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的我没有追求》
001 这个世界破破烂烂
重生了,但张大象并不以为喜,大抵上还是因为前一世过得还不错。
有车有房,事业成功,也没有什么特别遗憾的地方。
甚至连大多数人都没中过的彩票,他都中过一次三等奖。
但重生了就是重生了,只能接受,唯一让自己感觉略有糟糕的,那大概就是重生后的世界画风略有潦草。
“阿象,考得怎么样啊?。”
“一塌糊涂。”
跟路过的本家阿婆打了个招呼,张大象不紧不慢地往家走。
明明才六月天,这样的天气居然就多了凉意!
那大抵上还是考试让人心寒,不过,想起身上的“重担”,张大象更感觉心累。
重生后的张大象原本除了继承父亲这一支的香火,同时还有在世的一个大伯以及一个去世叔叔的香火要继承。
压力山大。
宗祠里的族谱上,大伯张正青这一支下来是他,父亲张正红这一支下来是他,三叔张正海这一支下来还是他。
在张大象的名字旁边都留着一个位子,是将来有缘人的名字。
高考结束的张大象相当无语,说到底,重生后的这个世界,物质文明突飞猛进,精神文明面目全非,让他感觉像是某只野狗修改过的“IF线”。
但是,这并非是最无语的时候。
去年腊月祖父张气恢从暨阳市二化厂退休之后病了一场,然后就像是着了魔,回到老家祠堂,打算把他很多年前牺牲的亲兄弟香火也给续上。
正常来说,压力一下儿子才是老父亲的本能,但因为张大象自己的老父亲张正红去世得早,于是张气恢跨过了压力儿子的这个门槛,直接选择了压力孙子。
再于是……
“蛤?另外九个阿公的香火也要续上?这到底要多少个重孙子啊?”
“现在讨一个娘子(老婆),杂七杂八加起来,就是有个住处有辆小汽车。我前头也盘了盘家底,再有九个重孙子的话,起房子要是再起两进的楼房九幢,一百万不到点。装修……我肯定是无能为力了,最多外墙粉刷粉刷,再贴贴瓷砖。”
“……”
给力嗷~哈基爷!
祖父张气恢说话的时候,将一份厚厚的材料递了过来。
张大象看着“族谱复印件”上面大字辈就他一个恨不得单开一册,他都快精神恍惚了,不是,这老头子到底中了什么邪?
“张象,我几个老伯还有阿叔,是打仗没的,你阿公心里一直想要从本家弄几个多出来的子孙过继。前几年其实也没有多少心思了,但是正月里二化厂爆炸之后,死了好几个老本家,就心里又难过了。”
见张大象表情有些复杂,大伯张正青在一旁稍稍地解释了一下。
大伯张正青没有生育能力,为了香火这种事情,于是就让本就是三房独苗儿的侄儿张大象,再挑了挑担子。
从烧两炷香,变成了“一人三炷香”。
三叔张正海属于英年早逝,救人时候牺牲的,原本三十岁以下没必要折腾香火这事儿,不过老家祠堂却觉得英雄好汉还是续上吧,于是在老头子张气恢名下,张大象既是父亲张正红二房嫡子,也要为三叔张正海补上一个嫡孙。
当然了,大伯张正青也想要个孙子。
这合理吗?
这很合理。
现在,祖父张气恢将他已逝的九个亲兄弟,也打算香火续上。
续香火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子孙成家是要有住处的,放以前只需要平房就行,现在的行情,乡下没有楼房,那是万万找不到老婆的。
九个亲兄弟那就是九个重孙子,接着就是九栋小楼,只算物料人工,省着点用十万左右砖头水泥钢筋还是要的。
张气恢是打算把棺材本都押上,然后楼房从三进变成两进,其实村里现在都是三上三下的楼房,两上两下的很少了,这么干对于老头子来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九幢三进的楼房,他砸锅卖铁也凑不齐。
就算是现在,还需要大儿子张正青出点钱,然后问本家侄儿们再借个二三十万。
之后装修的话,老头子是绝对无能为力,只能靠继承香火的张大象来努力。
就算只是水磨石加白灰墙,不做吊顶也不打柜橱,那人工也是不小的支出。
好在张家人丁兴旺,老本家做泥水匠、木匠的不少,祠堂那边也说了,自己人就不算人工,准备好木料什么的,管饭就行。
只要老头子张气恢能把地基打起来,一应简装和桌椅板凳家具,都不算人工。
然而这个还不算最困难的事情。
难关多着呢。
首先张大象就一个人,一个人烧三炷香,其实还能想象一下,再带上九个儿子多烧一点……家里改成寺庙也未必顶得住。
其次得多大开销?
哪怕满月酒都是一大笔钱,酒虾蟹鱼鳖牛羊干果水果罐头……一样都不能少。
再次三加九一共十二个重孙子,抚养起来可不比从前,养得活和养得好那是两回事儿,以前面糊糊加米汤能凑合,现在肯定是要奶粉的。
这光景婴儿用品节省着来都是不小的开支,退一万步讲,光衣食住行,每年硬邦邦保底开销十几万是肯定的。
这笔钱已经不比装修钱少了。
最后,小孩从幼儿园到大学,每年吃喝拉撒睡的开支都是不断增加的,不可能变少,这要是没有提前准备,那也养不像样。
还有最后的最后,张大象现在才十八岁,暂时还没有女朋友。
“阿公,大学我就不去念了,还是早点寻事情做吧。”
“书哪能不念?做人要有追求,念了大学,就有机会读研究生,然后还有事业上更高的追求……”
老头子张气恢是暨阳市二化厂的老厂长,属于有技术的知识分子。
只不过这个知识分子,现在直接搬来“十二座大山”往唯一的孙子头上压下去。
张大象因为重生的缘故,心态上比较随意,属于哄老头玩儿的想法,结果万万没想到,二化厂一次爆炸,死了不少本家人,然后开丧期间一些老弟兄的聊天,以及丧家饭上的种种往事碰撞,竟是让老头儿较真起来。
“一气化三清”算什么,直接“十二元辰大阵”搞起!
这让哄老头儿的张大象,不得不将原本毫无波澜的新人生重新调整一下。
“阿公,我没有啥大追求。”
张大象摇了摇头,“早点上班,早点赚钱,早点续上香火。”
002 乡愿,德之贼也
给父亲张正红的牌位上香之后,张大象由本家的祖辈带着,在祠堂之中,向祖宗们说了一下自己将“一房十二祧”,承继十二支香火。
祖宗们没反对,那就是同意了。
不过还有一些后续问题,甚至可以说是麻烦。
乡下盖房子,难处不在物料和人工,最难的是地皮。
宅基地是有定数的,如果不是有特殊的情况,或者特殊的贡献,地皮不会轻易地拿出来让人买了去盖房子。
张气恢让孙子“一房十二祧”,那就是十二幢小楼,就算大伯张正青和三叔张正海这两支不需要新房,老房子翻修就行,再去掉张大象父亲张正红也留了一幢乡下楼房下来;可是,他亲兄弟九个那也是要九幢的。
九块地皮,首先要说服本家所有人,其次要说服村里,最后是从镇里要拿到签字画押的土地证。
不过,老头子张气恢表示这不算什么,那张大象也就不去操心这种事情,而是六月份初中一毕业,拿到毕业证之后,就找本家一个做电焊工的叔叔借了电焊机、切割机、角磨机,在家里折腾了起来。
“张象,你还会电焊啊?”
怕张大象弄坏了自家的电焊机,本家婶娘蔡水芹带着儿子张大磊跑来看热闹,本以为是小孩儿瞎折腾,结果张大象手艺不说出神入化,但也算是精湛。
毕竟重生前车铣镗钳电五项全能,另有无机化学也是略懂一二。
“跟校办厂师傅学了一点。”
“噢哟,那是,校办厂的老师傅连吊车也会开的,就没有不会的机器……”
蔡水芹见张大象焊出一道道“鱼鳞”而不是一坨坨“鸡屎”,自然不再怀疑,要带着儿子张大磊回去,但张大磊还想看一会儿,于是就留着张大磊在这里。
十岁的张大磊正是“熊孩子”精力旺盛的时候,不过张大象这个族兄一直镇压所有本家“熊孩子”,所以来玩的小孩儿都很乖巧听话。
怕归怕,但也喜欢溜达到张大象这里,因为时不时都会有油炸的鱼虾可以吃,嘴馋的时候,还有酱卤的麻雀,吃起来过瘾多了。
“阿大(哥哥),这是要做啥?”
“餐台架子,过两天我去国道边上卖快餐。自己去看电视吧,你娘来喊你吃饭再出来。”
“谢谢阿大!”
守着看电焊是假,守着看电视才是真。
暑假的武侠剧、儿童剧多得是,张大磊在家中看个电视不易,不过来张大象这里,就能看个爽。
这几乎也是所有本家小老弟共同的乐趣。
看电视还有油爆河虾吃,本家的叔伯婶娘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再者小屁孩有个集中的去处,也免得担心去哪里游野泳下得去起不来。
滋滋、滋滋……
点焊好了几个架子,张大象用葫芦吊装好了餐台架,根据板车的尺寸微调了一下,就开始切割铁皮。
“阿大!”
“阿大!”
……
正忙着呢,一群小屁孩成群结队过来,张大象头也没抬说道,“小磊在里面看电视,门背后有汽水,一人一瓶。”
“好~~”
说是汽水,其实也没有多少气,大绿棒子的柠檬水,全靠甜味对付。
零售五角钱,拿一箱的话一瓶三毛。
总之就是吃个滋味,但对熊孩子们来说,电视、汽水加小伙伴,这个暑假真是棒。
正如张大象对张大磊说的那样,直到傍晚的时候,各家各妈来找各自孩子,隔着院墙就喊了起来,这个名那个名的,于是乌央乌央一堆熊孩子陆续出来,嘴角的油爆虾、油炸小鱼的碎屑还在。
母亲们一边数落一边又感谢着张大象。
其实油爆虾和油炸小鱼,还是挺贵的,主要是舍不得油,再者河虾对乡下人来讲,卖钱才是最合适的,直接吃了,委实有些舍不得。
对张大象的感谢,倒也不掺假。
六月二十一号一过,张大象就算是满了十六周岁,去镇上花了几百块办了一个流动营业执照,大伯张正青听说了也没有过问,只是拿了五千块钱过来给他先用着。
除了五千块钱,大伯有一辆旧摩托车收拾干净后,也给张大象拿去代步。
找点事情做,有个脚力是必须的。
在大伯张正青看来,侄儿骑个摩托车,在小兄弟们面前也能有面子。
只不过没想到的是,张大象直接给摩托车后座焊了一个锁架,这样板车只要一挂一锁就能拉走。
“真去马路边上卖快餐啊?”
过生日当天晚上,老头子张气恢有些拿不定主意,略微不放心地询问正在吃长寿面的孙子。
“吴家滩那边一段国道两边敞亮,就是有水杉林的地方。摆个十桌八桌也没问题,我以前在那里放笼子,经常看到有大卡车临时停靠。”
“生意能好吗?”
“慢慢来嘛。”
呼!!
猛地吸了一口面,三口两口吃完几个煎蛋,张大象喝了两口面汤过后说道,“要是能做起来呢,再从家里请人帮忙。”
“你看着弄,反正十六岁了。”
老头子点点头,然后摸了摸口袋,拿出来一张不算图纸的图纸,“起房子的范围已经弄好了,在南行头。”
张家曾祖分了大二三行,其实就是曾祖兄弟三个一家分了南北走向的一行田地。
张大象这一支是曾祖老三,南行头的意思,就是这一支田地的最南端。
比较偏僻,还靠着跟另外一个村的界河,边上还有一些撂荒的芦苇荡。
以老头子这个曾经的暨阳市二化厂厂长的面子,在本家内部说搞一大片好地方,给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亲弟兄续香火,那是不太够的。
不过边边角角嘛,有个十几二十万就能拿下,这一点,张家内部的意见还是能很好统一的;村里就更好解决了,不同意打到他们同意就行。
也就镇上有些麻烦,但不多,毕竟老头子张气恢的九个亲兄弟,那都算是打仗丢了性命,他算是兄弟里面为数不多的“读书种子”,给去世的亲兄弟续个香火,镇上也不会吃饱了没事干拦着。
张家同意,村里同意,那就是“乡贤”共识。
“还真能批下来啊?”
张大象看着图纸,都惊呆了,寻思着要是他重生前的地球,这不闹么。
自家老头子真是太有实力了。
003 平平无奇第一单
因为水乡人均土地所有数量比较少,所以现在的暨阳市乡下,老房子能前庭后院的,通常都是三代人以上的老房子。
现在只能保证有个前庭或者说前院,围墙也不多见,有个水泥晒场再加两分自留地,那就差不多了。
张大象父亲张正红留下来的房子,是比较标准的前庭后院三层砖混小楼,用的是普通红砖空心墙,用料上在十几二十年前也谈不上多好。
也没怎么装修,就是普通的粉刷,地面用水磨石,打扫起来倒是方便。
“你还会炒大锅菜?”
早上备菜的张大象忙得热火朝天,大型鼓风机家里的电带不动,所以直接“偷电”,用长杆子将带了搭钩的电缆线直接挂在外面当空的电线上。
老头子张气恢本来对孙子的“事业”有些犹疑,现在一看张大象熟练地“偷电”,熟练地买了个大浴锅当炒锅,还自己焊了个大蒸笼出来,鼓风机呼呼作响,他哪里还会怀疑,只觉得这孙子是真孙子。
“校办厂师傅教的。”
“他们当兵又不是炊事员。”
“看过就晓得了啊。”
“……”
好吧。
张气恢也不管孙子到底怎么学的了,就看到各种炒菜、蒸菜、炖菜、卤菜等等准备好,要说量,其实也不多,就是家伙什份量不小。
一盆菜少说十几二十斤有的,还有各种酒水饮料,桌椅板凳……
就靠一个十六岁的后生来搬,这是个气力活儿,怎么可能忙得过来……哦,忙得过来啊。
不错。
看自家孙子一身气力,老头子这下彻底放心了,有一身气力,那就饿不死的。
虽然他还是想着孙子在读书上有些追求,不过满了十六岁,已经当家做主,劝劝就行。
吭哧!
吭哧!
踩了两下,摩托车终于突突突突发动,然后拉着大板车朝着“吴家滩”边上的国道而去。
本家妯娌们收拾午饭也早,吃早饭就要想要午饭吃什么,九点差不多就要把该备好的菜弄好,十点或者十点半烧饭,十一点朝后无论如何都要有一桌午饭了。
张大象也是差不多光景出去,所以她们也都看到了动静,在水栈上洗菜的时候,就开始聊了起来。
家长里短,不外如是。
“正红家的阿象,就不打算念高中了?”
“不是说成绩蛮好的吗?气恢阿叔就同意不念?”
“他现在一门心思就是‘一房十二祧’,要寻十二个孙新妇来填房嘞。听说南行头芦苇凼那边一圈,已经批给小象佬了,气恢阿叔一次拿了十八万出来。”
“地皮就拿了十八万出来?那起房子怎么办?”
“我家老公公说前阵子在堂屋里开会,只要包吃,人工就不收了。这样气恢阿叔就只要买钢筋水泥砖头啥的。”
“那也要不少铜钿(钞票)吧?少说七八十万甚至上百万,气恢阿叔拿得出这么多?”
“他问青佬拿了三十万,还问几个老弟兄借了一些,说是将来让小象佬来还,毕竟是小象佬一个人要讨十二个娘子(老婆)。”
“哎哟,这个小象佬吃不吃得消啊……”
“啊哈哈哈哈哈……”
隔着一条小河,在水栈上洗菜的妇女们都发出了会心又爽朗的笑声。
十二个老婆,这必须浑身都是腰子了。
各种聊骚词汇在妇女们口中肆意地蹦跶出来,而张大象则是一路七拐八拐,到了“吴家滩”边上的水杉林竖了个幡子和牌子。
水杉的好处就是直上直下,比松树还要笔直,做了个幡子直接绷紧了固定在树干上,路边又支了一个“快餐”的落地招牌,然后就忙不迭开始摆下桌椅板凳。
前几天他已经将这里空地收拾过了,本来就是修路时候留的一段堆场,现在铺上一些拆迁剩下的废料,看上去也很平整。
摆摊凑合用也够了。
因为是六月天,支个帐篷还是要的,帐篷是张大象自己做成的伸缩套杆,支起来之后再拉上固定绳,远远看去,像是个两进的门面。
在这里摆摊,那也是有考虑的,一来大货车靠边停问题不大;二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往东十里路才有集镇,往西则是很长一段农田,有修车补胎休息的地方,但是吃饭价格并不低,普遍都是八块朝上。
张大象的幡子和招牌上面,也写得很清楚“快餐三块起”。
三块钱一个荤菜,其余花菜炒肉、蒸蛋之类,都算是素的,米饭不算钱,毕竟张家最不缺的就是稻田。
利润并不高,但也不低,三块钱能赚一块多,主要是没有门面的好处。
这光景也就支了两张桌子,才摆好凳子,就有一辆拉化肥的大八轮缓缓停靠,“嗤”的一声,副驾驶位置上,有个女人扯着嗓子喊道:“师傅,快餐哪样卖的?”
“一荤三素三块,两荤四块,三荤五块。”
张大象身材高大戴着口罩,旁人只会觉得他年轻,但却看不出来实际年龄,毕竟常年在户外活动,皮肤粗糙黝黑,跟寻常少年家还是有区别的。
拿着大勺,系着围裙的张大象似是看出女人的担心,指了指亮出来的流动营业执照,“有证的,放心。”
“打包两个三荤,多拿一盒米饭。”
“要吃点啥?”
“我看看有啥。”
大八轮没有熄火,女人下车点餐,驾驶员大概是丈夫,隔着喊了一声,“我要大排!有大排吧?”
“有的!”
也提高了音量回了一句,驾驶员顿时高兴,又问道,“有开水吗?想接杯茶。”
“有的,茶叶水要不要?”
“我自己有茶叶。”
说着将最少两升的大茶壶递了过来,女人垫着脚接过茶壶,这才对拎着热水壶过来的张大象说了一声谢谢。
“大排……鸡腿……爆鱼,来一块爆鱼吧,素菜就一样来点,洋芋头、包菜……花菜炒肉算素菜的?”
“没有多少五花肉的,哪能算荤菜,就是花菜借点肉味。”
“那我要花菜炒肉……真算素菜啊?”
“对。放心,干净的,正规猪肉。有证的。”
“那就花菜炒肉。”
女人最终还是觉得花菜炒肉算素菜是最划算的,两份都点了这个。
张大象又从饭桶中将米饭盛上,装进马夹袋之后递了过去。
“十块对吧?”
“对。”
递了十块钱过来,张大象接过来往钱箱里一扔,然后说道,“吃得好下次再来。”
“好。”
上了车之后,女人在副驾驶位置上又招了招手,大八轮这才启动离开。
张大象顺手记了下账,算是平平无奇地开张。
004 来钱真快
“这么早就回来了?夜饭那一顿要不要出摊?”
在家里睡午觉的老头子听到了摩托车的突突声,一看时间才一点钟不到,也是有些惊讶,穿着个白背心大裤衩,踩着拖鞋出来问道,“生意好不好?”
“蛮好的,放心。”
张大象将车子在家门口场地上停好,然后麻利地卸货,老头子张气恢虽然是个“读书人”,但毕竟是在暨阳市二化厂干了一辈子,也是有一膀子力气,就过来帮忙卸货。
“不用帮忙,有份量的。”
板车拉着菜盆、饭桶到井口边上停好,洗了个手顺便洗了把脸,张大象这才脱了上衣光着膀子继续干活。
只一会儿,就有三五七个婶娘堂嫂过来打听。
“张象,出摊行情怎样?”
“卖掉多少?我看看……噢哟,生意不错啊。”
“这起码卖了头两百份吧?”
女人们都不傻,既然在家里管着灶台,吃多少饭菜那都是有数的。
稍稍估了估张大象毛利,估计是有三五百块钱……
有点吓人。
张大象卸货的当口说道:“生意还可以的,就是一次性饭盒还有马夹袋用量有点大。”
其实一次性饭盒、筷子、马夹袋等等,都不值什么钱,卖一份撑死了一毛钱出去,随便找个批发市场批个千把块钱的,能用一两个月的。
“利润呢?能有多少?”
“小象佬能讲讲吗?”
“利润有个四百来块吧。”
将桌椅板凳、汽水箱子卸下来的时候,张大象并没有藏着掖着,直接就说了个实数。
老头子这会儿正在翻账本,张大象记账也并不复杂,三块四块五块做了个表格,卖三块钱的一荤三素就写一笔“正”。
最后算个总账就行。
“哪会赚这么多钱的啊?!”
“这么赚钱的吗?!”
“四百多?”
“……”
婶娘堂嫂们都是惊到了,她们坏心思并没有,最多就是想看个热闹,至于说看笑话的心态……那还不如看“一房十二祧”的笑话更有意思。
老头子同样惊得没话说,有些错愕,然后问张大象,“真的假的?真有四百多?”
“钱盒子里有零有整。”
没有解释什么,张大象自顾自忙着将东西都卸下来。
而女人们则是围着老头子,看他在那里数起了钱盒子里的钞票。
委实这太过匪夷所思,哪有一上来就赚这么多的……
毕竟张市村手艺最好的泥水匠,一天工钱也就是三十块钱,高一点的行情也不会过五十块钱。
村办厂机修工的工资一个月四百多,而张大象一天就赚到了。
更离谱的是,这是后生家第一次出摊做生意。
祖宗保佑也就这样了吧?
有上岁数的老婶心中暗忖是不是本家阿叔让孙子“一房十二祧”积了阴德,毕竟新增的九支香火,那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噗通!
水桶倒扣落在井中,打了一桶井水上来擦身子的时候,张大象说道:“我先做到月底,行情一直好的话,到时候招两个或者几个帮工。洗碗工不用跟着出摊,就家里洗干净碗盆,然后打扫打扫卫生。日结、月结都好说的。”
这话一出口,对家庭妇女的吸引力还是挺大。
主要是带孩子的话,能在本家宅院做事就便利得多,跟着出摊是比较麻烦,“吴家滩”并不算远,可到底还是有个几里路。
妇女们叽叽喳喳热闹了一通,有马上打听工钱的,有说回去商量商量的,有说暂时没有空的……总之,这终究是成了一个事情。
等热闹散场过后,老头子张气恢笑着问道:“你就不怕她们也来了心思抢生意?”
“有心思也要有能力啊。”
张大象擦了擦大板车上的餐台,然后拍了拍,“不说这些家什,就说炒大锅菜,小灶台做惯了的,要上手总归要一段时间。再有就是拉出去出摊,总不能靠人来拉板车吧?份量高了一般人做不来。”
之前卸下来的汽水箱子、啤酒箱子,加起来就有百八十斤,菜盆、饭桶加起来又是两三百斤,再加上帐篷、桌椅板凳,那又是两三百斤。
早上还要起早赶早市,四五点钟到农贸批发市场才有相对来说便宜实惠的好货,到了八点朝后,便宜归便宜,那绝对谈不上是好货,百分百是被挑剩下来的。
不管蔬菜还是猪狗牛羊肉,都是如此。
再有就是做老客户需要时间,菜肉贩子又不是弱智,怎么可能一上来就给你批发价外加早早留货?
餐饮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勤行,几乎每个环节都需要勤快,饭点出餐过后才能闲下来睡觉发呆。
“嗯,不错,脑子灵醒的,蛮好。”
老头子张气恢是打算看自家孙子吃点苦头和小亏的,结果没想到孙子做事情不说是滴水不漏,那绝对没有半点稀里糊涂。
而且看事情很清楚,比他年轻时候强多了。
他在二化厂干了一辈子,做主任那会儿也没有多少生产管理上完善经验,那时候已经三十多岁了,而孙子现在才十六岁。
“要不还是继续念个普高吧?将来考大学,这样一世人生,说不定会有更高更大的追求。”
“我没有啥追求,早点攒钞票早点寻十二房娘子。”
“……”
“这件事情上,阿公,你要多多费心啊。反正你退了休没事做,周围几个村的媒人都催一催,看看有没有现在就适合的,条件讲清楚,觉得可以就早点嫁过来。我争取两年三孙。”
“……”
老头子身躯一震,表情有些尴尬,悻悻然道,“我寻了包家巷专门做媒人的,一听说‘一房十二祧’转头就走,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唉,阿公,你在二化厂做了这么多年,连这点面子都没有。算了,过两天我去堂屋上香,让几个老阿婆帮帮忙,打听打听有没有哪里缺衣少穿的小细娘(姑娘)。”
“……”
有那么一瞬间,身为“读书人”的张气恢,感觉自己就是个没用的老废物。
不过他娘的这也不对啊,自家孙子怎么比自己还上心“一房十二祧”?
逗老头儿玩的张大象也是给自家祖父上上强度。
老头儿,你不是有实力么,你这也不行啊。
005 三行里张象卖快餐
张市村既然村名里面带个“市”字,那自然也是不简单的,全村姓张的两千七,本家一千四,另外一千三是曾祖辈的把兄弟、义子、手下。
当年在暨阳市东北打游击的独立支队,其实据点就在张市村,周围几个洼地,过去是野塘湖泊芦苇荡,里面藏了百八十个水屋、水寨,后来剿匪才逐渐消失。
再往前,暨阳市的东乡牛市、东乡漕运驿站、东乡粮市、东乡染坊等等行市,在张市村也有设置一个站或者驿。
所以张市村里面,还有一些古称地名,比如“粮站里”“漕船湾”“牛市街”“染坊头”等等。
不过这些地名说出去没啥威慑力,正经镇得住场面的,还是曾祖辈的三兄弟,老大老二都是舞文弄墨,是“读书种子”;老三就是舞枪弄棒,主要功能就是出丁出人保家护院。
老头子张气恢就是“三行里”唯一一个同辈读书人,其余文化人都是“大行里”“二行里”出来的。
官面上拿得出手的,基本都是“大行里”和“二行里”,算是“流水的县令铁打的吏员”中的吏员。
暨阳市在东乡一共有过十八个乡镇,每个乡镇的治安公所所长、副所长、教导员,都有“二行里”的人当过。
不过就算这样,“二行里”的名声是不如“三行里”的,毕竟皂吏的身份,就注定了不可能讨喜,敬上两句话就差不多了。
反倒是“三行里”两代人带着逃荒逃税逃摊派逃拉丁,因此张市村那一千三不是本家正宗的人家,烧香也要敬一炷香给张大象的曾祖父张之虚。
老太公名字里面带个“虚”,做事并不虚,亲儿子十几二十个,打仗死了九个,残了三个,“三行里”的一些“特权”,也源自于此。
而且族谱单开的,往上五代就他一个。
说一千道一万,他儿子死得多。
不过张家并非是大地主,即便张之虚的大哥和二哥也成了当时还叫暨阳县的县里“名流”,但因为时代动荡的缘故,也没办法迅速将权力变现,官身就是个挂职,纯粹是拿来抵挡一下摊派盘剥。
张市村现在五千多户的总地盘,其中一半主要是因为开荒,现在村里的很多良田,都是组织人力修出来的。
很多芦苇荡和沙地,在几十年前是藏匿湖匪水盗的地方。
剿匪剿匪,张之虚就是那个匪。
真正的祖田,也就是张之虚兄弟们分家拿到的,一共就三百亩,而且是更老一辈打仗换来的赏银购买。
所以整个张市村如果俯瞰的话,就会发现以祠堂祖屋为核心,外面一圈又一圈的小河沟,直到南北东西的运河为最远边界,层层叠叠的河道,以前到处都是芦苇荡、水草,方便小船来回穿梭。
只是现在清爽了,也就看不太出来。
时过境迁,张市村变化比几十年上百年前要大得多,不过村里报“三行里谁谁谁”的名头,那还是很有用的。
这几天村里外姓的,就都在聊“三行里张象卖快餐”这件事情,至于说“三行里张象不继续读高中”,反而没啥动静。
赚钱的事情总是要更吸引人一些。
“气恢阿叔,听说阿象现在生意做得好,还缺人手,你看我能不能在阿象这里洗碗洗菜端盘子?”
“是建丰娘子(老婆)啊,坐坐坐,我喊青佬过来。”
“啊?”
“招工的事情,张象不在家里的话,就让他老伯帮忙照看。”
因为张大象在“吴家滩”落地摆摊成功,张正青就在单位请了几天假,过来先帮忙把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做好,免得侄儿还要亲自活动。
比如说那片水杉林,其实不是私人的,也不是旁边那个村的,而是属于路政公署的,张正青买下整片水杉林肯定是没有这个实力,不过买下一二十棵,那还是可以的。
路政公署一般来说不会搭理这种小打小闹,不过路政公署有个办公室的主任是“大行里”的,那只要张正青没白嫖,钞票到位,也就公事公办。
虽说这个当主任的族兄已经有三十年没住过老家乡下,连宅基地都不要了,但这点面子还是会给。
就是花钱买水杉树这事儿,让老头子张气恢勃然大怒,跑去将当主任的亲爹骂了整整一小时。
一张嘴就是“老子死了九个亲弟兄就是养活你家这样的猪狗宗桑(畜生)”,祖屋的瓦片都差点儿震落下来。
最后路政公署那个当主任的,连夜带着钞票到老头子面前道歉,这买水杉树的钱,他身为张大象的族伯,出了!
其实老头子还有更狠毒的招式,打算把人家族谱上的名字改用靛青蓝笔重新登记,正所谓“根正苗红”,一脉相传的,自然是用红笔,倘若出了文化人,还可以有个印章或者“花押”;倘若是“外室”又或者是私生子……对不起,包是蓝笔的。
如此相骂的时候,好话半点没有,正所谓“相骂无好话”,一张嘴就是“野种”也不是不可能。
这个杀伤力那是相当有杀伤力了。
做官?
做你妈个头。
乡愿,德之贼也。
张气恢在一定程度上,即便是个文化人,但毕竟是老子张之虚的种,那偶尔客串一下“老贼”的身份,又有什么关系?
能整出“一房十二祧”这种阴间活儿的人,高低不太可能是大善人大好人。
洗碗工、洗菜工、配菜工各招了一个家里需要用钱的婶娘,也不用跟着出摊,就在张大象的院子里做事就是;两个帮工跟着出摊,一个是张大象的小兄弟叫张大淼,一个是侄儿叫张刚武。
侄儿岁数比张大象还大两岁,不过性格懦弱,今年刚考上了大学,现在算是暑假里勤工俭学一下。
“阿大(哥哥),夜里要去放甲鱼钩子吗?”
扒着板车架子跟着出摊的张大淼兴奋地问道,他从小跟着张大象混,鱼鳖虾蟹蛇儿田鸡吃了个遍,因为营养好的缘故,跟张大象一样身强体壮,就是还看着青涩,有着张大象欠缺的少年感。
“放……嗯?”
正要回话的张大象突然停顿了一下,因为他在自己的出摊位置上,居然看到了几个不速之客,除了一辆改装过的“黄鱼车”,还有几个穿着“城综办”制服,坐在折叠桌边上吃小馄饨的人。
张大象摩托车停靠过来,下车之后,对几个人直接道:“谁让你们在这里摆摊的?这是我的摊位,赶紧走,顺便地上的垃圾都收拾干净。”
006 宗法也是法,乡德也是德
“哎哎哎,你个后生,马路朝天各跑一边,你说是你的摊位,你有啥凭……”
嘭!
不等“城综办”的一个人把话讲完,张大象上去就是一脚,直接将摆摊的桌子踢翻,然后语气不善地说道,“地上打扫干净,滚。”
什么汤汤水水都撒了一地,又是瓷碗调羹碎了个丁零当啷,大概是馄饨汤还是热的,直接烫得两人一裤裆,当时就叫了起来。
“你敢闹……”
嘭!
只听一声响,张大淼攥着一根木棍往地上垫脚的石块上一戳,然后站在张大象身侧,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你、你、你们简直无法无天——”
领头的气急了,嘴里叫嚣着要喊人,张大象却是不慌不忙,从车架子上抽出一根一米八多的等身长棍,站在那里也不闹,只是淡然说道,“我是张市村三行里的。”
只一句话,便让“城综办”叫嚷的几个人闭了嘴,然后有些错愕地看着张大象几个,很显然“张市村三行里”还是有些威慑力的。
大一岁的侄儿张刚武在旁边都看傻了。
见对方没再叫嚣之后,张大象才看着站黄鱼车旁边的摊贩问道:“哪个村的?”
“蔡、蔡家桥的。”
张大象顿时骂道:“艹你娘的,蔡家桥的抢我的生意?你哪家的,报上名来,明早自己去蔡家老屋。现在地上打扫干净,滚!”
“好、好……”
摊贩忙的时候,张大象拦住了“城综办”领头的那一个,问道:“都是本乡本土,你又是哪边的?这么不讲规矩?!”
“蔡家桥。”
那人无奈地叹了口气,知道现在不说早晚也得说,所以很老实地说了。
张大象顿时笑了:“你娘个婊子的,也是蔡家桥的人,难道狗眼瞎了,连这点规矩也不懂,带着人跑来抢别家的生意?”
“你、你又是张市三行里哪家的?”
“我老太公张虚,你问我是谁?”
张大象看着对方冷眼说道。
“对、对不起,对不起啊,我是猪油蒙了心,以为是没来路的小倌儿摆摊,想要让自家人抢个生意,对不起、对不起……”
“带上你的人滚吧。”
“是,这就滚,这就滚。”
大概半个钟头之后,张大象重新支起了摊位,忙活完的张刚武小声问他,“阿叔,这样闹了矛盾……不、不会有事吧?”
“放心,没啥大事情的。”
抬手拍了拍张刚武的肩膀,“我们是乡贤啊小武,国之基石,跟纯粹的‘泥腿子’是不一样的。”
“乡、乡贤?”
“你上了大学,出去外地念书的时候,要注意学到的新知识新思想,千万不要被歪理邪说给影响了。我们是维护乡村社会稳定的重要组成部分,我们是地方上的慈善门第、县乡良心。”
“……”
“好了,不要多想,等你去了大学,接受了新思想、新理念,切记不要马上相信,放假回来我给你洗……讲讲。”
“好的阿叔。”
快餐生意继续做,“城综办”的人也没来找麻烦,道理也简单,去张市村打听打听三行里谁在吴家滩这里摆摊卖快餐就知道了。
一听说是“一人十二香火”的奇葩,蔡家桥那边老一辈的人直接带着想要抢生意的几个过来赔礼道歉。
从市场经济的角度来说,摆摊抢地盘很正常,先到先得;从乡村的公序良俗来讲,那这个就要说道说道了,你有自由竞争的道理是不假,不过我也有一些物理原理想要讨论讨论。
至于说报警闹到治安公所那里……
别逗了,只要占理,张市村发起“村战”根本没人说张市村做得不对。
有理走遍天下,法理就是厕纸。
不过假装尊重法理这事儿的程序还是要的,那一小块水杉地买下来之后,路政公署就已经组织人手移栽水杉,移栽之后,空出来的地不需要回填,张大象想要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其实这里头还偷鸡了几十个平方,因为经营用地总要出入口,这时候面向国道的这一段,搞个进门只有他用,两边名义上是公家的地,使用上还是他。
理论上外人也可以在他门口摆摊,可惜,法理这事儿尊重物理。
整个七月生意就格外的好,除了水杉树移栽之后的空地接上了电,还因为张大象做好地平之后就弄了个临时停车场,这样大货车也不用排成一字长龙在国道边上,来巡逻的人看了也满意。
一个多月下来,也有了老顾客,大八轮或者十二轮停靠的多,主要是怕“偷油贼”,而张大象是张市村三行里的“一人十二香火”,名声在外,管你南来北往的,肯定知道他这里要安全得多。
国道东西两头都有做偷油的土鳖,最近发现“生意”淡了,自然去打听打听,一开始以为是后生家不懂事儿,了解到实际情况之后,也都自认倒霉。
张市村光张大象一个“大”字辈,招呼一声就有一堆聪明伶俐又可爱的小伙伴来声援,什么有活力社会团体来了都得相信天公地道。
这让本地一些吃江湖饭的人也是郁闷,好好的良善人家,出来讨什么生活呢。
还是卖快餐。
“阿公,到底寻没寻到像样的丫头家?”
“啊……这……我也不是没打听,包巷、仲家巷、徐家弄、许家……老子都寻了专门做媒人的,寻不到啊。”
老头子张气恢叹了口气,很是无奈,他现在已经准备着动工,南行头的九幢楼房划好了线,挑个黄道吉日就动土开工。
工程的事情不算什么,奈何孙子婚姻大事屡屡碰壁。
正经人家一听张大象的条件,都是满意得很,现在十八岁,等个两年二十岁也可以先办酒,够岁数了再领证。
可惜……
这事儿难度系数十二点八。
一人十二香火,就是老母猪也扛不住。
所以,但凡当父母的还算人,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女儿跟“无情的香火机器”鬼混?
张大象也是头一次修炼“香火成神”,还不是很熟练,一看正经人家的女儿是肯定寻不到了,于是又继续遛老头玩儿。
“阿公,你到底有没有这个能力啊?嘴上说让我一肩挑,我已经准备好了一肩挑十二个,给老一辈奉献十二个重孙子,结果你就只能吹牛逼?没有这个实力就不要在祠堂耀武扬威,让祖宗看笑话。”
“……”
老头子一脸愧疚,内心感慨:是的,我就是个废物老头儿,我什么都不是……
007 这孙子真孙子
跟自己精神内耗不了一点儿的,逗老头儿的本质就是让自己超然物外。
当然PUA自己爷爷这事儿吧,多少还是有些不着调。
反正老头儿最近有点怕见着自己孙子。
因为孙子一看到他闲着,就问他是不是已经帮忙寻到了第一个孙媳。
催婚,必须催婚!
你一个六十岁的老同志,你这个年龄段,怎么睡得着觉的?
孙子的婚姻大事,你得重视起来啊。
“阿公,岁数大一点的也可以的,我完全没问题。不要说大个一岁两岁,就算大个三岁又没关系啊。女大三,抱金砖,我没问题的。”
“我再看看,再寻寻,这两天我去一趟城里找老同事问问看。”
“嗯,要抓紧啊,我现在高中都不念了,就是为了把结婚这件事情重视起来。争取在三十岁之前,完成‘一房十二祧’的任务。我肩头上的担子不小的,再说要是一个都寻不到,那南行头的九幢房子地脚,圈得起来也上不了户头啊。本家弟兄一看,会说是我们家诈骗地皮的。”
“好、好……我明早去城里的婚介所托专业人士打听打听。”
本来张老汉还想咪一口小酒,被孙子一通话恶心到酒瘾全无,他其实并不经常喝酒,现在喝酒纯粹是愁的。
老头子现在后悔得很,早知道如此,他当初就不该在祠堂里拿腔拿调,说什么要给自己牺牲的九个亲弟兄续香火……
他真傻,真的,他单知道续香火是一件很有仪式感的事情,却不知道续十二家香火的操作确实是太过阴间了一些。
现如今,张气恢吃完早饭就盼着孙子赶紧出摊,出摊了就别回来。
而张大象每天雷打不动催婚,不给老头儿上上强度,他真以为自己的退休生活是幸福美满的。
六十岁的老同志,怎么好意思退了休就去茶馆抽烟听曲碰麻将的?
得为自己孙子的终生大事想辙啊。
那点退休工资不给孙子,难道留给茶馆跑堂的伙计吗?
被逼急了的老头子灰溜溜地去女婿家住了两天,说是想念外孙女了。
结果张大象骑着摩托车跑去城里小姑父家串门,大包小包弄了不少,都是吃用的东西。
这光景小姑父失业下岗,正是心灰意冷,张大象带了这么多东西过来,其实也能缓解一下家庭财政压力。
老头子张气恢过来,看望女儿、外孙女是假,找个借口散心外加给女婿家里一笔钱才是真。
也不多,五千块钱。
省着点用,一年开销绰绰有余。
“阿公,你怎么好意思在姑父家里住这么几天的?你这样让老伯还有我,在乡下会被人说闲话的,别人还以为我们两个虐待老人呢。”
“……”
张老汉残躯一颤,他现在是真的怕见着这个孙子。
这孙子是真孙子啊。
逗老头玩儿之后,张大象拿了一个信封出来,直接递给了小姑父程文林:“姑父,这里是一万两千块钱,我过两天在北门开个快餐店,你过来帮我打菜。一个月一千,预支你一年工资。”
“啊?阿象,你生意这么好吗?”
小姑妈张正玉有些惊讶,她可没有闲工夫跟自己侄儿空客气,老公失业下岗之后,家里的开销又不会停止,哪儿哪儿都还是要用钱的。
侄儿在做什么事业,不仅仅是大哥张正青提过,在城里的本家也多有聊过。
“要不是没驾照,小汽车已经开起来了。”
“噢哟!”
张正玉惊呼一声,听得出来侄儿口气很大,但并不是认真的,而是戏谑一下。
老头子最见不得晚辈吹牛逼,虽然他自己恨不得吹自己是天下无敌,可这会儿担心自己一开口又被孙子催婚,只能闷头嗑瓜子。
当女婿的程文林陪着老丈人坐着喝茶嗑瓜子,这事儿面子不重要。
票子最稳当。
“阿象,多谢。”
“先把钞票点一点,一共一万两千,过年之前生意好的话,西门那边还要再开一家分店。所以有空考个驾照,到时候配个面包车。”
“好。”
程文林点点头,听从了安排。
换个家庭,十六岁的孩子指东画西,长辈一般当放屁。
但张大象当家也不是一天两天,程文林看在眼里多少年了。
在亲戚们眼中,张大象就是那个“别人家的孩子”,而且不是只有学习成绩好那么简单的水平。
“姑父,年底如果西门分店开起来,你老家边上有几十亩田,帮我跟你老家说一说,我到时候拿下来种田加开厂。”
“你有规划的吧?”
“有的,不过一步一步来,先把北门的快餐店做起来。”
“好,我听你安排。”
跟小姑父程文林聊得非常顺利,之所以没有跟小姑妈张正玉谈帮忙的事情,主要是张正玉并没有失业下岗。
至少现在小姑妈的单位还是很稳定的,夫妻两个有一个兜底就行。
真让小姑妈过来帮忙,反而不好。
“这个给雯雯,等她放学了就给她。”
又拿出来一个随身听放在茶几上,小姑父程文林换作以前肯定不收,现在则是无所叼谓了,直接收好,等女儿放学了就给她。
“好了,我这两天还要忙吴家滩那边的板房,等忙结束了,再过来喊姑父你先上工练练手。”
抓起茶杯喝了一口,张大象起身看着老头儿,“阿公,要不要跟我一道回去?”
“我再住两天……”
“你住两天我是没意见,但是正事不要忘记啊。我要讨十二个娘子,总不能我一个人忙前忙后全部抓吧?不然外面的人会说闲话的,说我张象老家没人了。阿公,你也不想外人看不起你唯一一个孙子吧?”
“……”
缩着脑袋的张老汉讷讷不敢言,甚至不敢看自己孙子的眼神。
曾经暨阳市二化厂的老厂长,抓纪律抓生产抓安全……多么的兢兢业业、恪尽职守,是一个对工作无比认真、严肃的优秀同志。
然而这一刻,六十岁的老同志,低着头偷偷地目送自家孙子骑着摩托车离开。
他甚至都不好意思说一声“路上注意安全”。
“唉……”
张气恢同志长叹一口气,内心终于服老了:我就是个没用的老棺材!
008 加上利息亲上加亲
十六岁比较麻烦的地方就是金融活动受限,贷个款也非常麻烦,好在作为“乡贤”的一份子,张大象从银行贷款或许不行,从本家贷款,那还是很简单的。
“几位老伯、阿叔,借据请收好,几位阿公也是做个见证。”
本家叔伯有大钱的不在本地,不过不急用钱又有一些积蓄的,那还是有不少。
一家借一万,借了二十家,凑了二十万直接把吴家滩水杉林边上另外一块地买下来,外加一个水栈码头。
别看码头也就几米宽,可想要买一个,得找水利公署和渔政公署这两个衙门,停靠渔船不要船舶行驶证,但货船就要办证了。
现在暂时用不到大一点的沙船,可有个码头的好处就多了,最大的一个优势就是市里拉散货无比方便。
尽管跟重生前的地球有发展上的区别,但社会发展的脉络还是有相通之处。
此时暨阳市的城区设置了二环,以二环为分界线,农用拖拉机不得进城,那么拉货就得靠三轮车和小货车。
张大象在北门要开店的位置,靠近中小学的同时,附近算是写字楼比较多的了。
这里有相当多的中小公司,有时候一层楼注册了几百个公司也不稀奇,很多都是做出口贸易代理的。
要说有多赚钱,员工反正谈不上,而老板们就算赚到了钱,也未必会租个写字楼隔间的同时还整个食堂。
给个饭补意思意思得了。
张大象的想法很简单,承包一下写字楼的正餐盒饭。
承包不了也无所谓,去写字楼发传单广告,价目表跟着传单走,然后做电话订餐服务。
能起量最好,起不了量,那就专心做好学生一顿午饭就行。
距离太远了不行,距离近了,门面价格高且不说,通常不是说家里有什么变故,否则绝不可能出手变现。
张大象看中的门面算是个“老破小”临街一楼,曾经也算不大不小红火过,但随着各种批发市场、步行街的兴起,这种地段一般的门面,价格就算涨也很有限。
一水儿的装修公司或者建材五金门店,难得有个馆子,通常也是夫妻店或者街坊老店。
而张大象没打算搞个“苍蝇馆子”,一开始就冲着连锁经营去的。
“阿叔,四中斜对过北门新村的两间门面,你在市区卖房子,能不能帮忙打听一下行情?”
“四中边上的门面才是好地段啊,张象,你要慎重考虑啊。”
本家有个叫张正金的叔叔,在市区的房产公司做销售,房价起起伏伏几年,也没赚到多少提成,不过因为做这一行的,所以张正金对于暨阳市的房价、租金,各区块、地段,多少还是有数。
现在张大象刚从叔伯这里借了二十万,就动了要在不上不下的地段买门面的心思,这让张正金心里发毛,赶紧劝一下“一房十二祧”的三行里猛男侄儿。
“先帮我打听打听,我在这个夏天要抓紧时间把事情定下来。”
“北门新村的门面不便宜,但也不贵,一间三五万的事情。边角地段三万来块,面朝马路的五万来块,那地方没有特别好的,一直不高不低。”
“帮我打听一下。”
“那……好吧。”
张正金本来还想再劝,但一想到“一房十二祧”是老伯张气恢兜底,就算张大象借来的二十万全部打水漂,最后还钱也不怕找不到人。
不过,他因为不放心,还是打了个电话到堂姐张正玉那里,把张大象在本家借了二十万的事情说了一下,并且也担心这侄儿拿了钱乱来。
结果老头子张气恢知道后,本来都拍桌子了,猛地一起身,又坐了回去。
自己这个孙子,不会是个戆卵傻叼的。
废物张老汉选择相信自己的孙子。
二十万而已,他张气恢还不起吗?
再说了,他还有个大儿子张正青呢。
此事于是轻飘飘地翻篇,在张家这里又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但随着张大象在吴家滩的摆摊生意从“行商”变成了“坐商”,当初借钱给张大象的叔伯们,在七月底都问侄儿还缺不缺钱。
缺钱不要担心,老伯老叔们总有办法搞钱出来。
虽然不图那点儿利息,但主要还是因为利息。
还不上的利息是扯淡,还得上,那就是“亲上加亲”。
张市村在七月底的时候,都知道张大象肯定还得起,因为吴家滩那边的摊位,现在有了正式的门头牌匾——十字坡。
乍一看是卖人肉馒头的黑店,但张大象不是“菜园子”,也没有一个叫孙二娘的老婆,于是开大八轮的老司机们,反而会揶揄两句张老板啥时候找个“母夜叉”来暖被窝。
之前盘的地做完了平整,货车就有了停靠的地方;随着板房搭起来,各种开水房、洗衣房、小澡堂、单人铺也都做了起来。
这里面就不得不提到“偷油贼”和“油耗子”,跑运输的老司机其实并不太怕设卡查超载的,最怕一是劫道的,这二……就是盯上他们油箱里那点油的贼。
开车哪怕“黄金右脚”省出来的那点油耗,睡觉遇上一回“偷油贼”,那直接几趟白干。
所以货车司机们一双招子必须亮堂,什么地方稳妥,什么地方不靠谱,心里要有数的同时,还会跟同行们互相通通气。
吴家滩有个“一房十二祧”,周遭跑长途的老司机根本不需要一个月,十天就传得到处都是。
再加上张大象镇压抢地盘抢生意的就一个照面的事情,走南闯北的人眼明心亮,知道这是“本地大贤”之后,包是“耕读传家”的。
非贼也,乡贤之后也。
因为“十字坡”有个大象的简笔画标志,所以不少叫顺口的老司机,直接喊张大象是“象十二”。
七月底给扩建的简易餐厅安装彩钢瓦顶棚的时候,有些老江湖已经跟张大象熟络得不行,甚至帮忙给张大象找老婆。
“象十二,你要老婆不要?”
“平胸免谈,一只八斤半优先。”
“……”
拼桌吃饭的驾驶员们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究竟什么一只八斤半之后,顿时一阵哄笑,连常年跑长途的老江湖都差点儿一口老烟憋回肺里。
009 先看看
开口做介绍的也是个老师傅,老家是江南西道宣州绥安县,不过他过来问张大象要不要的老婆,却是河东道蔚州安边县人士。
这安边县北面是桑干河,南边是南长城,总之也不是个自古富裕的地方,地理环境恶劣,还不如隔壁云州放羊采煤来钱快。
不过,自来在河东道、河北北道和河北南道都有一句老话,说的是“安边婆姨能持家”,所以周遭有些富庶的地方,瞧不上贫苦归瞧不上,对“安边婆姨”还是很中意的。
“老周,你不要胡说八道,想要随便寻个丫头过来骗象十二的钞票。”
“哎哟喂,我要不是跟伊个细妹(那个小女孩)的爸爸认识,根本不会开这个口啊。”
老周一紧张,老家方言都蹦了出来。
他走到张大象跟前,邀着张大象坐下,然后拿起桌上的茶壶给张大象浅浅地倒了一杯茶,这才说道:“我拢共也没见过几次这个侄女儿,不过象十二你放心,人绝对不差的,小时候非常漂亮……”
“哈哈哈哈哈哈……小时候非常漂亮,老子小时候,家里人还说我要考状元呢,结果我现在就会烤个番薯。”
“老周,你中邪了?真做介绍?”
见老周正儿八经的模样,旁人也是觉得好奇,过来练手打菜的小姑父程文林也是愣了一下,他虽然听老丈人说过“一房十二祧”的荒唐事情,可从未当真。
谁还能真娶十二房老婆啊,这腰子受得了吗?
“我是真做介绍……”
老周一脸为难,叹了口气,然后说道,“那是我老朋友的女儿,说是我亲侄女也不为过。上个月我们本来是组车队拉农机的,结果回程的时候,他在河南东道拉钢卷,想要多赚一点……”
说到这里,老司机们都沉默了下来。
拉钢卷这事儿其实挺赚钱的,因为一个钢卷最少五吨有的,通常十五吨二十吨的为主,也有三十吨一卷的,不过要看车。
通常一趟物流费保守一点四千块有的,单次利润比跑其它散货要多。
但风险确实不小,因为单个钢卷重量太大,又不能像个柱子一样摆放,只能跟轮子一样立着锁定,这就导致司机在运输过程中不能分心,否则突然刹车踩重一点,巨大的惯性能让钢卷跟泥石流一样,直接把车头驾驶室碾平。
所以老周提到拉钢卷,做长途运输这一行的都是沉默了下来。
毕竟难保家里急用钱的时候,谁还管什么钢卷不钢卷的,来钱快来钱多就行。
“人呢,当场就没了。”
老周烧了一支烟,没抽,只是撑着大腿,另外一只手搁在桌上,然后继续说道,“不过人没了也就算了,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状况,反正保险公司赔得并不多。而他的车子还有二十几万贷款要还,买车还有一些外债,现在债主和银行,都追到了娘儿两个租住的地方。”
“……”
“……”
平时还开玩笑的老司机们这会儿彻底没了脾气,因为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同样是借钱贷款买车。
算是感同身受了。
“现在人死了要回老家开丧,逼得没办法,我那个嫂嫂虽然持家,在外面也拿不出什么办法,前两天准备买药一死百了。我劝了下来,说是寻寻办法。象十二,你是张市村的嫡子嫡孙,有钱有势,要是中意,把人买下来填房也是积德行善……”
“我人都没有看到,怎么积德行善?”
张大象拿起茶杯嘬了一口,眉眼全是豪横,一看就是“大善人”,“再说了,我是随便找个女人就行的吗?长得一般我也要?身材跟搓衣板一样,连只细狗都喂不饱,还指望生养像我一样身板的子孙?”
“那……要不您先看看?”
“这样,正好明天我要回去看地基打得怎么样,算是有空,老周,你让人过来一趟,先看看。”
说着,张大象拿出一百块钱递了过去,“这点路费够了吧?”
“够了够了……”
老周忙不迭接了过去,那娘儿两个租房子在淮南道的和州,坐大巴车过来四个多小时,票价三十五,两个人也就七十块,他还能赚个三十块的茶水钱。
两边又说好了见面的地方,张大象也表了态,自己不是玩玩的,自己可是“一房十二祧”,除了生父张正红这一支,想要填哪个正房都可以。
别说过路的江湖红尘客,就是过来做工的兄弟侄儿婶娘姑父们,都是被他的操作给惊呆了。
这不神经病吗?
不是,“一房十二祧”,你真挑啊?
张大象的逆天之处,也算是让本家人见识到了。
有个婶娘回去说了之后,张家不仅仅是本家,另外一千三百户的张家人也都听说了,一个个被惊得目瞪狗呆。
这张大象是真打算搞十二个老婆回家?
腰子吃得消吗?
已经结了婚的小兄弟们纷纷来串门,提醒才十六岁的老弟不要盲目自信,什么七次都是凤毛麟角,什么不倒如松也都是假的,你还小,可能是青春期有点儿压抑、躁动,但是等两年尝过滋味了,也就不会这样着魔。
张大象表示你们懂个卵,老子一个重生的,至于混成“X压抑”吗?
神金。
还躲在外地不曾回乡下的老头子听说之后,气不打一处来,算好了自家孙子吃完了晚饭,这才打了电话回家。
“张象!你啥情况?!随随便便就寻个女人像什么样子!你……”
“哎呀,阿公,我让你帮忙寻个清白人家你又寻不到,这都多久了?十二房要填啊,你是在祖宗面前嘴巴快活,祠堂里喊得震天响。真要见真章了,你一点忙也帮不上,还要靠我这个孙子自己争气。”
“……”
“再说了,成不成还两说呢。别人小细娘(姑娘)来一趟,我相当于亲自面试,是不是好人家,我长眼睛的。等你这个当爷爷的帮忙张罗人生大事,我估计要忙到你过八十大寿。”
“……”
“好了,就这样,不要随随便便就往家里打电话,我现在生意很忙的。有这个闲心,还是多在外面转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小丫头。就这样,挂了。”
“……”
在外地的张老汉整张老脸都涨红了,嘴里小声地嘟囔着什么,骂骂咧咧又长吁短叹,最后化作一声意味深长的“我真没用”。
010 兄友弟恭
老头子大概没经历过“叛逆期”和“更年期”,反正退休之后直接进入到了“郁闷期”。
太郁闷了。
“我真没用,自己说要帮我孙子寻新妇,结果狗屁不是,孙子高中都没去念了,就为了攒钞票应对人生大事。我就是个老废物。”
“嗯。”
祠堂中,供奉的祖宗牌位并不多,但也有个几代,都是有过舍生取义经历的狠人。
打扫祠堂的也是个退休老头儿,也姓张,不过是张之虚的义子,五十多年前在淮北道龙脊山收养的。
算是张气恢的老大哥,也名列族谱副册,原先在暨阳市二中当老师,后来从校长位置上退下来之后就养老。
对于老弟张气恢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张气定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这个老弟从小就这鸟样,他已经见怪不怪。
事顺耀武扬威,事败垂头丧气,张气定至今没想明白,这个老弟究竟是怎么混入二化厂如此要求苛刻的单位去的。
当初人事科的人怕不是收了自家老头子的回扣……
“就嗯啊?就没有啥要说的?给我点建议?”
“气恢啊,你多老卵(厉害)啊,你牛逼轰轰能把飞机都打下来,‘一房三祧’不够,还要‘一房十二祧’。我看你把唯一一个孙子当牛来养,哪里需要我这个老不死的给建议?”
“……”
黑着脸的张气恢勃然大怒,“哼”了一声,将老哥才拆封的一包烟直接拿走。
没等张气恢走出堂屋大门呢,就听张气定喊道:“你个老棺材现在弄了一堆啰嗦事情,起九幢房子的地脚,要是不早点填房,早晚别家不买账。你当老早啊,三妻四妾,结婚证天王老子来了也就一本。”
“不在你卵上。”
“猪头三,明早跟我跑一趟市区银行。”
“啊?做啥?”
老头子眼珠子一转,突然露出一个相对来说比较猥琐的笑容。
他感觉这个老哥肯定有好事儿准备着。
从小就这样。
刀子嘴豆腐心。
自己身为一个退休的老弟,手头没有多少钱的,都是在二化厂炒股攒的。
其实也没炒股,张气恢买了股票之后,把这事儿给忘了。
于是赚了五六十万,有了底气给孙子找三个老婆,最后一咬牙,为了兄弟们的香火,给孙子贷款十二个老婆!
“我在二中边上那两间门面,租金这几年攒了不少,再加上退休工资,还有一些别的进项。大概有四十万老底,明早转三十五万给你,稍后你再给小象佬。”
“欸嘿嘿嘿嘿……”
张气恢顿时脚步轻快地回转过来,从兜里摸出一包产自剑南南道的极品好烟,这可是只有搞化工的老工程师才有的福利,别的系统还真没有这福利。
“气定阿大(哥哥),几十年了,还是你最照顾我。”
“呵呵。”
屁股都没有挪动一下的张气定懒得跟这货掰扯,他当然知道自己这个小老弟喜欢装逼摆谱,不过无伤大雅,有一点他是认账的,那就是给牺牲的九个兄弟续香火,算是个念想。
他老子张之虚对义子养子们其实非常好,送去卖命的都是亲儿子,义子养子们都留在身边庇护了下来。
小时候还不太懂,因为那时候兄弟之间的生离死别是比较遥远的事情,直到很多年后突然发现有的人回不来了,于是瞬间懂事、长大。
这是个比较痛苦的过程,以至于老了退休了,也不曾抚平。
不过既然要掏三十五万棺材本出去,也要跟家里说一声,张气定晚上的时候,跟儿子孙子们都说了这事儿。
“爸爸,一次性拿出去三十五万……会不会太多了?”
大儿媳有些担忧地看着张气定。
今天因为是商量事情,所以小儿子和小儿媳一家也过来吃饭,夫妻二人对父亲怎么用钱倒是无所谓,反而对别的事情更感兴趣。
因为张大象生意是拔地而起的红火,又愿意带着自家人赚钱,作为叔叔婶婶,开口商量一下能不能一起发财也没啥问题。
而张大象也说了,八月份开个厂,到时候可以入股。
具体开什么厂,张大象没说,只透露了会在他小姑父程文林的乡下老家盘一块地,刚好跟张市村的边角也是接壤的。
这光景大嫂询问钱多钱少的事情,也就暂时先不问。
“三十几万多啥多?别人一天千把块进账,一年下来就有了。”
抿了一口酒,平时不多喝,今天儿孙齐聚,长孙在下手捧酒续杯。
张气定没有强求自己儿孙一定要跟自己一样感恩戴德,所以只摆道理出来,让他们自己权衡,“小象佬是个有想法又有能力的人,他又不是不能念高中,他不念,你们气恢阿叔不反对,就说明是他自己的主张。现在他带人做事业,建丰娘子一个人拉扯儿子,他嘴上没说要帮,实际就是一个月开了不少工资的……”
说到这里,张气定从桌上烟盒中抖了一支烟出来,大儿媳也是顺手给他点上。
“现在正是小象佬需要用钞票的时候,等他发了大财,你再去讲帮衬、入股,就是个锦上添花;还没有生发,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虽然说不算雪中送炭,至少也是一起同甘共苦过了。我看人很准的,‘大’字辈里面,小象佬最像我老子。”
吐了一口烟,张气定弹了弹烟灰,继续说道,“张家还活着的老弟兄,脑子灵醒的,估计跟我想法差不多。前两天我让老大你跟着一道借一万块给小象佬,其实就是表个态。这样我多出一点钞票,也有理由。至于说你们心里哪样想的,我不管,你们自己判断。但有一点,不要得罪小象佬,他是个记仇的,而且不声不响。”
原本还有些心疼三十五万的大儿媳,这会儿愣了一下。
对于张大象这个侄儿,妯娌们嫁到张家之后,都只觉得这小孩嘴巴甜,见人就打招呼,成天也是无忧无虑的样子。
但是现在张气定说这个侄儿记仇……
那肯定是了。
大儿媳嫁过来这么多年,还没见自己公公看人走眼过。
就是不知道这个“不声不响”到底是啥意思。
011 乡贤就是闲
“涨价?”
张大象看着一辆手扶拖拉机上的几个人,眉头微皱,“二十五号我们才签的合同,定好了价钱,问你们陶家庄收蛋收菜收一年,其余农副产品统包半年。这才四天,你们跟我说涨价?生意是这样做的?”
“张象,现在外面土鸡蛋涨到三角八一个了,整个江南东道沿江都在涨,前几天我们签合同,是我们不晓得行情。虽然说现在是我们不占道理,但是吃亏太多实在是吃不消啊。”
“嗯,我晓得了。”
点了点头,张大象说道,“这样,你们把违约金结了,这件事情就翻篇,在商言商,我也不强求。至于说以后跟陶家庄的生意,有机会再合作。”
“这……张象,大家都是本地人,违约金……是不是能便宜点?”
“也不是不可以,本乡本土的,一半吧,我也退让一步。”
“……”
如此好说话的张大象,让陶家庄的人也是愣了一下,但他们不傻,不会觉得这是张大象怕了他们。
一个年龄段的人,本乡本土多少都知道能耐,张大象在张市村并非是“土霸王”那种做派,至少以前不是,可敢惹上他的却是没有。
长辈对晚辈们的了解也是有数的,陶家庄的人现在见张大象如此客气,也是不好意思再纠缠不清,点了五百块钱给张大象,便搭乘手扶拖拉机返回了陶家庄。
“阿大,就这样便宜他们?”
正在帮忙搬啤酒、汽水的张大淼很是不爽,停下手里的活儿,怒气冲冲地看着张大象。
“便宜他们?呵,老子让他们十天之内,不但把违约金三倍奉上,收购价还要再减两成。”
张大象不气不恼,喊了另外一个过来帮忙的小兄弟,“小峰,你去大行、二行喊人过来,这几天盯好陶家庄的贩子。”
“好的阿大。”
“大行正云阿叔现在是在北门菜场对吧?”
“对,怎么了阿大?”
小老弟张大淼有些奇怪。
“让他帮我打听一下事情。”
确认之后,张大象在简陋的办公室中,拿起座机,翻开了张家电话簿,上面都是各种本家退休和在职的“吏员”。
正所谓“阎王好骗,小鬼难缠”,张家别的没有,就是“小鬼”认识得不少。
就本家一千四不说,另外还有一千三呢,姻亲关系做什么的没有?
刚刚走了的陶家庄人,其实跟张市村也是沾亲带故。
不过现在既然不算很亲,那张大象也没有什么心理压力。
乡贤嘛,是这样的。
“正云阿叔,我张象。”
“嗯?小象佬,听说你现在生意做得很大?”
电话那头的张正云并不是在上班,而是在打麻将,他之前在东菜场管理档口租金的事情,因为捞得不够多,就被踢到了北门菜场。
这么有油水的地方,你居然不大捞特捞,这不是碍事儿嘛。
张正云于是在北门菜场“悟道”,奈何机遇这种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北门菜场毕竟不是城里的大菜场,外面马路边上摆摊的多得是,都是农村老头儿老太。
可这菜市场里面嘛……
摊位费两块钱一天都嫌贵。
陶家庄不管是职业菜农还是自留地摘菜自己卖的老头儿老太,大多都是在北门菜场摆摊,一来暨阳市的农贸批发市场离北门比较远,二来陶家庄到北门菜场三四公里左右,距离上是骑车卖菜的优质距离。
其余大一点的菜市场,都距离陶家庄太远了一些,还有一些中心镇的菜场,更是十几二十几公里开外,专门骑车过去卖菜,那有点儿得不偿失。
张大象跟大行的张正云约了个时间吃饭,说了一下情况,给自己本家叔叔留了几张城里购物中心的购物卡,然后就不再废话,等消息就是。
本来就不算繁荣的北门菜场,连着几天维护街道面貌,各种街道卫生都查得挺严,同时陶家庄原本跟张大象签下合同的种菜大户,菜装箱之后,才发现自家的农用拖拉机轮子被卸了两个后轮,全靠两摞砖块撑着。
两天烂了一千两百多斤菜,农贸批发市场的二道贩子开车到陶家庄接盘尾货,价钱压得很低,但装货的货车被堵在路口,车钥匙被人扔到了旁边的河里。
“我们可是‘蒋巷里’顾经理的人!”
二道贩子被人堵在路口的时候,紧张归紧张,还是大声地提醒了一下拦车的张大象等人。
“顾建才算个什么东西,我不收陶家庄的菜,你们敢接手,那就是不把我们张市大二三行放在眼里。今天是让你长长记性,自己去跟顾建才如实汇报,他要是以为手眼通天,‘蒋巷里’这个农贸批发市场不用开了,我说的。”
啪。
说完抬手又是给对方一耳光,“车里这些菜,有一棵进到‘蒋巷里’,以后见一次打一次。”
“你……你怎么打人!”
啪!
反手又是一记耳光,张大象抬手轻拍对方的脸,“我打了,然后呢?告诉顾建才,我只要让人把‘蒋巷里’四个大门堵上三天,他就当不了这个经理。以后眼睛瞪大点,真以为什么便宜都能捡?”
“……”
张大象带人离开之后,没了车钥匙的二道贩子赶紧打电话回“蒋巷里农贸批发市场”,这光景经理办公室内的经理顾建才听到“张市大二三行”的时候,脑子都“嗡”了一下。
其实张市村的“大行里”和“二行里”,绝对算“耕读传家”或者“书香门第”,毕竟吃皇粮的多。
唯独这个“三行里”,画风非常的古怪,正常往来也没啥,一旦闹出了事端,那对不住,是真的让人恶心。
“你从哪里收的菜?”
“陶家庄啊,这两天有一千来斤尾货,几乎就是白送,一大车才两百块。我想着正好也有用场,就跟种菜的陶兴发说全要了……”
“猪头三啊!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多便宜等你捡?!艹恁娘……算了,你先回来,拿备用钥匙把车开回来。噢不对,先把车里的菜拉去张市村,就说是送礼。陶家庄的菜,接下来碰都不要碰,等张市村那边反馈。”
“啊?顾经理,出事情了?”
“陶兴发那个弱智,跟张市三行里的一个后生家签了合同,反手就违约了。听说给了五百块违约金,当时没起什么冲突,原来现在才是陶兴发吃苦头的时候。”
身为一个大型农贸市场的经理,顾建才眼皮子没那么浅,做他们这一行,得罪本地的大老爷二老爷都可以,唯独不能得罪“乡贤”。
乡贤是真的闲啊。
闲出屁来。
012 祖传的手艺
关于“蒋巷里农贸批发市场”的货车被人围了这件事情,陶家庄知道的也不晚,这种地面上的消息,传播起来就是两三天。
再加上这一车货是经理顾建才的人过来陶家庄收,钱不多,性质很严重,因为这是打了他们陶家庄的脸。
于是陶家庄的村长找到了“苦主”之一的陶兴发,这是个种菜大户,卖菜的时候话语权比较大,也方便陶家庄其他职业菜农和兼职菜农跟着卖菜。
陶兴发要是出事,连累的不是一两家,而是几十家。
“兴发,顾建才的车子被人堵了,听说是你家的菜?”
“嗯。”
已经人过中年的陶兴发支支吾吾,只是应了一声,给村里的人发烟时候,也是不敢正眼看。
其实他已经知道什么个情况,就是没想到张市村那个卖快餐的后生家这么狠。
而且非常阴,表面上客客气气,反手就让北门菜场和农贸批发市场都暂时不碰陶家庄的菜。
打开门做生意,长期不收陶家庄的菜,那不现实,但是拖上十天半个月恶心一下陶家庄的菜农,这不算什么事情。
最后还是要坐下来谈的。
但是问题来了,那个张市村的后生家,连托人带个话的意思都没有。
“晓得是谁哪家龟孙子做的事情?你菜种得蛮好,生意也规规矩矩,谁来闹事,你只管说,我们陶家庄不至于说一点关系都没有!”
“对!兴发,你想想看,有没有什么思路?要是眼睛戳瞎的小混混,我们喊上人教训一下就老实了!”
