草民所买。” “那青瓷瓶是否是你妻子所买?” 我去!这个更要命! 杨子凌只要说完,就会和冯氏的口供对比,若有差异,那嫌疑就会大大增加! “不是,是先母所买!至于何时便记不清了!” 接下来就看冯氏怎么说了,尽管瓶子不是直接证据,但她的说辞还是会让瓶子成为一个突破口。 不过冯氏,只要她不傻,那就不会承认是她或杨子凌自己所买,因为要编造很多谎言,太容易被揭穿。 这就像是在玩一个考察夫妻是否默契的游戏,不过这个游戏的失败惩罚很严重! “好!派人到鲁镇查孔家青瓷瓶之事,以及孔家的财物和账目是否符合,另派人到府城询问郎仲明是否买过方剂!” “单老二,你可还有其他证据能够证明孔乙己贿买考题?” “草民……没有其他的证据了!不过草民相信天理昭昭,做坏事一定会漏出马脚!希望学政大人能够考察孔乙己的才学,看他能否再答出和县试同样水平的试卷来!” 这肯定是冯金明的主意,太阴损了! 因为这是让杨子凌陷入自证陷阱!自己证明自己没做什么事情,其实挺难的! 但是,这样也很有缺陷,那就是写文章有发挥好的时候,有发挥不好的时候,除非前后的差距非常大,天壤之别。 “那就劳烦学政大人按照县试水平命上几道题,让孔乙己做一做。” “今日便先审到这里,等调查结果出来继续审。下午提审其他涉案人员!退堂!” 上午的审案就结束了,中午学政温良请杨子凌吃饭,顺便考校杨子凌的学问。 吃完饭,杨子凌就被关进房间里,答学政温良出的两道四书题和一道试帖诗。 至于外边发生了什么,李廉会怎么说,冯氏会怎么说,都不得而知。 杨子凌现在能做的就是写好现在的两篇文章和一首试帖诗! 晚上,杨子凌交了卷子,学政大人看完之后,请杨子凌吃了饭,才让差役把他带回牢房。 只是温良出于好意的请吃饭,让杨子凌失去了一次了解外界情报的机会。 ~~~~~~~~ 剧情逐渐高潮,欢迎大家阅读支持! 第022章 老子要开大(多谢笑笑小佛打赏) ps:多谢笑笑小佛大大的打赏和投票,很开心! ~~~~~~~~~~~~~~~~~~~~ 其实,中午饭时,如果杨子凌回监狱吃饭,那是他最后一次获得情报的机会。 从晚上回牢狱开始,杨子凌就被时刻监控着! 四月十七日,早晨吃饭,那个送饭的狱卒过来,府衙有差役在旁边,狱卒没有机会传递消息! 杨子凌很好奇,昨天下午提审李廉,发生了什么! 四月十六日晚。 “老爷,茶凉了,老奴再给您换一盏吧!” “不用了,你先下去吧!” 从吃过晚饭,陆铭章面前的茶水就没有动过。 这李廉肯定有问题,因为一切都显得没有任何问题!这不正常! 却说十六下午,李廉被提审,什么也没有问出来! 李廉只是没有背景,并不代表他脑子不好使。 相反,在贪污受贿这个业务上,李廉非常谨慎。 奇珍斋正常营业,但是首尾早在县试刚结束就收拾干净了。 李廉在官场上混了近二十年,在本县任职也五年多了,府城还是有一些朋友的。 知府陆铭章出发没多久,李廉就收到了消息,提前就把县城里可能存在的漏洞给补上了。 因为时间紧迫,做得有些粗糙,一扫光,显得太干净。 在李廉被带走之前,他还派人去通知杨子凌,只是稍微慢了一步,杨子凌已被带走。 那人就将杨子凌家里查漏补缺,家里的青瓷瓶换成了一个略旧的普通青瓷瓶,交待冯氏、卫氏,说这个青瓷瓶,在她们来之前就有。 其他需要注意的,那人也逐条交代。 当天晚上,还让狱卒给杨子凌传信,一张纸条告诉杨子凌案子基本情况,另一张纸条告诉杨子凌如何与冯氏对口供,瓷瓶的样式。 只可惜第二张纸条,因为府衙差役的出现,被杨子凌无奈吃掉了。 从李廉那里没有得到任何线索,在冯氏那里得到了口供,准备和杨子凌对口供。 因此加强了对杨子凌和李廉的看护,免得互相串供。 四月十七日上午。 “孔乙己,你看这个瓶子,可是你家的青瓷瓶?” 杨子凌看了看这个瓶子,比自己家的青瓷瓶小了很多。 难道家里人将瓷瓶换成这个? 不对! 要换也换那种造型相近,但又有一定差异的,不可能和那个刻花青瓷瓶差别这么大。 莫非这是陆铭章的试探? 杨子凌脑子里瞬间过了一遍,就按自己的猜测来说! “回禀大人,这个瓶子好像不是草民家的那个瓶子!” 陆铭章盯着杨子凌,一条眉毛微扬,面带微笑,神情轻松,稳操胜券,但又带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孔乙己,这,就是从你家找到的瓶子,你作何解释?” 杨子凌心里微微一动,难道家人把瓶子换成了这个? 不会!我此时绝对不能变! 杨子凌又仔细看了看这个瓶子。 “大人,草民的确对这个瓶子没有印象,应该相关人员是弄错了!” 陆铭章见杨子凌最终还是认定不是这个瓶子,看向呈递瓶子的人,从容问道,“是不是真的弄错了?” 那人又看了看瓶子,“大人,是小人拿错了。” 陆铭章脸上佯装生气,“你们是怎么做事呢?证物都能拿错!” 杨子凌看着陆铭章的神色,就像来这个世界前,胡梅假装安慰自己那样。 明显陆铭章明显是故意安排人拿着假瓶子来试探杨子凌。 陆铭章派人到鲁镇搜查,发现孔乙己家的确有个青瓷瓶,但是并没有刻花,不过是一只素瓶,且瓶子有些旧了。 根据查账,发现杨子凌家里的收入,不可能支撑他花出去一千块银元后,家里还有这么多钱。 这还要多亏了王经承把钱送了回来,以及杨子凌笃定府衙的差役找不到藏在粪坑里的钱。 综合种种迹象,一切都在表明,杨子凌并没有贿买考题。 瓶子又明显不符合,这样让陆铭为数不多的突破口也没有了! 陆铭章心中思忖,要么就是单老二在说谎,但根据他的直觉,单老二在细节上可能会说谎,但是他所说的事情很有可能是真的。 “好!好!好!” 陆铭章突然变脸,面色因充血变得通红,神情变得有些癫狂! 双眼如同两盏点燃的灯,散发愤怒的火焰! 杨子凌一看陆铭章如此变化,还以为陆铭章查证无果,便要动粗! 在杨子凌的印象中,此时的官员做出这样的选择,并不奇怪。 关键是我能不能扛住此时的刑罚! “既然你如此冥顽不灵,那就休怪本官不讲情面了!” 大堂之外的人对此也见怪不怪了,审案官员当庭动刑也不罕见,相反很多围观的人对此还十分期待!激动人心的时刻要来了吗? 有人比较矮,被别人挡住视线,只能听到知府大人的声音,他急忙问道,“是不是要动刑罚了?是不是要动刑罚了?” “好像是,大人生气了!” 在大堂下旁听的当地士绅也小声交头接耳。 “事涉科举,必须证据确凿,定成铁案,府台大人心急了!” “是啊!一旦动刑,即便今日审出实情,恐怕按察使司也会驳回!” “不错,科举之案须据证定谳,如今并无确证,怎能动刑?” 杨子凌毕竟不是这时候的人,只是根据影视作品,觉得主审官员动刑很合理。 怎么办?怎么办? 心里急忙盘算,自己会被用什么刑罚,该怎么应对! “府台大人,此时用刑,似有不妥!” 旁人都不敢说话,一旁的学政温良有些心软,又是陪审,就开口劝说! “学台大人不必再劝,今日本府必然动刑!” 杨子凌一咬牙,也罢,今日说不得我只有这样,才能免除刑罚! 老子要开大! “‘呜呼,’我之怀矣,自诒伊戚!’都怪我心怀功名,方有此劫!今日之冤,犹如覆盆!我清白之身,岂可因此污名而受刑罚!” 心中却道:希望你们这些衙役能拉住我! 不行! 我要把前摇拉得长一些!免得他们拦不住我! 杨子凌豁然起身! “爹娘,孩儿不孝,今日受不白之冤,此头便碎在这柱子之上!” 说罢! 杨子凌往下一俯身,右手将长衫的前摆往右后边一拉,就向不远处的柱子奔去! “快拦住他!” 陆铭章和温良也都慌了! 他们不敢赌! 因为一旦杨子凌今天撞上了柱子,不管伤得轻重,此事也会成为他们二人履历上的污点! 而风闻奏事的御史正缺业绩,嗷嗷待哺!遇到这事,不往死里弹劾那都对不起杨子凌这一撞! 杨子凌身边的衙役在杨子凌念诗的时候,就已经过来,准备阻止杨子凌“咆哮公堂”。 等杨子凌站起来说话的时候,就已经走到杨子凌身边。 而杨子凌也正是瞥见衙役过来,才做出撩袍俯身往前冲的动作。 自然,刚跑出半米就被衙役死死拉住! 好,既然你拉住我了,那接下来攻守异形了! 第023章 草民不考了(高潮章节欢迎阅读) 衙役拉住了杨子凌,杨子凌自然更加放心! 杨子凌依旧身体往前挣扎,手往后去推衙役。以此来表示自己今日撞柱子的决心! “斯文扫地,今日唯有一死,方可洗刷这不白之冤!” 杨子凌嘴里喊叫着,身体依旧往前冲! “刺啦!” 杨子凌的衣袖裂开! 杨子凌瞬间摆脱了衙役的控制!身体往前倾! 你大爷! 这衣服怎么这时候裂开了! 你这个衙役连个人都不会拉!都不知道拉住胳膊! 怎么办! 我真的要撞柱子吗?那会很疼的! 大堂之外,围观百姓已经看到了兴头上! “孔秀才还真是刚烈!” “看来他是被诬陷的!” “可惜了,一个读书的种子!” 在堂下旁听的士绅,有的已经站起来了! 此例一旦开了!今天是孔乙己被用刑,明天说不定自己了! 陆铭章和温良见杨子凌摆脱了衙役的控制,心里咯噔一下,坏了! 电光火石之间,杨子凌脚下一个踉跄,顺势扑倒在地! 杨子凌心道,我又给你们反应时间了嗷,你们这次可不能再把握不住了! 此时离柱子不过三尺! 杨子凌心一横,三尺距离不远,加不起速,撞也不会太疼! 你们要是拦不住,老子就真撞! 杨子凌面色狰狞,重新起身! 对着身前的柱子就撞了过去! 千钧一发之时,两个衙役拉住了杨子凌的胳膊,一个年轻的士子趁机也挡在了柱子前面! 陆铭章长出了一口气,温良的心也放进了肚子里! “退堂!” 杨子凌被带出堂,附近的百姓都拍手叫好! 有人甚至唱起了慷慨的戏文! 杨子凌心中暗骂:妈的!老子又不是要被拉去砍头,你他妈的唱什么戏文! 这次被带进监牢,杨子凌并没有像往常那样,被关进栅栏围成的单独牢房,而是被带进了一个真正的单间里! 里边有红木桌椅,桌子放着素雅的花瓶和文房四宝,以及几本书籍。还有张着绫罗帷幕的牙床,地上居然还铺着地毯,墙上还挂着一副山水画! 这哪里是牢房呀!看陈设,秒杀好多旅店客房,比杨子凌的卧室都好! 两个差役把杨子凌带到屋里,“孔先生稍坐,饭菜稍后就来!” 杨子凌把头一甩,坐在椅子上,哼了一声,不理二人。 二人也不生气,依旧面带微笑,看着杨子凌,防止他真的出了什么事情! 不多时,又有两个差役一同前来,一个用托盘端着四个小菜,一个端着汤饼和酒壶。 二人将饭菜放下,同时退出! 看来这是真害怕杨子凌死在监狱里,饭菜都要两个人送,看管也是两个人,互相监视! 毕竟官员都会有自己的政敌,或者说都有人想取代他的位置,就连温良也不例外,更何况一府主官陆铭章! 馆舍。 “子良兄,我今天本是想吓唬他一下,看他能不能招点什么。我又不是不晓事的人,而且有你在一旁,我还真能打他吗?” 陆铭章摊着手,向温良诉苦! “是啊,伯章兄!我也是准备再劝阻你,顺便也给他一个台阶下,暗示他陏便说点什么,咱们也好趁机结案。 可谁曾想这小子来了这一出儿!此举把咱俩架在火上烤了!” 温良摄着眉心,不知道该怎么办! “伯章,你主持府试,可曾留意过孔乙己的文章?” “不光留意,我还带来了,子良你看!” 陆铭章将孔乙己的试卷铺在桌子上。 “来看这一篇,破题稳中要害,承题自然而然,内容扎实,结构严谨,字迹一如之前。” 他们哪里知道杨子凌从高中就开始练议论文,老师把论点鲜明、结构严谨,正反事例对比论证,开头结尾要有亮点等,要求得死死的。 等杨子凌做了老师才发现,那样容易得分,于是同样要求自己的学生。 可以说这些融进了杨子凌骨子里,而这恰恰又与八股文相合。再配上孔乙己扎实的经学基础,以及县试五次考试的锻炼,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 “这一篇也是,稳得出奇。开头结尾,还有警策之语。” “是啊,府试虽不是案首,但也是位列前七。我敢保证,绝对没有向孔乙己泄题。” 温良看完,非常赞同**章的看法,“因此,我觉得孔乙己有此稳定实力,应当不用靠作弊获取案首。” 陆铭章听完后也点了点头。 他们当然不知道,杨子凌在参加县试的时候是真不行。也就是又经过了四次复试,用尽心力,写了七八篇文章,才将水平提升到目前的样子。 “如果没有新的证据,明天结案吧!” 牢狱。 “孔先生,吃点饭吧,看如今情形,您很可能无罪释放,功名依旧,何苦为此自伤身体呢!” 杨子凌依旧不语。 县城牢狱门口。 “府台大人,学台大人,你们怎么来了?” “来看看我们性格刚烈的孔案首现在是什么情况!” “是啊,明天上午结案,怕孔案首再效前贤蔺相如以头碎柱呀!” **章看着狱中的单间的方向,“孔案首现在如何?” “正在绝食!穆曹二捕头正在劝说呢!” “脾气还挺大,饿饿也好,省得衙役们拉不住他。” 众人哈哈大笑,监狱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我们就不过去了,交代一下,明天上午结案。免得他做傻事!” 两位大人都是有身份的人,一旦被情绪激动的杨子凌骂几句,吐一脸吐沫,那就丢大人了。 四月十八日,上午。 大堂上的气氛不好,对于单老二来说! 无论单老二如何哭天抢地,赌咒发誓,都没用,因为他没有证据! 府衙也没有查出什么证据。 知府陆铭章做出判罚:单二首告县试案首孔乙己贿赂县令、买知考题、通关节案,查无实据。 李廉官复原职,孔乙己功名依旧,单二诬人反坐,杖一百,徙三年,罚银一百两,充作考费。 堂鼓三声,陆铭章宣判完毕,一切尘埃落定。 杨子凌长衫微动,听到“功名依旧”四字,杨子凌内心一喜。 学政温良走下堂来,扶起杨子凌。 “恭喜孔案首,沉冤得雪。” “多谢学政大人关心。” 陆铭章也走过来,“孔案首,清者自清,法不妄加。望你今后依旧以文立心,平心持正。” 杨子凌双手一揖,摇头道:“多谢大人主持公道。自今而后,晚辈自会效五柳遗风,不履考场半步,免遭奸人妒害。” “昨日堂刑之威,虽未加身,我已领教。 若非查无实据,恐怕今日已经身首异处,或当庭刑杖,家人流徙,资财罚没了! 若晚生有子,再也不敢令其下场考试!” 陆铭章面色一沉,“看来孔小友心怀怨怼呀!” “大人圣明,令草民沉冤得雪,草民岂敢心怀怨怼!不过是侥幸逃脱网罗,吓破胆气,只求保全身家罢了!” 第024章 你以为这就完了?(欢迎支持) 大堂之下,一众功名在身的人听完宣判,心中也是一松。 “府台大人还是有分寸的。” “昨日说用刑也不过是虚言恫吓一下罢了,倒是孔案首有些反应过度了。” “孔案首沉冤得雪,单老二自食恶果。” 且说那单老二,状如疯颠,以头抢地,口中高呼,“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大堂之外,众百姓看到结局。有的露出原来如此的神色,有的则是“果然不出我所料呀!” 当庭行杖刑,对老百姓来说,这才是最高的期待。 但见两个差役将单老二趴在一个宽凳上,固定好。 另有两个差役平执庭杖,分立两旁。 “行刑!” 两个差役抡起庭杖,一下一下打在单老二的身上。 庭杖打在身体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伴随差役的数数儿声,以及单老二杀猪般的惨叫声,传遍大堂,传到堂外。 杨子凌内心沉重,若是应对不当。今日趴在宽凳上受刑的人就是自己了。 行刑完毕,堂外的百姓吃瓜吃到了结局,心满意足,纷纷散去。 陆铭章正要退堂。 杨子凌又当堂高声喊道:“小人孔乙己,状告仇冰、段立德,于县试之时诬陷栽赃小人夹带,并对小人的食物饮水下毒。” 本以为吃完瓜了,就要散去的百姓一听,还要瓜吃,又纷纷围拢。 本以为公事已毕的陆铭章,只好重新坐堂。 “可有确凿物证?” “在下官这里!” 县尊李廉此时已经官复原职,在堂下陪坐。 杨子凌也摆脱了阶下囚的身份,虽然还是不能坐下,但是作为县试案首,杨子凌获得了可以站着的权利。 这也是杨子凌选择结案之后才状告的原因。 结案之后,李廉官复原职,冯氏已经放回,自己也是无罪之人,不用再回牢狱之中。 “那人证又在哪里?” “现任快班捕头罗勇彰,以及当时执勤的两个捕快,我不知道名字!” 不多时李廉取来了一个小册子,大约比银元差不多大小,上面却密密麻麻写着四书五经,共二十八万多字。 字迹纤细,据说是用老鼠的一根胡子作笔写成,感觉一粒大米就能盖住七八个字! “孔乙己,你为什么当时不告发,而到现在才上告?” “回大人,当时小人还要准备多次复试,自然没有精力上告!” 陆铭章点点头,又看向李廉,“李县令,你为什么不当场处理,迁延到现在?” “回禀府台大人,下官见此事属于栽赃未遂,又是县试期间,为避免舆情汹汹,故而私下问清情况,打算等县试结束再做处理。 孰料还没开始公开判决,下官已经卷入舞弊案中,故而迁延至今,望大人海涵!” 其实陆铭章自然知道原因,但是隔了这么长时间,按照流程他必须问一问。 “罗勇彰,当时是什么情形,你详细说来!” “当时,我带领衙役维持入场秩序。 忽然发现仇冰和段立德两人在检查一个考生的时候,仇冰借搜身挡住考生视线,段立德将小抄塞进考篮里,又将一些粉末倒进考生食物和饮水中。 我便让李星和刘成将仇冰和段立德调走,我将考生的考篮带走,交给县尊。考生的家人将备用考篮拿过来,检查后入场。” “李县令,你是如何处理的?” “回大人,县试开考在即,下官询问二人情况,二人对栽赃下毒均供认不讳,并承认是在前捕头冯金明的威逼利诱之下才如此行事的,已在口供上签字画押。” “二人害怕冯金明报复,请求下官对他们杖刑二十,开革差事,并请求对他们的供状保密,只说是二人挟私报复,当日已经处理完毕。” 陆铭章听闻之后,立刻着人羁押冯金明、仇冰和段立德到案受审。 半个时辰以后,冯金明、仇冰和段立德都已羁押到堂。 “仇冰、段立德,你二人可知罪?” 仇冰和段立德急忙磕头,“小人的确对孔乙己进行投毒、栽赃。” “那是你二人与孔乙己有仇怨,还是背后是何人主使?” 两人扭头互相看了一下,“没有人主使,都是小人自己与孔乙己有仇怨,与旁人无关。” “的确没有人主使!都是我们自己干的。” 陆铭章神色凛然,“那当日你二人的口供却说是冯金明主使,并签字画押,现在又说没有人主使,这又作何解释?” 仇冰大声回道:“回禀大人,当日李县令对我们用刑,庭杖之下,只好屈从李县尊的的意思,招认是冯金明主使。” 段立德连忙补充,“是啊,仇冰说的没错,李县尊命人对我们施行庭杖,打了二十下后,小人熬不住,就先屈打成招。仇冰见我屈从,就也服从了。” “一派胡言!你二人明明是招认之后,才说为了避免冯金明报复,让我对你们庭杖,怎么今日又忽然翻供?是不是受了什么人的威胁?” 李廉实在没有想到这两个人会当庭翻供,弄得他措手不及。 冯金明在堂下跪得稳如泰山,微微侧目看向旁边的李廉,露出一丝轻蔑的微笑。 “李县令,现在是本官审案,你不得咆哮公堂,再有下次,驱逐出堂!” “下官明白!” 