“我……”
“前两天我家拖拉机的车轮都被卸了,也不晓得哪里来的猪狗,做事真是下作透顶!村长阿叔,你一定要给我家主持公道啊!”
不等陶兴发开口,他老婆已经扯着嗓子叫嚷起来,提起了自家拉货的拖拉机被卸了轮子,再加上当时还有一千多斤的菜没运出去,更是让她骂骂咧咧个不停。
只是,她也没有联想到张市村的后生家,即便陶兴发还在看电视的时候,跟她提过这事儿,当时语气不无得意,自有一种“老油条”拿捏后生家的快感。
把人踩在脚底下的快活劲也没持续几天,现在吃瘪了,夫妻二人各有各的想法。
身为“老油条”,陶兴发已经猜到了是谁在整他,而他老婆压根没有这个念头,只觉得是有人眼热自家的财路,所以要祸害她家。
村长见陶兴发欲言又止,没有当场说话,只是说想起来什么,打电话给他。
到了夜里,陶兴发避开了老婆孩子,打了个电话给村长家里。
“阿叔,可能是张市村一个后生做的……”
陶兴发握着听筒,小声地将他跟张大象签了供应新鲜菜的生意说了一下,提到了自己违约不说,违约金还借着“本乡本土”的名义砍了一半。
就一千块的违约金,最后只给了五百,他当时看到后生家客客气气没有什么办法,还觉得老江湖欺负人就欺负了,只是没想到就这五百块钱,引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你脑子是忘记在粪桶里了?!有你这样做事情的吗?!”
村长都惊呆了,他没想到陶兴发这么生猛,你自己都知道给违约金的时候讲“本乡本土”四个字了,怎么?人家后生是长辈全部死光了?不是本乡本土的?
“当时财迷心窍了……”
“这是财迷心窍吗?你这是疯了!”
对于陶兴发的想法,村长也能猜到,肯定是想着万一人家后生告诉了家里的长辈,最多就是长辈到陶家庄来讨个说法,那高低也就是补上赖掉的五百块钱。
可惜,人家长辈根本就没来陶家庄。
直接把你往死里整。
这活儿对于陶兴发这个岁数的人,其实没啥感觉,毕竟张市村“正”字辈的人也都老老实实上班,属于比较本份的一代。
可是对于村长这个岁数的,那感受就完全不同,他们在旧时代旧社会中,是亲身体验过张市村“气”字辈以及“之”字辈行事作风的。
同辈严格来说其实还好,主要是“之”字辈,周围农田内河还是芦苇荡的那会儿,旧时代军阀“剿匪”的目标群体之一,就有张市村三行里的张之虚。
只不过明面上还有个开荒种田的白身,背地里的勾当,方圆几百里水寨、磨坊、油坊大概有一千多个,张市村本家就占了一百多,剩下的都是互相拜码头认识的。
江南西道放排的老表到了暨阳市,首先就是请张之虚来帮忙走镖,其次就是给二十个银元。
有了这些,一路畅通无阻过境,水盗湖匪会给这个面子,各种杂货是在张市村卸货还是继续顺着运河入漕入海都问题不大。
洗去“盗匪”身份,那都是新时代的事情了,陶家庄的村长还拜访过张之虚那个晚年慈眉善目的老头儿。
谁能想到看上去跟老秀才差不多的老头儿,年轻时候就差直接半夜里做剪径的营生,虽然也难保真就干过,但至少谁也没有十足证据张之虚干过,毕竟他还有两个兄弟当时在县里有正经的身份。
两个“读书人”的兄弟,他一个老三,还能是真的贼寇不成?
现在陶家庄的村长,只觉得张之虚高低是请人吃过“馄饨面”的,否则他的重孙子不可能业务如此熟练。
一看就是家风很正,传了正宗手艺。
才十六岁啊。
就这么阴了。
“明早我去一趟张市,先探探口风。你这两天……唉,先这样吧。艹恁娘的,难怪说老子还稀里糊涂的,想不通北门菜场突然就大检查,马路边上也不让摆摊卖菜。原来还有这个说法在里面……”
北门菜场有个人叫张正云,他虽然不是张大象的亲叔叔,但也是个族叔,是大行里传下来的“正”字辈。
陶家庄村长这个岁数,自然是了如指掌的,张正云的老子叫张气顺,爷爷叫张之愚,张之愚在城里做“师爷”后做秘书,陶家庄村长少年时觉得张家老伯是乡下最威风的。
现在嘛,老一辈威风不威风不知道,反正小一辈里面,三行里的张大象,绝对不是好惹的。
013 小姑父一脸懵
要拉亲朋好友入伙,那也不是简简单单打个招呼的事情。
得有好处。
“现在场地这么大,还要扩建?”
跟着端盘子看流程的小姑父程文林听闻张大象还要将现在的场地扩出去,真是惊得不行。
这阵子张大象花钱如流水一般,光从张市村拉泥水匠过来做地平盖砖混平房,二十个人工一天就要六百块。
工期二十天,一万多块钱是要硬邦邦出去的。
不过很多东西让程文林有些错愕,那就是一些需要请老师傅的环节,基本都是张大象一个人包办。
“我既然盘了一个小码头出来,肯定不是摆着看的。边上以后做个加工厂,拉货直接走水路,过两天本家的旧船翻新一下,先用起来。”
乡下的小型散货船,哪怕兼用打渔,装个五六吨货轻轻松松,比什么大八轮稳当多了,而且油耗非常低。
“真开厂啊?”
“真开。”
从梯子上下来的张大象接好了电线,现在就等供电所来装电表,因为装电表需要排期,刚巧有个这边镇上的电工是张市村的女婿,论辈分,张大象也要喊一声姑父,所以送了一条不太差的烟之后,下午就会带人过来装电表。
摆一桌就不需要了,本来就是卖快餐的,而且做起了“大车铺”的生意,酒水也是管够。
“那快餐店还开吗?”
小姑父实在是想不通这么多事情,这个张家侄儿如何忙得过来。
“已经在装修了,正金阿叔在北门盯着。”
“这么快?”
“门头也做好了,前两天让人去打印的。”
张大象洗了个手,就带程文林在临时库房看了看,里面门头、灯箱、招牌、贴纸等等应有尽有。
而且门头还是专门设计过的,用了手写的字体:张家食堂。
在“张家食堂”右下角,则是小字“一号店”。
“张家食堂?”
“叫啥不重要,卖个快餐而已。”
这两天张大象督促老头子找神通广大媒人的同时,也让老头儿去找找养猪个体户,能签合同的就签,生猪价钱跟卖米面粮油一样,高不了太多也低不到哪里去,想要赚钱全靠规模。
单价想要起飞全靠做梦。
冷库租金太贵,暂时张大象也没打算租,自己买了几个大冰柜做好猪狗牛羊肉的备货就行。
不过之前问张大象要不要老婆的老周,倒是知道暨阳市周边有空出来的冷库,具体什么情况,还要等老周带了人过来相亲才知道一个大概。
“姑父,‘张家食堂’一号店开起来之前,我先把人手定一下。大堂差不多要两个班八个人,炒菜师傅不需要老师傅,会做浇头小炒就可以。”
“浇头?还要做面?”
“上半天主打吃面,下半天到夜班就主卖快餐。”
长江下游因为面条手艺一般,也没有太多吃面条的传统,所以主打的不是面条本身,而是“浇头”,各种“浇头”就像是“盖浇饭”“盖浇面”上的炒菜,主要吃的就是这个。
相较于面条,“浇头”才是主角儿。
所以手擀面这种东西,不是说暨阳市的人不喜欢,而是……不会。
机器轧出来的面凑合一下。
当然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对于店家来说,省了不少事情。
“大堂就要两个班八个人?”
小姑父程文林惊到了,“怎么会要这么多啊?”
“门面大,而且主要客户不是零卖,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大堂里面排两个班八个人,后厨肯定也要三个以上,再加上程文林以及一个收银员或者唱票的,十二三个人是肯定的。
这就不是什么小店了,绝对大店,暨阳市本地只有老字号才会用在很多人。
主要是堂食快餐大多小本经营,人手多了就少赚,通常来说都是人员如流水,把人当牛马畜生用才是正常。
只不过张大象没打算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畜生用,工资马马虎虎的同时,劳动工时控制在合理范围内。
本家有几个叔伯兄弟是英年早逝的,婶娘堂嫂独自拉扯个把孩子,往日里长辈有什么家节宴席,都会专门付费请人帮忙。
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之前老头子还在二化厂的时候,也帮衬过一些,做个临时工、杂务工之类的,现在退了下来,面子也有不管用的时候,时间问题。
所以老头子也聊起过细水长流的生计,可惜他水平有限,没那个实力。
张大象不一样,有这个实力,摆得平。
“十字坡”这里帮忙的婶娘嫂嫂们其实已经开始培训,之前还嘻嘻哈哈没个正型,张大象把闹事的人当死狗一样按在地上打进ICU之后,除了震慑住停车吃饭的老司机们,也让本家的老妇女们闭了嘴,老实了起来。
毕竟,张大象能把外人打进ICU,也能把她们的儿子打进去。
大家都姓一个张?
老子三行里嫡亲子孙,你也配姓张?!
你配啊,你也是?
老子肩头挑着十二房,力气大,吃得多,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再狗叫族谱上给你名字用蓝笔写。
给钱爽快人又狠,祠堂打扫卫生的叔公们也认账,谁敢放屁?
张大象就是这一代“大”字辈的老大,大哥中的大哥。
“可是阿象,如果说真有那么大的量,怕是菜量供应不上啊。”
“不怕的。”
面对小姑父的担忧,张大象笑了笑,“只要是勾芡或者汤水多的菜式,全部真空包装再冷冻。”
“啊?!”
程文林都惊呆了,“这味道能不变?”
“变化不大的,至于说封包办法,我这几天就设计一套半自动真空包装机出来,去专门采购一台太贵,自己做能省十几万。”
“……”
这一刻,程文林脑子嗡嗡的,他不明白,这种东西是能随随便便设计出来的吗?
他不理解。
“不是……阿象,你还会设计机械装备?”
“校办厂师傅教过的。”
“……”
张大象说着拿了一只档案袋出来,“这里面有我画的图纸,驱动电机买就行了,扣件、螺帽这种东西,就按照尺寸标准去买。其余材料我明天切割了就加工,顺便买一台小车床,十天之内搞定。”
“不用编程什么的吧?”
“还不至于,以后需要的时候再说。”
“……”
自以为对张家侄儿是从小看到大的程文林,这会儿感觉特别陌生。
呸,这已经不是陌生不陌生的事情了。
他要去给舅子上香,顺便磕一个。
014 特殊模式
关于“张家食堂”的装修设计,张大象是一手包办,搞了一台二手电脑能跑二维绘图软件就行,外观设计上用平面设计软件,出图纸给木工、泥水匠的族叔们人手一份。
有技术没设计的老师傅们对于图纸是非常宝贝的,只要有就存着,以后自己承包小工程,就是老图纸上改一改,能给东家省一个设计费。
也是因为图纸白送,所以没出五服的本家叔叔都没收人工,包三餐就行。
包三餐是因为早饭现在“十字坡”也做,能管饱就家里省一顿。
算下来其实也没有亏。
“吊顶用塑料扣板就行,多留灯头位置,采光一定要好。这边隔间禁烟,靠墙这边两座一个围挡……”
在“张家食堂”施工现场的张大象对于消防的要求就是过关,灭火器看得见就行,喷淋设施是肯定不会装的。
毕竟他这里虽然有后厨,但并不用猛火灶,锅位虽然多,都是普通煤气灶,能小炒就行。
也没有申请天然气,用普通家用小钢瓶就行,商用大钢瓶也懒得买。
这些液化石油气的小钢瓶,乡下每家每户都有,想要收多少个都行。
整个“张家食堂”还专门划了一个小区域出来给小学生,不是张大象人帅心善,而是北门小学有不少家长跟张家是亲戚,知道三行里有人开了快餐店之后,就省得自家小孩回家吃饭。
三块四块一顿午饭,还有荤有素米饭尽吃,自然是早早打好招呼,提前把十天的饭钱先预付了。
先吃十天的,十天没问题就直接一个月一付。
实际上也已经有家长去了一趟“十字坡”,吃了一顿之后觉得没啥问题,不说是美味珍馐,至少肉入味、菜爽口,米饭也不是陈米蒸煮的。
算得上厚道了。
家里烧一顿饭,也不会专门买大排或者狮子头回来红烧,买多了吃不完,反不如三块四块的实惠。
北门小学也有食堂,但主要是为低年级准备的,到了四五六年级,小学生的行动力强的离谱,不好吃那是真不吃,好吃的是想尽办法去吃一下。
八月初的时候,也有小孩子被带着去“十字坡”吃了一下,没啥毛病,不到赞不绝口的地步,但红烧肉、红烧狮子头、酱烧大排等等肉食,除非是真的不会做饭,否则不至于恶心到人。
本以为写字楼的生意会先开张,没想到小学生成了第一批固定客户,也是略微出乎了张大象的预料。
“这边留出余地来,墙上留好孔位,我要装的是灯箱。”
跟普通快餐店不同,张大象对于“张家食堂”的所有装修材料、家具、装饰,都要求是易拆装易更换,而且是标准化的零部件。
价目表不用KT板或者布告栏形式,主要是为了干净卫生容易打扫,灯箱上面的价目表都是插条,跟旧式列车班次表类似。
收银台边上也有酒水饮品陈列柜,“张家食堂”刚装修出眉目来,就有了两家饮料公司联系送冷柜,一个月也能撸个千把块,倒也还行。
装修收尾挺快的,地面用二手白地砖又省了不少钱,一来白地砖颜色统一,将来开分店没有同款地砖也不怕;二来白地砖反光效果好,显得本就敞亮的大堂空间更大。
厨房装修放在了最后,张大象早早拉了人来“张家食堂”排练收银、点餐、唱票、打菜、收拾……
晚餐过后就是自助餐到十点,想要吃什么客人自己打,这个自助餐的事情,主要是跟帮忙装修的族叔们提了一嘴,让他们以后做不包晚餐的活儿时候,可以直接带工友们过来吃到撑。
有些菜过不了夜,倒了浪费又可惜,还不如让人痛快痛快。
只要不打包不糟践食物,一个人自助餐全吃狮子头也吃不了几个。
“阿象,新鲜菜存放的位置,要不要再扩大点?”
“不用的,冷柜为主。”
“噢,那好。”
跟做家常小炒不同,“张家食堂”主打的就是预制菜为主,哪怕是狮子头也可以冷冻真空封装。
盒装、袋包装都可以,因为是计划要商用,只要规模起来,做专门的商用急冻桶装、箱装也不是不可以。
现在只有“十字坡”和“张家食堂”一号店,总的消耗量其实还要不到那个程度,不过既然跟小姑父程文林提了要开厂,那么商用预制菜生产点,就是要放在程文林老家那里的。
几十亩地开几个专用车间和专用品类加工生产线绰绰有余,像“东坡肉”“梅菜扣肉”“水煮鱼片”“红烧狮子头”“糖醋排骨”等等菜式,是最适合急冻保鲜保风味的。
如果说有商用客户采购,风味保一个月就行了,倘若生意好,七天保质期的也可以做。
长期冷冻储存的预制菜反而不太好做,不是说加个防腐剂就行了,风味流失是硬伤。
所以张大象的主要目标,就是高流转的勤行,食材的高流转和资金的高流转其实有共通之处。
只要自己的加工厂原材料消耗又大又快,那么很多供应商就会优先选择张大象这边,只要账期不搞成一年半载那种的,商誉建立不会慢如老牛。
张大象这边唯一的短板,不是加工设备,而是菜品工艺师。
这种不是靠名厨大厨能解决的,必须是正经的食品工业从业专家,而且既要科班,还要有经验。
通常来说,一个能把菜品做成货架产品的专家,通常一个产品就能让一个小厂在短短数年之内变成大厂。
就像是小游戏公司中出了一个牛逼策划加项目经理,搞出一个爆款,能让全公司集体财富自由的同时,小公司也变成了大公司。
张大象要真是乡下的一条路边土狗,还真不好说能找到这样的人,不过谁叫张市村几千户人家,总有一些沾亲带故的呢?
更何况,曾祖父张之虚当年带人逃税逃摊派逃拉丁的时候,庇护了不少本该早死早超生的人,这点人情,吃到张大象老子那一辈是没问题的。
但张大象老子张正红去世已久,那么,吃这一口人情的,便是他自己。
人只要搞定,设备什么的……他一个人包办也不是不行。
015 讨老婆也讨嫁妆
忙着开店的当口,因为“十字坡”现在口碑起来,大车司机为了躲“油耗子”,会掐点在这里过夜,于是“大车铺”的营业额每天都在涨。
别看住一晚上就十块十五块,住下就一定会有消费,一些土特产,有些脑子灵光的镇上能人,就拿到“十字坡”来代售。
也有租柜台的,一个月两百块的柜台费,在穷乡僻壤也绝对不算低了。
除此之外,香烟的销量奇高,张大象也没有去跟人合伙搞串货,直接将周围三个村的八家小卖部收了过来。
很多不好卖的烟,这会儿其实也好卖,因为张大象这边临时停靠吃个快餐,是白送一根散好的廉价烟。
廉价归廉价,但吃饭的师傅们,在饭后来一支,着实有一种捡到了大便宜的感觉。
人气旺了之后,本家那些退伍之后还没有安顿好的年轻人,不管是什么辈分,都是统一先去祠堂报备,再来“十字坡”帮忙。
帮忙的形式当然不可能只是为了“看场子”,这种营生,会被祠堂的老头儿们打断腿,得学手艺和技术。
既然讲到了这个份上,张大象也没有客气,直接跟爷爷一辈的人开了口,直接在边上开个汽修站。
其实张大象还想开加油站,但投资要两千多万,这个数目,那就必须在祠堂开大会了,思来想去,索性等等再说。
不过开加油站的地皮,已经跟“吴家滩”那边的两个村谈妥了,在两个村的交界处,地价照着现在的行情来,不会漫天要价,但承诺会从两个村里面也招人做事。
张大象开的工资并不高,但不拖欠,也不压工资,定死了每个月的十号发工资,实际操作上相当于预支工资之后再上班。
入职赶上了十号,那就直接十号发你一个月的工资,要是人跑路,那就是张大象亏一个月的工钱。
这一手让老头子们都是觉得奇葩,感觉上就是每个月都有一笔流动资金白白浪费。
但已经成为正式工的婶娘嫂嫂们在夫家还有娘家,都说找地方上班还是要找有自家人照顾的……
好名声立竿见影,老头子们担心的张大象吃亏情况,也没有发生。
其实从利润最大化的角度来看,确实是应该听老头子们的,或者说学别人一样搞个压工资,一个月的工资放在银行吃利息那就不少了。
不过,张大象实在是瞧不上这点儿好处,有这闲工夫,让人抓紧时间干活才是正经。
拿他当凯子的员工或许以后会有,现在是绝无可能。
毕竟,他一条等身长棍,打得“十字坡”宛若避风港一般安静,不是所有人眼都会跟狗眼一样。
“阿大,那个老周来了。”
正在帮忙晒菜干的张大淼系着围裙急匆匆地过来,手里还拿了一瓶冰汽水,喝了个爽之后,少年兴奋地说道,“我还以为老周贪了一百块钱不来了呢。”
“他又不是戆卵,就为了一百块钱?”
将绘图板上的罩布一扯,盖住了还没画完的图纸,张大象出去洗了个手,然后问道,“老周之前说的冷库,过两天你跟我去看一下。”
“听他讲是今天来的阿嫂家的,是不是真的?”
“里面牵扯乱七八糟,算是跟她家有点关系,但又关系不大,不过呢,正好借机弄点牛羊肉来这里。”
“老周吹牛逼说是啥股份不清不楚,我也没听懂。”
“他自己也晓得不多,我前几天让阿公去帮忙打听过了,现在也理清得七七八八。”
“小阿公不是说帮你再寻两房娘子吗?”
“你听他个老头子吹牛逼,我靠他等到猴年马月?”
跟小老弟边走边说,顺便大逆不道编排一下自己亲爷爷,不多时,到了外面的一间办公室中,老周正吹电风扇,见张大象过来,赶紧起身笑道:“象十二,人过来了,娘儿两个在北门立交桥的旅馆先住着,我刚……”
“一路辛苦。”
直接递了五张票子过去,张大象对老周做的介绍很满意,主要是能趁机用低成本方式在最短时间中搞到一个冷库,以及一条来自智利和阿根廷的牛羊肉门路。
老周的朋友姓桑,别看是从河东道东北角安边县出来的,可桑家也是个横跨数州的大家族。
当然了,既然他朋友都拉起了钢卷,显然不可能是什么豪门大户之子,只是桑家的一份子。
在河北北道漳水港,桑家前几年集资搞了个肉类贸易公司,显然是要大干一场的,可惜运气太差,国内一波补贴潮,居然贴上了牛肉。
之后桑家内部资金链跟不上,漳水港保税区工厂也就黄了,连带着外地置办的一些产业,也停工停产。
其中就有暨阳市所在的一个内陆港仓库,这个仓库是冷冻仓库群中的一个,大部分都是公家和大型副食品公司的,老周的朋友以前主要就是跑本家企业的物流单。
这也是为什么敢贷二十多万的底气,论谁想有靠山就有底气,还能黄了不成?
桑家集资的方式跟张大象在张市村的路数差不多,都是本家以及亲朋好友,关起门来划分股份,并且拆分出来多个海港和内陆港的份额。
老周的朋友在暨阳市这里的冷冻库,有个百分之五的股份,也算是个小老板了,加上自己开大车,一进一出既开源又节流。
魄力和眼力都很好,奈何时运不济。
人死了,还把娘儿两个连累上。
不过,也不是一家的事情,安边县桑家大院周围至少有百十来户跟这个情况差不多。
可能还要糟糕一些,毕竟是活着被堵门追债。
“那……是先去北门立交桥?”
跟张大象没有客气,老周赶紧将钱收起来,抬头又说道,“象十二,我跟我这个嫂嫂还有侄女,是将你的情况讲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们也是有数的,知道您是大善人……”
“先不聊大善人的事情,老周,我问你,‘金桑叶仓储’的冷冻库,一共多少股东,都有谁?”
“啊?”
老周愣了一下。
“我讨老婆,难道就要个人吗?肯定也是想要弄点嫁妆的。”
“……”
这一瞬间,老周觉得桑家侄女要是嫁过来填房,那估摸着不一定会受气。
016 事不宜迟,填房!
关于“金桑叶仓储”这家公司,张市村了解的人也是有一些的,毕竟大行和二行有人在城里一些衙门当差,打听清楚对于老头子张气恢来讲,不算什么困难的事情。
整个公司最有价值的不动产有两样,一个是在江边码头的大型冷库,能单吃一个暨阳市五千平方冷库的外地公司并不多,也足见桑家集资的实力还是不错的,并且官面上门路也很可以。
这个冷库带附属设施,总价是三百多万,实际市场价值超过四百万。
能一次性装库四千多吨肉类,拿来租赁也是每天都有得赚。
不过,桑家管事儿的胃口大,在河北北道想要直接做肉类批发生意,所以暨阳市这个内陆港,打造成了转运中心。
至少曾经是这么计划的。
结果碰上了真正的豪门世族,一个牛肉补贴就被干死了。
当初桑家内部集资的人头数也是成百上千,其中就有老周的朋友桑守业。
桑守业从老婆娘家还有老父亲桑家平那里借了十万之后,又找上了自己几个舅舅家的表兄弟借了五万,然后就是跑物流的老朋友们借了五万。
一共二十万拿了“金桑叶仓储”五个点的股份;之后就是专门跑“金桑叶仓储”所在暨阳港和漳水港之间的千里长途。
收入绝对不低,所以货车除了车厢上刷了“金桑叶”的油漆,车子本身是他又贷了二十万再筹钱买的。
正常情况下,三五年就发了,到时候雇佣两个人开车,车子折旧再卖,这些都是压手到不能再压手的银子。
奈何世事难料,桑家的主家为了自保,直接把外面的生意停的停关的关,现在直接装死等债主们主动压低要求。
时下盯上“金桑叶仓储”的公司并不在少数,而且基本都是有国际贸易业务的为主。
现在,张大象也盯上了。
他不但馋那个五千平方的大冷库,也馋“金桑叶”原先在南美的生意。
严格来说,那些生意是桑家主家的,以桑守业的地位,能知道就不错了,具体是个什么情况,那是稀里糊涂的。
入股“金桑叶”并不意味着桑守业牛逼,从桑家的核心业务出发,是以河北北道的幽州为中心向外辐射的,那么像“金桑叶”这种远在暨阳市小地方的附属公司,那就是凑份子用的。
能赚钱,但赚不了大钱。
几百万而已,不如漳水港保税区一个工厂的小半个车间,全年营业额估计还不如漳水港肉类批发公司一天。
不过,对于现在的张大象来说,这就很适合了。
“象十二,我实话跟你讲,老桑那边大股东比较复杂,个人呢,最大的好像叫桑家升,是他老家的一个叔叔;这个第二大呢,我听‘金桑叶’的人讲,好像是叫什么‘安边东桑家庄资产管理公司’。老桑本人就是东桑家庄的,不过他胃口大,直接拿了二十万出来,而不是跟人随份子一样在那个资产管理公司凑数。其余小股东……我就不清楚了,我就一个跑长途的。”
老周也是为难,他把知道都说了一遍。
这么上心,那也不是没有缘由的,除了确实想着照顾一下老朋友的妻儿老小,还有就是桑守业从他这里借了四万块钱……
他现在就盼着桑家侄女能成功,到时候这四万块钱,兴许就能原封不动地拿回来。
要不然……
之前债主们追上娘儿两个的门,有个债主就是想要回桑守业请客吃饭的用餐费,全部加起来三千八百多,最后抹了个零,三千就不要了,拿了八百多销账。
没办法,就有那么多了,这八百多不要的话,那还得继续抹零。
这种抹零跟抹脖子有啥区别?
“也就是说,大股东其实就是桑家自己人,是这个意思吧?”
“那肯定的啊,‘金桑叶’算是新公司了,外地人过来暨阳市,就算有本地人的股份,也就三五个点,不会太多的,稍微意思意思。”
“嗯,很好,这些消息对我来说很有用。老周,多谢。”
“应该的应该的,那……我嫂嫂和侄女那里……”
“事不宜迟,我这就安排家里长辈婶娘嫂嫂先去北门立交桥摆一桌。我这里的情况,张家这边会讲清楚,三书六聘该有的都有,就是精简一下,但金银首饰肯定是不会少的。”
“那好,那好,我这就给旅馆先打个电话,把事情说一声。”
“行,那再麻烦老周你一下,我去找家里长辈。”
“不麻烦不麻烦,你忙你忙……”
老周去打电话的时候,张大象直接上了一辆二手“水车”回家里。
这车是上了牌的,张大象也没有无证驾驶,他已经新搞了十一张身份证,每张身份证都改了年龄,名字也懒得改,反正张市村有十二个人同名同姓也不是不行……
至于说驾驶证,本来花三千块买,后来就花了二百。
三千块,是十六岁张大象的价;二百,是五十五岁某个族叔的价钱。
到了家里,张大象去了一趟祠堂,然后几个老头儿各自回家找到了自己的儿媳,再由一个老太太带队,坐车就去了北门立交桥的那家旅馆。
妇女们客客气气,虽然没有媒婆,该有的“夸夸夸”流程还是要走的,然后把十二房的跟脚晒出来,让一脸懵的娘儿两个随便挑。
能出来的妇女都是能说普通话的,要是只会讲方言,那肯定各种啰嗦不清。
“李大姐,你也不要担心我们家会欺负人,我们就是本地乡下农村的,没有那么多规矩,人能嫁过来,就是我们张家的人……”
“这张象要‘一房十二祧’,也是有缘由的,他爷爷原先有亲兄弟九个,都打仗打没了,去年退休之后,就想着给九个亲兄弟续香火,所以兼祧九房。将来呢……”
“……反正嫁过来之后,绝对不会像旧时候一样做什么偏房,就是正房,真要说张象以后又如何了,那也是妯娌,绝不是大小姨娘……”
其实婶娘嫂嫂们讲这些话也觉得恶心,但没办法,过来了一人给二百,话讲得好听之后还有红包,那再恶心……也还是讲了吧。
017 整个大活儿
尽管老周提前跟娘儿两个打过招呼,吹了一通要相亲的后生是个“大善人”,但是李来娣根本没想到张家这边的女人如此客气,丝毫没有摆谱拿捏的意思。
一桌饭吃下来并没有什么压力,也没有像别处那样围着小姑娘刨根问底,打量人也没有偷偷地看,临到走了,还让李来娣仔细斟酌选哪一房。
留下文书的时候,还又重新安排了住处,在北门这里有暨阳市的广播电视中心大楼,也有自己的接待酒店,张大象有个族兄在里面当电工,所以就打了声招呼,顺顺利利给母女两个换了个安全又干净的住处。
晚上的时候,李来娣娘儿两个认认真真地商量事情,而张大象也拿到了女方的生辰八字。
有个在江北做道士的族叔,前几天就回了一趟家,顺手帮忙合八字。
“这个叫桑玉颗的丫头家,是旺夫的。不过,最好是做气恒老伯的孙新妇,毕竟是头一个,头一个那就要排着来,气恒老伯是三行里老大。”
“好,这个我没意见的,阿叔既然这样讲,我听了就是。”
张大象对于神神叨叨其实无所叼谓,即便他都已经重生了,听道士族叔的建议,也只是觉得哪一房都差不多,反正都是孙子辈。
不过,在宗祠里的记录,那就不是靠一张嘴说的,上了族谱之后,桑玉颗嫁过来是张大象的老婆不假,但并不是老头子张气恢的孙儿媳,而是已故嫡亲大爷爷张气恒的。
往后过“七月半”,敬酒烧纸是给张气恒。
如果说这还是精神层面的东西,那么物质层面上,张气恒的荣誉,就是落在桑玉颗生的后代身上,跟其他房没有半点关系。
公家给的“烈士”荣誉、牌匾、证书,在官面上肯定是给不到桑玉颗后代了,但是在张家内部,那还是有说法的。
就算张大象和桑玉颗都没本事没能耐,也不会短了小孩上学读书的那点吃穿用度。
而当老子的张大象有能耐,那又有另外一些说法,地方就是个人情社会,张大象给自己弄个“烈士之后”的官身去考试考公不太方便,但给张气恒之孙的档案搞好看一点,问题不大。
必要时候,曾经中止的慰劳流程,也会重新落在“张气恒之孙”身上。
“对了,小象佬,这个丫头家大你一岁,要不要打一只金鸡?”
“啊?有啥说法吗?”
“女大一,抱金鸡。”
“……”
你怕不是个野道士?
张大象偷偷地腹诽了一下,不过还是听从了建议,反正打一只金鸡也不是便宜别人,就当是多元化投资了。
第二天听说张家这里合了八字很满意之后,李来娣也是非常激动,她现在其实完全没有了主意,债主们前阵子那真是围追堵截,要不是丈夫的朋友老周从中斡旋,跟债主们讲了有一门上好的亲事,否则真是逼死人不偿命。
严格来说,这会儿还没有出桑守业的丧期,不过这个当口,也没有那么多讲究,给桑守业开丧的用度,还是李来娣偷偷问姊妹借的。
之所以偷偷借,那是因为姐夫妹夫那里,丈夫还欠着账。
她前天还担心娘儿两个被卖了,到昨天上午都还是有这种担心,到了晚上,这个担心是没有了,却怕张家厌弃她们欠了一屁股债。
结果张家非但没有嫌弃,反而表明态度,只要年轻人有缘就行,至于说欠账,能欠就能还,不是什么天塌了的事情。
这反倒是让李来娣内心患得患失起来,却又不敢跟女儿桑玉颗过多诉说。
“大嫂,你未来女婿跟我拿了一个章程,他听说‘金桑叶’那边也有老桑的债主,可以先把桑家的欠债还了。不过,他打算吃下‘金桑叶’的股份,桑家愿意出让的,原价买。”
“啊?”
李来娣愣了一下,旋即连忙道,“我妹夫那边也有股份,不知道可以不可以跟桑家这边一起?”
“没问题的,他就是让我提前通知一下,到时候去安边老家还是就在暨阳这里定好转让合同都可以。不过‘金桑叶’毕竟是在暨阳港,我看还是让安边老家那里做好委托,一次性搞定。”
“那、那……”
忽地,李来娣又有些忐忑起来,对老周道,“老周,那你能不能帮忙探探口风,这‘金桑叶’要是继续做下去,股、股份……怎么算。我不是说全部,就是守业原先的那百分之五。”
“大嫂放心,来的时候象十二……噢,就是你女婿,他讲了,老桑的股份你不要拿,就直接公证到颗颗名下。到时候再补上百分之五,凑一成利。”
“……”
这下让李来娣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她不傻,“金桑叶”原先值多少钱她是知道的,哪怕将来“金桑叶”不赔不赚,也是实打实的四十万。
然而经历了家庭生活的大变,她这光景也是彻底没了主见,多少有点儿听天由命的意思,即便略有怀疑张家是不是真能拿四百万出来,可一想到昨日张家的女人们并不刻薄尖酸,就心里祈祷一切顺利。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张大象这光景在祠堂里又整出了大动静。
“两千四百万?!”
“小象佬,你……你这是要做啥啊?!”
“这数目太大了……”
“这个‘金桑叶’的冷库我看过,五千平方米,能入库存放四五千吨的货。但把附带设施全部加上,也不值两千四百万啊,算四百五十万都顶天了。”
因为动静太大,连仅存的几个“之”字辈太公都出来看看怎么个事儿。
一看是张之虚这个三老倌儿的嫡亲重孙……那没事了。
合理。
三行里一直就这个样子的,张之虚本人还用十六根金条问鬼子走私火炮,比什么两千四百万猖狂多了。
连天天在祠堂打扫卫生的张气定都无语了,寻思着小老弟的孙子真是一天到晚都能整出点新花样。
“我之前提过要开一个加油站,既然‘金桑叶’的冷库都能盘下来,顺便跟边上的油库公司打好关系,我看也是很合理的事情。一群鸭是放,两群鸭是赶,只要能赚钱就行。”
“啥加油站要两千万?西门的加油站,从申请到建成,拢共也就七十几万,连八十万都没有。”
“我这个加油站比较大。”
“有多大啊?”
“有一百五十亩那么大。”
“……”
“……”
“……”
整个祠堂都沉默了,祖宗牌位也是一声不响。
018 求上得中
开宗祠大会集资两千四百万肯定是不行的,资金数目太大了,不过……四百万还是可以考虑的。
张家毕竟不是什么豪门世家,再加上祖传的风气属于“伪·耕读传家”,所以要做一些大事,本家也好,旁支也罢,都是有商有量。
哪怕嫡系子孙收的义子、养子,进门就是自己人,旧时代的年月,男丁越多越好,哪能像真正的累世豪门一样分那么仔细、摆那么多规矩。
这光景张气定见张大象提出来两千万盖加油站,当时就猜出来,老弟的这个孙子,怕不是原本就只想集资个四百万。
“小象佬,在堂屋里讲话,你也懂规矩的。只要拿得出章程,大家觉得是正行,能赚钞票,那肯定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大行里二行里要去出国要去当官,也都是这样。”
张气定开了口,就算是起了个调门。
而且张气定身份比较特殊,他是三行里张之虚的养子,在大行里二行里看来,不算是真正的自家人,当然在三行里的人看来,张气定就是自家人,毕竟这是老太公定下来的。
这种微妙的关系,让大二三行的叔伯兄弟都对张气定的一句公道话没啥意见。
“阿公放心,项目计划书我已经复印好了。一共有两套,已经复印好了。厚的那一本是开加油站,薄的那一本是做冷冻仓储生意。”
准备充分的张大象将计划书给老头子们分发,“之”字辈仅剩的几个太公也拿了一份过过目,他们现在不做主,但因为威望高、门路广,到时候大爷爷张气恒的官面福利能不能传到第四代,他们的态度,能增加成功率。
张大象给未来的儿子或者女儿捞福利,要求的人不是父辈就是祖辈,但对“之”字辈的人来说,不过是跟儿孙辈打声招呼。
有本质区别,而且还能省了一笔礼金。
“先头你说要开厂,已经集资过了二十万。不过也确实生意好,我们张家门堂也有不少女人家就近赚到了持家的钞票,你个小倌儿(小孩),还是有能力有良心的。”
“不过两千多万……实在是太多了,要是有个风吹草动,我们毕竟不是发财人家,压力不会小。”
“话要分开讲,我看小象佬的计划书还是行得通的,现在‘十字坡’势头已经起来,那些跑江湖的驾驶员也是前怕狼后怕虎,‘十字坡’收费公道不杀熟,还能避免偷油拦路的,下半年肯定还要做大。要说开加油站,也是早晚的事情,我们不开,别人眼睛不瞎的,也会来开。”
“这个生意呢,是不是做小一点,先弄个小加油站,到时候有大公司来收购,再卖掉也不是不可以的。”
老一辈的人基本判断力还是有的,很多生意,都知道赚钱,可也要看谁去做,有没有这个魄力、能力。
就像张大象去“吴家滩”卖快餐,说穿了就是出摊卖盒饭,路数讲明白了一钱不值,但张大象不去折腾,张市村能想到的人就是没有。
同时就算跟着去摆摊了,能想到把“行商”搞成“坐商”的,也不会太多,张大象拿了一小片水杉林之后,势头是相当生猛,本家长辈眼睛不瞎都知道这个小辈有能力。
之前集资给张大象二十万的底气,一是张大象的能力,二是“十字坡”盈利能力摆在那里。
算是个零风险了。
而现在,那就不是零风险。
两千四百万……想要分摊风险,肯定是召集张市村所有姓张的来看看意见,然后讨论讨论。
心动的就出钱,有心没钱的就出力,一家出个万儿八千,如何也是能凑齐的。
人多势众的好处之一就是风险摊到一个小家身上,总不至于像一座山。
不多时,能当家的男人们都抽起了烟,思索着是梭哈还是随份子。
大概是气氛到了,张气定再次开口:“小象佬,你现在拿出来的章程,是两个生意。两千多万一次性拿出来,还是风险太大了。但是这个生意不做,外面有眼光的,肯定也会盯上。你看这样好不好,加油站的生意,我们先问‘吴家滩’那边拿地皮,先把地脚占好;冷库的生意,你要收了‘金桑叶’的股份,正好也是亲家,四百万而已,我表个态,我出三十五万,稍后我让你两个阿叔跟你写借据……”
听到老头子的老大哥开了口,张大象顿时咧嘴一笑,“阿公不愧是当过校长的,你这样一说,倒是更合理也更安全。等到了来年,我手头资金宽裕了,再把加油站的配套做起来,也来得及。”
祖孙二人明明没有通过气,却是在祠堂中一唱一和,老字辈的聪明人已经看出来这里头有花样,不过也不说破。
没必要的事情,又不是什么蚀本买卖,是真能赚钱。
再一个张大象生意做大了,本家也能跟着沾光。
就现在张家这里,不管是哪一支的,都有死了老公一个人带孩子侍奉公婆的在张大象那里做事。
一个月几百块的工资足够开销了,最重要的是张大象没有把人往死里用,被各路同行完美地衬托了出来。
“十字坡”横竖不是黑店,黑不了客人外人,也不可能黑自家人。
不过,老字辈的人还是被张气定给吓了一跳,三十五万直接拿出来,怕不是动用了棺材本。
他们哪里晓得,这三十五万,原本就是张气定计划好的,只是现在来了个机会,正好在祠堂里做个见证,顺便亮明态度。
张大象要是事业做大做强了,那就是他张气定慧眼识珠不愧是当过校长的,就是这么老卵牛逼。
“气定阿叔出三十五万啊?我手头就廿八万,留三万防身,廿五万就借给小象佬吧。”
“我就两万零个几百块,一时半会儿也用不上,两万整吧。”
“我老子还有我,一共十一万,算一家的。”
“娘戳币的……老子袋袋里就五千块铜钿,早晓得不买摩托车了。阿象,我上班存下来工资不多,就算我五千,不要嫌少,不过开工的时候,我来帮忙……”
起了头之后,愿意押注张大象的自家人多得是,最后宗祠账房一统计,这数目可比四百万多出一大截。
019 给自家人上双保险加画饼
七百五十五万,这是最后祠堂账房统计出来的总数,本家大二三行一共出钱一百六十八户,分摊下来每家每户有压力,但也不算大。
就是超出四百万太多,今天拿钱的人也是看看张大象还有什么打算。
“这样吧,多出来的三百来万,就先把‘吴家滩’边上剩余的田先拿过来,尤其是那一片水杉林,还有临河码头。跟‘吴家滩’那边的出让协商,到时候就劳烦大家再帮帮忙。”
气氛到位之后,张大象也没打算就拿个四百万收手,超多少他要多少,“现在‘十字坡’的生意不错,不过最后能做多大,我也不好说。将来要不要去别的省道或者国道边上再开一家‘十字坡’,那也是要缘分的。但是加油站的生意,以现在的行情来看,可以长期做。”
“那么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呢,就是将来加油站以及加油站配套的生意,势头起来了,要是有想法,只要姓张的,有一户算一户,可以入股新开的。”
“诸位长辈先不要急着说话,我也是有道理,先听我讲完。”
听张大象一说,就有长辈觉得这是捡便宜,当场就不乐意,不过随着张大象抬手向下压了压,男人们又都闭了嘴,等他把话说完。
张大象不紧不慢地看了看四周,接着说道:“首先还是要先谈‘十字坡’的生意,现在大概一个月有个四五万,到年底腊月正月前后,算是最后一波比较忙的时候。估一估全年的话,大概六七十万还是有的。那么说‘十字坡’十年能扯平这七百五十五万,也大差不差吧?”
祠堂内应声者此起彼伏,烟雾缭绕之间,各家各户的当家人也都继续听张大象继续说。
“我提‘十字坡’,就是先让大家放宽心,兜底的实力还是有的。”
“其次呢,现在不要说大二三行,哪怕老太公朝上分出去的,也没有多少发财人家。我一家发财,那不算什么事情。有没有大生意、好生意,都不影响我什么。”
“不过,我一个人发财,不叫发财。既然我觉得现在可以抓住时代机遇,那肯定是大家一起发财才是真发财。我们张家门堂要是家家户户发财,那朝后做再大的生意,也不怕外面翻了船。”
这句话就是硬道理,男人们都不声不响,却也认为张大象说得对。
帮张大象发财,那是一个祖宗的情分;自己也能发财,那就是祖宗保佑了。
“最后呢,现在还只是起了个头,能不能成,还是要看来年。万一竞争激烈,那这个生意不做也罢;不过要是真能成了,像加油站这种生意要是能往外做出去,光靠我一个人单枪匹马也没啥卵用,还是要用到自家人。”
“可总不能我赚百万千万,然后自家人在加油站上班一个月工资一千或者几百吧?没有这个道理。”
“但是直接工资奖金拉满,弄成几千几万,那还招不招外人了?”
“这些事情都是一环扣一环的,现在讲出来,就是表个态,我张象没有什么大过天的人生追求,但我要是能吃上羊汤,就不存在让自家人吃冷水。”
表态也是个定心丸,跟“十字坡”的收益做成了双保险。
现在集资的规模够数之后,肯定会有人出了祠堂就开始后悔,毕竟人多的时候,随大流脑子一热跟风掏钱的不在少数。
等回过神来之后,钞票都到了张大象的口袋里,手上攥着的,就是一张不管饱的借据而已。
张大象双保险外加画饼,是盼着有些今天没到场,但也想拿钱出来的,之后可以直接到祠堂跟老头子们报个到,到时候一式三份的借款合同还是会奉上的。
还是那句话,有多少要多少,张大象来者不拒。
本家一千四,旁支一千三,每家每户一万块钱那也是两千七百万了。
为了“一房十二祧”,跟着老头子张气恢一起不当人的张大象,现在是铁了心要学曹阿瞒,缺人少钱就从曹家、夏侯家死命薅。
刘玄德就是老家没人,启动资金靠小弟,攒大本钱靠老婆,创业过程委实太过艰难。
不过退了休在祠堂看门的张气定见小老弟的孙子不当人,也是彻底无语了,等散场的时候,专门拉着张大象数落了一顿:“你个细棺材(小孩)也太不是个物事了,七百多万还不够啊?还盯着别家存款?”
“哎呀,阿公,讲话不要这样难听。啥叫还盯着别家存款?哪有什么别家?那都是我们血脉至亲的张家人啊。”
“你个宗桑(畜生)真是……”
张气定这个老校长嘴都快歪了,他都掏了三十五万棺材本出来,结果万万没想到啊,这小老弟的孙子……是真的孙子啊。
什么狗屁表态,什么炒卵蛋的道理,骗得过别人,可瞒不过他这个教书匠。
张大象就是嫌弃七百五十五万太少,想要更多。
这要是玩脱了,纯粹就是家族第一祸害。
上次张家冒出来把全家老底祸害一大半的……还是他老子。
那没事了。
张气定是在龙脊山被他老子捡到救活的,那时候他懂事不多,等张之虚贩卖老头布回转暨阳之后,大行和二行在城里好不容易吃卡拿要攒下来的金条、银元,全都被他拿去赞助打游击的江湖好汉。
差点让当时的张市村连柴火钱都支不出来。
“你阿公呢?!”
也没打算教训张大象,当了几十年儿子的张气定很清楚,他老子活着的时候,从来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谁的话都是当放屁。
现在出现一个类似物,他都快应激了。
再者,他知道张大象有能力,可毕竟岁数太小,还是需要上面有人照看,而张气恢这个当爷爷的,而且还是嫡亲爷爷,毫无疑问应该随时保驾护航,免得让这个好大孙整出什么阴间动静。
“他说要帮我寻几个像样的娘子,最近一直住我小姑父家里,方便去市区的婚介所转悠。”
“狗入的老棺材只会狗叫,做事从来不牢靠!”
“那要不说阿公你是老大,他是老小呢,今天在祠堂,我就感觉跟阿公你很有默契。”
“那必须的啊……”
张气定忽地脸上浮现笑意,今天他看穿贤孙的伎俩,可又顺势配合,连通气都不需要,真是让人有一种运筹帷幄的快活……
呸,这小宗桑(畜生)居然不着痕迹地拍了老子马屁,差点中招!
020 桑玉颗
敲定了七百五十五万的资金,还在城里的老头子张气恢听说之后,赶紧回了一趟乡下,不过是悄悄滴进村……
“哎,阿大,那细棺材打算把‘吴家滩’全部盘下来?”
悄咪咪找到了在祠堂的张气定,张气恢连家门都没有进,先来了这里给祖宗们上了一炷香。
上香并不诚心,主要还是打听打听事情。
他是真没想到自己没在乡下,张大象这个孙子居然还能呼风唤雨起来。
“关你啥事?在你卵上?”
“……”
张气定懒得跟这个小老弟废话,埋头继续看经典,他这两天其实也在研究张大象的计划书,还别说,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大方向就是能赚钱。
他觉得没毛病,张家会觉得有毛病的,也没几个。
有些也做生意的子侄辈,一年到头忙下来还不如“十字坡”呢,有些做小生意的,更是只有“十字坡”一个月效益。
其实还有一些隐性收入,比如说张大象盘下来的那些小卖部、小超市,现在也相当于一个散货点,同时烟酒上了量,除开烟草公司不好说,卖酒的经销商也都在张大象那里租了仓库。
这笔钱不上“十字坡”的账,但是宗祠里的老头子们都知道一点。
毕竟卖酒的老板们也都把黄酒白酒啤酒往张市村拉,嘴上说是孝敬一下张家的老先生们,实际上就是希望打通“十字坡”这里的渠道。
“十字坡”这里已经因为大货车司机常驻数量的增加,自然而然地发展成了一个临时串货、带货、盘货的地点。
当然这里面肯定还有张大象的推波助澜,“十字坡”算是拿一点点中介费,几乎忽略不计,大头是临时堆场和仓库。
别看都是普通板房改造的,可只要能遮风避雨,一些千里之外的干货就能在这里处理一批。
比如说河北北道的花生、葵花籽,基本都是大货车随手捎带的,凑数个三五百斤,做批发赚不到什么钱,但在张大象这里,就能帮忙拉个好价钱然后成交,或者就是直接“十字坡”消化掉。
再比如说安东道的冷冻牛羊肉,有时候装货多了,留上几只羊腿牛腿,这就是捡着便宜了,有些忙着攒钱的驾驶员,也会想办法出手,但大买家不可能买你几只牛羊腿,能给出好价钱消化掉的,又不一定相信,这时候“十字坡”就又能帮忙赚上一二百。
在这个过程中,各种物资单个数量不大,但一直在流动,总量加起来相当的可观。
而对这些最懂行的,就是做烟酒生意的,其次就是“鸡头”,再次就是那些搞各种瘾头的。
不过因为张市村风气不说多么正,但绝对不歪,这就让“鸡头”也只能隐晦地拉过路生意,却不敢把想法打到“十字坡”。
毕竟“鸡头”能打主意,“象头”是直接打人。
管你什么靠山,你就是衙门里有亲爹,一样把人打得亲妈都认不出来。
至于说搞各种瘾头歪门邪道的,连张市村的东南西北桥头都别想走过,看见牌坊算祖宗牌位没摆好。
张气定对于张大象的流水生意心知肚明,不过他发现小老弟居然对自己亲孙子知之甚少的时候,对这个小老弟的鄙夷直接拉满。
这要是他的亲孙子,他当校长时候的学生、同僚,他能一家一家全部拜访过来。
自己老子还是太不容易了!
子孙昌盛的重担,压在了重孙子的肩头啊。
“阿大,听说那短棺材还要开加油站?那……”
“在你卵上?”
“……”
张气定的态度一如既往,他最近复盘了一下张大象的操作,发现全程都没有这个小老弟太大的作用。
你娘的,你真是当爷爷的?
尤其是“一房十二祧”,是你张气恢自己提出来的,结果忙前忙后的,是身负重担的孙子本人。
老而不死是为贼啊。
鄙视。
“阿大,何必如此态度?我最近可是忙得连吃水都没工夫。”
“放你娘的屁,你当老子不晓得你躲在张正玉家里?当初在堂屋里狠话放得震天响,啥狗屁要帮气恒续香火,你续个甲鱼你续。老子问你,你说帮小象佬寻的新妇呢?人在哪里?”
“……”
张气恢顿时老脸一红,眼珠子左右来回转,这光景尴尬到不行。
去年那真是老弟兄中间豪气万丈,堪称祖宗荣光附体,大有开创当代“阀阅”的霸气。
一年不到,孙子不像孙子,爷爷不像爷爷。
“这不是已经寻着一个了嘛……”
“是人家小象佬有实力,动动你的猪脑子,‘一房十二祧’,亏你想得出来,老子当初也是脑子一热,被你个瘪三激了一下。正常人家,谁会把丫头往这里填?也就是祖宗保佑,小象佬神通广大,摊上你这样做公当爷的,简直是倒了血霉……呸。”
“……”
被老大哥一通数落,那叫一个连说带骂,要不是不能侮辱亲族太过分,张气定是真要开启校长级别的输出模式。
但没办法,骂张气恢太过就是骂自己,谁叫都是一个老子呢。
“不过呢,现在小象佬打算把事业做大做强,带张家门堂的人一起发财,有些事情,你才六十岁,还是能到处跑动跑动的,那么多人情关系,难道等死了带进棺材?小象佬说要把‘吴家滩’那边的田全部拿下来,那边两个村开口六万一亩,你去把价钱压倒三万。”
“啊?我?”
“你说你活到这个岁数有啥用?就是个废物。”
“……”
在祠堂这边老头儿数落老头儿的时候,张大象也终于走到了“让年轻人自己见见面说说话”的流程。
其实张大象看过桑玉颗的照片,知道她大自己一岁,人比较文静,也很健康,不说肤白貌美,至少在姑妈、婶娘们的口中,那大概就是“小细娘身胚不错”“小丫头身板蛮好的”。
张大象以为她是个大体格子,亲眼见到之后,才知道确实是挺大的。
两人就跟正常相亲一样,先出去吃个饭,看个电影,然后逛逛街。
“你叫‘玉颗’,是取自‘玉颗珊珊下月轮’吗?”
“那是啥?”
“……”
“我爷爷以前跟农科院的技术员打算在桑干河种桃子,是一种蟠桃,那蟠桃叫‘玉颗一号’,我是‘玉颗二号’。”
“于是你就叫桑玉颗?是因为桃子?”
“对,我生下来的时候屁股像桃子。”
“……”
张大象上下打量了一下才认识一天的桑玉颗,心中暗忖:那是挺像的,还不止屁股。
021 爱吃醋的当享福
跟一般的小姑娘不一样,桑玉颗体格子确实挺大的,穿着一双平底鞋也有一米七五以上的身高,也就是张大象骨架也大,换个麻杆儿过来还真是反衬得弱不禁风。
张大象估摸着她得有一百三四十斤,或许更重。
不过想想也是,想要挂俩“大蟠桃”,没有个好体格还真不行。
就是没啥太多的想法,性子也稳,张大象说去吃饭就去吃饭,说去看电影就看电影,真就不带一点儿挑剔的。
在城里的老街溜达了一圈儿,顺便瞄两眼金银首饰,本来还想说整点儿“仪式感”买一束花,结果桑玉颗觉得还不如买两袋新鲜菜……
这么优质的十七岁姑娘,换重生前,张大象估摸着没有三百万下不来。
于是找了个茶座休息了半天,看看杂志漫画,顺便听听黑胶碟啥的,各种饮料一杯接一杯,让桑玉颗吃了个爽。
她对这种“小便宜”非常有热情,斗志昂扬的同时,“偷感”十足。
这家茶座是本家一个嫂嫂开的,所以也没花钱,让桑玉颗感觉赚到了。
“晚饭要不咱们就随便吃点儿?边上有家面馆的小笼馒头味道不错,再吃一个肉末冬笋面,也就差不多了。”
“馒头?”
“噢,就是小笼包。”
“行,我没有什么忌口的。”
“那就好,我还怕你喜欢吃面,但我们本地的面条都是机器压出来的,面腥味很重,不如北方的好吃。”
“我自己会和面,想吃自己做就行了。”
“啊?”
这下让张大象有些惊讶了,两人大包小包去面馆的时候,路上张大象就好奇问道,“你现在是读高一还是高二还是高三?还有时间自己学做面?”
“我没考上高中……”
聊起这个,桑玉颗顿时脸红了起来,一天的落落大方,瞬间变成了羞涩。
到面馆点餐取票坐下,张大象这才问道,“那是读的中专还是职高?”
“我……我也没考上中专和职高……”
红着脸的桑玉颗低下头,然后偷偷地瞄着一脸错愕的张大象。
她今天也是第一次见传说中的“一房十二祧”,之前给她看的是照片,照片上的张大象带着小兄弟们去捕鱼,手握撑杆站在船头,虽然没有明显的腹肌,甚至还有一层皮脂包裹,可马甲线却很有吸引力。
这让桑玉颗觉得自家未来掌柜的还行……
至少看上去是个能干活的。
听张家的婶子们讲未来掌柜的也没念高中,她可高兴了,觉得这就是“同病相怜”,大家都一样。
结果听了个详细的,才知道是未来掌柜的自己不打算读书了,而不是读书太差考不上高中。
尤其是听到未来掌柜的学习成绩还很好的时候,她内心的天都塌了。
你咋这么能咧?
“那……那你读完初中,去哪儿上学了?按理说你当时家里条件也不错啊?”
“去我表姐家学裁缝的了,也算是一门手艺……”
“……”
按理说这是自食其力的好榜样,但不知怎么地,张大象脑子里还是回荡着“我也没考上中专和职高”那句话。
不是……姐,你这太老卵了。
张大象的记忆中,不管是重生前的地球,还是说就现在这个地球,中专是冲着学生学费来的,不是分数啊。
你什么情况?
“那你现在会自己量体裁衣了?”
“会一些,但还没有出师,不过现在也不用出师了,以后就给家里人做做衣服。”
“也是,把手艺变成爱好,也不错。”
正聊着呢,取餐口那边铃铛响了,然后有人扯着嗓子喊道:“十八号——”
“我去端面。”
两碗肉末冬笋面,两笼小笼包,这家面馆的小笼包一笼是十二个,主打的就是馅儿多。
因为有些烫,张大象吃得小心翼翼,刚想说小心烫呢,就见桑玉颗抄起香醋壶就往小笼包上面浇。
“这个跟汤包有点像的,里面汤汁很多,可以先咬一个口子,吸走了汤汁再吃。”
“我就是比较喜欢吃醋……”
纳尼?!
张大象顿时虎躯一震,当然他今天虎躯已经震了好几次了,也不差这一回。
本来想着桑玉颗是不是一语双关,“吃醋”另有深意,结果仿佛是为了印证那句“我也没考上中专和职高”,她确实是喜欢吃醋。
就字面意义上的喜欢。
当然她也喜欢吃小笼包。
张大象有点儿怀疑是不是人和人的嘴唇、口腔、食道是不一样的,这他娘的不烫吗?
不过七八分钟过后,他在意的重点就从烫不烫变成了撑不撑。
“我再去拿两笼?”
“嗯,好,这个小笼包还挺好吃的。”
“等我一下。”
起身又去点了两笼,拿过来的时候,顺手将清空的笼屉放到一旁,坐下后,张大象这才笑着道,“我家里的弟兄,小时候也都跟你一样,特别喜欢吃小笼馒头,我倒是不中意这个,偏爱吃肉末冬笋面。严格来说,有没有肉也无所谓,有冬笋就行……”
于是就这么边吃边聊,桑玉颗认真的吃,张大象也更加仔细地观察一下她。
不得不说,除开“蟠桃”确实大之外,桑玉颗的眼睛也挺大,就是带着点憨,做道士的族叔说她旺夫,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反正挺能吃的,能吃是好事儿。
还在那里一个劲倒醋的桑玉颗吃着吃着,忽然脸又红了起来,小声道,“我吃的是不是有点多?”
“不不不,在张家能吃是好事,不管男女。家里祖训就是‘吃饱吃好’,有几个老阿婆,七八十岁的人了,也能一次吃下一笼半的小笼馒头,还能捎带一只‘麻尖角’和一碗豆腐花……”
说着,张大象又给桑玉颗解释“麻尖角”是什么样的早点小吃,听闻是跟烧饼差不多的三角形面食之后,她顿时来了兴趣,觉得这种东西,她自己也会做。
干下去四十个小笼包之后,桑玉颗还照样把一碗面吃完,出门的时候,嘴唇油亮泛光,然后满足地吁了口气,“掌柜的,等我以后生了娃,也带过来吃。”
“……”
沉默无语的张大象看了看桑玉颗一脸莫名的自信,本想开个玩笑吐槽一下,不过见她顶着一张国泰民安的富贵相,说着极其耿直的话,也就没说俏皮话,而是问道,“掌柜的是啥意思?”
“……”
那张国泰民安的富贵相,当时就“破了相”,扭扭捏捏地小声嗫嚅,半晌没崩出个屁来。
022 我真棒
本来老头子还想过问一下孙子的婚事,但这次孙子找的老婆不是他的孙儿媳,于是就丧失了狗叫权,只能帮忙张罗一下一应人情礼仪。
“成功饭啥时候吃?”
“八月底,张象说月底正好还要把‘张家食堂’开起来,双喜临门。”
在乡下宅院中,帮工的阿婆、婶娘们一边摘菜洗菜,一边聊着张大象的第一次头婚。
虽然是“一房十二祧”,但十二房都是头婚……
张大象是张大象,但张大象还有十一个身外化身。
“这么快就吃成功饭啊?算好日子了吗?”
“正玄说是好日子啊,那天诸事顺遂。”
“他是道士,那听他的没毛病。”
成功饭就是订婚酒,一般就是认认人,然后改改口,红包是少不了的,多点少点,这个对于张家人来说并不讲究。
主要是祖上江湖沉浮,又不是什么显贵,搞太多“天条”没啥卵用,除非是朝中有人、乡下有田的顶级大户,才会规矩森严。
正聊着呢,外面传来了摩托车的突突声,然后就见有个健硕的半大小子停好车,进来喝了两口自来水之后,这才又出去把板车上的货卸下来。
“阿淼,你阿大呢?”
“带玉颗阿嫂去买金器了。”
“上街了啊?啥时候回来?我还说帮人问问看旅店招不招打扫卫生的。”
“估计十一点之前回家。”
张大淼虽然才十四岁,但一个人装卸二十箱啤酒,二十箱汽水,干活也是麻利,不多时就把货全部堆放在了檐头底下。
来张大象这里干活也就一个暑假,九月开学之后,只能放了学再来帮工。
“你阿大对你是真就没话讲,是好。”
“阿大对所有人都好的。”
“短寿的现在嘴巴也跟着能说会道了。”
“哈哈。”
张大淼笑了笑,擦了把汗又继续做事,很多咸鱼咸肉都是挂在东厢房,“十字坡”那边已经没有空场地来挂咸货,连冰柜都放了三台在乡下。
这会儿到准备中午饭的时候,有些地方的驾驶员喜欢吃咸鸡,尤其是咸草鸡,所以卸完货之后,就直接带去“十字坡”。
除此之外还有黄鳝甲鱼之类养起来的鱼获,这个价钱都是高的,河北南道和淮北道的大货车司机最舍得掏钱。
本地八十块的野生甲鱼,能卖到一百二三十甚至更高,全看他们当天心情。
将野生鱼获装车之后,张大淼戴上头盔,骑着摩托车就走人。
等他前脚刚走,在摘菜洗碗的妇女们又唠叨了起来。
“前两天阿淼说不想要念书,想直接到张象那里上班,被打得要死……”
“那肯定的啊,又不是成绩差,换我我也打。小象佬又不是自家不想念高中,是张气恢这不是个物事的炒卵蛋,闹得要‘一房三祧’变成‘一房十二祧’,那小象佬没办法,只好不念喽。张淼虽说老子也没了,但从小就跟着小象佬吃饭,饿不死还吃得好,他敢不念书?”
此时院墙外一个刚跟张大淼打过招呼,想要回家看看的老头子缩着脑袋叼着烟扭头就走……
能对他直呼其名的老太婆,不是还没死的婶娘就是哪家兄弟的老婆。
骂骂咧咧的老头子诅咒嚼舌根的老妇女早死早超生。
哼,晦气!
老头子这两天也忙得很,跑去“吴家滩”边上两个自然村谈土地出让的事情,正如老大哥张气定说的那样,一开始都狗叫着一亩六万,他到了地头,两个自然村就直接主动先降一万。
没办法,他毕竟是暨阳市二化厂的老厂长,两个自然村的头面人物,刚巧家里就有人在二化厂上班。
久违的派头让老头子多喝了二两,揣着两包好烟,在“十字坡”转悠了一圈,并且表达了对孙子事业的赞赏和期望之后,这才带着客人们的一箩筐吹捧,满心欢喜地走路两公里回家。
不是没有小车坐,纯粹是一路走过来只要是认识的,都主动跟他打招呼、发烟,然后各种神仙屁拍得他爽翻了。
以前在二化厂当厂长,他刚正不阿、纪律严明,不代表他不喜欢马屁。
纯粹是化工厂这种地方,经不起马屁那小小一拍,随便一个事故,那马屁怕不是牛头马面拍的。
现在退了休,是真爽啊。
唯一美中不足,就是退休生活还是有瑕疵。
在埠头上叼着烟想了一会儿事情,老头子琢磨着得找人再详细谈一谈,然后把价钱压到三万一亩。
没办法,那群七老八十的老嫂子都喜欢嚼舌根,而且摆明了想看他笑话,他怎能让自己的退休生活变得很好笑?
要振作啊张恢!
你是这个家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一房十二祧是你提出来的啊张恢!
“阿公,你跑河边发啥呆?”
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张气恢的思绪,当然还有六十岁的内心呐喊。
扭头一看,见是自家贤孙带着未来孙儿媳回来,顿时紧张了一下,赶紧将嘴里的烟扔到河里,其实他并不爱抽烟,退了休才整了一些。
最近抽得多,也主要是因为诸事不顺……
“饭吃过了?”
“在‘吴家滩’吃过了,去看一看地皮价钱,我一过去,吴家和李家就主动一亩田降了一万,老子还说不要这么客气,但是没办法……”
“……”
看着亲爷爷又开启了吹牛逼模式,张大象也不戳破,给老头子介绍道,“阿公,这个就是桑玉颗。”
“爷爷好。”
“好好好,饭吃过了吧?”
“吃过了。”
“吃过就好,吃过就好……”
对这个兄长家的孙新妇,张气恢是相当的满意,办订婚酒之前,他就去张气恒牌位前上香,问问他满意不满意。
这都是小弟我应该做的,不用托梦感谢。
要不是我这个当兄弟的惦记着,哪能有香火再续呢?
我张恢就是这么的重情重义!
“就好好好?红包呢?点个八百块就行。”
“啊?噢噢噢……好。”
老头子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竟是真从怀肚口袋里摸出个皮夹子,然后点了八张钞票递过来。
“爷爷给的就收着,爷爷有钱,以前是是二化厂厂长,退休工资很高的。”
“谢谢爷爷。”
桑玉颗一如既往的耿直,双手接过八百块钱,然后笑呵呵地装进自己刚买的十块钱三个的小钱包中。
而脑子重新上电的老头子本想给孙子来一下的,但见气恒老哥的孙新妇在侧,只好又生闷气,等两个小年轻走远了之后,他又一个人默默地掏出了一支烟点上。
023 树大好乘凉
因为确定了订婚酒的时间,张家这边跟李来娣也做好了沟通,专门给桑守业和她的至亲发了请帖,包来回飞机票和住宿。
正常来说服丧期间不可能谈亲论嫁,但是一大堆债务和债主引发的二次变故,让李来娣根本信不过桑家那边的人,不过万万没想到的是,女儿订婚的事情传出来之后,债主们一大半都不再催债。
一开始李来娣想不通为啥,后来就想明白了,债主们也不傻,现在桑守业的老婆和女儿又有了靠山,那还担心个屁的还不上钱。
原先还问过有没有钱的妹夫、姐夫,这光景又换上了桑守业在世时的嘴脸。
这让李来娣都气笑了,不过她也清楚,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更何况自己丈夫也确实胃口太大,能借钱的地方都借了一遍。
老周这种江湖兄弟更是借了四万块整,而且没有要利息,老周在桑守业死后忙前忙后,算得上仁至义尽,但不能要求所有人都跟老周一样。
张大象也让丈母娘带着桑玉颗在暨阳市到处转悠,权当度假散散心,实在没事干就去长江边翻石头抓蟛蜞。
难得偷偷懒的李来娣最终还是闲不住,办了一张暂住证,就去城里的超市做保洁员,下了班也不回住处,也是跑南行头的工地上看盖房子。
原先的图纸是两进小楼,现在全都改成了三进,彻底成了碉堡。
九幢小楼同时开工打地基,那场面还真是声势浩大,把李来娣都看呆了。
一号楼就是自己女儿以后的住处,她仔细瞧了面积,着实不错,一楼就有两室一厅一厨一卫,这还有二楼三楼呢。
之前她想着死马当活马医,走一步算一步,横竖不用一死百了,那还是挺好的。
现在感觉是捡着了便宜。
不少债主也过来看望过了她,表示嫂嫂还钱的事情休要再提,我们跟老桑那是多年的情分,堪比手足兄弟……
前前后后来了五六道不同类型的债主,诉求也不一样,不过都去南行头的工地看了一眼。
看过了就对李来娣更加佩服,暗道这桑守业的婆娘,着实不简单,短短时间,居然让她翻身再起,没男人也撑起了家业。
个中内情,知道的人就不多了,债主中清楚真相的,只有老周一个人。
而老周现在也不着急那四万块钱,甚至借条都当礼金送给了桑玉颗,原因嘛,无非是张大象给了一个承诺,等“金桑叶”盘下来之后,让他做长久生意。
同时以后“张家食堂”一部分冷链货运生意,也给他来做。
这还计较个屁的四万块,要不是自己女儿才五岁,他也想让“象十二”喊他一声爸爸。
来钱快啊。
“守业家的……咦?招娣也在?”
张大象现在安排李来娣和桑玉颗在张市村以前“牛市街”的招待所住下,这里也是村里接待上面官员视察落脚的地方,谈不上多么高档,就是一排小平房,但胜在干净整洁,而且常年有干净热水。
此时从河东道过来的人有两拨,一拨是桑家东桑家庄的,一拨是李来娣的娘家人。
东桑家庄就是桑守业的老家,之前集资入股“金桑叶”的为主,来了个“安边东桑家庄资产管理公司”的总经理,也是桑守业的堂兄,叫桑守义。
桑守义来暨阳市好几回,毕竟有时候也会过来看看“金桑叶”的运营情况,他算是执行一下股东代表的权利。
也正因为来过暨阳市,多少还是认识些人的,打听过张市村之后,便知道是个不上不下的“坐地虎”大姓。
尽管没有大官,可因为人数众多加上姻亲广泛,成事未必有多牛逼,坏人好事那几乎是一干一个准。
反正桑守义是只当张市村就是暨阳市那种“烧香”的另类会道门。
能不惹就不惹,虽然桑守业还欠他万把块钱,但也无所谓了,只要能把股份出脱给桑守业的女婿,让他跪地上磕一个都行。
只不过他没想到桑守业的大姨子李招娣也过来了暨阳市,他是知道李招娣的,跟她妹妹李来娣可不一样,是个泼辣的女人,也借了钱给妹夫桑守业,具体借了多少,却是不知。
“桑总,听说‘金桑叶’有人要,价钱还不低?”