陆铭章又看向仇冰和段立德,“你们和孔乙己有什么仇怨,就要栽赃投毒?” “我娘子听说孔乙己家有一种卫生纸,非常好用,还有优惠,就和段立德的妻子一起,大老远从县城跑到鲁镇购买。 可是到了之后才知道,那家店只有第一天才优惠那么多,第二天只优惠一点点。 她二人觉得上当了,就没有购买。过了一晚,她们俩觉得那个优惠力度其实也还可以,就又去了鲁镇,结果那天的优惠比第二天还要少。 二人犹豫一番就买了一些,心里总觉得吃亏了。我妻子常在我耳边念叨,孔乙己家做生意不诚信,天天涨价,说得我很烦。” 段立德接话道,“我的妻子也是如此,念叨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于是我们就决定报复一下一下孔乙己。” “孔乙己,你家的店是不是每天涨价?” “拙荆说开业大酬宾,第一天最优惠,以后每天优惠力度减轻,直到恢复原价。因此一些不懂的人会觉得天天涨价。” “那作弊的小抄是从哪里来的?” 段立德立马回答:“是有一年县试,不知道哪个考生,进场前畏惧检查丢弃在地,我捡到了,觉得新奇,就带回家了。” “投毒投的是什么毒?谁提供的!” 仇冰回答:“是小人,小人曾经有一段时间便秘,买了一些巴豆粉,没有用完,就拿来投毒了。” “你何时,从何处购买?” “贾家的济世药房。” 冯金明依旧跪得笔直,如同青松,仿佛他不是在公堂上被告受审,而是在放松休闲。 陆德明将目光投向冯金明,“冯金明,李县令说你指使仇冰和段立德栽赃孔乙己,并投毒,可有此事?” “回禀大人,刚才您已经问过仇冰和段立德了,他们已经说了没有,那事情不是已经很明了了?” “现在是在大堂,请正面直接回答!有还是没有?” “没有此事,纯属污蔑!” 杨子凌看向冯金明,他实在是不明白,这家伙到底有什么依仗,敢如此不把县尊放在眼里! 这一会儿,杨子凌才清楚地体会到单老二的那种无力感和愤怒。 原来单老二急得赌咒发誓,那是真的生气和无奈讶! 第025章 这么刺激吗(欢迎支持) 陆铭章表面上情绪稳定,内心暗暗叫苦,上个案子没有证据,结案;这个案子有证据,但被告当堂翻供,真让人憋屈! 堂外的吃瓜群众,则越看越有趣。 “府台大人又吃瘪了嘿!” “咱们这儿还真出人才这次府台大人估计也没招儿!” 冯金明看看县令李廉,又看看知府陆铭章,心道:你们还在关注这个什么栽赃投毒案,这算得了什么! 等我的后手启动,李廉你恐怕想引咎辞职都难,陆铭章你会被千夫所指! 冯金明越想越得意,脸上也浮现出淡淡的微笑。 杨子凌看着冯金明,觉得他笑得好欠揍。 冯金明的笑,怎么说呢,就是那种让你看一眼,你就想把他的脸扇烂的那种微笑! 杨子凌又看向李廉,李廉倒是没有什么变化,依旧坐在堂下旁听,脸上平静如水,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就在此时,有个衙役走上堂来,对罗勇彰耳语几句,罗勇彰就向前对着陆铭章施了一礼。 “府台大人,小人知道仇冰和段立德改口翻供的原因!” 杨子凌心道有专机了,陆铭章也很急切。 “讲!” “仇冰的儿子和段立德的父亲,被冯金明勾结盗匪劫持,他们不得不听从冯金明的安排!” 陆铭章神情复杂,望向仇冰和段立德,“罗勇彰说的可是真的?” 仇冰和段立德都是面色大变,急忙矢口否认。 “没有就这样的事,真的没有!小人的儿子是去他姑姑家走亲戚了!” “的确没有!小人的父亲也是去走亲戚了!” 杨子凌觉察到,很明显,二人慌了,还在拼命掩饰。 堂外的百姓越来越兴奋了! “这么刺激吗?” “原来他们二人改口供,背后还有这样的原因!” “现在不是还没有证实嘛?” “我估计就是这样!” 罗勇彰也不给仇冰和段立德机会,直接说道:“回禀府台大人,李县尊恐怕仇冰和段立德二人被冯金明报复,当时就嘱咐我派人暗中观察。 果然,当天晚上,就有几个人将仇冰的儿子和段立德的父亲带走了。 因为县试正在进行,实在没有多余的人手。属下当时安排的人太少,无法直接抵抗,只能眼睁睁看着,无可奈何。 好在他们足够机灵,就冒险暗中跟随,找到了贼人的藏身之地。 贼人防守严密。直到昨夜才找到时机,传来消息。 小人才加派人手,将这一伙贼人一网打尽,正在押解路上。 人质因受到虐待,身体虚弱,不能行走,现在还在马车上,正在慢慢返回!” 仇冰和段立德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如同泄气的皮球,伏倒在地,支撑不住,嚎啕大哭。 杨子凌能明确感受到冯金明神情大变,再也不复之前的稳如泰山之感。 哭罢多时,二人打起精神,向罗勇彰磕头感谢,然后如实交代。 “大人,大人啊,我们就是受冯金明的指使,实际情况就如罗捕头和李县令说的那样! 之所以选我们两个人,就是因为我们二人的妻子着实去孔乙己家买过卫生纸,没有享受到最大优惠。算是与孔乙己有私怨。” “是的。冯金明怕我们供出他,就勾结匪类绑架我们的家人,我们实在没有办法,才不得不改口翻供! 还望大人明鉴,法外开恩,从头到尾,我们都是迫不得已!” 杨子凌听着仇冰和段立德的话,内心一直憋着的那口气才释放出来! 杨子凌看向李廉的目光都有几分敬佩,老谋深算,引而不发,关键时刻,一击必杀。 李廉却听得一脸懵,他并没有嘱咐罗勇彰派人观察仇冰和段立德。只是后来罗勇彰提过这件事。 不过随即李廉就省悟了,这是罗勇彰私下做的,现在这样说既让私人行为合法化,又向自己分润了功劳。 这人啊,就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罗勇彰为了站稳脚跟,彻底取代冯金明,是真下功夫。 堂外的吃瓜群众更是议论纷纷! “看,我就说吧!这里边有隐情,让我说着了吧!” “是啊,没想到这一个案子背后竟然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 就连堂下的一众旁听的士子也是觉得此案不断转折,背后竟然隐藏着这样的大秘密! 一个个也觉得很过瘾,像是在看一个通俗小说一样,曲折离奇! 杨子凌也在心中暗道:“冯金明,你不是跪如青松,稳如泰山吗!我看你接下来如何应对!” 没想到,冯金明倒是很干脆,一见自己手里的人质没了,两人又重新改口翻供,就很干脆地承认了。 冯金明依旧腰身挺直,声音不徐不疾,丝毫看不出一点慌乱。 “的确是我指使仇冰、段立德二人栽赃陷害孔乙己,两次呢! 一次是县试正场,一次是招覆。只能孔乙己这小子真是机灵。或者说运气真好。 当然,我所做不止如此。包括后来单老二告孔乙己贿赂县令,获知考题,也是我指使的。” “你为什么要如此针对孔乙己?有何目的?” “孔乙己与我的妻弟单老二有矛盾,这本属正常。可孔乙己他千不该万不该,他孔乙己不该引导单老二说出对单家族长不利的话。 这是置我妻弟单老二于死地呀! 单家族长觉得是我冯金明在背后给单老二撑腰,单老二才敢如此大胆,目无族长。 于是单家族长就设法寻到了我的短处,逼迫我辞职,以此来让我妻弟单老二认清情况。 这笔账,我自然要算在了孔乙己的头上。” 杨子凌心中暗骂,明明是单家族长把你搞下来了,你不去报复他,却来找我的麻烦! 为什么! 就因为我好欺负吗! 好吧!还真是这样! 弱小是原罪! 冯金明继续娓娓道来,“本来等过了一段时间,风头过了,我会再继续担任捕头。 哪里想到,李廉竟然让副捕头罗勇彰顶了我的位置,我自然怨恨李廉。” 陆铭章听明白了,“所以你就诬告孔乙己和李廉互相勾结,科场舞弊?” “这个我估计真不一定是诬告,只不过他们做事小心谨慎,没有留下把柄,你也没有找到证据罢了!” 陆铭章见冯金明批驳自己刚刚已经断过的案子,就大声打断! “冯金明,不要妄加猜测,胡言乱语。如果你有真凭实据,那就呈上来,我会马上重新审理孔乙己的案子!” 冯金明淡淡一笑,十分狂狷。 “我也没有证据,谁曾想,你堂堂一个府台大人,竟然也找不来证据。我要是有证据,也不会让我妻弟单老二“”受那一百庭杖!” “没有证据,就不要胡乱大攀扯,还是说回正题!” “以上罪过,我都认,请府台大人责罚!不过,府台大人,这都不算什么!接下来您就会明白什么是棘手的案子。希望你依然能秉公处理,否则你会遗臭万年!” 包括杨子凌在内,众人都是一脸错愕,不知道冯金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第026章 县案首这么牛吗! 随着人质的解救,仇冰和段立德当场翻供,直接揭发冯金明。 冯金明自知难逃罪责,就将属于自己的责任都揽了过去。 案件于四月十八日上午审理结束。 冯金明犯了以下罪名,数罪并罚。 “指使投毒罪”,巴豆“虽不堪以杀人,而令人疾苦者,杖一百”; 陷害科考生员,依照《大清律例·贡举非其人》,考生夹带小抄,杖一百,诬告或陷害者反坐,杖一百。 但是陷害县试案首,遵循咸丰年间旧例,可判为绞监候。 勾结匪类略人,杖一百,流三千里。 威胁捕快顶罪,杖一百。 所以最终等待冯金明的是杖刑后流放三千里,还是绞监候,就看省按察使司的复核了。 不过按照当时的司法环境,从重处罚是必然的,更何况冯金明犯了如此多的罪行,基本上处以绞刑,能落个全尸已经算是宽大了。 杨子凌听完,心里顿时一激灵,原来一个县试案首这么牛呀,本来陷害生员是杖一百的,但陷害的对象如果是县试案首,居然可以直接上升到绞刑! 仇冰和段立德这两个从犯,有立功自首情节,又是被冯金明胁迫,杖一百,徒一年。就是挨完一百棍,在当地监狱里服刑,同时参与重体力劳动一年。 从大堂里出来,杨子凌一个人走在街道上,四月的阳光暖暖洒下,一点微风吹拂过面庞。 街道上人来人往,商铺的招牌旗帜,和街边垂柳长长的纸条,一起在风中轻轻摆动。 小贩叫卖声,路人交谈声,孩子们嬉戏打闹声,一切都在表明,这里是一个相对安全的世界。 再想想监狱里的黑暗、阴冷、潮湿、腐臭、跳蚤,还有杨子凌破裂的衣袖。 杨子凌内心感慨:案子终于结束了,我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不用担心自己随时会受刑罚,掉脑袋,不用担心这里的家人被流放,也不用担心自己的任务失败带来什么后果。 “二哥,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没事了!” 简单的对白,杨子凌的眼泪掉落下来。 冯妙君走上前,犹豫了一下,还是抱住了孔乙己。 她不在乎现在还是白天,不在乎礼法的约束,更不在乎杨子凌的身上很脏,还有跳蚤。 “二哥,你坐着,我去烧水,你洗一洗,去去晦气!” “好!” 当温热的水,包裹着杨子凌的皮肤,当冯妙君的发篦,梳过杨子凌的头发,杨子凌的内心充满了温暖。 “二哥,你再泡一会儿,这一身衣服不要了,我把它烧了。” “好。” “二哥,这是新衣服,从里到外,都在这里,泡完澡你自己穿。” “好。” “二哥,你想吃什么,我去做。” “给我下一碗面条吧!” “好!” 杨子凌坐在汤桶里闭上眼睛眯一会儿。 “二哥,醒醒,面好了!” 杨子凌睁开眼睛,看到冯妙君一头汗,站在自己的面前,身上还沾染着面的香味。 冯妙君帮助杨子凌擦干头发,穿好衣服,来到客厅。 但见桌子上有两碗面,热气腾腾,洁白的面条,碧绿的青菜,青白相间的葱花,面条上窝着一个荷包蛋。 面旁边的清汤上浮着几滴大小不一的油花,散发着芝麻油的香味。 “来,吃饭,二哥,这里从你县试后就没做过饭,只剩一些面和鸡蛋,院子里有葱和青菜,比较简单,你多担待!” “来,妙君,一块吃,这就很好了!” 杨子凌用筷子挑起面条,吹了吹,哧溜一下,吸了一大口,嚼了起来,满足的感觉在心里蔓延。 吃完饭,两个人在房间内轻轻相拥,任午后的阳光静静地透过窗户,洒在两人的身上。 一任时光流转,红日渐西南。 院门外传来门环拍打的声音,“啪啪啪!” “孔案首在家吗!” “谁呀!” “我是李县尊的管家,有事求见!” “稍等片刻。” 二人收拾一番,杨子凌打开院门。 “孔案首,今晚县尊邀请您和夫人过府一叙,吃个便饭。你们此番也算是共患难了。” “多谢县尊美意,届时一定到场。” 略略寒暄两句,管家离开。 杨子凌说实在话,真不想去,就这样的二人世界多好呀! “县尊请客,多少人还求不来呢,你竟然还不想去!别的不说,至少今天晚饭有着落了,是不是?” 杨子凌嘿嘿一笑,“娘子说得有理,那今晚咱们就去大吃他一顿!” 太阳尚未落山,红日已经没有了刺眼的光芒,通红通红的! 县尊和夫人听到通报后,亲自到门口迎接。 县尊夫人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子,衣着得体,满面带笑,一上前就拉住了冯妙君的手,妹妹妹妹的叫个不停,带着冯妙君往内堂去了。 李廉则带着杨子凌来到正厅,一看还有两个人,正是府台大人陆铭章和学台大人温良。 杨子凌作势就要行礼,温良就急忙拦住,“私下场合,不必多礼,来,坐,坐!” 杨子凌就顺势停住了行礼的动作,正好内心也不想。 陆铭章看着孔乙己,笑着对温良说道:“子良,他就是在等咱们拉他,就像是在公堂上撞柱子一样!” 杨子凌也是笑着回应,“如果没有人拦,我一定会对着二位大人行标准大礼的。” 这句话也隐含着表明,如果没有人拦着,他也会真的撞柱子的! 待孔乙己坐下,温良又问道:“孔案首,你表字是什么?” “晚生在族中同辈里排行第二,家父为晚生取字仲卿。” 温良点点头,捋着胡子慢慢说道:“取字仲卿,高官为卿,君主呼臣为卿。看来令尊对仲卿寄予厚望呀!” “乙己无能,令先父失望了!” “仲卿不可如此自谦,你的县试文章我是素来知晓的,府台大人也已经给我看过你的府试文章,可谓才华横溢,更胜县试。” 李廉故作生气地阻止了杨子凌自谦。 陆铭章也开口道,“仲卿还是很有才华的,潜心文章,想来科第高名也不在话下。” “是啊,仲卿,八月院试,我也是很期待你的佳作,可不要让我失望。” “感谢三位前辈抬爱,那晚辈就斗胆试一试。” 说话间菜品摆上先是四个冷碟。 醉三白,里边醉白虾酒香透亮,醉白鱼骨酥肉细,醉白芹脆爽解腻。 酱味双拼,酱鸭胗,酱汁嫩茭白,酱香浓郁。 霉香小碟,霉苋菜梗配上嫩豆腐,臭鲜提神。 这个菜刚摆上来,陆铭章就两眼发亮。 “清水,这个菜深得我心。老夫年纪最大,一会儿你们可不要跟老夫抢。” 香椿拌腐衣,香椿末裹在腐竹上,淋上芝麻香油,味道绝了! 温良也是食指大动,“清水,有这一道菜,今晚可谓叹观止矣!” “来来啦,咱们边吃边聊!” 杨子凌还在回忆自己小时候在农村吃大席的规矩,免得席间失礼。而两位大佬已经开始运筷如风,倒是让杨子凌有些咋舌,一方大佬,谁曾想私下里竟是如此吃相。 主菜开始上桌,第一道,干菜焖肉煨蚕豆,乌干菜五花肉垫底,上面铺满青蚕豆,豆吸肉汁,肉带豆鲜。 第二道,虾籽烧步鱼,塘鳢鱼煎至金黄,虾籽烧成酱,鱼香配着虾籽的浓香。 第三道,霉千张熏肉饼,第四道雪菜大汤黄鱼,第五道蒜子煸红苋菜,第六道糟溜三白,第七道螺蛳肉炒夜开花,第八道荷叶粉蒸鳗。 再配上汤羹莼菜螺头羹,主食鳝丝豌豆焖饭,荠菜麦糊烧。 “清水呀,今晚奢侈了!” “哪里,哪里,菜蔬有的是家父闲来无事自己种的,有的是子侄们在野外自己采的,螺蛳也是小孙孙自己摸的,纯粹是家宴,上不得台面。” “清水有心了,大家不要辜负,来来来,一起动筷子!” 杨子凌也是吃到了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最丰盛的一顿饭。 配上黄酒,杨子凌也不由得多喝了几碗,面色酡红,席间还不小心说了一句“Delicious”。 李廉、温良、陆铭章愣住了! 第027 孔案首,出大事了 “仲卿刚才说了什么?我没听太清楚!” 杨子凌说完就发现自己孟浪了,平时很少喝这么多酒,这帮老狐狸都太会劝酒了。 受现代人思维的影响,日常饮食、口语中出现外语相关内容,大家也都习以为常。 喝多了酒,神经兴奋,有些控制不住了,而他忘记了这不是现代社会,而是晚清时期。 席间的气氛突然有些转冷,李廉知道这两位大佬都算是守旧派,尽管承认西夷器物精良,但对西夷的学问颇不以为然,特别是学政温良。 杨子凌只好说道,“三位前辈有所不知,家父以前认识一个英吉利人,晚辈小时候跟他学过几句英吉利语。 ‘Delicious’就是那个英吉利人吃到美食后的赞美,意思是太美味了! 今日吃到如此美味,令我想到那个英吉利人的反应,就有些孟浪,脱口而出了!” 陆铭章从容言道,“这有什么,想不到仲卿还能学兼中西。” “是啊,是啊,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来来来,饮酒,饮酒!” 见陆铭章表态,李廉也赶紧附和着暖场子。 四人又举起酒杯喝了几杯,都想努力把气氛推回到之前的热闹轻松,但是大家又都觉得始终差了一点意思。 就这样过了一刻钟,四人也都觉得气氛终究不复之前。 陆铭章就开口道;“今天感谢清水的热情招待,饭菜真是‘得类蛇斯’。 这几天大家也都累坏了,如今宾主尽欢,我们再饮一杯,然后各自回去休息,大家意下如何?” 大佬都发话了,自然众口赞同。 李廉和杨子凌恭送陆铭章和温良离开,杨子凌也带着冯妙君乘坐李廉派的马车回到家中。 虽然说杨子凌不小心冒出了一句英语,让两位大佬有些不悦,但是杨子凌也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毕竟他又不打算真的跻身官场,只要取得基本的功名即可。 四月十九日,日上三竿,杨子凌才睡到自然醒。 到院子里走走,发现地上湿漉漉的,空气里还弥漫清新的气息,昨夜竟然下雨了,似乎还不小的样子。 “妙君,走就,今天早上去外边吃,不做饭了。” “好的,二哥!家里正好也没什么吃的了。” 两人来到一家小吃摊,这时候快要过了早饭的时间,人已经很少了,但通过地上的痕迹能看得出来,这里不久前招待了很多人用餐。 “老板,来一份烤饺配甜酱,再来一份糟肉葱花饼,两碗虾油小馄饨。” 两人坐在小凳上,焦香酥脆的生煎饺子,蘸上红曲米调制的咸甜酱,吃上一口,丰富的滋味让人欲罢不能。 再夹起一块糟肉葱花饼,酒糟香、肉香、葱香和面香在口腔中释放,斯哈斯哈吐几口热气,喝上一口小馄饨,简直不忍心咽下去。 吃饱喝足,看着远处河道里,乌篷船摇碎清晨的雾气,听着身边路人匆匆的脚步声,杨子凌觉得自己很满足。 “孔案首,你原来在这里呀,让我一顿好找!” 杨子凌懒洋洋的扭过头来一看,还是李廉的的管家。 “李管家,大早晨的,就这么匆匆忙忙,连滚带爬地过来,什么事呀! 不会是县尊还要邀请我吃早饭吧?我可是刚吃过!” 说着,杨子凌还打了一个饱嗝。 “哎呦,我的孔案首呀,出大事了,你要是能帮忙解决了,别说早饭,就是一日三餐,我们家老爷都管了!” 杨子凌见李管家神色慌张,看来确实有事,就先送冯妙君回家。自己跟着李管家径直前往县衙。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昨天夜里有人把城南的教堂给点着了,幸亏下雨,火势没有蔓延起来,只烧了三间厢房。 今天一大早,就有三个外国和尚找到县衙里来了,叽里咕噜说了什么,也没有人能听懂。 其中倒是有一个人会说两句汉语,但勉强能听懂个别字! 想着孔案首学过英吉利语,看看能不能沟通一下。” 杨子凌心想,是不是我乌鸦嘴,昨天说了一句英语,今天引来需要用英语沟通的事情。 “李管家,我的英吉利语连入门都没有,而且还是二十多年前学的,现在已经忘得差不多了。恐怕不能起到什么作用呀!” “孔案首,都这个时候了,啥都别说了,反正比我们都强呀!” “那我就勉强试一试吧!” 二人来到县衙,发现除了李廉,陆铭章和温良也在。 李廉接到知道这事情,自然是第一时间向上级汇报。 而恰巧府台大人陆铭章就在馆舍还没有离开,这下子倒是省了李廉来回通报的时间。 一旦发现涉及洋人的事情,在带清的官员心中,那就是一等一的大事,闹不好就会成为外交事件,引起友邦惊诧,甚至引发有辱国格的后果。 杨子凌和三位大人见礼,陆铭章直接摆手示意不必多礼,“仲卿,我们都不通外文,今天就靠你来沟通了!” “回大人,我的英吉利语也没有入门,况且又是二十多年前学的,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不如这样,陆大人看行不行。我先在这里应付着,免得事态升级。 陆大人坐诊这里,温大人火速回府里上报,请求上边派来精通西学的人来专门解决。” 陆铭章略一思索,直接同意,“就按照仲卿说的做,子良,那就麻烦你火速回府,算了,不用回府里,直接去省里请示吧。” 温良答应,就要带人匆匆离开。 “温大人且慢,待我了解一下,这些人是哪国人,方便你找相应的通译人员。” “若非仲卿,几乎要耽误了大事!” 杨子凌这时才看向三个外国人,用英语试着交流;“你们是英吉利人,还是法兰西人,还是哪个国家的人?” “哦,上帝呀,终于来了一个能够听懂话的人了。” “我们是法兰西人。” 杨子凌一听是法兰西人,就告诉温良,需要找通晓法兰西语的通译,最好还能对天竹教有一定了解。 温良这才匆匆离开。 “这位是本县的行政主官李廉先生,这位是绍兴府的行政主官陆铭章先生,他最近正好在本县处理事情。” 杨子凌又介绍了对面的人,分别是弗朗索瓦·约瑟夫主教,一个身材高大,面容慈祥,白发苍苍的老人。 约瑟夫主教负责一定区域内的所有教堂,是三人中职位最高者。 奥利维尔·勒鲁本堂神父,一个体型瘦削,颧骨高突,脸上没肉的金发中年人,是城南教堂的负责人。 勒鲁本堂神父,就是他负责城南着火的教堂。 他快速地来回踱着步,他的右臂不断摆动,右手时不时指着李廉等人,语气十分强硬,“请你们的行政主官立刻、马上、现在,捉拿亵渎天竹荣光的凶手!” 安托万·皮埃尔神父,是城南教堂的神职人员,也在一旁帮腔。 “对,你们的行政主官必须立刻、马上、现在,捉拿亵渎天竹荣光的凶手!” 第028章 大火背后的隐秘 杨子凌慢慢思考,过了好一会儿功夫,才转述了法兰西人的意思。 杨子凌实际上最后接触英语还是他大四考研的时候,虽然他没有通过京都某重点大学的面试,但是考研的英语成绩还可以。 所以只有在那些法国人把英语说得很慢的时候,杨子凌经过思考,才能把基本的信息翻译出来。 “仲卿,告诉他们,我们需要了解具体的情况!” “三位神父,我们的行政主官要求到现场了解具体情况。” 奥利维尔·勒鲁走上前,“情况我们已经说过了,有人纵火烧毁教堂,你们只需要找到亵渎天竹荣光的凶手,把他们交给我们处以火刑,并赔偿损失即可。” “勒鲁神父,恐怕这样做不符合……万国公法。” 说完,不等勒鲁回答,杨子凌又看向弗朗索瓦·约瑟夫主教,“尊敬的约瑟夫主教,且不说调查是必须的,但神父肯定不应该阻止世人去接近神的花园,对吗?” 约瑟夫主教和蔼一笑,“年轻人,你说的很有道理,每个人都可以向神靠近。” 杨子凌其实有点疑惑,按说在带清传教,教堂里都会有带清人当神职人员。而且在和带清官府打交道的时候肯定会带上大清的神职人员。 可是,这里却没有,很让人奇怪! 通过交谈,杨子凌大概能感觉到,弗朗索瓦·约瑟夫主教似乎是一个真心热爱神的人,神学功底深厚,严格遵守教规,道德水准较高。 但是比较理想化,不通实务。让他当主教,可能是利用他的名声和形象,而平时处理复杂的事情,可能都是他的副主教来完成。 本堂神父奥利维尔·勒鲁为人强硬,蛮不讲理,有着西方人的傲慢与偏见。而安托万·皮埃尔神父则是勒鲁的跟屁虫,一切以勒鲁马首是瞻。 众人准备前往教堂,杨子凌阻止李廉安排马车,让他安排轿子。 奥利维尔·勒鲁和安托万·皮埃尔很高兴。勒鲁高兴地说道:“这些带清人,当真是天生的好奴才,伺候人真是有一套。” “勒鲁神父,您真是一语道出了带清人的本质。” 但是被弗朗索瓦·约瑟夫主教拒绝了,他还严厉斥责了这种坐轿的行为,认为这是对教义的冒犯,神爱一切人,为什么要让一些人抬轿,而另一些人坐轿呢? 最后众人步行前往教堂。 杨子凌表现出很好学的样子,不断向三位神父请教神学问题。 本堂神父勒鲁和皮埃尔神父并不喜欢,只有约瑟夫主教很欣赏杨子凌亲近主的行为。 他们用法语交谈,“这个卑贱的大清猴子,只会用低贱的英吉利语。” 于是勒鲁和皮埃尔就落在后面,留下空间给杨子凌请教。 杨子凌讲述了自己小时候与一个英吉利人交往的过程,并问英吉利人的教和天竹教一样吗。 约瑟夫则向杨子凌讲述了教派的正宗是天竹教,并向杨子凌做了基本普及。 杨子凌自然恍然大悟,“要不是约瑟夫主教给我解惑,我现在还不知道,原来天竹教才是源流正宗。” 就这样,杨子凌一路上刷足了约瑟夫的好感度。 越走离教堂越近,能听到路上百姓的议论,说什么洋鬼子吃小孩,光见小孩儿进,不见小孩儿出。 老百姓一看到杨子凌他们跟洋鬼子一起,就停下来不做声。 来到教堂门口,就能看到东厢房已经没了房顶,墙头被烟熏得黢黑,还时不时冒出阵阵黑烟。 “告诉你们的行政主官,这教堂的大火你们也看过了,回去赶紧抓人吧!” 本堂神父勒鲁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在教堂门口就拦住了杨子凌等人, “勒鲁神父,即便是欧洲著名侦探福尔摩斯先生,也不可能就只是在门口看一下,就能找到作案的凶手是谁?” “您觉得我说的对吗,约瑟夫主教,勒鲁神父?” 约瑟夫主教点了点头,“年轻人,你说的很对,那我们就去看看案发现场吧!” “这多亏了上帝保佑,昨夜着火后就下了一场雨,火势没有蔓延,除了两个传道员逃离火灾时受了点伤,其他人都是安全的。” 杨子凌将这个情况转告给陆铭章等人,他们才松了一口气,只要没有闹出人命,就会容易解决一些。 衙役和仵作仔细认真地搜索有用的信息,通过他们的转述,大致情况是夜里有人翻墙进来,将引火的材料扔到屋顶,并在墙上倒了一些火油,放火后离开。 陆铭章觉得这个事情很难处理,一不小心,自己就会出问题。 如果自己严厉处罚纵火的人,赔款道歉,那就会被国人鄙夷,一个汉奸的帽子他肯定是跑不了,他的官声就毁了。 闹不好,他陆铭章的祖坟都会被人刨了! 但是如果他包庇纵火的人,那这帮外国人肯定不满意,最后事情闹大,他肯定会被革职查办。 此时陆铭章忽然想起冯金明在公堂上说的话,莫非此事跟冯金明有关系! 此时,一阵风吹来,杨子凌忽然闻到空气中飘来一阵特殊的臭味。 这是杨子凌从来没有接触过的臭,它不同于人类或其它动物粪便的味道,仿佛带着一种警告,让人本能的想远离。 杨子凌看向了一旁的仵作,发现仵作也正好向他看过来! “这是什么臭味,这么难闻?” 仵作悄悄靠近李廉,并示意杨子凌也过来。 “县尊,刚才的味道是尸体的腐臭!” 李廉顿时头皮麻了,出人命了! 杨子凌有些疑惑,“不对呀,那些法兰西人说火灾没有造成死亡呀?” 仵作摇了摇头,“这肯定不是昨天夜里火灾引发的尸臭,因为即便昨夜死亡到现在,尸体也不可能散发臭味。” “难道路上百姓所说是真的!” 李廉有些不明白杨子凌的话,“老百姓说什么了?” “路上,我和约瑟夫走在前面,听到老百姓议论,说什么外国人吃小孩儿,光见小孩儿进,不见小孩儿出来。” 李廉头上顿时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这也许就是老百姓烧毁教堂的原因! 李廉将这些推测告诉了陆铭章,陆铭章也是内心直呼药丸,半个卤蛋头布满了汗珠,就像教堂圆顶清晨时布满露珠! 杨子凌内心有熊熊的火焰在燃烧,恨不能现在就过去把这些个法兰西人给生撕了! “孔老弟,别冲动!兹事体大,镇之以静,免得更生祸乱!” 李廉看杨子凌的表情不对,急忙出言安抚! 杨子凌知道他们这些带清的官老爷,面对外国人是很怂的,他也知道,带清此时腐败无能,任人宰割。 但是杨子凌自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基本上都在鲁镇、县城活动,生活相对安逸,并没有真正接触到这个世界的黑暗与残酷。 “能确定尸体在哪个地方吗?” “应该在西南方向,很可能在某一个隐蔽的地方,有大量的尸体。” 杨子凌脑子飞转,很快有了一个大致的方案。 杨子凌走到约瑟夫身边,“尊敬的约瑟夫主教,很荣幸,今天能够了解教法的正宗。不知道您能不能带我和这个兄长参观神圣的教堂,亲身感受主的荣光?” 约瑟夫主教还没有开口,勒鲁神父就急忙阻止,“主教,他们是愚昧无知、卑贱的人,怎么有资格参观教堂,那会玷污教堂的神圣!” “尊敬的主教,难道在天竹教的规矩里,带清人不能亲近神、甚至皈依神吗?” 杨子凌一脸的不解,神情中满是委屈和伤心。 约瑟夫主教看到杨子凌的神情,这是满心向主靠近的子民,却被勒鲁无情地阻挡在门外。 约瑟夫仿佛感到自己内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勒鲁拿着匕首狠狠地刺入。 “勒鲁神父,这就是你的问题了!我们为什么来到这片土地,不就是为了将主的荣光播撒到这片土地上的每个人那里? 而你,勒鲁神父,传播主的光辉,却迟迟不能有所进展,想来就是因为你这个错误的观念!” 当然,这些话是用法语说的,杨子凌并不懂。 但是约瑟夫主教接下来的话,他听懂了。 “孩子们,我会亲自带着你们,去感受天竹的爱和神圣!” ~~~~~~~~ 有些话不多聊,感兴趣的话,看完下一章,自己搜相关内容。 炸裂的要来了! 第029章 触目惊心 “孩子们,我会亲自带着你们,去感受天竹的爱和神圣!” 约瑟夫慈祥地看着杨子凌和仵作,这句话是用英语说的。 然后又扭过头,严厉地看着勒鲁神父,“你和他们在这里勘察现场,不要跟着我们了!” 杨子凌对约瑟夫表示感谢,约瑟夫微微一笑,自然而然地带着杨子凌和仵作顺着甬路向那边走去。 杨子凌的离开,没有人懂外语,这让本堂神父勒鲁和皮埃尔神父更加肆无忌惮了。 当着陆铭章和李廉的面,两个神父就开始商量了。 “皮埃尔,他们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 “应该不会吧!他们好像是去南边了,我跟过去看看。” 约瑟夫一边走,一边向杨子凌和仵作介绍教堂的建筑,以及这些建筑和壁画的内涵。 杨子凌恭恭敬敬表现出原来如此的神情,时不时的附和,让约瑟夫好为人师的性格得到了极大地满足。 仵作就很难受了,明明什么都听不懂,既要用心去感受空气中的味道,又要学着杨子凌的样子,表示学到了! 出了中殿,继续向南走,仵作灵敏的嗅觉和丰富的经验,让他可以确定埋尸体的位置就在西南边的那个建筑后面。 仵作看到约瑟夫正沉浸在自己激情的讲解中,就悄悄给杨子凌传递了信息。 杨子凌不动声色,他必须要等约瑟夫把这一段讲完。 因为作为教师的杨子凌特别明白,一个人正在滔滔不绝地讲述时被突然打断,那是非常难受的。 会严重降低好感度! 而在一旁偷偷尾随的皮埃尔对约瑟夫主教老生常谈的说辞早就听腻了,他不知道约瑟夫还要讲多久,就自己离开了。 皮埃尔觉得约瑟夫就是在很正常地给迷途的羔羊指明道路,并不是真的发现了什么。 而且他打心眼儿里瞧不起这个约瑟夫主教,觉得他没本事,除了讲神学,什么都不会,怎么可能发现什么呢? 皮埃尔觉得,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他还不如趁着这个时候偷个懒,去喝杯咖啡,吃点点心。 等约瑟夫讲完,杨子凌先是将约瑟夫讲话内容的重点重复了一下,表示自己学习到了。 杨子凌又把自己没听明白的地方提出来,请约瑟夫解答。这倒不是装作不懂,而是有些真的没有听懂。 直到约瑟夫又讲了十几分钟,讲舒坦了,杨子凌才指着仵作说的那个地方问,“约瑟夫主教,那是什么地方?看起来有点像一个十字架。” “哈哈哈哈,孩子,你说的很对,那是耳堂,的确是十字架的形状。” 约瑟夫说着就带着杨子凌和仵作走向耳堂。 还没走到耳堂,杨子凌就闻到了浓郁的尸臭味。 想来约瑟夫如果不是失去了嗅觉,自然也能闻到。 “约瑟夫主教,这里怎么会这么臭?而且好像是尸体的臭味,这是不是耳堂的特色背后有什么内涵?” “不不不!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仵作已经锁定了藏尸的地点,就在耳堂的后边! 仵作就带着约瑟夫和杨子凌向耳堂后边绕过去! 耳堂的后边是一块空地,而空地里正散发着浓浓的尸臭味! 仵作没有丝毫顾忌,直接上前,用旁边的铁锹开始挖土。 轻轻将上边薄薄的土层挖开,下面是密密麻麻的婴幼儿的尸体! 杨子凌感觉早上吃的葱油饼和小馄饨开始上涌,呕吐! 约瑟夫也开始了同样的动作,弯腰,呕吐! 而此时觉察到出事了的皮埃尔跑了过来,正好看到掩盖尸体的薄土被挖开! “上帝啊!” 约瑟夫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不敢相信在自己以为最神圣的教堂里,在主的光辉下竟然掩藏着这样的滔天罪恶! 这就是有人深夜潜入,火烧教堂的原因! 其实看到这里,约瑟夫自己就想把这座教堂随着滔天的罪恶一起焚烧! 怪不得这座教堂里没有一个清国神职人员! 这如果有一个清国的神职人员,能够忍受得了这样的惨烈的场景,那么他还是个人吗! 本堂神父勒鲁感觉事情不妙,就准备赶过来灭口,这里的事情绝对不能传出去! 否则勒鲁贪污教区拨款和百姓捐给育婴堂的的钱,导致育婴堂条件极差,儿童大批死亡的事情就会传播出去! 那他本堂神父勒鲁的前途和钱途会受到多大的影响! 勒鲁一撩自己的黑袍,从裤腰带上解下***枪,准备将包括皮埃尔在内的四人灭口! 约瑟夫主教站直了身体,坚定地向勒鲁走去,“勒鲁,来,你要杀,就先杀了我!来啊!” 勒鲁虽然刚刚下定了决心,但是当他面临主教的时候,内心还是十分慌张的,拿枪的手都在不停的颤抖! 那毕竟是主教啊! 虽然勒鲁不认同约瑟夫主教的死板,但这并不妨碍勒鲁对约瑟夫主教的敬畏! 虽然他平时总是听命于副主教奥古赛特·马里,但是这并不能让有胆量刺杀主教! 他犹豫了! 而此时,李廉和陆铭章带着许多衙役赶过来。 勒鲁看来了这么多人,知道自己的恶行再也无法瞒住。 勒鲁叽里咕噜说了一段法文,杨子凌没有听懂,如果他听懂了,就会用“生不当五鼎食,死亦当五鼎烹”来概括。 说完,勒鲁就咒骂了一声,举起手枪,对着天空开了一枪,发泄内心的不满! “勒鲁,你……果然是撒旦的信徒!不但阻碍神的光辉传播,还干出如此罪孽深重的行为!” “不过是一群贱民罢了,哪里就是阻碍神的光辉传播!” 皮埃尔看了一眼自己的上司,内心充满了悲哀! 但是皮埃尔的悲哀很快过去,因为他觉得主教可能会罢免勒鲁本堂神父的职位,任命他皮埃尔,担任这个教堂的本堂神父。 然而皮埃尔的希望没有成真,失望却紧紧跟随! 因为受到了严重刺激的约瑟夫主教,根本就没有确定下一任本堂神父的意思。 约瑟夫主教觉得无法面对杨子凌,他觉得自己刚刚向杨子凌宣讲了天竹教的神圣和爱! 然而一转眼,这里,就是约瑟夫主教心里最神圣、充满爱的地方,却向杨子凌展现了这个世界最黑暗最残酷的地方。 约瑟夫主教浑身一软,向后倒去! 杨子凌就在身旁,急忙伸手扶住,将他放在耳堂的长椅上。 “陆知府,此案您一定要秉公处理,给在这里枉死的幼童们一个交代!” 杨子凌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陆铭章,他从未像现在这么失礼地看着一个人。 陆铭章在杨子凌的目光下,有些瑟缩。低下头,挠了挠脸,陆铭章才缓缓开口,“我们没有审判他们的权力!” 一句话说出,陆铭章原本高大挺拔的腰背,仿佛在这一瞬间垮塌了! 杨子凌也是在这一刻,真正感受到了什么是耻辱,什么是落后就要挨打! “那陆知府的看法,我们该怎么办?接下来还要继续追查翻墙放火的人吗?” 李廉的这一句话就像一闷棍敲在陆铭章的肾上! 是啊! 我们没有能力审判戕害自己幼童的洋人,却还要为他们捉拿被迫反抗的自己人! 陆铭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时候,约瑟夫主教慢慢醒来! 看着悠悠醒来的的约瑟夫主教,杨子凌觉得此事还是要从约瑟夫身上入手。 “约瑟夫主教,感谢神,您终于醒来了!那些幼童尸体先不忙处理,眼下重要的教堂被烧的事情……” 杨子凌恭敬地看着约瑟夫,不过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你这个孩子,你听听你都说了什么?那么多的尸体,怎么会没有一个厢房被烧重要!” “不要管那个厢房被烧的事情了,那是天竹无法忍受撒旦信徒加在他身上的污浊,安排人这样做的!” 这句话很关键,从主教的嘴里说出来,就可以让纵火的人不用被找出来处死。 不过这个说法的漏洞太大,除了主教这样的虔诚信徒,其他人都不会相信! 第030章 杨子凌的愤怒 “约瑟夫主教,除了您这样虔诚的信徒,别人会相信这样的说法吗?” 约瑟夫主教只是虔诚,单纯,并不傻,他也知道这个说法站不住脚,就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杨子凌! “孩子,你怎么看?” “不如就说是老鼠打翻了油灯,引发了火灾,又蒙受神的庇佑,天降甘霖,熄灭了火焰,既向人们示了警,又保证了教堂其他的建筑不受损失!” 约瑟夫思考了片刻,“就这样说吧!只是这功德却不能加到示警的人身上,实在是太可惜了!” 杨子凌心中暗笑,这只有在您的眼里是功德,如果放在那些老百姓身上,那就是杀头的罪名了! “那些幼童的遗骸该怎么办?” 约瑟夫沉思了片刻,“就交给你们的行政主官来处理吧,我为他们点燃穿越死亡的烛火,护送天竹的子女离开,将他们的灵魂托付给天竹,将他们的的遗体托付给大地,希望天竹能够宽恕他们的罪孽,让他们升入天堂。” 杨子凌内心腹诽,这些幼童有什么罪孽,需要天竹的宽恕! “本堂神父勒鲁和神父皮埃尔等人该怎么处理?” “我会以主教的身份对他们进行最公正的审判!” 陆铭章和李廉指挥着衙役们将幼童的遗骸清理完毕,在约瑟夫主教的主持下进行了葬礼。 残阳如血,荒原中一个大坟包,埋葬了他们还未长大的骸骨。 县衙后院。 李廉准备了晚宴,招待陆铭章、杨子凌和省里派来的通译李道周。 “辛苦李通译远来,下官感激不尽!” “李县尊客气,我虽然远来,但我到了之后,事情已经基本得到解决,实在当不起县尊的款待!” “守一,你不必过谦,明天约瑟夫主教处置勒鲁,还需要你借助你传达信息。” 陆铭章对李道周说完,又看向杨子凌,“今天事情能处理的如此顺利,还是多亏了仲卿啊,仲卿果然真的是学兼中西,是个人才!” 陆铭章又想起昨日在公堂之上冯金明的话,希望陆铭章能秉公处理,否则会遗臭万年的话。 “想来冯金明早就知道这件事,甚至有可能就是他在唆使人火烧教堂。” “看今天的形势,此事一定与他有关联!” 李廉附和道,“他不过是想借助这件事情来让我被罢免。如果不是陆大人英明,罗捕头得力,提前解救了人质,恐怕他没有下狱,我就已经去职为民了!” 李道周不到冯金明的事情,没有说话。 “一码归一码,冯金明虽然作恶多端,但是单从教堂之事看来,再讨论是否与冯金明有关已经没有意义。” “也是,明日此事就会得到妥善处理。” 四月二十,陆铭章带着李廉、杨子凌、李道周等人前往教堂。 但见教堂大门紧闭,杨子凌前去敲门,没人应答。 过了很久,杨子凌又敲门,终于有人开门答话,但是说的是法语,杨子凌听不懂。 还是李道周前来翻译,大家才明白,原来那人说的是“教堂是神圣之地,非信徒不可擅闯!” 陆铭章等人均感到不妙,不是说好了今天上午,主教会审理勒鲁等人,允许清国官员旁听? 怎么今天来了却又不让进? 李道周前往交涉,“昨天约瑟夫主教说了审判勒鲁等人,让清国官员来旁听?” “约瑟夫主教昨天身体突然不舒服,无法亲自审理,由副主教奥古赛特·马里来代为审理,他并没有说允许清国官员旁听。” “这是昨天和约瑟夫主教说好的,请代为转达一下!” 门卫离开,半晌之后回来,“马里副主教说他并没有得到约瑟夫主教的通知,不知道清国官员来旁听的事情,不敢擅自做主。请清国官员在教堂外等候,审理完毕自会将结果告知。” 杨子凌知道这很可能是掌握实际权力的副主教奥古赛特·马里架空了约瑟夫主教。 甚至将约瑟夫主教控制起来,免得约瑟夫做出伤害天竹教利益的事情。 杨子凌顿时大怒,他在后世哪见过外国人在中国这样明目张胆地欺压中国人,就要上前理论。 那人见杨子凌面色不善,急忙出言警告:“马里副主教已经明言,勒鲁神父之事乃是教会内部事件,清国官员如果干预,即可视为敌视法兰西!请不要轻举妄动!” 李廉急忙过来拉住杨子凌,听陆铭章的安排。 可是陆铭章能有什么安排,无非是在这里等待!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教堂大门重新打开,里边走出几个法兰西人。 为首的是一位年过四旬的中年人,高鼻深目,灰白头发,“我是奥古赛特·马里副主教。 经过教会法庭审理,勒鲁本堂神父犯有贪污罪,已经责令他交出贪污的赃款,禁足四十天,反省罪过,然后调离本教堂。 至于其他事情,并没有发现,希望清国官员不要炒作勒鲁本堂神父的个案,以免扰乱视听,败坏天竹教清誉,致使舆论哗然,危及两国邦交!” 当李道周把马里副主教的话翻译过来,众人无不瞠目结舌! “哦,对了,对于教堂起火之事,我看损失不大,本着天竹宽大为怀之心,就不再追究贵国纵火之责任,还望贵国官员引以为戒,切勿发生此类恶劣事件,以绝法兰西之欢心!” 众人听完,无不骇然,勒鲁只是被禁足四十天,然后调离本教堂! “守一,你问问他知不知道因为勒鲁神父导致一百多名清国幼儿死亡的事情?” 李道周用法语说完,马里副教主面色大变,异常愤怒,叽里呱啦说了一通。 李道周翻译后,“污蔑,纯粹的污蔑!教堂的育婴堂或许会偶有疏忽,导致个别幼儿不小心感染疾病,但从未有过如此多幼儿丧生!” “昨日从教堂中清理出一百多具幼儿遗骸,由约瑟夫主教亲自主持葬礼,就埋在离此处两公里外的坟墓里。” 李道周也被马里副主教的无耻给气到了,不等请示陆铭章,直接质问。 “两公里外坟墓里的小二遗骸,与我天竹教堂有何关系?难道就是因为约瑟夫主教前去主持了葬礼,那些幼儿就是我教堂勒鲁神父所为?” 马里副主教看了看众人,“如果你们觉得教堂的育婴堂有虐待幼儿致死的情况,请现在跟我来,进入教堂搜查。 如果搜查不到幼儿尸体,休怪我通知法兰西领事馆,去综理衙门质问!” 马里副主教停了一下,又郑重警告。 “另外如有无知百姓,听信谣言,来教堂闹事,休怪我法兰西翻脸无情!” 李道周将这些话通通翻译过来,众人听完,都对马里副主教的无耻震惊到了。 如此罔顾事实,颠倒黑白! 如此灭绝人性,漠视人命! 对于自己一方犯下的滔天罪行,一笔带过,轻轻放下! “陆大人,我们接下如何应对?” 陆铭章也是气得胸脯不停地起伏,勉强镇静下来,说道:“我现在就行文给省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看他们如何处理!” 第031章 国法不报,我报! 听到陆铭章说“我这就行文省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看他们如何处理”,杨子凌就知道陆铭章不会选择硬刚副主教马里。 妈的,这个时代真让人憋屈! 不行! 这个事情不算完! 即便是带清官府不管,我也要想办法弄死勒鲁这个大魔头!最好是能把副主教奥古赛特·马里也给顺手弄死! 回去的路上,杨子凌一边走,一边盘算,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干掉那个大魔头勒鲁呢! 在教堂里边肯定不行,那就只能等他出来,这就需要有勒鲁的具体行踪,但是这第一步就已经把杨子凌难住了! 李廉见杨子凌沉思不语,就在旁边开导。 “孔老弟,你不了解,像这种事情,在全国多了去了,但是结果大多都是如此,官府无权处理,百姓积怨已久,然后发生极端之事。 外国公使不依,责成清国高层捉拿凶手,赔偿银子,再派使团到相应国家道歉。 今日之事,虽然并没有将勒鲁绳之以法,但是也不用追究纵火之人,也没有说道歉和赔款之事,与其他教案相比,这已经是非常好的结果了。” 杨子凌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算是同意李廉的说法。 李道周也是这样认为,“说不定此事呈报上去,陆大人、李县尊和在下还会得到嘉奖,孔案首作为解决此事的功臣,自然会被上边器重,想来孔案首接下来科举联捷也是易如反掌。” 李道周的话彻底刷新了杨子凌对带清官员的认知。 事情处理成这样,可谓是天理未报,丧权辱国! 然而仅仅因为不用被逼迫捉拿反抗的自己人,不用道歉赔款,就是外交胜利! 看来我带清的外交胜利的标准简直是低得令人发指。 “系统,我想要解决掉丧尽天良的勒鲁,你能告诉我该怎么办吗?” “宿主,想要我帮你解决问题也不是不行,只是你现在连第一个世界的任务都还没有完成,没有积分点数,怎么向我兑换能力,哪怕是临时能力?” “你说的情况我知道了,我不是让你说我的任务情况,我想要知道的是,就在目前的情况下,你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有!那就是贷款!你可以先向我贷一些积分,约定每月二分利,贷款期限为半年,不得提前偿还贷款!” 杨子凌心中盘算,每月二分利,就相当于年利率为百分之二十四,这在贷款里边已经属于非常高的了,远远超过国家规定的违法红线百分之十四点六了。 “系统,您这属于违法高利贷,你懂吗?可以降低一些利率吗?” “对不起,宿主,由于你还没有完成过一次副本任务,可以说给你贷款的风险是很高的。 我能够同意给你贷款,已经考虑到个人的情感和你所做之事的正义性了。” 杨子凌表示理解,接下来询问要完成这件事情,估计需要多少积分点数,系统评估之后,给出了50积分。 10分用来获取勒鲁的情报,并据此制定计划。 15分用来兑换技能(技能可以带回现实世界,超过现实的部分,会被削弱),20积分用来兑换工具(工具不能带回现实世界),5分用来做机动,应对突发状况。 等杨子凌和系统商量完毕贷款事宜,马车已经到了县城。 和陆铭章、李廉等人寒暄几句,杨子凌就回到了县城的家中。 “走吧,回鲁镇!” “现在吗!大中午,挺热的,我们等到下午再走吧!” “我不想在这里待了,还是鲁镇让我感到踏实!” “可是我们还没有吃饭呀?” “带上水,到店里买点干粮,路上吃!” 冯妙君尽管很不想中午走,但是考虑到丈夫的感受,开始收拾东西。 她想问丈夫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丈夫没有说,她认为丈夫没说,自然有没说的道理,作为女人,不应该多问。 看着正在套车的孔三才,汗水不住地往下掉,冯妙君心里不落忍。“三才哥,辛苦你了,大中午的还没吃饭,就要让你赶车。” “这算个啥,要不是跟着乙己兄弟,我也只是天天刚能糊口,没有一个挣钱的门路。 现在已经很好了,跟着你们,每天不但给钱,还管饭,我隔三差五也能给你嫂子和孩子们改善一下生活。” 杨子凌简单收拾完,听到了二人的对话,心里暗暗惭愧。 实在是那个累累尸骨的场面让他恶心坏了,本堂神父勒鲁和马里副主教的丑恶嘴脸让他愤怒极了,李廉和李道周无耻的言论让他寒心透了。 不过听到孔三才说到自己家庭的变化,杨子凌的内心感觉好了一些,自己的到来还是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尽管和天下相比,这很微不足道。 杨子凌平复了一下心情,感觉没必要因为这些已经发生的事情让自己的妻子和三才哥平白多受热。 反正是一定要报复回去的! “三哥,我又想了想,倒也没有那么急,我们还是等晚一些凉快了再回去。” “真不耽误事吗,乙己兄弟?” “不耽误!今天不做饭了,三哥,你拿着这些钱到馆子里买几个菜,几碗米,我们吃点好的!” 孔三才接过钱离开,冯妙君打了一盆凉水,把手巾在盆里洗一洗,拧的半干,给杨子凌擦擦额头上的汗。 “二哥,你在外边遇到了什么事,你不想说,我也不问。不过我想对你说的是,人这一辈子不容易,能够养活一家老小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要是能再做成一两件事,那就更了不得了。 二哥不但能养活一家子,还能帮助其他人养家糊口,又会治病救人,又会读书中案首,还能帮助县尊知府处理大事,那就是万里挑一的了。 所以说,二哥,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有很多事情都不会随着我们的心意,希望二哥不要因此不开心。” 杨子凌握住冯妙君正在给自己擦汗的手,“妙君,放心吧,刚才的确有点心事,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我已经想好了对策。” 傍晚,孔三才套好车,载着冯妙君回家了,杨子凌则留在了县城。 想要战胜邪恶,要先敢于直面邪恶,心里容得下它,不恐惧,不愤怒,能用平常心对待它。 第032章 死亡不是天竹掷向罪人的标枪 夜晚,屋里没有点灯。 杨子凌一个人躺在床上,穿堂风从窗户吹进来,从门口吹出去。 “宿主,你确定贷款五十积分吗!” “确定!” “宿主,五十积分已经到账!” 杨子凌先用五个积分来获取勒鲁和马里的每日情报。 勒鲁现在正在被关禁闭,是真的被关到小黑屋里。 没有窗户,只有一张小床,刚刚能容下他蜷缩的着身体,腿无法伸开。每天会有人给他送一次饭和水,同时帮他收一次粪便。 那里边的气味也是绝了! 马里副主教虽然保下他不死,但是并不代表他认可勒鲁的做法。 马里副主教认为,说句实在话,作为天竹教徒,不远万里,漂洋过海,来到东亚,信天竹信得真不真切先不说,自己私下里搞一些钱也可以。 但是你不能搞得太过分,直接把大家的饭碗都砸掉。 抛弃一只羊,只是为了保住一群羊,这句话是马里副主教写在日记上的。 他必须给勒鲁一点惩罚,让别人看一看! 为此,他必须在这里待上一些天,以确保新一任本堂神父安托万·皮埃尔能够掌控实权。 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对勒鲁的惩罚能够严格执行,从而达到警告其他人的目的。 至于约瑟夫,如果他能忘掉这件事,那他还能继续在这个教区当主教,凭借他的名声,还能给教堂带来一些利益。 如果他不愿意,那就送他回欧洲养老,想必罗玛教廷会有足够多的办法让他闭嘴。 这些天,杨子凌每天早上起来都会练习兑换到的轻身术,只是一些发力借力的技巧,能够让杨子凌的身体灵活的翻越障碍。 远远不如武侠小说中的轻功,就像特种兵学习的潜伏技巧。不过对杨子凌来说,能神不知鬼不觉潜入教堂,这已经够用了。 白天读书,准备八月的院试,虽然和主持考试的学政温良有了一定的交集,但是也不能表现得太差。 读书累了就翻翻医书,认认穴道,练练针灸,这些将来都是有用的,还能带回到现实世界。 兑换出来的针灸铜人,是仿明正统年间铸造的,和真人的身体是一比一。 杨子凌记完穴位一条经脉上的穴位,就会扎上一遍,然后再按照明朝太医院的考核标准,蒙着眼再扎一遍。 直到这条经脉上的所有穴位练习的无比纯熟,再学习下一条经脉。 十四天过去了,杨子凌从系统那里到了马里副主教这几天打算离开的消息。 杨子凌这一天出城游玩,当晚,错过了回城的时间,只好在野外露宿一晚。 夜里,杨子凌换好了紧身利落的夜行衣,足登抓地快靴,蒙面罩头,来到教堂外。 这里是杨子凌提前踩过点的地方,轻松翻过院墙,轻声落地,看看周围没有什么人。 杨子凌清理了自己的痕迹,悄悄向禁闭室潜行。 走到中殿的时候,听到脚步声,杨子凌急忙藏在花坛边的冬青树旁。 他们是巡逻的守夜人,自从有人潜伏进来放火后,教堂里就加强了巡逻。 为首的一个人打着灯笼,后边跟着两个人。 三人叽里咕噜地说着话,杨子凌也听不懂,听语气像是在抱怨。 走到花坛的边的时候,后边的一个人停了下来,叽里咕噜说了两句话,就朝着花坛走过来,另外两人则是语气不善地冲着他也说了两句。 杨子凌伏低身子,手里捏着一根银针,不敢发出声音。 玛德,这是什么运气! 那个人朝着杨子凌的方向走来,脚步声离杨子凌越来越近,杨子凌已经做好了随时飞针的准备。 只见那个人走到花坛的另一边,在一棵冬青树前停了下来。 而杨子凌就在花坛的这边对应的冬青树旁,中间隔着花坛,直线距离不足三米! “哗啦啦!” 一股尿骚味从对面传过来,杨子凌心里才稍微放松了一下! 原来这个人只是过来解个小手! 杨子凌心道,玛德,真是你小子运气好,如果你来的是这边,那么你已经死了! 那人放完水,跟上前边的两个人,就继续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杨子凌等三人走远,低着身子,轻手轻脚,经过中殿旁边,来到位置比较靠左边的禁闭室。 杨子凌戴好手套,准备推门。 这时,杨子凌发现门上不知什么时候居然上了一把锁! 不对呀,这么多天的情报显示,禁闭室从来就没锁过门,只是插着门栓。 原来是马里副主教准备离开,所以他特地叮嘱新任本堂神父安托万·皮埃尔,要严格执行对前任本堂神父勒鲁的禁闭惩罚。 于是新任的本堂神父安托万·皮埃尔就命人给勒鲁的禁闭室加了一把锁。 怎么办!艹! 武力开锁会发出声音,一旦引起别人的注意,那么本次潜入教堂就会前功尽弃。即便自己逃脱了,教堂的搜捕也还会给一些百姓带来麻烦。 “系统,兑换开锁术!” “宿主,初级开锁术,1积分。” “兑换完毕!请宿主自行感悟!” 杨子凌离开禁闭室的门口,找到一个角落,开始体悟,很多关于锁的类型、构造等方面的知识开始涌入脑海! 约莫过了十来分钟,这些知识就融会贯通了,仿佛是学习了很多年,逐渐积累而来。 接着是用不同工具开锁的经验,也不断向杨子凌的脑海涌来。 可能是有了前面关于锁的知识,开锁的知识只不过用了五六分钟就融会贯通了。 杨子凌再一次轻轻来到禁闭室的门口,左手食指和拇指捏着锁微微抬起,尽量减少和锁的接触。 右手用一根银针往里边轻轻一捅,然后跟着脑海里相关的知识慢慢用力。 咔哒一声,锁开了! 杨子凌轻轻拉开门栓,推门进去。 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杨子凌看到勒鲁正蜷缩着身子,躺在小床上沉睡着。 十几天的禁闭和缺乏足够的营养,已经让勒鲁的身体很虚弱需要大量的睡眠来补充体力。 杨子凌走到勒鲁的身前,近到在黑暗中也能感受到勒鲁的脸瘦了很多,胡子拉碴。 勒鲁还是没有任何反应,杨子凌右手捏着银针对着勒鲁的膻中穴、内关穴、人中穴、风池穴就是几针。 勒鲁的身体刚有反应,就又昏厥过去。 在昏厥中,勒鲁的身体本能地在扭动,他正在经历着胸闷、心梗、绞痛。 他的面部在本能地抽动,面部开始歪斜。 他的单侧胳膊正在变得无力,麻木! 诡异的是在这个过程中,勒鲁却始终没有说出一句话。 勒鲁的身体逐渐不再抽动,杨子凌用手指感知了勒鲁的颈动脉,已经停止了搏动。 杨子凌将勒鲁身上的针收起来,清理了自己的痕迹,锁上门离开! 死亡不是天竹掷向罪人的标枪…… 接下来该我们的副主教奥古赛特·马里了! ~~~~~~~~~~ 大家中午好,吃饭了没有,我刚吃,吃过早饭。早上发了一章,整理了一下细纲,又码了两千多字,快十一点了,肚子饿得不行,就去啃了昨天剩下的饼,喝点热水,等中午了再吃点。 没办法,谁让我的衣服有两个兜,一个兜里没钱,另一个兜里也没钱! 也不敢出去玩,在家码个字,既省钱,还能证明自己还在为生活努力,没有放弃!加油!希望这本书能得到大家的支持,小赚一点米! 