“这个我还没有准信呢。”
跟桑守业喜欢梭哈上杠杆不同,当上总经理的桑守义反而比较保守,他其实不确信李招娣到底知不知道谁要拿走“金桑叶”,即便李招娣的妹妹是李来娣,可是,家庭出现重大变故的李来娣,真就能还信得过亲戚姊妹?
尤其是他和桑守业的朋友老周,还专门提醒过李来娣要守口如瓶,谁来也别提到底谁要拿“金桑叶”。
这里头还涉及到跟张大象结善缘的道理在,能让张大象用较少的资金拿下“金桑叶”,那张大象肯定会记得这个人情。
即便没有到人老成精的地步,可桑守义也是闯荡过的,他是做人做事保守,不代表眼光想法不超前,只是习惯了量力而为。
“要是‘金桑叶’还能原价卖出去,来娣,那二十万不随随便便就到手了?二十万在县城买一栋楼都够了……”
在上个月,李招娣其实还撺掇着丈夫一起来要钱,但当姐夫的上了一次门之后,就再也不乐意,实在是连襟人都死了,家里正是困难的时候,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干这种事情多少丢人。
所以第二次上门没提钱的事情,反而偷偷跟朋友们借了三千块钱,塞给了李来娣去给做白事的结账。
丧事虽然从简,但也没有简陋到摆不了席面,也算是让连襟入土为安了。
本来是要到八月底的订婚酒前一天,他这个桑玉颗的大姨夫,才会带着老婆孩子来一趟,结果李招娣心血来潮,见桑家问妹夫桑守业讨债的人突然都偃旗息鼓了,于是就稍稍打听了一下,听闻侄女寻了个暨阳当地的“土老财”,当时就自掏腰包七拐八拐来了暨阳市。
她其实原本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想法,就是想着自己妹妹要是回收了十几二十万的,就借她一点钱,她打算在县城汽车站边上盘个门面开个点心零嘴儿店。
只是,当李招娣跟着妹妹去南行头的工地转了一圈之后,各种想法在心头转了九九八十一圈还不带重样的。
024 王玉露
就二十万的股本赎回来,李招娣倒也不眼热,因为她来的时候就算计过了,开口借也不会借到太多,两万左右就差不多,毕竟妹夫桑守业在世的时候在外面借了一堆债。
还掉一部分债务,再自己过日子的开销,能剩个三四万做个老底,那大概就是妹妹李来娣的极限。
可现在情况就发生了一点点不同,看到九幢三进楼房的工地,那如火如荼的场面,一看就是大户人家……
别说九幢楼房,就算只有一栋“小洋楼”,李招娣按照河东道的水平,那也得七八万打底,这还没有算上装修。
江南东道这边经济水平稍微高一点,估摸着十二三四万去了,同时她也算是有眼力的,看出来那南行头九幢楼的地基并不简单,那么多钢筋混凝土,这房子弄下来不得二三十万?
保守一点二十万,这就一百八十万。
算上人工啥的,两百万轻轻松松。
妹妹这是给侄女寻了个“金龟婿”啊。
这光景李招娣并不知道“一房十二祧”的事情,以为九幢小楼是一家的,当下按捺不住心思,想着还得继续经营这一段姊妹亲情。
当初妹夫桑守业在世时,也是盼着桑守业日后生发带自家一波,奈何桑守业运气差了些,借给他的钱还以为打了水漂;时下李招娣便琢磨着把欠条也当礼金,直接送给侄女拉倒。
“你又搞屁呢?守业才死不久,你别他妈的再折腾李来娣,你是她姐姐,做个人吧!”
打了个长途电话给在幽州打工的丈夫王发奎,李招娣把打算继续哄着妹妹李来娣然后多搞点好处的想法一说,就被王发奎骂了一通。
之前王发奎就有些不痛快,他借钱给连襟桑守业,那是亲戚之间走动帮助,人情如此,但自家婆娘一看连襟死了,居然想着早点问李来娣把钱要回来……
王发奎内心跟吃了蛆一样,去了一回提了一嘴,之后再也不干,反而塞了三千块钱。
不算有钱王发奎还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还是打算做个人。
结果没想到老婆是真不愿意当人……
“你又知道个屁!没眼力的东西,老娘实话告诉你,颗颗那妮子,可算是找着了一个好人家。你知道人家新房怎么准备的吗?晋都的大院儿也就那样,九幢小洋楼,那都是三进的,以后都是颗颗的。她是我侄女儿,我是她大姨,以后让她照顾照顾我这个当大姨的怎么了?”
“我求求你做个人吧李招娣!她爸爸去世才几天啊?你动动脑子行不行?!你这是亲大姨的想法吗?人家转危为安是人家的事情,你也不想想之前啥情况!之前送守业回来的朋友老周,他可是跟我们几个连桥都说了,你妹妹差点儿就带着颗颗一起跟着守业去了!我们是长辈,你更是颗颗的亲大姨,咱们做人别计较那万儿八千的,不是没有见过钱!没钱我能挣,不需要你个娘们儿瞎搅和!”
“王发奎!你这是……”
“李招娣!你他妈敢瞎搅和,老子从幽州过来打断你的腿!我艹尼玛的,忍你这个惹事精已经很久了,你成天给你那不成器的弟弟送钱送东西我忍也就忍了,娶你过门这也没啥,我当姐夫的该这一遭,但你他妈的别连人也不做,你弟弟是人,你妹妹是不是?还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吗?老子最后说一遍,你他妈敢起歪心思,老子不把你打得瘫痪在床,老子就是狗娘养的!”
“……”
电话那头传来丈夫的吼声,一向作妖的李招娣这会儿也熄了火,顿时老实了下来。
一向依着他的丈夫突然爆发,那肯定是忍了很久了。
原本她还想着拿孩子说事儿,但说也白说,她也没生儿子,在老王家其实也没啥说话的份。
要不是王发奎不是老王家的老大,她兴许还要吃点苦头。
结婚这么多年,那真是全仗着丈夫王发奎撑腰在那里耍弄泼辣劲。
不过,她怂了归怂了,至多自己不去侄女桑玉颗面前转悠,可她不去又不是没人去。
当下答应了丈夫老老实实之后,转头又给女儿王玉露打了个电话过去,这光景虽说还是暑假,不过女儿在晋都师范上大学,暑假就做辅导老师,也算是赚一点生活费。
只不过联系上了女儿之后,电话对面就传来了埋怨声:“妈,二姨夫才去没多久呢,二姨之前状态又那么差,你就别折腾人家了。爸在工地上打了电话过来,都跟我说了。”
“不是,你们父女两个是联手了是吧?!”
“妈,怎么能这么说呢,都是一家人,什么联手不联手的。电话费多贵啊,而且还是从幽州打过来的长途,爸这么节省的人,能让他打长途专门嘱咐一声,那肯定是妈您哪里做的太过了。”
“我过啦——”
“妈,您看您又扯嗓子吼,您要这样,我都不想去颗颗那里参加订婚酒了。”
“别别别,妈的错,妈的错。您可是咱们这边唯一一个大学生,可别给妈丢份。颗颗找了个好人家又怎么了?以后妈给您找个更好的。”
“……”
电话那头的王玉露十分无语狂翻白眼,她也是没办法,可毕竟是自己亲妈呢。
她这个大学生的名头,同样是李招娣在老王家能够嗓门大的底气,毕竟老王家就这么一个大学生。
总算结束了相当折磨的“亲情热线”,王玉露思来想去,还是又花了一块钱的电话费,打到了表妹桑玉颗那里。
之前张家安排好的机票住宿还有通讯联系方式,她也有一份,联系上之后,王玉露长话短说:“颗颗,你提防着点我妈,她要是作妖,你别搭理她,月底我会去暨阳找你的。”
“露露姐,要不你提前过来?我那掌柜的最近太忙,我妈去城里找了个活儿做,现在我一个人成天就是看电视,也没有认识的人。你挑好时间,我让掌柜的提前预订机票,好不好?”
“飞机票会不会太贵了?提前来的话,我坐火车也行……”
“掌柜的说没必要,不是一年到头都坐飞机。”
“那……行吧。”
王玉露答应了下来,也琢磨着早点过去,省得自己那个妈在外地瞎作妖。
025 讲道理的后生家
“阿象,陶家庄那边来人了。陶家几个老太公亲自上门。”
在“张家食堂”开业之前,张大象除了先把机器设计出来,还忙着绘制一些特殊食材加工机器。
忙还是挺忙的,所以有啥要紧的事情,就是大伯张正青来传话,一般人要找上门,来张市村最好还是先找张正青。
其实找老头子张气恢更好,但最近老头子老是躲在女儿女婿家里,找起来很是不便。
“透口风了?”
“说是以后可以让你来收菜,整个陶家庄都可以。”
“老伯你怎么看?”
“陶家庄以退为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张正青摇摇头,没有给张大象多解释,毕竟张大象一听就懂的。
明明是张大象跟陶兴发的一点冲突,却扩大到整个陶家庄的蔬菜批发上,那得罪的就不是十几二十户。
直接把陶家庄不姓陶的也牵扯了进来。
这种小把戏,糊弄一下没见识的小混混还差不多,捧得人以为自己天下无敌,谁都怕了。
实际狗屁不是。
不过张大象却也有打算,陶兴发的赔偿其实早早就有人来说,只不过他没有应承,没给这个面子。
等到“十字坡”那边生意更加红火之后,出来疏通人情的咖位也就一提再提。
光一个陶家庄的村长,那不够。
张大象等的就是老一辈出面,只要开了这个口,那就是乡村人情范围内的事情,跟法律一毛钱不沾。
“老伯,我是这样想的,陶家庄那边的田,我想专门承包一片下来种菜。至于说陶家庄的菜,就不收了。”
“自家人的田你不租?”
“留着当老底,也好以防万一。租外面的田,可以多留点余地来操作。”
“你决定好就可以,到时候叫上人去陶家庄签合同。”
张家大二三行的农田传下来是三百亩,但随着新社会建房场面大,所以现在还剩下二百三四十亩。
拿来给“十字坡”和“张家食堂”做个食材兜底,那还是绰绰有余的。
本家的田地,尽可能做增值,其余物料供应,能买别家的就买,买不起就先租。
这光景陶家的几个老太公上门来叙旧,还带着各种礼盒,当然还有陶兴发的三千块赔偿金。
钱是小事,让陶兴发长长记性才是正经的。
能让七老八十的人还来蹚浑水,张大象也有点佩服陶兴发这个吝啬鬼,算是彻头彻尾见着蝇头小利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小象佬,陶家几个老太公,你也认识的。现在就是带着陶兴发过来赔礼道歉……”
张家“之”字辈的老头儿们一般不瞎掺和小辈们的事情,都是每天数着日子的人,何必倚老卖老?
有人给面子喊一声“太公”那蛮好,不喊他照样晒太阳听收音打盹,一天三顿饭不饿着就算结束。
“几位太公好。”
张大象打了声招呼,然后似笑非笑地看着陶兴发还有他几个兄弟、堂兄弟。
往那儿一站,陶兴发就浑身不自在,他这次其实亏了不少,本来七八月份还要装车大概五千斤专门做菜干的青菜,结果自然是装车烂货然后火速喂鸡喂猪。
再算上之前跟“蒋巷里农贸批发市场”的供货中止,今年已经基本白做。
少给张大象五百块钱的违约金,他大概没了一万五。
之后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叫上人教训教训张大象,结果这时候才晓得张大象已经在“十字坡”教训了不知道多少人。
这么一耽搁,把整整两亩小香葱也给耽搁了,暨阳市基本不吃大葱,甚至以前连中葱都很少有销路,也就有个“胡葱烧豆腐”,才让个头儿大一点的葱有销路,正常情况都是细小的香葱,拿来吃面或者点缀用的。
一般情况下耽搁不了小香葱,但这种都是添头,卖菜直接白送的,菜市场有专门的二道贩子拿来分。
现在陶兴发装不了车,那肯定是选别人的,反正都是烂大街的料头。
但这里头也是有说法的,拿了别家的货之后,基本上就是一直拿,毕竟换来换去怕麻烦。
陶兴发现在出手不了自己的小香葱,那就不用出手了,这不是什么非你不可的硬通货。
这就导致陶兴发还要继续亏两亩小香葱,少赚三四千块钱是小事,重新换种蔬菜是个体力活,能把人腰都累断。
暨阳市说是说水乡平原,除了种稻机械化还行,蔬菜种植机械化程度极低,远比不上北方,通常还是人力。
没有哪个农民喜欢种地,哪怕是种菜大户也不喜欢,喜欢的只有农田产出能卖上好价钱。
张大象都没怎么发力,就让陶兴发多吃几个月苦头,陶家庄过来的几个老太公也是心中有数,知道这后生家算是轻松拿捏住了陶兴发的七寸。
“张象啊,你跟兴发佬之间的事情,讲句公道话,是他做事不像样。所以这次过来呢,我们也就是做个和事佬,主要还是让他赔礼道歉。毕竟我们两边也是几代人的往来,这点矛盾闹大了,传扬出去,也不好听对不对?”
陶家庄这次过来的几个老太公,也都是做过官的,虽说不大,但还是有些威望,在乡下,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太公讲这话有理,不过陶兴发当初欺我一个后生家,千把块违约金,最后还只给五百。我好声好气不计较,但说他一句不把我张家门堂放在眼里……不过分吧?”
“……”
“……”
有两个陶家的老头儿都无语了,眼前这个后生家脸上是微微笑,语调也是客客气气,就是这一字一句凑起来,横竖就是要发动“村战”的意思。
真是让人头秃。
不过毕竟是衙门里退休的,别人漫天要价,自己就地还钱,合情合理。
于是有个老头儿也笑呵呵地说道:“陶兴发理亏,不过总归说本乡本土的,冤家宜解不宜结。你说个章程出来,是钞票还是说其它的补偿,陶兴发补不起的,我们陶家人凑一凑还是有的。”
“太公放心,我既不会狮子大开口,也不会不依不饶,反而要加强一下两边的关系……”
跟做过官的退休老头儿谈买卖,就是比陶兴发这种货色容易得多。
张大象于是当场提出要承包陶家庄的一些田,种什么养什么别管,反正我“十字坡”有销路。
“承包田啊,这个不算啥。你‘十字坡’大概要几亩?”
“先来个五十亩吧。”
“多少?!”
人老了脑子转得有点慢,陶家的一个老太公九十岁了,眼睛瞪圆了却仿佛回到了十九岁。
五十亩!
还先来!
意思是后面还有?!
026 良善人家
“怎么?不愿意?”
张大象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给人的感觉就很不好,而当他大剌剌地往边上太师椅上一坐,那大马金刀的架势,让陶家庄的几个太公脸皮一抖。
如果张大象是个大学生那还好,偏偏张大象目前的情况是“初中都没念完”,那几乎就是“我不讲理我没文化我啥也不懂”的标签。
至少对于衙门里厮混过的人来讲,张大象就是个牛高马大且岁数小的传统“刁民”。
小混混好摆平,这种吼一嗓子能跳出来十几条大汉跟他混的,是真恶心啊。
“租个田而已,哪有啥愿意不愿意的,就是现在大家手里也就是有点口粮田,租五十亩的话,我们陶家庄又要重新分田,有的人家条件相对来说比较差……”
“这位太公。”
张大象抬手打断了对方饶舌,眼睛正视着对方,“我不是在跟你或者陶兴发讲数,你们不同意,大门敞开,来去自由;你们同意,那就现在敲定方案。”
“……”
“……”
本家“之”字辈的老太公们也是脸皮一抖。
好家伙,这意思就是通知,而不是商量?
你这做派跟谁学的?
我们张家可是良善之家,年年有余……
上次“借”别人粮田,那都是六七十年前了;再上次,九十多年前?
算了,小事儿。
反正我们张家行得端做得正,我们善!
“张象!我跟你的事情,你何必牵扯到整个陶家庄!”
刚才还缩头缩脑的陶兴发,这时候终于按捺不住跳了出来,他终究是舍不得从身上拔毛,作为一个吝啬鬼,他宁肯被人打断腿也不愿意往外掏钱。
只不过这光景已经亏得一年白干了,沉没成本让他利令智昏。
不过,张大象要的就是他忍不住跳出来,或者说,陶家庄不管谁被他激怒,其实都可以的。
他就是要发动“村战”。
打服了,才会知道两千七百户同姓的威慑力,不然还以为大家都是同乡是挚爱亲朋呢。
咣!!
陶兴发才叫出了声,张大象直接抄起太师椅就砸了过去,然后一声大喝:“除了老的,剩下的全部打翻在地!一个也不许放走!”
几乎就是听到动静的瞬间,拿着短棍的一群人冲进来就打,陶兴发更是被太师椅打翻在地之后,被张大象跳起来一脚踹中脑袋,接着又被抓着脚往外拖。
“都绑起来,用鞭子抽!”
张大象的吼声震得几个老太公都是吓了一跳,想要劝阻,却见他抓着陶兴发往外拖的时候停下来,微微转过头,就这么看了一眼,全然没有人出来劝说。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陶家庄来的人连连讨饶,陶兴发本人也确实被张大象绑在了外面的大榉树上,一条用来走马放牛的鞭子,真就是被请了出来。
别人还真不好请,但张正青作为张之虚的嫡长孙,拿自己爷爷的鞭子出来玩玩怎么了?
而恰好侄儿张大象还是他这个嫡长孙的祧子,那此时的张大象,以嫡长重孙的身份借曾祖父的鞭子一用……怎么了?
这鞭子抽过的人可多了,也包括今天来说人情的几个“之”字辈。
也懒得废话,抄起鞭子就是抽。
一鞭子下去,陶兴发已经皮开肉绽,而张大象的煞气更是让自家人也噤若寒蝉,连大伯张正青也吓了一跳。
村里听说陶家庄来人的时候,村长就带着人来了三行里,也没进去旁听,就是在院墙外抽烟,等听到动静的时候,烟屁股还没落地呢,陶兴发就被一条彪形大汉拖死狗一样拖了出来,甚至陶兴发还扒住了门槛半秒钟。
最后是被张大象硬生生甩出来的,然后左右小兄弟递麻绳的递麻绳,按手脚的按手脚,业务之熟练,让村长吓得两腿发软。
不过,这场面他不能不出面,赶紧叫道:“张象,张象,不能把人打死了啊,不能把人打死了啊。这要是闹大了,出了人命,是要吃官司的啊!”
“他一个偷物事的贼骨头,我抓了他抽两鞭子,有啥关系?”
“偷啥了?”
村长目瞪口呆,不是,你就光天化日之下,堂而皇之说要栽赃别人的吗?
“金条啊。”
说着,张大象掏出一根金条,塞到了陶兴发的手里,还帮他握住了;又掏出一根金条,塞到了陶兴发的怀肚里。
“喏,两根大黄鱼,被我撞见了,还要行凶伤人。”
然后张大淼直接递过来一把尖头刀,张大象塞到了陶兴发的另外一只手里。
“入室抢劫,罪加一等,抽他两鞭子都是轻的。”
“……”
直接现场栽赃加污蔑,还有王法吗?
村长嘴唇发颤,又畏惧张大象的凶悍,他是真怕转头自己也被人绑了。
平日里缴粮、收费、摊派,整个张市村都得靠着张家帮忙,不然谁鸟你村长不村长的。
像水电费这种东西,没面子一毛钱都收不上来;敢断电那你自求每天走夜路都有夜游神保佑。
乡野大贤的贤,那毫无疑问体现在了“大公无私”之上。
公家说你家风正,那就正,不正也正。
其实过去几十年张市村已经跟正常村庄差不多了,也没有大规模“村战”发生,毕竟已经过了需要抢水、抢田、抢粮、抢女人的时代。
和平来之不易,奈何有孽畜要返祖。
真是让人没办法。
而且张大象还让村长打电话给治安公所,请衙门的人来一趟……
来了三个人,一个叫张气顺,一个叫张正途,还有一个叫张大元。
合理。
“你个细棺材,胆子也忒大了啊。”
“阿公你秉公执法,把我捉进去关十天半个月,或者起诉我判个两三年的?”
“死开点,懒得跟你攀谈。”
张气顺其实才四十来岁,只是辈分大,所以张大象也得喊他一声爷爷。
而张气顺也没废话,到了大榉树前,反手给绑在树上的陶兴发一记耳光,“艹你娘的,欺到我张家门堂的人身上,有没有魂灵在身上?!”
“……”
村长直接麻了。
他最不想看到情况还是发生了,现在的张大象,果然就是老大中的老大,张家的人都打算靠他生发。
027 优势在我
乡贤究竟贤不贤,要看口碑的。
得有公认。
至于说谁公认的,这个再讨论。
张市村跟陶家庄的“村战”止步于庙堂,庙是张氏家庙,堂是张家祠堂。
两村交战,各种“军演”“邦交”,那还是需要搞一搞的。
目前张大象带着“大”字辈搞了个大捷,上面两代人也没意见,陶家庄那边毕竟理亏,陶兴发做的事情拿出来公开讨论,整个陶家庄都没有人有底气嚷嚷。
本质就是丢人。
违约、赖账、欺凌少年、倚老卖老……这些都干了。
至于说张大象用太师椅砸人,用鞭子抽人,在法律层面上更恶劣更严重;但是对不起,在乡村的人情社会中,张大象这是有仇报仇,而且干得漂亮。
哪怕陶家庄的人也会这么认为。
所以这场“村战”就止步于陶兴发被绑在大榉树上挨了鞭子,他本人要继续追究,是起诉还是如何……还是那句话,得有公论。
“我租你陶家庄五十亩田,也不会占你们便宜。首先租金好说的,陶兴发在陶家庄租金多少,我多给一成;其次租田给我的人家,合适的劳动力,优先安排培训到‘十字坡’或者‘张家食堂’上班。”
“张家食堂?”
陶家的几个老太公叫来了车把挨打的人送去了镇医院,然后继续跟张大象谈判。
现在跟张大象的谈判,那就是“邦交”“军演”甚至是“武装冲突”之后的事情了,在“村战”的道义和实力上,张家这边全面占优,下次陶家庄再搞风搞雨,那张大象就可以让本家的老太公传话“勿谓言之不预也”。
耕读传家,还是懂礼数的。
当然了,喊的是大行里或者二行里的老太公。
“月底在北门有个快餐店,门头就叫‘张家食堂’,生意好就会在西门或者城西也开一家。还是那句话,太公,我是很有诚意的,做生意规规矩矩。我张市村这边能发财,不可能对沾亲带故的陶家庄当看不见。加强两边的关系,有好处大家一道分。”
“工资呢?大概有多少?我好跟陶家那边讲一讲。”
“四百块保底。”
“嗯……那蛮好,我有数了。”
陶家的老太公点了点头,现在人打了归打了,好处也不是没有。
首先就是田租比陶兴发多一成,这就已经足够打动不少人,没办法,实在是种田不赚钱,而且即便是口粮田,买化肥农药什么的投入进去,成本并不低,还不如问本地产粮大户直接买米,想吃新米就吃新米,省钱就买一年陈。
其次就是介绍工作这个事情很有吸引力,能让另外一部分舍不得口粮田的,也不种了。
要是在“十字坡”能上班,那三顿饭是全包的,这个事情,周围吴家滩、陶家庄、程家住基等等自然村的老头儿老太太,都是一清二楚的。
乡下的新闻传播,就是这点东西,时不时还有老头儿老太太去“十字坡”捡瓶子,只要不是“大绿棒子”,其余透明的瓶子都可以捡,不管是玻璃的还是塑料的。
再有就是上岁数的亲戚关系,直接过去拿点餐桶中的剩菜也没关系,这也是张大象要在“张家食堂”搞个半夜自助餐的灵感来源。
一天下来总有几个菜会剩下一些,比如说本地人不怎么吃的卤鸭货,只有住店的驾驶员们会半夜里看电视配个酒,这剩下来的往往有不少。
老人家拿个鸭腿盒饭,也就一块两块钱的事情。
基本上就是一天剩什么吃什么,老人家不挑剔,那“十字坡”也大方,这点口碑拿去打陶兴发十次还有剩的。
因为陶兴发叔叔那一辈有个鳏夫,基本上一天隔一天来一次拿个盒饭,顺便前半夜帮忙在“十字坡”打扫一下卫生。
在陶家内部,兴许有人会瞧不起这个老鳏夫,可出了陶家庄,那就事关荣辱。
说来说去,在乡土人情中,“理”不一定有用,但“礼”肯定有用。
张大象要是把陶家庄的老鳏夫养在“十字坡”,那整个陶家庄不直接炸了嘛。
风评没有十年八年,不可能扭转过来。
至于说张大象……
大善人!
必须大善人!
这一套接一套的,让陶家那几个老太公也是无从下手。
就没有给他们反击的余地,除非公对公,去法院大家较量一番。
不过这又要赌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张大象以及他的小兄弟、侄儿们,到底能狠辣到什么程度。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来个屁大点的小孩照着他们脖子就是抹,这谁受得了?
毕竟张大象本人现在就是“初中没毕业”的人设,要是天天混日子泡游戏厅再或者整点儿小偷小摸,那也还好,这种垃圾人成不了气候。
可偏偏同样是“精神小伙儿”,张大象那是很有精神!
画风跟常见的“黄毛”完全不一样。
欺老不欺少,全世界都是同样的底层逻辑,鬼知道面对的是不是哪路勇敢少年。
但凡张大象读个普高,或者上个大专,都不会让陶家庄那几个当过官的老太公如此纠结……
他们是真想活到一百岁的,就十来年的事情,没必要跟后生家计较这几十亩田租。
田是公家的,命是自己的,当然了,优先培训上岗的机会,还是要给本家侄儿侄媳的。
等陶家庄的人走了之后,张大象自掏腰包,给今天出场的小兄弟还有侄儿们发红包和香烟,当然张大淼这个一马当先的,挨了他一巴掌。
“好好念你的书,将来给老子考个重点大学!”
“那你也没念高中没打算考大学啊?”
“老子寻个私立大学捐点钞票就能拿文凭,你算只卵?!”
“……”
张大淼捂着后脑勺原本还不服了,现在一听张大象这么说,顿时服了。
道理讲得通,他还是听的。
别看张大淼冲得凶猛,但并不是校霸混混,恰恰相反,他在学校里相当的安分守己,并且学习成绩常年班级前三。
因为学校里只要学习成绩好,就有各种特权,迟到早退不写作业那都不是事儿,考试稳稳过关就行。
至于为什么张大淼有这个觉悟,那自然是跟他哥张大象有样学样。
现在老哥说给私立大学捐钱就能换文凭,他学不了,自然就服气。
而张大象在发了红包和香烟之后,还没有解散人群,跳上台阶冲着今天动手的人大声说道:“还有一件事情要宣布!”
“在北门的‘张家食堂’走上正轨之后,西门或者城西的分店只要开起来,店长和大堂经理就从你们当中挑!”
此言一出,“正”字辈的叔伯们浑身一颤,叼着的烟也是簌簌落灰。
入娘的……
早晓得老子也跟着这帮小年轻一起动手的!
028 这也行?!
“颗颗,前天是不是张家发生了什么事儿?”
“没听说啊?水芹婶子提了一嘴要租隔壁村五十亩地来着,不算啥大事吧?”
“噢?”
李来娣听女儿这么回答,也有些不确信。
在市区超市做保洁的工友,有一个是张市村隔壁仲家圩的,歇下来聊天的时候提到了张市村跟陶家庄打了一场,陶家庄闹事的几个都被打进了医院,还倒赔给了张市村三千块钱。
本来这也没啥,“村战”这种事情,在河东道同样激烈,她丈夫所在的东桑家庄之所以不叫桑家庄,那也是二百多年前打下来才叫东桑家庄。
桑家庄在大平地,东桑家庄都靠山了。
不过,工友提到了“三行里张象”,那就得说道说道。
稍微打听了一下,才晓得前天打打谈谈结束之后,这个未来女婿给小伙伴们承诺了一个“张家食堂”分店店长和大堂经理的位子。
她只知道有个“十字坡”,却并不知道“张家食堂”分店的存在。
其实张家这里比她还激动一些,之前张大象画饼说“张家食堂”要开分店,老一辈的人真心相信的还不占多。
现在截然不同,张大象手里捏着的,可不是只有七百多万,算上“十字坡”的回收,以及南行头九幢楼,估摸着一千万有的。
到了八位数资金这个级别,银行早就找上了门愿意合作,光那九幢楼,抵押出去又是百八十万起步。
还没算“十字坡”呢。
有个在镇上银行当经理的族叔,本来也不住乡下了,这半个月都是带着老婆孩子住乡下,每天上班就骑个摩托车,吃完晚饭就往“十字坡”溜达,要不就是去张大象的大伯那里转悠。
管你存款还是贷款,无所叼谓,贤侄儿只要来,叔叔我喊您叔叔都行。
太想进步了。
没有太多工业积累的乡镇,银行里面有通天手段也得看行情。
除此之外,那些做机加工做零部件生意的本家叔叔们,也都是打算跟张大象合伙在“十字坡”开加油站以及车辆清洗保养生意。
不过,这事儿私下里张大象完全不松口,只要是需要人手的勤行买卖,都在祠堂开会。
如今几个堂屋里天天打牌的老头儿们,也都退休了不得消停,盖因张大象也给他们分派了任务。
投资入股寻哪个,借钱做事寻哪个,读书求学寻哪个……不同的老头儿有不同的安排。
当然也不是打白工,好烟好酒管够的基础上,一人一张三百块钱的饭卡,去“十字坡”还是“张家食堂”都可以用。
也没有装IC卡刷卡机,就是那种比较便宜的打孔式饭卡。
同时出了公告,要认真保管好自己的饭卡,因为很容易被复制。
张大象没打算搞饭卡机的,是最近在“十字坡”组车队的人多了,就有车队的队长嫌麻烦,吃饭住宿一条龙全刷卡更方便,再一个还能搞点折扣或者赠品,多一点是一点。
充值活动也没有送多少,无非充一百块钱送个五块,多了是真没有。
不过在暨阳市这条国道上往来的驾驶员数量很多,有些也并不是长期只开一辆车,可能人是那个人,车不是那辆车,给几个老板开车的比比皆是。
这些驾驶员大多有点儿小钱,一次充个一千是起步,车队队长则是五千一充,这样送个一二百块钱那还是挺爽的。
因为这个饭卡机的存在,也让张大象坑老头儿的路数增加了不少。
直接给钱,俗气了嗷。
给饭卡,那是管饭呢,是一片孝心。
所以这光景张大象在祠堂的狗叫权,那真是大得逆天,重现“三行里张之虚”的盛况倒是不至于,但“大”字辈的“农村带头人”那是稳如老狗。
在暨阳市报社的一个小姑是大行里的,收了张大象两千块钱的礼品之后,八月份全面开吹。
张市村农村青年大胆创业,带领乡亲们踏上致富路!
拳拳少年心,满满致富经!
张象:从扎根农村到带领全村勇闯致富之路。
各种人物宣传八股材料应有尽有,角度都是相当可以。
小姑的文笔还算硬扎,不过张大象本人还是帮忙润色了一下。
吹自己这一块,自己还是更容易把握。
就是这事儿让老头子张气恢很憋屈,抽空找到了自家孙子:“你要写人物材料,我去二化厂随便寻两个人不就行了?全部都是大学生。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还会写这种东西?”
“以前校办厂师傅教过一点。”
“……”
艹你娘的校办厂师傅!
无能狂怒的老头子从孙子这里完全得不到应有的尊重,校办厂的人都该死!
老头子寻思着自己要不把校办厂直接炸上天算了。
“好了阿公,不要计较这一点半点的,你对我来说还是有点用的。”
“……”
“月底办酒,到时候我这边谁坐主位,阿公你想好没有?”
“那当然是老子……唔……”
愣了一下的张气恢冷静了下来,还真不能是他。
张气恢的孙子张大象,虽然和张气恒的祧孙张大象是同一个人,但身份是不一样的。
可张气恒毕竟早就牺牲,无后几十年,找人来主持大局,还真不是说活着的弟兄就能凑数。
亲弟兄也不行。
严格来说,找个“之”字辈的就过去了。
不过,张气恢是知道自家孙子的,他是真孙子。
不至于就这点儿胃口。
“你的意思是哪样?”
“我找过了阿公的老部队,还有活着的老首长。”
“……”
你老卵,你牛逼,你太无敌了你!
这孙子是真孙子啊。
不过张气恒的老部队,其实番号已经取缔了,合并都不知道多少年。
现在活着还能记得张气恒的,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而且人家什么级别,你张大象又算个什么东西,怎么敢的?
然而张大象还真就敢的。
掐指一算,必有福利。
果然,张大象跟老头子说了自己想法后的第三天,外地来了一份电报外加一个电话,说是会有个秘书代表过来出席订婚酒。
这让老头子都惊呆了。
他妈的,这也行?!
029 玉姐永远人美心善
因为老头子张气恢长期不在家,以给自己孙子寻新妇为由“漂泊”在外,那作为孙子中的真孙子,张大象很多事情就只能自己来拼搏一把。
有些事情,张大象也懒得跟老头子汇报一下。
比如说,当张气恢以为自己孙子百转千回联系上了老哥张气恒的老部队时候,其实张大象不仅仅联系了张气恒的老部队。
张气慎、张气憧、张气忧、张气悟、张气惧、张气惬、张气悯、张气悦这些爷爷的老部队,他都尝试联系过,有的给了回应,但也只是表达了一下鼓励;有的因为部队番号取消,档案满天飞之下杳无音讯;有的则是报了警,以为骗子……
最终只有张气恒所在的部队有动静,虽然番号也取消了,但张气恒的老首长退了休之后,恰好在忙着整理部队的光荣历史。
因为属于珍贵的军史材料,所以这就不是“县官不如现管”的范畴,还是跟暨阳市这边通了气的。
老头子躲着孙子,只当是市里的惯例慰问呢,哪儿想到还有这么一出。
阳间的孙子整出了相当阴间的活儿。
至于真孙子张大象的心态,权当抽奖,抽中了万岁万岁万万岁,没抽中那就偷偷骂一声“去你妈的”。
现在处于抽中的快乐阶段,于是整个张市村开了一次宗亲大会。
本家和旁支都把当家的男人叫了出来,务必要将“三行里张象”的婚姻大事重视起来,是今年和明年的重要工作,是未来张市村大发展的重要基础……
没办法,谁叫张气恒的老首长这会儿还健在不说,身体还挺硬朗呢。
人家可是大官。
至于说外地来人拍宣传材料,大家要不要配合……这就是个废话!
连与人为善的大行里、二行里“之”字辈老太公们,这会儿也下了死命令,把在外面混得还不错的子孙,统统叫回了老家。
管你当什么官做什么生意,你那算只卵,还不如人家小象佬“一房十二祧”的十二分之一。
“掌柜的,咱们家还有这样的人脉?”
虽然没有住一块,不过桑玉颗为了不闲着,如今也去“十字坡”帮忙,主要就是做各种面食。
她手艺出奇的好,而且忙上大半天,居然还有力气打扫卫生,简直是顶级贤内助、家主婆。
有北方的大货车司机就想念老家的一碗牛肉面,奈何“十字坡”的牛肉面,牛肉是牛肉,就是面……机器挤出来的,让人头秃。
而桑玉颗的出现,简直跟亲娘在前,拉面、扯面、刀削面几乎都会,就算想吃个“面鱼儿”或者面疙瘩,她也是相当麻利。
张大象其实非常喜欢吃蒸面、烩面还有焖面,但他不说,因为暨阳市压根没有这个条件。
他的人生追求极其浅薄,吃得饱吃得好,算是其中之一。
呼!!!
一大盘豆角焖面,别人用嚼的,他照样暴风吸入,把河南西道的老乡都看傻了,他们不理解张大象怎么做到的。
他们甚至见识过张大象吃蒸面炒面也能吸溜,简直离谱。
“有个屁的人脉,祖上十几代人,一个大官都没有。五六百年前倒是有个招安做到参将的,最后也没落着好。”
往嘴里疯狂扒拉面条和四季豆的张大象,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这也是试试看能不能狐假虎威,结果运气不错,九中一。玉姐,你就当那些大官派来的人不存在。我就扯虎皮一年半载的,之后就不需要了。”
“不过听说有大官的秘书过来,可把我大姨高兴坏了,她往老家打了好几个电话,被她一捧,我都差点儿飘了。”
“飘也没关系,正好可以给‘金桑叶’的股东们杀杀价。过了这个村,可就再没这家店。”
说话间,桑玉颗将打了一只红烧狮子头和酱脊骨的盘子放在了张大象的面前,然后拿了一串葡萄,一边摘一边又问道,“嗳,掌柜的,那这事儿我要跟桑家老宅大院儿透露一下吗?”
“啧,玉姐,你看你这就差了点儿火候吧。”
“啊?这酱脊骨前头大家都吃得还行啊?”
“谁跟你说酱脊骨的事情。”
张大象左手抓着酱脊骨,右手筷子继续扒拉焖面,啃了两口脊骨上的瘦肉之后才说道,“跟桑家老宅大院儿提这个事情当然要提,但不能让玉姐你来提。你得把你大姨小姨啥的都用起来。还有‘金桑叶’的桑守义,你喊他一声叔,他得有个叔样啊。让他们去老家表演,你要置身事外。”
“这我也不会……”
“没事儿,你以前怎么样的,现在还是怎么样。但就一点,咱们这里的事情,玉姐你牢记,自己绝对不主动透露出去。你那边七大姑八大姨的,不打听你就不说,不问你就不讲。你以后还是他们眼里的好姑娘、乖姑娘。”
“那我就藏着不说,自家人催问多了,再说一点儿。”
“对喽~~”
满意地点点头,张大象继续啃着酱脊骨,然后夸赞道,“玉姐你在娘家人眼里,那永远都是人美心善,不可能藏着奸藏着坏。都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水’,那是别人!玉姐你在桑家也好,在李家也罢,还是个心善的,可不能跟卑鄙的暨阳人学坏了。”
“哈哈。”
桑玉颗闻言顿时笑了起来,手上葡萄摘完之后,放了点儿面粉就是洗,洗干净了这才沥干摆盘,然后跟张大象坐一块儿吃葡萄。
这几天又发生了不少事情,除了李来娣把“金桑叶”股份公证给桑玉颗之外,还有就是对“东桑家庄资产管理公司”掌握股份的收购,让桑玉颗觉得头大无比,可自家掌柜的轻轻松松摆平。
顺手还把“十字坡”东边好大一块地拿了下来,马上就要动工改造成堆场,这同样都是在她眼里的大事业,但也万事顺遂,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十字坡”客人少的时间段,会有非常特别的动中有静感,两个人就这么坐在阴凉的地方吃葡萄,一个字一句话没说,都觉得惬意。
桑玉颗将嗦干净的葡萄皮收拾好,然后就这么手肘架在桌子上,看看远处逐渐毒辣日头下的国道还有更远处的运河对岸,看腻了,就看看旁边同样无聊到双腿架在长凳上发呆的张大象。
有一说一,自家这个掌柜的,自己看着还是挺俊的……
030 比张大象更重视
作为张气恒的孙儿媳,桑玉颗的地位从一开始“张大象买来的”,逐渐提升到“张大象的娘子”,再提升到“十字坡未来老板娘”,直到现在“张气恒的孙新妇”。
咖位进阶的水准,堪比一年从“爱豆”变成“老艺术家”。
放修仙小说里面嘛,高低也是《我道侣的化神爷爷》混个女主当当。
时下琐事都安排妥当之后,木匠、泥水匠之类都是各自按照以前的施工队组合,把“十字坡”、“张家食堂”还有“南行头”的工地都马力开足起来。
主要是现在张大象手头上的施工项目并不少,再加上他还自己出装修图纸,只要人手充足,效率是没有问题的。
重点就是这个人手充足,张大象在本家一口气拉了三十个人的施工队出来,注册了一个装修公司。
还打算搞个商业地产开发公司,只是想要买的那家“东城地产”,本来谈的好好的,八月十三号那天突然就不干了,说是别人出高价要买“东城地产”。
张大象知道这里头肯定有事儿,不过无所叼谓,他并不是特别在意现在的商业地产开发,只是顺手想要做个扣。
别人卖最好,不卖也没啥损失,反正这种公司就是个壳子,值钱的就是那点老关系剩余价值。
以重生后的物质文明建设进度,还没到需要的时候,至少在暨阳市,商业地产开发的概念十分孱弱。
不过,这不代表张大象没打算折腾一下,市区或者城乡结合部的一些地块,他还是扫了一遍的。
既是带桑玉颗兜兜风,也是让她练一下车,免得以后成为马路杀手。
“眼睛不要看车头,也不要看方向盘,看最远处。对,不用管手脚乱不乱,换挡慢一点也无所谓。不用担心后车按喇叭,后车喇叭响就让他们一直按……”
车是专用教练车,旁支有个族叔在驾校当教练,因为住在村东头的油坊,两代人下来,也就只是认识,平时并不往来。
不过现在两千七百户重新认识了一下,那就自然而然往来,并且概不外借的核心生产力——教练车,也借给了张大象去培训未来的“张气恒孙儿媳”。
本来不熟络的宗亲关系,因为张气恒的祧子定亲,在认识张大象是何许人也,张气恒又是哪位长辈的过程中,久不往来的族兄族叔们也发现原来爷爷那一辈原来在某个地方还有后代。
对于桑玉颗的评价,老中青三代妇女们一致认为这是能生安产的,那一米七五的身胚,还有干活的利落劲头,简直是极品中的极品。
唯一的瑕疵就一个,才念到了初中。
不过一想到张大象本人初中都没念完,似乎又是相当契合且般配的。
“很好,起步挂挡之后,离合抬得慢一点无所谓,不要担心起步慢,就算熄火了也没关系,重新点火就行。不错不错,玉姐你这手不愧是各种面食随便就有,挂挡换挡很顺……”
“超车时候打个灯,然后直接降到三挡猛踩油门,很好。这个水平就已经可以在高速上开了。”
“高速更简单吗?”
“高速只需要油门和刹车,城里村里的路况复杂多了,所以要多练,安全第一。”
练车的时候顺道去了“张家食堂”,这时候北门已经逐渐有了开学前的气息,北门小学、第四中学还有两家幼儿园都打出了喜迎开学的横幅,布告栏已经开始贴一些开学通知。
这时候装修已经收尾,主要就是打扫打扫,然后开始试营业。
试营业定在了十八号,跟附近的写字楼也做好了上门推销还有地面推销,发传单是从月初就开始了。
很多写字楼里的小文员也已经听说了“张家食堂”,倘若是本地的,也带着外地的同事走了一遭“十字坡”,吃过之后就觉得不错,于是专门跟进“张家食堂”的本周菜谱。
本周菜谱就是传单,上面留有电话号码,可以直接电话点餐送到写字楼。
能直接送到单位这种事情,还是相当有吸引力的,以至于在一些小职员在搞包月的时候,有三家小公司的老板,也跟“张家食堂”签了一个员工餐的承包合同。
员工餐的合同虽然不大,加起来一共五万多六万不到,可意义重大,口碑能不能在写字楼中大规模转化,兴许就要看这三家小公司的反馈。
要是能把写字楼吃下一半,那抵得上一所高中了。
这件事情张大象很重视,不过他没想到“张家食堂”的员工们更重视,小姑父程文林更是连着好几天都惦记着开业,内心忐忑到了极点。
没办法,这买卖真要是让“张家食堂”啃下来,那就不是两三万,而是两三百万的规模。
再加上学生流量和普通客流量,一家快餐店要是干出五百万的规模,那真是不得了的事情。
所以张家这边也相当重视,老头子们帮忙找货源和销路的不在少数,尤其是那些刚来暨阳市做投资的老板,倘若是规模不太大,还没有自备食堂的,都托了点关系去问问看要不要定制员工餐。
普通人去推销,老板们犹犹豫豫;可换成有官身或者退了休的老同志,那情况就截然不同。
张大象给桑玉颗“办”好驾驶证,去买一辆代步“水车”的时候,倒腾“水车”的一个本家老伯,都帮忙联系上了一家做家教的机构,定制的员工餐规格,直接按照十块一份的档次来。
“掌柜的,咱们家还真是哪儿哪儿都有自己人啊。”
“要不怎么说还能传下来呢,全靠能生硬扛下来,否则几百年前都当长江水盗给剿了。”
“……”
“玉姐,等明年我十八岁了,咱们就努努力。我可是答应了爷爷的,两年三孙。”
“两年咋三孙?还有掌柜的,你明年不是才十七吗?”
“虚岁十八。”
“……”
“话又说回来,咱们曾祖父十六岁就有了儿子,一生不算领养的,都有十几二十个。我得向他学习。”
“……”
桑玉颗那张国泰民安脸这会儿都无语得很,她脑子转得慢,但不是不转,这会儿咂摸着“两年三孙”,顿时觉得自己可得当好了老大姐,万不能让外面的小浪蹄子钻了空子。
即便有得手的狐狸精,那在外面生下来,也就是个用蓝笔写名字的。
031 谣言中的形象
二十四号的时候,从河东道来了一批人,基本都是安边县出来的,桑守义带着几个接受了委托的律师,来暨阳市跟张大象签合同。
主要就是“金桑叶”这点儿事情,杂七杂八算下来,打了个九折,三百六十多万拿下。
不过,并非是一次性付清,而是分期支付。
桑家那边没意见,本地的股东也没意见,并且本地的股东表示,张老板的婚宴上,他要来讨一杯喜酒喝。
说是这么说,但人就见过一次面,后来跟张大象接触的,不出意外是个“白手套”。
几十万的生意搞这一出,是个相当谨慎的人,而且很有想法。
分期支付的好处就是让张大象手头的现金更充裕,这也是为什么“张家食堂”的二号店早早排上日程。
在暨阳市本地还要租门面,那是真没有什么意义,直接买就完事儿了。
“守义叔,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将来大家互相关照。”
“嗐,我哪儿敢谈什么关照。要不是有张老板您……我怕是回安边县也得被人套麻袋。”
桑家现在乱成了一锅粥,桑家大院儿的嫡系子孙们把外面能变现的不动产都变现了,然后死保漳水港的保税区工厂。
至于说旁系还有出了五服的桑家人……自求多福去吧。
尤其是桑守业所在的东桑家庄,如果不是张大象出现要接盘,闹不好会有人直接来个火并。
几十万对于能养“白手套”的人来讲,那不过是九牛之一毛;可对于一些信任同姓族人的庄稼汉来说,一辈子也攒不了几十万,掏三五千出来入股,就已经是多年积蓄。
此事在暨阳市这里没啥风波,毕竟就是个小公司关门易主;可在东桑家庄,那是另外一副场面。
尤其是桑守业死了之后回去开丧,他本人的债主上门,起到了负面效果,那些桑家其余人的债主,也凑热闹一样来了一趟东桑家庄。
人心惶惶之下,数月的鸡犬不宁。
桑家老宅说是说有人去闹,但那也只是桑家自己人,债主谁去桑家老宅?
那都是直接去河北北道的幽州,桑家有出息的谁呆在这穷乡僻壤,也就衣锦还乡的时候,才会来老家祭祖显摆。
富贵人家的最大财富,就是那些穷亲戚还有周遭的穷人……
就好这一口。
张大象的出现,救了太多人。
当然在东桑家庄那边的舆论中,主角儿不是张大象,而是桑玉颗。
桑玉颗在乡村舆论中,成了“卖身葬父”“卖身救亲”的经典义女形象。
至于张大象……
管他是谁,横竖就是个南方土老财。
有些掏出棺材本投进“东桑家庄资产管理公司”的小老头儿,恨不得隔空给“守业家的丫头”磕一个。
还是吃了信息传播不完整的亏,哪怕有李招娣这种喜欢作妖的娘们儿,传递回老家的信息,基本上都还是多亏了桑玉颗卖身,她汉子这才出钱把“金桑叶”给盘了下来。
还多给了四成的钱,就是看在都跟桑玉颗都一个姓的面子上……
主要是桑守义估摸着也就卖个两百万出头,他回去因为没底气,跟老家那边报的数肯定是往低了讲,这样事情成或不成,罪不在他。
谁曾想峰回路转,守业家的丫头当真是成了“桑家千金”,真让她汉子一掷数百万。
李招娣之前只是闻着味儿过来,最初也就想着整个两三万,到了八月底,她是真羡慕坏了,二妹家眨眼功夫翻了过来不说,以后怕是直接退休养老等着带外孙。
所以在羡慕的基础上,她给老家传递的信息,说是添油加醋那都是谦虚,完全就是夸大瞎编。
这娘们儿把“南行头”直接描述成了一个独家庄子,就一户,就是她外甥女家。
又把“十字坡”描述成了高速公路服务区,只要是工地上挂了牌子的,就当是建好的。
什么酒店、加油站、汽修站、小吃街、大商场……能编的都给它编上,听得她老公王发奎差点儿想把幽州工地的活儿辞了,直接南下投奔打工。
一分吹成八分,那已经是相当离谱,但在李招娣的口中,张家那是白玉为床金做马,戏本里都只是这么写,人家就是这么干的。
而且还给桑玉颗打造了一只大金鸡,八斤八两八钱重。
你问为啥这么重,而且还是一只大金鸡?
因为“女大一,抱金鸡”啊。
这逆天信息传到安边县的职业媒婆耳朵里,也是当场化作“歪嘴龙王”,以后说媒可就有目标了。
至于桑玉颗她汉子手底下养活多少人,李招娣也好,李来娣也罢,倒是口径统一,一张嘴就是“有一千多庄户”。
差点儿张大象老丈人的棺材板就没按住。
李招娣这么吹,是因为她“眼见为实”;李来娣这么吹,就是给自己壮胆,女儿嫁的越好,以后回老家也就越安稳。
然后把三妹李盼娣、四妹李想娣都给招来了,反倒是桑玉颗唯一的舅舅李根生来电话说晚点儿来暨阳吃订婚酒。
桑玉颗的三姨、四姨来了之后,就被两个姐姐带着去“巡视”工地。
这会儿“张家食堂”一号店已经开始经营,“十字坡”更是又多了两排板房和停车棚,再加上“南行头”的工地,那勃勃生机的景象,让后来的李盼娣和李想娣都认为大姐和二姐太谦虚……
对自己人还藏着财、瞒着富呢,外甥女婿这不得是个亿万身家、一方富豪啊。
于是四姐妹前后两拨胡吹,别说老李家了,原本还觉得亏欠桑玉颗的老桑家,这会儿已经琢磨着是不是给“守业家的丫头”准备一份厚礼。
得给自家侄女儿撑场面啊,这样以后也好继续往来,作为“娘家人”,那总不能让“守业家的媳妇儿”把握主动权吧?
桑玉颗的桑,那就是老桑家的桑。
而在桑李两家都在热闹的时候,张大象在祠堂又宣布了一件事情,让诸多小孩子顿时叫苦不迭。
“从九月份开始,还在念书的,统一增加补习班。我已经招到了补习老师,开学之后,全部加强提高学习成绩,目标就是考上好大学。费用每半年会从‘十字坡’划拨过来,大行二行我不管,三行这边不管家里条件好还是差,都给我过来!”
张大象说是说只要求三行,但大行和二行愿意过来的,也是照收不误。
现在就是先试试水,等陆续有人考上高中和大学,那就完全可以推广到全部本家。
老头子们支持归支持,却也想听听张大象到底怎么想的。
结果张大象在祠堂里根本不怕祖宗显灵,直接表示过几年用人从外面招太贵,还是自家人性价比高。
然后不仅仅是亲爷爷张气恢嘴气歪,连“之”字辈的太公们,等张大象离开祠堂之后,才破口大骂他“就是个宗桑(畜生)”。
032 张气定再扶儿孙
要是张大象有远大理想,美好追求,那肯定是要做点人的。
什么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什么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他连高中都不念,大学都不上了,还不是怎么爽怎么来。
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懒得干,所以与其以后花大钱去学校或者劳动市场摆个招聘摊位,还不如先对内挖掘人力资源。
目前老太公张之虚传下来的“三行里”,主要还是泥腿子为主,读书人就没几个,有出息的读书人还是亲爷爷张气恢这个六十岁的老头子,那只能徐徐图之,等不讲武德的年轻人成长起来再说。
至于大行、二行那些早早穿上“长衫”的,现在合作即可。
整个张家目前就是体力劳动者数量最多,而恰好张大象暂时还不需要那么多脑力劳动者,很多需要技术的,他自己就能带人上手。
不过落在祠堂那些天天打牌下棋打扫卫生的老头儿们眼中,张大象这孙子做事那是相当的不当人,已经有他曾祖父张之虚些许神韵。
论不当人,张之虚比张大象生猛多了,毕竟是能送走九个亲儿子的人,而且也没有因为心力交瘁而不得善终。
张家老一辈安享晚年的其实不多,张之虚算一个。
被张大象气笑了的张气定更是在祠堂里掐指一算,认为小老弟的孙子能长命百岁。
梭哈了嗷~~
“这两天忙小象佬的成功饭(订婚酒),你们新妇除了手脚勤快点帮忙之外,作为阿叔老伯,别的事情也要上心。前天小象佬已经说了,‘张家食堂’二号店打算放在西门,要抓紧挑选门面。张正金说有个他单位的人,在西门菜场斜对过有两间门面,我打听了一下,是老大你丈人家的亲戚,具体是本家还是亲家,下半天你一家门去丈人家拜访,带好烟酒。”
“爸爸,是要帮张象盘下来门面?”
“你做好这件事情,假如说小象佬开第三家分店,店长或者大堂经理的位子,我去帮你开口。”
“啊?我现在单位蛮好的,还是……”
“猪头三!”
张气定怒目圆瞪,“别人小颗的娘家人都晓得打铁趁早,你个自家人还舍不得袋袋里三五个铜钱?要芝麻不要西瓜?!”
作为当过校长的人,张气定已经看出来小老弟的孙子完全起飞就是这两年的事情,估计都不需要二十岁,明年就是势头生猛到像他老子一把赚十几根金条。
那时候他老子撒钱如流水一般,但撒得多赚得更多,大行和二行在县城做师爷做参谋也大大不如。
现在的情况十分类似,只不过年月更太平一些罢了。
大儿子张正恩在太平单位混久了欠缺点眼光,再加上岁数摆在这里,有老婆有孩子的,又不缺吃穿用度,哪可能放下安逸生活去拼一把。
没这个必要啊。
不过张气定的眼光,儿女们也都清楚,老头子都这么讲了,那肯定是不会奔着害他们去的。
“爸爸,一个门店的大堂经理……我这个岁数,去跟小年轻争这个?”
“你是猪猡啊?!动动脑子,小象佬会让你这个老伯当大堂经理当一世人生?你到了‘张家食堂’,以后人事就跟着‘张家食堂’走!难道你以为‘张家食堂’就只会做暨阳市的生意?肯定会做大做出去的!”
“啊?真的假的?”
“人家小颗的嫁妆,就是‘金桑叶仓储’的股份,还有原先股东的人际关系。你当就嫁了个人过来?”
见大儿子还是拎不清,教书匠的耐心让张气定喝了一口浓茶之后,才仔细地跟儿女们全面分析。
大儿媳见状,赶紧递上一支烟然后点上,然后笑着道:“爸爸,您不要见气,正恩是个老实人,脑子一根筋。你就仔细跟他讲讲。”
“嗯。”
点点头,叼着烟的张气定整理了一下要说的话之后,看着小辈们说道,“首先这个‘金桑叶仓储’本身就是一门生意,我们暨阳市是小地方,可是地理条件好,仓储放在长江边上,周围做生意需要冷库的,都可以来租。那个冷库我也看过了,能入库四五千吨,就算利用率不足一半,也不会亏。”
“其次‘金桑叶’的股东,尤其是小颗的娘家人,在河北北道吃了亏,很多国际贸易上的合作都断了,在暨阳市这边的小生意,本来就是打发给小颗老家东桑家庄的。这些生意,是从南美洲的阿根廷、智利盘牛羊肉,那边大地主大庄园主,小颗的娘家人没有门路,但是小地主和小公司,还是有接触的。”
“四五千吨的冷库,本来也不适合做大客户的生意,跟南美洲的小地主往来,那就绰绰有余。”
“那么你们想,小象佬现在手上已经有了冷库,跟小颗娘家人的关系也不差,这个生意,会不要吗?退一步讲,从南美洲批发牛羊肉过来,卖到大城市的贸易商手里,也是有得赚。”
“再退一步,小象佬不做外人生意,他直接给‘十字坡’还有‘张家食堂’内部供货,这总没问题吧?”
“到了这个级别,生意百分之一百是千万数目的。”
“那么你现在去‘张家食堂’做个大堂经理,朝后做店长,再往上做部门经理、主管,小象佬就有理由说请自家人帮忙,外人也开不了口。”
“我说的这个外人,是大行还有二行,我们是三行的,好处先让三行拿。太平年生,管它八只脚的念书人家还是读书种子,跟着小象佬混,绝对没错。”
几个晚辈听着自家老头子这么一分析,思路顿时清晰起来,真要是按照自家老头子的判断,那张大象不算别的,就是只算“张家食堂”,起飞也是未来两年三年的事情。
不会太漫长的。
而张气定还没有提到那些工厂以及租下来的农田呢,这些都是一环扣一环的产业,可真要说进入其中做个干部,还不是得有正当的资历、身份乃至理由?
张正恩和老弟张正义对视一眼,便知道这是自家老子给他们指了一条明路。
搭顺风车不是耻辱,但是要上车顺当还稳稳到站,那还是得知道车什么时候来,又在哪里上车。
033 小食车间
“老板,我估计再试个两三批次就差不多了,可以在‘十字坡’和‘张家食堂’都以新菜品的形式来做调研。当然街头反馈也可以试着做一做。”
“这两天周围几个村我找个借口送温暖,送一些免费菜品,然后定一下味道。”
在测试大型高压锅的时候,张大象专门从“滨湖轻工”请来的菜品开发工程师关箸,给他提出了一点建议。
都是以前的一些经验,关箸在“滨湖轻工”虽然混到了副教授,但其实长期搞一些外快,除开常规食品餐饮行业的企业委托之外,还有一些大型单位的食堂改造。
一年大概有个两万多的进账,跳出去下海或者去企业上班的机会也不是没有,给的待遇是一年五万,吸引力那就不大了。
现在跑来张大象这里,一来关箸的舅爷爷是张市村的,二来张大象给他一年八万块,还配了一辆还算不错的两厢车代步。
其余杂七杂八的包吃包住都是基本操作,还有一个里程碑承诺就是满一年之后,看效益来决定要不要给关箸老家市区配一套房子。
这会儿关箸也有房子,不过很小,还是他父亲的老婚房,也就一室一厅加一个厨房,没有厕所。
张大象来招揽他基本没用多大劲,三两下就让他自己拖家带口来报到。
如今他老婆被介绍到二化厂打印室做临时工,小孩则是转校到了北门小学,中午吃饭就在“张家食堂”,晚上要是关箸老婆不愿意做饭,带着孩子直接在“张家食堂”继续吃也没问题。
所以关箸在工业化生产菜品这件事情上,还是相当认真的,毕竟他老婆孩子也跟着吃呢。
关箸跟张大象在技术开发上合作得非常愉快,主要是关箸需要用到的设备,张大象自己就能出图纸,只要没有罕见的异形件,就是车工钳工外加电工那点活儿。
有手就行。
“如果这里加个清洗槽,然后直接用吊篮的形式,吊装到煮锅,会不会更好一点?”
“是要做牛肉类的还是什么?”
“坚果呢?”
“坚果肯定可以啊,是要做什么品类的?”
“传统炒货整体来说不耐潮,我打算用汀江那边做盐水花生的方法来做瓜子。现在‘十字坡’的堆场有不少淮北道的货,我想正好利用起来,做个坚果类食品加工厂。”
“噢……老板是说汀江那边先煮后晒的咸干花生。这个方法确实可以,而且入味,除了口感比炒货差一点,脱水比炒货要容易。”
汀江沿岸几个县的咸干花生都很有名,在江南东道也小有名气,只是出了江南东道就比较一般。
论旅途、居家等等需要打发时间的场景,最有销量的还是瓜子。
炒货当属第一,尤其是刚炒好的,那就是第一等,哪怕板栗也是如此。
汀江咸干花生的做法,口感、香味上,没办法跟刚炒好的炒货比,但是,就是这个但是,炒货还潮很快,汀江咸干花生这种做法,那就耐造许多。
这也跟地理环境有关,江南东道的最南端,是典型的东南丘陵,八山一水一分田都是往好了夸,地理上完全就是兵家不争之地,每年还要应对台风季。
再加上常年的湿度较高,炒货不流行是没办法的事情,于是祖先们就开动脑筋,想出了各种办法,为的就是能多储存一些吃的就多储存一些。
主粮也好,杂粮也罢,能存放久一些就行。
放在商品经济不算发达的阶段,这种手艺一没有人员物资流动上的扩散渠道,二没有抢占市场的绝对工艺优势,再加上也没有资本介入推动,所以只能在汀江两岸自产自销,能卖到江南西道去就不错了。
可是汀江的地理劣势,转换到扬子江,那就是天差地别。
哪怕暨阳市属于小城中的小城,也能吃上地理优势的红利,张大象现在只可惜自己手上本钱还是太少,有个三四千万,那就能直接从安东道采购东北葵花籽。
国内大规模现代化种植,除开主粮和制糖,基本上都是北方科技水平要高于南方。
其中安东道和安西道这两个大地区又更加突出一些,在收购价上,因为出货量大的同时还能保证按时集中交付,所以价格可以比淮南道淮北道都便宜得多。
张大象要是本钱足够,成本不会特别高,再加上“十字坡”这里登记的东北大货车司机数量也有三四十位了,总有一两个愿意跑两千多公里的。
可惜现在还做不得这样的生意,只能先等等。
“我们先试着调一个咸干花生、瓜子的口味出来,日产量有个两三百斤就差不多了。”
“这个产量是做免费小食?”
“关工你觉得有没有搞头?”
“有。”
关箸点点头,他人偏瘦,常年一副黑框眼镜,胡子拉碴显得人更老,很有老学究的气质。
但实际上今年也就四十来岁,混个正教授的心思也早就没了,忙着搞各种外快的过程中,也挺消磨人的。
这会儿跟张大象商量方案的时候,倒是又意气风发起来:“我有个师弟是汀州杂罗县人,他做过一阵子地方特产小吃的研究,我直接让他说几个方子过来。”
“一个方子给五百块钱。”
“再加两条烟吧,到时候他放假让他过来玩一玩。”
“现在不还是暑假吗?他没放假?”
“他现在不做这一行了,坐办公室写材料,收集地方传统小吃之类的,然后写报告存档。”
“那到时候看看人怎么样,要是人品过得去,现在还过得不如意,就拉他过来入伙儿。”
“……”
关箸身躯一震,寻思着什么叫“入伙儿”?
不过有了大概思路之后,第一个正式且有完整生产工艺流程的食品生产车间,也算是搭建了起来。
并没有什么自动化或者半自动化的设备,基本还是人力为主。
因为这就是个“十字坡”和“张家食堂”坚果类小食生产车间,各种大锅和吊篮,再加清洗池、传送带、风干箱,就是打包间。
为数不多的高科技零部件,估摸着就是盐度计和温度计,再加一个电子计时器。
放开了往外批发的能力还没有,不过给“十字坡”和“张家食堂”的客人尝尝鲜还是够的。
只是让张大象有些始料未及的是,他还没打算推销瓜子花生呢,有个老家华亭市的大货车司机,打算从张大象这里批发个几百斤拉回华亭试试水。
这位老司机说了,象十二家的咸瓜子是真不错,好味道。
034 怎么没想到
“掌柜的,你这是做啥机器呢?”
嗑瓜子的桑玉颗见张大象围着一台不算大的设备在调试什么,于是上去一遍围观一边问。
“这是用来碎核桃的,我调一下击锤,试一试山核桃的效果。”
装料口连接下料槽,槽宽就是物料加工口径,只要提前筛选好要加工的坚果规格,就不用担心下料槽被堵塞。
算是一种通行于个体户和小厂的锤式碎壳机,成本比花生碎壳机要便宜的多。
不过花生碎壳机单日加工量大,倒也是一分钱一分货。
调试击锤就是为了做好标准挡位,方便后续生产机器时直接标定,当然张大象做机器也不是为了往外卖,有没有铭牌无所叼谓。
每一次调试都做好记录,手头的数据就可以当“商业机密”了。
兴许核桃仁完整率就差那么十几二十牛的力。
桑玉颗看得津津有味,她可喜欢看自家汉子认认真真的模样,真俊呐。
“回头再做个葵花籽的粉碎机,这就齐活了。”
“是瓜子仁儿么?”
“对,以后一些菜式的瓜子仁用量也挺高。还有像米花糖这种零嘴儿,多撒芝麻和瓜子,也能多卖几分钱的。”
“能赚钱吗?”
“能是能,赚的不多。咱们现在就两个铺面一个作坊,撑死了还有些菜园子,要想赚大钱,还得等明年。”
“我还说回头在安边县种葵花呢。”
“两三百亩地没啥用,起码五千亩以上,才有利润,也是辛苦钱。暂时咱们自己没必要。”
“我让大姨夫承包去,成么?”
说话间,桑玉颗将没吃完的半把瓜子揣兜里,然后将肩头的毛巾递给张大象擦汗,等张大象擦完汗,一大壶的凉茶又递了过去。
张大象一口气喝了大半壶,长吁一口气,拎着茶壶进到办公室,就感觉凉爽无比。
空调开的并不低,坐下来还有电风扇吹着,桑玉颗从冰箱里捧着半个西瓜,又从围裙兜里摸出一把不锈钢勺,往西瓜上一插,放在张大象面前之后,又接着之前的话继续说,“掌柜的,我大姨夫之前偷偷给我塞了三千块钱,瞒着我大姨给的,我大姨到现在都不知道。”
“噢?有这事儿?”
“嗯。他这会儿在幽州的工地上打灰浆呢,听我妈说特别辛苦。我就想着要是做瓜子花生的生意,那不如让大姨夫种地去,以后也能帮衬上。”
“那这样吧,也是巧了。”
张大象挖了一大勺西瓜在嘴里,往外吐西瓜子的时候,摸了一张纸给桑玉颗看,“玉姐你自个儿看看。”
“我看看……”
初中毕业的桑玉颗至少是识字的,看了一会儿愣神道,“是华亭跑运输的师傅想要做花生批发?”
“本来我这里量非常一般,主要是供应给‘十字坡’和‘张家食堂’,但你刚才说了你大姨夫的事儿,那咱们事情记在心里。帮一把也是顺手的事儿,不过种地呢,还是先不要了,做个二道贩子就行。”
大规模种地的风险太高,几千亩的规模,前几年投入几百万都是死的,资金都是大进大出,而且还有周期性,对于小门小户这种抗风险能力不高的,那还是不要考虑。
做二道贩子也有风险,但就是个倒买倒卖,整体来说就是勤快点、有销路,那就有了财路。
“我都听掌柜的。”
“不过玉姐,你最好想办法自己跟大姨夫讲,不要让你大姨传话。”
“我跟我表姐说,让她跟大姨夫提一下。”
“成不成咱们也就这么一提,不多劝。”
“哎,我听掌柜的。”
桑玉颗顿时面上含笑,心中暗爽,她其实知道自己大姨在老家瞎传,可听着是真过瘾真痛快,尤其是现在桑家简直都要给她立牌坊了。
虽说不是桑家老宅,只是东桑家庄那边热闹,不过嘛,她现在回东桑家庄,那真是堪比中了状元回乡。
“说起来,表姐说今儿个到,她会不会上错了车?”
“那不至于,平江的火车站还是挺靠谱的,没那么乱。”
本来说是开车去接桑玉颗的表姐,但桑玉颗的表姐说要先去看平江的大学同学,于是就没约定具体什么时候过来。
不过李招娣倒是带着李盼娣和李想娣两个妹妹,一起去平江玩一玩,顺便跟女儿王玉露在平江火车站边上的长途汽车站碰头。
张大象对她们去平江看园林并不意外,他好奇的是王玉露的大学同学,毕竟一个平江人,跑到千里之外的河东道读晋都师范大学,这非常的不可思议。
通常对于一个平江人来讲,从平江到暨阳市这几十公里路,就算是长途旅行,就算是出远门。
别说跑到河东道,就是跑到隔壁淮南道,那也是大多数人的一辈子。
太神奇了,跑那么远读个师范。
当然张大象也就心里觉得好奇,打听是绝对不会打听的。
又忙了一天,跟桑玉颗商量好了先屯点儿瓜子花生,本来没打算做华亭那边批发生意的张大象,之后就打了个电话给老家华亭的大货车司机。
两边约定好九月五号见个面,那天正好有一车货过路暨阳市去中吴的滨江地带。
“象十二,那你要不要弄个牌子出来?总不能就叫咸干花生吧?”
“许老板,牌子我已经弄好了,就今早的事情。”
“叫啥?”
“长生果。”
“长生果?哈哈哈哈哈哈……”
电话那头的大货车司机老徐闻言顿时大笑,原因就在于花生这种东西,在江南东道的沿江地区,其实就有“长生果”的地方别称。
老徐是真没想到张大象这个后生家,居然直接注册“长生果”三个字,完全想不到,因为太熟悉不过,平时就这么叫的,谁曾想还有这名堂。
不过老徐转念一想,又激动得拍大腿:老子怎么没想到呢?!
设计好商标,给桑玉颗看过之后,张大象就去本地的包装印刷厂定制各种型号的包装。
第一批几百斤花生装袋之后,村里人也过来看看热闹,因为听说“三行里张象”弄了个牌子货出来,一看是“长生果”,顿时面面相觑,但听了注册品牌的门道解释之后,来的人一多半也跟老徐一样。
先拍大腿,然后感慨: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035 订婚宴前
办订婚酒也有一些啰嗦事情,比如衣服啥的,比如喜宴地点,比如回礼,正儿八经的流程都得走。
正经老婆都这样。
“玉姐,你是不是瘦了?”
“好像是瘦了点儿啊。”
“那得抓紧时间补回来。”
“啊?苗条点儿不好吗?”
“你懂个屁,模特儿那种身材也就第一眼瞧着不错,上手跟摸羊蝎子、酱脊骨没区别。玉姐,你这种肉肉的,才是极品的身材,说万里挑一都不为过。”
“哈哈。”
一听自家汉子这么说,桑玉颗顿时兴奋,凑张大象身边小小地撒了个娇。
什么狗屁细枝结硕果,净扯淡。
摸着没有手感,那都不叫腰;倘若是抽了两根肋骨的,那就更没有摸的必要,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去搓面剂子。
“嗳,掌柜的,听说平江的大商场,能定制胸罩?我想定制个合身的,要不然自己做的兜子不顶用。”
“那种塞钢圈的是得量好了底圈再做罩杯……”
张大象点点头,倒是忘了每天胸前挂着几瓶矿泉水也确实是个负担,只不过暨阳市这里定制成衣的师傅不少,但精通女性内衣的是完全没有。
周围有这方面研究的,的确是在平江,当然其实不去平江也行,长江对岸的崇川市就有,只不过也没产业化,就是做一点低端代工。
崇川市目前这方面的拳头产品是出口到日韩的“垫诈系列”,尤其是日本,什么罩杯都是虚标一号,所以很多风俗店的F,其实就是“E+垫诈”。
“等九月份开学之后‘张家食堂’稳定运营了,我去一趟崇川市,有个远房表姐在崇川纺织学院做女性服饰研究,可以让她帮忙定制一批,省得你以后自己给自己做奶兜子。”
“奶兜子……哈哈。”
桑玉颗顿时又气又笑,似嗔似怒地在张大象胳膊上拍了一下。
今天除了桑玉颗要试衣服,张大象本人也要,一身西装穿上之后,就确实有点那种时刻准备洗白上岸的感觉了。
要不是头发太短,张大象还寻思着整个中分头。
长期户外作业的结果就是皮肤黝黑,戴上墨镜之后更是没有半点青少年的气息,当然身旁的桑玉颗因为天生一张国泰民安脸,少女感也是寥寥无几,乍一看就是穿上红色喜服的观世音。
两人的气质凑一块儿,和谐中透着无数诡异,连老头子张气恢都觉得是不是应该再算上一卦。
然后老头子就被老大哥张气定给轰走了。
“小象佬,你大阿公的首长,啥时候到?”
捧着茶杯的张气定着急的就是这个,因为来了上档次的角色,张气定身为一个退休校长,那肯定是把能叫来的本地大咖都叫来了。
消息其实传到了各个衙门,正常情况是专业对口的衙门过来慰问一下。
烈士之后嘛,理应如此。
但事情还是超出了张气定的预估,主要是他没想到张气恒原先部队的那位,级别太高,而且退休了还活着,所以派出来的生活秘书也不简单。
级别超出理解范围,对张市村来说无所叼谓,但对暨阳市完全不一样。
得有表示。
于是本来安排在乡下搓一顿,最后地点放在了市区的一家星级酒店,以前有啥功能,张家的人只是知道,但跟张家没啥关系。
毕竟酒店里面为数不多跟张家有关系的,除了门童和保洁阿姨,大概就是厨房专门洗菜的。
酒店其余部门的人,张家没有认识的。
婆罗门和刹帝利多少还是有区别。
这光景张气定不担心衙门里有没有人过来凑热闹,他就担心把张气恒的那点香火情给恶心坏了。
不过他并不知道小老弟的孙子根本不在乎,有香火情最好,没有也不少一块肉,都是些锦上添花的物事。
“阿公放心,人已经到了,不过被市里的人接过去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
张气定想笑笑不出,见张大象如此淡定,也就不再追问。
不管怎么讲,有条路子最好,没有的话……有这返祖贤孙在,倒也不差一个人情。
自家这边做好应有的礼节就行。
其实张大象打算在“十字坡”或者“张家食堂”摆一桌的,奈何现在确实需要排面,不仅要让外面三教九流知道他这儿有门路,对内还得镇压大行和二行那些穿上长衫在六曹任事的。
要不然从张市村身上可持续薅羊毛的行径,内部阻力远大于外部阻力。
目前张大象基本上算是让三行都跟他走,年底前后,就得让大行和二行那些没有穿上长衫的,都跟他们这些打赤脚的一起混。
家里就一个老头子算读书有道并且混出名堂的,奈何帮衬余地不大,一个二化厂干了这么多年,还炸死了好几个自家子侄,性价比低得令人发指。
换作张大象,管你妈的二化厂什么来头,想办法变成“张氏化工”才是正经。
老头子还是太有追求。
晚上桑玉颗跟张大象一起去暨阳市长途汽车站接了人,除了“招娣四姐妹”之外,还有四姐妹被爹妈献祭招来的老弟李根生。
李根生这会儿也已经结婚,所以把老婆也带上了一起南下,权当旅旅游。
一路上可算是玩爽了,以前没坐过飞机,这回坐了;以前没看过园林建筑群,这回也看了;以前没玩过江南古镇,这回也玩了。
买了一堆“景区特产”,尽兴之后才提前一天到暨阳市。
因为人多,张大象直接开了一辆中巴车过来,平时这车也是做旅游生意的,有个叔叔在市里的旅行社携车入股,在张大象之前,还没有人可以从他手里借到这辆中巴车。
这次张大象没开口,他听说侄儿新妇的娘家来的人不少,就提前跟祠堂打了招呼,说开学前反正没啥生意,索性车子先放在乡下,让张大象要用的时候就用。
祠堂里的老头儿们都说转了性子,心里门儿清什么缘由,但嘴上肯定不能这么说。
回张市村的路上,李根生打量街景之余,也顺道问了桑玉颗一个比较严肃的事情:“颗颗,你桑家那边……是谁过来?”
开车的张大象从后视镜中瞄了一眼这个妻舅,暗道这个四姐妹招来的弟弟,还是有点儿东西的。
036 母女夜谈
安排桑玉颗的娘家人住下之后,李来娣和女儿也关起门来商量事情,从前半夜聊到后半夜也没商量出个所以然来。
正如桑玉颗舅舅李根生提到的问题,桑家谁来其实到现在还没定。
之前李来娣因为方寸大乱,连带着女儿一起死的心思都有了,那要说对夫家这里有啥指望,那纯粹是扯淡。
可现在已经缓了过来,李来娣也想着是不是让桑家来个男人撑撑场面,总不能是让桑守义这个远房族叔来坐主位吧?
那像什么话。
“妈,照我说你就别想那么多了,之前都商量好的,就你一个人。象哥儿是个敞亮人,他心里跟明镜一样,那些花里胡哨、装腔作势的把戏,在他那边作弄个什么?我就跟他好好过日子,别的都不管。”
“这不是觉着会让人觉得丢份嘛……”
李来娣是个没主意的,被小弟提了一嘴,就起了心思。
人是社会动物,面子问题连圣人都未必绕得过去,何况她这样的。
“能丢什么份呢。”
握着母亲的手,桑玉颗坐在床边,看着李来娣的眼睛说道,“妈,要照着法律来讲,将来象哥儿再找上一个,那算什么?难不成舅舅说一句‘桑玉颗,你男人怎么又找了一个娘们儿’,妈你就要劝着我跟象哥儿离了分了?”
“那不成!”
“这不就是了么。妈,咱们是孤儿寡母,无依无靠。您难道忘了,之前那些个债主是什么嘴脸,而象哥儿做主之后,他们又是什么模样?嫂子前嫂子后的,哪里有半点不敬?外面那些人,看象哥儿不会看他吃穿,他人往那里一戳,就是脚底生根的汉子。可咱们呢?”
桑玉颗一声反问,握住母亲的手紧了紧,“咱们只有穿金戴银、锦衣玉食,外面的那些人,才会赏脸。他们根本不在意咱们两个的脸面,都是给象哥儿面子。这个家里,象哥儿就是天,有他在,谁嚼舌根……掌嘴!”
“……”
被女儿一番话镇住的李来娣这下心里也有了主意,她本来是没主意的,从小就是听从安排,现在陡然生活中缓了一口气,也稍稍起了在姊妹兄弟间挣点儿面子的想法。
时下女儿讲的道理极为透彻,她也顿觉以前对爹娘言听计从确实有些愚昧,护着唯一的弟弟跟护着自己生的儿子一样,似乎也有些不妥。
“你舅舅也是好心提醒……”
李来娣还是怕女儿心生芥蒂,所以提了一嘴。
“妈,我是跟象哥儿过日子,他将来是要‘一房十二祧’的,等他找了十一个婆姨之后,还继续去外面找,那时候,才是对不起我。”
“……”
听着这荒唐又离谱的大实话,李来娣喟然一叹,搂着女儿道,“还是妈没用,对不起你。”
“咱们不说这些有的没的,以后老家咱们就少回,除非有正事儿。象哥儿也跟我说了,回头就在‘张家食堂’附近买套房子,你想上班,就住那儿近一点;不想上班了,就来乡下南行头的楼房住。咱们以后过得自由点,不要去琢磨那些鸡毛蒜皮的算计。”
“我这姑爷,什么都好。要是姑爷的亲爷爷不那么喜欢异想天开就好了,我就没听说哪儿有什么‘一房十二祧’的……”
“妈,天下的便宜,咱们占不尽的。”
桑玉颗摇摇头,看着母亲那不甘的眼神,大方地笑道,“您想想看,要不是这‘一房十二祧’,轮得上您闺女嫁到象哥儿屋里吗?怕不是连给他暖一晚上被窝的资格都没有。”
“那我闺女还是讨人喜的,这张家谁不说好?”
聊起这个,李来娣是真得意,因为张家那些老太太们,也都对桑玉颗十分满意。
而对于以泥腿子为主的张家三行来讲,桑玉颗这种能持家的,就是典型贤妻。
其余文化高低、高矮胖瘦、美丑与否……其实几代人都不咋在意。
男的自己不成器,指望女人带着飞黄腾达吗?
这也是为什么老头子张气恢不甘心的地方,他是真希望桑玉颗是他的孙儿媳,而不是老哥张气恒的。
肠子都悔青了的那种不甘心。
“妈,别人是夸是骂,嘴长在别人身上,咱们管不着。可你以后,千万别仗着象哥儿对我好,就端着架子。您或许想着,象哥儿也不是个读了大学的,之前大姨在姥爷家的得意,您以前往心里去,以后就不要了。”
“我才没往心里去,不就是露露读了个大学嘛,有什么啊。”
“妈,您闺女读不了大学,是您闺女没这个脑子。可象哥儿不读大学,那是他不想,不是一回事儿。大姨要是说我的文化水平配得上象哥儿,您不要当真,别真觉得我们两个是一样的。”
“这我懂,放心。”
此时脑子里也有方寸的李来娣并不迷糊,她拍了拍女儿的手背,“我早前就打听过姑爷在学校里的事情,好家伙,我还以为姑爷人高马大的……寻思着读书就差点儿意思呢。合着比张淼那小子成绩还要好,祠堂那个……就那个老定叔,他还是这儿二中的校长呢,提起这事儿就骂娘,可难听了,骂的就是姑爷的亲爷爷。”
“……”
“嗳,要不以后让姑爷再上个大学?”
“大学里头可是好姑娘一抓一大把,我才不傻呢。”
“也是哈……妈我也就是那么一说,可不能真让姑爷来了兴致去上大学。”
对于张大象这个姑爷,李来娣是真挑不出有什么毛病,能文能武,长相十分英俊,拍电影也一准儿是正面人物。
要不是姑爷的爷爷想法太过古怪,简直是完美。
都是糟老头儿的念想太邪门。
一房十二祧……
怎么想出来的呢?
娘儿俩就这么聊到后半夜,等到天光亮出现鱼肚白的时候,这才抓紧时间补了个觉。
因为今天是订婚酒,“十字坡”那边自然也就不用去帮忙,索性很难得地睡了个懒觉,张大象过来见她还在睡,也就没叫醒她,等到吃午饭的时候,才让桑玉颗直接在车上换了身衣裳。
这操作看得桑玉颗外婆家的人目瞪口呆,也就李来娣一个人得意的笑,连道平时姑爷就是这样的……
037 李二丫头先享福
“二姐,咋说的?桑家谁过来?”
去酒店的路上,李根生又问起了李来娣这个,不过跟昨天不同,今天李来娣心态上有了个较大的转变。
她想着我现在又不用怕外面有人催债上门,也不用回老家伺候这个伺候那个,那我为什么要去瞎琢磨呢?
反正我以前都不拿主意,以后照旧。
在家靠父母,出嫁靠男人,现在都靠不上,那就靠闺女。
“嗐,谁管桑家来不来人,爱来不来。我现在就盼着明年赶紧完婚,然后抽空把江南东道那些山啊水啊都逛一圈。颗颗可是跟我说了,武夷山有个什么地儿,一晚上得好几千,我就想着能住上一回,那什么都值了。”
“啊……这?意思这边让怎么办婚礼,二姐您就让?”
“不然呢?我什么家庭,人家什么家庭,我还要吃饱了撑的去拿捏新姑爷?总不能还要摆一下丈母娘的威风吧?”
“……”
听李来娣这么一说,李根生直接无语,而大姐李招娣坐后头就嚷嚷起来:“来娣说得对,没必要整那些有的没的。颗颗这嫁的多好啊,人家象哥儿听说颗颗大一岁,直接打了一只大金鸡。说是‘女大一,抱金鸡’,多爽快。”
和李招娣只会“啊对对对”不同,李盼娣和李想娣都觉得是不是多少有点儿矮人一头。
可李来娣才不管那么多,她就知道不久之前债主上门差点儿把自己逼死,现在债主见了她隔着老远就喊嫂子,说是点头哈腰那也不至于,客客气气那是不带一点虚的。
在一辆豪华“水车”中,桑玉颗跟王玉露坐一块儿聊着天,还顺便嚼了个口香糖,本来聊的挺好,结果桑玉颗提到张大象还有“一房十二祧”这一出的时候,王玉露直接口香糖咽了下去。
“啥?那不是他还要找十一个老婆?”
“嗯。”
“这怎么行啊!”
“不行也得行,我这辈子就指着他了。”
“那算个什么事儿啊,要不要论大小?”
“什么论大小,以后都是妯娌,不是姐妹。我是大房长孙媳,象哥儿亲爷爷是老九,以后要是有九房长孙媳,跟我论妯娌,进门喊我一声嫂子。”
“啊?!”
上了大学的王玉露感觉自己脑子有点儿不够用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这不还是共事一夫吗?
“姐,你有所不知,我这还是捡着大便宜的。我这一房好处多着呢,等过个几年,我生的孩子长大一点,你就知道了。”
“……”
关于张气恒的荫庇,连张家内部都没有预料到强度,“之”字辈的几个老太公,也就想着以后混点儿逢年过节的慰问品。
结果谁曾想张气恒的首长很给力,把市里的人都整不会了。
今天过来的人算得上低调,但等人走了之后,至少三块牌匾会敲锣打鼓送上门,要不要加个更大的牌坊那再说,反正现在有资格接住牌匾的,整个张家一共就俩人。
一个张大象,另外一个就是桑玉颗。
以后生了孩子,那就再加一个。
别人碰都没办法碰,老头子张气恢这个亲兄弟也只能干瞪眼,更遑论大行二行那些堂兄弟,连闻闻味儿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这些王玉露肯定是不知道的,她就知道原来表妹小小年纪嫁人,原来并不是那么见得了光。
她心里想着之后要不要跟二姨谈一谈,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也没资格去掺和二姨家的事情,尤其是二姨夫这走得太突然,一家子差点儿就这么散了。
只是等到了订婚宴所在的酒店,她又觉得不简单。
因为排场不对劲。
各种前来恭喜捧场的人,那穿着和气质,就不像是张家那一大堆乡土气息浓烈的,衙门里的气场,相当的独特。
王玉露稍稍瞄了两眼,数了二三十个之后,便不再数了。
至于说这些人互相之间还打招呼握手,那更说明是借着表妹和表妹夫的订婚宴一起接触接触、交流交流。
这场订婚宴,简直就像是一个互通有无的平台。
不仅仅是暨阳市本地的名流,王玉露看到不远处停着的一些官车,那牌照怕不是江南东道的。
而更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一场订婚宴而已,居然还有电视台的主持人来主持,有个本地电视台“台花”的助理,还抱怨今天被大电视台的抢了风头。
等进入酒店内部,看到居然是大厅摆宴,而不是包间,这让李家的人也顿时反应过来……有点儿不对劲。
十分有十二分不对劲!
李来娣从未觉得自己如此聪明过,她不拿主意是真做对了!
这姑爷比她想象的还要完美。
金龟婿中的金龟婿。
“来娣,我咋觉得这排场……有点儿太大了呢?”
坐李来娣一旁的李招娣也是被吓到了,之前她还咋咋呼呼,这会儿缩着脑袋唯恐被人打量。
远远地就看到张家的一群老头儿在那里跟官面人物说着话,而且一看就是当官的在那里恭贺、慰问,然后老头儿们跟着应和。
气氛相当融洽,不过还是有核心人物的,除了张大象之外,就是一个穿着军装模样周正的人,跟张家的人一一敬礼握手之后,就显得很低调。
但也就看上去低调,傻子都看得出来此人来头不小,衙门中人的眼光就没从他身上挪开多少过。
“我也不清楚啊,姑爷就说颗颗那老太爷是烈士,别的也没讲。我跟你们一样,也是才知道会有这场面。”
李来娣没骗人,她这会儿心里爽归爽,慌也是慌,好在不用让她说什么讲什么,都是姑爷在那里应酬张罗,等到“江南东道卫视”的主持人登台开口“各位来宾……”,李来娣是彻底不再思考,就坐女方这一桌吆喝着娘家人赶紧吃。
闺女说得一点都对,别想那么多,有事儿姑爷顶着,他个儿高,他块儿大。
而李来娣的娘家人也是从未想过她如此有范儿,是真沉得住气啊。
老李家怕是李二丫头先享福。
038 瞎琢磨
订婚宴搞得跟大联欢一样,什么唱歌跳舞的都冒了出来,还有一些是江南东道的小歌星唱了几首喜庆的歌曲,看得老李家的人一愣一愣的。
不过张家这边倒是一副无所叼谓的模样,对明星不明星的也不感兴趣,该吃吃该喝喝,然后就是等着拿打包盒。
跟有些地方不一样,暨阳市这里吃席,都是宾客想打包啥就打包啥,只要不是上桌就清空。
一般来说都是带一些螃蟹之类回家,要不就是家里养了鸡鸭猪狗,顺手带一份省得自己倒腾饲料。
人吃啥,家禽家畜也就吃啥。
但有一点连李招娣都看了出来,张家的人似乎对那群当官的压根就不在乎,你吃你的,我吃我的,互相不冒犯。
当然有人过来敬酒,也是起身回一个。
点到为止。
老头子们更加肆无忌惮,甩开腮帮子就是吃,到岁数了可不敢天天大鱼大肉,身体吃不消,所以赶上个好时候,难得放肆一下,也是合理。
再加上是张大象第一个头婚,那更加要吃个尽兴。
几个“气”字辈的老头儿互相吹牛逼,然后再听“之”字辈的吹远古牛逼,接着就是“正”字辈的老中青开始吹自己的牛逼。
总之不吹牛逼是不行的,必须吹。
什么哪个衙门的见了我屁也不敢放,什么谁谁谁做多大生意隔着马路先打招呼……当真是千奇百怪,什么都有。
“大”字辈的没有几个敢吹牛逼,没办法,容易被大象一脚踩死。
毕竟大象是陆地霸主,犀牛来了也是一个大逼兜。
跟张气恒老部队的人也就抿了一口酒,别的交流互动一概全无,倒是有两个搞部队精神文明建设的记者,稍稍地拽了两句卵用没有的“假大空”。
张大象就负责“对对对”,剩下的全看他们发挥。
各取所需嘛。
今天过后,张市村“三行里张气恒”的荫庇,就算是到账了。
市里已经做好了“功臣”“烈士”“英雄”三块牌匾,村里要不要弄成牌坊堵门,那也是后话。
散场之后,各路非富即贵的宾客一一道别,留下大几万的礼金,回礼是一人一袋喜糖。
喜糖总价值不超过三百块钱。
最后是几个老头子在酒店大门口一边抽烟一边跟张大象再合计合计。
“这样,就算是结束了?”
“结束了啊,不然呢。”
张大象摸出一包喜烟,给长辈们发了一圈,然后道,“老部队那个退休的,也是要点名声;我们呢,就是借一点他的势。实际情况是靠不住那边什么的,去求几十年没有人情往来的帮忙,跟在马路边上讨饭没区别。谁也不欠谁。”
“以后就不会再过来了?”
“过来做啥?吃满月酒?不用去计较那些靠不住的势力,接下来还是扎根暨阳市,把生意做起来。现在有了这个势头,一般人不会想要跟我们硬碰硬,省了不知道多少事情。”
“入娘的,你就不能有点追求?前怕狼后怕虎的,怕啥硬碰硬?”
“阿公你神通广大怎么连‘吴家滩’的地价也摆不平?说啥三万,结果三万五。难道跟‘吴家滩’那边两个村开打?现在能够狐假虎威,至少保税区那边就能稳定运营,不用担心有人偷偷地下绊子。”
“……”
张气恢顿时嘴角抽搐,但一想到今天是大哥张气恒家里有人进门,他就算是气到嘴歪眼斜也要挺过来。
哼了一声,横到不行的老头儿不再说话。
“不要睬他,他到退休也就混到一个厂长,他懂只卵,晓得啥叫有权有势?”
全面梭哈张大象的张气定弹了弹烟灰,对弟兄几个说道,“小象佬的做法是对的,我们张家现在不要往别人身上靠,但也不能搞不拎清就跟吃皇粮的硬要打到底。时代变了,不到不可调解的地步,就现在这样,蛮好。”
之前还有老头儿异想天开,想着是不是吃上一碗部队后勤的饭,被张大象直接否决。
张大象不仅仅是否决了这些异想天开,所有想要攀扯别人牟利的想法,他都否决了。
在祠堂里其实大行和二行的人都想借机进步一下,换个衙门还是挪一挪屁股,那都是挺好的。
只不过,此事关节在张大象身上,他们的想法不作数。
张大象否了,固然有人阴阳怪气了两句,但张大象全当放屁,依然是牢牢把控着三行这边的节奏。
基本上三行这边三代人都认为跟着他吃现在的辛苦饭是没问题的,发一笔横财的念头,刚被大行和二行带起来,就被张大象强行压了下去。
这光景就是大家再巩固一下思路,算是老一辈帮忙统一思想,以后大行和二行那边,也打消攀高枝走平步青云路的念头。
“对了,那结婚就定在过年?”
“我们家又不犯忌讳,怕啥。”
“那个通讯员还会来吗?”
“不会了。”
订婚酒过来就了不得了,重头戏是暨阳市这边发的牌匾,这些荣誉虽不至于说变成“免死金牌”,但以后对“张气恒曾孙”还是很有用处的。
到了结婚酒,那就彻底是张家自己的热闹,不会有位高权重的人再来讨一杯喜酒喝。
这些事情,也都是要跟祠堂里吹牛逼的老头儿们讲清楚,免得还心存什么念想,那就大可不必。
至于说桑玉颗的娘家那边……
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把张家想成“皇亲国戚”都没问题,反正桑玉颗是嫁过来了,下半辈子回老家的日子,加起来未必能凑个一年半载。
不过,桑家那边还真是出了大动静,晚上在乡下的祠堂外又摆了几桌的时候,桑玉颗悄悄地给张大象说了个事儿。
“掌柜的,我家那边好像跟桑家大院儿闹翻了,在老宅请人做了见证,以后东桑家庄跟桑家老宅各论各的。”
“闹翻了?”
“对,还是为了钱的事情,之前集资就闹得厉害,后来桑家老宅那边好像不愿意捞老宅之外的,也不知道谁起了头,在安边县城南打了起来。现在东桑家庄从前九代开始算,跟老宅以后各论各的。”
“闹这么大的吗?桑守义之前还说要指着桑家老宅拉一把东山再起,他手上也有百十来万吧,就这么跟桑家老宅这样的大户闹掰?”
“听说就是大家伙儿把钱都收回来不少,所以现在底气很足。”
“嗯?嗯?!!!”
一听桑玉颗这么说,张大象顿时惊到了,他隐隐约约觉得玉姐娘家百分百误会了点儿什么。
而且跟自己有关。
039 姑爷真不赖
“他娘的早就看老庄那边不顺眼了,就差说‘你也配姓桑’,桑守诚那个狗日的,我呸,要钱的时候恨不得一家一家送礼,赔本了那是真往幽州城里钻啊。还有那个桑守信,也不是个东西!我艹他妈的,早知道在南墙根就给他狗日的来一下!”
在安边县东桑家庄内,早先有一棵老槐树的地方,是个“四方城”,其实就是千多年前的邬堡遗迹,也有守捉戍堡的唐朝地基,不过唐朝时期的地基从河北北道到河东道数不胜数,所以也谈不上什么名胜古迹。
有考古价值,但不多。
大多数都发展成了晋派大院儿,能藏兵藏粮外加防御外敌。
太平年月就发展成了自然村商量事情的地方,如今东桑家庄的男人刚干了一仗,有受伤的,但都没啥大事情,毕竟动手的另外一方,也姓桑。
即便分宗了,那也不是真要死里整。
就是皮肉之苦也是苦,梁子是肯定结下了。
“明年三道宗亲大会上,他娘的得让老庄那边吃点苦头。也让外面桑家人也知道知道,老庄那边干得是人事儿吗?凑钱时候人前人后,要平账了人五人六,还他妈脚底抹油!啐!”
“反正咱们东庄也没亏到姥姥家,按照守义说的,守业家丫头那边能帮忙牵线搭桥,咱们不挣老庄吹的金山银海总行了吧?老子跑南方打工去!”
“也都别嚷嚷了,守义,你给说道说道,这‘金桑叶’现在就算是让守业家的新姑爷盘了过去,是要做啥生意?能带东庄多少人?”
“听说守业家的新姑爷是个能人,整了不少大买卖,手底下吃饭的伙计得有大几百。对了,守义,咱新姑爷不做犯法的事情吧?”
一脸懵的桑守义心中苦笑,他其实现在就想说一句话:噫~~他马勒戈壁的!
这帮自家人是真不听劝啊!
而且这帮人听人说话也真就是只听一半,还他妈跟风信了。
按理说桑家大院儿和东桑家庄不会打起来,东桑家庄这边人嘴里说的“老庄”,就是桑家老宅,以往主心骨就是老宅的文化人、体面人。
因为过去很多年,那都是老庄出主意,东庄就出力气。
旧时代老庄去周围县城盯上拾粪的营生,就是东庄帮着出人出力,平均三个月死俩人的程度,这才有了桑家老宅又一次的东山再起。
地方大户就是这样,只要没死绝,有个后那就是各种仰卧起坐,不管南方北方都大同小异,最多就是路子截然不同。
这次闹掰了,有张大象的缘故,但不是核心原因,算是个强心剂、壮胆药。
之前有个东庄的汉子嘴硬着说去南方打工,本质还是怕桑家老宅,不怕不行,谁叫桑家大院儿是有官的呢,而且几代都有。
桑守义脱手“金桑叶”的股份之后,第一时间不是赶紧把钱存好,而是回安边县装逼……
以前他其实都在桑家老宅那边混,算是“老庄的人”,这次因为桑家管事儿的卖队友,死保自家嫡系的资产,他要是还跟舔狗一样上杆子去讨个没趣,那也委实太丢人现眼了一些。
于是揣着一包钞票,跑东庄打牌喝酒吹牛逼去了。
一个曾经当经理的人,还跟进出口贸易打交道,低级趣味如此浓烈,自然就吸引到了东庄这边想法比较简单的人。
东庄大多都是庄稼汉,进城也就是个“力巴”,但跟祥子一样坚信着吃够了苦就能翻身。
也不是没有优秀榜样,比如说桑守业,他要是不死,还真不是又一个祥子。
把梭哈玩成艺术的东庄人并不少,而老庄的人多少藏着点坏水,大概是从长三角学到了一些古典集资技术,又或者是去晋都取了经,总之是肯定会献祭一点儿东庄人的。
具体会献祭多少并不清楚,要看桑家的生意规模。
生意好了,那自然献祭的少,甚至不献祭;可要是生意遭受重挫,就像现在这样,那毫无疑问“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的旁系桑家人,就是拿去止损的物件。
在商品经济还不发达的年月里,其实损失不会太大,而随着经济越来越好,这种损失是会放大的。
不过一般来说,大姓大户也不至于把路走得这么绝,直接跟小宗旁系说拜拜,尤其还是河东道这个地理上比较特殊的地区,自古以来就是靠着宗亲抱团才能抵御一波又一波的天灾人祸。
可以这么说,如果不是新社会的一切都是日新月异,资金和货物的流动堪比大江大河,也不会加速这种现象的出现。
大宗小宗能闹掰,那小宗的嫡亲庶出一样可以闹掰,再接着就是一个爹的兄弟也要快速分家……
毕竟,在这个新时代中,对于有能耐的人来说,去哪儿闯荡都可成家。
桑家出现这种情况,其实再正常不过。
只是桑守义觉得自己踩到了大坑。
“大家伙儿也都放心,来娣嫂子之前打过电话,我也是从暨阳市回来的。守业哥的新姑爷,那家里绝对是正派人家。上头还有好些个成了烈士的爷爷辈,哎,就新姑爷的亲爷爷,还是暨阳市第二化工厂的老厂长呢,才退休。这第二化工厂,那来头可不小,很多年前暨阳市的第一家化纤生产线,就是他办下来的。你们想想,那可是化纤,得多少批文多少手续,人家能耐大着呐……”
无缘无故背上黑锅的桑守义只好吹着唠,顺便把李来娣夸大其词的地方再润色润色。
比如说“十字坡”的生意,本来就是个一年几十万的营生,桑守义那是一咬牙一跺脚,说是新姑爷打算搞个物流园,正好把现在的资源都整合起来。
东庄的人文化程度偏低,可不是没见识的,写写算算的活计,他们未必能干,可要是学个开车,学个装货发货……那不是祖传的手艺么。
无非以前赶大车,现在开大车呗。
至于说装货发货这事儿,有膀子力气不就行了?
妥!
这姑爷真不赖,是会量体裁衣的。
040 女主内
受限于信息交流的不便,张大象也就能分析一下桑玉颗嚼的二手消息,不过大概情况是心中有数。
“这他娘的是要逆天。”
知道东桑家庄是指着桑玉颗这边带飞之后,张大象就知道是老丈人桑守业这一宗对他的实力产生了误判。
而订婚宴上“谈笑有鸿儒”,更是让老丈母娘把这个误判再推高一波。
不过,东桑家庄那边倒也讲究,并没有直接说让桑玉颗拉一把,跟张大象自己一样,也是狐假虎威。
张大象借一下张气恒老战友老首长的威势;东桑家庄跟桑家大院儿散伙,则是借“守业家新姑爷”这个未曾谋面,也不知道有没有的势。
简单来讲,张大象也混成了一个不错的背景板,也就是人们嘴里最喜欢谈到的靠山。
“不过好像也还行……”
对于张大象来讲,就他手头现有的生意,那还真是需要人手的。
多多益善。
毕竟张市村的本家,他也燃烧不了几家,之前祠堂开大会,搞了七百多万还是让他很不满意的。
明明他还有那么多族人。
这些可都是血脉相连的挚爱亲朋!
“玉姐,明天房子三楼浇顶,你要去亲眼看看不?”
“是要上梁了吗?”
“那还要几天,我们这儿上梁也看吉时,到时候会‘抛梁’,你是主家,要上顶楼的。”
“啥叫‘抛梁’?”
“就是个上梁仪式,房子盖好之后上梁,准备一些硬币、糖果、甘蔗、糕点还有花生啥的,总之就是图个吉利。”
因为是张气恒祧孙的房子,做道士的族叔还得来一趟,到时候要掐吉时,还要喊几声“抛梁抛到东,日出东方满堂红”或者“抛梁抛到东,日子越过越火红”,看自己的未来期许,那就喊不同的“抛梁歌”。
在以前的仪式重要性等同于订婚酒、满月酒。
毕竟开工仪式算起头,这就是收尾了。
如有必要,这时候种下桃树埋老酒,也能同步进行,只不过张市村祖上也就闲时为农,所以喝酒可以,埋酒那就山水有相逢。
没那个调调。
从“之”字辈传下来,也就大行和二行在几十年前埋过酒,是为了以后女儿出嫁、儿子中举用的,结果被“之”字辈某个人带一群儿子偷偷挖了。
大行和二行的“读书种子”们,不是现在不愿意住乡下,那是一直都不愿意。
乡野之间,偷鸡摸狗之辈还是太多了。
这样怎么搞得好张家的家风建设!
听张大象这么一说,桑玉颗就盼着赶紧上梁,这在老家安边县也是个大事儿。
而且是自己以女主人的身份参与,更显意义。
于是桑玉颗在李来娣傍晚下班,拉着“招娣四姊妹”去吃饭的时候,说了房子上梁的事情。
“啥?那小洋楼盖这么快的吗?”
“那都是钢筋混凝土浇起来的,能不快吗?嗳,二姐,我看那工地上,好像都是自家人?”
“确实都是姑爷家这边的自己人,不过我听祠堂那边老定叔提过,说是姑爷还整了一个建筑公司还是地产公司,反正就差不多。”
“颗颗,你那家说过没?”
李招娣闻言眼睛一亮,她在暨阳市转悠了好些天,早就发现这里劳动市场的工价要高一些,而且带手艺的行情还在涨。
她便想着是不是让丈夫从幽州过来,这样工钱有保证的同时,也不怕突然活计断了又得再寻。
进城务工在工地上干的话,又苦又累不是事儿,做了上家没下家才是愁人。
王发奎是个能干活的,也能辛苦来钱,否则也供不起一个大学生,就是多少也有些拮据,全部开销完,那就不剩什么了。
“象哥儿说是‘吴家滩’那边工地,一些自己人能做的,就自己做,能省下一笔钱。但他也没说会不会一直做下去,这干工地跟做餐饮,终究是两码事儿。”
“要不颗颗你给问问看?要是成的话,以后让你大姨夫也过来跟着干,不比在幽州担惊受怕强。”
之前李招娣还有些算计,这会儿见识到外甥女婿的“势力”之后,彻底没了念想,在她看来,那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就外甥女婿的级别,去幽州不得整一套独立的四合院儿啊。
“大姨放心,晚上我就跟象哥儿说。”
几个人吃饭就在“张家食堂”,程文林专门招呼她们坐在禁烟的一侧,那里白天都是学生过来吃饭,隔着帘子的一侧,则是稍稍随意。
此时学生来吃饭的就不如白天,但也有,因为很多家里父母都有工作的,下班不一定赶得上,索性让孩子直接过来吃饭,顺便写作业,多少有点儿拿“张家食堂”当托儿所的意思。
不过因为都沾亲带故,也就无所谓了,照看着点也是刷好感,说不定十几二十年之后,就去“大象哥哥”那里上班。
“小心烫小心烫啊,哎~~排骨墨鱼汤,焖了一个下午,现在刚刚好。”
程文林端着个砂锅,里面是整整一锅的热汤,放在桌上之后,他才笑着道:“都慢用,想吃什么跟我讲。”
“谢谢小姑父。”
“嗳~跟我还讲什么谢不谢,是我要谢谢你们夫妻两个啊。好了,你们慢慢吃,我去旁边,有事情喊我一声。”
“好,那小姑父您先忙。”
这会儿其实也有电话订单,除了写字楼里的小公司,还有北门以北的一些小厂,都是加班加点闹的,老板们也是为了省心,直接从“张家食堂”订餐。
当然也有扔了良心的老板,加班是要的,管饭是不管的,都是一些小职员自己掏钱点个量大实惠口味过得去的快餐。
附近也就“张家食堂”价钱便宜不说,食材还没啥毛病。
尤其是花菜炒肉、蒸鸡蛋等等算素菜,对于一些公司的性价比员工来讲,这“张家食堂”才是真有性价比。
边吃边聊的当口,桑玉颗的舅舅李根生也到了,他这两天也是在暨阳市转悠,看看风土人情还有经济水平。
李根生前脚到,表姐王玉露提着两大包东西后脚就到,逛街跑断腿,尤其是北门附近还有个小商品批发市场,正好有不少东西都挺实用,王玉露也打算给大学同学带上一些。
累惨了的王玉露也饿得不行,等吃饱喝足才算缓过来,“招娣四姐妹”带着光宗耀祖的弟弟再去消食转悠,而桑玉颗则是拉着王玉露商量事情。
“姐,跟你说个事儿。”
“啥事儿?”
“我家那位说是有个营生,可以让姨父试试,回头你给你爸打个电话,咱们电话里先聊着?”
“行。”
王玉露点点头,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营生,但她来了这几天,也是见识到了妹夫家里确实有些势力,说不得能让自己父亲至少轻松一些。
041 做人要果断
“姐,这是象哥儿琢磨出来的两个牌子,一个拿来卖花生,一个拿来卖瓜子。这会儿华亭那边有个客户,打算在‘十字坡’批发一些,过路的时候捎上一些回华亭。之前带了两三百斤,很紧俏;这会儿打算直接拿五吨的货……”
在幽州的王发奎没有手机,打电话只能等工地那边喊人,然后蹲点在电话亭接电话,麻烦的很。
所以桑玉颗就先跟表姐王玉露大概说了说是个什么买卖。
说的时候还把两个品牌包装拿了出来,也是“招娣四姐妹”在一块儿时候的零嘴儿口袋。
一个就是最早的“长生果”,专门用来装花生;另外一个则是叫“朝阳头”,是专门装葵花籽的。
跟“长生果”一样,“朝阳头”也是方言俚语,是向日葵在暨阳市周边的俗称之一。
倘使本地人要去称两斤瓜子来磕,一开口“来两斤朝阳头瓜子”,那甩出一包印刷有“朝阳头”三个字的包装瓜子,也是很合理很有逻辑的事情。
王玉露并不知道“朝阳头”到底有什么古怪,但她听得懂五吨的货是啥意思。
别的她不知道,这瓜子花生的价格,身为一个晋都师范大学的女大学生,那肯定是了如指掌的。
当然了,仅限于学校边上直接零卖的炒货。
炒货便宜点儿的两块多,带虫眼儿的不少;贵的能有五块,也确实是香。
身为一个大学生,折中一下,算四块钱一斤,一吨不得八千块钱,五吨这就四万块钱啦!
大学生真聪明!
不过生的葵花籽到底什么价钱,她这就不清楚了,自打小时候成绩突飞猛进之后,田里的事情一概不知,她的唯一任务就是考试考好点。
桑守业知道归知道,但也没怎么下地,活儿都扔给东桑家庄愿意租的去做,他跑运输都来不及呢,费那力气,更不可能让女儿下地胡折腾,不如学个裁缝。
今年河东道和河北南道的葵花籽价格一般,主要是因为风调雨顺;不过淮南道、江南东道和江南西道就差点儿意思,时不时来一场雨,七月八月九月搞上十天半个月的量,也就水稻扛得住,向日葵只想对天空说一声“日”。
不过,也正因为长江周边降水超标,张大象托关系找到了在气象公署混口饭吃的一个族叔,然后就拉到了去年和前年的气象年鉴。
再跟一些常年务农的老头儿讨论了一下,张大象得出一个结论,今年长江中下游的葵花籽价格铁定要涨。
而北方的价格现在还处于洼地,零售的生葵花籽最低突破一块五,原产地更是能突破下限,尤其是被坑了的一部分种植户,并不会预测未来行情。
张大象料定这时候肯定会有炒家,但他在北方没有人手,就算带钱下场,也没办法分口汤喝,只能是悄悄滴进村,小赚上那么一笔。
让大姨夫王发奎跟着试试水,也是顺手的事儿,不过得低调,尤其是瞒着李招娣,她的大嘴巴太生猛,容易把王发奎带沟里去。
“颗颗,这能赚钱?”
“姐,掌柜的说了,运到‘十字坡’的价格是两块五,大姨夫要是在老家还是说在别的地方,低个两毛钱就能赚。当然可不是真两块三去收啊,现在生瓜子可不值那个价,就桑家老宅那一圈,就几毛钱一斤,县城才卖个块儿八毛的。”
“噢……噢,对,我爸也是死脑筋,别真两块多去收,那不成冤大头了么。”
忽地王玉露又猛地想起,“可我家现在也没钱啊?”
“放心吧,掌柜的垫资,大车也是直接从暨阳市这里过去的。要是怕有人设卡拦路,就从安边县叫个车,然后南下。一回生二回熟,之后要是有量,让周叔专门跑河东道这条路。”
“哎,行,谢谢你,颗颗。”
王玉露叹了口气,这事儿说白了换谁来都行,没有王发奎,总有叫桑发奎的,而且还不少呢。
想起母亲李招娣的各种作妖,王玉露对桑玉颗那是一百个愧疚。
换做是她,遇上自家母亲那样的亲戚,没破口大骂是她大学没读明白。
“姐,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桑玉颗并非对李招娣没有了芥蒂,也没有翻篇,单纯只是“过去了”,现在也是一码归一码。
等王发奎电话等到了八点多,挂断了这边打过去,然后才是姐妹两个跟王发奎把大概的事情说了说。
王发奎当时就心动了,而且明天就动身回老家,同时他也跟包工头打了招呼,要是他老婆打电话过来,就说他在忙着赶工。
这会儿王发奎手上全部存款就一千八百块钱,还是把口袋里那二百多算上的。
但这不妨碍他信心十足,他又不是傻子,按照章程,他只要卖力下乡转悠,当个吆喝的货郎就行;要是想偷懒,跑这个村那个店的画个圈,说收生瓜子儿,他一个本地的,人能跑,老家房子能跑不?
到了老家就是重新办个存折,等着垫资打过来。
王发奎也是想好了,先回老家跟乡里乡亲说一声,毕竟这都九月了,本来就是打葵花籽的时节。
至于装车拉货的事情,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顶着本地牌照,还能出不了山口是怎地?
等桑玉颗离开之后,王玉露跟她爹又详细地聊了聊如何瞒住家里的第三人。
这事儿不落地个一年半载,不会跟李招娣透半点风。
而桑玉颗今天也没回自己房间,车停在外墙边上,就一溜烟往二楼蹿。
正在检查图纸的张大象听到楼梯间的“噔噔噔”,寻思着也不可能是遭了贼,什么贼如此大胆。
抬头一看,二楼房门被打开,人还没进来,两个大“蟠桃”先撞进了眼睛。
“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起身把空调开起来,正要去关阳台门呢,就见桑玉颗忙不迭冲过来,然后往他身上一跳。
得亏张大象气力大,不然桑玉颗这大体格子,还真吃不消。
先亲了一下,桑玉颗这才搂着张大象的脖子,嘿嘿一笑,轻声道,“掌柜的,明天是我阴历生日。”
“啥意思?”
“十八了啊啥意思,我今晚上睡你这边成不?”
“玉姐,我他妈才十六。”
“成不成嘛~~”
桑玉颗才不管你这那的,又是亲又是啃,一个劲地撒娇。
“行行行,那我收拾收拾,这一茶几的图纸呢。”
“先睡,先睡,起来了再收拾也不迟。”
“……”
无奈地用额头顶了一下桑玉颗的脑袋,张大象这才抱着她进了房间。
042 阔太太
“我还想着不会多痛呢,听几个嫂嫂说眼睛一闭就过去了,她才一米五,八十来斤……”
听着桑玉颗在臂弯里碎碎念,张大象也是无语。
摆出“孙二娘”气势的是她自己,结果三两下就痛得咬毛巾,白瞎这大体格子。
不过好在这事儿就是个一回生二回熟,倒也没啥大不了的。
两人睡过去都到了早上八点多,桑玉颗又一次赖床,因为昨天晚上也有三十度的高温,空调就没停过,她是真不想出去吹热风。
再就是出了汗之后,那是浑身不舒服,时不时得找个地方擦一下“蟠桃”底部,要不然黏着身上皮肤是真难受。
毕竟没在长江边呆过,还不晓得这鬼地方的气候环境,恶心起来是真恶心。
家里有湿度计,一直稳定在百分之七十六左右,没空调在封闭空间干活,那简直是要了老命。
从未这样怀念过安边县的干爽。
“嗳,掌柜的,你说今天会怀上不?这要是怀上了,那孩子生日不得是跟我生日一样?”
“玉姐,你这脑袋考上高中才是老天爷瞎了眼。”
“……”
将臂弯里的桑玉颗往身上搂了搂,又拿起床头柜的遥控器,虽然平时不看电视,但还是装了个有线电视,也不是想要看什么,就是当个背景音。
“我算错时辰了?”
侧身夹腿的桑玉颗好奇地问道,“没错啊,我是今天阴历的生日啊?”
“你是打算生哪吒,今天怀上的,明年的今天生。玉姐你肚子里面有乾坤圈还是混天绫?非得让孩子多呆俩月?”
“嗯?哎呀!”
反应过来的桑玉颗顿时叫唤一声,涨红了脸,她显然是知道“怀胎十月”的,但脑子不太够用。
张大象寻思着要是真生了的时候,他去医院把胎盘带回来养,孩子就扔了吧。
电视放着一些张大象永远不会看的偶像剧,也没看过,这会儿看看打发时间,桑玉颗则是跟个猫儿一样,在那里又拱又蹭,不多时又打起了小呼噜。
低头看去,那真是深不可测。
换了个台是个古装剧,里面敲锣打鼓的一阵热闹,把桑玉颗给惊醒了。
“我又睡过去了?”
“也就十分钟。”
“这日子过得太舒坦,真是不敢想,过阵子可不能再这样当个阔太太。”
看她一副要振作起来的模样,张大象笑道,“你嫁给我,还要吃一堆苦头,那你不白嫁了嘛。你是旺夫的命,做一回阔太太又如何?咱们以后就算不大富大贵,一世衣食无忧总没问题吧?不用管别人的想法。”
似桑玉颗这样的,从来都是在意外界“评判”的,而张大象根本不在乎,他又没有什么远大理想崇高追求,能正常一点活到死,那就是血赚。
“嗳,掌柜的,你最中意我啥呢?”
“啥都中意,眼耳口鼻手脚大蟠桃,大体格子我也中意,我没有不中意的地方。”
抬手轻拍了一下桑玉颗,轻微的拍打是一种安慰,桑玉颗自然能感受到张大象对她不言自明的承诺。
正要开口再说点儿什么,电视中传来动静,大概是一段富家老太太大摆宴席的戏码,各种宾客临门,子孙上前恭贺,案桌上摆着各色瓜果,其中自然也有道具大寿桃。
那桃儿身上白白,那桃儿尖尖红粉,当真是一看就知道果中佳品。
桑玉颗扭了扭爬起来,忍着点儿轻痛坐在张大象腰上,然后双手一托:“掌柜的你看,电视里的都没我的大……”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张大象没忍住笑,桑玉颗则是跟着大笑,俩公婆逗趣了一会儿,终于是磨蹭到快十一点才跑去刷牙洗脸。
卫生间的梳洗台有个大梳妆镜,两人对着镜子一边刷牙一边屁股顶着对方屁股,玩了一会儿,这才换上了衣裳。
“玉姐,胸下还是抹点儿痱子粉,要不然一会儿就热得出汗。”
爽身粉是之前囤的,本来就是定期给祠堂那边发一点,老头儿老太拿一些回去,这样夏天热起来也好受些。
不过老头儿老太们也不多拿,一盒能管一夏天的,多拿无非是家里又添丁进口。
桑玉颗来张家也没有多久,光满月酒就吃了三回,这还是因为都住在“三行里”的缘故,张大象作为三行现在最有实力的,给晚辈们一点祝福也是应该的。
倘若是大行和二行那边,除非是走动得多,一般不会来三行喊着吃满月酒。
“掌柜的,表姐明天就回平江她同学家,我不敢开车那么远,你有空能送送不?”
重新脱了衣服的桑玉颗拿着粉饼就在给“蟠桃”做个亲肤保养,痱子粉抹匀了这才一托一放。
地球引力可真大呀。
张大象心中感慨万千,再一次对桑玉颗每天挂着几大瓶矿泉水走路干活感到佩服。
“行,回头玉姐你跟表姐知会一声。”
“我一会儿就去大姨那里,明天正好跟表姐在车上再多唠一会儿。”
“话说表姐她是打算跟平江的同学一起回晋都?”
“好像是吧?毕竟这都三四号了,大学里应该早开学了吧?”
“大学开学前几天都比较随意,倒也不用在意早晚报到。”
“真的假的?掌柜的你又没上过大学。”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再说了,校办厂师傅都是双料研究生,他们会讲的啊。”
“啥叫研究生?”
“研究怎么生孩子的。”
“……”
下楼的时候冷冷清清,毕竟这会儿洗菜摘菜的地方已经换了,现在门庭清爽整洁,什么东西都是整整齐齐,强迫症看了都满意到连连点头。
桑玉颗从冰箱里取了一些之前剩的饺子皮,本来张大象以为她要现在包饺子,结果她把饺子皮稍微沾了点儿水,煤气灶上烧水的同时,饺子皮被扯得很长。
只一会儿,水开放下几条被拉长的饺子皮,筷子搅合搅合,盖上锅盖,桑玉颗麻利地切好蒜末,搞了点辣椒面,另起炉灶的时候对张大象说道:“掌柜的,外面掐一把沙葱过来。”
“好。”
沙葱的直径也就一毫米左右,比香葱还要小,但拿来吃面确实不错。
掐了一把葱在外面洗好,桑玉颗已经用笊篱捞着又宽又长的饺子皮到了大海碗中。
接过张大象手里的沙葱,另外一只锅正在烧油,葱花小料碗里撒,热油跟着就泼过来滋啦滋啦作响。
“掌柜的,你先吃着,我再做,你不爱吃醋就不加了。”
“玉姐。”
张大象捧着面碗,喊了一声继续忙活的桑玉颗。
“啥事儿?”
“您是这个。”
张大象竖起了大拇指。
043 不像好人
玉姐是真打算当阔太太的,所以她家男人给她置办了一身金器,大金镯子粗得跟黄鱼也似,戴手上让“招娣四姐妹”直流口水。
根本挑不出哪怕一根刺出来,新姑爷是完美的,大金镯子更完美。
其余金项链啥的,也就一般,挂满了全是金花朵金叶子金翅膀,好看当然好看,但却显得累赘。
也就玉姐真是个大姐,一米七五的大体格子撑起来这点儿庸俗之物,那还是绰绰有余的。
给娘家人看看实力,看看待遇,算是走完了基本流程。
完事儿之后,金器就是桑玉颗自己收起来,以后是传下去还是给儿媳,那都是她自己的想法。
逆天的李招娣暗示二妹可以帮忙给女儿收好,然而学会享福的李来娣彻底“摆烂”,只当没听见。
换做以前,她是真会考虑考虑。
现在管那许多,女儿需要她来管吗?
不存在的事情。
再说了,万一管得新姑爷不满意,给她俩大嘴巴子,她咋办?
这贤婿好是好,可并非是什么老实巴交的庄稼汉,行事作风什么个模样,她又不是耳聋目瞎的,怎么可能干这种昏头的事情。
甚至李来娣还想到了万一自己老娘要来看外孙女,那也得收着点脾气。
将来桑玉颗生了一儿半女,看一眼太姥姥也很正常,不过嘛,为了自己这不知道算不算拿命换来的福气,李来娣心中打定主意,只要老娘不折腾什么摆谱规矩,一切都好说。
“招娣四姐妹”的另外三个并不知道老二已经变心,从此不再去琢磨亲弟弟的光宗耀祖大业……
没办法,李二丫头认为享福这种事情,实在是太痛快了!
过瘾。
每每晚上做梦,梦见了桑守业终于不是又哭又嚎,已经到了可以跟桑守业絮叨家常的程度。
跟王玉露不同,长辈几个还要继续呆一阵子,主要是看看暨阳市周边的机会,这次小辈就来了一个王玉露,也是因为王玉露跟桑玉颗的关系更好。
过年时候的婚宴喜酒,那就不止一个王玉露,其余晚辈也会过来。
长辈们继续去转悠的时候,张大象换了一辆更宽敞的“水车”开出来,王玉露带的东西也真不少,所以桑玉颗给她换了个很大的航空行李箱,一些零零碎碎也就一股脑儿塞进去,省了不少事情。
从暨阳市到平江市并不远,不过个把钟头还是要的,主要是平江市的老城都是古建筑,又不让拆迁,这就导致公路交通在老城区多少有点灾难级。
好算王玉露的同学并不住在老城里头,而是一片贴近园林和湖泊的新小区,要说多高档谈不上,但采光绿化通勤啥的都还行。
“姐,等姨父把手机买好了,记得打个电话过来。”
“嗯,放心吧。”
王玉露这次来吃表妹的订婚酒,真是让她内心无比过意不去,有因为母亲李招娣的,也有因为自己无能为力的,总之种种加起来,让她觉得多少有些对不起表妹桑玉颗。
即便桑玉颗自己说“都过去了”,但那也只是过去了。
姐妹两个聊了很多,时不时还对路过看到的寺庙宝塔或者古风路灯作一番点评。
看到那些园林风格的公共设施,那便说明是进到了平江的城区。
到了地方之后,王玉露非常不好意思地拿着桑玉颗送给她的新手机,拨通了同学的电话,约定好地点之后,张大象拿出平江市的新版地图看了看,随后一脚油门就直奔目的地。
几分钟就到了。
之前张大象去的是北门,而王玉露同学住在靠近南门的地方。
“露露~~我想死你啦~~”
“才几天没见~~”
“你好,我叫李嘉庆,是露露的大学同学,也是好姐妹。你就是露露的表妹吧?哇,你好高……”
那突如其来的叽叽喳喳,让搬行李的张大象很是无语,正如王玉露说的那样,她们同学两个也就几天没见,这也能如隔三秋的吗?
因为没见过张大象,也不知道桑玉颗已经嫁了人,所以王玉露的同学李嘉庆以为搬行李的张大象是开车司机。
不过将超大的航空行李箱推过来之后,还在跟王玉露和桑玉颗叽叽喳喳的李嘉庆突然就闭了嘴。
模型带来的实打实压迫感。
“露露,要不要叫你表妹上去坐坐?难得来一趟。”
“不了不了,得赶紧走了,车还等着呢。”
桑玉颗指了指重新坐上车的张大象。
“露露,安全的吧?不是叫来的黑车吧?我记一下牌照……”
悄咪咪地记下了汽车的牌照,李嘉庆这才放心。
“放心吧庆庆,都是认识的,老熟人了。”
“安全第一啊露露,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李嘉庆嘴上这么说着,眼睛时不时瞟一下张大象,总觉得这种面相的人……不太可能是好人。
而且还这么大的块头,真要是干坏事儿,露露的表妹根本反抗不了。
“慢走啊,有空下次一起来玩!”
王玉露觉得李嘉庆比自己这个真表姐还热情热心肠,等车子开远了之后,她这才说道,“庆庆,这次过来带了一些暨阳市的咸鸡咸肉,好像还有咸鱼什么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都包好了。一会儿把这个行李箱清一点东西出来。”
“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啊。是土鸡不?”
“……”
“可不是我喜欢吃啊,是我妈妈喜欢吃。暨阳市乡下的草鸡老好了,咸鱼什么的就算了……”
“我也不是很懂这些东西,不过有一条鱼好像叫什么‘水老虎’?不是很大,听说还是去年腌制的。”
“哇!是鳡鱼!”
一刹那,李嘉庆的眼睛都亮了,“露露我跟你讲噢,这个鳡鱼的肉啊,是不好吃的,红烧清炖都不好吃。但是呢,用船上人家的一种腌制办法,就可以让鳡鱼变得老好吃了。那个肉啊,就像……就像什么呢?就像是蒜瓣一样的晓得吧?”
“……”
“噢,这个也是我妈妈跟我讲的噢。我自己不喜欢吃这种东西的,你知道我的露露,我是个正值青春的少女,还在长身体,肯定是要吃新鲜一点的鱼啊肉啊,对不对?”
“啊……对。对对对。”
王玉露连连点头,表示认可赞同以及肯定。
两人联手推着大行李箱咕噜咕噜往里走的时候,李嘉庆突然说道:“嗳,露露,我感觉送你们过来的驾驶员不像好人哎。万一你表妹没来电话,我们到时候就报警吧。”
“……”
李嘉庆一句“不像好人”,差点儿让无语的王玉露闪了腰。
044 怪好嘞
最后还是王玉露强调是自家亲戚之后,李嘉庆这才放下了心,但进了小区电梯,她就又说道:“露露,车牌号我可是记下来的噢~”
“……”
小小地翻了个白眼,王玉露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再跟李嘉庆继续这个话题。
没错,张大象就是自家亲戚,是自家表妹夫。
没毛病。
而离开的张大象和桑玉颗,并没有直接回暨阳,去逛了逛酒楼茶肆,有些老街还是不错的,门廊清一色木头,前店后院的更是做了一排玻璃展柜,临街的地方摆上炉子,上面架个大铝锅,里头一个个茶叶蛋和兰花干全都浸染酱油色。
闻着就香。
有些勤快的本地阿婆,还会叫卖“牙膏水”,张大象并不爱喝,但桑玉颗是真喜欢这名叫“绿豆汤”的玩意儿。
张大象随了一瓶矿泉水,就陪着桑玉颗溜达。
大的园林其实没啥看头,当然不是不好看,而是人太多的情况下,园林还不如公园。
倘若起得早,就趁着没啥人的时候进来花个十几二十块,那确实是物有所值,那种鸟语花香的感觉,真是作不得假,处处有景的惊喜感,但凡口袋里有俩小钱的,都琢磨着以后自己高低也来一个这样式的。
显得自己有档次,而且还舒服。
唯一美中不足……贵。
便宜的中式审美也就八大菜系中那些相对来说贴近平民生活的了。
有时候张大象也挺纳闷,你说这中式审美的祖宗们,他们怎么想到的呢?
“哇,这个好看,葡萄藤跟个浪花儿似的……”
弄堂里偶尔也会有心思精巧的人家,但是张大象敢大胆猜测,他们家也没有独立卫生间。
这地方动工可是得不少衙门签字画押,然后还要三看六查的,算是平头老百姓和衙门中人互相伤害。
“你要觉得好看,回头新房你自己划个前庭后院出来,或者就把那片芦苇荡都填了,直接做成花园。”
“那还是算了,花花草草随手种几个倒是还行,费那么大功夫就为了种花养草,我还不如多种两轮豆角茄子呢。”
“然后天天吃‘地三鲜’。”
“哈哈。我妈跟我说,她小时候在老家五回县那会儿,跟我姥姥还有大姨,那真是豆角茄子连吃大半年,可真是吃够了。从我记事起,我就没见过我妈吃豆角,茄子倒还是偶尔吃个蒜泥茄子。”
“五回县?不是安边县吗?”
“我们家在河东道的安边县,走飞狐道那条省道,一直往南,就能看到涞河边上的飞狐县。打那儿再往东,到了五回山就是河北北道,大概要个十几二十分钟,就是五回县的县城。不过我姥爷姥姥家不住县城,住西边山里的三家沟。不过说是说三家沟,都是姓李,听说以前有姓丁的姓扈的,好像是以前打仗还是逃难来着,反正都跑了。”
“那咱妈还是远嫁?”
“啊?这算个啥的远嫁,就隔着一座五回山,坐车也就个把钟头。”
“以江南东道的风气,跨个县跟天涯海角没区别,更何况你这都从河北北道跑河东道了。”
“哈哈,我跟婶娘嫂嫂她们聊天的时候就发现了,基本就是暨阳市本地的,再远也远不到哪里去,跟我去一趟桑家老宅差不多。”
张大象笑着道,“鱼米之乡的鱼和米不一定好吃,但是真的管够。那换谁来了,也不想挪窝啊。所以本地做生意的,出去外面闯荡的不是没有,但是少之又少,都是就地入伙儿。”
这依然是“行商”和“坐商”的区别,哪里过来的人在这里呆久了,都会缺少冒险精神。
老太公张之虚能攒下那么多“香火”,本质还是因为他算个异类,而且是为数不多不是穷到一无所有才出去闯荡的。
“正”字辈的相对萎靡,主要还是不怕饿死。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就是瞎逛然后聊天,正常来说大夏天的没必要外面转悠,但昨天三十几度的高温之后,今天就来了一场暴雨,接着还有阵雨。
所以逛街归逛街,张大象还顺便买了一把老手艺的朱伞。
本该做手杖的竹子成了伞柄伞骨,那价钱可不会低。
不过张大象十分迅速地在桑玉颗的眼中帅上加帅,因为他掏钱的模样真的很有型!
跟景区工艺品不同,这或许要算是老篾匠手中的“非遗”了,有点小贵,但也不多,八十块钱的事情。
这要是放在重生前的地球,直播间闭着眼睛按零讲缘分……
开学季有的内运河故道会搞活动,什么花灯花船啥的,还有难得一见的夜间茶馆唱曲儿,那就很有消磨人生的惬意了。
挑了个店内墙上挂长箸的面馆,桑玉颗点了大肉面,张大象则是一碗爆鱼面,外加六客小笼包。
柜台的老板娘怀疑没听清,起身问道,“六客啊?一客是九只小笼馒头噢。”
“我胃口比较大。”
张大象很认真地表示是自己要吃的,跟我老婆可没有半个小笼包的关系。
至于说我老婆为什么红着脸,那是她怕生。
所以小笼包得吃熟的。
“啥叫一客?”
“一客就是一个客人能吃得下的量,一般来讲是九只小笼馒头……小笼包。六客就是五十四只。”
“我一会儿坐里面。”
“玉姐你放心,我这身量,肯定能遮住你。”
不过即便是张大象遮挡,这光景的街坊食客们也想看看进来的大块头是不是真能吃下去五十四只小笼包。
很快,余光偷瞄的人就发现这大块头怎么一直在吃爆鱼面啊。
这爆鱼面有啥吃头?
赶紧吃小笼馒头啊!
然后大块头再次让他们失望了,因为夹起第一个小笼馒头的人,居然是大块头对面那个女的。
桑玉颗老规矩给小笼包们洗了个香醋澡,那灌醋的本事堪比上刑,看得本地街坊们目瞪口呆。
不过,这不过是毛毛雨。
桑玉颗吃掉第一客小笼包的时候,他们没觉得有什么;吃掉第二客小笼包的时候,他们略有讶异;吃掉第三客小笼包的时候,他们猛地一惊;吃掉第四客小笼包的时候,隐隐约约感觉有点儿不对劲……
“第五客!第五客了喂!”
“噢哟~~要命了喂,第六客……她做啥?还吃大肉面啊?!”
拿着一只圆珠笔的柜台老板娘这会儿也来了精神,嘻嘻哈哈地笑道:“只管吃,只管吃,我给你们免单!哎哟喂……真吃六客小笼馒头啊,厉害。”
老板娘给桑玉颗连连比划大拇指,最后也真把饭钱退给了张大象,只说下次再来就收钱。
等吃饱喝足离开,两人身影消失在了巷口,面馆里才有人叫道:“五十四只啊我个娘!”
而吃饱了在外面散步消消食的桑玉颗突然问道:“掌柜的,你咋挑了这家店?老板娘还怪好嘞。”
“你没看到她店里墙上挂着很长很长的筷子吗?”
“那是干嘛的?”
“挑面条或者炸油条才用得上的,现在挂在墙上,那肯定翻了没有十万碗面也有五万,这做街坊生意的能有这数,好不好吃不知道,厚道肯定厚道的。”
“那还是挺好吃的。”
“必须的啊,免费的还能不好吃?不好吃我也得怪自己贱。”
“哈哈。”
桑玉颗顿时嬉笑,一把挽住张大象的胳膊,心情是出奇的好。
045 有偿思考
没有在平江过夜,晚上开车回的暨阳。
路上桑玉颗坐副驾驶位子上躺了个舒服,为了打发时间,还跟张大象说一些趣闻。
“掌柜的你知道为啥表姐跟这个平江的同学关系好不?”
“为啥?”
“因为两个人都喜欢扎马尾辫,不过表姐喜欢单马尾,她同学喜欢双马尾。”
“就因为这个?”
“对啊。”
“……”
真是有点儿离谱嗷~
不过跟李嘉庆一个人跑去河东道上大学比起来,这也不算什么离谱的事情。
张大象觉得王玉露和李嘉庆之间的友谊或者说亲密关系,不太可能是因为那种第一次见面的感觉。
大家都是第一次上大学,肯定会有一些小细节拉近关系或者内心疏远。
不过,这跟他也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还不如伸手盘一下“蟠桃”有意思呢。
但是张大象一向安全驾驶,所以他也就尝尝鲜,然后认认真真地开车,安安全全地到家。
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
要稳!
当然到站了之后,该浪还是得浪。
公婆二人下了车就直奔浴缸,这一天下来也是累得够呛,逛街也得有个钢膝盖、铁脚板。
要不是那五十四只小笼包,桑玉颗感觉今天得瘦死。
也没有放热水,两人就是先泡个冷水过过瘾,要不是还要擦干了躺下,是真想在浴缸里泡上一宿的。
“呵~~呼。”
长长地吁了口气,放松得桑玉颗浑身舒坦。
这浴缸本来就是照着张大象体型去置办的,用了好些年,现在塞两个人也是够用,还省了水。
两人就这么一言不发,都闭着眼睛向后躺,张大象脑袋靠着浴缸后面的瓷砖墙壁,而桑玉颗则是枕着他的胸膛,这一刻别提多恬静安逸了。
人生就这样足矣。
张大象心中想着。
什么大追求也就那样。
“嗳,掌柜的,你说等明年我生了,给孩子取啥名儿呢?要在名字里加字辈不?”
“不加也没关系,族谱上有就行。”
“要是男孩儿取啥名?女孩儿又取啥名好呢?”
“你要是信命格八字啥的,让人看看五行缺个啥,缺啥补啥。”
“掌柜的信不?”
“你信我就信。”
“那我不信了。”
“玉姐你对我是真好。”
“那是……”
又依偎了一会儿,这才放热水正经搓洗一下,两人互相帮着搓了背之后,张大象突然感慨道:“家里还是有个老婆好啊,至少有人帮忙擦背。”
啪。
桑玉颗抬手轻拍了一下他的背脊,嗔怒道,“可不是什么婆姨都一样,我手上也有些力气的,要不然谁搓得了这么大一张背皮。”
“那是,要不说我一眼就相中了玉姐你么。”
听了这话,桑玉颗顿时嗤嗤得笑,神情得意得很,等给张大象搓干净了,她又轻拍了两下,“掌柜的,等咱们完婚之后,是不是就要忙着给二房填起来?”
“拉倒吧,这事儿让爷爷头都快秃了。去年他还一脑袋头发,被我挤兑了大半年,天天跑去小姑姑家躲着,愁的他都不愿意回家。”
“哈哈,那还是掌柜的你眼光太高了。”
“没有玉姐你三成实力的姑娘,不见也罢。”
“……”
关于“实力”这事儿,两人一直都有探讨,桑玉颗也没想到自家男人居然是如此低级趣味的庸俗之辈……这真是太好啦!
要不然根本轮不到她。
大一点的姑娘运气也要好一点!
爬上床已经是后半夜,
自己这种毫无追求的尚且如此,更何况那些醒掌天下权的,那不得直接起飞喽!
吃过早饭就是先确定一下进货单,“十字坡”那边现在是多了不少人,有几个在原单位等米下锅的叔叔,这会儿就被自家老子喊过来帮忙。
先试后用,毕竟有跟单有出纳有会计等等重要环节的位子,别说大行和二行那边了,就是同居三行里,那也得先试试看。
这会儿财务的搭建比较简陋,当然人事上更简陋,不过因为同姓同族为主,所以眼下简陋一点也不妨碍。
等以后把“金桑叶”的业务拾起来,那就不能是乡下土台子凑合用。
不管是张市村还是说周围几个村,其实都听说了张大象手头有冷库,乡下做国际冷冻产品贸易的一个都没有。
但是,乡下的养殖户,那是相当的多。
尤其是做家禽养殖的大户,没有冷库,那么总归是有一个规模上限。
制约养殖大户把产值做大把附加值做多的环节,往往都是看着司空见惯,实际操作却千难万难。
跟冷库一个难度级别的就是用水,小规模养殖打个井,乡里乡亲的不说你什么;规模稍微大一点,对不起……你得正规,并且国土资源是一分价钱一分货。
万一抗生素用多了又直接跟着污水排放到了地下水系统,这事儿难不成当没看见?