第033章 死亡是罪人狂奔时撞上的终点墙 勒鲁已经蒙受天竹的惩罚,离开了人世,结束了罪恶的一生。 杨子凌并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没有呕吐、烦闷,只有内心的舒畅! 杨子凌决定先查看一下奥古赛特·马里的最新情报,免得出现像禁闭室突然出现一把锁的情况。 “奥古赛特·马里,现在正在中殿,和修女克莱尔·杜波依斯发生***关系……” 这个系统,提供一个情报,还学会了打码屏蔽! 不过杨子凌也能看明白是怎么回事。 但是这么一来,原本的计划就要改变一下了。 原本杨子凌是想趁奥古赛特·马里睡觉的时候,将他击晕,然后用床单将他挂在教堂的十字房梁上,造成他上吊自杀的假象。 不过,现在根据情况改变计划,也不错!说不定还有人作证,效果比自杀更好! 杨子凌看看周围,没有一个人! 这其实还要感谢马里副主教,因为他制定的巡逻路线,让守夜人主要沿着围墙巡逻,便于及时发现入侵者。 当然,这是不是为了方便他和修女克莱尔·杜波依斯约会,就不得而知了。 在中殿的台阶上,杨子凌从口袋掏出一双鞋套,套在脚上,免得留下痕迹。 因为中殿每天都会被打扫的非常干净,一不小心就会留下脚印。 杨子凌在夜色的掩护下,轻巧迅捷地来到中殿,殿门并没有上锁,是虚掩着的。 杨子凌轻轻推门进入,将门依旧虚掩。 也多亏了约瑟夫带他参观过,杨子凌对中殿的建筑布局还有一些印象。 杨子凌怕被发现,不敢走中厅,而是沿着右边的侧廊向前走。 他很快就听到了对话,不过除了嗯嗯啊啊和粗重的呼吸声之外,其他的话语杨子凌都听不懂。 对话是从祭坛后边的圣坛上传出来的。 其实是修女在问奥古赛特·马里,“啊……嗯,马里主教,你为什么选择要在中殿,还在圣坛上?我们会不会下地狱!” “如果有地狱,那么在清国的军人、传教士,基本都要下地狱了,哦,约瑟夫那个老家伙可能例外!” 毕竟所处的地方太过神圣庄严,修女克莱尔·杜波依斯还是很担心。 “马里,呃……呃……我们在这里,会不会……不太合适……这里是圣坛!”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觉得更合适,你难道不觉得在这里很刺激吗!” 克莱尔·杜波依斯觉得马里说的很有道理。她也觉得很刺激,就像是儿童在老师的眼皮底下做坏事,但是老师没有发现,让她觉得做坏事的成就感和刺激感加倍。 杨子凌沿着侧廊走到横厅,此地离圣坛已经很近了,不过正沉浸在运动中的两个人显然没有发现。 杨子凌悄悄经过祭台,来到圣坛。 二人到了关键的时刻,修女克莱尔·杜波依斯的嘴里不断呼唤着天竹的真名,奥古赛特·马里的身体也在快速地前后摆动,喉咙里发出沉闷而粗重的低喝! 此时杨子凌来到了离他们身后不足一米的柱子旁! 杨子凌飞身跃出,一个手刀斩在修女克莱尔·杜波依斯的颈动脉窦上,克莱尔·杜波依斯没有发现人就已经晕倒了! 杨子凌又在奥古赛特·马里愣神之际,伸出右手,指尖点在马里的耳门穴上。 奥古赛特·马里陷入短暂的失明和晕厥之中。 杨子凌左手扶住马里,不让他倒地。 右手捏着纤细的银针对着马里的头顶百会穴就是一针。 杨子凌一针下去,直接震荡了马里的脑部神经和血管。 此前奥古赛特·马里的大脑正处于高度亢奋之中,亢奋让马里瞬间出现了颅内出血! 紧接着,杨子凌又用银针对着马里前额的神庭穴猛刺,影响他的心血管系统。 再接下来是咽喉两侧人迎穴,阻断马里的脑部供血,同时引发心律失常。 此时杨子凌将马里放倒在地,双手齐出,对着马里的膻中穴、心俞穴、巨阙穴、鸠尾穴就是一顿输出。 马里的身体抽搐,不一会儿就安静下来! 中途害怕那个修女醒来,杨子凌也给她做了一套针灸,保证她一觉睡到天亮。 杨子凌再次检查了马里的生命体征,发现他真的死了之后,杨子凌收拾了现场,发现没有什么疏漏之后就快速离开中殿。 杨子凌顺着原来的路线回去,顺便又检查了一遍,清理了一点残存的痕迹,逃之夭夭。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趁着天黑,杨子凌直接走官道,因为天亮后的行人车马会将路上的痕迹自然掩盖。 约莫走出了七八里路,杨子凌从城南来到了城东。 这里有一片数量庞大的坟地,在一个高大的坟前,杨子凌找到了一个宽敞石板,将衣服铺在上面呼呼大睡! 一觉醒来,已经是红日高悬。 杨子凌脱去黑衣,换上长衫,从坟地里出来,跟着行人从东门入城。 杨子凌回家美美地洗个澡,特别是手,洗了好几遍。 虽然当时戴了手套,杨子凌还是觉得手上沾了马里身上那油腻腻的汗水。 收拾完毕,杨子凌又来到那家早餐店,点了一份儿面饽饽,一笼小笼包,一碗咸豆浆。 用筷子夹起一个包子,狠狠地淹在豆浆里,豆浆的咸鲜冲淡了包子的油腻。 春卷皮裹上油条,刷上甜面酱,咬一口,慢慢地咀嚼,丰富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开来。 阳光被树荫分得很零散,一两点洒在杨子凌的身上。 “无事此静坐,一日当两日!” 如此悠闲的时光,杨子凌觉得陆游说得真好。 吃完饭,杨子凌并没有回家,而是坐到路边的茶馆里要了一壶茶,慢慢品尝。 杨子凌很期待教堂里会不会有什么消息传来,他甚至想回到现场看一看。 杨子凌忽然理解了那些犯罪者,为什么大部分会回到犯罪现场看一看,就是在众人面前加强自己的成就感。 当然,这只是想想,做了半天,依旧没有一点消息传来。 杨子凌只好无奈地回家睡觉! 城南教堂,太阳像往日一样照常升起。 新任本堂神父安托万·皮埃尔站在恭恭敬敬地站在副主教奥古赛特·马里的门前。 已经将近半个小时了,门还是没有开。 皮埃尔心里有点不耐烦,但是他还恭恭敬敬地站着,直到中殿里传出修女克莱尔·杜波依斯的尖叫声。 皮埃尔急忙从后门来到中殿,恰好看到克莱尔·杜波依斯头发散乱、不着寸缕地抱着膝盖,蹲在圣坛的角落里。 ~~~~~~~~~~~ ps为什么让他们两个这样死去呢,这在天竹教是有说法的。 第034章 咱也是个人物了 而皮埃尔一直等待的副主教奥古赛特·马里,仰面躺在圣坛上,裤子在脚踝处,大腿上还有着白色的东西,像是发射器里的物质干涸之后的样子。 而此时,有其他神职人员从中殿的前门进入,也看到了这一个场景。 皮埃尔愣神过后急忙安排人给马里副主教穿上衣裤,抬回他的房间。 有修女帮助克莱尔·杜波依斯穿好衣服,皮埃尔让那个修女把她带到一个告解室里了解情况。 克莱尔·杜波依斯就讲述了经过,马里副主教从到这里的第一天就看中了她。 一看克莱尔·杜波依斯准备从交往第一天开始讲起的样子,皮埃尔急忙打断。 “我不想知道你们的交往历史,没有人对那些感兴趣,请重点说一说昨天发生了什么?” 克莱尔·杜波依斯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昨天呀,马里副主教说晚上要我去中殿的圣坛上等他,他会帮我开启智慧,灌输精神,我十一点多就在圣坛上等他。 他到了十二点多才来,来了之后,他就扑过来,开始解我的衣服……” 皮埃尔一阵无语,“克莱尔·杜波依斯修女,我对你和他之间的那种事情没有兴趣,没有人对此感兴趣。请说说,在这个过程中,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或者有没有什么人闯进来?” 克莱尔·杜波依斯修女认真回忆着,“并没有人进来,我应该是兴奋过头,累了,很快就睡了。 等我醒来,发现天已经亮了,我很害怕! 发现马里副主教在地上躺着,我想叫醒他,可他根本就不会醒来。 我试了试他的呼吸,发现他已经没有呼吸,我一害怕,就大叫出来,然后就是你冲进来!” 问完克莱尔·杜波依斯修女,皮埃尔急忙去马里的房间,医生索莱尔神父已经在检查了。 索莱尔在法国时不过是一个农夫的儿子,后来当神父才开始学医,也只是一个半吊子医生,只能记住一些疾病的名字和症状。 “索莱尔神父,马里副主教是什么情况?” “尊敬的皮埃尔神父,马里副主教没有外伤的痕迹,面色惨白,嘴唇和指甲青紫,嘴部歪斜。 应该是在和克莱尔修女的……交往中,引发了脑部出血或心脏梗死。 如果对马里副主教的脑部和心脏做解剖,应该会有所发现。” “那就不必了!” 皮埃尔不知道该怎么办! 现在约瑟夫主教还在软禁中,马里副主教死在了中殿里,前任本堂神父勒鲁还在关禁闭。 深知自己的肩膀担不起这么大的事情,皮埃尔决定放出正在被软禁的约瑟夫主教,由他来主持大局。 约瑟夫主教听说事情的原委,只说了两句话:“死亡不是天主掷向罪人的标枪,而是罪人狂奔时撞上的终点墙。” 到了中午,所有的事情处理完,皮埃尔才想起来,教堂上下忙了半天,没有人给勒鲁送饭和水。 皮埃尔急忙派人去给勒鲁送饭,然而不久就又听到了一声惊恐的叫声。 皮埃尔眉头一皱,不会勒鲁也死了吧? “约瑟夫主教,皮埃尔神父,勒鲁神父已经回归神的怀抱了!” 约瑟夫带着皮埃尔、索莱尔向禁闭室走去。 潮湿黑暗的禁闭室里传出腐臭味儿,索莱尔看了看,“没有外伤,口歪眼斜看症状是,死于心脏疾病。” 约瑟夫主教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死亡不是天竹掷向罪人的标枪,而是罪人狂奔时撞上的终点墙。” 在天竹教的教义里,猝死于罪恶进行中,意味着死者丧失了圣神护佑,变得脆弱,马里副主教在中殿行苟且之事死亡,就是这样。 突发心脏疾病而死,是他“心硬”的映射,这是他犯了压迫品弱者的罪过,就像勒鲁这样。 众人嘴上不说,内心都在嘀咕,马里副主教和勒鲁本堂神父都是死于违背教义的罪行。 他们从法兰西来到这里,几乎没有人抱着传播什么荣光的心理,都是想着发一些财回法兰西。 因此他们没有人对天竹有敬畏之心! 但是,现在他们怕了! 马里和勒鲁的死状和典籍里记载的罪行完全契合! 人心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当他认可某一种说法的时候,他的眼睛看到的现象都会符合他认可的说法。 于是自此之后,城南教堂的神职人员开始变得有所畏惧,比较讲规矩了,也算是给当地的百姓谋取了一些福利。 约瑟夫以教区主教的身份将这个事件的全过程汇报给了省总主教,皮埃尔神父和索莱尔神父等人也在上面署名。 之后,总主教得到这个汇报,秘而不宣,绝口不提教堂纵火案和幼童遗骸的事情,以及副主教马里和神父勒鲁的死亡情况,一切就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 杨子凌从教堂回来的当天,就让系统以八折的价格将二手铜人、二手银针、二手夜行衣回收了。 依旧住在县城,每天读书,杨子凌的内心还期待着教堂里传出消息,来彰显自己的成就。 然而始终没有消息传出来,杨子凌也失去了兴趣,决定明天早上趁凉快,回鲁镇去。 不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些消息还是传出来了。老百姓拍手称快。 “啪啪啪!” 楼下传来了拍门的声音,“孔案首,在家吗?朝廷有赏,快快到县衙领赏谢恩。” 杨子凌穿好长衫,前去开门,看到的还是李县尊的管家。 路上,管家就给杨子凌说了怎么跪拜,怎么行礼,怎么说话! 到了县衙,李廉正在陪着一个长相阴柔、皮肤细腻的人说话,应该是一个宦官。 那人并没有正眼瞧杨子凌一眼,或许他觉得一个连秀才都不是的人,实在不值得他瞧一眼。 “李县令,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咱家就开始宣旨了!” 李廉急忙下跪,管家也示意杨子凌跪下。 可是见过了他们对洋人的软弱,对自己人的压榨,杨子凌怎么能跪得下去。 于是就轻声叫了一下,假装晕倒在地。 而宣旨的公公也没有把杨子凌的病倒当回事,依旧是慢条斯理的念完圣旨。 李廉等人则跪地不敢动,等那个公公宣完旨,李廉才安排人把杨子凌抬进堂中。 拍前胸的,按人中的。 杨子凌悠悠醒来,有人给杨子凌说他得到赏赐就是一套二品文官的官服和顶戴。 怎么说呢!这玩意儿看起来挺唬人,但是没有实权,就是一个虚名,而且虚名也早就贬值了。 仅平定太平天国的过程中,曾剃头和李合肥为了赏赐部下,一下子奏请颁发了二品顶戴超过一千个。 再加上富商花万两白银就能捐一个二品的顶戴和官服,那就更加泛滥了。 可以说在街上开个店铺的人都有可能拥有一个二品顶戴。 不过从某种意义上讲,杨子凌算是一个有二品虚名的人了。 接下来,是不是可以考虑找丁举人聊聊天了。 ~~~~~~ ps这下懂了二人死法的选择了吧,痛快不! 有票的兄弟投点票呗,谢谢! 第035章 丁举人来了 县尊应付完宣旨的公公,来看望杨子凌。 “孔老弟,你自身就是医学名家,怎么今天会突发晕厥!” “无碍,这几日在家闭门读书,过于劳神,运动不及。拙荆又不在身边,饮食难免不周全,突然听闻天使宣召,心神激动,多方叠加,便晕倒了。” 杨子凌现在经过历练,说谎话可以说信手拈来,而且还都有理有据。 互相恭维了一番,杨子凌成功地在李县尊那里混到了一顿丰盛的午饭,而李县尊的父亲则在一旁吃一些青菜面食。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杨子凌又蹭了李县尊的马车回鲁镇。 到鲁镇的入口时,杨子凌就下车了,让车夫回去了。 就像钓鱼佬钓到大鱼了,就会找不到回家的路一样。 杨子凌手里捧着二品红宝石顶戴和绛红底五彩锦鸡补的官服,从街头走到了街尾,和看见的每一个人都打了招呼,才心满意足地回家了。 虽然此时二品顶戴泛滥,但也只有两个途径获得,要么是立了大功,要么是花了一万二千两白银(折合银元一万六千六百八十块)。 从某种意义上讲,可以说朝廷赏赐了杨子凌一万六千六百八十块银元! 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值得炫耀一下。 更何况杨子凌之前去县城是被抓走的,回来不高调一下,指不定别人会怎么传闲话呢! 这下好了,在老百姓的眼中,杨子凌折中樽俎,威服洋人的功劳就会传开,以前被抓走的事情将会被淹没。 而这些也会传到丁默丁举人的耳朵里,让丁默内心不敢轻视孔乙己。 这就会有利于杨子凌要回属于孔乙己的传家宝——宋版《论语》。 事情果然跟杨子凌想象的差不多,丁举人很快就收到了下人的汇报,孔乙己此次回来,不但免除了罪责,保住了县案首,还获得朝廷的嘉奖,赏赐二品顶戴。 这是丁举人也没有的待遇! 丁举人内心郁闷,四十多岁的他捋着花白的胡须,太用力还不小心拽掉了一根! 丁举人将报信的下人呵斥了一顿,晚饭也没有吃,就去了书房。 这个下人很郁闷,平时别人只要报告一些孔乙己的消息,就会得到举人老爷的夸奖。 今天怎么了,我第一个上报孔乙己获得嘉奖这个消息,却被呵斥了一顿。 其他下人们暗中嘲笑他,我们平时都报告的是孔乙已如何吃亏的消息,而你还以为拔得了头筹! 丁举人在书房内闷闷不乐,孔乙己今年先是中了县试案首,听说府试的名次也很靠前,八月考中秀才更是板上钉钉。 科名比自己还高,将来中举估计也不在话下,甚至高中进士也未可知。 今次又立了大功,听说还得了府台大人和学台大人的赏识,已经不是当初自己能随便拿捏的书呆子了。 可是宋版《论语》是能当成传家宝的存在啊,也只有像孔乙己那样的傻子才会把它借给外人看。 杨子凌回家,照例给自己的一妻一妾吹嘘了一番,获得了无数的赞美,心满意足。 自此杨子凌又过上了读书练字写文章,偶尔给人看个病的日子。每天吃的好喝的好,日上三竿才起床。 时间如同窜稀,噗噗嗤嗤就到了七月二十八,按说杨子凌要提前几天前往省城杭州参加八月初三开始院试。 不过学政大人温良早早就安排人给杨子凌订好了旅店,所以倒也不那么着急,八月初一动身,提前一天到杭州。一切都是那么的从从容容,游刃有余! 就这样在桂花的香味里,时间来到了八月十一,今天是最后一场放榜的日子。 作为县试案首,杨子凌又没有犯什么明显的错误,几乎是百分之百成为生员。 也许正是这种从容,让杨子凌在一万多名考生中取得了第三名的好成绩。 消息传回鲁镇,冯妙君激动得无以复加,直接开启悦舒纸铺优惠大酬宾活动! 卫氏则做了像上了发条一样,准备了丰盛的祭品,等着杨子凌向祖先祭奠。 丁举人府。 还是那个头铁的下人将这个好消息第一个禀报给了丁举人,换来的依旧是一顿臭骂。 丁举人决定要稍微低一下自己高傲的头颅! 院试的第三名,比自己院试的科名高多了,考中举人几乎是十拿九稳,成为进士也是很有可能。 与其等到孔乙己的功名超过自己,到那时,在孔乙己的雷霆一击下俯首请降,不如在现在还占优势的时候,以平等的态度来了结此事。 鞭炮声中,杨子凌祭点祖先,告慰父母。 亲朋好友,街坊四邻,都前来道贺,有很多人还奉上贺仪。 “孔老弟,恭喜恭喜!此番孔兄的科名可是刷新了我们鲁镇的新高度,想必将来青云直上,指日可待!” 众人一看,来人竟是丁默丁举人,便都不再说话,看二人如何交谈。 丁举人派头十足,仪态从容,他还在摆着前辈举人的谱。 “原来是丁前辈,晚辈不过是侥幸而已,哪里比得上丁前辈已经快马着先鞭!当不得丁前辈祝贺!” “孔老弟客气了!” 说着,丁举人一扭头,招呼下人,“来将我的贺仪抬过来!” 丁举人的下人将一个箱子抬过来,打开盖子,雪花银闪闪发光! 另一个下人也将一个小盒子递过来,杨子凌打开一看,里面静静躺着一本《论语》,根据这个身体的反应,杨子凌可以确定这就是孔乙己心心念念的宋版《论语》。 杨子凌接过了《论语》,却打断了丁举人献上贺仪的行为。 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你坑了孔乙己的传家宝宋版《论语》那么久,现在想给出一点贺仪糊弄过去,没门! “这是一封学台大人托我转交给丁前辈的信件,请你过目!” 丁举人本来因为杨子凌打断说话而心生不满,现在一听学台大人亲自给自己写信,脸上更是露出喜悦之色。 丁举人还以为学台大人都知道自己的名字,于是更加得意了! “哦,是学台温大人呀,说起来我和他倒是有一点交情,平时也常常通信,想不到这次竟然让孔老弟送来书信!” 杨子凌看着丁举人,更加神秘莫测,气定神闲,眼睛里恢复了对孔乙己的轻视! 杨子凌也不说话,静静地看着丁举人在哪里装腔作势,因为这封信是温良当着孔乙己的面写的。 里面写了什么内容,杨子凌再清楚不过,希望你丁举人看了信,还能笑得出来! 杨子凌从口袋中掏出一张便笺,恭恭敬敬递给丁举人。 丁举人嗯了一声,算是对杨子凌态度表示满意! 信笺不长,丁举人当场就开始。 “丁贤契鉴: 前闻贤契数年前借阅宋版《四书》一套于孔生,料已观览毕矣!