平平无奇的水,到了一定的用量,那就是贵如油。
冷库同样是如此,只是养鸭往外卖,那只要大水面足够多,上限也足够大,可利润就只是养殖鸭子的价钱。
倘若有个加工厂,哪怕只是做粗加工,把一只只鸭子大卸八块,那么最贵的鸭绒是一摊,鸭毛又是一摊,鸭肫又是一摊,再去掉鸭头鸭脖鸭掌鸭翅鸭肠……这剩下来的,就可以拿去卖给菜市场门口的“木炭烤鸭”“果木烤鸭”“脆皮烤鸭”等等熟食店。
这时候的利润,那就是翻了不知道多少倍,能让养殖户做梦都笑醒。
那么这个时候笑醒了的养殖户,坐起身来思忖如何壮大自己的鸭子帝国时,听说附近有个本乡本土的后生家,手上有个能装四五千吨货的冷库,会怎么做呢?
“张老板,我是许家桥的啊,我儿子叫许浩,跟你是初中同班同学……”
“张老板,我跟你小姑父程文林是一个村的,就隔着七八户人家。我们是从小一道长大的朋友……”
“张总,这是我的名片,我们公司的门店就在东菜场,我们在冷冻家禽批发这一块做了有九年,暨阳市很多超市也跟我们有合作。听说您岳母是城西大卖场的员工,真是太巧了,我妈妈也是……”
“张象,我算是你阿婆的表阿弟啊……”
在张大象打算坐起来思考如何壮大快餐帝国之前,七里八乡想要做大做强的能人异士们,就已经坐起来深思熟虑。
并且愿意为自己的思考进行具有人文关怀的付费行为。
046 零敲牛皮糖
“大家放心,库容绝对够用的,一共分了十五间,今天来的各位老板可以先登记一下要入库的品类,到时候直接归档。四五千吨的量,感兴趣的早到早有。价钱好商量的,我们现在的仓库设备跟外资没区别,保证大家都能用到好的技术服务……”
场面话先撂地上,不把生意往外推。
小门小户的生意要做,但也不是瞎搞,尤其是卫生不达标的话,容易污染单间仓库。
所以张大象还有另外的打算,这个是打了埋伏的,一般外地来的投资商,还真不好说能跟他一样。
“这里有我们冻库的一些入库要求,就是一些跟法律法规有关的。主要是防止有违法物品入库,还有就是检验检疫啊卫生水平啊等等,如果说确实个人做不到入库要求的,也不要紧,我们也提供这方面的技术指导,稍微收取点服务费,不会太多的,十几二十块的事情……”
找上门的人都是本地村庄的,偶有几个城里的,也是跟农副产品打交道。
这次想要把生意做大,紧迫间也没有特别好的门路,哪怕做个二道贩子,有个能入库的地方,就能先把倒手的货物流转起来。
一般来说,像大型冷库对于小散户是很不友好的,所以通常小散户都是跟老库打交道。
这里头的缘由,张大象也做过调查,大概状况就是储运公司的数量还太少,当下还是以老储运公司为主,新兴的市场化第三方冷链也就相当于一个起步水平。
大行有个老伯便是在暨阳市的一家老储运单位管着一摊,根据他那边的统计年鉴来看,冷库市场容量也就五六百万吨的规模。
而张大象重生前的地球,五千万吨毛毛雨了。
不过一码归一码,基本建设水平不在一个层面上,也不能直接比较。
但是有一点没毛病,桑家至少在未来市场判断上是没错的,只不过他们没赶上恰当的时机。
暨阳市这里嘛,算是让张大象捡了个大漏。
按照外资冷库的价格比起来,张大象定价在两百块一吨,满库运营一年就能回本。
当然,这是理想状态,实际情况复杂得多,首先他还不能直接去跟大客户谈合作,急不得,实力地位有差距;其次冷库的气氛还没有“炒”起来,张大象打算先用小散户把冷库的附加值推广出去,拉更多的小散户进来。
本地人的优势就在于,张大象可以链式反应一样,不断地通过乡土人情社会的特殊性,将一大堆小散户都集中起来。
这时候再去跟大户谈判,那就轻松得多。
他不是不知道很多小散户,尤其是养殖个体户,根本无法做到环境卫生达标,然后通过检验检疫入库。
因为他们就没干过这个,过去都是直接卖活禽给下游采购商或者屠宰单位。
现在要让小散户们做大做强,第一个要解决的是库存备货量,第二个要解决的就是入场资质。
“金桑叶”的冷库已经提供了第一个问题的解决方案,而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张大象划一个卫生管理、检验检疫的范围,并且给出怎么达标的实现方法。
这个方法很简单,张大象成立一家专业活禽宰杀单位,然后让大行的那位老伯签字盖章,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各位老板手上的鸡鸭鹅有宰杀方面的业务需求,我“三行里张象”也能合作一番,以后就请各位老板多多关照一下生意啦。
而且保证三证齐全,卫生条件绝对达标!
大户一般都有自己的合作单位,或者自己本身就有资质,但小散户们可不一样,他们本钱就那么多,养殖的带毛玩意儿数量也有限,那么有雄心壮志的,想要做大做强的,肯定得找靠谱的合作方。
如今“三行里张象”手上不但有冷库,还有三证齐全的屠宰单位,价格还这么公道……虽然价格还没有出来,但“三行里张象”是个厚道人,他祖父乃是烈士张气恒,怎么可能不厚道?
必须厚道!
“各位老板,八号来一趟三行里,到时候十五间冻库,先拿三间整备好的出来,需要多少面积容积的,填好表格就行。目前三间预计是先做鸡鸭鹅。”
“整只的还是零散都有?我这边鸡脚爪有点需求,有个两三吨。”
有个土老板一直没说话,跟那些着急打感情牌的不同,他是认认真真看了业务介绍还有入库要求,看到张大象给的印刷品不是A4纸随便搞的,就感觉这个后生家不像是做一锤子买卖,是要长久做的样子。
“一号库就是单独的零碎,鸡脚爪还是鸭脚爪都可以,翅膀啥的都行;二号库做整只,这样也方便出入调货。我现在手头人手不够,还在抓紧时间培训,前期可能会有点手忙脚乱,到时候还请各位老板多多包涵。”
“好说的好说的,那我这边牛蹄筋、猪脚啥的,也可以吧?”
“都可以的,不过整只大猪还需要时间,过年前,过年前我把另外的冷库清理出来,该有的打扫卫生和消毒肯定是要做好了才接单做生意。我既然在暨阳市打开门做生意,人就在张市村,不会乱来的……”
张大象是有问必答,也不给个含糊不清的回复,摆明了就是做敞亮生意,今天过来的各路小老板也都心中松了口气。
小散户其实各方面都挺难,一来也确实屁事多,良莠不齐,所以很多做大宗批发生意的服务商,必须是很有实力,才能轻松应对各路牛鬼蛇神。
整体来讲性价比不高,不如直接跟大客户对接,一单抵得上一两千家小散户是很正常的事情。
张大象要是跟某个进出口公司合作一把大的,把冷库全部填满,当场就回本不说还能额外多赚个一两百万。
这就是大户的魅力~
唯一美中不足就是账期被拿捏,这方面小散户反而又成了优势。
算是各有优劣。
张大象现在一上来就跟本地土老板们有商有量,主要也是他一来不怕本地的牛鬼蛇神,二来嘛……大户哪儿那么容易找啊。
现在就找上大户合作,鬼知道会不会撞上桑家对手的类似物。
我地头蛇、坐地虎当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去做过江龙?
“三行里张象”什么水平就去当过江龙?
有这个能力吗?
有啊?
有也不去。
张大象寻思着都重生了,又何必成天一副时不我待的狗样。
缺钱了怕毛?
开个宗亲大会,还有不少挚爱亲朋、手足兄弟呢。
047 打开门做生意
八号之前的宣传并不广泛,但是来看看情况的土老板数量并不少,除开暨阳市本地的,周边地区也有一些通过人脉关系,知道了有这么个行情。
比如说同暨阳市隔江相望的静海州,同样有大量养殖户,五千只塘养鸭起步的数不胜数,静海州的城西屠宰场,每年光处理鸭子就要三百来万只。
而这个根本不算什么,淮南道的东部沿江沿海地区,年处理千万只鸭子的屠宰场并不少。
可淮南道跟荆襄道比起来,又成了小巫见大巫,山南道的湖泊更多,水禽养殖规模自然就更大,再加上江汉作为区域中心四通八达,这种农副产品相关的细分市场上,一向是颇有成绩。
所以这会儿也来了一两个恰好过路的荆襄道老板,跟本地土老板一样,他们也是想把生意做大的。
本来就是看个热闹,不过当张大象让人把宣传手册啥的传发到手之后,这两个荆襄道的老板就觉得似乎真有搞头。
他们手上不是没有冷库,也有,但就是个小型冷库,而且不是自建,是从江汉一家老厂租的,五百吨的库容规模,月租四万块。
放在眼前一堆土老板中,已经算是个正经的大老板了。
只不过他们很清楚想要把生意做大,尤其是从荆襄道起家把生意做大,得从外面想办法。
眼下在荆襄道的中大型冷库,基本不太可能让他们这个级别的整租吃下,月租金也不会特别优惠,大客户可能十五万左右,换成他们搞不好会变成二十万甚至四十万。
电费和管理费还得另算。
张大象在暨阳市这种小地方捡大漏,他们也只能干瞪眼,即便都知道几百万拿下“金桑叶”稳赚不赔,可他们一来没有那么多本钱,二来他们不是本地的。
不过,荆襄道出来闯荡的生意人,一向胆大包天,这会儿两人合计一下,便上前对张大象道:“张老板,不知道方不方便借一步说话?我们对于库容需求量,可能有点大。”
“噢?”
张大象一愣,便笑着道,“这边请,我们抓紧时间。”
“好。”
找了个角落,两人递了名片之后,直接道:“张老板,不知道我们要是拿三千吨的库容,能不能给点优惠?”
“三千吨?也就是十间?”
“对。”
“按照现在引进的最先进设备,是两百块一吨。江南东道这边沿海的话,用比较新进口设备的,租金在一百五。耗电高的老库,倒是只要七八十块。我这边的设备查验过,也就用了半年不到,电耗还处于低点。我照着零售价砍十万,整租一个月三十五万,双方试用三个月,之后能保证租金稳定到账,再签一年合同。”
“嗯?”
“啊?!”
两个人明显愣了一下,实际上,他们心中盘算的,就是先整租两个月。
这两个月中,他们会去套一批进口货,在此期间,他们会拿着采购合同回老家收预付款。
拿到了预付款,那些进口货也就差不多到港。
然后拉到暨阳港附近的“金桑叶”入库,之后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就是个胆子比较大的扯虎皮唱大戏,有点儿“空手套白狼”的意思,但也有一个固定成本,那就是冷库租金,压得越低他们手头的余地也就更大。
按照以往的经验,他们盘算张大象会喊个四十万左右的月租金,结果没想到直接砍五万,倘若按照零租价格,也确实是砍了十万。
放哪儿都是够意思了,而且还是第一次见面,更是才发了一张名片。
这倒是把两个人整不会了,总觉得是不是这个本地佬想要坑他们。
“两位老板放心,我打开门做生意,要的就是库容流转起来。你们是长租还是短租,对我来说都一样的。”
“看来张老板是看穿了我们的一点小算计……”
年长的那个面露尴尬,然后抬手抱拳拱了拱,接着严肃道,“那既然张老板没有因为我们这点小把戏就看不起我们,我们要是再不识抬举在租金上扯皮,就是我们不上道了。张老板,那就三个月,三个月后,希望我们还能继续合作,到时候另有厚报。”
“还是那句话,我打开门做生意,按规矩办事,只要不往库房里整点大动静,什么都好说。”
“行!张老板,那就三千吨,三个月!”
像是下定了决心,年长的那个荆襄老板仿佛是给自己鼓劲,真就是当场要吃下三千吨的库容整整三个月。
张大象其实真的无所谓谁来租怎么租,他是实话实说的,只要库容流转起来,就不愁什么合同。
不过,他还是挺佩服这两个荆襄人的,是真敢梭哈真敢闯啊。
江南东道沿江地区的生意人,基本上鲜有这样的,更多的和现在的张大象一样,成为“坐商”。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暨阳市挨着长江最黄金的一段水道,实在是没有多少人有动力出去闯一番大事业。
尤其是不管东南西北,哪儿哪儿都是“鱼米之乡”,想要饿着肚皮都是挺难的一件事情。
张大象对这两个荆襄老板的斗志,还是挺欣赏的,如此有干劲的创业者越多,他以后的生意才能越大。
毕竟,以后要在祠堂里一家独大、一手遮天,光靠现在这点儿进项,那还是远远不够看的,浮财横财那都得有。
“各位老板!各位老板!我在这里宣布一个好消息,‘金桑叶’现有的四千五百吨库容,已经有三千吨租了出去。在这里,我郑重感谢来自荆襄道峡州的萧老板、粟老板!感谢他们对‘金桑叶’的信任,感谢他们对‘金桑叶’发展的支持!感谢!”
说着,张大象还在台上鞠了一躬,这操作把两个荆襄人都给整麻了。
好家伙!!!
之前还说这本地佬是个厚道人呢。
结果转头就拿我们当枪使唤?!
不过也不影响什么,两人也正是以小博大阶段需要名声的时候,张大象让他们两个成为周围土老板眼中的“大老板”,这是个好事儿。
所以明知道张大象是借他们来刺激今天到场的所有人,他们也还是笑呵呵地跟周围人打招呼发烟。
那和蔼可亲的气质,俨然就是行走在暨阳地面的楚地儒商……
有派头嗷~
048 老头乐,老头不乐
“张象,那两个荆襄道来的人,没啥大问题吧?”
老头子难得来转悠捧场,这阵子张大象没怎么挤兑他,以至于退休后的老年生活似乎是要踏上正轨了。
心情愉悦得不行,张气恢“爷凭孙贵”,在祠堂里的嗓门又再次迸发出了勃勃生机。
冲老弟兄们吆五喝六的感觉是真的爽,不过在自家孙子的事业活动上,老头子则是选择少说多看,帮忙提个醒。
“就是想以小博大的人,就算有问题也跟我们没关系。一百来万的租金是肯定要收的,他们定下来是十月十一月还有十二月,正好也能让我们过个好年。”
“听你话里的意思……要拿出来点?”
“置办点年货总归要的,刚好有个静海州狼山县的海鲜老板,也要租,我打算今年多弄点冰冻梭子蟹。其余鲳鳊鱼带鱼也弄个一吨两吨,正好可以把跑单帮的海鲜批发个体户往我这里引。”
听孙子这么一说,老头子微微点头,“鲳鳊鱼多弄点,让你大阿公拿去油坊头挨家挨户分了。”
“油坊头”就是张家旁支的主要聚集地,早先是水寨改建过来的油坊,榨油的桩头拆掉之后,又划了一片宅基地出来,当时就是张气定主持的划线勘界。
所以张气定不仅仅是老一辈中的老大哥,也是张家旁支里面能做主的。
不过,老头子话头一转,又对张大象道:“你现在手里的人还是不够用,我看后勤、人事、财务、行政全部是草台班子。让你大阿公去油坊头那里做点人情,正好可以让油坊头有几家的人过来你手下做事。”
说着,张气恢掰扯着手指头数道:“闸口南面有两家,三层楼的那家,大儿子原先在老毛纺厂做会计的,老毛纺厂进去多少会计,他一点事情没有,手眼心都清爽干净。招过来做账还是保险的,总比你寻堂口里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要好得多。”
“小儿子的娘子,你好像要喊婶娘,她是念过中专的,后来自己考了个成人本科,学的是工业会计,在钢厂做了八年,没听说出过差错。我跟钢厂废气车间的人认识,说她有四年在后勤部,那请她过来把你现在的仓库管理梳理起来,还是很好的。”
“还有一个叫张刚开的,要喊你一声‘阿叔’,大学生,在农场还管过几年事情,做过好些年的秘书,就是运气不好,跟的第一个进去了,第二个还是进去了,第三个倒是没进去,但是出去巡视淹死在漕河里……”
“……”
说到这里,连老头子自己都沉默了,而真孙子张大象直接无语。
这种“克上”的极品下属,您真是亲爷爷,竟然要推荐到我这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孙子面前。
不过,张大象一向是百无禁忌,连祖宗牌位都镇不死他,区区“克主”之辈,倒也不算个事儿。
主要是现在确实不能继续草台班子下去,各部门搭建要在过年之前,过了年之后,招人就不需要骑驴找马,直接往框架里头填人就行。
形势赶不上变化,原本“金桑叶”这个平台,张大象更惦记的,是之前桑家在南美洲的商业伙伴。
可是现在因为桑家内部自己闹掰了,他再去惦记什么智利、阿根廷的渠道,那就有点儿不切实际。
总不能就为了点儿牛羊肉,就瞒着东桑家庄,然后去跟桑家老宅接触吧?
有这闲工夫,还不如晚上哄老婆的时候,承诺多收三五吨的生葵花籽呢。
老头子也就是给个建议,最后拍板还是要看张大象自己的,不是说张气恢不想摆一下架子,而是跟张气定一样,把祠堂里那些同样是老头子的拦在指手画脚的门槛外面。
“我这两天忙完西门那边的事情,就跟大阿公说一声。”
“嗯,这样就好,也不急这个把月的。”
背着手的老头子说完了正事儿,也没有着急走,而是问道,“你老伯也这点岁数了,是不是抓紧点,让他也抱上孙子?”
“呵呵。”
张大象笑而不语,示意眼前的糟老头儿没事干赶紧走,不要在旁边碍手碍脚的。
“哼!”
背着手扬长而去的张气恢很是不爽,理论上,他该有三个嫡亲重孙子呢。
该死的瘟牲,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唯一的孙子份上,高低给你俩耳光。
真是个不孝孙!
内心碎碎念的老头子于是跑去祠堂瞎搅和,奚落这个大行的老哥,嘲讽那个二行的老弟,一副“气”字辈我最老卵的派头。
看得听收音机的张气定抄起一把笤帚就扔了过去。
然后俩老头儿你拿拖把我拿笤帚,就在祖宗们眼皮子底下比划起来,似乎是真要弟兄间分个胜负高低。
老的骂小的是在化工厂里吃废料吃昏了头;小的说老的在二中当的不是校长而是厕所所长……
得亏九月的天尚有惊雷,在瓢泼大雨到来之前,俩老头儿各自罢兵,表示下回定斩不饶。
张气定已经打定主意,下回拖把往粪桶里多涮两下,然后往小老弟脸上糊。
他是六十岁滴,比我小。
祠堂里面终究没有发生拖把沾屎的大战,待雷阵雨停下之后,张大象也来了一趟祠堂,给留守的老头儿们下达了“最高指示”,那就是年货各管一摊,有的管分腊味;有负责咸货;有的负责海货……
张气定自然是之前张气恢跟孙子讲的,让老大哥去派发鲳鳊鱼带鱼这些海货。
另外有些招才纳贤的勾当,这会儿在祠堂讲也不合适,等到时候自然就先把“油坊头”的几位拉进来入伙儿。
晚上张大象跟桑玉颗也提了要开始在人事上扩大一下规模,不掺和也搞不懂张大象事业上规划的桑玉颗,就在做晚饭的时候随口问了一下东桑家庄有没有合适的人可以用。
“我听说东桑家庄有不少人都拿到了驾照?”
“那可是真不少,大车小车都有,还有开拖拉机的。”
“现在也确实需要十几个能开小车的,面包车这种就行,冷库的电表转起来之后,那就都是钱。玉姐,你可以跟老家提一嘴,让桑守义去张罗跑动。”
啪!啪!啪!
在案板上摔打面团的桑玉颗不多时就扯了一挂拉面出来,转过身就在土灶台的锅里下了面条,张大象见状,就坐到灶膛后头帮忙看着火。
“那晚上我给老家的婶子打个电话,她们传信儿可快了。”
笑呵呵的桑玉颗又瞄了一眼煤气灶上砂锅里炖着的大骨棒汤,尝了尝咸淡,然后满意地点点头,“掌柜的,一会儿你觉得淡了自己加点口。”
“行,你把你的也煮上。”
“好嘞。”
啪!啪!啪!
又是几下摔打,跟织毛衣似的,只一会儿,又是一挂拉面成了。
两人吃面的时候,桑玉颗忽然神神秘秘地小声说道:“掌柜的,之前定制的内衣到了,一会儿我就穿给你看。”
“不骚不看。”
“保证你看了还想看。”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
张大象闻言大笑,而桑玉颗轻笑一声,趁机将大骨棒上的一块带筋瘦肉塞到了他的嘴里。
049 东桑家庄的集体创作
“你们看我咋说的?!你们看我咋说的!我早就说过,守业家的新姑爷,那是真看得起咱们东桑家庄。来娣嫂子也来了消息,现在光开小车的,咱们这儿可以出八个人过去。”
安边县的东桑家庄内,借着傍晚消暑纳凉的老槐树下,桑守义捎来两大箩筐的西瓜,来的都有份,男女老少都拿着西瓜边啃边听。
桑守义自个儿也是如此,左手拿着一块西瓜,右手攥着个蒲扇在那里比划,“守业家的新姑爷也说了,怕咱们这里的人过去不适应气候。这会儿长江边上跟蒸笼似的,咱们河东道的人未必受得了,就不先一口气拉十几二十个人,先喊上几个能吃得了苦的,也算是给咱们探探路。”
“守义兄弟,新姑爷那边要开大车的不?我寻思着还是跑长途能多挣点儿。”
“不瞒你说老哥哥,暨阳那边还真缺跑长途的,不仅缺开车的,还缺跟车的。可这会儿忙不过来,得先把场面做好啊。我可跟大家伙儿交个底,就新姑爷名下那个叫‘十字坡’的铺子,知道边上有多大的地是他的不?”
狠狠地啃了一口西瓜,桑守义很享受这种围观听众热情期盼又认真等待的感觉,这让他又找到了那种“呼风唤雨”的顶级享受。
“前头说有个加油站,还有个饭馆儿……那加起来,算它个二十亩,三十亩,也差不多了吧?”
有个老者坐在小藤椅上,同样手握蒲扇,时不时给坐身边小凳子上专心啃西瓜的孙子扇风赶虫。
“老叔,您是真小瞧了咱们新姑爷啊。”
桑守义那夸张的表情,还有夸张的动作,更是激起人们的好奇。
之前其实也听李来娣讲过自己的女婿多么多么能耐,可多少都沾着点怀疑,毕竟你男人走了也没多久,这一下子翻了身,谁知道是不是故意打肿脸充胖子。
可后来之前集资的东桑家庄人,陆续收回了自己的投资款,那自然是信了三分,依然没有全信。
等到桑守义这边也跟着胡吹,然后是李来娣的大姐李招娣也在那里招风作怪,当时就全信了。
这就不得不提李招娣也算是声名在外,桑守业还在世的时候,她可没少往二妹这里占便宜。
整个东桑家庄都清楚李招娣那就没可能给李来娣说八分的好,可现在李招娣传的消息比桑守义还夸张,那就得照着十二分的好去评估李来娣的这位女婿。
在各种复合型吹嘘中,张大象简直就是猛犸象,又大又强。
这会儿桑守义找到了在东桑家庄站稳脚跟的“戏路”,已经没几个人还说他是桑家大院儿的狗腿子。
全托“大象爷”的福!
“那地方是一整片的,当地叫‘吴家滩’,紧挨着一条国道的那一圈,大概有一百亩地。咱们这位新姑爷,直接拿下整整一百亩不说,你们猜怎么着?”
“是那地界不让?还是坐地起价?”
“谁敢给这位新姑爷甩脸子?还坐地起价?原先人家喊六万一亩,新姑爷家里有个爷爷,一个人就到了那边,说你们怎么个事儿啊?我家就这么一个嫡子嫡孙,你们宰熟宰到头上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桑守义的腮帮子上全是西瓜汁,那神采飞扬的架势,吃瓜的老太太们也觉着比说书的还上劲儿。
“然后人家地头有眼睛不瞎的啊,一看是老爷子出马,当时就先自降一万,这是以示赔罪啊。”
西瓜汁从嘴角甩飞的那一刻,桑守义自个儿都差点信了。
仿佛亲眼所见。
“老爷子当时也没有多说什么,一言不发五分钟,再减一万。这可就降到四万一亩了啊,可这还没完,咱们这位新姑爷,还有一个大爷爷,他在暨阳市的二中当过校长,那真是桃李满天下。他也过去看看,说怎么个事儿,结果就有以前的学生认出了他,这哪里还敢讨价还价,当时就再给削了一亩地五千块钱。”
桑守义这下抬手一甩,西瓜皮稳稳丢进篓子中,然后五指晃了晃,“三万五千块钱一亩地,整整一百亩,然后新姑爷说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再加五十亩地!一共一百五十亩!”
“好!”
“好!!”
男人们拍手鼓掌,连连叫好,要不是桑守义不是耍把式变戏法的手艺人,高低得扔几个铜子儿给他。
一个土地买卖,愣是给他说的跌宕起伏一波三折,听得男女老少沉浸其中,代入感十分强烈。
最后收尾同样颇有爽感……
而桑守义也感觉超爽的,这比以前在“金桑叶”当经理痛快多了。
因为都给他面子。
不过听归听,琢磨还是要琢磨的,有人稍微这么一寻思,觉得守业家的新姑爷,这是正要大展拳脚的时候啊。
家里老辈儿都出马来相助,那是因为中间就剩了个亲大伯在身边,新姑爷这是身边缺人用,得指着妻族来助拳。
凡事就怕多想,想多了就会继续想,然后东桑家庄仿佛是在搞集体创作一样,直接给新姑爷想象出了多个版本的“人设”。
而他们,作为桑玉颗的娘家人,那绝对是有戏份的,而且人数规模不会小,要不然怎么给予新姑爷最有力的支持?
人多势众嘛。
人多力量大。
反正东桑家庄这边对新姑爷张大象的热情,已经到了一种比较微妙的高度,但凡桑守义不做人一点,完全可以成为顶级的北方“南派”传销头子。
核心卖点就是“新姑爷”这个虚拟产品……
远在暨阳市的张大象,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多么对东桑家庄人的胃口,那简直是集侠义和帅气、智慧和强大于一身。
然后有天刚忙完的张大象,赶着回家吃一碗玉姐亲手做的臊子面,面还没吃完呢,就听桑玉颗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地不敢抬头看他,小声说道,“掌、掌柜的,我想跟你说个事儿……”
“有了?”
“噫!哪儿那么快有动静。是老家的事儿。”
“驾驶员找好了?”
“嗯。”
“太好了,有几个人要来?我这儿有现成的业务,正缺人手呢。”
“二、二……”
“二十?”
“二百。”
“……”
看着低着头已经彻底不说话的桑玉颗,张大象人都傻了:不是……多少?!
二百?!
这是要攻打暨阳市区吗?!
050 象哥儿指点玉姐
张大象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这会儿他是真缺驾驶员,张家这边有驾照的很多,可愿意从老单位跳出来的并不多,这年头哪个单位的驾驶员工资都不低。
不管是在衙门开车还是给老板开车,或者说自己就是带个班的,收入是远超过平均收入水平的。
因此张市村这边除非是真找不到门路,否则给张大象开车还是给谁开车,情况都大差不差。
再加上这会儿张大象也不可能给驾驶员一个月两千块的保底,那从个人角度出发,肯定不可能来给张大象献爱心。
所以这会儿张大象是真缺合格的驾驶员,主要是跑工地、十字坡、张家食堂还有仓库,其中核心业务就是“金桑叶仓储”的储运,很多土老板签了合同之后,需要的不是大货车,而是小型厢式货车。
这个数量要求,那就不是十几二十辆能摆平的。
老周现在就是承包了“金桑叶仓储”的散件储运,专门注册了一个公司,张大象入股一部分先让他把生意做起来。
至于大客户的储运,一般来说大客户有自己的车队或者合作物流公司,不过这会儿“金桑叶”的大客户,讲白了就是之前荆襄道过来的萧长贵和粟靖凯,而且这两人能不能真正成为大客户还两说呢。
眼下只能说是疑似“大客户”。
不过有张大象在,萧长贵和粟靖凯听他介绍货运单位,那也不可能说不给这个面子。
毕竟能达标出入“金桑叶”仓库的大货车,肯定是跟张大象有交情的。
这会儿最缺驾驶员的一块,本质来说就是“金桑叶”的自有车队班组以及老周注册的物流公司。
在年底之前,四十个人肯定是要的,因为散件生意是真的多,张大象现在几乎就是在跟设备老化的老库和规模不大的小型库竞争,耗电低的同时价格也就比大型老库多一点,很多有追求的小老板,以前是没机会,现在肯定是一窝蜂。
一家几百斤,三四家加起来,说不定就凑够了一吨的猪脚、鸡爪、鸭肫什么的,即便按照零散仓位的月租,就算给到一个月两百,跟大城市的外资冷库一样,那也是更加放心。
原因就在于张大象这边检验检疫相当严格,这是那些做长久生意最愿意看到的。
不怕你贵,就怕你贵了不值那个价。
零散仓位也就三四天的时间,全部被抢了个干净,暨阳市和长江对岸的静海州是客户最大来源,有一间还在整备的,是静海州那边老板带人过来帮忙打扫消毒,然后三百吨库容当天吃下。
这会儿“金桑叶”账面上的现金流相当的可观,张大象跟老周合计了一下,他一次性采购三十辆二手车,老周从他这儿租十辆,那么差不多就能撑到过年。
主要是散件相当多,每天都有数也数不清的鸡鸭鹅被宰杀、分割,尤其是张大象也马上要开展屠宰场的生意,到时候屠宰场这里还得专门有几辆车拉货清货。
所有生意要串起来,基本上就是要靠一辆辆车,还有开车的驾驶员。
早先的计划,张大象是打算从本家摇人,但确实因为桑家内斗的缘故而耽搁了,如果没有进出口的渠道,他也开不了超额薪资;再一个就是自己人占比多一点,他也放心,不怕闹出事情来。
本想着再想想办法,是不是从哪儿借人过来,结果桑玉颗不声不响给了他一个大惊喜……外加一个大惊吓。
有一说一,直接来二十个驾驶员上岗,他很高兴。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有一黑一啊,你这一口气来二百,怕不是真要攻打暨阳市区?
“二百?!”
“对……对。”
桑玉颗低着头,涨红了脸,然后眼睛飞快地瞄着自家男人,见他只是惊讶,而不是恼怒,她顿时又自信了,挺起胸膛稍稍地提高了音量,“守义叔说现在跟桑家老宅彻底掰了,好些人打算去幽州做个出租车的代班司机,已经有不少人去了幽州,不过也有人听劝,想等等看,看看守义叔能给个什么信儿。”
“桑守义这个老小子……他是不是在搞什么小动作啊。玉姐,你跟咱妈都注意点,就隔空对话,多听少说,这样主动权就在你们这边,也省得桑守义万一搞风搞雨的。”
“哎,我都听掌柜的吩咐着呢,老家我都没想回去。”
“回去还是要回去的,不过得风风光光回去,排场得有。过完年有一批大奔进来,两三百万的车只要三四十万就能拿下,到时候你就坐这个。”
“……”
瞪大了眼睛的桑玉颗沉默不语,然后放下筷子,双手捧着大“蟠桃”问张大象,“掌柜的,你看这像车大灯不?”
啪!
张大象抬手一巴掌拍过去,“一会儿看我不把你开熄火了。”
“嘿嘿……”
憨笑一声,桑玉颗又扒拉了一口面,手里攥着一个大骨棒,然后忽闪忽闪那双大眼睛,望着张大象问道,“那掌柜的,那二百人,你能安排不?”
“能,不过不能一下子来二百人。玉姐,你得端起架子来,阔太太的排场得有。你这么着,你就跟娘家那边这么说,就说我这里确实在招兵买马,可是张家这边也有一二千户的挚爱亲朋,大家也都指着等米下锅。这僧多粥少的,我还能不照顾张家人?但是,在玉姐你的努力之下,吹了八百遍枕头风,终于让我同意,给娘家人也先来五十个名额。”
“喔~~~”
听张大象指点的时候,桑玉颗眼睛都亮了,这一套一套的,暨阳人心眼儿真多,不过自家男人是为了自己才心眼儿多,真不错。
“这里头玉姐你得注意,你得说自己多么多么难,多么多么不容易。同时也要强调,不是咱们安排不了两百号人,而是得按部就班着来,这都快过年了,先来五十个人也是探探路,看看行情。玉姐你也是为了娘家人好,怕他们吃亏,所以才这么安排的。等过了年,咱们这里就不对外招工,打开大门静等娘家人来帮衬……”
一番提点之后,桑玉颗脑子总算是够用的,当即连连点头。
胸虽大,还不至于无脑,已经领会了核心要领。
正当张大象满意地点了点头,打算继续吃面的时候,桑玉颗忽然若有所思地说道:“掌柜的,我看还得加一条,得人品过关,有小偷小摸的,可不能来咱们这儿。要不然把你买卖祸害了可不成。”
她是认真这么想的,而张大象则是愣了一下,露出了一个相当愉悦的笑容,伸手捏了捏桑玉颗的脸蛋儿:“玉姐,你来我家真是便宜我了。”
051 小老弟的妙用
用人知根知底的好处就是能在门槛筛查上省一笔人力资源投入,张大象现在做本家的招工,其实也是先三代之内,再跟大行和二行那边择优招募。
当然特殊情况也是有的,比如说张大淼这小子,父亲去世比较早,从小就是跟在他的屁股后头,那肯定是不看他岁数先照顾着。
桑家那边的具体情况怎么样,他还不清楚,不过桑守义这个老小子大概是个什么心态,张大象已经猜了个七八分。
这个月的月底,桑守义会带几个人来,一是这几个人在河北北道的私人加油站干过,二是桑守义要提前交个底,电话里头是说以后请张老板多多关照,实际上桑守义是打算抱一下张大象的大腿。
具体做什么,以现在东桑家庄的窘境,不外是两样东西,一是个人劳动力的出卖;二是原先桑家的一些资源。
可以是土特产,也可以商业渠道或者物资等等,东桑家庄有行动力和一部分能力,张大象则是有东桑家庄现在最欠缺的掌舵人和本钱。
都知道当大老板日子爽,但并非所有人的性格都适合做掌舵的大老板,翻了船的下场那就不是一家两家人的事情。
东桑家庄这边对桑家大院儿的怨念,便是一个经典案例。
不过桑家老宅的“体面人”稍微做事体面一点儿,也不至于被东桑家庄的人恨上。
本质还是个做不做人的问题。
“阿大(哥哥),这个礼拜天我也去北门帮忙吧。”
赶上了周末,张大淼把作业写完之后,就跑来“十字坡”帮忙,他母亲原先在镇上的一家纺织厂做挡车工,这会儿因为“十字坡”生意做了起来,就让他母亲来这里看着“大车店”边上的小超市。
也不需要打扫卫生什么的,熟悉好货物摆放位置之后,就是等着收银找零。
比在纺织厂轻松多了。
“你娘呢?”
“等一下就换班吃饭。”
在办公室中,张大淼在零食柜中摸了一包九制话梅,扯开就是往嘴里塞上两颗,然后说道,“现在这里我没有帮得上忙的地方,去北门帮忙收收盘子也是好的。”
“先考上高中再说。”
“随便考的。”
“你又牛逼起来了啊?”
“嘿嘿……”
“也没见你考过年级第一,考上一次,到时候我另外有重要的事情安排你去做。过年之前,你阿嫂娘家会过来五六十个人,开春之后,可能就是一百三四十个过来。有几样事情,别人去做我不放心,你来做也最合适。”
“做啥?”
“做陪读。”
“啊?”
张大淼一愣,没注意一颗话梅核直接吞下了肚子。
让他冲锋陷阵,张大淼寻思着不皱一下眉头,陪读是怎么个事儿?
“我跟几个老太公已经商量好了,过完年恢复‘张市小学’,再补一个‘初中班’。大概就是一个九年一贯制学堂的框架,以后慢慢往里面填。大行二行那边支持的不多,毕竟他们大多数都在市区念书。所以就要三行这边多出力,还有就是‘油坊头’那边的人。”
跟张大淼不会藏着掖着让他去猜动机,张大象继续给小老弟解释道,“我判断未来几年,暨阳市的外来人口会增加,我想提前建一所外来务工人员子弟的学堂。其中以你阿嫂娘家那边为主,但是要打消他们的顾虑,就需要一个榜样,你多考几个第一名出来,来年就从张市村这边参加中考。你气定阿公那里,我也已经谈好了,二中有几个退休的,还有将要退休的老教师,我会高薪返聘过来。”
“中考成绩有啥要求吗?”
“最好是状元,拿不到全市第一,那就全校第一好了,主要目的是让过来我们这边的人放心。”
“出来打工的,拖家带口不是压力大吗?阿大你是怎样想的?”
张大淼学习能力极强,所以有什么不懂的,一定会开口问。
“单枪匹马过来的,我反而担心造成损失。拖家带口到了这边,我吃住全部安排好,那么本身秉性有点问题的,反而会收敛起来。不想想自己,总要想想一家老小。”
“噢~~”
一点就透的张大淼连连点头,他只想到了这会增加成本,却没想到还有这里面的花样。
不过,张大淼觉得这种事情,也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
也就是老哥有能力,而且也能整合张家的资源,否则还是会跟大多数做老板的一样,能降本增效凭什么不降本增效?
“那我这个学期就专心读书,帮忙的事情就先不考虑了。”
“这样最好,而且你也可以悄悄带着另外几个弟兄一起认真念书,争取多考几个高分出来。你多带一个人出来,我奖你一万块;带十个出来,我奖你十万;带一百个,就是一百万。”
“那你先给我一万块。”
“细棺材,倒是把自己先算进去。”
张大象笑了笑,倒也没有轰小老弟走,而是打开抽屉,直接拿出一沓钞票,白封条还没撕开,然后扔给了张大淼。
小老弟手忙脚乱地接住,嘿嘿一笑,将这一沓钞票往自己脸上拍了拍,“我到我娘那里一趟。”
“躲着点人。”
“晓得!”
张大淼应了一声,出去的时候顺手带上了办公室门。
这会儿“十字坡”也热闹,很多车队现在也跟张大象合作,尤其是一些地方比较远,恰好又在江南东道沿江做港区码头货运物流的,把“十字坡”做个常驻点非常合适。
之前员工餐还是在外场摊位上拼的,现在规模一扩再扩,员工餐就单独划分了一个区域出来,也是临时工板房改的,正式的地面建筑还在施工过程中。
不过为了省时省力,钢结构为主,其余那些申报上去的办公楼,还涉及到新增土地使用范围的缘故,所以最快也是明年年底的事情了。
张大淼出去就直奔板房搭建的员工餐厅,见老妈赵红苋跟同事边吃边聊,就凑过去笑着打招呼。
“饭吃过了?”
“放学就过来吃的。”
“你阿大那里去过了吧?”
“拿了一包话梅。嘿嘿……”
从兜里摸出开了封的九制话梅,张大淼嬉皮笑脸地等到了母亲吃好饭,这才离开餐厅的时候,将母亲拉到一边说道:“阿大让我先考个年级第一,给了我一万块。”
“去还给他,又瞎拿他的钞票,你不晓得你阿大现在做事正需要用钱?”
“我去还他的话,肯定要挨打,还是先收好。再一个他也讲了,稍后还有任务安排给我,不是白拿这点钞票的,等我考上高中,你就晓得了。”
“那就收好吧,他现在做事都有道理的,我们就不要瞎猜他的想法。”
“放心。”
见儿子如此,赵红苋虽觉得无奈,也还是将那一万块钱收好。
052 瞌睡来了有枕头
给小老弟下达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指示之后,张大象难得开启了一轮应酬。
主要是“十字坡”那边的工地开工批准,以及“金桑叶”重启之后的一系列技术岗人员招聘。
这一块用到了不少大行里的人,所以该有的应酬还是有的,毕竟重启“金桑叶”的冷库运行原本是挺麻烦的事情。
不仅仅是设备检查、运行环境卫生水平等等,员工对于外来户的话,也是一大难题。
因为冷库工本身就是特殊工种,如果想要长期做,压力容器证书这种东西也最好是有。
这时候面向一般劳动力市场去招工,效果不会理想,特殊工种就是个圈子,类似塔吊司机这种。
直接流入常见的劳动市场,是比较少见的情况。
所以大行有个在就业保障公署还没退休的爷爷,就帮上了忙,专门给重新开门经营的“金桑叶”弄了一场小型招聘会。
供电单位和银行也都过来捧场,银行主要是希望跟“金桑叶”长期合作,以后工资卡都用同一家的最好不过。
当然顺便能贷个款就更好了。
张大象并没有将“金桑叶”的业务部门放在厂区,那距离城区和郊区都很远,所以他是在周围的多个村镇设立了联络点或者办事处,顺便也能卖一些“十字坡”这边外地捎过来的特产。
跟“十字坡”合作的银行已经有了一家,就是张大象同族老伯上班的银行,工地开工还顺利贷了两百万整,这让张大象手头的资金相当宽裕,正常来说是用不上继续贷款,也没有哪里还需要继续加大投资的地方。
不过,这次应酬碰上的这家银行,消息是真的灵通,信贷部的二把手居然连他卖瓜子都知道了。
“张总,我听说您正在做瓜子花生的批发生意?而且还是卖到华亭?”
“是有这么个事情,但是不瞒沈主任,这就是个小生意,我到现在也就有个几万块钱的来去。这不至于说惊动沈主任吧?”
“哎哟,张老板啊,您是真的谦虚。我们银行现在做事情,那都是想方设法找到潜力巨大的创业者、企业家。像您这样年轻又有能力的,哪家银行不天天烧高香才能盼到啊。”
沈主任表情和语气都极为夸张,让同桌的几个老头儿都愣住了。
不过大行的一个老头儿,却是拿着酒杯点了点头:“小沈这句话说的一点毛病没有,我们在银行做事的,往外放钞票,确实就喜欢张象这样的。”
说着,这个大行的爷爷便笑着道:“小象佬你也不要觉得沈主任夸张,你年轻,说明活得长,活得长就合作时间长;你能力强,说明事业心强,拼劲干劲也就强,银行不怕你拼,就怕你拿了钞票瘫床上。现在又有大大小小好几只下金蛋的老母鸡,不要说暨阳市的银行,外地大城市里的国际商行,只要有业务靠过来,就肯定要跟你接触的。你说你卖瓜子就几万块来去,但是在银行眼里,哪怕只有一分,那就是跟银行产生了业务往来。这一分钱,就是敲门砖,以后随便找个理由,就能通过这一分钱的业务关系,进行下一步的深入合作。”
看似是在说点儿经验之谈,实际上这位大行的爷爷是在提醒张大象,人家沈主任之后还有安排的。
瓜子上桌是一杯茶,那鲍参翅肚来了,不得准备点“洗脚水”?
结果也真如大行的爷爷提醒的一样,沈主任在散桌之后,又请张大象去了一趟银行旁边的茶座听民族乐器演奏。
“张老板,不知道您这个花生瓜子的生意……有没有兴趣做大?”
“实不相瞒,要不是华亭的徐老板提一嘴,我那点瓜子花生,也就是当添头零碎白送的。就没想过做多大。”
张大象一开口就没有一点真话,什么九真一假不存在的,面对银行里的人,他是半点口风都不敢漏。
这帮人精那渗透能力比特工还夸张,说无孔不入那都是贬损。
从张大象的脸上,沈主任没看出来任何端倪,他之前听说张大象搞了设备,就推测可能最少要有一个完整的加工厂的。
只是到现在为止,他也没听说到底是哪家设备供应商给“十字坡”安装调试的,那些过路的大货车司机对这些也没兴趣,只知道“十字坡”有货。
原本沈主任想着,要是张大象有兴趣,那他就帮忙牵线搭桥,有一批设备正好可以给张大象,顺便还能说服张大象用贷款来采购设备。
现在设备的事情用不上了,沈主任眼珠子一转,拿出了第二套方案:“张总,其实这个瓜子的生意,完全可以做大啊。现在河北北道有一批葵花籽要上市,价格一块五一斤都要不到,你要是想要做成大生意的,我可以帮忙联系一下在那边的老同学。当然了,价钱方面,还是可以继续谈的,也不瞒你说,我那个老同学现在遇到了难题,有个葵花籽采购商人间蒸发了,在当地的公司也人去楼空,现在种葵花籽的农民把事情闹到了他那里……”
先撒一把饵料,再诉苦求一下同情,这沈主任的小操作是真的多,而且明里暗里透露他同学也是个有身份的。
沈主任其实想的,就是让年少多金的猛男展现一下自己的实力魄力,顺手就把老同学拜托的事情给摆平了。
这样一来,收获老同学人情的同时,在张大象那里欠下的人情,也没有那么大,以后用银行的资源还了就是。
然而沈主任不知道的是,张大象这会儿心里已经笑得合不拢嘴,要不是还要努力维持张市村猛男的狂霸酷拽叼炸天形象,他是真憋不住。
什么叫瞌睡来了有枕头?
这就是啊。
巧了么这不是,他之前跟桑玉颗说先安排四五十个驾驶员过来,那之后剩下的难道直接不过问了?
就算要拒绝,也得有个准信儿。
现在不用了,准信儿有了,而且现在就有。
“沈主任,我们‘三行里’自古以来都是讲道义的,我老太公十六根金条买炮送人,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今天这样,只要是能帮衬一下的,你说个大概的数目,我包了。”
“……”
本来以为张大象要狮子大开口的沈主任,这会儿直接愣在那里,心中暗忖:这应该不是个愣头青啊?难道他要祸害老子?
053 玉姐总有惊喜
本来之后沈主任还邀请张大象去看小妹妹跳舞,还有银行的美丽大方小姐姐从旁陪同,但是张大象一看小姐姐确实挺小的,直接推脱说回去准备准备材料。
然后就一脚油门轰回三行里。
这会儿南行头的房子已经开始清理垃圾,粉刷、瓷砖、地板、吊顶什么的,很快也会陆续进场,桑玉颗最近就是在忙着挑选地板款式。
再加上老太公张之虚早年间种了一片林子专门留给子孙结婚打家具用,所以这会儿张大象直接让木匠去量尺寸,挑中了哪一棵树,就砍哪一棵。
桑玉颗别的也不想多要,一个本地的木头摇篮床,再加一个梳妆台,这些就够了。
以前还要打造马桶浴盆之类的东西,现在是完全用不上。
张大象回来的时候,桑玉颗也刚给工地送完藿香正气水还有各种消暑物品。
“哈哈,玉姐,玉姐,跟你说个好消息。”
“啥事儿这么高兴?”
今天摘了一些丝瓜花来吃,就是清炒,以前桑玉颗没吃过,但张家这边有个老阿婆做素菜相当一流,“十字坡”就请她过来教了不少东西。
其中就有清炒丝瓜花,当然除了这种,像本地从来不吃的嫩南瓜叶、红薯叶、豌豆尖等等,也都摆上了“十字坡”的餐桌。
甚至老阿婆还教学怎么发花生芽炒来吃,让张大象大开眼界,很多东西,确实都没想过能吃。
“我跟你说……”
“嗳,你先别说,二行的阿婆送来腊肉,她教我用钢丝刷把外面的黑炭给刷了,带着骨头一起高压锅里炖着,能直接先吃,也能炒个蒜苗。你尝尝看,这肉可香了。阿婆说她老家老林子里头的腊肉更香。”
“嗯,是香。说起来也是奇了怪了,这个二行的阿婆,从我认识她起,我就没见过她把手艺往外传。你今天拿过来的腊肉,她以前都是自家吃的,煮得到处都是香味,整个大二三行,也就我跟张淼偷过一回。”
“我昨天跟阿婆聊天,她跟我说了为啥。”
“为啥?”
吃着腊肉的张大象还挺好奇的,按理说没道理啊,这么多孙子辈呢,讨了老婆的,在二行也有不少啊。
凭什么就给桑玉颗了呢?
尤其是那些炒素菜的法子,也是桑玉颗来了之后才教的,之前找了也是自讨没趣。
“嘿嘿,不告诉你。”
桑玉颗转身去井边洗蒜苗,张大象笑着跟过去帮忙压水,然后道,“你不说,那我也不说为什么我今天就找到门路,可以安排东桑家庄剩下百几十个驾驶员。”
“掌柜的,真的假的?!”
猛然抬头,桑玉颗都惊到了,她当然知道自家男人很猛,可这也太猛了吧,难道是把港区边上的同行给打服了?
边上可还是有一家老国营储运公司呢。
“什么叫真的假的?”
张大象压好了水,脚勾了一只小凳,也坐下来跟桑玉颗一起清洗蒜叶,都是才从地里割的,这玩意儿跟韭菜差不多,掐了叶子还能继续长。
其实炒腊肉不能只放青蒜叶,底下白嫩的茎秆味道更浓,不过桑玉颗和他都行,所以省力一点就好。
“说起来也是好笑,本来今天是跟银行的人应酬,也没想那么多。谁曾想沈官根这个老小子,他受了老同学的嘱托,希望他帮忙给一批签了合同种葵花籽的农民解决销路。量要是大一点,来个一万吨,我肯定也吃不下;量要是少了,十几二十吨的,他也犯不着,我也看不上。”
“那是多少?”
“大概两千吨朝上,多也多不到哪里去,大概三四百万的货值。”
聊到了这里,张大象笑道,“他已经打了个报告上去,项目计划书还是他早就准备好的,到时候再贷给我一二百万意思意思。他还答应了一个条件,帮我找到一个大一点的散货批发渠道。我回来的时候,他正要出差去华亭。”
“啊?这是干啥?”
桑玉颗有些不解,抬头问道。
就是这一抬头,大“蟠桃”肉眼可见的在晃荡。
偷袭!
满手的冰凉井水,张大象直接一个“大象偷桃”,一个激灵,让桑玉颗哆嗦了一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掌柜的你色死了你……”
嗔怪了一声,桑玉颗也任由他在那里瞎胡闹,内衣潮了一会儿再换就是。
“沈官根这老小子,他去华亭是要把一间门面和一家副食批发市场的档口给我扣下来。原本是银行要拿出去的,他让我等消息,到时候让我买下来。”
“是不是很值钱?”
“正常情况都是只租不卖的金饭碗,不是家里出了变故,吃饱了撑的让银行收了这样的优质资产。”
能让沈官根这么上心出力,那他这个老同学也不简单,除非真是交情到那个份上了。
不过张大象觉得冲着同窗之谊去的概率极低,大概率是沈官根的老同学有些什么身份。
这些对张大象来说无所叼谓,别人什么样的奢遮人物跟他无关,他现在就是先招兵买马,争取让祠堂里的思想都统一一下。
将来要是统一不了,那就分宗,三行就单独给老太公张之虚上香。
他身上还有重担挑着呢,承继十二支香火,哪有美国时间去跟大行二行扯个一二三四五六。
想到这里,张大象寻思着已经很久没有逗老头玩儿了,等下个月要是桑玉颗的肚皮有反应,就又可以去压力一下老头子。
在祠堂中得意了没两天的张气恢总觉得还是住城里更称心,虽说又在祠堂里借孙子的排面耀武扬威了一番,但终究是没啥底气,总觉得有孙子要害他。
“张气恢,听说你要等着抱重孙子了?你到底啥时候开始抱啊?”
“关你屁事,你跑祖宗边上狗叫个啥?老子来年抱一个,后年抱两个,两年三孙。”
“哈哈哈哈哈哈……”
老头儿们现在能拿捏张气恢的地方并不多,但他行九只能等上面八个已故老哥先有重孙子,然后才排到他,那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哼!
晦气!
心中腹诽的老头子可不敢在祠堂说出来心里话,等走远了,才背着手骂骂咧咧:“入娘的,老子为啥是老九呢?唉……”
不过一想到两年三孙,他又觉得退休生活还是可以有所追求,就是难度系数高了一些。
054 旺夫这一块……
暨阳市一线牵婚介所外,蹬着三轮车的张气恢掀开门帘走了进去,不等里面的工作人员说话,他熟练地到了柜台前说道:“来一张表格,再来几张二十五岁以下女方资料介绍……啊算了,三十岁以下吧。”
“张家老伯,你、你又来了啊。”
正在打电话的婚介所负责人身躯一颤,那本该霸气的“泡面头”大卷发,这会儿仿佛都要被一瞬间拉直。
她是真怕了这个糟老头子。
“你跑开点,我今天不要你来帮忙。”
老头子也是有点脾气,而且在乡下祖宗牌位面前,他受了弟兄们的气,他难受,所以需要真诚以待才能缓一缓。
孙子是不能打的,老大哥重孙子的念想是要有的,自己还不能自加压力敢于争先了?
这也是发挥退休老同志的主观能动性嘛。
能动就行。
“好、好,张家老伯,正好我们新招了一个大学生,还不熟悉手头的工作。你帮忙关照关照……”
然后“泡面头”的老阿姨负责人就扭头喊了一声,“小颜,小颜,这位老先生的要求,你可以听一听,然后给点建议,做做介绍。”
“好的阿姨。”
“工作时候要喊职务。”
“好的经理。”
“去忙吧。”
换作之前,老头子对于一线牵婚介所的工作如此敷衍了事,他可是要发飙的。
但是现在的他,已经能够心平气和地面对退休生活。
于是他和蔼可亲地对接待他的小姑娘问道:“小颜你好,你知道‘两年三孙’是怎么做到的吗?”
“……”
整个婚介所内,认识张气恢的“红娘”“月老”“王婆”们,纷纷竖起耳朵的同时,又跟以前不同,选择了安静。
第一次张家老先生过来说给孙子找对象的时候,他们都惊呆了。
后来来的次数多了,也就麻木了,前阵子见张家老先生不来,他们还以为终于是不来了呢。
又兴许是去了别家的婚介所。
这次又看到了熟悉的老脸,大家内心竟是浮现出些许欣慰,只觉得给张家老先生当个孙子也真不容易。
那个叫张象的小伙子……
身体一定很好。
不然是经不起这么折腾的。
而在张市村张大象的家中,刚冲完凉的俩男女擦干了身子就在房间中吹会儿空调。
“身是桑玉颗,可敢与我共决死!”
甩着一条浴巾,桑玉颗跳上床给张大象来了一段骑马舞,看得张大象眼花缭乱。
一眼看去仿佛“蟠桃”成精,简直误入蟠桃园。
“这不才结束嘛?还来?”
“得抓紧机会啊,万一真怀上了,好长一段时间咱们就只能搂搂抱抱亲亲,别的啥也干不了。那到时候掌柜的你不馋啊,我这是心疼你。”
“有道理啊,那就决一死战!”
冲完澡又是一通操练,再出一身汗,再冲一次澡,然后才相拥躺下,不时地交流一下心得,总结一下经验。
面部还是一片霞红的桑玉颗靠在张大象的胸膛,缓了好一会儿之后,扬起下巴问道:“掌柜的,孩儿的名字想好了没有?”
“男孩叫张小象,女孩叫张象牙?”
“呸,瞎胡说。哪儿有姑娘家叫象牙的,叫龙眼还差不多。”
“玉姐,你这还不如象牙呢。龙眼就是个水果,我这儿高低还是个奢侈品。”
“啊?有叫龙眼的水果吗?”
“吃过桂圆不?”
“吃过,咋了?”
“那就是龙眼做的。”
“啊?!”
吃了没文化的亏,玉姐再次涨红了脸,气鼓鼓地伸手练习手动挡,根本不管自家男人扛不扛得住,她今儿就是要跟象大爷死磕!
叫你瞧不起咱!
“玉姐,玉姐,对不起对不起……”
张大象连连求饶,他十八岁的肉身当然经得起折腾,可这才一个呢就如此,以后咋办?
然而玉姐管你这那的,新手上路就是要多开多练,离合深踩慢抬,挂挡果断精准,这都得靠练。
不练那不永远都是自个儿吃亏?
于是美好的一天啥也没干,净冲澡了。
好在十八岁的身体也确实好,只是略有倦怠,喝了一瓶冰可乐就直接精神抖擞、容光焕发。
要说旺夫这事儿吧,也确实有点儿说法的。
张大象去了一趟“十字坡”办公室,寻思着要不是把玉姐抱进家门,这“十字坡”新增的各色花样炒素菜,靠他自己还真拿不出来。
二行的那个阿婆并不讨厌他,但也不会教;可桑玉颗来了之后,这位阿婆那是对桑玉颗一百个喜欢,还愿意去“十字坡”亲自指点……
这要说不是旺夫,什么才是旺夫?
还有就是沈官根这个老小子,他老同学在河北北道的麻烦,其实算是个“事业危机”,现在要解决这个“事业危机”,就需要用到人手。
尤其是在河北北道附近的人手,毕竟收货也好,查验也好,还是说运输、仓储等等,这些环节都需要用到大量人手,而且不能是没接触过的,不然信不过,难保事情从危机变成危险。
可谁叫桑玉颗娘家那边的小宗跟大宗闹掰了呢,要是不闹掰,东桑家庄指不定还盼着桑家老宅“扶危济困”一把,怎么可能指望千里之外长江边的野生姑爷?
眼下沈官根这个信贷部的主任屁颠屁颠跑华亭折腾,那也是因为张大象愿意帮忙,而张大象能够帮忙,光靠那点儿小钱顶个屁用,加上东桑家庄的充足人手,刚好就完成了人力财力的匹配。
接下来的事情反而简单多了,沈官根的老同学那边也来了一个电话,是个秘书,说是需要运输车辆的话,那边可以帮忙去幽州协调。
张大象直接说要四十辆二手车,二十辆小面包,十辆小货,再来“五加五”的货车配置,其中五辆是大八轮。
听到张大象一开口就是四十辆二手车,那边非但没有担心,反而兴奋无比,再三强调小事一桩,批发四十辆车的事情,他们当地银行就能帮忙联系……
有一说一,张大象重生前车铣镗钳电五项专精的过程都没有这么顺利,他第一次去“吴家滩”摆摊也不过是平平无奇地开张。
哪里像桑玉颗来了之后,简直就是万事顺遂兴旺。
玉姐在旺夫这一块,那确实是有实力的,跟那对“大蟠桃”一样有实力。
055 什么叫你自己做的?
“啥情况?沈官根不跟我们谈,反而跑乡下寻了个小瘪三?”
“可不是啥小瘪三,人家也是有不少人的,不过沈官根的想法,想也晓得,是打算顺便盘活老百货公司的干果厂。那些淘汰设备没啥用,没有新设备,年底开不了工就是白搭。”
暨阳市区有个商场叫“大丰购物中心”,主体建筑就是原暨阳市百货公司,后来老百货公司经营不下去了,就被人接手了相当一部分的优质资产。
其中就包括了百货大楼,当然也谈不上什么大楼,就几层楼,但因为带了个观光电梯,曾经也是本地小朋友们最喜欢去的地方之一。
很多老人也愿意过来坐电梯,很多年前是个稀罕物,再加上还是透明的,能看到电梯外面的景色,以至于一句“去百货公司坐电梯”,大概跟“周末放假带你去游乐场”是一个效果的。
当下老百货公司旗下还有一些资产,其中就包括了干果厂,已经拿下百货大楼的几个人,曾经也算是老百货公司和糖烟酒公司出来的,对于老单位有啥好东西,都是门儿清。
不过,这会儿却遭遇到了一点点阻力。
每逢过年,各地都要为本地市场准备充分的年货,别看就是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少了那就真没啥年味儿。
今年暨阳市的批发市场还没出现什么端倪,不过“大丰购物中心”的两个副总,通过一点办法,表示可以自筹资金,然后将老百货公司旗下的干果厂盘下来,这样就能为春节期间的暨阳市年货市场添砖加瓦。
无往不利的玩法,因为临近十一月十二月往上报账的缘故,遭遇到了搁置,而老百货公司合作的银行,就是沈官根所在。
沈官根不是不卖面子,但不能亏了银行收益的同时还要让他踩一脚狗屎,所以“大丰购物中心”这边的两个副总迟迟没有拿出方案之后,沈官根无意中发现张大象这个“宝藏男孩”,直接拍拍屁股走人。
他是信贷部的,又不是银行行长,关他屁事。
有事儿让行长来跟他说话,行长来了他直接亮出跟张大象合作的丰厚战绩……
今年行长过年得上门给他拜年。
虽有夸张,但也没夸张多少,主要是张市村人口密集,很容易拓展一般对私业务,蚊子再小也是肉。
不过沈官根懒得再跟他们攀谈的态度,还是让他们很不爽的。
干果厂现在要的是设备更新,过年之前没有产量都是废话,有了产量才能投放到市场中丰富本地的年货零售市场。
今年暨阳市本地的干果类年货缺口,大概在一万五千吨左右,目前来说要敲定的,就是葵花籽、花生。
其余像松子、榛子、山核桃、核桃等等,因为价格相对来说昂贵,其实需求量也就瓜子花生的三分之一。
为了今年过年这一把,“大丰购物中心”的两个副总筹划了快一年,去年过年就在布局,甚至设备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市里不想搞得一地鸡毛,然后先把任务拿过来。
这时候老百货公司的干果厂,从地面建筑到地皮,就能用一个相当低廉的价格搞到手。
中间有没有什么勾当,这个不足为外人道。
只是干果厂还欠着银行贷款,沈官根现在接手之后,是打算早早解决掉的,“大丰购物中心”的副总经理司马为民和王爱国,在今年五月份就跟他沟通过,说是七月份拿出计划书。
结果到了七月拖到八月,八月拖到九月,沈官根一看这鸟样,就知道俩王八蛋打着“拖”字诀,索性他也一不做二不休,跟干果厂的工人们通知过之后,就在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张大象。
为了解决问题,他也明访暗访过的,发现张大象比司马为民和王爱国两个傻叼靠谱多了,最重要的一点,人家现在就是实打实的优质客户。
而且已经有了卖瓜子的经验,虽说就几万块吧,可上了手就行,企业能开头,银行就能加大力度。
雨天收伞归雨天收伞,一码归一码。
不过沈官根也有无能为力的地方,他吹牛逼可以帮张大象搞来设备,那全是扯淡,他知道哪里有设备,可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拿着设备的老板不松口更不松手。
知道有猫腻,但短期内,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就只能先帮张大象把鸡零狗碎的事情先跑下来。
十八号那天司马为民打了个电话给沈官根,说是要请客吃饭:“沈主任,晚上有没有空?一起出来吃个便饭,结束了再去找几个小妹妹敲敲背?”
“哎呀……不是我不给司马总面子,实在是这两天忙着跑业务,抽不开身啊。”
“还是为了干果厂那点事情吗?沈主任,没几个月就要过年了,暨阳市今年还有五千吨左右的缺口呢。现在只有我手里有设备,这件事情我来做,包市里满意的,大家都能过一个好年。”
“价钱呢?我是说干果厂的地面建筑还有地皮,还有在批发市场的档口,五个菜场的门市。要还是五十万这个价钱,司马总,我看还是没有谈的必要。我只是接手干果厂的贷款,不代表我一定要解决,十一二月上报就是。”
“沈主任,我现在就拿得出四十万啊,你说五十万,我也暂时没有。只有等到销售款回收之后,才能支付……”
“那么抱歉,司马总,我们以后有机会再合作。”
“沈主任,这可是关系到暨阳市今年的年货市场!你这样弄,说不定会耽误不少人的事情!”
“好了,司马总,我还有工作要处理,等以后有空我们再谈。”
说罢,沈官根直接挂断电话,他是笑脸迎客做工作不假,但又不是戆卵,司马为民这个傻叼,是真的下作,既要又要,还幻想他会因为担心出了工作事故而主动背个定时炸弹在身上?
开什么玩笑。
“贪得无厌……”
沈官根骂归骂,但还是叹了口气,然后拨通了张大象的手机号,“张老板,是我,沈官根啊。吃过了吃过了,哈哈哈哈哈哈……呃,是这样的,张老板,设备的事情……啊?你有设备?什么叫你自己做?你还有山核桃破碎机?什么又叫果肉完整率已经达到百分之七十以上……”
一脸懵逼的沈官根什么都想到了,甚至觉得张大象可能会抱怨两句,毕竟是他自己说的,会牵线搭桥设备商。
结果现在……
什么情况?!
你一个大学都没有上过的高中生,跟我讲什么机械设计跟校办厂师傅学过一点?
056 说了有手就行
哗啦哗啦,哗啦哗啦……
看着清洗槽中不断地往外输送二次清洗的花生,沈官根在“十字坡”的北厂区一脸懵逼,他一直以为这里就是仓库来着。
啥时候改的生产线啊?
“张老板,这、这是啥?”
“滚筒式清洗机啊,改个齿数就能拿来清洗新鲜蔬菜。噢,半自动的,不是全自动的。”
对于沈官根的问题,张大象也稍稍地做了解释,毕竟人家一个学金融的,不懂机械设计及其自动化也是很合理的事情。
“不、不是……我是说?你从哪儿买的?我认识的设备供应商,一套开价十九万,就清洗机。”
“等以后会便宜的,现在基本建设方面还不够发达,成本还不能全面降低。过个十年八年,估计价格只要一半,再过个十年八年,两三万就能买到了。物料成本还有人工成本,加起来不高的。”
重生前的地球,除了极少数高端装备制造业,剩下的都是价格打到十分之一。
基本上只要是国内能造的,最后一定会发展到利润迫近成本线,原因是多方面的。
一是工业化人口增加,二是技术大量扩散,最典型的就是钢铁冶金,实际上原本也算是个高附加值的产业,除了粗钢生铁,曾经也都是颇有利润的。
最后的结果就是增加几个亿的工业化人口之后,钢材价格不如白菜,直接拉爆全球市场。
而这些技术密度不高的民用机械装备,更是如此,此时从美国进口一台滚筒式花生清洗机,价格大概四万美元,国内代理商找马甲仿造的,价格就是沈官根说的十九万,或者说二十万左右。
实际上物料成本两万多,人工高一点,按照一百美元一小时来计算,五十个工时可以搞定。
批量化生产的话,价格还能更低。
当然前提是有这个批量化的条件。
“张老板,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你从哪儿买的?暨阳市周边的设备,现在都在‘大丰购物中心’的两只甲鱼手里。想要打听哪里有卖相关设备的,还真是不容易。”
“我电话里不是说了吗?我自己做的。”
“……”
“沈主任,你是不是不相信我啊?”
“啊不不不,张老板,我不是不相信你啊,实在是……实在是想开开眼界……”
扶了一下眼镜腿,沈官根是真的想开开眼界。
活见鬼了喂!
十八岁连大学也没有念的,还会弄这些东西的啊?!
在电子商务广泛兴起之前,装备制造业的产品,想要推销出去,都是非常依赖销售的;如果销售不给力,就要指望各种大大小小的机械博览会或者工业装备展销会。
因为通常来说,这是toB业务,哪怕卖给种田大户,那也不是toC,种田大户本身就是企业客户,而不是个人消费者客户。
而当电子商务兴起之后,个人消费者找个购物网站,在搜索栏“ATone自动剖腹机”都是能搜到的。
各种以前个体户、小企业主不知道去哪儿采购的动力头、电机、传动轴、控制面板等等等等,从原材料到电气化设备、程控设备,都可以找到。
节省了中小型企业百分之九十九的精力。
以往这些东西,往往会被捏在某个后勤或者销售的手中,对企业主的制约相当大。
互联网会放大工业势能,当然了,前提得有工业,然后还有势能。
啥也没有,那就只能干瞪眼。
张大象并不知道沈官根嘴里的“大丰购物中心两只甲鱼”到底指的是谁,反正也不重要,对于这些人来说,采购设备是需要门路的,是需要有人指路的,否则哪家厂在哪里生产什么设备,你一个没经历过的,怎么知道?
就算打听到了,多少价钱你有数?
只不过千算万算,哪怕沈官根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个麻烦原来连个问题都不算,在张大象这里,那不是顺手的事儿嘛。
“沈主任,喏,之前跟你电话里说的山核桃碎壳机,果肉完整率相当可以的,我已经测试过几个批次了,现在就是人工筛选果肉百分之九十以上完整的,还有果肉百分之五十以上完整的。剩下的碎核桃仁,就不商品化了。”
“这、这是怎么做出来的啊?你真会自己生产设备啊?”