此书为孔氏旧藏,历承先辈旧泽,孔生素来视若拱璧。 不揣冒昧,特函相讯。烦请早日返还,若有磨损遗失,当依市价酌情补偿,无非是全其珍惜之意。 琐事相扰,伏乞见谅。 学政温良手书” 丁举人一看,脸色大变。 “丁前辈,你的旧识文学台,信里说了什么?” 丁举人不复刚才的意态安闲,他知道孔乙己肯定也知道书信内容。 学政大人让他归还的是一套宋版《四书》,而不仅仅是一本《论语》! 宋版书,寸纸寸金,如何是好? 第036章 孔乙己得偿所愿 丁举人的额头瞬间就布满了汗珠! 这可如何是好? 别看学政大人语气温和,一口一个伏乞,一口一个见谅。 但是丁举人要真觉得学政温大人是在和他好言好语的商量,那他丁举人也太棒槌了! “孔兄,能否借一步说话!” 杨子凌点点头,又向众人打个招呼,“诸位,孔某暂时失陪一下,去去就来!” 丁默丁举人也强挤出笑容,和众人点头致意,跟着杨子凌往厢房内走去。 众人在后边议论纷纷。 “丁举人看孔乙己腾飞之势已起,前来修复关系!” “怕也不是那么好修复,孔乙己多次被丁举人当众折辱,甚至被丁举人家的下人殴打,这可不是空口白牙一句话就能翻过去的!” “我就不明白了,孔乙己虽然科名高,但也不过是一个秀才,离举人还远,丁举人也不至于会放下身段吧?” “这你就不知道了,且不说孔乙己秀才科名极高,大概率能中举人,甚至进士,就光说他与县尊李大人、府台陆大人的交情,丁举人都不得不低头!” 二人来到厢房,见四下无人,丁举人讷讷说道: “孔兄,我……只是借过……你一本宋版《论语》,何来一套宋版《四书》呀?” 杨子凌看着此刻面露委屈的丁举人,脑海中又浮现出当年孔乙己前去讨要《论语》时的情景。 十年前,孔乙己丧父之后。 孔乙己畏畏缩缩地在丁举人家门前站了一个多时辰,丁举人终于让下人通知他入府。 “丁举人,丁老爷,你看这么久了,一本《论语》想来您也早看完了,不妨……不妨就赐还给我吧!” 丁举人喝着茶,看都不看孔乙己一眼。 眼光瞥了一下下人,那个下人就拿过来了一本刚刚印刷的《论语》,纸张精良,印刷清晰,还带着一点淡淡的墨香。 孔乙己没有接,“丁老爷,我借给您的是……是家传的南宋廖莹中世彩堂刻本《论语集解》,不是这本!” 丁举人哈哈大笑! “孔乙己,你哪里有什么南宋廖莹中世彩堂刻本《论语集解》,不过是借给了老夫一本破旧的《论语》。 老夫以旧换新,将这套全新的乾龙武英殿本新刊《论语》给你。 你不但不知足,竟然还想讹诈老夫一套南宋廖莹中世彩堂刻本《论语集解》?” 说完,命下人把那本乾龙武英殿本新刊《论语》甩到孔乙己脸上,直接轰出了丁家! 杨子凌也不说话,从厢房里取出那本乾龙武英殿本新刊《论语》,递给丁举人。 “说来也是奇怪,自从我孔某人看了你送给我的这本乾龙武英殿本新刊《论语》,脑子就像开了窍一样,文思精进。 方才在今年二月得中县试案首,四月府试第七,院试高居第三。 在此期间,又机缘巧合,结交了府台大人和学台大人。 说起来,丁前辈赠书之功,功不可没!” 杨子凌一边踱步,长衫飘摆,一边慢慢叙述,语气平淡。 特别是说到县府院考试的名次,以及结交府台大人和学台大人时,杨子凌浑身似乎散发着一种淡淡的光芒。 丁举人拿着这本书,听到府台大人和学台大人,就身子一抖,知道杨子凌不会轻易放过他。 “孔兄,当年是老夫的不是,贪图你的宋版《论语》,我给你赔罪了!我真拿不出其他三本宋版《孟子》《大学》《中庸》啊!” 杨子凌淡淡一笑,“丁前辈,学台大人说了,若有损毁,照市价赔偿即可。 虽说黄金与宋版书等价,但也没有听说谁会用宋版书换黄金。 我就吃个亏,就同意让你用与这这三本书同等重量的黄金来抵偿吧!” 说完,起身离开厢房,也不看丁举人。 “当然,你若有异议,可以手书一封,寄给学台温大人,向温大人说明,就说温大人弄错了,想来你们是旧相识,想来温大人也不会难为你!” 丁举人倒是想给学台大人写信,可是他知道学台大人的门朝哪边开吗? “丁前辈,晚辈还有事情要忙,丁前辈慢走,恕不远送,刚才所说之事,今晚送来即可!”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滴!恭喜宿主,完成孔乙己的愿望: 1读了一辈子书,至少要有个秀才功名,已完成; 2压制丁举人,夺回属于我的东西,已完成; 3娶个媳妇,对门小寡妇就不错,嘿嘿嘿!已完成。” 杨子凌脑海中听到这个声音,顿时心里一喜,脚下一个没注意,踢到了门槛,差点摔倒。 “宿主将有二十四小时的时间,可以对这里的事情作出安排,二十四小时后宿主会被传送离开。” 杨子凌一边向前来恭喜的人打着招呼,脑海里一边和系统交流,“我离开后,我的记忆会不会被孔乙己共享?” “你的存在,不会被孔乙己知道。凡是在这个世界已经出现的东西,比如大蒜素,广播体操,卫生纸,使用过的英语,相关的记忆会被合理化处理。 你在这个世界学习的诗词文章,现有的八股文水平,相关的中医知识,会被孔乙己共享。 其他的不会有影响,孔乙己会在你去的成就上继续生活。” 送走了前来贺喜的宾朋,杨子凌将冯妙君和卫氏叫到身边。 “取笔墨来,我要把一些东西写下来,免得忘了!” 杨子凌在纸上写了几条,大概意思如下: 1.属于小宝儿的财产,等到他十八岁必须全部交给他。好男不吃分家饭,好女不穿嫁时衣。凡我子孙,皆须自立自强,以自食其力为上。长辈若分派财产当公平,子孙不可因此失了亲情。 2朝局动荡,我走科举之路,即便进士及第,也不会在朝为官。后生晚辈须读经书,但不考科举,认真学习西学,以数学、格物、化学为先。 3若时局有变,可留下坚守,杀身成仁;也可避祸欧美,用心学业,待中国安定,须回国报效。 写完之后,杨子凌又对二人说,“后天早晨,将纸条上的内容,对我重述一遍。” 当晚,杨子凌罕见地叫冯妙君和卫氏,三人同榻而卧,多番言语,直至夜深。 第二日,杨子凌转过了鲁镇附近的山水佳处,在咸亨酒店吃了茴香豆,喝了酒。 丁举人送来了一根大金条。 杨子凌从容离开,以后的路交给孔乙己,昨天已经给他规划了路线,他走不走,那就在于他自己了。 忽然,手机闹铃响起! “叮,您的支付宝宝到账一百万元!叮,您的支付宝宝到账一百万元……” 杨子凌一伸手将手机闹铃关掉! 哪怕你再喜欢的声音,设成了你早晨的闹铃,你也很快就会讨厌它! 杨子凌打开灯,穿衣洗漱,开始新一天的工作、生活! 对了,今天是学校交作品的最后一天。 杨子凌在桌子上铺上毛毡,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宣纸,铺在毛毡上。 拧开一得阁的墨水瓶,平时都舍不得用。 从笔架上摘下一支兼毫毛笔,在温水里化软,蘸满墨汁。 在宣纸上写道:“寒雨连江夜入吴,平明送客楚山孤。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 甲辰年八月初九子凌学书王昌龄芙蓉楼送辛渐” 杨子凌看了看,比自己之前写的好多了,只是还有一点不太满意,没有自己在《孔乙己》的世界里写得顺畅。 杨子凌略做思考,就明白了,想来是自己意识里拥有孔乙己的书法经验,但还没有和自己的身体完全融合。 简单来说就是:脑子会了,手还不完全会。 看来自己从《孔乙己》的世界里学习到的知识可以直接使用,但是技能类还需要不断练习才能掌握。 是时候结算完成任务的奖励了! ----------------- 注:南宋廖莹中世彩堂刻本《论语集解》,属于唐写本系统,完整保留了汉魏古注,书法精刻似柳公权,据传为廖莹中亲自书写,被称为“宋版无上神品”,全球现在仅存一本,可惜现存于小日**内厅书陵部! 第037章结算奖励和坏消息 杨子凌将宣纸叠好,装进口袋里,脑海里与系统交流。 “系统,是否可以结算奖励?” “可以。” “叮!您的支付宝宝到账一百万元!” 六点四十,要迟到了! 杨子凌来不及查看奖励,锁上门快速下楼,来到一个早点摊前。 “姨,老三样!” “好嘞!” 卖早点的阿姨早就将准备好的袋子递给杨子凌,里面装着豆浆、包子、鸡蛋。 六点四十五分! 杨子凌接过早餐后直接跑向公交站,在公交车关门前挤上公交车。这一站不是始发站,车上早就挤满了赶着上班的牛马! 扶着扶手杆,杨子凌将早餐钱给阿姨转了过去,突然感觉自己的右脚又有点无力。 是时候查看任务奖励了。 “恭喜宿主:获得奖励现金10000元,已经通过合法途径到宿主的农商行账户。” “恭喜宿主:获得爆币机制:0.001元/秒,很鸡肋(可增加)。” “恭喜宿主:获得郎仲明的中医医术(精通)。” “恭喜宿主:获得弗朗索瓦·约瑟夫的语言能力:法语(精通)、英语(熟练)。” “恭喜宿主:获得积分60点,现有积分76点。” “友情提醒,宿主已贷款积分50点,距离还款日还有三十天,需偿还本息共计56点。” 还有16点积分是哪里来的? 哦,对了,为了惩治勒鲁和马里,杨子凌花了20积分买道具,用完后系统八折回收。 杨子凌果断使用10点积分来增强体质! “由于宿主有严重疾病,在目前的世界无法治愈,增强体质只能起到减轻症状,延缓疾病蔓延。” 杨子凌感受了一下,刚才是一只脚感到无力,现在好像只有小脚趾有些不太灵活。 已经很不错了! 另外,除了结算的奖励,杨子凌还有很多收获,比如获得了孔乙己的经学知识和书法经验,比如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美妙体验! 对,就是吃了很多美食!体验美妙! “鹰山市第一高级中学到了,下车的乘客,请带好您的随身物品,往后门下车!” 到站的广播,打破了杨子凌沉浸在奖励的喜悦。 没有像往常一样移动到下车门的杨子凌,一边向后门挤,一边跟师傅说:“师傅等等,还有一个人没下呢!” 师傅虽然不耐烦,还是延长了开门时间,杨子凌下车,七点钟。 杨子凌还有七分钟的时间到班。 路上顺便掏出早点,两口一个,解决了四个小包子和一个卤鸡蛋,用时三分钟。 插上吸管,喝完一杯温豆浆,用时两分钟。 这还要多谢早餐阿姨提前帮杨子凌凉好! 此时已经走到楼下,杨子凌将垃圾扔进教学楼前的垃圾桶,顺便到洗手间洗手漱口,一分钟。 上到三楼,走到门口,将近一分钟,刚走进教室,早读前三分钟的小预备铃声响起。 此时七点零七,年级主任已经站在了一楼楼梯口,晚于七点零七到的早读老师,会被登记为迟到,扣十元。 而老师上一个班的早读八元! 杨子凌分别到一一七和一一八两个班布置了早读任务,七点十分,早读开始! 早读结束,七点五十! 第一节课结束,八点四十! 第二节课结束,九点三十! 哎,使死球了,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杨子凌来到三楼语文办公室,坐下来,喝一口水。 水还没咽下去,教研组长的声音传来:“子凌,今天最后一天交作品,你准备好了吗?” 杨子凌呛咳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叠好的宣纸,“咳咳,张老师,写过了,您先给指点指点!” 张老师看杨子凌从裤子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宣纸,眉头稍微皱了一下,没有伸手接。 杨子凌将宣纸展开,铺在桌子上,曹世峰和组里几个老师都围过来看。 “小杨你可以呀,这一个暑假进步这么大!” 张老师感到很惊讶! 曹世峰老师也很惊讶,“别的先不说,就你这楷书的整体布局比以前进步太大了!虽然是一个个字,但是气脉中贯,浑然一体! 单个字的结构比以前好太多了,笔画圆润饱满,相互照应,我是自愧不如呀!” “曹老师,您才是前辈高手,我要跟您学的地方还多着呢!” 曹世峰嘴里连连谦虚,但脸上的笑意却是掩饰不住,内心嘀咕,这小杨过个暑假性格也变了,以前可不会这样说话。 “好了,教研时间到了,今天曹老师主讲,然后大家讨论!” 九点四十,每日教研开始了。 十点二十。 “今天教研到这儿结束了,接下来我说一个事情,关于鹰山市第六届诗词大会。 初赛笔试就在咱们学校举行,咱们学校作为承办单位之一,自然要积极参与。 语文组五十岁以上的同志自愿参加,五十岁以下的都要报名,参加本周六下午的笔试。 子凌啊,你可是主力!” 其实杨子凌对诗词挺感兴趣的,但是对于所谓的“强制参与”挺抵触的,以前也都是应付。 当然这里面也有一个重要因素就是手速不行! 连年当班主任,睡眠不足,又不爱运动,反应速度怎么会快得了? 手速不行,初赛笔试、个人淘汰应该没有问题。 但是接下来的小组抢答淘汰,拼抢答的环节,杨子凌就无法出线了,有些人手速真快,杨子凌实在抢不过。 杨子凌改完两个班昨天的作业,十一点三十二了,下班时间已经过了三十二分钟了,杨子凌的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谁去食堂吃饭,走!” 没有人响应,杨子凌自己去了,不是食堂有多好吃,就是便宜还量大。 “姨,您今天这气色可是真好!来点土豆牛肉,来点鱼香肉丝,再要这个青菜豆腐,番茄鸡蛋浇米上!谢谢姨!” “你桌孩儿就会瞎说!” 打饭阿姨嘴里嗔怪着,不过打肉菜的时候,手一点都没抖!其他菜也都多给了! “谢谢姨!” 杨子凌刷脸,七元,确认! 盛一碗稀饭,齐活儿,准备开动! “像我这样优秀的人,本该灿烂过一生,怎么二十多年到头来,还在人海里浮沉……” “谁在朕用膳的时候打电话,不可原谅!” 杨子凌嘴里嘟囔着,左手掏出电话,是老姐,拇指一划,“喂,姐,啥事儿?” “咱妈说明天想去绿城大医院做手术,还是那个侵袭性纤维瘤,她在父城医院看过了,医生说需要手术。” 杨子凌放下来筷子,好像盘子里的土豆牛肉也不香了! “明天是吧,那我现在马上就找人问一下吧,看看能不能提前联系好大夫,明天不耽误事儿。” “你上着班不方便,我去照顾咱妈,不过钱你准备好,俺家情况你也知道!” “好,你放心吧,姐,没事!” 杨子凌挂了电话,眉头紧锁,往嘴里夹饭的动作都慢了! 姐姐杨子婵今年三十二岁,原先在蛋糕店工作,二十四岁嫁给在煤矿上班的姐夫方建军。 第二年生下女儿方晨曦,姐姐的婆婆见是个女孩儿,很不高兴,照顾到出了月子,婆婆就回老家了。 杨子婵生完女儿后就没有正经工作,顶多在方晨曦上幼儿园后到超市当个收银员,家里的重担就落在姐夫方建军的身上。 而一八年国家限制煤炭的力度到了顶峰,姐夫的工资就出现了腰斩。 房贷和车贷压得这个家庭喘不过气,根本无力承担母亲的医药费。 快速吃完了饭,杨子凌心情不佳,去操场散散步。 此时天气正热,操场上没有一个人,杨子凌一个人像傻子一样随意走着。 第038章 杨树算球呀 “姐,三万块先转到你银行卡上了,医生也托我老师联系过了,你们明天到了直接找他就行,联系方式我发你手机上。” “我周日早上过去,有啥问题再给我打电话,你多费心,姐。” 今年的诗词大会必须全力以赴,争取拿下两万奖金! 别的不说,在《孔乙己》的世界缺乏娱乐活动,杨子凌没少读背理解古典诗词。 另外,今年有了系统,强化了身体,说不定反应速度会快一些,那两万块钱的奖金,势在必得。 杨子凌调出来系统面板,看了看,整体还是呈现灰白色,还在冷却中,不知道什么时间才可以再次穿越。 如果是在诗词大会之前,还可以利用副本世界强化再强化一波! 中午杨子凌没有回出租屋,而是在办公室拼了几张椅子睡一会儿。 一方面杨子凌是班主任,而且还是全年级最最难管理的班,用年级主任的话来说,就是二十四小时看着他们都怕出现疏漏。 另外就是在办公室睡觉可以蹭学校的空调,回去了开空调不是还要浪费自己的电嘛。 中午,同学们在教室自由安排,大部分班级的学生都会选择自习,累了就趴在桌子上睡一会儿。 杨子凌到一一八班看了看,有同学在睡觉,有的在吃东西,有的在看课外书,有的在聊天。 学生们见杨子凌进来,个别同学稍微收敛了一下,大部分同学依旧该干嘛干嘛。 杨子凌看到同学们的表现,点点头,表现的还不错嘛! 没有人打架,这就很好! 正是同学们基本都没受到杨子凌这个班主任的影响,所以有些同学没有发现杨子凌进班了。 “你说咱们老班今年书法比赛能不能比过咱们数学芮老师!” “绝壁不能!” “不是,咱老班水平我不知道,但听说也是语文组最强战力了,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当然是因为数学老师是大美女,所以必胜!” “你这是什么逻辑?又不是选美!” “我告诉你们,我的墨墨女神别看是教数学的,但是家学渊源。 十八岁,我墨墨女神就成为鹰山市书法协会会员了,你让杨树拿什么跟我女神比?” “也对,杨树估计顶多是半路出家,十几岁时估计还在父城高中刷题呢。” “是啊,杨树算个球……” 杨子凌轻咳了一声,背后议论老师正常,但是骂人就不对了。 谁料那学生一点不慌,依旧侃侃而谈。 “如果杨树算个球,那么我们就是球毛,紧紧围绕在杨树的周围,共同把一一八打造成全年级最有凝聚力的班级……” 这个孩子的脑子转的真快! 杨子凌也没说什么,这帮熊孩子,说这些话都是客气的,杨子凌装作没听见,直接走过去。 见杨子凌走了,那个学生的周围发出低沉有力而又拼命压抑的笑声。 “你们几个混蛋,杨树来了,你们也不提醒一下,害老子出丑!” “你以前不是说你无所畏惧吗?杨树算个球!” “对,我们就是球毛!” 其他人异口同声,然后又是一阵低沉的笑声。 杨子凌回到办公室,将空调的温度调好,从抽屉里拿出以往诗词大会的背诵篇目,翻了起来,基本上都是历代名篇,自己在《孔乙己》的世界里大部分都背过。 看了半个小时,感觉困了,杨子凌将附近三个老师的椅子拉过来,和自己的椅子拼在一起,就是个简易床,躺下来,吹着空调休息。 “叮~叮~叮咚~” 学生午休结束的铃声响起,杨子凌也起来了,洗把脸,到教室把学生喊醒。 杨子凌一边拍着手掌,一边高喊。 “都起来了,该上厕所上厕所,该接水接水,该洗脸洗脸。 别等到老师来上课了,你又是上厕所哩,又是去接水哩,或者还是一脸迷糊样!” 伴随着广播里“我要飞得更高,我要飞得更高奥~”的高昂音乐,学生们呼呼啦啦起来,桌子椅子乱响。 下午两节课后,班主任组织学生到大礼堂听报告。 据说作报告的是南美巴苏木国国家科学院院士,世界合成生物领域一流的学者,何塞·桑切斯·库奇蒂尼教授。 学生们闹哄哄地下楼,一边走一边议论。 “就咱们学校这熊样子,怎么能请到这么牛的世界级专家!有没有弔大的大佬解释一下!” 众人纷纷看向班里的消息人士秦琦伟,秦琦伟是个略显瘦小的男生,见众人看向自己,也不推辞。 “这个何塞教授随他们大统领访华,交流项目结束后,想到内地高中做科普。 