看着山核桃碎壳机不间断地工作,大量果肉通过出料口落入物料箱,然后在传送带上分配到各个工位。
每个工位上都有一个戴着口罩和头套的女工,用的是人工分拣果肉,因为天气热的缘故,上方还有冷气出风口,直接对准了作业区。
牛逼,车间装空调,财大气粗啊。
沈官根眼珠子都要瞪出来,难怪说刚才进到这边就感觉比较阴凉,原来还有冷气。
不过仔细看看,好像也没有看到工业空调。
见沈官根在打量冷气出风口,张大象解释道:“水空调,就是稍微降降温,还是需要排风扇和换气扇的。”
指了指作业区的排风扇,沈官根这才看到还有大量风扇在工作。
“张老板财大气粗啊……不是,是神通广大。”
“也就一般。”
“谦虚了,谦虚了啊张老板,这么多设备,居然是你一个人做出来的,真是吓死个人。”
“这个不算什么的,有手就行。”
“……”
“以前校办厂师傅会得蛮多,我多看了两眼,就学到了一点皮毛。”
“……”
沈官根不想说话,内心十分震惊,过了一会儿,他又露出了一个极为变态的笑容,“张老板!!”
提高了音量的沈官根眼睛都要放光了,“现在有个大生意,弄好了,我包你赚一千五百万!”
“真的假的?”
“包真的,今年暨阳市的年货市场,还有五千吨的朝阳头瓜子缺口,我老同学那里,可以包销两千多吨,朝上冒一点,算三千吨。只要再弄来三千吨,就能填上暨阳市今年的年货市场。这还只是瓜子,实际上干果年货一共有一万五千吨的缺口,批发市场那边压力很大。”
“蒋巷里?”
“对,主要是蒋巷里农贸批发市场。十月十一月十二月,我们一道来跑货源,合同直接跟市里单位签。缺本金不要紧,你这边地皮、厂房、设备……杂七杂八抵押一下,做成三千万可能有风险,一千几百万一点问题也没有!”
沈官根对于市场是不懂的,但是对于衙门里面的难处,他消息还是相当灵通。
这一把做好了,张大象手头流水几个亿是肯定的,营收估计三五千万,利润能不能相当炸裂,就看他去市里跑动后打听详细情况来判断。
057 太有实力了
“张老板,你这个车间又是做啥的?”
“就是‘长生果’的车间啊,我在这里一口气注册了七家厂。沈主任进来的时候,没有看到外面的牌子吗?七个厂牌都是竖着挂的,白底黑字,牌子用的水杉木。”
“……”
七……七家,牛逼了我滴哥。
此时的沈官根,其实已经不想打听之前那个什么食品厂在不在这里了,已经没有打听的必要!
什么叫宝藏男孩啊?!
沈官根的职务权限其实并不大,他所在银行的信贷部,主要工作就是把以前一些老企业的陈年烂账收拾一下,能收多少是多少。
说是说要投入到金融经济的汪洋大海中,可暨阳市就这么丁点儿大的地方,银行往外发钱是要跟着项目走的。
而大项目不是政府就是大企业,一般中小型创业者捅破天就是要个五万十万周转一下。
但凡超过十万的,批下来需要的时间都够小老板们在亲朋好友之间借上五六七八回的。
到了百万这个规模,审批难度其实反而降低,但还是那句话,得跟着项目走,有衙门的扶持是最好的。
类似张大象这种硬实力硬到让人瞠目结舌的,十分罕见,在沈官根的职业生涯中,除了顶级专家有这种绝对的生产投入技术性的解决问题,其余的创业者,主要还是靠花钱。
“到一月份,五千吨……能加工出来?”
“毫无难度啊,我还专门注册了一个机械厂,就是外面牌子上叫‘长弓机械’的,两个班组就够了,我图纸都是现成的,不需要重新校对,可以直接安排好工艺流程,最后就是一个总装。”
“那货呢?还有三千吨的缺口。”
沈官根讲三千吨的缺口,那是没讲错的,因为干货和生葵花籽还有一个水份含量差距,要照着六七千吨的量去估,大概百分之十五左右的损耗。
这一点上来讲,沈官根这个学金融的,还是有见识,不过大概率也跟他长期跟食品相关企业打交道有关。
“货其实我也有,说白了要不是沈主任的老同学,我自己囤个一千万的货还是没问题的。”
“……”
听到张大象说出如此丧心病狂的话,沈官根感觉像是在听天书,可张大象真是一直在超出他的见识。
以前他还觉得自己见多识广,什么优秀青年没见识过,什么能人异士没听说过,现在一看这个,那……那还真没见过。
真离谱啊。
“方便透露一下货源吗?”
“三个地方,一个是河东道,一个是河北南道,还有一个是安东道。并不是什么大户,都是问小散户收的,一个县收上五六个乡吧,大概七八千亩的产量。”
生葵花籽的散户亩产其实要高一点,不过也有限,毕竟一般都是自留地里种一点,通常种个一两分地,或者就是沿着墙角种个两三排、三四排,正经种耕地里面的并不多。
亩产平均三四百斤,所以大概需要三万亩左右的产出。
时下在河东道的农业县中,生葵花籽的价格低得令人发指,张大象就算没有遇上沈官根,也是要大量收购,然后在暨阳市入库囤货。
他既然预判了长江流域减产,那么这时候囤货,利润搞不好百分之三百,说不定更高。
这还没有算加工后的价格,就是毛货去串一下货,翻一倍是轻轻松松。
给王发奎开两块三,实际上王发奎碰上最便宜的毛货,只要三毛,可惜王发奎不是个做生意的料,遇上一些农村种不了口粮田的老头儿老太,他收的时候最少抬两毛。
狠不下心,这没辙。
王发奎就是属于典型的自己也没有大富大贵,但还是见不得过穷日子的还要受苦。
这是无可厚非的事情,相反张大象还是挺佩服桑玉颗的这个大姨夫。
之前八吨货,王发奎晃晃悠悠的也纯赚了两万多,抵得上他在五回县种二十年的地;也比他在工地干两年还强。
现在就用了八天。
他自己都觉得这钱赚得烫手,再去压那些留守老头儿老太的价,委实是过不了良心那一关。
不过好处也不是没有,二道贩子们再下乡的时候,像五回县、安边县这种地方,只要是王发奎留过名的地界,都是要等王发奎先报价,再看他要不要先收了,然后才是其它的二道贩子。
某种意义上来讲,王发奎也算是直接迈入“厚黑学”的最高境界。
他之前也有去县城的农贸市场直接批发,不过现在更愿意下乡,主要也是为了做渠道。
卖他毛货的老头儿老太也没收上来多少,一二百斤的有,几十斤的也有,不过因为他价钱公道,给钱爽快,所以上年纪的都会招呼“大奎子”过来坐坐。
这个“大奎子”,就是王发奎跑村头巷尾时候的诨号,有个老太太这么喊了,于是上了年纪的也都跟着这么喊。
也跟他现在收生葵花籽有关,毕竟葵花籽的“葵”,跟王发奎的“奎”,也算是一个音。
当然也有直接喊他“收瓜子儿的”,不过目前叫开了的,就是“大奎子”这个称呼。
此时王发奎因为刚挣了钱处于一种紧张又兴奋的阶段,唯恐把差事儿给办砸了,所以下乡十分卖力。
之前张大象和桑玉颗跟他的沟通,就是让他先在五回县和安边县来回转转,毕竟这里是老家,带着老乡一起出来能挣钱的同时也安全。
安全是第一位的。
不过王发奎还是因为心里过意不去,总觉得这钱拿太多,所以不仅仅是在蔚州和易州两个地方,远的也跑去了定州和赵州,太行山里头跑了二十多个县,基本上摸清了那里的主要乡下土特产交易市场在哪儿。
也正是因为王发奎有第一手的情况,所以这会儿沈官根问他哪儿来的三千吨货,他是真有货源,毛货价钱最便宜的一吨六百,颗粒饱满度差点儿;平均价钱一吨一千五左右,跟江南东道完全是两回事。
连着下雨之后又有小范围的洪涝,等整个九月一过,十月就算有人发现瓜子的毛货价格上涨,手上有百八十吨货的批发商也没几个。
张大象现在攥着货源,只要从东桑家庄拉五十个驾驶员加一百个跟车装货的,三千吨补上不说多轻松,反正不困难。
而这种伸手就有的“实力”,在沈官根眼里,那简直是深不可测。
太有实力了!
这钱得让宝藏男孩来挣啊!
058 逆天玩意儿
对于年底的花生瓜子生意,张大象是有自知之明的,让他跟大户做盘口,他做不来,别人凭什么相信他一个暨阳的小土狗?
再一个,倘若发现价格上的动荡,手里有货的大户们,直接自己就赚了这一笔升值行情,还分钱给你?
你算老几?
所以张大象唯一接触到的大户,就是沈官根的老同学,其余的都是小散户,而且连正经的种植户都没有,就是一个一个小农,甚至连小农都不一定算,毕竟有的就是农村老头儿老太随手收的十斤二十斤。
这些小散户中的小散户,全靠他们自己也确实想要改善改善生活,所以走点路在村头树下卖给过路的二道贩子。
几大毛一斤的东西,十斤也就几块钱,也就王发奎这样的干劲十足,换个人还真没那闲工夫。
王发奎本人的目标也不是农村留守老头儿老太,他是盯着一些家里有个一两亩地以上葵花籽的,后来因为还长着良心,这才从老头儿老太手里收。
不过也是歪打正着,价格上他往上抬的举动,反倒是村头树下的口碑大涨。
人品好不好,就是上岁数的人一句话的事情,集体口碑传播效率相当惊人,可以好也可以坏。
蔫儿坏的老太婆嚼舌根,能把好人家的媳妇儿说成红杏出墙,还能有鼻子有眼;同样的,“大奎子人不错”“大奎子挺厚道”“大奎子是个好人啊”……堪比一键三连。
王发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个大善人。
以至于在老家五回县的山区,因为路不好走,有些山村都是村长赶驴车到山下镇子上守王发奎,算是互相成就了。
王发奎也是爽快,把桑玉颗从暨阳市捎来的烟,让村长带回去半条散着抽。
那烟的价钱比瓜子花生贵多了。
也因为有这些小插曲,导致五回县的县里找上了王发奎,让他帮忙收瓜子花生,对衙门里的人来讲,能解决一点是一点,过年也好让村里庄上都能多趁几个大子儿。
大概就是前后脚的事情,王发奎刚坐上卡车呢,安边县东桑家庄那边来了人,整整一支车队,面包车、小货车都有,牌照都是幽州的。
这些车,就是沈官根老同学的能耐了,直接一个电话,让家里去幽州最大的二手车市场批发了张大象需要的四十辆车。
牛逼到让千里之外的张大象怀疑人生,因为有个事情解释不通啊。
“沈主任,我有点奇怪啊,我连预付款都还没有给,你同学就已经把车批发了过来。这说明家里很有实力啊,而且不是一般的有实力,在幽州这种地方能做二手车批发的老板,并不简单,能让他们同意直接批发出去,非富即贵。”
“不瞒张老板,我同学家里确实很有实力,老家在河南东道,私人炼油厂就有三座。”
“……”
“不过这些都是小意思了,他上大学时候就一直讲的,他要凭自己的本事做出一番事业。”
“……”
“那么这个两千来吨瓜子……”
“这个凭他的本事解决不了,所以问我能不能帮忙。我帮忙,是同学之间的互相帮助。至于说你要批发四十辆汽车,对于他来说,这是他帮忙做个介绍,生意而已,举手之劳。你用这些汽车做什么,跟他无关。”
“神经病啊。”
“那没办法啊,他人就是这样的。”
沈官根突然就回忆起了曾经的大学生活,然后感慨道,“当时我在大学一顿饭只要几角钱,他在宿舍里用接近一万块的寻呼机……还有一台五万多的个人电脑,平时上课他都是骑摩托车的。”
“……”
“那个摩托车,我现在都买不起,娘个老币的这都过去十几二十年了,我连他当时的摩托车都买不起……”
仔细想想,竟是让沈官根觉得有点郁闷。
而张大象则是抓住了重点,问道:“那你们关系挺好啊,就没说互相帮助帮助?”
“他说事业上都要靠自己的个人能力,绝对不能走捷径。”
“什么脑瘫想法?他是弱智?”
“习惯就好。”
提起来就无语的沈官根面露苦笑,“其实我现在能够在银行里这么逍遥,也多亏有人知道他是我同学,所以给面子。我在信贷部里就是混日子的,也没啥压力,反正就是一些遗留的老账去收一收,能收到最好,收不到就是收不到。”
自由是自由,可惜也就剩自由了。
一时间,张大象也没了打听沈官根同学的想法,这种逆天玩意儿基本上都是吃得太饱家里太好,想要合作得看他们的上一辈。
现在嘛,还不如问问看沈官根能不能从银行里再打听打听有没有干净一点的资产,银行收走了,也是要回款的,不是为了烂在手里。
之前在华亭的门面和档口,那就是绝对的好东西,放平时都是便宜别人,这次是大家以为沈官根想通了,打算开捞,这才抬了一手。
结果沈官根转手就以一个公道价格送到张大象的手里,别人会不会怀疑张大象是沈官根的“合伙人”“白手套”,沈官根完全不在乎,无所叼谓。
随便别人怎么想,反正他经得起查。
讲白了沈官根就是老派会计思维,他只要负责管好账就行,但时代在变化,道德要求也在变化,这就让他有点儿难受了。
于是在公对公的权责范围内,谁能给银行带来好处,同时银行也能体现出社会责任,那么谁就是他要服务的对象。
“服务”这两个字,对沈官根来讲,就是个职业素养的核心原则。
张大象最后就请他在“十字坡”吃了一碗手擀面,交个朋友了,这岁数还头铁的傻卵,也确实不多见。
晚上回家吃饭时候,跟桑玉颗聊起了沈官根还有他的同学,让桑玉颗大为惊讶:“就一句话啊,四十辆车跟瓜子一样批发?”
“那你以为呢,玉姐你刚会走路的时候,人家就是住别墅坐豪车的,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家庭。”
“啧啧啧,就咱们家现在这条件,我都觉得自己福分不够。要照掌柜的你说的,那得祖上多大福气?”
“那他们的老太爷,肯定比咱们的老太爷要有福气。”
“呸,可不能编排自家祖宗。”
“老太公没托梦,就是没意见。”
“呸,可不许再胡说了啊,还得祖宗保佑早点生个一儿半女的。”
说话间,桑玉颗给张大象盛了一碗肉丝榨菜汤,然后想起一事,说道,“嗳,掌柜的,表姐这会儿还在平江同学家呢,还是没去大学,这么久不上课能行不?”
“啊?还在平江?”
“对啊,这事儿要跟大姨说一下不?”
“先别说吧,先跟大姨夫提一下。这虽说大学管得没那么严格,可这都什么时候了,不去学校怎么行。”
张大象寻思着这要是出了点什么事儿,说不定李招娣那逆天娘们儿还会怪罪到桑玉颗头上。
还是得先问问看什么个情况。
059 麻了
“姐,你咋还在平江呢?这都什么时候了,学校开学都要一个月了吧?”
“我请假了的。”
电话里,王玉露吞吞吐吐,最终在桑玉颗的追问下,才道出了事情。
“颗颗,我是真请假了,我们专业的老师还有系主任是知道的。我是陪庆庆呢。”
“你同学咋了?”
“她被赶出家门了,我这几天都是帮着她搬家。然后中间又出了点儿事情,本来都要返校了,结果又搬家,然后就是在医院和租的地方两头跑。庆庆的妈妈被打进了医院,前两天才醒过来。”
“啊?!什么情况这是?”
桑玉颗都愣住了,自己这个表姐摊上了个什么同学啊,不过她终究还是心善,连忙问道,“你自己人没事儿吧?”
“我没事儿,就是庆庆状态不是很好,她这个样子,我放心不下,就留下来照顾她。”
“不是吧,姐,她没有亲戚的吗?她爸爸呢?”
“呃……一言难尽。”
聊到这个,王玉露又吞吞吐吐了,显然这里面有事儿,而且还是她同学李嘉庆的一些隐私。
“那大姨夫那里,我跟掌柜的帮你解释一下。这会儿大姨夫也正是忙的时候,他在五回县还跟老家收花生的打了起来,都闹到县里去了,不过现在他是帮县里收花生还有瓜子儿,倒是没吃亏。”
“啊?!我爸没事儿吧?!”
“没事儿啊,我们东桑家庄去了一百多号男的,都开着车呢,掌柜了一下整了四十辆车。”
“四十辆车?!”
王玉露音量陡然拔高,她都怀疑听错了数字。
然后姐妹两个详细聊了一下,王玉露这才知道自己老爸现在也是当上了“大老板”,做的买卖在老家五回县那也是有号儿的。
“嘿嘿,掌柜的让大姨夫放手去干,回头给配一辆奥迪。姐,你知道奥迪不?”
“去你的,我还能不知道奥迪?”
笑骂了一声,王玉露忽地就放开了聊,“唉,庆庆这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缓过来,学校那边让我不要太耽搁时间,不然就影响学分了。”
“掌柜的说万一你那边有事儿的话,明天我们俩就过去看看能不能帮忙。姐,放心吧,有掌柜的在,万事放心。”
“行。”
点了点头,应声的王玉露想了想,也确实,自己那个表妹夫确实像个能平事儿的。
而且暨阳市离平江市也挺近的,到时候帮忙也容易。
到了晚上,张大象画完装配图就下班回家,下个月就能把葵花籽的单日加工数量拉满,十一月就可以往暨阳市的主要批发市场投放。
这个投放不是他拉货去卖,而是沈官根帮批发商找货源,算是个牵线搭桥,作保的就是暨阳市。
绝对稳妥到不能再稳妥的生意,既有信用背书,又不需要跟官面签合同,沈官根办事儿还是挺漂亮的。
毕竟万一到时候收账以三年五载为单位,那赚一千五百万还是赚五毛,就是个数字,一天不到账一天就是零。
现在这种情况,算是正正好。
“玉姐,大姨夫那边,怎么说?”
“大姨夫说知道表姐那边的事情了,所以我后来就追问了一下表姐。她说是她那个同学家里出了变故,好像是被人赶出了家门,妈妈还被打了,还挺严重,都住院了好一阵子……”
晚饭有个“墨鱼排骨汤”,是桑玉颗刚学的,用的砂锅炖,汤鲜味美,是个江南西道的地方名汤。
将砂锅摆上桌,手里拿着毛巾的桑玉颗忽地坐下,攥着隔热用的毛巾好奇问张大象,“嗳,掌柜的,你说既然是自己家,怎么会被赶出家门,而且妈妈还会被打呢?是表姐同学的爸爸打的?”
“这谁知道啊,不过就平江那边的风气……”
张大象想了想,说道,“正常家庭不像是能出家暴的,而且家里还有个大学生,家暴的概率更低了。我觉得肯定还有什么难言之隐,明天咱们去看看,有能帮忙的就帮忙,早点让你表姐回学校。”
“也是。”
点点头,桑玉颗觉得瞎猜也确实没必要。
第二天天蒙蒙亮,准备了一些东西,银行卡、现金什么的都带上,张大象自己开车带着桑玉颗又去了一趟平江。
再见王玉露的时候,表姐攥着桑玉颗的手难掩喜悦,毕竟又见面了。
“哇,颗颗,每次见你都感觉不一样。今天你看上去气色真是好好,脸蛋儿嫩得能掐出水来。”
“平时又不用干活,在家里养着养着就好了。”
桑玉颗内心暗爽,偷偷地瞄了一眼张大象,心中一片旖旎,自家男人可真有力气……
真带劲!
就是上劲儿的时候,掌柜的老习惯抬手拍一下,可真疼。
下意识地想要摸一摸,也不知道这会儿有没有巴掌印。
不过很快桑玉颗就忘了巴掌印这事儿,因为她直接被表姐同学家的八卦给惊到了。
连默不作声的张大象也顺便吃了瓜。
“啥意思?姐,你是说,你同学的爸爸,有原配?”
“嗯。”
“你同学是二奶……哦不,是你同学的妈妈,是二奶?”
“嗯。”
“那天住的地方,房子还在原配名下,是原配将她们娘儿俩赶了出来?”
“嗯。”
桑玉颗本来就运算能力不足的脑袋瓜,这会儿有点儿烫。
上次来的时候,瞧着表姐的同学,穿着打扮还有气质,那可真有城里姑娘的感觉。
还是大学生……
之前桑玉颗还挺羡慕的,觉得人家有气质。
现在一看,这好像也不是很行的样子。
“那姐你现在能回学校不?”
“能是能,可我不放心庆庆,她现在精神状态很不好……”
“要不一会儿我们一起去看看?不过我也不会说什么安慰人的话,要不我就给她妈妈送点儿水果?”
“让你们担心了,真是对不起……”
王雨露一脸的愧疚,自己同学的事情,把表妹和表妹夫牵扯进来,确实不应该。
“先去看看吧。”
张大象觉得这个表姐心肠还是不错的,一会儿能给点儿就给点,别的就算了,大学生早点回学校才是正经。
只是,三人刚到医院,找到病房,就让张大象三人目瞪口呆,因为来了个护士说了,这娘儿俩刚磕了一大把“大梦还魂丹”,正在洗胃抢救呢。
卧槽……
张大象人都麻了。
060 玉姐YYDS
张大象是真不想多事,不过桑玉颗倒是挺上心,秉性使然。
玉姐确实是个人美心善的,就是能力不够。
“掌柜的,应该没啥事儿,在医院就是一会儿的事情,死不了。”
“……”
你还挺有经验。
于是张大象就出门右转找了个游戏厅玩打飞机的游戏,消遣消遣也挺好的。
正如桑玉颗说的那样,在医院确实就一会儿的事情,只不过原先病房里面空的那张床也利用了起来,李嘉庆也得先观察观察。
“露露,对不起……”
“……”
最崩溃的其实还是王玉露,她明明只是想着开学前在江南水乡陶冶情操,结果大学同学给她的生活来了一段不小的心灵震撼。
这不比狗血偶像剧带劲儿?
可现在跑路回学校吧……王玉露既于心不忍,又确实放心不下李嘉庆,但话到嘴边,又发现什么都说不了。
不知道说什么。
反倒是桑玉颗跟李嘉庆她妈唠了十块钱的,并且将李蔓菁女士的呕心沥血大作《我的二奶人生》通读了一番。
总之李嘉庆她妈李蔓菁后悔的不是当二奶,而是当了二奶之后亏了……
而且是亏大发了。
棋差一着,被正宫大老婆设计弄走了房子不说,连之前张罗的饭店也没了。
这才急火攻心想不开了。
现在被医院洗了洗胃,大概是连脑子也洗干净了,自然就开始知道怕死。
后怕也是怕。
不过桑玉颗听着李蔓菁絮絮叨叨,这才发现怪不了李阿姨中招,实在是她每天的枕边人跟正宫大老婆一起算计,男的负责甜言蜜语、山盟海誓,女的负责装傻充愣、故作不知,然后又用李嘉庆一直住的那套房子钓鱼。
李蔓菁贪那套房子的归属,想要男人把房子转到女儿李嘉庆名下,感觉像是快要成功了,结果男人说最近需要周转,让她把饭店给抵押了出去……
得了“恋爱脑病”的翘嘴,随便一把新鲜玉米都能抽上来。
李蔓菁感觉自己这把稳了,也就感觉而已。
“阿姨,那房子很贵吗?”
“唉,其实也不贵,才五六十万,就算以后涨价,总不能涨到四万五万去吧?就算涨到四万,那也就四五百万。我的‘蔓菁楼’现在就值个一百多万嘞,我真是笨啊,怎么就没想到是故意害我呢,现在好了,一无所有……”
絮絮叨叨的李蔓菁根本不在意别的,她就觉得亏,这么一来,自己不仅仅是被白睡那么多年,关键是家当都没了啊。
做小老婆果然容易出事!
没保障啊。
“阿姨,放宽心,才一百多万,以后重新赚回来就是了。”
“才一百多万,小姑娘你倒是说得轻巧,我又没学历,又没本事,就是靠着年轻时候长得有几分姿色,才靠上了当时做副厂长的畜生……呸,这么多年就当是被狗睡了!”
李蔓菁忿忿不平,而桑玉颗却是眼眸微亮,打量了一下隔壁床位上的李嘉庆,见她都这时候了还梳着双马尾,不由得满意地点点头。
被她目光扫视,坐边上的王玉露也是觉得奇怪:“颗颗,你打量啥嘞?”
“姐,我看庆庆姐长得真漂亮,而且身材也挺好的……”
“蛤?!”
脑子当时就短路的王雨露寻思着表妹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干嘛哎哟,人家娘儿俩现在正是需要安慰的时候,你都说的什么跟什么?
“阿姨,我知道一条路子,可以搞到钱,不过不能保证。”
“什么路子?”
其实刚才桑玉颗说“才一百多万”的时候,李蔓菁就眼珠子在这个奶奶特别大的大丫头身上打量。
不看还好,看到手腕上那镯子,脖子上那项圈……呸,项链,粗得简直夸张。
还有手里的包包,那也不像是地摊货,反正比她以前用的高档。
至于说是不是真的鳄鱼皮,她其实也不是很懂。
但桑玉颗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有钱地主婆”的另类优雅气质,书卷气是没有的,显然不是书香门第出身,看她老公的样子……可能是暨阳市做包工头的。
不过包工头一年也就十万八万,或许是做大工程的。
当下李蔓菁女士也来了精神,还打着点滴呢,就似乎要满血满魔原地复活。
“嫁人啊,还能是什么路子。只要嫁得好,什么都有了。”
“……”
“……”
“……”
病房内瞬间安静,王玉露都傻了,虽说自己这个表妹学习成绩是差了一些,可平时说话都很克制的,今天是中了邪还是吃错了药?
李嘉庆的双马尾也甩了起来,刚想摇头说点儿什么,结果就被她老母亲打断,李蔓菁抬手示意女儿别说话,然后眼睛放着光问道:“是哪里的人家?”
“就刚才出去的,跟我一起过来的,他是暨阳市的大户,手上田产几百亩,厂房十几间,还有一些铺子、档口,在华亭的一家批发市场还有门市。生意做得很大,最远做到河北北道和安东道去了,今年就零零碎碎的瓜子花生,也能赚个一千多万……”
“……”
“……”
“……”
三句话,让病房内另外三个女人的脑子都有不同程度的混乱。
表姐王玉露就是直接迷茫了: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什么?
这表妹太让人陌生了!
李嘉庆的双马尾直接应激了:“我才不要当小三!你给我滚!”
“颗颗是吧?我女儿说胡话你不要往心里去,她年纪太小,才二十一,哎哟倒是忘了问你,颗颗你今年多大啊?”
“我十九。”
“……”
身为一个有二十多年经验的老牌二奶,李蔓菁女士的道德下限最近因为枕边人的甜言蜜语再次下调,她管你这那的,她就想知道……是不是真的!
“颗颗,你觉得我要这个数……合不合适?”
李蔓菁抬起手,比划了一个“六”。
六十万,她个人觉得肯定是高了,自己女儿李嘉庆不值这个价,正常发展路径三年后大学毕业认识个门当户对的,也不过是一套七十平米的房子。
再加上金银首饰啥的,六十万肯定没有。
不过正所谓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她觉得喊个高价也没毛病。
“问题不大,不过,我不能做主。”
玉姐一脸正色,这是我们老张家十分神圣且严肃的事情,所以得认真对待,“我们张家虽然不是什么豪门,但也清清白白根正苗红的,所以,阿姨啊,想要让你女儿过来,得先让我老公面试。毕竟我们张家只要能生会养的,不要光打鸣不下蛋的。”
“这肯定的,这必须的,这应该的……”
李蔓菁女士连连应和,表示颗颗您说的一点都对!
061 手机关机要熟练
哒哒哒,哒哒哒……
游戏厅里全是疯狂敲按键的动静,跟小学生组团玩个横版过关街机或者格斗类街机不同,张大象硕大的体型占了一个机子就在那里安安静静地打飞机。
一开始没啥,等到他一命通关开启“二周目”之后,来了一帮小学生屏住呼吸围观。
时不时还会因为密密麻麻的弹幕而惊呼,“二周目”冲击失败之后,小学生们这才激动地交流原来这游戏通关之后还能来第二遍,而且难度更高。
张大象把剩下的几个币给几个小孩儿分了,在感谢声中,他飘然而去,然后打了个举报电话。
只一会儿老板就被叫出去罚款,同时有几个附近的家长过来领自家孩子……
不当人的张大象又四处转了转,没离医院太远,找了个小卖部一样的小店,见门口有散装瓜子卖,于是上前问道:“老板,瓜子怎样卖的?”
“五块钱一斤。”
“多少?!”
“五块钱一斤,最近瓜子涨价了,真不是我故意卖这个价钱。月初只要四块出头,现在批发市场也没有多少货啊,都在涨。”
“给我称两斤。”
“好。”
老板点点头,给他铲了两斤。
这十块钱都不够玉姐在车里磕的,另外要了一个小塑料袋装瓜子壳,张大象这才一边嗑瓜子一边往回走。
忽地手机就响了,桑玉颗的电话,接通之后就听她语气带着点儿兴奋:“掌柜的,你觉得李嘉庆给气慎爷爷当孙媳怎么样?”
“……”
嗑瓜子还能磕出臭虫来?
张大象不是挑食,主要是那个“双马尾”个头儿不大,一点都没有下作的量,完全没兴趣。
“掌柜的,我跟你说,人不可貌相。李嘉庆那是平时穿得宽敞,其实很有实力的……”
“玉姐,你得从我身上学到好的地方,好色这一块,你把握不住……”
“……”
桑玉颗被自家男人给整无语了。
还是我的不是喽?
“算了,掌柜的,电话里说不清楚,你先赶紧来一趟病房。我跟李嘉庆的妈妈已经谈好了价钱,就是细节上她还有一点点要求,我说得等你面试过后再做决定。”
“行吧,我这就过来。”
张大象挂断了电话,然后拨通了老头子的号码,“喂,阿公啊,饭吃过了吧?没啥事情,我在平江。做啥?噢,是这样的,这不是玉颗对香火的事情很上心嘛。她说她作为张家的新妇,不能当没看见,所以就帮忙在平江物色了一个人选。人还可以的,还是大学生,还是念师范的……喂?喂?阿公?”
嘟……
手机传来忙音,再次拨打已经打不通了。
在市区女儿家附近棋牌室搓麻将的张气恢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把好大孙给他买的手机给关了机,顺便抠了电池。
“阿叔,手机关机还抠电板的啊?”
“节约电量。”
黑着脸的老头子猛地伸手摸牌,搓了一下牌面,打了出去:“八万!”
“胡!”
“哎呀我也胡了!”
“哈哈哈哈哈哈,我也是胡八万,卡八万,还以为胡不到了。谢谢气恢阿叔啊!”
“……”
搓恁娘!!!
老头子嘴都气歪了,孙子那里受气,碰个麻将也要受气?!
他还特意没玩费脑筋的本地麻将,就是普普通通的碰碰胡,结果自己碰给别人胡?
好在他牌品不错,老老实实掏筹码,然后继续大战三圈。
只是自家贤孙那一通电话简直是戳肺管子,抓心挠肺的让人郁闷,摸个二条二万二筒,他就能想起来二哥张气慎。
听那细棺材的意思,二哥张气慎的孙新妇是有着落了……
我怎么就是个老九呢?
心不在焉的后果就是到散场都没胡一把,二化厂老厂长变成了老输记。
当爷爷的灰头土脸,当孙子的倒是颇有收获。
在病房内,张大象一点儿都不觉得尴尬,当着桑玉颗、王玉露的面,就跟李嘉庆的母亲讨价还价。
“六十万不算什么,不过车房首饰什么的,得按我这边的规矩来。毕竟说白了,在平江这里,六十万我找个名牌大学的轻轻松松。”
“礼金这种东西,我是随意的,差不多就行。主要是有一点,我要想办法把‘蔓菁楼’收回来。那是我多年的心血!”
“这个也不算什么,阿姨你也只是抵押了出去,又不是卖掉了。把钞票还上,这件事情不就翻篇了?但我看你跟你女儿都到了寻死觅活的程度,那肯定是多少带着点仇恨的,这个不翻篇,你也不称心如意对不对?”
“你能把人偷偷做掉?”
“开啥玩笑,阿姨,法治社会呀,我是做正经生意的,不捞偏门。我家里阿公也是念过书的,在暨阳市第二化工厂做过老多年厂长了。正经人家,不弄打打杀杀那一套的……”
张大象一脸正色,当场否定了李蔓菁女士对他不切实际的联想。
祖上多少代都是良善人家,真要是灰不溜秋的,还能一堆“泥腿子”?
李蔓菁眼神有些怀疑,她看张大象的第一眼,就觉得气质比“蔓菁楼”周围看场子的要煞得多。
难道真是看走眼了?
而隔壁病床上躺着的李嘉庆全程黑着脸,本来就挺郁闷的,可更郁闷的是,张大象压根没跟她沟通的意思,就是跟她妈妈讨价还价。
气得她双马尾都炸了毛。
“那你有办法搞掉乔远山这个畜生吗?能搞掉最好,搞不掉么……还是收回‘蔓菁楼’就可以了。”
“先看看吧,现在我说啥都是空话,等我先了解了解看。包括‘蔓菁楼’的情况,我也先打听打听。”
没有打包票,但张大象派头很足,让李蔓菁觉得这后生应该家里蛮有实力的。
只是李蔓菁女士知道个屁,张大象纯属有事儿没事儿先装一波,反正也不犯本钱。
至于说乔远山是干嘛的……
他除了知道是李嘉庆的亲生父亲之外,一无所知。
“阿姨,现在你们也没有像样的落脚地方,不如就直接去暨阳好了。到时候吃住疗养什么的,也方便照顾。要是不放心去乡下,暨阳市区也有房子可以住。”
“去肯定是要去看看你家的,不过还是先等等,毕竟……”
话还没说完,李蔓菁的手机响了,接通之后,对面就传来了吼声:“李老板!这都月底了啊!钞票分期分期再分期?生意不是这样做的吧?”
“……”
哒!
李蔓菁熟练地挂断电话,然后关机,再然后抬头看着张大象,“要是可以,我想马上就去暨阳。”
感受到了李蔓菁女士诚恳的态度,张大象也是面不改色,问道,“用不用办个转院手续?”
062 都不容易
出院!
在大夫们强烈要求走完流程之后,李蔓菁女士这才带着女儿坐上了前往暨阳市的车。
其实她的确是想趁机讹一下医院的……
得亏平江的大夫们一向坚持“救人先救己”的原则,这才没让想钱想疯了的李蔓菁女士得逞。
至于说娘儿俩的家当,就两三箱的东西,后备厢就装下了。
路上,张大象通过跟李蔓菁的交谈,大概知道了前因后果、恩怨情仇,总之要说李蔓菁亏了多少……其实也就一家叫“蔓菁楼”的饭店。
而“蔓菁楼”能够起来,主要是靠着西虞运河边上的北桥洗煤厂,现在归一家能源公司。
李蔓菁的姘头乔远山是从河东道的一家煤矿空降过来技术科的,后来兼任车间主任、副厂长,在副厂长这个阶段,李蔓菁成功爬上了乔远山的床。
之后就是风生水起,并且在二十年前给乔远山生下了李嘉庆,当时的乔远山已经有原配,奈何正宫大老婆不给力,迟迟怀不上,这让有了第一个孩子的乔远山对于李嘉庆格外疼爱。
之前李嘉庆带着王玉露去住的房子,其实就是北桥洗煤厂的集资房,而且不是普通的塔板结构集资房,是高标准的新式住宅小区。
这里面也足见北桥洗煤厂的实力确实不简单,但懂行的都清楚,更不简单的是北桥洗煤厂能从某个地方弄来源源不断的煤。
乔远山就是那“某个地方”以及那个“源源不断”,所以虽然不是平江市本地的,但门路很广。
只不过世上的事情很难讲的,乔远山的原配在十一年前“老蚌生珠”,还生的是儿子,这让老家河东道的乔远山瞬间喜出望外,退居二线的老父亲更是为了庆祝老乔家有后,奖励了儿媳十套房子。
寓意十全十美,并且这十套房子,纵贯全国南北最核心的十座名城。
其中就有平江市。
那套北桥洗煤厂的集资房,在乔老爷子的招呼下,就正式让儿媳成为了拥有者,当然还有乔家大孙儿的。
乔远山也很牛逼,直接瞒了李蔓菁十年……
前几天原配给乔远山玩了一出心跳大冒险,突然出现在平江,又突然出现在房门口,然后带着蜀黍就把“非法侵占”的李蔓菁、李嘉庆给赶走了。
期间略有推搡,李蔓菁女士不慎用脸狠狠地撞击在了原配的手掌心上,另有若干软组织挫伤,最后顺利住院,并且住院后越想越气,直接带着女儿一起磕“大梦还魂丹”。
个中故事,让张大象叹为观止。
这年头,当个二奶也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啊。
都不容易。
斗智斗勇到这个份上,这关系复杂得让张大象无力吐槽。
这不比玉姐天天看的电视剧带劲?
从平江回暨阳的公路也是有服务区的,王玉露跟李嘉庆换了个座儿,玉姐坐后头主要是为了跟李蔓菁女士详细讨论一下她女儿嫁过来的一些福利待遇。
“阿姨,我们张家祠堂里面呢,给九个老字辈的爷爷各批了一块宅基地,盖了九栋小楼,都是三上三下的,大概有三四百个平方。嫁过来就可以挑一栋住,看中哪个选哪个,产权齐整的,等办好户口迁入,那就是自己房子了。”
“真哒?!”
李蔓菁女士眼睛都亮了,这么大的别墅,住起来会不会太空旷?
虽说暨阳是个小地方,可再小也不算是穷乡僻壤,离平江远是远了一些,毕竟开车都一个多小时了。
可只要房子够大,这都不是事儿。
毕竟她现在连住处都没有。
“跟那个六十万……”
“这是嫁过来住的,跟礼金不搭界。”
“好,好,好好好……”
连连点头,李蔓菁女士觉得这波不亏。
当初送女儿去河东道读“晋都师范”,其实也不情愿的,太远了,可乔远山老家是晋都的,想着能让老乔家照顾照顾,所以就选了晋都师范大学。
现在一看,果然还是不错的,峰回路转啊。
如果不是去了晋都师范大学,怎么会认识王玉露这个同学呢?
如果不是认识了王玉露这个同学,又怎么会认识桑玉颗这个同学表妹呢?
都是缘分!
“阿姨,按照家里老一辈的说法呢,人嫁过来之后,大概就是二爷爷气慎的孙新妇,生下来的重孙子,就记在二爷爷这一支下面,以后承继的就是二爷爷香火。将来七月半烧饭祭祖的事情,就是自家操持……”
“应该的应该的……”
听桑玉颗掰扯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李蔓菁早就没有了那最微不足道的芥蒂。
毕竟她本人当了二十多年的二奶,如果可以的话,当然不希望女儿继承母业。
可形势比人强嘛。
当时在医院病房内,张大象也没有讲清楚。
现在一听不是当二奶当小三儿,李蔓菁觉得简直是血赚,完全不亏。
换个人家,也就现金拿个三五万,再弄点首饰,然后就没了。
硬要说在平江买房子,那也不是只写女儿一个人的名字。
她觉得女儿不值六十万,那都是遵循了市场经济原则的,毕竟她开“蔓菁楼”那么多年,是个本份的生意人……
不过这会儿真要说拿六十万给她,也不现实,方案还得优化优化。
之前是想着把“蔓菁楼”收回来。
现在看来是不行了,“蔓菁楼”百分百被债主拿走。
只是心里还是忍不下这口气。
等继续上路的时候,聊到了张大象的生意,听桑玉颗讲“张家食堂”和“十字坡”,李蔓菁眼睛一亮。
同样是做餐饮的李蔓菁可不是只会赚北桥洗煤厂的生意,能让“蔓菁楼”值一百多万,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那个快餐店……已经有分店啦?”
“过完年还要再开一家分店,可能会开在东门吧。”
“嗳,颗颗啊,你看我家庆庆嫁过去之后,我是不是算亲家,对吧?”
“阿姨是想做分店经理还是怎样?”
“我不开分店,我开分店做什么?我之前有自己牌子的呀,‘蔓菁楼’在北桥和西虞运河很有名气的。不过现在说的不是这个,我是听你讲这个‘十字坡’还有‘张家食堂’,是能批量供应堂食的对吧?”
“嗯……对。”
“那这样哦,你看行不行。就是说庆庆嫁过去之后,我用庆庆的名义,在平江新开一家饭店,但是呢,有些走量的堂食,就从张家批发。这样赚多赚少都是庆庆的,我呢,就是帮庆庆忙,做妈妈的给女儿打打工,就当提前养老了喂……”
“……”
“……”
“……”
“……”
玉姐的脑子转得不够快,表姐的脑子到现在还是宕机的,而已经麻木了的双马尾李嘉庆,坐副驾驶位置上气得胸腔扩张,但又忍了下来。
至于张大象,就是瞄两眼旁边的双马尾,本以为就是个平平无奇加攻速,没想到正如玉姐所言,这还是个隐藏款。
063 祖宗请看清
本来还心存疑虑的李蔓菁女士,在看到九栋乡下小洋楼之后,直接脑子飞到九霄云外。
“哦哟~要死了喂,这样大的房子,一个人住简直不要太好噢。”
“哦哟~门前么还有池塘的呀,还种了莲花的呀。哎哟那是什么东西呀?野鸭子还是什么鸟啊,哦哟这种环境也太好了喂。多大福气才能住这么好的地方呀……”
头上还缠着绷带的李蔓菁看得两眼放光,她跟了乔远山那么多年,福利房是住了不少,但独栋的房子,那是一次都没有住过。
现在看到正在贴外墙瓷砖的三层楼房,她感觉女儿的价钱还可以再商量。
尤其是门前就是一片水面,水面外接一条小河,虽然不懂风水,可总觉得看着就眼睛舒服。
她并不认识改造成荷花池的芦苇荡里面到底是什么鸟,把?鹈(biti)认作了野鸭子,不过能有水鸟钻来钻去的池塘,想来还是很清爽干净的。
一惊一乍的李蔓菁让女儿李嘉庆感觉十分羞耻,不过之前经历了那么多刺激的事情,也让她此时全无过去的自信满满。
以前的自信,那都是建立在优渥的家庭环境上的,结果短短几天时间,首先自己的爸爸原来有老婆,跟自己的妈妈二十多年没领证……
其次自己一直住的大房子,原来在爸爸的正牌老婆名下……
再次妈妈这个二奶被原配带人赶出家门的时候,自己的爸爸接了电话就说一声“我知道了”……
最后,当二奶的妈妈正在病态地兜售自己,连待价而沽都不算。
“庆庆啊,你觉得哪一栋比较好啊?我觉得都挺好的,要是九栋房子都是你的那该多好啊!”
“……”
李蔓菁女士还挺会做梦,不过,因为她的到来,老头子张气恢再怎么感到心塞心累,也是打起精神回了一趟乡下。
这种事情,作为张大象的嫡亲爷爷,他就是心肌梗塞也要当场恢复。
没办法……
自己在祠堂吹的牛逼,含泪也要执行下去。
祖宗们可都看着呢。
本家兄弟们也都看着呢。
子侄晚辈们同样都看着呢。
张气恢,别丢分!
精神点儿!
“哎呀,哈哈哈哈哈哈,你就是亲家母吧?我是张气恢,张象的嫡亲阿……嫡亲爷爷!房子你们随便看随便挑,那栋已经内部装修好的,是我大哥张气恒孙新妇还有重孙子的。剩下八栋想怎样内部装修,一句闲话的事情,全包的。”
不装逼会死的二化厂老厂长,一张嘴终究是没有放过自己。
老头子很清楚自己说完这句话的后果是什么!
“阿姨你放心,我爷爷以前是暨阳市第二化工厂的厂长,最早一批炒股赚到钱的股民就有他。而且退休工资特别高,存款几十万总归是有的。他说想怎样内部装修,不是吹牛逼的,有这个能力!”
“……”
张气恢颤抖着手指夹上了一根烟,迟迟没有点上,他其实不怎么抽烟的,自从退休之后,不知道是怎么了,偶尔会站在小河的埠头上,对着夕阳西下来上一支。
站张大象后头的桑玉颗差点笑出声,摸了一只打火机出来,走到老头子身旁小声道:“爷爷。”
嚓。
防风打火机凑上去,老头子点上了烟,然后微微点头,深吸一口,这一口,得过肺!
“亲家老伯太客气了,这么看得起我们,真是让人称心。您放心,我们也不是没有眼风的人,只要两个小年轻自己过得好,那就是最好的……”
开过饭店的李蔓菁女士虽然说专注二奶二十多年,可这一张嘴的感觉,那确实是有点东西的。
尽管老头子一眼看穿对面这个老阿姨的底细,可并不妨碍他觉得听上去顺耳。
比孙子讲话好听。
孙子是真孙子啊。
这会儿祠堂那边已经热闹了起来,听说张大象去了一趟平江,就又带了个小丫头回家,祠堂看门扫地的老头儿们都叼着烟转悠了过来。
看到李蔓菁一头披肩波浪卷还缠着一圈绷带,大爷爷张气定身躯一震,寻思着是不是张大象真返祖了,跟他老子一样跑江湖的时候顺便抢亲?
等打过招呼之后,张气定作为一个老校长,见过了不知道多少类型的家长,他跟小老弟张气恢一样,一眼看穿李蔓菁是个常年做迎来送往营生的。
至于说梳着双马尾的小丫头……
张气定觉得这个小细娘(姑娘)不如桑玉颗,一看就是在家里被娇惯的,现在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样,估计是家里遭逢了变故。
不是死了老子,就是爷娘丢了饭碗。
不过,张气定想着这样也还好,正经人家谁住进这“南行头”啊!
有一黑一,作为一个老校长,他实在是想不出一个正常家庭出来的丫头家,会愿意跑来这鬼地方跟张大象鬼混。
不清不白,不清不楚,甚至还有一点点不干不净……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这是功德无量的事情,祖宗保佑,可看清楚了啊,想出这种歪点子的后世不肖子孙,是张气恢,不是张气定!
我张气定教书育人一世人生,桃李满天下,腹有诗书气自华!
我是高尚的。
几个老头儿来了之后,说了一点好听的话,等安排李蔓菁、李嘉庆娘儿俩住下之后,这才一个个瞪大了眼珠子,看着张大象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小象佬……你是个狠人呐!你比你老太公还要翘硬!你老太公当初寻姨太太,那是跟你老太太成婚后三年才寻的。你了不起啊,你太让人大开眼界了,这有一个月吗?”
有个大行的爷爷看张大象的眼神像是在看最顶级的家族败类,可话又说回来了,这是功德无量的事情,祖宗保佑,可看清楚了啊,想出来这种歪点子的后世不肖子孙,是三行的张气恢!
跟我们大行没有一个铜钱的关系!
“爷爷,这不是张象的想法,我们本来去平江是有事情的,结果碰上了这个叫李嘉庆的条件合适,我就跟她妈妈聊了聊,没想到她妈妈不介意,所以就直接请来张家先看看……”
桑玉颗一开口,大行的爷爷目瞪口呆,愣神半晌,比划了一个大拇指,然后道,“颗颗,等你养了小倌儿(小孩),满月我包一个大红包,不少于六千。”
“谢谢爷爷。”
“不用谢的,你能嫁到我们张家,是我们张家有福气。”
然后老头儿瞥了一眼张气恢,别过头啐了一口,“呸,宗桑(畜生)。”
064 看开了
晚上在市区大卖场上班的李来娣听说来了个抢家产的,提前半个小时下班,自行车蹬得飞起,到了张家已经是气喘吁吁,然后一溜烟儿寻到了女儿那里。
“妈,你这是咋回事儿?看把你累的。”
“听、听、听你大姨说,是你把外面的小狐狸精,往自个儿家里招的?”
“嗐,我当什么事儿呢。”
桑玉颗笑了笑,拉住李来娣的手,先安抚她坐下,倒了一杯水之后,这才坐到李来娣身旁说道,“妈,首先这事儿是早晚的事情,对不对?”
“……”
沉默了片刻,李来娣不甘心的脸上还是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点点头,“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可不能你去外面招惹啊。这像什么话!”
“妈,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那我还不如自个儿掌眼呢,我跟你说,这个李嘉庆啊,她……”
忽地,桑玉颗压低了声音,凑到母亲耳边小声地说着什么。
“啊?她妈是二奶啊?”
“嘘!小点儿声。”
“她妈是二奶呀?”
细声细气的李来娣精神抖擞,这我还怕她干啥?
她个后来的丈母娘,可不如我这个先到的。
我可是正经人家!
骄傲。
“她现在心里面,您说,是不是得矮咱们一头?而且这事儿是我出的面,说的时候,象哥儿都不在旁边。当时她们娘儿俩都走投无路了,是我给指了一条明路。您再想想,是不是还欠着咱的人情?”
“倒也是啊。”
李来娣点点头,喝了一口凉茶,顺了气之后,才又问道,“嗳,那她们是以后给老爷子的二哥烧纸?”
“祠堂那边已经定了,就是气慎爷爷这一支。”
“那不如咱,你可是老大家的,而且还有三个牌匾呢。前头还说要立个牌坊,打的那个烫样我都看过了,好家伙,可气派。听说木头的那个花了三十多万,石头的便宜一些,二十万不到。”
“这才哪儿到哪儿呢,等有了孩子,才是好时候。连象哥儿都沾不上孩子他老太爷的光,咱这一支独一份。”
“哈哈,谁说不是……哎,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
忽地李来娣放下了茶杯,关切地问道,“你现在肚子里……有动静了没?要是有了,那可是得好好准备准备。而且得盯着点儿你男人,别你肚子里没货,倒是让后来的爬上床先下蛋,那到底还是要争个长幼的。”
“妈,你猜为啥我敢这会儿先张罗着?”
“为啥?嗯?哎呀!!!”
李来娣顿时大喜,双手一拍,然后喜不自禁地摩挲着大腿,接着一把抓住女儿的手,“啥时候的事情?去医院查过了没?”
“前两天在镇上医院上班的一个姑姑,不是正好遇见嘛,我其实也不犯恶心,跟平时一样能吃能睡的,可姑姑说把个脉,然后就让我去医院检查什么孕酮值,我还没跟象哥儿说呢,你这火急火燎的,倒是让你先知道了。”
“我是你孩子的姥姥,我先知道怎么了?”
一脸得意的李来娣有些手足无措,她本想着送点儿啥,可一想属实没必要,还不如攒点钱,等孩子出生的时候,应该也打好了长命锁。
不过,李来娣没准备东西,桑玉颗倒是让母亲稍等一会儿,然后拿了一个首饰盒出来,递给了李来娣:“象哥儿在平江街上买的,老板说是老款式不好卖,就给了点优惠,不过也有三十克。”
“啥玩意儿还拿这么个盒装着……哎哟这、这是给我买的?”
“象哥儿说是个老手艺的店,开在一家游戏厅的斜对面,图便宜买的,老气是老气了一些……”
“啥老气不老气的,姑爷要是嫌老气,这样的给我来十条八条我不嫌弃!”
李来娣早把女儿怀孕这事儿给间歇性忘了,眼睛就直愣愣地盯着盒子中的一条手链。
纯金的,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压手。
“赶紧戴上看看。”
“那是得瞧瞧,我这手腕子可细。”
她嘴里的话往外蹦得快,可也不如手快。
金链子就是普普通通的多股金线交错,扣上了抖抖手腕,会有些微的簌簌声响,不过贴着皮肉,不仔细听,还真听不出来。
“啊哈哈哈哈哈哈……”
李来娣开怀大笑,她现在本来就过得自在,上班也就是个消遣,每天去大卖场打扫卫生,干完活儿就是跟工友唠嗑,班长对讲机吆喝一声,差不多就到饭点。
比以前自由多了。
她现在反正也不指着那点工资,就是不想闲下来,省得跟还在暨阳市的大姐、小弟凑一块瞎琢磨事情。
不过,这偶尔出现的惊喜,倒是让李来娣觉得活着的时候……还真是不错嘛。
“姑爷给我买了,给你买了啥不?”
“妈,那么多金条呢,还有车。那车去华亭买的话,都抵得上我爸那辆……”
“……”
话到这里,娘儿俩都是一阵沉默。
就这么坐那儿叹了口气,也没有抹个眼泪什么的,只是沉默不语,等缓过来的时候,楼下已经传来张大象的声音:“玉姐,我带了点牛肉……咦?咱妈今天下班这么早吗?”
“掌柜的,我跟妈在楼上呢,马上下来——”
“行,我再去拿几个菜,很快回来——”
楼上楼下嚷嚷完,桑玉颗这才拉着李来娣的手,然后拍了拍,“象哥儿指定是给你拿吃的去了,一会儿给大姨打个电话,就说你今晚在我这儿吃。”
“行。”
李来娣点点头,倒也爽快,当即掏出手机就给住处打了个电话。
那里有座机,李招娣有时候守王发奎的电话,就是往座机旁边的沙发上一坐就是两集电视剧。
“喂?大奎,你啥时候从幽州回来一趟,我跟你商量个事儿,就是颗……”
“大姐,是我。”
“啊?是、是来娣啊,啥时候回来吃饭?”
“我今晚上在姑爷这里吃,你和根生说一声,到点就先吃吧,别等我了。”
“那行,一会儿我跟他说。这会儿估摸着也快回来了,又寻了一天活计,不知道今天找着中意的没有。”
“嗐,不着急,慢慢来慢慢找。”
对于老李家的“独苗儿”,李来娣现在根本不在意,你凭本事找着好工作最好,找不到也无所谓,反正也饿不着。
这就可以了。
065 一看就很书卷气
“庆庆,你……你真打算那个啥啊?”
李蔓菁和李嘉庆安顿下来之后,松了口气的王玉露也能重新跟李嘉庆说一点儿闺中密话。
一想到从来都是自信满满带着点儿小骄傲的李嘉庆,以后居然跟自己的表妹论个妯娌姐妹关系,她真是心乱如麻。
乱糟糟的。
“我才不要呆在这里!”
李嘉庆语气很坚定,正当王玉露感觉曾经自信的李嘉庆又回来了,只听李嘉庆依然用很坚定的语气继续说道,“不过为了照顾我妈妈的感受,我打算明天跟他去相亲!”
斩钉截铁,十分果断。
“……”
本来两人是睡一块儿夜聊,听了李嘉庆这话,王雨露猛地坐起来,一脸懵地看着好闺蜜,“庆庆,你是上了大学的啊?你以前不是说过,当代大学生要独立,要自信,要有自己的事业规划,还要自己把握自己的人生?”
“我当然说过,我也没有变过,我还是我!”
“可你打算明天跟他相亲!”
“那都是为了照顾我妈妈的感受,我心里有数。”
神情坦然,语气坚决,李嘉庆的眼神中透露出清者自清的淡然。
给王玉露传达的信息就一个:我李嘉庆行事,何须解释。
“啊!!!!疯了!”
抓狂的王玉露感觉过去一段时间简直就像是做噩梦,她真是被折磨得够呛,精神上疲惫不堪,美好的江南水乡之行,跟掉进了茅厕没啥区别。
浑身都是怪味儿。
可她也不能说什么,更不会对别人的人生指指点点指手画脚。
尤其是她不能对自己的表妹说什么,因为自己爸爸现在还指着表妹这边带着发财呢。
自己理不直,也气不壮。
一夜无话,王玉露反正是没睡好,昨晚上做梦都梦到了李嘉庆帮自己表妹带孩子……
天呐,这都是什么怪梦!
更离谱的是,她还帮着搭把手了。
一定是太心疼表妹桑玉颗和闺蜜李嘉庆的遭遇了。
一定是这样!
洗漱完之后,王玉露看着掏出化妆包的李嘉庆坐在梳妆台前,她愣在那里:“庆庆,你……你不会打算还化个妆吧?”
“今天要出门,肯定要化个妆啊。”
李嘉庆理直气壮,“这样也好给我妈妈一个交代。”
“……”
疯了!
狂翻白眼的王玉露无话可说,她感觉之前说好了要一起返校的李嘉庆,搞不好会放她鸽子。
那这算什么?
她啥也没做错,结果一个月的课都没上?
王玉露感觉心情有点糟糕,还有点崩溃。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无语的王雨露回到住处,却见母亲李招娣正小声嘀咕着什么,“妈,你干嘛呢?”
“嗐,没啥,想事情呢。”
李招娣眼珠子一转,忽然说道,“嗳,露露,你那同学……没事儿了吧?”
“她之前跟我说会一起回学校,现在看样子真不一定。她这会儿化了妆,一会儿出门跟人相亲呢。”
“相亲?相啥亲?净胡说,她都已经给了生辰八字了,听祠堂那边老定叔说,下一个良辰吉日,她名字就可以誊在二爷气慎名下,以后就是二爷的孙儿媳。名分都定了下来,还讲什么相亲?约会还差不多。”
“……”
听母亲这么一掰扯,王玉露更是觉得郁闷。
好嘛,合着就她一个人白白浪费了一个月的时间。
而等王玉露离开之后,坐梳妆台前的李嘉庆当即麻利地重新扎起了双马尾。
不过并非是传统的双马尾,而是两条麻花辫,又换上了一身清爽的连衣裙,带着点儿微黄碎花,配上一副圆框眼镜,那种书香气立刻就冒了出来。
略微抹了一下嘴唇,从镜子里看着凸显粉嫩之后,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眼睫毛不用打理,她天生就是长睫毛,又弯又翘,跟刷子一样,瞧着就有灵气。
“要不是为了妈妈,我才不会做这种事情。”
李嘉庆冲着镜子里的自己挥舞了一下拳头,“李嘉庆,加油!你是最棒的!”
换上了一双平底帆布鞋,本来就不高的个子这下更是显得小只了不少。
“手机,包包,化妆镜……好,都齐了。”
检查完出门要带的东西,李嘉庆这才探头探脑,确信王玉露不在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等到外面传来动静,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院子门口,便见张大象拎着一袋油条下车,一边啃油条,一边打招呼:“大姨吃油条不?都是刚出锅的。”
“哎呀,这油条瞧着色儿就正啊。我来一根,谢谢啊。”
“自家人客气啥。”
张大象将一袋油条放在桌上,然后慢条斯理地吃着,今天约好了去市区的步行街逛金店。
先定好款式,等做好了,挑个时间再去拿。
钱也不用他出,老头子吹牛逼吹上瘾了,这回他准备过年之前再打麻将就砍手。
打麻将的老本拿出来给二哥家的孙儿媳买金银首饰。
张气恢没有丢份儿!
很有精神!
张大象都快笑死了,看老头儿表情失控几近面目全非的样子,竟是如此的快乐……
唉,自己这个孙子是真孙子啊。
本来还要磨蹭一会儿的李嘉庆,见张大象到了之后,就赶紧拿起包包下了楼。
“油条吃不吃?”
“我刚涂了口红,吃油条一会儿又要重新补。”
李嘉庆语气中带着拒绝,然后拿起一根脆脆的油条就咬了下去。
“……”
这一手直接把张大象看傻了,心中很是无语:妈的智障。
还以为不吃呢。
吃过了早点,洗手擦嘴上车走人,全程没废话,干净利落。
等车子开远了,院墙外端着一碗粥的王玉露从不知道哪个角落走了出来,看着远去的汽车,她更郁闷了,筷子飞快地往嘴里扒拉混着萝卜干的白粥。
有一种被闺蜜诈骗的糟糕感觉。
而车上的张大象虽然把着方向盘看着路,余光却时不时瞄两眼李嘉庆,跟之前看到的形象,那真是相去甚远。
之前还是个普通双马尾,最多就是长得好看些,但邻家小妹的感觉太强烈,总有一种可耻扁平者的神韵。
今天完全不一样,普普通通的碎花连衣裙,怎么就穿出了充满智慧的气质?
就像一个人有三个脑袋,那书卷气,一眼便知是隐世巨儒。
066 听妈妈的话
李嘉庆啊李嘉庆,你可是上了大学的呀,你到底在做什么?!
自己的人生要自己做主!
坐副驾驶位置上的双马尾内心纠结,下意识地手指卷着垂落下来的发梢,今天戴上一副黑框眼镜,主要也是为了遮掩一下小眼神。
我掏!
趁张大象专心开车,李嘉庆从包包中摸出小小的记事本,这是之前妈妈拿过来的“锦囊”。
当时李蔓菁女士语重心长地跟她说道:庆庆啊,“蔓菁楼”现在是肯定拿不回来了,我们被乔远山那个狗东西坑惨啦!你以后要记住,花言巧语靠不住,真金白银暖人心……
妈妈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噢~
我瞟!
“锦囊”上第一页:“蔓菁楼”值一百二十万,可已经不是我们的了。
歘!
撕了,这是什么“锦囊”!
一点用处都没有。
我再瞄一眼!
“锦囊”上第二页:她们说小楼房是四五百平米是骗人的,最少六百平米!
呃……
我李嘉庆是一个新时代的优秀大学生,要独……独栋住着才舒服!
不是的,我以前不是这样的……
圆框眼镜后头的那双眼睛流露出前所未有的复杂心情。
大概正因为考上了大学的缘故,李嘉庆以前并不懂什么叫“家道中落”“遭逢变故”,现在是真懂了。
她以前买正版漫画根本不考虑价钱,今天才知道原来那种进口的正版授权,居然一本就要二十多块钱。
这么贵的吗?
“李嘉庆,你今年多大来着?”
听到副驾驶位置上传来的窸窸窣窣小动作声响,等红绿灯的时候,张大象别过头问道。
“我二十一了,比你大两岁。”
“三岁。我才十八。”
“……”
尽管张大象没说啥,但李嘉庆总感觉被扎了一刀。
哼,女大三抱金砖噢。
到了市区银楼一条街,找了个停车的地方,看车位的大妈过来给了一张小票,收的也不多,两块钱停到天荒地老,没有重复计时。
所以在小小的弄堂里,居然看到了“僵尸车”,外面长满了“爬山虎”,还有一些老房子院墙中的紫藤往外乱窜。
“女大三,抱金砖啊。走,买金砖去。”
“啊?”
李嘉庆略有慌张,差点儿以为这个大块头会读心术呢。
不过张大象已经下了车,她也赶紧十分Q弹地下了车。
上了大学的隐世巨儒就是不一样。
“我、我是为了让我妈妈安心才来的!”
“明白明白,我们一会儿抓紧时间,早点结束早点回去。”
“我其实对于金银首饰什么的,并没有什么兴趣,也、也就一般吧!”
“……”
张大象见她眼神飘忽,甚至时不时下意识咬嘴唇的样子,就知道这双马尾搞不好正天人交战呢。
估摸着内心世界一团乱麻,有无数个声音让她赶紧下决心。
独立和独栋就一字之差,换位思考一下,张大象觉得自己根本不会犹豫。
要是有富婆给他一套三上三下的房子,他当场躺下,软硬皆施随便来。
“我之后还要去大学的!”
李嘉庆很是没底气地提高了音量。
“倒是忘了问了,李嘉庆你学的什么专业?能教小学生吗?”
“啊?怎么突然问这个?”
“过完年我会重启张市村的‘村小’,本来就是要招老师的,那既然你成了我张家的新妇,也要出出力的呀。”
“我妈妈说以后可以不用上班的……”
两条麻花辫抖了抖,李嘉庆涨红了脸,终究是暴露了自己想要当“米虫”的小心思。
毕竟以前的生活就是无忧无虑的,家庭幸福美满,从不缺衣少食。
连房间都可以有两个,一个是闺房,一个是书房玩具房,里面塞满了很难买到的正版漫画。
结果便宜了乔远山的老婆!
还有他儿子!
呸!
是不是他亲生儿子还两说呢,他老婆嫁给他十年生不出来,结果突然就能生了?
说不定是老公公爬灰!
脑子里面思绪已经彻底歪到十万八千里外的李嘉庆,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乔远山的亲生女儿了。
因为如果乔远山老婆没毛病能生儿子的话,岂不是乔远山自己有毛病?
那妈妈怎么生下的自己?
李嘉庆突然就小脸儿微白,把张大象都吓了一跳:几个意思?这是看到大早上抢金店的了?
金店开门都挺早的,毕竟不是特殊日子,也不会有人扎堆过来团购。
每年的好日子就那么几天,所以开门做生意,能守一个是一个。
不过张大象挑的店,是张家一个姑姑开的,之前就打好了招呼,说过来买黄金。
“哎哟,阿象来这么早的啊?”
“姑父吃过早饭了?”
“早就吃过了,赶紧过来等你。”
张家的那个姑姑还没来,她丈夫倒是早早到了,外面停着一辆封窗的运货商务车,车壳上的露水滑落,形成了一条条带着污渍的痕迹。
“听说你黄金要的多?”
“不多不多,就要几根金条,马上走的。”
“那还好,不然我就要去边上几家先借一借。”
做姑父的邀着张大象进来,因为张大象没有介绍李嘉庆的缘故,他也只是点点头。
“二两一根,纯金的。”
“来一斤,五根吧。”
说着,张大象将一只挎包放柜台上,拿出五沓钞票,然后拆了其中的一沓,抽了一半出来,让姑父去点钞机上清点。
不多时就听点钞机哗啦啦作响,姑父问道:“要盒子装起来吗?”
“大盒子就算了,小盒子,再拿个塑料袋。”
“下次再照顾照顾生意啊,只要提前说,多少黄金我来想办法。”
这一点倒不是吹牛逼,眼前这个姑父也是当了很多年兵的,而且是在剑南南道一呆就是九年,退伍后就开了金店。
他老丈人是二行的,早先在暨阳市电镀厂做车间主任。
张大象也要喊一声爷爷,只不过并不住乡下,而是住在城东,一年到头见不到两次三次的。
在张大象的记忆里,也就有过一次规模比较大的祭祖,是个逢十的周年,这才算是在乡下连着好些天认识了一下谁是谁。
跟电镀厂的这个爷爷比起来,亲爷爷张气恢身为第二化工厂的厂长,居然说没让自己儿子也开个“开张吃三年”的门店,还是太有追求了一些。
难怪大行二行的“读书种子”们不带三行的玩,不在一个精神层次上。
将一斤金砖塞包里直接带走的时候,李嘉庆还处于一种震惊中。
等浑浑噩噩跟着张大象走出去一段路,她才猛地反应过来:真抱金砖啊?
原来买黄金是论斤的,不是论克……
一定是妈妈传授的知识过时了!
067 此宝与我有缘
黄金是黄金,首饰是首饰,去亲戚那里买黄金,主要是图个便宜,定做金饰那就得千挑万选。
之前给桑玉颗定做一套的金店也是同一家,算是个合营店,金价高个十块二十块一克,加工费看师傅,便宜的三十每克,高的一百多每克,比黄金价格还高。
原因嘛,无非是有的师傅是非遗传人,百八十年的都不会拿来说,都是五百年起步,一般来说祖上都是长期在润州江宁市石头镇从业。
跟上次一样,主要是先挑好款式、制式,剩下的用什么手艺实现,那是师傅的事情。
“张象,今天什么风又把你吹过来了?”
“定一套新娘子的金器,照一斤的做,师傅要上次一样的。”
“啊?”
合营店跟私人金店、外资银楼不太一样,里面不少人还是吃公家饭的,张大象选择这家店,也无非是这里也有亲戚。
店长算是张市村的女婿,点头之交,知道这么个人;经理是旁支“直”字辈的,见了他得喊一声“阿公”。
今天是店长在,所以少了些许尴尬。
要不然张大象让经理不用喊“阿公”,过年时候被上面的老头子知道了,管保一通鸡飞狗跳。
所以也是专门挑了个经理不当班的时候来,省得尴尬。
“又、又是新娘子的?”
店长表情有些丰富,他记得上次张大象过来还是在上一次。
入娘的才过去一个月喂!
离婚了?
不可能啊!
等等!
不会传言是真的吧?
一人十二香火?!
店长虎躯一震,看张大象的眼神顿时炽热了起来,别人的家事他不管,管他张大象讨多少个娘子,反正他就知道加工费能收五万以上。
张市村三行里果然是能人辈出,传说都真的。
合营金店的前身是平江市金阊银楼,再往前就是江宁石头镇抬头的“御造银作局”,不过不是“御造银作局”本身,而是外包出来的能工巧匠,很多工艺都是独门单传。
早百几十年小老百姓闻闻味儿都没资格,时代变迁之后,也就不矫情了。
要不然早晚从文化遗产变成文化遗迹。
老百姓谁有那美国时间陪你玩装逼,外资银楼的加工费不但低,而且款式还新潮,深受年轻一代的喜爱。
像张大象这样的年轻人已经不多了。
所以店长这会儿赶紧给张大象上好茶,也不去关注今天跟着张大象过来的姑娘又是哪儿来的。
那根本不重要。
选款式很简单,图册往那儿一放,姑娘您慢慢看。
当然还有现成的款式,店长直接让人端出来,边看边试边挑……不打紧。
本来李嘉庆还挺不好意思的,可店长端出来几大盘金镯子之后,她感觉整个世界都仿佛亮了。
好闪!
都说黄金俗气,钻石新潮,可是为什么这金灿灿的如此夺目!
我李嘉庆身为新时代的大学生,不可能是俗人!
看“锦囊”!
听妈妈的话。
妈妈说了:庆庆啊,那个奥迪的后排坐起来是舒服噢。
妈妈简直像魔鬼。
呼吸沉重的李嘉庆试了试看中的一只金镯子,才戴上去,她就感觉自己是不是最近胖了,手腕上怎么全是肉,搞得镯子取都取不下来。
最近肯定是伙食太好长胖了。
好气。
最后全靠画册中一套缠枝纹鸾凤金镯帮忙,这才让试戴的镯子主动滑落。
缠枝纹鸾凤金镯是婚礼上戴的,但还配有一只更精巧的,是个缠丝嵌宝金镯,按理说是挺老气的,可因为做工一看就精致,跟李嘉庆小小的身材当真是般配。
身为新时代的大学生,李嘉庆目不斜视,看得很认真。
就它了!