咱们学校毕业的一个师兄是接待教授的工作人员,就推荐了咱们学校,” “师兄牛皮,师兄威武!就是不知道何塞教授说什么话,咱们能听得懂吗?” “放心,听说学校花大价钱买了同声翻译器,会翻译成汉字同步在屏幕上。” 十几分钟后,学生们按照班级区域坐好。 不一会儿校长和书记陪着一个白头发胖老头儿,走到了**台。 “尊敬的区委领导,亲爱的老师们,同学们,大家,下午好!(掌声!) 金秋八月,丹桂飘香,晴空万里,秋高气爽! ……(此处省略二百字) 在这个丰收的季节里,我们鹰山一高有幸,迎来了世界著名学者,巴苏木国家科学院院士,圣保罗大学教授,世界合成生物学领域一流学者,何塞·桑切斯·库奇蒂尼先生,为我们作报告。 考虑到同学们都是学英语的,何塞教授今天会用英语做报告,大家鼓掌欢迎!” 同学们掌声雷动,一一八班的学生尤其热烈。不见得是对报告多么感兴趣,主要是好奇巴苏木人长什么样子。 另外,对一一八的学生来说,只要不是坐在教室写作业,那就是再也美好不过的黄金时代。 胖老头儿接过话筒,面带微笑。 “Good afternoon, young explorers! I''m Professor José Sánchez Cuchitini— but please call me Professor José,we save surnames for serious lab reports!.” 下午好!同学们!我是何塞·桑切斯·库奇蒂尼教授。不过请叫我何塞教授,我们只在严肃的实验报告上采用姓氏。 “Ie from good stock。” “我来自一条好树干!” 同学们看到屏幕上的翻译哄堂大笑!他们并不知道教授说了什么,但能感觉到翻译器不太靠谱! 杨子凌自然明白,何塞教授的意思是我来自著名的家族,或者说我出身名门。 “stock”是树干的意思,同时它还有一百五十多个不同的意思,和“from”搭配可以理解为“出身于……家族”。 翻译器机械地翻译,语法上没问题,但是闹了笑话。 杨子凌坐在班级的后面也是哈哈大笑,“这个翻译器不行啊!何塞教授说的是他来自很好的家族。” 旁边一一七班的班主任,大美女姚梦婷一听,把耳边的长发往后一撩,扭过头来,睁大了漂亮的眼睛,“可以啊,杨老师,这都懂!” “是吧!被你看出来!不要告诉别人哦!以后英语上有不懂的尽管问我!” 要搁以前,杨子凌肯定会说,“哪有,都是瞎说的,瞎说的!” 但是经过了那么多的历练,杨子凌的心态早就不像以前了,顺杆子爬开起了玩笑。 姚梦婷白眼微翻,抬起大长腿,踢了杨子凌的凳子,“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可能踢的有点用力,更主要的是她的椅子坏了。 反作用力下,姚梦婷向后倒去,杨子凌的身体得到强化,身体反应很快,一把就拉住了姚梦婷。 第039章 谁能翻译翻译,急! 旁边的学生听到了杨子凌的话,开始议论。 “杨树现在这么牛了吗!能直接听懂英语!不是听说他当年英语很差吗,只能报绿城大学?” “你懂个六呀?在豫省,杨树当年能在英语考差的情况下,考上全省唯一的211大学,那学习能力相当可以了! 我姐和杨树是同学,杨树曾考京大的研究生,笔试过了,面试虽然没通过,但英语肯定比咱们强。” “你看你选的对象,别说杨树,就是小学三年级学生的英语都比我强啊!” 演讲台上的何塞教授被笑懵了!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决定自嘲一下,缓解尴尬! “I feel like I''ve be more funny recently.” 字幕上出现“我感觉我比以前更滑稽了!” 同学们还在笑,“这老头儿确实滑稽,还能这么自嘲!” 姚梦婷也嫣然一笑,“老头儿只是自嘲,不是自黑呀!” 杨子凌也在轻轻地笑,“这翻译器也不行啊,人家教授说的事我感觉我比以前幽默了。” 何塞教授本来想自嘲一下化解尴尬,结果越来越尴尬! 在第一排就坐的校长也发现了问题,扭头看向第二排的一个范主任,“这是怎么回事,翻译器是不是有问题?” 这个范主任是教英语的,他站起来,身体前倾,凑到校长耳边。 “是的,英语单词有很多意思,翻译器一次翻译一句,没有语言环境,只能翻译最表层的含义。” “这区委领导都在,不能闹笑话,你看咱们的英语老师里,有没有口语水平比较高的,能现场翻译一下!” 范主任心想,校长,你在想什么呢?那得是同声传译的水平,要是有那个水平,谁还在这里当一个高中老师? 不过话到了嘴边却是,“校长,咱们老师要是日常对话,估计也还可以,但是一会儿涉及到专业知识,那肯定还是不行。” “那就找个老师试试,总不能什么都不做,让领导看着也不好!” 范主任知道自己想的浅了,校长要的是有行动,而不是行动行动有没有效果。能力可以不行,但态度一定要到位! 范主任扭头一看,刚好看见姚梦婷,心想,就你了,年轻人,别怪我! 范主任弯着腰从前面到最后,然后直直朝姚梦婷走过来。 “子凌,我怎么觉得范主任的目光有点瘆人,像是要……” 姚梦婷还没有说完,范主任就到了! “梦婷,翻译器有问题,你是北师大英语硕士,校长点将,让你过去给何塞教授翻译一下,参考翻译器,适当调整,效果好坏先不说,这是任务!” “姚老师组织考验你的时候到了!我坐在这里,给你精神上的支持” 一一七班的学生也在起哄,“姚老师,要敢于挑战,哪怕是失败,也胜过一开始就放弃!” 这是姚梦婷经常给学生们说的话! 姚梦婷一看无法拒绝,心想,丢脸也不能光我一个人丢,对不起了,杨老师,大不了回头我补偿你! “范主任,杨老师是英语高手,可以让他跟我一块去共同参详吗!” “行,杨老师,美女都开口了,你看着办!” 说完,范主任走了! “杨老师,上,不要怂,敢于亮剑!” 这是杨子凌对同学们说过的话! “男生不要让女人伤心失望!” 这也是杨子凌说过的话,杨子凌说那句话时的女人指的是学生的母亲! 此时杨子凌脑海里传来系统的声音,“发布临时任务,帮助何塞教授翻译!任务奖励:随机!” 也罢,系统都发任务了,那就上! 但是不能白上,得让这帮皮猴子学生答应点什么! 姚梦婷以为杨子凌在犹豫,“杨老师,你刚才不是说,英语有问题了找你,现在就有问题!今天只要你陪我上台,晚上鼎泰丰,菜你随便点!” 两个班的学生都在起哄,催促杨子凌上台! “让我上去也行,一一七和一一八的学生要答应我,全班一个月不允许有任何违纪,而且每个人都要完成老师布置的各种作业! 敢不敢答应!敢答应就举手!你们敢,我就敢!” 气氛到这儿了,学生可不是瞻前顾后的人! 先答应,大不了以后不认账! 学生呼啦啦举手! 杨子凌直接拿出手机拍照,这是证据! “我去,我家杨树现在这么阴险吗!” 姚梦婷以一种决绝的姿态走向演讲台,大有一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感觉! 杨子凌跟在后边,面色轻松! 校长一看,杨子凌跟着干嘛!丢脸还要丢一送一! 区委领导一看,“这个女老师有些紧张,倒是这个男老师看着不卑不亢,我猜这个男老师英语水平更高吧!” 旁边的校长面带苦笑,区委领导都猜男老师厉害了,自己总不能直接纠正领导,“都差不多吧!不过咱们老师阅读理解还行,口语就不好说了,试试看吧!” 何塞教授看见来了一对年轻人,有些错愕。 姚梦婷急忙用英语说道:“不好意思,何塞教授,我和我的同事来充当您的翻译,我叫姚梦婷!” 杨子凌也用英语说道:“我是杨子凌!” 何塞教授说了谢谢,并和二人握手! 姚梦婷先翻译了之前翻译器翻译错的两句,“何塞教授之前说我来自著名的家族,不是我来自好树干,然后他说我感觉我比以前更幽默了!” 校长一看,心想,可以,姚老师不愧是北师大英语硕士生,形象好,专业强! 又看到旁边的杨子凌,你一个语文老师,你上去干嘛!上去扮演木头吗! 何塞教授继续介绍自己,为了照顾翻译,他减慢了速度! 姚梦婷继续翻译,杨子凌继续当木头! “我出生在一九六零年,那时候巴苏木还很穷,我的父母不得不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才能养活我们兄妹四人。” “后来父亲去世,我作为老大,念到初一就辍学了,每天卖冰棍,贴补家用……” 何塞教授的经历很坎坷,但他不向命运低头,在每天高强度的劳动间隙,还强制自己至少自学一小时,最终成为圣保罗大学教授。 姚梦婷翻译得还不错,同学们给何塞教授献上了热情的掌声。 “你们学校的这个女英语老师,专业很不错!” 区委领导发自内心地夸赞。 “年轻人,今天表现确实可以,但是还有成长的空间。” 校长对区委领导的话表示认同,但又很谦虚,保留了余地,以免后边出问题了没个台阶。 不过杨子凌站在那里像个木头一样,真碍眼! 接下来何塞教授开始介绍自己的专业,那一堆术语,直接就是英语不同词根的叠加。 即便对相关专业不了解的英吉利人,估计都不一定明白! 想要弄明白,必须对英语词根和构词法比较熟悉,还要有一定的生物学基础。 姚梦婷对词根和构词法只能说有一定了解,但生物学基础就不行了,于是直接懵了,反应不过来! 区委领导也是神情严肃,考验来了!不过他相信那个气定神闲,胸有成竹的男老师会发挥一下! 校长一看,要完了! 姚梦婷是学校英语组的青年才俊,北师大英语硕士,口语最好,她都搞不定,那还能指望谁? 难道靠平时不善言辞,在语文组内部讲一节公开课,还会紧张的语文老师杨子凌? 校长正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难道要让何塞教授停下来,中场休息一下? 自己趁休息时间联系一下商务局,让他们派个人过来? 也不行,他们只是懂商务英语,未必懂合成生物学! 看来只好让姚梦婷和翻译器配合,硬撑了! 第040章 亲哥还是情哥 “姚老师,你辛苦了,先去喝杯水,接下来交给我!” 杨子凌获得了约瑟夫的熟练级别的英语能力,对英语的词根和构词法比较熟悉。 而且因为去年高三生物老师怀孕,杨子凌作为班主任,亲自给学生把关生物知识,把高中生物课本全啃了一遍。 再加上翻译器的提起,应该问题不大。 何塞教授自然知道专业名词不好翻译,语速降低。 杨子凌也跟着翻译,有时很顺畅,有时需要思索,显得略有滞涩。 “……合成生物学是一个既古老又前沿的学术领域,同学们,你们有没有想过疾病可以被精准‘编程’治愈……” “……合成生物学是一门‘生命工程学’,它融合了生物学、化学、计算机科学……我们把基因、启动子等生物元件像拼乐高一样组合……” 一一七和一一八两班的学生炸了! “这还是我们的杨树吗?教语文的人,英语还可以这么牛?” “我以前嘲笑杨树是小镇做题家,上了大学还是这么穷,现在我相信他以前真的有教育梦想!” “是啊,这是我这样的学渣配拥有的老师吗?” 他们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认真的听一场科学报告! 杨子凌还在继续翻译。 “合成生物学的第一核心技术是基因编辑技术,它就像是一把剪刀,精准地切割DNA序列……” “其次是DNA合成与组装技术……” 校长直接懵了,杨子凌,这是语文老师吗!还有这英语水平!这生物学名词!这让全校的英语老师和生物老师的脸往哪里搁! 区委领导一看杨子凌翻译得如此流利,暗暗叫好。 “你看,我说对了吧!这个男老师举止沉稳,一看就是有水平的,关键时刻这不就顶上去了?” 校长表示赞同,“领导眼光就是准,一下子就看出来这个老师不简单!” “对了,这个老师叫什么名字?” “杨子凌,我校语文组的青年才俊!” “杨子凌?”区委领导觉得名字有点熟,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语文组的青年才俊!怪不得……嗯,你说他是教语文的!” 区委领导向后看了看一一八班的学生,“真是个能人!” 何塞教授依然在继续做着报告,介绍了什么是合成生物学、合成生物学核心技术后。 又讲了合成生物学的应用前景,未来挑战,最后讲了他对同学们的期望! 两个小时的报告很快结束了,同学们竟然觉得意犹未尽。 就连一一八班的学生都觉得,知识以不讲武德的方式偷袭了自己的脑子! 杨子凌和姚梦婷分别与何塞教授握手告别,二人作为班主任,还要各自带着自己班的学生回教室。 这是班主任的第一责任,确保学生安全! 二人正要跟在学生后面离开,范主任叫住了二人。 “杨老师,姚老师,学生进班后,你们两个去一趟校长办公室!” 范主任走后,姚梦婷直接跳过来,一把拉住杨子凌的手。 “杨老师,你真牛,啥也不说了,今天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怎么下台,以后你就是我亲哥!” 姚梦婷看着杨子凌,眼里崇拜的眼神就要化为实质了! “没听清,是亲哥还是情哥?” 一个女生的声音在人群里响起来,也不知道是谁! 人多也不知道是谁,大家哄堂大笑! 杨子凌觉得现在的学生当真是调皮极了,想想自己上高中时,别说这么跟老师说话了,问个题都是有些胆怯的! 这句话一下子给姚梦婷闹个大红脸。 不过姚梦婷一低头,再抬起头的时候,脸色恢复冷峻,面若寒霜。 姚梦婷的目光犹如刀锋,扫视过每个学生,目光所到之处,学生纷纷低头,不敢发一言。 校长办公室。 “杨老师,姚老师,来,坐!” 姚梦婷的爸爸是煤老板,在煤炭最红火的时候把矿转了出去,赚得几辈子花不完。 姚梦婷自然是见过大世面的,丝毫不怯场,大大方方坐下。 要搁以前,杨子凌肯定很拘束的坐下,现在就是稳稳当当坐下,看着区委领导和校长。 “今天你们两个辛苦了!做得很好,是咱们鹰山市优秀青年教师的代表。” 区委领导笑容和煦,一顿夸奖。 “今天下午,你们俩每人多记两个课时,我会跟教师服务中心那边打电话的。” “谢谢校长!”二人异口同声表示感谢。 “何塞教授来咱学校了,咱们要尽一尽地主之谊,晚上区委领导、我,请何塞教授还有他的助理吃个晚饭,你们两个也要去。 既是对你们两个功臣的犒劳,也是希望你们两个能当好沟通的桥梁!” 平心而论,杨子凌最不喜欢这种饭局,以前不喜欢,现在也不喜欢,规矩多得很,饭也吃不好! 姚梦婷知道杨子凌的性格,怕杨子凌直接拒绝,就连忙答应,“放心,我们两个一定当好中巴友谊的桥梁!” 杨子凌自然也是欣然表示同意! 从校长办公室出来,杨子凌就开始结算翻译任务的奖励。 脑海中系统界面不断晃动,光芒闪烁,最后随机奖励出现! “恭喜宿主,获得奖励:现金5000元,系统积分2分,爆币能力乘以2,从现在开始变为0.002元/秒!” 杨子凌正在看奖励,默不作声,姚梦婷以为杨子凌不高兴,不过聪明的姚梦婷不会直接问这件事。 “子凌,你怎么了?是不是今天翻译累着了!” “没有,就是想起了别的事。” “方便和我说说?” 杨子凌心想,系统的事情,肯定不方便说啊! “不方便!” 姚梦婷没好气地看着杨子凌,“就你这样,咋会找到女朋友,这天儿直接让你给聊死了!” 鼎泰丰酒店,杨子凌和姚梦婷陪着领导招待完何塞教授和助手,目送领导离开。 “子凌,我送你回去吧,你在哪里住?” “不用麻烦了,累一天了,你也早点回,我坐公交就行。” “麻烦啥,几脚油门的事儿,今天你也是帮了我大忙了,我送你一下也应该!走吧,一直下到地下车库吧!” “那行,就给你一个巴结我的机会!” “那谢谢你给我机会!” 两个人说说笑笑,来到停车场。杨子凌还是第一次见姚梦婷的车,一辆红色的路虎极光。 “你这车,真不错!符合你的个性!” “是吧!我也觉得我车不错!你要不要开一下!” “呃,我没有驾照!” “没事,有时间了考一个。” 十几分钟后,“我就在对面住,在前边下就可以了!” 路虎极光缓缓停下,杨子凌下车,对着姚梦婷挥手,“谢了,路上慢点,到家了给我发个信息!” “好的!” 姚梦婷答应一声,玻璃缓缓升起,慢慢离开! 杨子凌正要过马路,后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杨树,杨树,那个漂亮姐姐是不是你女朋友?” 杨子凌回头一看,房东太太胡梅正拉着好奇宝宝朵朵,看着自己。 朵朵胖乎乎的左手提着刚买的炸串儿袋子,浓郁的香味飘出来。嘴里正在咀嚼,沾着油渍的小脸鼓鼓的,右手正拿着一个吃了一半的串儿,放在嘴边。 “当然是了!朵朵也觉得她很漂亮?” “切,少在那逗朵朵了,我还不知道你,看见女生屁都不敢放一个!”胡梅对杨子凌很不屑。 “你看你,就不能在朵朵面前给我留点面子!” 杨子凌又看向朵朵,“朵朵,你妈妈的话伤害了我,需要用一个串儿做补偿!” “想吃串儿就直说,说那话就没意思了!” 朵朵嚼着串儿,含糊不清地说着,左手把袋子递了过去。 杨子凌伸手就把纸袋子拿走了! “杨树,你拿两串儿就行了,还连袋子都给我拿走了!”朵朵委屈极了! “杨子凌,你找死是不是?信不信,今晚我过去锤死你!” 第041张 杨子凌的无奈 “小气!你看这是什么?” 杨子凌将自己从鼎泰丰打包的菜递过去。 “鼎泰丰的,最后的两个菜,一筷子没动,我那里没有冰箱,你明天让妈妈给你热热!” “耶,杨树最棒了!” 朵朵跑过来接住,还拉着杨子凌的手背亲了一口,留下了一个可爱的油印子。 “杨树,要不你给我妈妈当老公吧!” 朵朵抬起头,圆嘟嘟的脸,大眼睛忽闪忽闪看着杨子凌,充满了期待! “你这死丫头,为了两个打包的菜,把妈妈都赔出去了!” 杨子凌回到自己的房间,冲了个澡,换上背心裤衩拖拉板,将空调打开,调到29度,当然是为了健康,跟怕费钱一点关系都没有。 拿起诗词大会提供的篇目开始看,“嘟嘟嘟~”,微信提示音响起。 杨子凌拿起手机一看,是姚梦婷的消息,“我到家了,今天谢了!可爱可爱!” 咚,门开了! “梅姐,你能不能敲敲门!” “天地良心,你们没锁,我敲了一下,直接开了!怎么了,打扰你跟女朋友聊天儿了?” “什么女朋友,就是逗逗朵朵!” “我也觉得你小子配不上你人家!” 杨子凌看着胡梅,“我也没那么差劲儿吧!再说了,你过来干什么?大晚上的,一个寡妇跑到我一个大男人屋里,你想干嘛?不知道寡妇门前是非多呀!” “你小子长能耐了是吧!”胡梅过来,直接揪住杨子凌的耳朵。 “你怕是非,干嘛租我一个寡妇的房子!” 杨子凌赶紧用手握住胡梅的滑嫩的手,防止她拉扯。 “疼,疼,你松手,我说错了!” 胡梅松开手,杨子凌也松开,看着胡梅刚才近在咫尺的紫色睡衣拉开距离,坐在凳子上。 “梅姐,我马上把三个月的房租给你转过去。” “转什么房租?赶紧从寡妇这里滚蛋!” 杨子凌拿着手机转账,“梅姐,你看你,真小气,我不就是开个玩笑嘛!