其余什么簪花、戒指、耳环、项链……其实她倒是没啥感觉,就那两只镯子,简直就是天生在等她的。
先天宝物,那都是能者而居之,还得是有缘人。
她就是那个有缘人,因为带她过来的张大象是有元人。
这得多少万元啊。
想起来妈妈的“蔓菁楼”也不过是一百多万,李嘉庆突然觉得努力工作真的能赚到钱吗?
离开金店的时候脑子里乱糟糟的,正胡思乱想呢,就被张大象带着去定做婚服。
“你在这儿先量好尺寸,款式你自己挑,我去买点儿零食。”
“好。”
其实就是买一些板栗,玉姐对“糖炒栗子”特别喜欢,张大象出来谈合同的时候,也会拐一下买上一包。
刚出锅的肯定最香,不过因为“十字坡”也有设备,复热一样香甜绵软。
李嘉庆在量好尺码之后,就一边挑选款式一边等,正翻着图呢,李蔓菁女士的电话打了过来。
“庆庆,要死了喂,你晓得不啦,那个张象噢,在暨阳市的港区还有个冷冻仓库的呀。超级大,超级超级大,可以存放四五千吨冻货的呀。妈妈做‘蔓菁楼’这么多年噢,都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冷冻仓库。这一年随便收收租金么,也要几百万的呀……”
“……”
这一通电话内容,把李嘉庆吓了一跳。
之前以为张大象是乡下土豪,现在一看,这分明是新时代的年轻企业家!
“就是可惜了喂,我跟你讲噢庆庆,这个冷冻仓库,很有可能是大房那边的。那个去世的大老爷张气恒,有三块牌匾,两块已经做成了牌坊,一个实木的,一个石头。噢哟~~那个桑玉颗也有福气了,她先来就先挑的,庆庆啊,你那个老阿公张气慎噢,其实也是英雄汉的呀,就是老部队联系不上,祠堂那边的气定阿叔讲了喂,要是能联系上,倒还可以帮忙弄一弄,联系不上那没办法……”
忽地,李蔓菁突然话头一断,没有再说话。
嗯?
“妈妈,你是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个呢……其实乔远山老家那边,可以帮忙找一找老部队传承的,对不对?以前乔远山的老子,不也是帮谁寻过老战友的吗?我看都是寻找,应该大差不差吧?”
“……”
一听老母亲说出这样的话,李嘉庆当时就明白过来,这是要让自己再去找乔远山帮忙啊!
这怎么行,我又不姓乔!
哼!
“晚上我给他打个电话问问看,就说帮了这一次之后,以后老死不相往来……妈妈,你觉得怎么样?”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庆庆,你果然是顶顶聪明的……”
电话那头的李蔓菁女士喜笑开颜,这要是让张气慎也混上两块三块牌匾,气势上这不就起来了?
只是,她刚激动没有三秒钟,就被女儿一个提问给吓得浑身发颤,满头的波浪卷都差点儿直了。
“妈妈,你说乔远山的儿子,是亲生的不?”
这个问题看似问的乔远山正房儿子,可是李蔓菁女士知道,自己女儿一定是最近病床悟道了!
要死了喂~
怎么办!
068 都身怀绝技
跟李蔓菁女士紧张的心情略有出入,李嘉庆虽然问了问题,却没有深究,任由李蔓菁打了个哈哈就翻篇了。
就她这种表现,让上了大学的李嘉庆顿时觉得过去二十一年的存在……很是荒谬。
她可不是什么眼神纯澈的大学生,虽说也不是特别聪明吧,但是去“晋都师范”读书的过程中,她可是为数不多能吃到“校花”“院花”“系花”等等流行文化红利的。
人设就是个来自江南水乡的小家碧玉,比不上晋都师范大学的“校花”,但双马尾青春靓丽活泼可爱,一看就是当代大学生!
别说男生迷糊,女生都觉得文学院的李嘉庆长得真可爱……
当然只有为数不多的闺蜜才知道,李嘉庆其实奶白的雪子真挺大的,哪里可爱了?
还有连为数不多闺蜜都不知道的,那就是李嘉庆沉迷漫画不能自拔,经久不衰的“王子和灰姑娘”主旨变成“霸道总裁和保洁小妹”话题,她都爱看。
选好首饰和婚服款式,回家路上将糖炒栗子捧小肚子上的李嘉庆弱弱地问了一声:“那个哦……就是,就是我听说家里祠堂的族谱噢,如果是私生子,会用靛青写名字的,对不对?”
“看实力的。有实力谁敢用靛青蓝笔?”
在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张大象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扭头问李嘉庆,“怎么问出这么一个问题?我嫡子嫡孙,你放心。”
“可、可我……我又不跟乔远山姓乔。”
“你姓不姓乔,跟我们张家有什么关系?”
张大象也是无语了,你只是二奶生的,又不是张家哪个老头子在外面养个二奶生的,差了十万八千里好吗?
“听说像你们这样宗祠力量比较强的,会有很多规矩的,是吗?”
“你说的那是外地,张家要真这么传统老派,大行还有二行不天天住乡下?怎么会只有我们三行‘清一色’乡下人?不是你到底在担心什么?有话不妨直说,以后我们都是睡一张床的。”
“哼!我们就算睡一张床,我也要挑大床房!”
“……”
妈的智障。
张大象懒得再跟这个疑神疑鬼的“双马尾”大学生废话,直接一脚油门赶紧到家。
这两天忙得跟狗一样,“张家食堂”的西门店开始装修之后,小兄弟里面挑了一个最能打同时还有高中文化水平的去培训怎么当好店长。
至于说大堂经理……
那就不需要能打了,勤快点就行。
因为在修理陶家庄的陶兴发一事上,张大象最后搞出了“论功行赏”,以至于很多老资格的叔伯们羡慕得不行。
死工资一年就一万多,奖金另算,张大象的小姑父程文林现在都配上一辆面包车了。
面包车也是车啊,这不比大冷天还要狂踩脚踏车强?
主要是“论功行赏”这一套确实在乡土社会中挑不出半点毛病来,老字辈的是挚爱亲朋,小字辈的就不是了?
叔伯是血脉至亲,兄弟就不是了?
直接扯平,最后拼的就是谁出力谁卖力。
所以就算有人去老头子们那里抱怨,也只是抱怨,总不能说让老头子中的哪一个去张大象那里说情吧?
看祠堂的张气定直接拖把沾屎给你尝尝咸淡。
于是大家都眼明心亮,就等下次还有机会,决不能再想着跟在后头有汤喝。
汤是肯定有得喝,张大象做事确实敞亮,可头汤跟残羹,那能一样吗?
可惜陶家庄签下“丧权辱庄”的卖地合约之后,附近村庄老一辈像是中了“大记忆恢复术”一样,终于回想起来一个叫“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
返祖这事儿真挺邪门的。
晦气!
没人惹事的好处就是安心发育,让本家的人也是苦恼怎么就没有刷新机制,再出来一两个“陶兴发”,那该多好?
不过,机会是给有准备之人的。
找张大象麻烦的没有,找张大象丈母娘麻烦的……它就有啊!
有天张大象带桑玉颗去医院做检查,在走廊里接了个电话,是老头子打过来的:“喂,张象,今早来了一部小汽车,平江过来的,说是朝李嘉庆的娘要债。五十几万望六十万的数目啊,啥情况?”
“噢,就是之前我跟你们讲的啊。她娘原先有个官人(丈夫),把她娘开的一家饭店抵了出去。债确实是落在她娘头上,不过落袋是在她老子身上。”
“那就不是她娘的债喽?”
“不是。”
“嗯,那我就有数了。”
老头子本来心情就郁闷,他都快一个月没摸牌了,都是为了省钱。
棺材本给兄弟们的香火起楼房,退休工资拿来买金银首饰……他现在已经没事干去马路边上捡瓶子还有硬纸板了。
戳恁娘!
祠堂里所有的老头子有一个算一个,像他过得如此气派又寒酸的,往上数多少代也只可能就这么一个。
我张气恢要发泄!!!
六十多岁的老同志,还不能享受享受了?!
“掌柜的,啥事儿?我看你刚才打完电话就在笑。”
“嗐,是爷爷寻开心呢。”
没跟玉姐提李蔓菁女士的光辉岁月,给别人做小老婆能够做到欠一屁股债,这也真没谁了。
不过张大象也得承认,李蔓菁的姘头乔远山,也确实有点东西的,心够狠,手够黑。
都这状况了,还能让债主找上李蔓菁而不是他自己。
换位思考一下,他要是债主,那肯定也是找李蔓菁这个软柿子捏,而不是乔远山这个曾经的北桥洗煤厂厂长。
这年头玩煤的,管你公家的还是私人的,哪儿有老实人啊。
“你也别老是逗爷爷玩儿,他都六十多退了休的人了。”
“还是咱玉姐人美心善,不过也是啊,要不是老头子在祠堂发癫,我还真遇不上玉姐你。”
“不正经~~”
说话间,张大象搂着桑玉颗的腰捏了捏,桑玉颗顿时翻了白眼,又好奇问道,“嗳,掌柜的,这以后咱们要分床睡不?也是赶巧了,这时候正好李嘉庆进了门……”
人美心善的玉姐也开始学会话里有话了,张大象笑了笑,抬手又捏了她一下。
回到张家,还没进村呢,就看到南村口的牌坊工地边上,有个几个生面孔被绑在了路旁的水杉树上,而老头子叼着烟手握鞭子,在那里叽里咕噜不知道嚷嚷个啥。
这一幕把刚才给老头子说好话的桑玉颗都震傻了。
不是……
这都是啥呀这都是?!
069 还挺好玩
老头子其实并不喜欢动手,但“气”字辈里面,不算打仗,只讲不得不出手的次数,他就是最多的,没有之一。
原因很简单,暨阳市第二化工厂这样的单位注定了不可能太平无事,不管是小偷小摸还是产品发货,都会出现小摩擦引发大事故。
早年间管理上也更讲究灵活,因此保卫科不是保卫科,全称是“暨阳市第二化工厂武装保卫科”,化工厂的任何一种生产资料、生产工具,在几十年前都是弥足珍贵的,不武装保卫,那等于没有保卫。
但有一点,老头子对于诉诸武力,从来都是抵触的,并不喜欢。
因为耽误工作,影响生产任务。
现在退休了,他挺喜欢的,反正不用管生产不生产,销售不销售,关他屁事,不在他卵上啦。
“老伯,老伯,我们晓得错了,我们晓得错了。我们要是晓得真相,肯定直接去寻乔远山啊,不可能来触李阿姨霉头的。老伯,老伯……”
求饶声挺有逻辑,估摸着来追债的也想好了万一踩了雷,就用这套说辞来苟全性命一下。
还别说,挺好使。
老头子还是挺讲道理的。
“阿公,岁数大了火气小点,让人赔偿点损失就放走吧。”
“在你卵上?滚!”
张气恢挥着鞭子隔空作势抽张大象,要不是这孙子不当人,他能有这么大的火气?
这两天老头子也在琢磨一个事情,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这样下去,他难道起早贪黑去街头捡垃圾卖?
那也不够数的啊。
一想到孙子之后会有重孙子,他就头皮有点痒,这都是钞票啊!
九栋楼房抽空棺材本之后本以为要考虑的事情就不多了,他就功成身退了,现在看来是他这个六十多岁的老同志大意了。
看来是要重新找点能赚钱的事情做,不然长此以往,必然是半点面子全无。
堂屋里全是等着看他笑话的老宗桑(畜生),他张气恢必将狠狠地振作,用实力打他们的狗脸!
兄弟?
呸!
狗屁兄弟!
“那阿公你辛苦,我先回去。”
也不饶舌,张大象直接回家做饭,现在玉姐肚子里有了货,就不让她上手需要用气力的,炒个鸡蛋煮个面倒是无所谓,卖力气的拉面、刀削面,实在是想吃了,还是去“十字坡”让请来的师傅做吧。
张大象做饭的时候,桑玉颗捧着一包瓜子去南村口看热闹,这会儿追债的几个已经被放了下来。
牌坊施工工地上的工人们也是叼着烟看戏,只见领头的那个一边给张气恢敬烟,一边堆着笑点头哈腰说着道歉的话,根本不在乎被人围观。
吃他们这碗饭的,干活儿时候其实不讲究面子,只有钱要到手了,晚上烧烤摊和酒吧歌舞厅才是面子的事情。
能要到钱就是牛逼,别管怎么要来的,是恐吓流诈骗流还是跪舔流都是无所谓的,形式而已。
这次踩了个大雷,别看吃了不少苦,但“张市村”在讨债地图上,就可以标记上一个危险等级。
挂上三颗星四颗星五颗星的,就这么一个情报,卖给平江市的同行也能值个一条烟,给道上的朋友们省了不少事儿。
“老伯,是我们有眼无珠,出门脑子挂在了粪桶上。您老人家宰相肚皮里能行船,我们就是个屁,您放了我们,您惬意。这里还有一点我们的心意,主要是这趟过来把李阿姨惊吓到了,一点点精神损失费……”
几个人口袋里全部掏干净,有零有整那么一沓,一股脑儿拿给了张气恢。
老头子参加工作那么多年,从来没有收过别人哪怕一分钱,经得起任何形式的监督。
不过他现在退休了。
手指沾了沾唾沫,老头子熟练地点起了那一沓零碎,最后“嗯”了一声,然后把小票、毛票还了回去,外加一大把硬币,“这点油钱……够吧?”
“足够足够足够……谢谢老伯,谢谢老伯,等我们这趟去乔远山那里忙结束了,事后还有一份歉意送上……”
“后生,你这能屈能伸的样子,竟然让我动了杀心。”
“……”
“算了算了,以后注意点形象,法治社会,要懂法,晓得?”
“谢谢老伯教导,谢谢……”
“走吧。”
挥挥手,张老汉示意他们赶紧走,不用再千恩万谢了。
至于说李蔓菁签的高利贷合同,那就是厕纸,张气恢拿了还给了李蔓菁,省得这个亲家母总是一副提心吊胆的样子。
等上门讨债的车子离开南村口,老头子这才哼着“黄梅调”往回走。
心情真不错,没收了三条加八包烟,还有一点儿牌钱。
“爷爷,不会有事儿吧?”
“不会有麻烦的,放心好了。他们回平江那都是全程有治安公所的专车一路护送的。”
“啊?哈哈。”
桑玉颗愣了一下,然后笑出了声,她以前还以为爷爷就是个思想古板的老头儿;现在看来,也不是那么回事儿,能有象哥儿那样的孙子,当爷爷的怎么可能是个老古板。
老古板估计早被气死了。
“哎,颗颗,小孩的名字想好了没有啊?”
“想好了。”
“想好了?!哎呀,打算叫什么?”
“象哥儿说男孩儿叫张小象,女孩儿叫张象牙。”
“……”
红温!
老头子的铁拳当时就硬得不行,挂腰间的鞭子陡然又有了用武之地。
深呼吸,不生气。
闷声闷气的张气恢朝着祠堂走去,然后嘴里嘟囔着“重孙而已,又不是我的重孙”“字辈总归是要排的,轮不到他个细棺材瞎说八道”,看得桑玉颗很是新奇,没想到遛老头儿是挺有意思的。
而此时正在灶间忙活的张大象喊来了跟李蔓菁女士炫耀成果的李嘉庆,除了看着点儿土灶的灶膛之外,顺便跟李嘉庆打听一下“蔓菁楼”的事情。
李嘉庆的双马尾或许可以加攻速,隐藏的安全气囊或许也会让驾驶员感觉心安,但对于张大象来说,如果没有“金桑叶”那样实打实的嫁妆,至少也得有个仨瓜俩枣。
不然让张大象觉得自己是在嫖,差点儿意思。
“咳咳咳咳咳咳……”
“卧槽,你真是个废物,灶膛看个火也能呛到?”
“哼!我可是城里人,平时吃饭都是电饭煲的,要不就去‘蔓菁楼’,灶膛烧火这种事情,我以前都没有做过。”
“看来五根金条是要扣个一根半根的……”
“哼!你不要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怎样,我今天只是要体验乡下人的生活,再说我也是要吃晚饭的!”
“……”
当代大学生说话就是硬气嗷!
070 “金瓜子”
“啥事儿聊得这么高兴呢?”
“嗐,说扣她金条呢,烧个灶膛嘴撅起来比屁股还高。”
桑玉颗进了灶间,说话时抓起一把剥好的瓜子仁,然后塞到了张大象的嘴里,“可别欺负庆庆姐啊。”
“嗯~这山核桃的味儿好像浓了一点儿?”
“有吗?”
这一把瓜子仁是新开发的产品,还没打算投放,处于试验阶段。
主要是“十字坡”那边菜品开发工程师是有了,但零嘴儿是零嘴儿,跟菜品虽说都一样吃到肚子里的,可在技术上就跨了学科。
要不是有个睦州分水县的货车司机捎了一吨多的山核桃在“十字坡”,还真没想到拿来测试一下多味瓜子。
只有原味和五香味显然是不够的,品类越多越好,这会儿张大象是在煮瓜子的过程中把山核桃的渣滓废物利用一下,借一下山核桃的香味,效果还行,但还达不到张大象的预期。
所以这会儿就是当张家祠堂老头儿老太们的消遣,桑玉颗也喜欢吃,套个围裙就揣上一大把,方便看热闹的时候还能磕一会儿。
“颗颗,瓜子还有山核桃味的吗?”
“颗颗也是你叫的?当心被老头子们逮住了训你一个狗血淋头。”
“哼!我才不怕被骂,我喊嫂子‘颗颗’是为了显得亲近。”
“……”
“……”
本来只有张大象觉得无语,现在桑玉颗也觉得李嘉庆浑身上下哪儿都软,就嘴是硬的。
大概是两人“同病相怜”,桑玉颗别的活儿虽然没做,但还是跟李嘉庆一起坐灶膛后头烧火添柴,顺便往灶膛里塞了几个土豆和山芋。
暨阳市大多数山芋并不好吃,但沿江的沙地山芋就有点儿意思了,纤维少的同时糖分还挺高,不管是蒸还是烤都很好吃,不过也正因为纤维少,煮粥反而差了点儿意思。
过去暨阳本地销量好的,反而不是这款沙地山芋,当不了粗粮。
“哇,颗颗,真有山核桃味的瓜子啊,真挺香的噢。”
跟个双马尾仓鼠一样的李嘉庆磕得飞起,而桑玉颗则是用手剥,她听说嗑瓜子会磕出牙齿缺口来,就想着还是得保养起来。
“掌柜的说以后想办法拿去长途汽车站、火车站去卖,这会儿还没开发完成呢,等晚上我再去拿些焦糖味的。那个也很好吃,甜丝丝的,吃完了嘴里都是香的……”
两人小声地聊着天,张大象则是忙得不亦乐乎,蒜叶炒了个回锅肉,红烧了几条鲳鳊鱼,等酸辣土豆丝出锅的时候,煤气灶上的白萝卜丝荷包蛋汤也就好了。
摆上桌还有两个熟菜一个八宝酱菜,三个人吃绰绰有余。
“这个汤就马马虎虎了,要不是我饿了,我根本不会吃。”
“啊对对对……”
张大象懒得跟双马尾废话,夹了个汤里的荷包蛋给桑玉颗,“对了玉姐,过两天大姨夫又有一批货发过来,这次他好像要去太行山里头,我虽然叮嘱过他注意安全,但有些话讲了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你提醒一下他,最近南方瓜子要涨价,让他千万注意安全。如果遇上‘地头蛇’拦路设卡,货没了就没了,不用管这点儿损失。”
跟王发奎打过交道之后,张大象就觉得这个大姨夫是典型的老派人物,人可能不富,但良心太过富余,并不适合跑江湖做生意。
他就担心王发奎为了不耽误事儿,踩着个大雷连人带货都被坑。
尤其是现在长江流域的葵花籽减产已经铁板钉钉,行情被拉高了一倍多,张大象手头这些货就已经有百分之两百的利润,有没有沈官根都是这个数,市场现在都在“炒”瓜子花生。
不过花生价格是虚的,因为花生产区多得是,但瓜子价格却是实打实下不来,而且很有可能一口气涨到过年。
现在加工过的葵花籽价格已经翻了一番,之前张大象在平江买的那两斤只是苗头,这会儿暨阳市的散装炒瓜子也到了四块钱一斤,平江市百分百更高。
今年必然是“金瓜子”,手上有货如果把握不住,必然出事儿。
“放心吧掌柜的,一会儿吃完饭我就去一趟大姨那里。我大姨说话不把门也有好处,嚷嚷起来什么话都敢讲,大姨夫可受不了这个。”
“哈哈……”
张大象闻言顿时笑了,“玉姐你这是内秀其中啊,有生活智慧的。比眼神纯净的大学生强。”
“……”
正在嗦鲳鳊鱼的某个女大学生感觉有被内涵到,不过她也就哼哼唧唧两声,并没有出言嘴硬。
等吃完饭,张大象收拾碗筷擦完桌子,跟桑玉颗亲了个嘴儿,便赶紧开车去一趟工地,今天完工还要放一挂鞭炮还有炮仗,祠堂里一贯“掌高升”的老头儿都会去帮忙。
厂房顶棚一封,就挑黄道吉日正式开张,本家也有专门舞龙的,到时候敲锣打鼓也得热闹一下,红包什么的也有说法,这个还要老头子们说包多大的,不是说给得越多越好,跟行情无关,跟辈分有关。
而张大象前脚刚走,李嘉庆就在桌子前支着手肘掌托香腮,本来就肉肉的脸蛋儿,被搓得跟皮球一样。
“真羡慕你啊颗颗。”
“啊?庆庆姐怎么突然这么说?”
“你们两个有感情基础啊,一看就很有默契,我都没谈过恋爱呢,结果就要嫁人了。”
“这你可就想错了啊庆庆姐。”
桑玉颗掩嘴轻笑,坐到李嘉庆身旁,然后说道,“我也是走投无路的时候,才被掌柜的收下,认识的时间也不长。”
“啊?!”
猛地一惊,李嘉庆顿时一脸的八卦,赶紧兴奋地凑近了问道,“讲讲,讲讲,跟我讲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种宿舍里熄灯后的女生八卦感觉,顿时让李嘉庆十分怀念。
不过现在让她回“晋都师范”是肯定不回的,等过两天办个休学……要不退学算了。
不是大学上不起,而是当“米虫”更有性价比……
“灶膛还有红薯和土豆儿呢,这会儿应该不烫了,我去取,咱们边吃边唠。”
“哎呀一起一起……”
兴奋起来的李嘉庆于是最后跟桑玉颗两人在灶膛一边吃一边聊,吃了个脸黑手更黑,但聊得十分投入、尽兴。
“噢~~他力气这么大的吗?还能把人抱起来……哇,这不得爽死?噢噢,我是说吓死,吓死……那爽吗?真哒?还能这样的吗?真刺激,比我宿舍有个女生讲的刺激多了。”
八卦从“霸道小土豪买下我”逐渐就变了味儿,对李嘉庆来说,还是“XXXX爽死我”更有意思……
比上学快活多了噢。
071 副教授啥也不懂
“老板,这眼望得见就要天寒地冻,过年太湖边上的菜式是不是弄几样出来?”
身为菜品开发工程师,关箸忙起来的时候特别忙,不忙的时候就是一张报纸一杯茶。
因为要从汀江挖人的缘故,在兵家不争之地的学弟来暨阳也要过完正月,没办法,虽说同为江南东道,汀江和武夷山一带,对于在家过年的重要性,比江南东道的北部地区要高。
这会儿关箸闲着没事干,就跑去干果加工生产线转悠,他这方面能提供的建议不多,但副教授的资历在这里,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摸索摸索也有效果。
像山核桃味的瓜子,就是煮了之后再混合加工过的山核桃壳一起烘干,香味非常独特。
今天是折腾花生,做预处理的时候,正好张大象过来,关箸也就把之前想到的一些建议,跟张大象说了说。
“我也想弄啊,但是没有师傅来做品控监督,还有一个就是‘本帮菜’的老师傅不好寻。不过大概的思路,我现在已经有了。”
“太湖边上的师傅,应该不愿意来暨阳吧?除非一个月开到三五千。”
“倒也不用去寻老字号的大师傅,是这样的……”
张大象在观察试运行坚果加工生产线的设备运行状况时,顺便跟关箸聊到了他有个丈母娘是开过饭店的。
“这家‘蔓菁楼’呢也做了十来年,师傅帮工一应俱全,最早的老师傅已经退休,但带出来三五十个徒弟。今年应该是七十多,听我新来的丈母讲,不是七十三就是七十四。这个岁数就不安排来暨阳,弄一套设备到平江去,应该问题不大。”
“……”
作为一个副教授,关箸实在是搞不懂老板家里的人际关系。
这他娘的不是复不复杂的问题,他是真听不懂什么叫“新来的丈母”,这还是汉语吗?
“三五十个徒弟,那确实是老师傅了。要是能帮忙,一个月就能拿个菜品生产方案出来。”
老板的家庭关系理解不了,但老板的生意是能够完全理解的,按照现在“十字坡”和“张家食堂”的日均消耗量,卤味不论荤素已经问题不大,勾芡的急冻菜品也能保证风味,现在就欠缺能更进一步走量的硬菜。
只做暨阳市就不太够,肯定是要扩大再生产,“本帮菜”容易在太湖周边打开销路,加上现在又多了几十辆改装车,“张家食堂”可以开到一百五十公里距离的范围内。
两个小时保证什么货都能供应上。
“关工觉得上哪几个菜品比较好?”
“太湖西北这一块的话,肉骨头、酥骨头都是蛮好的。噢,倒是忘了问,定做的高压锅到了?”
“十二号送过来。”
“那来得及,半个月有师傅做品控监督,测试用‘十字坡’和‘张家食堂’,促销个三天也差不多有反馈了。这样一算,十一月试生产,试生产品质稳定,最快十二月就能全面铺货。”
“这个月再把暨阳市小厂比较集中的地方都跑一遍,本地只要做下来两千家厂,一家一万块也有两千万了。”
“……”
关箸很是无语,也就老板敢这样想着做生意了,换个同行急到缩卵也是不敢动这样的念头。
不过怎么说呢,老板也确实老卵到让他无话可讲,因为眼前的干果加工生产线,有个大单是市里在催的,过年暨阳市的年货市场需要保障,出现了“金瓜子”,那真是不知道多少人要吃排头。
然而老板是真的神通广大,居然从外地不知道哪个老鼠洞抠了几千吨葵花籽出来,简直就是小母牛倒立——牛逼冲天。
听说是老板娘娘家的一个姨父帮忙,还有老板娘本家的叔伯兄弟,听说而已,他一个工程师也不曾亲见。
不过……
现在新菜品以及“本帮菜”师傅,居然还能换一个老板娘来找门路的吗?
这个世界真是大呀,无奇不有。
自己一个大学里的副教授,懂的知识还是太少了,要对知识敬畏,活到老学到老啊。
张大象还真没糊弄关箸,暨阳市的“本帮菜”大师傅不是没有,但都在大酒店或者度假村,人家除了是厨子之外,本身也是衙门里的编制,哪怕张大象一个月工资开到六七八千,别人眼皮子都不带皱一下的。
至于说从张家想想门路……
厨子有,但圈定在“本帮菜”“太湖菜”,那就真没有。
主要还是跟靠水吃水有关,暨阳市这里做“长江第一鲜”“长江三鲜”的比比皆是,这倒是难不倒张家的人,但对张大象来说毫无卵用。
生意要做出去,只能一点点想办法,“众口难调”是无解的。
不过李蔓菁女士还真有点儿人脉的,能把“蔓菁楼”开上十来年,而且还是在平江,光靠北桥洗煤厂只会变成一堆挂账,终究还是要看实力。
所以连着忙完两天,张大象带李嘉庆去挑地砖颜色的时候,顺便跟她详细聊了聊要通过她妈招“本帮菜”“太湖菜”师傅的事情。
“哼,看来我还是对这个家有贡献的!你放心,为了让我妈妈过上好日子,我会跟我妈妈阐明利害的。”
双马尾猛地别过去,李嘉庆侧着脑袋在那里暗爽,可惜脑子不灵光,倒是忘了车窗也是反光的,她窃喜的笑容简直深得偷鸡得手的黄鼠狼神韵。
“等明天下午我下了班,你跟你妈过来一起吃晚饭,正好我还想听听看‘蔓菁楼’的供货渠道是怎样的。要是设备拉去平江的话,到时候还要挑个地方做测试,说不定会找门路承包一些水面。”
“啊?这么麻烦的吗?”
“帮帮忙啊大小姐,你以为做生意是往门口挂个招牌就好了?”
“哼,我就是说说罢了,我可是考上大学的,还是本科喔~”
“……”
妈的智障。
看着李嘉庆扬起的下巴尖,双马尾会不会加攻速他不知道,但有一点,艹傻子肯定是犯法的。
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影响到下一代的智力发育。
072 能力强,猛……
“庆庆呀,你跟他出去买了点东西就回来了?”
“他说有正事让我跟你先提前通个气,夜饭就去他那里吃。”
“噢?什么正事?算日子?”
“哎呀不是啦。”
双马尾摇起来,李嘉庆捧着刚倒上热茶的玻璃杯,桌子底下踩着一双老棉拖的双脚叠在一起,神情悠哉悠哉地说道,“他讲什么要招个‘本帮菜’‘太湖菜’的师傅还是什么,想着‘蔓菁楼’以前认识几个老师傅的,可以请过来帮忙。”
“噢哟~~你小官人(丈夫)这是又要扩大业务啊。”
李蔓菁女士一下子就听出来张大象这个贤婿的想法,她毕竟也是做了十几二十年的餐饮,去“十字坡”转过几次,就清楚明白张大象的这种模式,很适合快速扩张。
之前她起了东山再起的念头,想要借一下张大象的势力,就是有这个眼光和底气在。
她不会看错的,哪怕现在重启“蔓菁楼”翻版,她也有自信做得比原先的“蔓菁楼”要强,而且生意绝对不会局限在西虞运河边上。
平江能开饭店的地方多得是,步行街照样可以开一家做客流量的饭店,专门盯着来平江幻想江南水乡的倒霉游客,就“十字坡”这边的质量标准,她敢吹嘘自己的饭菜主打一个新鲜干净!
底气就是这么足。
李蔓菁其实也挺奇怪的,照理说以张大象的财力人力物力,还有菜品开发能力,为啥不自己做招牌酒楼呢?
就弄个“十字坡”和“张家食堂”,一看就不上档次。
不过,这样也正好,她自己重操旧业,给未来的外孙攒下家底,说不定二十年后就能拼一把家产……
可惜现在不硬气,还要先让老阿公张气慎的二房香火旺起来,只有张气恒的牌匾挂着,二房哪有底气?
再说了,李嘉庆能够有这样的机遇,还是大房的桑玉颗领进门呢。
欠了个大人情。
现在人家还先肚皮里有了货,这要是卸货的时候是个大房重孙,那更是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嫡孙得不能再嫡孙……
再加上还有“金桑叶”,那“金桑叶”的“桑”,估计就是桑玉颗的“桑”。
真是个艰巨的挑战啊。
李蔓菁女士觉得让自己女儿起势头,真不是个容易的事情,不过,这没什么,她很有信心。
跟自己二十一年前把李嘉庆生下来相比,不过是些许风霜罢了。
一直宠着女儿的李蔓菁也没指望李嘉庆在事业上能够提供给张大象什么帮助,反正都已经沦落到了现在的地步,抓住男人的心是最重要的。
“扩大业务能多赚钞票吗?我感觉他已经很有钞票了呀。”
“哎哟庆庆呀,想要穿金戴银,那么钞票肯定是越多越好的呀。你看啊,现在才确定关系,就有了一斤黄金。别人家讲‘女大三抱金砖’,有几家小官人真的拿金砖出来啊?喏,现在这个么,出手大方,为人爽气,关键是能力强,猛……”
“啊?妈妈你哪会晓得他猛不猛的?”
“啊?你不晓得吗?他当初一个人出去摆摊,摊位都是一个人焊出来的,而且本领高强,‘十字坡’后头的机器啊,都是他一个人做出来的。这还不猛啊?”
“噢、噢……是这个啊,那、那是蛮猛的……”
“那你以为呢,老猛的呀。”
“……”
面红耳赤的李嘉庆赶紧喝一口热茶压压惊,跟桑玉颗聊私密之事聊得太深入,以至于现在的双马尾满脑袋都是“黄色废料”。
今天在副驾驶位置上,那暗爽的片刻,差点儿激动的轻哼起来……想想都刺激。
之前还对自己没有开展一段大学的恋爱感到遗憾,现在李嘉庆对于母校“晋都师范”毫无眷念。
一想到桑玉颗说的,她是真的跃跃欲试,就是开不了这个口。
“黄色废料”占领智商高地,让本就眼神澄澈的大学生李嘉庆,这会儿完全恢复到了过去无忧无虑的美好少女时光。
确实没什么有需要她操心的地方,李嘉庆打算明天让张大象带她去买漫画。
以前是一套一买,现在也是。
到了傍晚,李蔓菁带着李嘉庆就去张大象那里吃饭,因为是商量事情,所以老头子也过来喝两口,本来大伯张正青也要过来的,但单位临时有事要加班,也就没来。
也不需要老头子搭把手,等吃饭的时候就在东厢房看动画片,不是他想看,而是一帮小孩在家里看不了电视,惯例过来扎堆,人手一只饭碗,上面堆了各种小菜。
“阿公,准备开吃!”
“我洗个手。”
张气恢去洗了个手,张大象和桑玉颗则是将另外盛出来的几个菜拿去东厢房给小孩子们下饭。
喝了点温热的黄酒之后,李蔓菁这才开口问道:“现在‘本帮菜’‘太湖菜’的师傅有是有,也能联系上,但愿意来暨阳的……应该很难说有。”
“阿姨放心,我不会专门为难人的。人家在平江住得好好的,来我暨阳乡下做啥?我听说‘蔓菁楼’原先有个老师傅,现在七十多了,不晓得请他出山做个菜式开发顾问,大概需要做点啥?”
“你问的是黄金盅这个老师傅,他呢,老早是在北桥镇做事的,后来为了让儿子顶班,就去了北桥洗煤厂边上帮忙做席面。我是在庆庆五岁的时候,请他过来做事的,那时候他也已经快要到退休的岁数了……”
李蔓菁直接从源头讲起,把黄金盅这个老师傅的来历跟脚都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既然知晓张大象是打算请老师傅出山,那就不可能指望七十多岁的老人家还当劳动力,肯定是想要老人家的徒子徒孙,尤其是学到真本事的徒子徒孙过来经手。
把黄金盅这个老师傅掰碎了,从哪个方面“三顾茅庐”能成,才有一定的把握。
张大象听得很仔细,脑子里将黄金盅徒子徒孙的三代关系都构建出了人物关系图,不一定能百分百投其所好,但百分之九十九不会犯别人忌讳。
而老头子听得比孙子更仔细,现在很缺钱又想要创业搞钱的张气恢,突然就冒出来一个很不错的念头:别人七十来岁的老师傅能做顾问,我才刚退休,完全也可以被返聘当顾问发光发热嘛。
直接去第二化工厂?
不返聘就抓违规的地方去敲诈……好像也来钱蛮快的,就是违法。
越想越入神的老头子不再听李蔓菁跟张大象的讨论,而是来了新的灵感,一下子就有了正规且靠谱的老同志努力奋斗路子。
073 张校长对愚蠢的弟弟没有信心
原本计划去敲诈勒索老单位的张气恢同志,最终还是觉得一锤子买卖没有前途而放弃。
来钱快是快,进去也挺快的。
还是算了。
受亲家母李蔓菁女士的启发,老头子寻思着返聘这条路子不但可以走,而且可以很稳当。
返聘一家不够……
可以多来几家嘛。
而且干了这么多年的化工,他也是认识不少人的,以前因为退休了用不上,但现在不一样,得趁着自己才六十岁还年轻,要多拼搏多奋斗,人脉该用还是要用。
然后老头子这两天骑着个三轮车就到处转悠,不过并不累,因为这三轮车是加了电机的,放两个水电瓶就能跑。
因为起早贪黑,以至于被老大哥看到之后,内心十分的惭愧,自己对愚蠢的弟弟是不是太苛刻了?
于是张气定在小老弟的必经之路上,在一天早上天蒙蒙亮的时候,叼着烟大声喊道:“恢佬!又出去收垃圾啊——”
声音很大,听到的人很多,以至于张气恢同志一怒之下就调转车头,打算直接送老大哥去陪兄弟们团聚。
“哈哈哈哈哈哈……”
多年苦抓二中办学的老大哥别的不好说,练就了一套极品身法,翻围墙的学生翻不过他。
跳上路边的石墩子,看着小老弟急刹车,作为老大哥的张气定谈笑间再嘬了一口烟。
“死远点!”
骂骂咧咧的张气恢赶紧将口罩戴起来,然后迅速离开。
懒得跟看守祠堂的闲人废话,自己可是要抓紧时间创出一番事业的。
六十岁,正是拼搏的年纪!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干了!
张气恢!
三轮车飙得飞快,不多时就没了踪影。
“短棺材这两天神神秘秘的,做贼骨头去了?”
等小老弟走远了,张气定这才犯起了嘀咕,小老弟这个人除了喜欢狗叫之外,能力是从小就很强,在家里因为并不做主的缘故,所以也谈不上什么担当不担当,只需要负责狗叫。
不过在外面嘛,能做到二化厂厂长的人,没点原则、坚持,早就飞黄腾达或者平步青云。
当年跟二化厂一并改制的单位,像第三毛纺厂、前进纺织厂等等,早就变更了实控人,唯有二化厂稳如老狗,还在张气恢退休前两年,完成了设备升级改造,总花费超过两千五百万。
但凡张气恢手上摸一点油水,别说让孙子“一人十二香火”,他自己来都是绰绰有余。
所以这才让老大哥张气定很是奇怪,看这老小子贼兮兮的,不像是在做啥正经事;可要说自家小老弟捞偏门……那又是不可能的事情。
见惯了渣滓学生的老校长其实对小老弟的信心也没有那么足,昨天还担心愚蠢的弟弟是不是打算干一票大的,玩个“极品灵丹妙药”的合成。
还好还好,总算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真要是出现小老弟跟子侄们说合成点值钱的好东西去卖,那他必须请自家老子附身,来一点已经失传几十年的家法。
家法也是法!
以防万一,早上习惯在祠堂外面吃泡饭粥的张气定,还是寻到了张大象,把自己的担忧说了说。
“小象佬,你阿公这两天贼兮兮的做啥?你晓得啥情况?”
“他说他技术入股做生意去了,有点事情做蛮好的。嗯?大阿公,是有啥说法?”
“老子怕他做坏事啊,万一弄点力道大的‘香烟’怎么办?你也晓得,他不是没有这个技术……”
“不至于吧?前夜吃饭还说是去弄点小钞票,真要是大阿公你想的,哪会起早摸黑,换做是我,肯定天天上夜班啊。”
“说的也是……啊呸,你个细棺材说啥昏话,呸呸呸,嘴巴里全是烂稻草。要行得端做得正,不然你老太公来寻你。”
“……”
张大象两手一摊,也是无语,话是你老人家起的头,我不过就是做一点情景代入罢了,谁还真会带着乡亲们拔了秧苗种点儿值钱的?
大概也是觉得没必要在话头上纠缠,张气定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晚上吃饭的时候找小老弟打听打听。
真要是缺钱,他这个二中的老校长,门路多了去了。
不就是重孙子的红包、压岁钱、叫钱、奶粉钱、衣裳钱……嗯,好像开销是不小啊。
忽地老校长同志虎躯一震,按侄孙说的,情景代入了一下……
好家伙!
本来一个重孙子,包个红包算六百块钱好了,十二个直接干成七千二?
奶粉一盒多少来着?便宜点算三十块好了,一个月估计三五盒总归是要的,就侄孙那身胚,遗传下来就不会太小只。
三盒一个,那就一个月九十块钱,再乘以十二……
正在心算这些鸡零狗碎小账的张校长眉毛已经开始抖动了,之前一直被房子的事情给吸引了注意力,倒是忘了衣食住行说包了,那也绝对不能瞎开口。
想起大行有个老弟兄还吹牛逼桑玉颗生养了之后就拿六千块的红包,这要是桑玉颗直接来个双胞胎……
那不一年不用吃老酒了,等儿子新妇、女儿女婿买吧。
“阿公?”
“啊?噢、噢……我回头直接跟你阿公问清楚,没啥特别的事情。我不打扰了,我去堂屋吃饭了,再会!”
溜了溜了。
张老校长这时候非常庆幸自己不喜欢在祠堂狗叫,这要是一张嘴就吹牛逼显得自己多么神通广大,那直接在侄孙这里栽个大跟头啊。
一想到桑玉颗这个小姑娘那一米七五的个头,再想到桑玉颗外婆家也是能生养的,到时候真生养了双胞胎出来,红包带来的压力陡然倍增。
等张气定走远了,张大象还是一脸奇怪:“这帮老头子最近啥情况啊?”
“啊~~呵。掌柜的,跟谁说话呢?”
“大爷爷,玉姐,你绝对想不到大爷爷上门来干嘛的。”
“是祠堂入冬有事儿?”
“张家没那么多规矩,他呀,怀疑爷爷用自己的专业技术干违法犯罪的事情,所以来问问我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
“哈哈,最近这几个老头子都脑子有点短路,不知道在想什么东西。”
桑玉颗也是无语了,张家老一辈兄弟之间,还真是只把对方往道德洼地去琢磨,就这居然没散伙闹掰,也真是祖宗积德了。
074 可怜的表姐被玩弄于股掌之中
肚子里有货的桑玉颗胃口略微下调,然后体重就减少了五六七八斤,搞得张大象疑神疑鬼。
带着玉姐去医院检查了一下,也没啥问题,于是就只能猜测肚子里的玩意儿吸收营养的效果比较好。
不过桑玉颗就算胃口下降,去市区还是干掉了三十多个小笼包,外加半碗肉沫冬笋面。
面是张大象自己要吃的,玉姐馋了,说就吃一口,然后一口就是半碗。
这两天因为跑市里的年货储备,所以还是比较轻松的。
再加上很多程序上的事情,是沈官根在忙活,倒是让张大象带着桑玉颗把暨阳市本地的一些小景点转了转。
弄了个相机拍了点身材没臃肿之前的照片,披着白风衣的桑玉颗镜头感真是强得离谱,跟她丰腴但匀称、高挑且挺拔的身材也是有关系。
刚来的时候精神恍惚,现在自信满满,气质都完全变了样。
“玉姐,一会儿咱们去中兴路的羽绒服厂家店把羽绒服给定了。”
“要不算了吧,大衣也成,爷爷还拿了几条皮子给我,说是做成大衣,显得气派。”
“你听他糟老头子胡说八道,羽绒服才保暖。皮子你留着当礼物好了,过年时候送亲戚还是谁都行。”
“也行。”
桑玉颗点点头,然后换了个姿势让背后寺庙的宝塔也在镜头中。
这会儿羽绒服款式都差不多,但因为桑玉颗个子高的缘故,那种常规款、短款都不好买,张大象专门在本地工厂门店定制了几身打算换着穿。
其中还有风衣款式的羽绒服,也有军大衣款式的。
至于说玉姐提到老头子送的皮子,那有一说一,也确实是好东西,都是貂的,弄个围脖、帽子啥的绰绰有余。
只是暨阳市冬天阴冷是阴冷了一些,可一般也就是零下五六度,持续时间有两个月就了不得了。
解决好湿度,靠一身正气是能扛过去的。
但玉姐老家河东道安边县却并不如此,因为在太行山山脉的西侧,到了冬天那是真遭罪,遇上雪灾,封路持续时间跟东北一个级别,所以皮子这种东西,反而是物尽其用。
毕竟御寒大衣可以换成羽绒服,手套鞋子总不能换成羽绒鞋羽绒手套吧,干活直接全是窟窿。
张大象的意思就是这些皮子让桑玉颗拿回娘家做人情,现在喜欢揣摩事情的玉姐也是明白这个道理,拍完照之后,趁着四下无人,狠狠地跟自家男人在将将含苞欲放的墙角腊梅边上啃了好一会儿。
享受了一把窒息感,眼睛湿润到能拉丝……
真刺激。
“哈哈。”
等往景点外面走的时候,桑玉颗挽着张大象的胳膊,小声道,“刚才有种偷人的感觉,我心里可紧张了。”
“我不信。”
“不信的话你摸摸。”
仗着外面人多,玉姐也是骚浪了起来,勾得张大象心痒难耐,回到车里暖和了一会儿,终究还是让他得了手。
不过还是点到为止,毕竟桑玉颗肚子里还有货呢。
路上,桑玉颗捏着一袋张大象给她备着解馋的山核桃味花生,边吃边聊,聊的内容也是攒劲得很。
毕竟两人现在也是老夫老妻,一到晚上那安边婆姨恨不得整个儿融到暨阳汉子的皮肉里去。
“嗳,掌柜的,庆庆说是打算办个退学,去晋都办完退学之后,还要找个什么档案室,然后让帮忙联系一下二爷爷的老部队。”
“那部队番号都没了,估计是合并到哪里去了。取消番号之后的老部队历史,都是进军史档案馆或者博物馆。就算找到了以前的老人,那现在部队认不认这一段还两说呢。”
不过话说到这个份上,张大象也就大概猜到了李嘉庆打算。
嗯……应该不是李嘉庆的决定,她没那个脑回路,大概率还是丈母娘李蔓菁的主意。
有点儿意思。
张大象并不反对,还挺支持,毕竟事儿真成了,对他有利,对张家也有利,对三行里更加有利。
讲白了,那九个爷爷都是三行出的丁,到现在也就赚了点儿老辈的人情,到了张大象的父辈同辈,大行二行还有多少人认这个账,那真不好说。
祠堂里共烧的一炷香,未必有“十字坡”的饭菜香。
一向喜欢把人往坏处想的张大象,寻思着要是李嘉庆真能让二房也挂上一块两块英雄汉的牌匾,那是真不错。
“我瞧着庆庆性子虽说活泼,可做事儿挺认真,她还会弹钢琴呢。”
“我还会弹棉花呢。”
“哈哈,掌柜的你真是……”
出闸口的时候等前车通过,桑玉颗抓了一把剥好的花生仁,用手兜着喂给了张大象吃。
“可她还是大学生啊,能考上大学,读书不认真可不行,我觉着庆庆一定能把这事儿给弄好。”
“她可愿意显摆她那大学生的身份了,前两天出去,还提醒我是本科,看把她给得意的。”
“哈哈,要不说庆庆可爱活泼呢。嗳,掌柜的,回头你睡她的时候,我能悄悄躲衣柜里看不?”
“……”
“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自家男人那张无语到震惊的表情,桑玉颗开怀大笑,她从来就见张大象总是一副啥都能摆平的模样,能让他露出错愕到震惊的表情,实在是难得。
只不过张大象哪里知晓,桑玉颗跟李嘉庆现在的关系,早就从普通的妯娌关系,升级到了战略合作伙伴级别的闺蜜关系。
倒霉的王玉露不管是以闺蜜舍友身份,还是以亲密表姐身份,都直接降了级。
李嘉庆现在可喜欢跟大嫂桑玉颗聊点儿攒劲的,毕竟她就一普通的眼神澄澈大学生,哪里像大嫂已经吃过玩过,还都挺刺激。
王玉露是谁?
同学而已。
认识也没几个学期,不是很熟的。
回家路上,张大象一开始还没觉得怎样,等发现一路上桑玉颗随口就是一个“庆庆说”“庆庆她”“庆庆跟我讲”,他就感觉吧……
可怜的表姐王玉露,被自己的好姐妹玩弄于股掌之中。
虽说不是李嘉庆和桑玉颗故意的,可这要是让表姐王玉露知道她的好闺蜜跟好妹妹拥有更多的两个人秘密,心态指定是爆炸。
得亏还没有即时通讯软件的聊天群,要不然张大象寻思着肯定更炸裂。
075 我李嘉庆就算是死也要等你回来
“哇,这个好好吃,颗颗你怎么知道这家店的?”
啃着一只菱形的烧饼类似物,李嘉庆有些惊讶,外皮烤得酥脆,有烧饼常见的芝麻,内里就是绵软的葱花虾米混合物,似乎还有些许肉沫,但因为是烤过的,滋味非常。
张大象今天没空,亲自去了一趟平江见一见原先“蔓菁楼”的大厨黄金盅,所以带着李嘉庆瞎转悠的就是桑玉颗。
李嘉庆也有驾照,但根本不敢开车,张大象也不放心她开,不如桑玉颗稳当。
真要出个紧急状况,就“双马尾”那性子,估计最后也就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当刹车。
桑玉颗带她去了一趟平时常去的面馆,除了常见的小笼包和肉末冬笋面之外,面馆隔天都会有不同的小吃。
一个星期逢单就是绿豆糕、桂花糕等等在周边地区都常见的;逢双就是本地的小吃,“拖炉饼”“麻尖角”之类,大多都是烧饼类似物,里头馅料不同,有甜有咸。
作为平江市的城里人,李嘉庆倒也不常吃到这些,偶有消遣,倒是让她感觉新奇,啃着饼子喝着面汤,惬意到不行。
当“米虫”真是太好了呀。
“掌柜的带我来的,是不是还可以?”
“噢哟~~颗颗,你跟他谈恋爱的过程还蛮丰富的嘛。听阿姨说,还经常有空去长江边上抓蟛蜞……晚上江边的星空听说特别好看,是不是真的啊?”
“也就还好,江边没有路灯啊。不过能看到长江对岸灯,是挺有意思的。”
以前的桑玉颗没幻想过浪漫,但张大象对她确实挺不错的,吃喝玩乐只要是一脚路能到的,都是有空就去试试。
目前桑玉颗上街已经有了定点吃饭的地方,现在不过是把自己定点刷新的地方介绍给李嘉庆。
“诶~~颗颗,你跟他有没有‘野战’过?”
“……”
正在给小笼包洗个冷醋澡的桑玉颗手一抖,差点儿把小笼包给淹死。
自从成了“牢不可破的闺蜜联盟”之后,李嘉庆是什么话都敢跟她聊。
而且很抠细节。
“要死啦你,不看看场合的,这种事情怎么敢说的……”
“我们小点声,小点声,颗颗你讲讲,跟我稍微讲讲呗,我过两天打算去晋都,等跟他……”
啪啪。
李嘉庆抬手拍了拍,然后涨红了脸继续道,“这样了,再去学校办退学。”
“为啥呀?去了学校回来不随时都可以……”
啪啪。
桑玉颗也抬手拍了拍,“这样嘛。”
“我这叫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就是不知道第一次痛不痛……听我有的同学说还是蛮痛的。颗颗你感觉怎么样,就当时的感觉?”
“啊?这种事情我怎么说得出口……”
“就说痛不痛嘛,我看漫画里面全是白光或者黑条马赛克,女主角的脸都变形了……”
“你看的是正经漫画吗?”
“当然不是啊,我只看成人漫画,方便学习一下各种人体构造画法。”
一脸正色的李嘉庆当然不会承认自己就是个满脑子“黄色废料”的家里蹲双马尾,给自己扯了一个漫画爱好者的虚假身份。
“我其实……还好。可能跟掌柜的温柔有关,反正我跟你说……”
小声地在李嘉庆耳边说着初次经历,听得李嘉庆大受震撼,双马尾时不时颤抖起来。
真刺激哦。
“颗颗,今天晚上我打算吹响冲锋号,直接一口气跟他决战到天亮。”
“呸,你小心被他搞瘫了。”
“噫~~”
猛地娇躯一颤,双马尾又哆嗦了起来,毕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自己成天嘴硬到跟死鸭子一样,难保那个大块头借机报复,狠狠地把她当玩具来用。
还是算了,下次有机会吧……
但一想到香火大计,事关自己未来的“米虫人生”含金量,这要是一点都舍不得痛,那肯定是不行的。
“黄色废料”再次占据了本就单调的大脑,李嘉庆当即下定决心,要跟大房的嫂子好好探讨一下,究竟是什么姿势更轻松。
今夜,是我李嘉庆迈向成功之路的第一步,荆棘丛生还是可以理解的。
带点血就带点血了!
身为当代大学生,流血流汗根本算不了什么。
心里面想着今晚上夜战的仪式感,于是连逛街的心思都没有了,反而跟桑玉颗跑去逛书店的“育儿专区”。
张大象跟他爷爷说“两年三孙”,那大房嫂子桑玉颗生了一个,剩下两个,可不就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
身为优秀的当代大学生,今天顺便请个观音像回去拜一拜。
心诚么……那肯定灵光的呀。
而张大象到了平江之后,也实在是不赶巧,老师傅黄金盅的大徒弟去世了,他去帮忙治丧,于是张大象只好打道回府,等过了半个月再说。
不过也打听到了一些消息,黄金盅大徒弟去世的同时,大徒弟的儿子,也就是黄金盅的一个徒孙,前几天失业下岗了。
别人家里祸不单行,张大象也就不去这时候添堵,等平静下来了再谈正事。
只是到家之后,正在学一手十字绣的桑玉颗将手中的活计放下,顺手给他倒了一杯热茶,然后笑着说道:“掌柜的,庆庆等你老半天了,就准备晚饭跟你一起去街上吃,然后看一场电影。”
“看个鸟的电影,她又发啥神经?”
“我跟你说……”
桑玉颗凑近了咬耳细说,听得张大象一愣一愣的,只道这“双马尾”的脑回路是真的离谱。
不过仔细想想,这平江来的城里姑娘除了嘴硬,做事其实算得上“千依百顺”,只要不嘴硬,说话但凡有一点刻板印象的水乡女郎风貌,那是真不错。
小……大家碧玉也是让人身心愉悦。
在家里歇了个把钟头,难得放松放松,看了一集“在非洲的大草原上,又到了动物们交配的季节……”。
没看到雄狮互殴呢,李嘉庆噔噔噔上楼就叫道:“哼!今天我逛街看到一家新开的餐厅,要不是颗颗要养胎,我才不会叫你陪我一起去尝尝鲜……”
“我看我们就节省一点步骤和时间,饭呢,就不出去吃了。房间里床单你可以自己换一条干净的,一会儿省得把我最喜欢的床单弄潮了,我懒得洗。”
“……”
“……”
桑玉颗捧着玻璃茶杯笑得浑身发颤,李嘉庆涨红了脸,本来怂了要下楼,但仔细一想,正所谓富贵险中求,干了,李嘉庆!
索性将挎包一甩,踩着一双棉拖鞋就往卧房里钻。
张大象进来的时候,没想到这“双马尾”利索得很,地板上全是衣物,因为天气变冷,被窝盖着个人,就露着一对双马尾,瞧着跟岭南大蟑螂似的。
掀开被子一看,李嘉庆正捂着脸念经,早早准备好了,跟放弃反抗露出肚皮的小狗差不多。
冷空气从掀开的地方钻进去,冻得她嗷嗷叫,全身都是鸡皮疙瘩,赶紧夹着被子叫道:“你赶紧开了空调暖风钻进来,冷死个人了呀!”
“不用洗洗?”
“这么冷的天随便擦擦么好了呀,快点快点,我已经准备好了!”
张大象一想也是,正准备给“双马尾”来点儿棍棒教育,却听桑玉颗在外头敲门喊道:“掌柜的,掌柜的,先等等,大伯刚过来说爷爷被抓了,人在城北治安公所呢,他先过去,让你一会儿也过去看看怎么个事儿。”
“啊……啊?!”
不是,我裤子都脱了,突然来这一下?
而“双马尾”猛地掀开被子,裹着被子缩成一团:“我不管!我李嘉庆今天就算是死,也要等你回来死在床上——”
“……”
张大象无语的同时,冲“双马尾”比划了一个OK,“等我回来!”
通知:凌晨上架,以及更新计划!
作者后台通知是十二月一日零点上架。
已经有好几年没有正常完结过了,最近三年被集火的力度,比十年前写《唐朝工科生》时候更猛一些。
老书《重生的我没有格局》挺了不少时间,上本书《重生的我没有梦想》就三个月,这本书其实也多灾多难,八万字的时候被集火,气得我在加班时候差点儿液压油路管线爆裂。
别问为什么是液压油路管线,因为老衲是机械化牛马。
以前还让我上架闻闻味儿,这本新书是直接上强度,十四号大半夜跟编辑一起改文,也真是坑苦它了。
我现在的责编是虎牙,写《唐朝工科生》时候开始合作的,因为写一本404一本的缘故,我不知道有没有祸害到它的绩效,但总归是没创造什么价值。
后来写了一本《赤侠》,均订有个八千,还卖了漫画版权,但责编不是它……
心存愧疚,痛定思痛,一咬牙,写了《重生的我没有格局》,没想到朋友们很捧场,成绩比《赤侠》还强一点,均订破万了。
本想着这就算是多年回馈,万万没想到(或者理所当然),又倒在了404号房间。
在构思《重生的我没有格局》时,一共写了十几个开头,姊妹篇三部曲就是《没有格局》然后《没有梦想》,最后就是《没有追求》。
但是想必朋友们也发现了,现在书名叫《重生的我超有追求》,这里面缘由自然也是大家领会精神。
总之,这本新书再怎么磕磕绊绊,也算是到了上架的时候,还请大家多多投票订阅支持。
牢骚话,我也就不多说了,除了写《都市神话》时候因为庞大的债务而发过牢骚,一般情况下,我很少在章节感言里发牢骚,都是群里跟水友们吹吹牛逼释放一下。
接下来直接就说一下更新计划!
第一,每月保底十八万字更新量,也就是保底日均六千字,虽然《没有梦想》的时候没达成过,但这次老衲天天守着项目部,除了干活就是码字,键盘敲烂也无所叼谓。
第二,狠一点,月票一百票就加更一千字,一千票就加更一万字,上不封顶,碰上双倍也不管,就是刚,就是莽,就是肝,就是不留退路!!
第三,盟主直接加更一万字,等比例增加加更字数,让腱鞘囊肿见鬼去吧!
第四,欢迎追到现在的书友们随时监督更新进度,懒癌发作是我菜,是我活该被喷,接受精神上的全方位拷打!群里私信催更上线即回,毕竟作为一个老迈机械工程师,因为加班搞钱的缘故,不是很有空上线,但只要上线看到留言,我都是回的。
我Q上跟书友的私聊数量可能有几千条,只要企鹅娘没有吞消息,看到了就是会回复的。
好了,就啰嗦到这里,我们凌晨见!
感谢各位朋友一直以来的支持!
076 老头子的后现代“赢学”
程迪智双手摆在身后,朝着浣衣房的方向望着,望了一会,也不知他在望什么。似乎没看到他所想,失落地要离开。
“誓死效忠杜阳宫!”曳曳学者赵佑同样铿锵有力说道,抬手接过了白戒指和白色令牌。
从地图玉简退出的苏木,冷目一扫身后追杀的修士,调转方向,向另一处飞去。
王云龙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看着张云泽,张云泽也耸了耸肩,一副别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回到了卧室。
顿时,林青玄就感觉到,自己仿佛像掉进了融化的铁水之中一样,剧痛钻心,他忍不住就一头摔倒在地,厉声惨叫了起来。
“不,娘,虽然苏若瑶是大哥至爱,但我对她已无法忘怀,你若给我娶亲,只会害了人家姑娘。而且,我也不想娶亲。”程延兆说地坚定不移。
“刚才是在做梦?还是那知天命第二次预言?”曳戈想到了之前自己看到的诡异画面,不由得皱起眉头,不过想想自己去虫子山上,为寐照绫虫子捕猎,却怎么会捕杀一只大蜘蛛回去?若真是那样寐照绫还不打杀了他?
虽然章飞什么都明白,但他就是无法原谅对方,如果不是陶怡婷支持摘果子,如果不是陶怡婷在关键时刻遇到了危险,那么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发生。
以前琉星就是因为进入‘终极魔化’之后完完全全不能自拔,只能一直破坏下去,到最后还是靠着煌才冷静下来,现在自己已经到达至高神的境界了,所以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尽量不要使用比较好。
曳戈看了下周围各处战况依然激烈,毕竟能够来到这里的都是天资卓绝之辈。他心头暗暗思忖,与其等他们拖下来还不如速战速决!他瞬间开启了两仑之力,稍有不足的丹海再次充盈起来,迅速掐诀施法。
呃,林清炫看着萌萌哒的妹妹,心中的抵抗力瞬间化为0,教就教吧,反正以后要把妹妹带在身边,有他跟着应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毒蛇抬起身体,几乎与李天启同高,未等他反应过来,就在电光火石之间,那毒蛇已咬中了他的右手臂。
李天启并不愿意就此错过,于是便向灭罗刹走去,果然,无论他如此盘问,灭罗刹根本没有回答出有用的信息。
“你没教,他更得死!”许世云说道,此刻站在大哥这一边,家族根基,比生命都重要。许茜茹没教,只有一个可能,孟凡偷学过。
冷冰冰一听说自己自由了,尖叫一声从石头上蹦了下来,那么高的石头,张东海怕她摔伤了,赶紧接着。
“雪山上的男儿们,把你们的佩刀磨得锋利吧,今晚我们干掉南海帮!”多吉帕兰喊道。
常先得令,只见他在前面领路,甩开长鞭,“叭叭叭”一连打了三个响鞭,引路押送众鬼向地门方向走去。
众将也不含糊,按照既定战法,分上中下三路攻击共工各个部位。
大明曾经的都城是在应天府,自从朱由检带领大明抵抗佛教,便将都城迁移到了顺天府。
毕竟东西是在那个超市被他们的员工给掉包的。但是呢!平事不是说你有钱就行了,有关系该走还要走。
洞内黑暗,火把并没有照映出墨鱼攻击的效果,它们并不是消失在石洞底部,而是射穿石头,龙阳并没有看到这些。
所有人都不由的心中一颤,瞳孔骤然一缩,被这一幕惊到了。要知道,那几名炮灰就算再弱也是有着大能境界修为的争世天骄,竟然被两只看起来动作笨拙的没有生命的机关兽给轻易灭掉了。
只见其中,有着一道气势如虹的虚影屹立其中,手持一柄古朴巨斧,这,便是最后一名尊者。
“见过马先生,见过顾公子,见过胧月姑娘,适逢其会,无心偷听,还望见谅。”黎玉堂向众人打过招呼,不过眼神却停留在了胧月身上。
“我倒没有丧失信心,只是得好好准备这一战了。”事关性命和荣耀,容不得明轩不慎重。
太上宫主的脸色苍白如纸,嘴角的猩红异常显眼,正在瞪大双眼无可置信的看着第四波攻击。
这一年,也同时是宇都天幕之上,被捆绑示众了一百年之久的杨渊,处死之日。
花婉儿水嫩嫩的脸蛋蓦地白了,她每晚卖栗子才赚几枚金星币,一个月下来至多也就一百金星币,有时甚至没有,这儿的铺租竟要两百金星币,自己如何承受得起。
龙阳想到这里,突然灵光一现,他记起了一件事情。当初他第一次重回靳村时,靳村的坟墓摆出一个“明”字,当时以为金氏是从明朝时逃难出来的,为了不忘祖先,才会如此。如今想来,并非那样。
归元境修士出手,意味着局面将进入真正的考验期。这个时候,也正是人族修士扬名立万的最佳机遇,进则海阔天空,退则万丈深渊。是以,如此宝贵的机遇,没人肯轻易错过,那怕是在万不得已时赔上性命,也值得一搏。
当当当当当当,响了六声,裴旻举手投足间一一辨清了来势,逐一架开。
但狂喜中的三头妖魔并没有现灾魔眼中流露出的一丝诡异色彩,以及那贯穿了格洛身体但丝毫没有停下来去势的尾刺。
确定了场次后,桑桑对场地没有发表意见,一则是因为她连自己的信仰区还没了解透彻,更别说其它几大星区的星际城,二则是塞纳考虑全面,不沉迷在金钱海洋里时他还是很靠谱的。
林涛反复的看了几遍确定是胖子的字无疑,这才相信了阿虎的话,又在山神庙里等了半天才等到在外面寻找林涛的人回来,等人齐了之后阿虎就带着林涛顺着山路离开。
077 绝配啊
“哼!我平时一直有锻炼身体的,能一口气跑下来八百米!”
“会、会不会很痛啊?”
“哼,我、我咬咬牙就行了。”
“噢~~这就是真家伙吗?我先看看,哎呀痛痛痛痛痛……”
“我错了对不起,我平时不该对你太嚣张的……”
“已经很轻了吗?可还是有点痛……是不是哪里有问题啊?”
第一轮是两个回合的抽签淘汰制,第二轮则是挑战赛制,第三轮便是最后的决胜比斗。
吕飞摊了一下手,这事情没什么好考虑的,老前辈的面子必须得要给的。
一只手捏着她的肩膀,贵妃立马如惊弓之鸟,只感觉肩上被人掐出两个血窟窿。
“六界各王出列!”男子声音淡淡,却让混乱的现场立刻安静了下来。
好巧不巧,她又被砸的坐到了地上。也不知道是孔深故意使这么大力将扇子丢过来,还是这扇子……自己调皮。
“人的生命都应该值得尊重,强者并不比弱者高贵,你的行为是错误的,地狱已经有了你的席位了,我的副人格!”一个声音顺着永静黑暗的联系传到陆羽的脑海。
和下人聊了会,陆羽回到自己的南月楼,思考着怎么利用这些家生子,家生子的人是世家的人几十倍以上,但是因为这个超凡力量归于世家的世界,人数完全没有用。
陈风心里一震,自己果然没有猜错,白日飞升这是在自修,自己辛苦尝试了近一个月都没有成功,最后只能无奈的放弃,原本以为,这是一条不通的路,可转眼便见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存于眼前。
“所以,你是因为这个世界的父亲又重组了新家庭,而不愿意再去面对他?”王灵韵问道。
而朱天篷亦是借此机会直接飞入了南天门,紧接着直接就是朝着大赤天飞去。
“就是我们今天去查了一家游乐厅,”他说着,我在心里吐槽不是去查吧,而是去玩吧。
当下他举目朝着柳乘风他们看去,并且大声的呼叫他们,希望他们能够听到自己的叫唤,但奇怪的是,柳乘风他们似乎还停留在迷雾里面一样,和刚刚一样,一大堆人都在原地此处乱窜。
到刂天,其实说实话,对于这些白道上光明正大的员工,白希还是很宽容的。
第二波攻击组刚刚沿着紫雾边缘飞行半圈,突然,一架冲撞光甲摇摇晃晃地从紫雾里向外飘,那模样就仿佛风雨中的残烛,让人担心随时可能会抛锚。
“你这个疯子。”周天双眼一瞪。“神眼瞳术”的乳白色火焰。无声无息地释放出去。
而尹心雅同样跟在叶卫的身后,满脸疑惑的与之叶卫走到了石堆旁,而这时候,叶卫看得出来,在石堆的上方,此时正贴着一个黄色的符纸,正正贴在石堆的中心。
我虎着脸:“跟别人跑啦!”这句话随口说出来的,心里却是咯噔一下,刚才打电话忘了问夏雪李明洋的事。
身体不挣扎,屏幕内蓝色的血瓶在同时间从屏幕内穿透了出来,慢慢漂浮至叶卫的眼前。
敌人已经超乎他的意料,他就不得不出手。只是他并没有着急,还想继续看一下杨凯的表现。
有灭世老大抗住,剩下人就是无脑输出,这自由度太高了,想抽身就能瞬间抽身,只是输出少了一点嘛。
玄长老固然反应敏捷,可速度终究差了一些,跟不上林峰的投掷节奏,以至于在躲过十多块石头后,被一块石头砸中了脑袋,产生的巨大冲击力顿时令他眼冒金星头破血流。
078 万岁!
本来还有点儿害臊,天冷真在大浴缸里泡上了,那也真是管不了那么多。
这浴室跟个小型澡堂都没啥区别,浴霸暖风一开,就看着水蒸气一个劲儿地弥漫。
“啊~~~~爽。”
解开头发,脑袋包了老大一圈,李嘉庆看上去更加的小只了一些,不过有份量的地方还是有,在泡泡和水面之间沉沉浮浮。
向后靠
通告的确不是徐依依让人发的,现在她的微博被攻击,她也是一脸愤怒加慌张。
他去到中介的时候都不用做什么,确认身份后直接签合同拿钥匙就好了。
经过一番自我介绍,厉染差不多知道了他们的名字和各自的性格。
苗婕听到梁善的话后神色一黯,犹豫着道:“我????我还要再考虑考虑,可能会辞职吧。你有想好以后去哪工作吗?