不生气了,要不今晚我就从了你?” “你给我死一边儿去,还敢调戏我!” 胡梅就逗了杨子凌一会儿,杨子凌哪里是胡梅的对手。 很快,杨子凌的大裤衩就支起了帐篷。 “不会吧,杨子凌,你还真想凿你梅姐呀?” 杨子凌有点脸红,“我是正常男人好不好?你一个大美女,穿的这么清凉,大晚上跑到我屋里,还对我动手动脚,我有反应不是正常吗?” 胡梅一挑眉,对着杨子凌勾了勾食指,“那你来呀,我不信你有那胆量!” 这……挑衅!我杨子凌已非昔日吴下阿蒙! 杨子凌热血上涌,往前跨了一步,一伸手,然后被胡梅一招按在地上! 杨子凌瞬间清醒!胡梅哈哈大笑离开! 九一一行动失败! 第二天上午,杨子凌是后两节课,还没有早读,八点半到学校就可以,所以就从容了许多。 睡到七点,跑了跑步,冲个澡,才去阿姨那里吃早餐。 然后慢悠悠的步行,三站路,就当消食了。 “喂,妈,你到我姐家了吗?” “没呢!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不会耽误事,不浪费话费,挂了啊!” 杨子凌叹了口气,总是不让人把话说完! 杨子凌的母亲陈桂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妇女,在杨子凌十二岁上初一那年,丈夫杨世清意外死亡。 从此一向不管什么事情的陈桂花不得不挑起了家里的重担。 也是从此,陈桂花的性格变得很严厉,也许只有这样,才能在经济落后的农村少受欺负。 时间久了,陈桂花养成了极度节约、说一不二的性格。 她对杨子婵和杨子凌姐弟爱是真爱,但骂也是真骂,控制也是真控制! 但凡做事不让陈桂花满意,那就要听她在你耳边不停的念叨,或者时不时悲伤的叹气,又或者她抹眼泪给你讲她这些年的不容易。 这也让杨子婵和杨子凌养成了自卑怯懦的性格,他们姐弟也很爱陈桂花,但也是很想逃离陈桂花的控制。 杨子婵学习成绩一般,初中毕业就去鹰山市上了中专,学习制作糕点,然后就留在鹰山市工作。 杨子凌学还不错,就念到大学毕业,在鹰山市当了老师。 九点多的时候,杨子凌的电话响了,是杨子婵打来的。 “喂,姐,咋回事,咱妈到了吗?” “没有,她刚坐上来鹰山市的车,我们再坐车去绿城,肯定会错过和医生约好的时间。” “啥情况呢?我七点给打电话,她说心里有数,不会耽误事!” 杨子婵叹了一口气,“她说在站外坐车能比站里买票省五块钱,就在马村等车,前四趟车都坐满了,不让上,第五趟才有空位,刚坐上!” “行,我知道了,你们只管去,我再找人预约。不说了,咱妈打过来了!” 杨子凌接通了母亲的电话,“子凌,我到鹰山会晚一些,你再找找人,再约个时间。” 听着母亲陈桂花的轻松愉悦的声音,杨子凌仿佛能看到母亲因省了五块钱而开心的样子。 本来想责备母亲的话,没有说出口,“妈,我和我姐说过了,她在鹰山站等你。你接下来要听我姐的,去医院不是下饭店,只要开门儿,想啥时候去就啥时候去,好医生不好约。” “中,中,我知了!” 杨子凌挂了电话,缓缓吐出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又拨通了郭友闻教授的电话,几声铃响,电话接通。 “喂,郭老师,我妈错过了车,估计赶不到约的医生了。” “子凌,你不要着急,人上了点岁数,做事难免出点纰漏,我再联系一下,看看下午谁在。你等我信息就行了!” “多谢郭老师!” “客气了!等你啥时间来了给我带瓶父城大曲,国色清香就行!” “那没问题!” 挂了电话,杨子凌心里暖暖的。郭老师也稍微喝点酒,但并不好酒,之所以让杨子凌带酒,不过是给个机会减轻杨子凌的心理负担。 九月十四日,星期六下午,杨子凌做完了诗词大赛的笔试卷子,感觉很不错。 刚走出考场,拿到手机,看见了两个未接电话,都是姐姐杨子婵打的。 “喂,姐,刚考试呢,手机静音。” “也没别的事,就是想着你要是有空了去看看晨曦,我这三天没见她,今天中午给我打电话,她好像哭了,也不知道是啥情况。” “那没问题,我现在就去,我还以为你知道我诗词大赛笔试做的挺好,还专门打电话问问?” “行了,少臭美了,挂了!” 姐姐杨子婵家离杨子凌这里有四千多米,坐26路公交,直达小区门口。 “晨曦,舅舅来了!开门!” “哦,来了!” 见到舅舅来,方晨曦平时都是挺高兴的,这次却有些不开心,小嘴嘟嘟着,脸上就差写着难受二字了。 “来,舅舅刚买的香蕉,你尝尝!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家,你奶奶呢?” 方晨曦吃着香蕉,还是没有往日的笑容,“奶奶去买菜了!” “怎么今天小晨曦好像不太高兴!” 杨子凌不说还好,一说,冯晨曦的眼泪就像小金豆一样噼里啪啦掉下来。 杨子凌抱起方晨曦,轻轻安抚她,等她情绪稍微稳定一些,才问道,“跟舅舅说说,发生了什么事情!” “舅舅,中午我大伯带着子卿哥哥来我家玩,子晴哥哥看上了你给我买的小兔子,奶奶就把我的兔子给了子卿哥哥,还说我不懂的分享,不如她大孙子乖。” 杨子凌知道这老太太重男轻女,没想到这么明显。 第042章 梦婷,姑姑啥都木看见,你们继续 “你放心,舅舅改天再给你买一个一模一样的兔子玩偶。开心一点,舅舅买了排骨,晚上给你做好吃的。” “好的,舅舅,我要吃糖醋排骨。不过那个兔子玩偶陪了我一年多,我还是更喜欢它。” 听说会有新的兔子玩偶,还有排骨吃,方晨曦终于开心了。 晚上,杨子凌下厨,做了糖醋排骨,又炒了晨曦奶奶买的南瓜,姐夫方建军半夜才回来,不在家吃,就够三人吃了。 等方晨曦睡了,杨子凌才对姐姐的婆婆说起中午的事情。 “阿姨,按说都是小孩子之间的事请,我们大人不应该插手,不过我觉得强制小孩子分享,会对小孩子造成不好的影响。” “这小丫头还学会告我状了,不就是一个布娃娃吗?她哥玩两天就给她了,有啥!还值当给你说说!” “对大人来说,这是个小事,对小孩子来说就比较大。我也没有其他意思,就是说咱以后不强迫小孩分享,好不好。 另外,当着小孩儿们的面,说谁比谁乖,这种话,小孩子会伤心的。” 老太太一听,不乐意了。 “子凌,你要这样说,那我还就说了,我真觉得小子比闺女好!你还别说我重男轻女,我就是这样认为的。” 老太太还来劲了,说起来没完。 “你还别说我,你妈也是这样,要不然为啥上大学的不是你姐,而是你?” “姨,我只是就事论事,不想扯那么远。我姐妹上大学是因为她没考上高中,跟重男轻女无关。平时你都在我大哥家带子卿,这一段时间我姐照顾我妈,辛苦你了。 不管你是不是重男轻女,再怎么说,晨曦也是你亲孙女,我相信你也不会亏待她,我只是提个醒,咱们大人说话时候尽量注意一下,毕竟咱们也都不想让孩子伤心,你说是不是?” 杨子凌心里虽然不高兴,但考虑到她是姐夫的亲妈,现在也是用人家的时候,真得罪了,人家起来走了,最后还是姐姐和姐夫为难,就忍住了,没有和她吵。 更何况这种人思想已经很僵化了,吵也不起作用。 老太太见杨子凌没有和她吵,心里感到意外,同时也觉得自己刚才说话有点不太合适。 “子凌你这话也在理。另外你建军哥一个人上班,矿上工资现在又不行,你姐打个零工也不济事,再还房贷,没少向他大哥借钱。一个布娃娃,舍了也没啥!” 杨子凌从姐姐家出来,心里不舒服。 虽然姐姐杨子婵因为学习不好,才上的中专,但其实家庭条件好的话,姐姐也可以上大学。 还有就是姐姐姐夫一家欠了他大哥的钱,于是晨曦就连自己的兔子玩偶都保不住。 杨子凌觉得自己有必要帮助姐姐做点什么,姐姐一直的梦想就是有个自己的蛋糕店,自己一定要帮助姐姐完成梦想,同时还能贴补家用。 “像我这样优秀的人,本该灿烂过一生,怎么……” 杨子凌正在公交车上沉思,手机闹铃响起,杨子凌打开一看,是姚梦婷。 “喂,周六晚上还要向我学英语?” “大哥,我没那么好学!你过来帮个忙,我来例假了,肚子疼!” “不是,你妈都不管你吗?我一个大老爷们儿,合适吗?” “我爸妈昨天就带着我小弟出去旅游了。再说了就咱俩对子班的战斗友谊,你帮我买个益母草颗粒,有啥不合适!” “那行吧!把你家定位给我发一下!” 杨子凌就近下车,找了一家中药店,既然干了,就干一票大的,没买益母草颗粒,直接买了草药益母草、延胡索,小茴香和吴茱萸,针灸用针。 这里离姚梦婷家还有三公里,等公交太慢了,直接打个的。 杨子凌心道:姚梦婷呀,你都不知道我为你付出了多少,也就是咱俩这战斗友谊,我才花大价钱坐出租车的! 晚上稍微有一点堵车,八分钟才到,杨子凌花了十一块五! 到了门口,杨子凌输入临时密码,直接进屋,是个九十多平的两居室。 “我在这呢!” 杨子凌顺着声音看去,就见姚梦婷半躺在客厅浅灰色的真皮沙发上,捂着肚子,一脸的痛苦面具。 杨子凌走过去,把药物放在茶几上,拉个小圆凳坐在旁边,“把手给我!” “不是,大哥,你想调戏我也好歹等我身体好受一点行不行!” “你想什么呢!我给你诊脉,我爷是有名的中医,我可是正经有传承的,只是没有资格证!” 杨子凌这话也不算完全说谎,杨子凌的爷爷杨修文以前是十里八乡出名的中医。 姚梦婷才把手伸过来,“希望你真的行!” 杨子凌诊完脉,又看了舌苔,“你这是典型的气血瘀滞,大夏天还能宫寒,空调老这么低,不仅对身体不好,还费电!” 杨子凌将空调调到了三十度。 “费不费电,无所谓,关键是现在难受,接下来怎么办?” “好办,东西我都带了!先针灸,再给你煮药,今晚就能缓解!” 看着杨子凌从盒子里取出针,在酒精灯上消毒,杨梦婷怕了! 吃药还行,可是针灸她是真的怕! 相比杨子凌针灸的未知恐怖,姚梦婷忽然觉得没那么疼了。 姚梦婷恳求道:“老杨,要不咱……光喝点药行不?” “你看,我这疗效多好!还没治疗呢,你就……不对!你是不是信不过我!” “我……我主要害怕针灸!” “姚梦婷,没有三两三,不敢上梁山!你信我,我给你治好,以后都不疼!” 姚梦婷一听以后都不疼,觉得可以试试。 “那行吧!” “第一个穴位是关元穴,在脐下三寸,你把裤子往下拉拉!” 姚梦婷的脸腾一下就红了,不过一想,就当他是医生,心一横,扯着裤腰往下拽! “大姐,拉多了,没那么低!” 杨子凌运针如飞,准确扎进穴位里。 “刺关元穴这个穴位,温养胞宫,调和冲任二脉!” 接下来是中极穴,位置比关元穴还要低一寸! 杨子凌手指点在此处,然后下针。 “针刺中极穴,能够促使宫缩,加快血液流动。当然最好还是艾灸,这里也没条件,用针效果会差点!” 姚梦婷彻底摆烂了,闭上眼睛,满脸羞红! 接下来是内踝尖上三寸的三因交,“刺这里,活血化瘀,通经止痛!” 再然后是地机穴,在小腿内侧阴陵泉下五寸,“此处为专治痛经的要穴,要是能够配合雀啄灸会更好,这里也没这条件。” “你感觉怎么样?” “感觉针刺的地方不疼,而是酸,小肚子本来有点硬,现在感觉里边松弛了一些,似乎有一股暖流在流动,挺舒服的。” “那就好,你不要乱动,要放松,越放松,身体恢复得越快!留针二十分钟!我去给你煮药!” 杨子凌来到厨房,发现姚梦婷是典型的差升文具多,炒锅、汤锅、炖煮锅、高压锅,一应俱全;切刀、斩刀、雕刻刀,应有尽有。还有其他杨子凌叫不上来的餐具,像是西餐用的。 但是看样子都是好久没用了。 杨子凌找了一个陶制炖锅,将将益母草和延胡索温水浸泡着。 然后杨子凌回来给姚梦婷调整银针的角度,正在调整肚脐下四寸的中极穴上的银针时,门开了。 一个中年女人走进来,看见姚梦婷躺在沙发上,杨子凌正在她隐秘的地方做着什么。 “呀,梦婷,姑姑啥都木看见,我走了!你妈妈说你不舒服,叫我过来看看,你既然木事儿,你们继续我先走了!” 第043章 考证的窘境 “梦婷,你保持这个姿势,千万别动!” 杨子凌一把将想要起身的姚梦婷按倒在沙发上。 “把我姑姑叫回来,一定要叫回来,让她亲眼看看这个针!” 姚梦婷觉得如果自己姑姑今天从这里出去,那自己的母亲马上就会得到女儿交男朋友,举止亲密的消息。 “梦婷姑姑,你误会了,我是医生,在给梦婷针灸呢!” 杨子凌连忙走过去,叫住就要离开的姑姑。 姚梦婷姑姑还是不相信,因为那动作、那部位,太敏感了,谁会相信没发生什么事! “那……医生,你给她治疗吧,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你还是不信,来来来,你看,她身上还有针呢!并且我治疗完就要离开,还需要你照顾她一会儿。” “哦,那这样的话,我就照顾梦婷之后再回去。” 姑姑再次进屋,来到客厅一看,确实姚梦婷身上扎着针呢! “梦婷姑姑你看,我现在调整针的深浅,角度,你看到的就是这个情况。” 姚梦婷的姑姑有点不好意思。 “刚才根据她的反馈,我需要再给她的足三里、太冲穴各扎一针。” 姑姑连忙说道:“谢谢医生!那接下来我能做点什么呢?” “现在需要给她煮药,很简单,您负责这个。我负责给她炒制外敷的止痛包,等拔针之后,她放在小腹上暖着,会减轻疼痛。” 姑姑开始熬药,杨子凌将小茴香和吴茱萸以及粗盐放进炒锅中,把燃气灶调小火,翻炒。 杨子凌心中暗道,“温度有点高了,在燃气灶上还是第一次操作。” 杨子凌找到了一块干净的麻布,铺在案板上,把小茴香、吴茱萸和粗盐倒在上边,包成小包。 “刚好,等留针时间够了,温度应该降得刚好!梦婷姑姑,可以调小火了。咱们去客厅吧。” 接下来该拔针了,杨子凌觉得还是在人家姑姑眼前干这事比较好,省的多想。 杨子凌把关元穴、中极穴、三因交、地机穴的针拔掉,足三里和太冲穴还要再留针几分钟。 “来,把这个小包放在小肚子上,暖着,记住,平时少吃冷饮,空调别开太低。” “梦婷,要听医生的话,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说实话,真是舒服多了,姑姑你咋来了呢?” 身上没那么疼了,姚梦婷感觉说话都有劲儿了。 “还不是你妈,昨天出去玩了,今天想起来,你会来例假,怕你一个人难受,让我过来陪陪你。” 说着,梦婷姑姑就看向杨子凌,“医生,你怎么称呼,看着年纪也不大,水平挺高,以往市医院都看过,也没你这效果好!你是哪个医学院毕业的高材生?” “我是绿城大学毕业的,不过医术是家传,我爷爷教给我的。” “那更了不得了,祖传的!” 姚梦婷这会不那么疼了,好奇心也起来了。 “我真想见见爷爷这个神人。” “这恐怕不行了,我爷爷十二年前去世了,而且他去世前四十年就不看病了。” 姚梦婷姑姑也很好奇,“那么好的医术,为啥就不看了?” 杨子凌略一思索,这次还真不是编故事,是真的,村里人都这么说。 “记不清是哪一年了,听说是一个雨夜,有一个老太太来看病,我奶奶还管了那老太太一顿热汤面吃。 我爷爷给她看病抓药,那老太太说没钱,让记账。 半年后,到年关了,我爷爷问那老太太要账,那老太太直接不承认看病的事,还把我爷爷骂了一顿。 我爷爷一怒之下,斧劈药厨,自此不再给人看病。 医术也没有传给我父亲他们兄妹四人。 我六岁的时候,闲着没事,翻爷爷的积累的病案,一下子就记住了许多副药的搭配,爷爷很高兴,自此暗中传我医术。 从汤头歌诀,到药材药理,到望闻问切,再到针灸按摩。也算是学到了爷爷的一些皮毛。 只是爷爷禁止我给人看病,直到他去世,才允许我考证后给人治病。” 其实杨子凌的爷爷杨修文也没教过杨子凌,不过是给得到郎仲明的医术找了个合理的借口。 姚梦婷姑姑听完,愤愤骂道:“这世界上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真是委屈你爷爷了,可惜了他的一身本领,不过还好有你继承下来了。你现在已经有证了吧?” 杨子凌叹了一口气,“还没有,考证很麻烦,要经五年治病实践,提供一百例真实病案,再由两名与我技术同源的中医类执业医师推荐,才有资格考试。 我明显不能满足,我是教师,不能到医馆上班,又没有资格证,给人看病就是违法行医,哪里来一百例真实病案? 而没有一百例真实病案,又不能申请资格考试。 更何况我的医术来自我爷爷,我爷爷又没有徒弟,自然找不到医术同源的执业医师。” 姚梦婷一听,这是个悖论,互为条件,“哎,你这情况还真是无解!” 杨子凌苦笑一声,“说句实在话,我给你看病也是犹豫了一下,甚至你再坚持一下不让我给你针灸,我可能就真的不会给你治了,顶多给你熬个红糖水!” 姚梦婷拍拍胸口,“还好最终我相信你!” “但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相信你,假如你告我无证行医,我可能会面临法律制裁!” “那不能,我家梦婷是好孩子,肯定不会干那种事。你也别梦婷姑姑叫了,直接叫我姑姑就行。” 杨子凌将姚梦婷足三里和太冲穴上的针拔掉。 “姑姑,你把药倒出来,凉一凉,让梦婷喝。今天就到这里,我该回去了,你照顾好梦婷。” “孩子,你咋过来?” “我打车来的。” “那你等一下,我倒完药送你回去。不要慌,等着我啊!” 杨子凌嘴里推辞着,身子也只是象征性的往外挪挪,就被姚梦婷叫住了。 “那明天不都开始中秋放假了,这三天你能不能再给我治疗,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 “估计不行,明天我要去绿城,我妈妈在绿城大学一附院住院,我必须过去。” 姚梦婷也严肃起来,“阿姨是什么病,你都治不了吗?” 杨子凌心道,我这不是才刚有的医术嘛! “我妈的纤维瘤跟她的性格、习惯等方面有关,比较复杂,需要动手术,这方面我一来不会,二来没有条件。” 姚梦婷点了点头,“也是,那行,让我姑送你回去吧,我这个以后再调也行。” 杨子凌看着姚梦婷略带失望的神情,“你也不用担心,我路上会考虑方子,都是常见药材,你明天自己去药店买。” 姚梦婷和姑姑连连感谢,姑姑陪着杨子凌进了电梯。 姑姑开着一辆大众辉腾,“我这车是15年的,我开习惯了,你别嫌弃。” “哪里!您这车看着还是跟新的一样。” 一路上杨子凌都在看路边的烟酒店,十一点多了,基本上都关门了。 “子凌,你想买烟吗,我车里有。” “不是,姑,我不抽烟,明天去郑州,顺便会拜访我老师。 他给帮我妈妈联系医生,我答应送给他带一瓶父城酒国色清香。梦婷给我打电话,一忙就忘了。” “那不用担心,明天我安排司机去你那送你去绿城,他会带着酒的,你不用担心。” 杨子凌急忙摆手,他是真觉得这样不合适。 “真不用那么麻烦,我明天自己坐票车就行。” “子凌,你既然叫我一声姑,这事就听我的,真不费什么事情。你别想这个了,趁这时候想想药方,给梦婷发过去。” 杨子凌见姚梦婷姑姑的神情不似作伪,虽不知道她姑姑是干什么的,但肯定也是有一定身份的人,这种人不会轻易欠别人的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