陆北然还在整理床铺,闻声便转头将烟接过,说了句“谢谢”,便夹在耳朵上转头继续整理。
问到这里,徐总管自然也是喜上眉梢,毕竟自己宗门实力越强大,自己也就能跟着沾光。
机阿月爬到叶沛床前呼唤两声,见叶沛毫无反应,也吓得瘫坐在地上。
随着时间渐渐流逝,游戏世界中的战争也终于进入到了尾声,因为各大帝国再打下去已经没有了多大的意义。眼看再有三个月飞船就会抵达目的地,地球之上再次传出了一个震撼人心的消息。
在南木离她而去的那段时间里,聂灵汐将自己关了起来,所以那段时间她过了个还算舒心的日子,只不过一想到这舒心的日子,是南木用命换的,她心里就觉得堵得慌,碧有槐见她那般要死不活的模样,便带她去了一个酒庄。
“刺啦刺啦!”五分钟后,由于获得了新的道具,几人都是非常得开心,就连叶天一的心神也稍稍放松了下来,只是突然一阵挣扎的声音突兀从耳畔传来。
这家伙对伊莎贝拉似乎颇有点仰慕,有事没事好往店里跑。自己和他掰过手腕,虽然这厮十战十败,但手上绝对有两下子,现在居然被捏碎了手骨?
“没干嘛。”郭颜夕回答道,同时,出现一下子出现在了郑晴菲的眼前。
“像是北斗七星的走势,那个空余的位置,应该就是留给我的。”姜陌心中暗道一声,也没有客气,走到那边。
“下午的时候就想问你了,你觉得这件事……”夏梦幽坐在床上看着柳耀溪问道。
他那六种兵器一齐朝着无名身上招呼,仿佛不将其打为齑粉,誓不甘休一般。
饶是如此,黄獾依旧好几次砸偏了形状,急得满头大汗,抓耳挠腮。吴云路在旁边,则是看得心惊胆战,一次次欲言又止。
双眼通红的阿尔萨斯不受控制的,狂乱的揉着自己金色的长发,想要从一系列支离破碎的线索中找到关键点,但一切却又如同被迷雾掩盖的城市般无法捉摸。
嬴政生完气后,想起将领不是会落实这些么,莫非连将领都与那些人勾结在一起了?
片刻后,又有些领地较远的妖王陆续飞来,甚至有些都不是东域的妖王,但也赶来了。
邹博超说完之后。。素有正准备说点什么。然而他还沒开口。忽然一道声音就从门外传了近來。声音落下。人才走了进來。
想到大富豪KTV那首王菲的”我愿意“,还有大门口为了她的安全,他以一挡十的傲岸的身影。
先来一万字压压惊,白天还有,求个月票。
上架第一天,先来个一万字的。
昨天下午照理说还有一章,白天老衲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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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9 表姐王玉露最近有点烦
“啥?!一千八百万?!”
关于自家男人要去娘家周围拓展“金桑叶”业务这事儿,桑玉颗没有跟母亲隐瞒,因为到时候既要跟外婆那边的人打交道,也要跟桑家人打交道。
这事儿李来娣要置身事外挺难的,她不找事儿,事儿也会找上她。
所以桑玉颗听了张大象的建议,没有说藏着掖着。
“可能还不止。
至于听说还有一个鬼医的名声,恒远冷哼一声,不过是在外头有些名气罢了。什么鬼医不鬼医的,他就从未听说过。不然怎么还会拜入赤霄学院学习炼药术呢?
“你跟莫连玉打算什么时候成亲,恩?”他黝黑的眸中似乎酝酿着什么更深层的浓郁与危险,隐忍着蓄势待发,可她似乎并没有意识到。
若不是受本体突破影响,又有进步,君五灵自忖面对这些雾兽,自己也只能落荒而逃!真不知,当初的啸月和离尘,究竟是走了怎样的狗屎运,竟能从这些雾兽眼前逃走?
林辰以心御火,在炼聚丹药之时,双手诡异交幻,引动四方灵源,随着药灵属性的变化,开始合理有序的打入一道道丹纹。
林辰的精神力感知很强,可以感觉到四方空间有异常怪力严密覆盖着,尤其是在百丈核心内,弥漫的波动更强。
她盯着那飘忽不定的纸鸢,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一骨碌从屋顶上坐起来。
但肉体重组成功,只是将武道篇从蕴武境推入灵武境的一个基础。
至于人家散国到底有多大的地盘,到底有什么样的风土人情等等详细的情况,绝大部分秦人就不清楚了。
“驾驾驾---”对面的戎狄勇士拖拽着马车一点也不减速度向这边奔袭过来。
因为太上王之死,蜀侯不好对新王马上动手,只能先处理松党。这些人是新王的左膀右臂,除掉了他们就等于剪除了新王的羽翼。
崔家长老们虽然有些不待见崔莹,但是在这方面还是为崔莹考虑的,他们本来是不想邀请李道然前来参加天骄宴的。
这种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之后的几次见面,在安露的心里越来越强烈。
他才一落定,就听一声巨响,接着冰晶四射,却被他袖袍一挥,便全数挡在了身外,没有哪怕一片冰花沾染到他以及安安等人的身上。
唐军在调整,突厥骑兵却迎面冲刺了过来,双方的距离一下子从两百步开外,缩短到了一百多步,进入了突厥骑兵的射程。
秦风经验老道,察觉她力怯之后,突然为被动为主动,如闪电一般对玄冰冲了过去。
杨爵不知道,他的一句话,给人当成SB导致离他范围一米内,露出真空地带,若是知道原因,肯定大叫握草,知道哥是谁么?
那国王大惊失色,暗叹一口气,装不下去了,想要腾云驾雾逃走,一抬头,神色剧变,只见云霄之上,有那护法诸天、六丁六甲、五方揭谛、四值功曹、一十八位护教伽蓝,早已封锁四面八方,根本逃不掉。
但这一次的行为更加恶劣,林越借助风水地理图将整个地下水脉展现在眼前,再用蓝光时剑进行调拨,时剑有操控时间的力量,可以让沧海桑田的地域变迁在一瞬间完成。
这一乌龙让车厢内有些压抑的气息冲淡了几分,欢笑中,杨逸转动方向盘,再次回到了蓝天科技大厦。
080 “金瓜子”带来的互相伤害
嘀、嘀、嘀……
“好!好!”
随着“十字坡”堆场的指挥员吆喝声停止,叉车将货稳稳当当放下,然后迅速倒了出去。
开叉车的师傅十分麻利,装卸工们也是配合得极好,干活极为麻利。
来围观的老头儿老太并不少,当然也不算太老,五六十岁这种的,在“十字坡”这里做零工或者计件工的都有,主要是
夜倾城用眼角余光注意到坐立不安的木子昂,她眉眼闪了闪,在心底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山洞很黑蜿蜒曲折,在拐角处才有了明亮的光照了出来,石壁干燥寸草不生,再拐过了几道弯之后,光线愈发的耀眼。
这句话怎么听都觉得甚为别扭,什么叫血气方刚,流点血是应该的?流血哪里会有应该或者不应该的说法?
同样,这个淡扯得也有些残忍,彻底的将她和韩城池之间的一切都抹杀完了。
龙羽泽埋在她颈间猛地抬头,看到她眼中的嘲讽尽管知道这是激将法却还是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了她眼中的决绝。
他接下来说的话,若离已经听不进去了,空晃晃的脑海里只有回荡着孟婆汤三个字。
从她处心积虑的想要签下他,到她去找谢少华,再到她去参加林氏企业的周年酒会,被陆相宜砸伤了脚,肿成了那样,还要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去应酬。
“你有没有伤到哪里?”夜倾城一脸关切地看着木子昂略显严俊的俊颜。
与此同时,慕少恭站在房间听着来人的报告,呵呵,二弟,不知你可喜欢本太子的礼物?
“一定是这个世界太多危险,被那童子影响到了,一定是这样。”楚何考虑了半天,终于将责任都推到了前任身上,这才勉强接受了摆在眼前的事实。
这让新加入天峰科技公司的员工们欣喜异常,这不,趁着会议还没有开始,不少彼此之间熟悉的人,纷纷在那里交谈。
“阿索哥,老师想让我参加御前比赛,你说我去不去呢?”月儿大眼睛闪动着,看得出她很渴望外面的世界。
看是八级的疾风狼在九级的暗影下坚持的时间长,还是刘飞宇在九级的影豹和八级的罗格手下坚持的时间长。一时间又是厮杀到了一起。
这时被耿天乐击飞躺在地上的弗莱迪已经完全消失在了原处,连他头上飞出的礼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与他一起消失在了不知名的空间之中。
发动机分解完成,将进行零件的清洗,不远处,就是零件的清洗区,在那里,整整齐齐的摆放了不少的零件。
事情到了这一步,黎明自然能够猜到张林想要的是什么,除了魔力权杖之外,还有其他的可能吗?他现在都不知道该不该后悔将魔杖交给冉星。
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开始痴恋这种感觉。每天吃完晚饭,都会期待这片刻的温馨。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苏封抱着大毛从前院回来,大毛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着人多,居然也还没累,跟裹着他的毯子上面的一个角玩得不亦乐乎。
耿天乐知道如果他再不想办法解决念动力对他的克制,那即使能够不断回档重来,他依然只能在胡帕的念动力下一败涂地,最终还是要选择以逃兵的方式回到主神空间这一条路。
刚才巡逻时接到警报,说17号街生民事纠纷,江龙心里还咯噔跳了一下,祈祷着千万不是饭馆,否则自己又是做做样子了。
081 母女对撕
“你爸到底赚了多少钱!!!!”
“说话!!!”
撒泼的李招娣完全不管场合不场合,她就是要女儿乖乖听话,上了大学怎么了?上了大学也是她生的!
只是跟以前不一样,王玉露这次没有顺着李招娣,跟母亲直接对撕,同样冲李招娣吼道:“我爸赚多少你自己去问!赚多赚少很重要吗?!不都还是为了这个家!
法拉丝的嘴里说了一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意思的话,然后为莱恩脱去了鞋子,还给他盖上了毯子。窗外皎洁的月光透过窗缝照进了房间,让法拉丝能够清楚的看到莱恩那张年轻的脸。
伯里的话既为局面尴尬的达芙妮解了围,也变相的希望莱恩能够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不愧是有着多年冒险经历的老佣兵。
柔柔也是重重的叹口气,用无比幽怨的眼神望着萧月夜,让后者差点要说出:“我有罪,我认罪。”这句话。
这里包子虽然肉馅少了点,但是个头可不坑爹,比一个成年人的巴还大一点。
夏明珠把门关上了,然后脱鞋换了双拖鞋,走到客厅沙发旁边坐下了。
尤其是圣子石人郭腾飞和三位遗族老祖,他们始终在这里,圣皇是生是死他们心中很清楚,石中皇在太古年代就早已陨落,否则不可能会被创世神禁锢在古荒世界。
孔明说道:主公放心吧,有士元和张飞在荆州守护,就算是曹操真的偷袭,也大可放心,而豫州的战情不用传消息我们也知道会稳胜。
韩光和他那四个登不上台面的哥们脸色铁青,哪还有刚才的那一丝高高在上的表情,低着头准备溜。
"是什么人干的,碰了咱们帝雄的公主,直接丢长江去喂鱼吧。强哥,你说是谁,我让手下派出一个特种连过来,不管是谁都给他办了。就是这岭南市政府,要拿下也就是分分钟的事情!”军方身份的朱堂主主动请缨。
同时一旦有故障或者电器本身有损坏,也会将数据进行反馈,并通知家庭成员更换。这些都是一些简单的家用电器,像一些更加复杂的电器,则在安全保障上会更加智能和严格。
“老大,八爷是条好汉。杀了太可惜,我支持让他走!”场下,一个颇有微望的大汉朗声说道。
纪彩云听到林天问话后,更是脸颊红的厉害,她低着头,羞涩的一句话都不敢说。
“哟,回去过个年怎么嘴巴也变甜了。”陈心仪说道,但从她嘴角微微展现的一抹笑意来看,显然林天的这句baby还是很受用的。
曲筱筱微微诧异,她抬眸,漂亮的上目线,蠢蠢欲动的神色飘出去。
“看见它的人,将无法看见明天的太阳。所以,你还是不要看的好!”秦戈眼神渐渐冰冷,语气更加冷淡。
如今没想到这个武林神话了一般的人物竟然出现在自己家,这让戚长明是真的无比的开心也是无比的激动。
武安侯老夫人的院子里气氛确实有些凝重,院子里静悄悄的,下人都打发得远远的,武安侯老夫人身边得力的妈妈守在正厅的门口,厅里,武安侯老夫人,武安侯夫人,周氏,大周氏,周怡瑾坐在凳子上。
秦戈沉思,还未答话,忽然间眼前画面一转。眼前的画面已不再虚无之境,而居然是古代。
全靠泰国是他们阿杜德家族的大本营,所以他们百般努力之下,总算是将这件事情给压下了。
082 张大象广撒卖命钱
李招娣跟王玉露的母女战争还在持续,王发奎只是知道娘儿俩大吵了一回,但具体吵什么并不知道。
跟女儿王玉露打了电话之后,得到的是来自女儿的言语宽慰,让他安安心心赚钱就是。
至于王发奎跟老婆的电话,那完全就是天雷对地火,怎么骂人难听怎么来。
“我艹尼玛知道不李招娣?我艹尼玛,我艹尼玛,我
最终,在不少修者簇拥间燕初天三人终于接近了城主府,而呈现在他们面前的则是一座极其宏伟的庞大建筑。
整个画面非常的不雅观,今天早上的蛇肉配合着胃酸在肖恩的食道里翻滚,他拼命忍住了呕吐的欲望,走到墙角拉开了裤链。
6点钟的时钟刚刚敲响,就有服务生在每一层楼敲门让队员下楼享用晚餐,因为餐品出锅的时间都是相同的,不可能为了某一支队伍改变用餐时间。
电视机里传来的新闻声让人昏昏欲睡,实际上,已经有人幸福的开始打起了呼噜。
但李铮虽然心头火热,有些利令智昏,但还未丧失冷静和思考能力,他向李长辕问出一个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我缓步上殿,高大的朱红殿门外带刀侍卫林然伫立,黄公公已急步上前通报。
他的肺部艰难地扩张收缩,却无法得到一丝氧气。只过了几秒钟大脑就开始进入缺氧的状态,整张脸憋成了赤红色,并渐渐地向着紫黑色发展,四肢也开始渐渐的失去力量。
“这个好办,反正姜晚也是回去继任掌门的,到时候让姜晚以掌门名义重新把他请回来就好了。”我死死的抓着宫予薇不松手。
随着意气风发的李铮一声下令,满身征尘的远袭大军士兵,立即个个精神抖擞的架马向轮台城狂飙突进。
拍拍屁股上的泥土,就要动身去占星草刷新位置的时候刘云飞不禁奇怪看了不远处一只大猫那里一眼。
“所有人员回到自己当时防御的地方,今天我们就跟他们拼命了。”空‘洞’的双眼此时也是热血澎湃的,反正豁出去了有什么可怕的。
刘云飞想起来好久没有这样听祝紫云、岳欣然、苏媚这样正式的唱歌了,在舞台上她们就是最灿烂的明星。
用陈一刀的话说,拿工资去威胁员工听话,还不然拿奖金去吸引他们,让他们自己努力。
很轻松的解决了两个半蛇怪,看见他们倒下掉落出手里的长枪。长枪是绿‘色’装备没有人要,不过一个怪物有30万经验值还是很爽的。
这天上官灵完成任务本想回到住处,不过今天是她15岁的生日,义父说要给自己开个盛大的生日派对,所以出完任务只能来总部了。
“额……我知道了,来来,吃饭”蓝傲翼听后,又看了看众人那一双双嘲笑的眼神,顿然脸颊发热。
完成手上的事情,靳路西就连忙走掉了,今夜,可是不平凡的,他不能再这里耽搁这两位的时间的。耽搁了的话,自己的罪恶可就深厚了去的了。
“今日本王就为天下除了你这一大害!”李云飞也是红了眼睛,这个刀魔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超出了他的底线,那好几百人的无辜百姓就这样死在了这个杀人狂魔刀下!如果不是刀魔亲自所说,谁能想到?
“嘟嘟嘟……”电话直接被李卫华挂断,只剩下林杰一人傻傻呆在原地。
083 都怀疑是那谁干的
在几千米的高空,看着窗外蔚蓝色的天空,云层软绵绵的很是舒服,但是戚冉却高兴不起来。
不想此刻庄家的高手从手中掏出一样东西,微微在空中挥动了一下,瞬间周围的尸气像着了魔一般,在他的四周围城了一个球。
因着都已经互相通过气了,今日这提亲倒是很顺遂,几乎就等于是走个过场。南宫夫人面上不动声色,心里也是诧异的很。
“工作时间怎么能玩忽职守呢,这不是我的性格,要做一件事,必须要认真去对待。”肖亦凡真诚地望着董冬妮认真说道,从这双明亮的大眼睛里肖亦凡看出了一丝担心。
这才是修炼者本身自带的威武,也是肖亦凡第一次解除束缚,刻意让其自行流露出来的霸气。
大殿内的一众宦官,眼观鼻,鼻观心,好似没有听到魏王平的不满似的。
宋逸用指腹轻轻的为她擦拭着脸颊上的泪水,细声细语的安抚着戚冉的情绪。
等到时宗岳赶去见叶轻舟的时候,才发现,她的演出早就已经结束了。
胡铭晨对孩子的离去是有亏欠,是感觉愧疚,可并不表示他就乐意背下那些黑锅,更不意味着他就任人宰割。
至于投资到企鹅科技那边的钱,胡铭晨简直就是不闻不问,就像那个钱扔出去不关他的事一样。
太极殿外放满了马匹,太监侍卫们人手一匹牵了,百官们山呼了万岁,半数官将认识袁守诚,礼毕,一个个惊异的看向先生。
那些嬉闹着不肯离去的村民堵在车子的前后两方尤其是车头处,还有几个大汉因为一点借口就想要拿木棒砸车,恐吓意味甚多,看样子是想要讹一些钱财,所以不依不饶,她只能动用神识屏障护着货车。
冲着在座的王氏子弟们点点头,王劭坐在第三个席位上,目光转向王凝之,正巧王凝之也,两人对视,片刻之后相视一笑,点点头。
寻常百姓哪里见过宫中娘娘,初时吓得都跪地,大气也不敢喘,终有胆大敢偷眼细看的,只觉娘娘端庄威仪,又有绝美容颜,直如观音在世,嫦娥下凡一般。
“大哥,我没有事的。”潘宝儿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沈燕娇才发现她的脸异常的苍白。
方正国以为王原年轻气盛,好胜心强,想要一举吞下最大的蛋糕,所以停下来特意和他解释了一下。
如预想中的一样,沈燕娇的话让她们都安静了下来,看着沈燕娇却不敢再开口,至于那几个有脾气的,沈燕娇才不管她们死活。
妖魔如此,灵山天庭不约而同的约束仙佛,以致这两年来,除了哪吒邀了牛魔王来找悟空喝过三次酒,玄奘一行人竟然连第三个神魔也没见过。
王原自然不可能找死的用手去那这块冰晶,否者下一秒他就会成为一块万年不化的冰块,直接把血兔抬起来,扔在冰晶上面,冰晶自然会融入他的身体。
“那些埋伏的人已经围拢过来了,如果他们冲进来的话,我们都要把他们杀掉还是直接打晕算了。”暴力熊猫雄赳赳气昂昂的道。
“饶命,有话好说是吧,行,你先给我说下,你这店中卖的是什么肉吧”?胖子气极反笑,冰冷冷的看着这位店主。
“我送你们回去吧!”神裂火织摇摇头。没有回答茵蒂克丝的话,却弯腰把安培拓哉抱起,然后对茵蒂克丝说道。
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正是柳向南。其略微有些笨拙的动作以及那窈窕曼妙的背影印证了这一点。
另外,看在你现在好歹也是我同伴的份上,不忍心你惨死街头的我,决定告诉你几个不算秘密的秘密。
常识是,我们总认为肉眼看到的东西是真实的,肉眼看不见的东西不存在。
那些国民党的士兵虽然说早就得知消息,这次就是来挑事的。可是没想到他们的长官率先被爆头了,这让他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想到这些。场边的第四官员也是一阵脸色铁青,他对于刚才而已犯规的加拉斯更是心生反感,打定主意要在赛后的报告中,建议足总要从严处理此事。
李德军三人佩服的同时,心中难免有些疑惑,真不明白自己这位刚结交的兄弟这强大的自信心到底源自何处?
在肖大少爷的引领下,柳岩乘上了总裁专用电梯直至六十八层至尊厅。
片刻之后,千手佛爷才感觉到了刺骨的疼痛,不由得一声闷哼,往后倒退了数步。
只是她知道陈老爷子的脾气,他绝对不会坐视不理。像现在这样全部人都投入,也正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
“哇!李永浩再次挑战崔景超!”九州俱乐部所有队员全部跑了过来,集体围观。
赵教练说得没错,如果不是“绝不能输”的比赛,李永浩确实有点欠缺“一定要赢“的决心。
惨叫声中,这几人浑身一根毛都没剩下,带着惊恐的求饶声狂奔而去。
丹夫子拳脚功夫了得却没有练过泰拳,根本没有防备这手,被我一膝盖撞出去五六米远、摔在地上爬不起来。
084 蛛丝马迹
祠堂里的“会审”终究也没有审出什么名堂来,反正在张大象说卖瓜子赚几千万的时候,谁还管什么司马为民和王爱国的死活。
外人死了就死了,跟我自家人有啥关系?
小象佬年少有为,绝无可能沾染晦气物事,祖宗牌位面前,谁会撒谎啊?
“我就晓得最近瓜子行情特别夸张,小象佬,你真赚几千万啊?”
剑道部的东奇杰,发现一直在边上的美雪,静坐在一旁,没有参与过来。
或者,那些能够争夺唯一本源的存在,实力上都是远远不如他,但是那些存在,却都是撼世真皇大圆满,而他始终只是始祖仙皇大圆满,无法争夺。
但是战诀只是适合军神的一种心法和战技,后来经过军神的改良,适合许多人修炼,武云天赋过人,战诀修炼的出神入化,才会被军神看中,成为新的大内保镖头头。
“托台叔,几个强大分部一直那么嚣张,他们还有忌惮的存在?”巴特尔明显是不相信。
所以这一天,冷逸已经盼了很久,二话没说,人已经双掌一合一张,一股强大的真气透体而出,充满毁灭的力量。
大家都点头,这事情传的沸沸扬扬,谁没听说过,当时还有很多人打算陆盟主的笑话,没想到堂堂广西督军会被几个毛贼给袭击,还真是丢人丢大发了,不过碍于都是盟友不好当面揭短,反而要发电报慰问一下。
“还是别说这个秀才了,说说咱们怎么对付公民党发起的这次攻势吧。”荣宗敬对自己的处境并不担心,毕竟新华党已经是第一大党,还有十几个盟友,就算革命党和公民党联手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第一眼上,楚风不单止确定了武家老祖‘武重宸’是一尊真正的绝世天人,更看出了武重宸修炼的武道,必然主杀戮之道,一旦交战起来,将是一种永无止境,凶残暴戾,置人于死地的攻伐。
“咦,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了,还是说我的弟弟终于长大了?”凯特琳将头凑到邬成身边,惊喜的说道。
“孙立将军与子敬一样并没有被曹军熟知,而且孙立将军武艺过人,可担此重任。”周瑜似乎是怕众人不明白,接着又解释道。
“没有,对方一点动静没有,这个地下工坊会不会有什么其他出口之类的?”林丰的声音传来。
“主公,从河间国传来消息,渤海郡,聚集大军正准备向我冀州攻来,还请主公早做打算。”逢纪满脸尴尬的说道。
一声能量的爆破,这人对面的身影,已经从急速的移动下停止,露出了样子,可不就是秦烽吗?
詹姆斯禁不住林立是什么心思过来找自己,无事不登三宝殿,何况他和林立的关系也就是因为卡拉有些联系,算不得什么很好的朋友啥的。
系统,你没搞错,这是那个演义里被罗士信打成狗,而且抢了武器的来护儿。
“准备好了么?规则很简单,谁先劈到谁就胜利。”源心樱平静的说道。
“你叫我干嘛?”伽椰子说话的声音有些慢,也许是太久没有和同龄人说过话了,或者是眼前的这个男孩太阳光了,在伽椰子的眼里,男孩已经像一个太阳一样了。
不一会儿,门打开了,一位头发斑白的老婆婆出现在了他们面前,用略带警惕和疑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们。
085 东兴客运站突然整改
“出啥事儿啦?”
桑玉颗本来在灶间给张大象也盛上一碗豆腐脑,听到外面乒铃乓啷的动静,赶紧出来看看,然后就见到老头子离开大门的身影。
“没啥事儿,烫到了。”
又是打了一桶井水,往车上一浇,剩下的碎碗瓷片都被他扫进了簸箕里。
“爷爷没事儿吧?”
“烫到舌头了,估计一会儿去寻
“傻瓜,我说要照顾你一辈子的!”老流氓隔着牛仔裤摸着她滚圆滚圆的大腿,笑道。
对于唐弑天,唐墨云早就怀了必杀之心,此时正是一个千载难逢的绝佳机会,又岂会轻易放过,翻天印圆满运转,直接压塌了虚空禁锢唐弑天。
锦娘听了不由掩嘴一笑,裕亲王那几句正是先前自己骂冷青煜的话,没想到,他还真的一字不漏地告诉了他父亲,那人还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呢,难道是被骂了不服气,想让他父亲来讨说法么?
不过他的方法应该还可以,这手段还行,搞定那几个老家伙的把握还是有的。但还有个问题,就是夜祭他们在搞定完那几个老家伙之后如何处理接下来的事情了。
Cici站在洛瑾诗的背后。洛瑾诗通过镜子看着她对着自己笑,也勉强的抿抿嘴,笑了一笑。
可是,叶残雪灵魂达到了要求,修为也达到了天级初期巅峰的状态,应该可以瞬间突破达到天级中期修为才对,可是,叶残雪一直都没有丝毫的感悟,没有突破到天级中期的迹象。
他的话大家理解,任谁看一个穿着裤衩两股筋背心拖鞋的人也不像能拿出二十几万的样子。
锦娘听了微微一笑,淡淡地说道:“我不会再给她机会的,放心吧。”说完,大步向前走。
锦娘和冷华庭向皇上和皇后娘娘告辞回府,扬哥儿正玩得兴起,哪里肯回去,哭闹着要和皇太子一起,还嚷嚷着要上学。
锦娘听了便笑,接过碧玉手里的茶给王妃呈上,王妃赏的个紫金项圈,中间缀着一个祖母绿的宝石,一看也是价值连城的。
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至少没有其他年轻公务员的焦虑愤懑,或者随波逐流,甚至自暴自弃。
厨师就是厨师,每一道菜看着就是精品,但是做菜的时间却也十分短,不一会儿一桌子的菜就摆放在了庄轻轻面前了。
“医生,我不是买这个的,只是我生理期乱了。”赵倾城急忙道。
虽然看起来种菜这个事耽误了宝贵的科研时间,但是这个事要是由华国人来做的话,那绝对会是一种异样的和谐感。
顿时,张天昊感觉仿佛一座沉重的大山罩在自己的身上。让他浑身毛骨悚然。
此刻那个影子正在大口大口的吞噬着如同流水一般不断的从那个裂缝中涌动过来的查克拉。
不过他不确定什么时候才能积累到他再次可以挨雷劈,他甚至怀疑他前几次遭受的那几次雷劈是之前一直积累的下来的。
想到这里,庄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伸了伸懒腰,看样子,自己需要重新注册一个账号,然后再找找看工作了。
\t一种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的气韵立刻弥漫开来,席卷在黄金神矛与钱庸的身上,呈现出一种夕阳西下,生命流失的感觉。
楚昊天让白娇娇受罚这是要收取断剑的借口,他此时拿起断剑就收入空间戒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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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6 我对“东兴客运站”没有兴趣
滨江镇的小五金产业相对来说发达,所以张大象一路开车到滨江镇的时候,沿着运河公路,随处可见各种民房改的厂房,或者就是稍微像样一点的老式村办厂房,红瓦和水泥灰墙算是个标配,上面还能依稀看到一些很久以前的标语。
当然这会儿多少都换成了广告。
到了滨江镇的一处大院,门卫也没有拦,瞄了一眼车子就电
前面没什么,胡七本就是被通缉过的人,满铁太相信他的能力,认为过去了四年,中国人早已将他忘记,让他带队来执行任务,结果被警察局的人发现,进而将他抓到。
沉闷的雷声越来越大,似乎要冲出浓云的束缚,撕碎云层,解脱出来。
不过刘一鸣和裴煜不熟,只是有机会合作过,刚刚聊得便是合作的事情。
正准备趴下睡一会,又看到了郑志豪的死亡报告,让他回忆起昨天的烦心事。
海盗船停下来的时候,徐挽还惊魂未定的坐在那里,没缓过来,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尤其是机械转轴,包括指针转动的声音,都很清脆,稍微懂点货就知道这块表价值不菲。
没错,胡涂涂已经进化到了二尾,来到造化商城后,自报家门,被林辰收留做了服务员。
昨天老和尚离开后,越想越不对劲,最后他恍然反应过来,这是遇到了真大佬。
温朔对温言失望至极,今日若不是在别人家里,他觉得可以把温言强行送去封闭式学校,好好受受教育。
武功强的人很多,但是会动脑子打架的人,这前途……不可限量。
心中的念头才一转,还没想出个意思,无华突然觉得身体一紧,一庞大的力量突然拉拽着他,猛的就朝上面的光罩冲了上去。
关兴虽然是被偷袭,但终究是输了半招,心中大怒,举手就还了一刀。两人一来二去,走马在阵前已经交手十余回合。对方戟法精妙,臂力也不在关兴之下,这十余招下来,就觉得关兴渐渐吃紧。
“给你们一个时辰给我滚出这座城,过时我血洗满城。”高坐与白色巨蟒头顶,满天晨光中子鱼犹如毒王出世。
莫琼颜吃惊问道,她这是做什么了?那一圈圈的精神力,简直就像在呼唤什么一样。
众人不知道羽微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一时间也收了声,只定定的看着羽微的动作。
赵舒点了点头,想起毒药刚入胃中,还不曾吸收,可以洗胃救治,可是赵舒却上哪里去找洗胃的仪器来救刘永?却又猛然记起一物,乃低声吩咐黄皓几句。黄皓听完之后,一脸迷惑地看着我,却又不敢多问,急忙带人下去。
今日,不动声色间与迦叶塔宗主和陵南宗主对上手,居然一点不占弱势。
虽然萧鱼淼对自己在两个时辰内选出千年以上的九朵灵花和九株仙草,并没有难度。
我不知道那个老喇嘛说了什么,大概就是一些劝解的话吧,这时候措姆过来了,我对他百感交集,又感激又痛恨,真的不知道该咱办了。
六尾妖狐那上下来回摆动的六条白色的尾巴毫无征兆的停了下来,它已经意识到了,意识到了危险。
尹伊出彩的表现在张黎预料之外,她打破了张黎认定的,流量明星都是废物的固有观念。
眼看家里的米缸见了底,再没有稳定的收入,搞不好就得上街乞讨度日。正当这个时候,救星出现了,秋香来中介要雇个管家,福伯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签了卖身契,变成了“钟府”的下人。
087 走位风骚,身法娴熟
东兴镇大户并不少,不过规模跟张家一样的,那是完全没有。
但有一点,东兴镇这里出过“朝廷心腹”,跟张家这种出过“朝廷心腹大患”的完全是两回事。
只不过张家“之”字辈和“气”字辈捐款捐物捐一条烂命的多,乡风口碑在不同阶层有着不同的画风。
而时过境迁之后,年轻一辈不太可能会买账过往的那点
不想在萧清如面前和杜晚秋吵架,江川收回思绪,停下车,挡住了萧清如的去路。
陆焱白在留言区翻看了一下,自嘲的勾起嘴角,然后果断的退出微博,再把微博和所有的娱乐设备全部卸载。
最后要不是自己出言阻止,这两个幼稚鬼,说不定要握到天荒地老。
这段对话虽然不是很清晰,不过,苏蓉蓉还是立马听出了对方的身份。
他知道纪明月是在帮自己撑场面,可被纪明月挽着,依旧紧张得身体僵硬。
那些贼寇再也扛不住这波心理攻势,全部丢掉手中的武器,呼啦啦的跪了一地。
原本他还想询问百年药材的事情,可现在吴家兄弟落入对方手中,只能交换人质,也就无法再提药材了。
再配上两人合作之前炒绯闻,合作之后甩锅划清界限的抓马消息,让两家粉丝互相撕了很长时间,场内场外都闹得十分难看。
沈诺离开南山别苑后又有些懊悔,刚才那么好的机会她怎么就不上呢?
显法于人前,又使凡尘百姓死伤众多。这等事情数百年都不曾出现一例,对于钦天监而言,枯达必是死罪。枯达不死,不足以震慑大德圣朝其他修道之人。
但是猛人就是猛人,太史慈中了六七箭,竟然还跟个没事人似的。
“我可是从某个可靠的情报来源那里得知,你追随的所罗门,可是在上个时代结束前,把他的部下全都杀死了。”伍北说。
玉牌中蛊虫洪流骤然止住,有大片铁嘴神鹰从内中汹涌而出,立在周边。
从他的称呼中,秦先羽已知,此人乃是神宗一代弟子,与自己同个辈分,那么其修为,势必过了三重地境,乃是七转地仙以上。
“你把一切告诉我们。让我们也来帮你分担一下,你身上的压力就会减轻不少吧?到头来,你自己受罪,我们还是要知道这些。”穆封格外的不高兴。扳着脸说。
经过玉牌虚空降到一条河流当中,这些水流及内中水族,都跌在河流当中,自此繁衍生息。
剑胚还未养成,据秦先羽推测,约莫要到数十年之后,才算火候圆满,方可成就仙剑,但那已算是极为遥远的事情。不过对于这柄尚未成型的剑,秦先羽依然命名为清离剑。
楚晨手掌抓着身边一根横起的枝干上,双目如电死死的扫射着四周。
秦先羽颇为叹息,有心开解,却不知如何开口,终究叹了一声,心道顺其自然便罢。
这太医真要来一诊脉,那就是什么都露馅了,何金宝哪里敢应,吱吱唔唔地只说自个养上一阵就是,用不着劳动御医大驾了。
淳于丞拦着不让她进,花英姿担心电梯突然关门什么的,便往后退了一步。
特别是她还穿着高跟鞋,虽然鞋跟不爽太高,但她平时很少穿高跟鞋,所以走起路来非常不习惯。
吃过几次亏后,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简直就铭刻到心里,心里早就提防着她用这招呢。
088 老沈直接选择躺赢(月票加更)
你说我一个信贷部的混子,怎么就来滨江镇大展宏图了呢?
开完表彰会的老沈脑子里还是嗡嗡的,赶紧吃了一只竹园走地鸡压压惊,并且默念三百遍:我是土狗子,我是土狗子,我是土狗子……
土狗子脚踏实地,可不能飘啊。
稳。
本来没有工作重心的老沈,直接跑去“十字坡·滨江店(滨江物流服务中心
他们看到完美气血强化液的效果之后,应该是买去仔细研究过的。
而罗辑并没有正面反驳拜月的观点,而是选择了用另一种办法,那就是用魔法来打败魔法,用愚昧来打败愚昧。
卡莫伊呢喃了一遍,随后他从腰间的忍包中抽出苦无,径直走出巷外。
公司的人研究过陆晨的这两部剧!陆晨的导演实力远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厉害。
这些公司在制片方面有些非常丰富的经验!他们提供的剧组成员的专业性远不是他们能够比的。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就在交大的老师以为他误打误撞把电话挂了的时候,袁校长那浑厚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海水愈发汹涌,浪涛愈盛,可同一时间,里面的怨魂,也在逐渐散去,灰黑色的光彩渐渐褪下,只留一片澄蓝。
“告诉他,他要是敢来,老娘把他大卸八块!”陆枋气的直接挂掉了电话。
吴教官脸色肃然,他发出一声低吼道,体内力量爆发,右拳猛然挥出,朝着陈枫进行了强势的反击。
“司遥,你千万不要当真,这个鸭子脑子有点问题。”陈平急忙解释道。
青老狐狸多大了,见过的事情比他经历的事情都多,怎么可能会纠结?
一切都是那么顺利,就在不久前大家还是提心掉胆着被黑衣人追杀,而现在却是如此美好的结局。
克力架急忙操纵威赫将军挥舞起右侧三柄长剑,朝着尘世巨蟒劈去!但巨蟒的锥型尾巴猛然挥动,将三柄长剑击得偏离方向!随后整条蟒身全部缠绕到威赫将军身上,将它的手臂、头颅、躯干、腿都牢牢捆死并逐渐加大力度。
刚才还亲热无比的喊对方为六弟,现在就纷纷拔刀,寒光闪闪,毫不留情的就挥砍在了他们的六弟身上。
他们是五老星最为依仗的底牌,没想到这次居然会让他们六人全体出动。看来凶链真的让五老星彻底动了杀心。
所有的武将都被苏俊这几句话给吸引了过去,注意力立马便高度集中起来,一个个目不转睛地盯着苏俊。
前面就是高速的服务区,胡国华停下加油顺便买点吃的喝的,正好可以打电话给安东尼奥。胡国华和黎骁迈去买东西,末无闻便换了衣服在车里等他们回来。
“薛大人这几年为邰党郡东奔西走,着实辛苦了。”苏俊微笑着道。
林辛言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发现自己为了方便开车提起的裙摆还没放下来。
他多想,从来没遇见过林辛言,可是发生过的事情,倒退不了,悸动过的心,无法变得没发生过。
李凡嘿嘿一笑,右手背后一晃,只见红光一闪,李凡的手中赫然多了一件火红色的软甲,从表面来看竟然是一件法宝,好像是用蛇类的灵兽皮所制。
“这个理由倒是合理,不过你们真的是警察么,你们证件呢。”秦天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不动声色道。
悦悦听到这个消息,便立即打电话给明磊落,她记得磊磊说过他在这儿是收购通用在m国的业务,成立新的通用集团公司。
089 老同志身体还是太好
迫于今年的年货市场压力,这次暨阳市在副食品市场的款项结算速度很快,基本上就是六十吨货一结,验货没问题就等打款。
这效率把“十字坡”返聘的会计,也是二行的一个爷爷给惊到了。
“小象佬,你是在市里有啥门路?哪会钞票打过来这么快的?”
“我能有啥门路?除了你们我还能认识谁啊。”
张
就算周莲是自己夺舍身体原本主人的妹妹,那也算是自己的妹妹!周虚立誓,今后谁敢欺负周莲,无论付出多少代价也要将其斩杀。
就在我眼前一阵黑一阵白,实在要抵抗不住的时候,一道低沉醇厚的笛音传来,仿佛直接透过我的天灵盖,将无穷的力量注入我的身体。
接着几人就一起离开了这里,回去星之海学院去了,因为刘圆接下来就打算让友利奈绪打电话。
刘圆左手抱着蕾姆,右手抱着拉姆,按照手机导航的位置,使用出凌波微步疯狂的前往别墅区。
在拍卖会上等了一会之后,拍卖会这才结束了,刘圆陪着王凯聊了一会之后,就跟着拍卖会里的人,前往的等待室。
自己知道就行了,有那些时间,还不如专心去学习其它的几门课程。
现在那精致的面容上,白皙的皮肤都一片绯红,不见狐狸眼,倒还是面带桃花了。
十七个死士,每一个都是以一敌十的杀手,再加上胡靖阳的人,对付两个伤员,绰绰有余。
用了一包的辣椒粉,哭的撕心裂肺,惊天动地,吸引一大批人围观,那些官差都觉得脸上无光了。
但是今日,周虚居然敢当众说要打自己巴掌!就算周虚没有直接打过来,但他敢这么说,就是对自己极大的侮辱。陆锦华岂能容忍自己被别人如此轻蔑?
“我不在场上,场上却有我的涂鸦。”潮长长向来也不是一味退让的性格。
不是真的大到能供上万人同时用餐,但坐个三千人,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最后不败神枪凝聚法相的时候,与方寒的本命法相融合在了一起。
顾茶茶一边与直播间的玻璃碴子们唠嗑,一边顺手的邀请了秋水。
倒不是说她是个土生土长的主播沾沾自喜,而是她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征战王者峡谷带粉丝摘星了。
干净到极致的声音,似是唯一能够让她觉得生活还不至于真的漆黑到无所期待。
“哈哈哈……害得我们空欢喜一场。太子殿下,你要加把劲才行。”护一大笑着说。
听了他的话,青律樣当然不可能同意,要是做的这行,以后还怎么相顾妹妹。
他们像看着一个怪物的眼神看着我,刚才还存在于眼里的鄙夷以及轻视,此刻全然消失不见。
这两人的实力在六人之中其实不算出众,他们能到达决胜局这一关,完全是出于侥幸,先前与其匹配的对手实力均不如他们,不过虽是如此,他们的实力在这一场的所有参赛者里也算是中上游的程度了。
他此次目的就是为了救出道苍子和丹圣子,所以,先将两人放回去再说。
叶安看得好笑,在一旁拿出手机偷偷给大舅哥的微微上转了几个五千。
“那你扔吧!”她也有点生气。这男人怎么也不和她商量一下,就给自己买车。
这蔺战似乎被秦宇激怒,在秦宇坠落之后,他体内爆发出了一道猛兽咆哮之声,浑身如同鎏金浇注的他一脚朝着下方秦宇凶猛践踏而去。
090 孙子到底是孙子
歘!
老头子又铲了一铲子煤到旁边,然后就听见电机声全部消失,正要骂娘怎么又停电了,抬头一看亲孙子在配电箱那里拉了电闸。
“你是打算不让我做人了?”
张大象拉闸之后,在这边场地打量了一下,转了一圈发现老头儿还挺会收拾,一边是堆料仓,一边是生产区,还做了出料口的冷却池,里面还是循环水。
剧烈的轰鸣震耳yù聋,雷属性最大的特征就是爆发力,但很多人却忽视了它在释放技能时所附带的声音。突然暴起的轰鸣声,能够极大程度的影响人的听觉,而六感是相通的,听觉一旦受到影响,整体感知也会随之减弱。
这位萧队长的话说的大义凛然,那视死如归的样子,周维清都差点被他感动了。心中暗骂:不装能死么?
“是吗……是它的后代吗,难怪了。”里萨尔随后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周维清这无双营原本的设想就是五千人,因此,在原有一千五百人装备完毕后,也一直在打造装备和制作卷轴准备着。
在得到了来自于主人的命令之后,大力金刚猿那源自于血脉的凶性被完全的激发了出来,整座府邸之中,但凡被它感知到的一切人类都难逃厄运。
三十六道六彩光刃可以说每一道所拥有的能量攻击强度都是据现在天帝级巅峰,可这三十六道攻击同时出现同为天帝级的狮王自问绝对做不到。否则的话,他怎会不顾面子率先释放出自己的传奇套装呢?
就在这时,那莫名的危机感再次到来,他没有松开上官冰儿,而是再次带着她翻滚而出,噗的一声,一蓬血雾已经撒在了他们先前所在的位置,上官冰儿的坐骑硬是被射穿了,血光闪烁的羽箭狠狠的钉在他们之前所在的位置。
持如履薄冰之心,行勇猛精进之事,说很容易,但要知行合一,没有强大的心性修为,没有淬炼的晶莹异常的心境,就会变成持鲁莽之心、冒险贪婪之心,行九死一生之事。
经他如此一说,水天痕的心一下子凉了,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他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陌刀队在指挥使兼教官顾充的号令下,动作整齐划一,犹如一架开动的高效率绞肉机,眨眼之间便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行!行!就七百元!”车主大喜,要知道之前两家一家给两百,一家给三百,比李卓这差远了。
“哈哈,好!你比我有出息,哈哈,没想到我火冕公子陨落千年后还能有此造化。上天待我不薄。”火冕公子仰天长笑。
李帆被龙渊压制,不住后退。他见龙渊对自己并不下狠手,心中忍不住舒缓了许多。不过就在他提腿格挡住龙渊的一记侧踹后,侧踹的劲力让他噔噔后退,蓦地脚下一空,李帆双臂摆动几下下便失足坠了下去。
卡木扎有些茫然,自己刚被主选中,还没被安排去做任何事,何谈的有错?
只不过让陆志始料不及的是,姑娘竟然跟着叶同学一起出校门,现在还拿叶同学当遮挡物。当然,哪怕如此,陆志也是保持着应有的风度。
在思量间,突然眼上被金光一闪,差点睁不开眼睛,原来遮挡酒店牌匾的红布掉了下来,蓝底烫金的大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力量所过之处,废墟开始变的完整,那些在战斗中死去的生灵不断的复活。
091 都是能人啊(月票加更)
“恢佬,哪会这么早回来?收垃圾被人打了?”
“死远点。”
看着老大哥笑眯眯地叼着烟,老头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就是这老不死的搞得天下皆知,要不然自己的老年创业计划相当的完美。
一年搞个二十万没问题。
可惜大多数自家人都怕他用专业技术整活儿,张市村要是以后出个“绝命毒爷”那还得了?
李琳琅走到抽屉中给妍妍拿出来两袋上好佳薯片。给妍妍撕开后让她自己吃起来。随后又打开了电视,画面中演的正是机器猫。
“这事情其实很好办,让叶龙跟这些企业家见面谈一下就可以了,只要他们提供的材料不错,价格又公道,跟他们做生意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但公司为什么突然间就研究出来新药了?这是不是你的主意?“叶天在心中问道。
还不待祝安生继续说话,那陈东已经伸手从口袋里掏烟,要递给祝安生。
在离开的时候,有许多服务员想阻拦,直接被宋天魁给收拾了,但在旅馆大门口的时候,出现了意外。
大概十来分钟后,外壳已经生锈的好似上世纪产物的铁门却悄无声息的打开了。
“行!行!我跟你说的也差不多了,记住我刚才说的重点就行,对了!等下下班的时候我请你吃饭,我现在请的起!”刘航伸手拍了拍叶天的肩膀,打开了吸烟区的房门,跟着一道走了出去。
中午休息时,樊磊照常打了饭,准备往方常那头的桌子上走。转身时,却迎面碰上了拿着饭盒的李维寅。
吕留良心说了,要是一般情况下,我谁都不伤。可这回不行,不但事关我兄弟的婚姻大事,甚至说长远了,还关乎反清的大业。这回要是你们不开眼,我少不得开开杀戒。
实际上李沐父母在世的时候,她跟父母的关系一直都很不错,基本上属于模范家庭,虽说偶尔也会有些争吵,但是那也只是正常的家庭矛盾而已,大部分今天吵,每天关系就已经缓和了。
看样子那个红衣厉鬼并没有这么多精力构筑一个足够真实的世界,因此很多地方都模糊化,简单化了。
赵卓峰怒气未消,他倒是不怎么反感段琅,甚至还有点欣赏他。但是受了上官天师的牵连,他现在看段琅也很不顺眼了。现在这么一吵,两人这几个月积攒下来的那点情分,顿时化为乌有。
师傅所讲有些骇人听闻,原来他也是个穿越者,这些个东西朗宇也确实要好好的消化一下。师傅所讲若是事实,这也与自己原来的想象差距太大了。
针尖对麦芒,玄仙对妖皇,阵法对阵法,疯狂对疯狂,七仙六皇更是半斤对八两。
这一战双方调动的人马,加起来,早就超过十万以上,数万人的军队展开,需要的很大的面积,难免需要分营驻扎。而张翰所突击的就是这样一个营地。
“猫九九是不是和狐七七一样,魂魄也会回去?”我紧追不舍的问道。
所有人都被辛西娅的气势震慑住了,都愣愣地看着她,不敢吭声……包括艾伦。
叶彤已经过去了,要是他刘全也过去了,那他们就算人多,也是丢了一次天大的脸了。
并且,一边喊着,他还在一边东张西望的,像是要寻找着什么人一样。
所以他并没有贸然出头。而是将所有人安置在码头以不远的地方,将码头给放弃了。
092 地主家的傻儿子
“掌柜的,一路顺风。”
“在家别干重活儿,有事儿喊妈过来帮忙,红苋婶娘我也打过招呼了,每天会过来打扫卫生做饭,提前给了钱的,不用觉得过意不去。”
“我连孕吐都没有,身体好着呢。”
“行了,听话,我走了。”
跟桑玉颗亲了一下,张大象这才拉着行李箱离开。
大包小包也算是有不
没等傻狐狸把话说完,她头顶上的藤条开始枯萎,直接摔了个狗啃泥,脸朝下砸在地上。
能够让三号球场在短短一个月提升到和一号球场相当,这种指教能力无疑比他们还要强的多。
七号心中恶心,加上那股腥臭的刺激,顿时坚持不住,趴在旁边的地上呕吐起来。
这倒是让王乐水吓出一身冷汗,还好,自己之前没有贸然对天岸萌动手。
“大人求您给我们的村落报仇。”听到希拉克承诺的少年,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大声的请求着。
怎奈何毒蛇还是完全不理会他,依旧对着学员如此的严厉,并不受任何的影响。
“混蛋!老子要杀了你。”一声饱含怒火的咆哮,在碎石之中响起,被慕枫踢断了两根肋骨的麦哲伦,愤怒的从烟尘中站起,他面色铁青,好像和慕枫有夺妻之恨一般。
不知道为什么,两人心头,同时一颤,总觉得这两面镜子十分的诡异。
作为法律的仲裁者,自然也是维护者,法官们,也就是桜见家族,一直都在守护皇室成员的安危,那怕你是私生子。
“当!”一声脆响,随后一道恐怖的力量风暴以二人刀剑相击之处散发开去,瞬间富士山一阵巨震,山上的樱花树顿时被撕碎一片!青竹同样被斩断许多,但是却长出了更多!
手腕处传来剧烈的疼痛,然而,他的话一出口,她似乎感觉不到痛了,反而是心,像是被撕裂开来了一样,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接收到来自社会的关怀,老奶奶盛满感激所以对人也相当的和善,看到童思思带着一个受伤昏迷不醒的男人,没有丝毫的犹豫就把她们留了下来。还拿出新棉被给她们取暖。
在那时候,他还没有得到多大的尊重,因为他只是医术好,当了一个专为皇帝妃子看病的神医而已。但他一点也不气馁,依然寻找机会接近灵妃。
如今他差一步成为大帝强者,洪荒世界几乎扩大到了能够与两个大千世界相媲美的宽广度。而且那些混沌地全部被覆盖住,像是重新开辟了一个纪元,已经有很多法则开始自动演化出来。
抱着疑虑,莫名其妙的失落等等的情绪给张明朗擦一下身体,将他的鞋子脱掉,把他‘弄’到卧室里面去了。
不过龙武也不可能示弱,既然对方都把脸伸上来了,这一巴掌肯定是要打的,至于怎么打,就是门学问了。
这怨恨,还夹带着对朝廷,对害他们失去土地,游离失所逃难的那些官员们的杀意。
谁知道,她一把我的名字喊出来,就哭得惨过被人抢了几百万似的。
集转头看了看春夏的方向,那两个士兵浑身一颤,赶忙放开了手躲到后面,生怕自己什么时候就死于无形了,那可是在子弹下毫发无损的人,岂是自己可以阻挡的?
“不是,你可是我的老板,我哪敢说你一句不是,”苏绵绵心虚的看着他,脸上挂着一个夸张的笑容。
093 互相长见识
因为身份的原因,刘万贯已经十来年没怎么坐过豪车了,早几年逢年过节回家还能开个法拉利过过瘾,后来直接家都不回,除了每个月几百万的生活费照常打账上,刘万贯对家已经没啥感觉了。
当然对钱也没啥感觉。
主要原因是这银行账户上的钱……他还不能挥霍,在妫川县那破地方,吃顿牛肉饺子都算上流社会。
这丧尸的黑血落在人的皮肤及衣物上之后,并不是很难弄掉,而落在眼睛里,倒似牛皮糖一样,顽强非常。
基本上争锋在龙都的帮派都已经全部到齐,灭神殿的灭魔等人,兄弟一生的霸王,复仇等人,风逝留香,无双龙魂,还有许多的有名高手都一一到场。
“起码有30万的成员再死一次就不能上线了。”郁郁天聪立刻回答道。
千若若知道自己斗不过他,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嘟嘟嘴,什么话也没说。
屋中,黑衣人将手中的铁梳在徐良的身上梳洗一遍后,徐良早已经被身上那折磨的揪心的疼晕死了过去。
日上中天,骄阳似火。鬼子们纷纷躲入树荫,抵御夏季的酷热,喝水的喝水,吃饭团的吃饭团。
姜珮君缓缓松开紧拥的双手,目光细细地从向晚荞身上扫落,每一寸都打量得清清楚楚。
“会。”景墨轩揽住千若若的腰肢,下巴抵在千若若的肩上,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这下子李南也不用再往身上去抹别的东西了,估计这些屎的味道,就能熏倒好几具丧尸。
这一下把于心远肚子里馋虫给勾起来了。在雷江那么多天,尤其是在抗洪工地,尽管方正武尽心尽力,在生活上百般照顾,但毕竟工地条件简陋,大部分时间还是咸菜、稀饭和馒头,于心远肚子里早已经没有油水了。
早在落寒城那会,孟星元便知道自已的行踪应该是被人传播了出去。
“所以说,除了交战别无选择。”白绮歌稍稍有些失望,尽管遥皇的决绝果断早在她预料之中。
另一头,楚云汐在燕誉之的带领下,从燕王府内的一处偏僻的假山后走了出来。
事情解决之后,他们便没有再继续呆下去的理由,在这里,已经是耽误了几天了。
“真是难为他了,一个大男人带着两个孩子,一定很辛苦。”青阳少爷憋着笑说道,装出了一脸的感激之情。
“好喜欢。”苏薇眉眼笑得弯弯的,低眉顺眼的温婉,是如水一般沉静的气质。
为什么别人骑的马都没事,单单她骑的马发疯狂奔?一定是有人在暗中害她,而且那人还对她了解的相当透彻,就连她不擅长骑马一事都知道。
云止游刃有余的应酬着。冬日的夜幕,要远比夏日来得早些。不知不觉,堂外便已经渐渐黑沉了下来。家丁与侍卫们,始终没有找到被掳走的云浅止。
朵朵这个时候咋就没有别的办法,因为它知道现在这个状况根本无能为力,而且遇到现在这样的情况,和一开始所想的完全不一样,毕竟它知道,刚刚已经连续尝试了很多次,现在一定要把这件宝贝拿到手。
武越点了点头,“放心吧,等暑假结束,我差不过就该回到学校了。”语毕,迈步绕过茶渡泰虎,走进屋子里。
"那好吧!既然老大都这么说了,那我只能相信这个家伙了!"亚伯无奈摊了摊手,这一刻所有人都把寻找母巢心脏的希望寄托在了洛天幻身上。
今天加更的来不及,有点事儿。
南宫云遥将玉石放入兜中,对着那老者行礼道:“没了,多谢前辈解忧。”然后便退出了队伍中,待找到玉萧他们后,便直接向着楼下走去。
突然发出的声音让楚欣然眸光一怔,冷夜寒的手也定格在那儿,朵汐的声音虽然含糊不清,但是却让他们听得十分真切。
张舒越说越激动,说道后面完全就像是吼出来的,面容也显得有些狰狞。
南宫云遥他们看到那些巨石落向他们,也是纷纷动起了双手,将那些巨石也劈落开来,然后又注视起那悬崖顶上的打斗。
宁修心中暗暗称赞,这个李知府头脑还是很清楚的。卢佑安是突然被擒获的,府里一定没有戒备。这个时候派衙役去搜查,是很可能搜查出给力的证据的。
“哥……”冷希希看着冷夜寒,这么多年过去她都沒有见到冷夜寒发这么大的怒火。即便是以前他生气,也不会当着冷希希的面发怒,尤其是今天这种大撒气的打砸更是沒有过。
黄美玉和老婆婆这个时候却是一起摇头,她们是真的猜不出来,不清楚乔浩子躲到哪里去了。
吕树的实力如今难以用简单的等级来估量了,当这样一个高手想要偷袭并且有着完美的机会时,对方连发出声音的余地都没有。
正在半空与燃灯交手的魑魔冷哼一声,双掌一合拍出两道磅礴掌劲,而燃灯也是双掌连拍,两人掌劲一轰,巨大的冲击波便将周围的大树尽数轰成粉末。
两人闻言笑了笑,经过这一顿饭的了解,两人也知道陈添明看上去好像很开朗的样,事实也证明他的性格确实属于开朗型的!
面前的这名护士听了对方所说的话,直接翻了翻白眼,然后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护士台。
不但如此,飞行雁为了吃的,还会卖萌。见管家答应后,他就算进到屋里,也时刻注意着外面的情况,怕他的飞行雁有所损伤。
场面一阵轰爆,箬血恼羞成怒,想要封住所有人的口,但也无法阻止了。
光是一个豫州就有十八九个仙人境的和尚坐镇,整个北魏的范围内,高手不知凡几。他们就这么杀入人家腹地,恐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动辄上千的技能熟练度,就算有“经验宝宝”在都是非常难刷的。
狭窄的过道内,连清珏嘴角含笑穿过一个又一个或漆黑或明亮的牢笼,犯人的求饶声、叫骂声,听得多了,连清珏居然觉得很是乏味,骂人的话就那么几句,都听腻了,也没点新鲜的词儿。
一个是激斗之时,勃然而发,仿佛武侠中的内气真元,能够提升自身的力量,并且气劲打出对于一些妖魔都有伤害,是当年李玄孝镇压天下魔物出世所创。
不料那些个官兵非旦没有生气,还用色眯眯的目光看着糜贞,上下打量。
刘大鹏经过对患者的体格检查基本上已经诊断出患者的疾病,只不过如今光靠这点体格检查,就确定病人的症状有点太过果断,如今还是需要进行最为相关的仪器检查,才能真正的确定病人的病症。
看到这一幕,卫亦麟笑了,笑容中带着一丝嘲讽,他转身便朝着发球点走了过去,准备发下一球,丝毫不理会身后准备使用蛇形的桦地。
两道雷电过去,美杜莎巨大的身体已经被劈的烧焦了,浑身伤痕累累,巨大的紫色蛇瞳盯着天空中那缓缓成型的最后一道雷电,闪烁着丝丝地担忧之色,显然这最后一击她是无礼抵挡了。
众人面面相觑,两家素不来往,这次鲁肃如何主动登门拜访。刘备道:“请鲁肃先生进来吧…”一边不安地踱步。现在江夏危如累卵,江东日子也不好过,鲁肃现在过来,难道和曹操有关?
此时在两人的心中,都希望韩飞和赵灵英能够和那幽暗者同归于尽。
老子猝不及防,当时就被轰懵了,身形一个踉跄,差点就栽倒在地。
他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赵公明为何要强杀他,他才不信真的是维护天庭的威严。
另外一边,在晨星城上,卫兵们都呼呼欲睡,天色也越来越晚了,这边的落尘招了招手,众人都回过了头来,直接来到了落尘的面前。
苏败笑着开口,扬手将震波放出,朝着惊讶的莉娜·卢瑟伸出手。
而他的任务就是仅仅跟随尼科拉耶去。成为他的朋友_以便在第一时间得到任何关于尼料拉耶去刺杀基洛去的原因。而这份机密。绝对事关苏俄最高领导层的内斗。甚至会成为某人的罪证!
歌尔的声音当中,带着一丝的悲壮,还有些不想在和落尘浪费时间下去。
刀枪剑斧之类的武器不断的从涟漪之中钻出,其中已经没有了任何一个C级的宝具,全部都是B级以上的各种宝具。
他掌握了少部分的尸圣诀,非常清楚尸圣诀对灵魂的感应尤为强烈。
急速构筑的庞大查克拉体让刚刚还在戒备的长门等人疯一般的急速逃跑,生怕自己跑慢了就会被巨足无意识的踩踏成渣。
不是他思想阴暗,恐怕第一个谴责明濯的,就是那些高喊主播你是我的神的人。
刑警支队警情室,邹剑、詹天佐已等候多时,见唐枫到来起身相迎,没多时赵天泽一身警服威风八面的出现在门口。
老李吓了一跳,狼狈抱头,等他反应过来时,却发现江焱怀里已经多了一只猫。
老爹紧皱的眉头微微松开,他似乎在年轻的时候也听过这个传言,并且洛德寺还是相当出名的,这两人说的也应该不是假的。
094 资源互补太完美
关于妫川县的年底“招商引资”,不少人以为又是骚操作,结果万万没想到,外地来的“棒槌”投资商真掏钱啊。
这让妫川县不少混混来了精神,打算找个机会薅羊毛,有值钱的东西就先偷了去幽州的废品站卖掉。
思路清晰,操作丝滑,想法天真。
凡是“过街老鼠”,全都被关了吃个把月的公家粮。
张大
很多域外的奇才都在议论,这尊突如其来的躯体非常可怕,令人胆颤。
“噢,好的。”罗恩也没意识到一下子就过去这么久,而乔伊这么一说,他也发现确实肚子有点饿,连续的剑技练习,对他体力的消耗也挺大。
甚至趁热打铁,在艺术基金会的资助下,按照香港影片的模式,在东欧本地挑选演员,更是出现了一种奇怪而又很成功的影片,并且成为了东欧电影的另一股潮流。
有了这样的前提,那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呢?这是四大家族族长,还有罗智利心里的想法。
整个道宫都在摇颤,成片的大地开始崩塌开来,这个裂缝足足裂到万丈的距离才堪堪停住。
帝林震怒,竖眼开阖,他真的怒了,躯体从九重天上走下来,欲要镇压奇石和杨天。
“笑话,老子会输?会被你们东大陆的人击败?”闻言,天心不屑地大笑起来,嘲弄的声音滚滚炸响,周围一些修为低下的人,都被震耳耳鼓生疼。
听到龙天的话,那些人就整齐的往后退了出去,而场中就剩下猥琐男跟他的那些帮会的兄弟们。
“天养,你刚才在跟谁说话?”张未央不免好奇地问道,刚才他听见‘门’口传来张天养的声音,就知道他回来了。
一来是为了筹钱,二来也是不想过得太招摇,老蒋忍痛卖掉了那辆奥迪A6。
不同于翡翠花园的迷宫结构,高空钢桥的地形明显要简单多了,只有一条横跨的纯黑色钢桥,除此以外,没有任何的岔路,也没有其他的通道。
可是事情却偏偏根本没有按照他所想的去发展,他本来还以为这一次有了太空要塞队伍的出现,怎么都可以将对方阻拦下来的。
看来这帮家伙们也就嘴上面比较厉害了,真正的战斗能力真的可以说的上是一塌糊涂。
他已经下定主意要跟太子推辞不去太原,最后却是被李秀娥劝阻了下来。
正是因为知道手术刀状态的厉害,考官们才慌张和愤怒,他们开始议论着。
许褚喝醉后使酒,就发怒说道:“你要不喝了我的酒,要不就是违抗军令,我则把你杖责一百下!”就喝士兵拿下。
伊乐张了张嘴,看着相对而坐的桐乃与英梨梨有些无语,还真是巧,这两个两个死傲娇该不会变成好朋友吧?话说怎么想着有点恐怖的感觉。
苏九眼神一凝,手一松,青冥剑骤然飞出,一道道青色剑影在青冥剑飞出的过程中迅速在它周围凝聚,苏九手腕一翻,无尽的青色剑影组成了一头剑龙,剑龙在天空中盘旋了一圈,然后便是径直冲向玉坤子。
距离上次赵行枢等人作乱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右军军心再次稳定了下来。而且新一轮的军中比试也进行完毕了。
“你以为我们真的睡着了吗?我们是在等你们现身。”话音刚落,陆奇单手提起杀手,和其他人一起,冲到街上。
玉冰当然不会闭嘴,哭声反而越大。如月无奈朝思河一使眼色,思河会意,半扶扶架地带玉冰出去了。
095 光滑的大脑皮层出现褶皱
张大象给“地主家傻儿子”看的图纸并不是什么牛逼设备,算是个小礼物,是一种家庭用水果削皮机。
手摇的,零配件都很简单,以妫川县的底子,生产这个并无难度。
关键是设计,张大象画了一个大概的效果图,加上塑料壳就是很有感觉的没卵用城市家庭吃灰工具。
类似的看上去很有用的东西其实还有很多,比
双方在城外打得天翻地覆,倒霉的还是恶魔大军,不论是人类英雄还是魔神攻击的余波都是波及到他们,攻势立即慢了下来,开始后继无力,连第一层城墙都攻不下来。
此言一出,一众手下都哆哆嗦嗦地跪了下来,天子一怒,流血漂橹,又有谁敢当面撄其锋芒?
但林云却是选择了一个不起眼的边角位置,不过这位置却是仔细查看过的,进可攻,退可守,而且能够在短时之间之内,带着姚启圣一同离去。
接二连三的不停穿体中,一枚枚晶核被满手是血的秦凡给掏了出来。
面对罗希送上来的晚餐,他只是随手挥了挥,看起来完全没有胃口的样子。
而在大殿之中,林云的心神已经被眼前的种种牵引,甚至是情不自禁的敞开心扉,想要进入……这佛祖的怀抱之中。
“噗!”周围茶楼,酒楼的不少人噗嗤一下,口里的水都喷出来了。
袁守城看着林云离去的方向,几度想要开口,让林云劝退这些聚众而来的人,毕竟这些人都是为了林云而来。
这灰熊直接撕咬这巨蟒的皮与骨头,这巨蟒的骨头在灰熊嘴巴里面,就像吃糖豆一样。
又一次被魔法阻挡,冰元素们左冲右突,进退不得,如无根之水,被魔法防护罩内外合力,逐渐消磨,万人级魔法防护也从摇摇欲坠缓缓趋向稳定。
黑煞虎王带着狂兽军团,跟在沧浪蟒王的身后,一路向西,寻找化形的机缘。
他想到这里,开启本源天眼,双目如两颗太阳灼热,看向遥远的虚无,好像真的看到有一座桥堡存在,但好像在虚无中,不太真切。
这时,五毒兽突然飞到他面前停了下来,然后身上散发出一道道耀眼的光芒。
因此,刘迁来到光头帮的这一家有家赌场‘门’前,根本就没多说什么,劈头盖脸的朝着‘门’前的几个光头就招呼了过去。
这个距离说远不远,但若想在野兽四伏的茂密丛林中找到对方,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你放心,到时候会有一枚涅星丹给你的,不过价钱会提高一些的,作为你在这次事情中的惩罚吧。”楚天淡淡说道。
而方辰不过十八,却早已突破到洞境三层,放眼整个大陆都找不出第二位。
不说身上的痛楚让他忘了喊,只是那身上越发虚弱的感觉,就足够让他崩溃的了。
他只要神思一动,就能横跨不知道多么遥远的距离降临到那片星河之上,高高俯瞰着十万光年不知名的河系。
趁林欢去阳台打电话的功夫,洛冰颜忍不住想要开口询问,但又因为难以启齿,所以只说了一半。
“妈的,给老子轮番击射,看他们能挺多久。”范立宁无奈之下,只好下令继续射杀。
而江流莹也紧跟着轻声笑起,就仿佛刚才她真的是在说笑话一样。
杨峰之前已经受了重伤,若是等他们来到山上,以他现在的情况根本就不可能抵挡地了他们。
096 会战式采购(两天月票加更)
被火烧是什么滋味可想而知,如果不是他魂力强大,而且心志极坚,现在肯定是一副痛苦万分的模样。
陆希做出这样的判断。也是这样做的。只是短短抬头的一瞬间,他已经看到了那队人马,十余骑的卫士,一辆四匹马拉着的马车。每个卫士都是鲜衣怒马,而那辆马车也极尽精致,上面还镶嵌着圣泉纹章。
陈帆一扫院子,没有发现苏浅浅的身影,不由地有些嘀咕,昨天她不是起得挺早的吗,难道因为昨晚偷吃羊肉,喝了酒,睡懒觉?
“嘿,你管谁叫鸡呢?”没有听说过陆希家乡俗语的卡琳当场表示了不满。
这寒泉中乃是一层层晶莹剔透的寒冰,这寒冰比万年寒冰都要寒冷几十倍,比起万年寒铁都要坚硬上百倍,就算是灵器飞剑也斩不开这寒冰。
这个地图是胡雪做的,外面是触摸屏,可以画记号还可以粘磁力贴。不用的时候它就像是一个透明的玻璃版,而连上电脑之后就可以显示电子地图了,这可是胡雪的得意之作,携带方便,地图还可以任意缩放。
顿时整个乾坤万难枪变成了一柄雷枪,穿过无穷空间,向云天的脑袋激『射』而来,灾难和毁灭『性』的气息在这长枪之上凝聚,长枪的力量直线上升,丝毫不亚于之前黑日白月旗的力量。
对于外人,他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邪魔,可是,对于他爱人,紫凌天对冷寒霜的爱,不会弱于谁。
玉满楼保安也换了,几个老资格的特勤人员换上了保安服,有模有样地换班站在大门两边打瞌睡,不时睁眼将敏锐的目光投向可能存在隐患的四处角落。
职业习惯,禀着呼吸,时不时地她就会停下,揉压两下。期初,简封侯并未留意,等她第N次大吐气揉捶的时候,他顿时忍不住狂然大笑。
许诺一口气从病房里跑出来,想到刚才那个无理取闹的自己,连她自己也讨厌那样的她。
“婆婆,你不要有压力,我并没有想过要用这样苦情的方式博取你的好感,我所做的一切都是遵从我的内心,我自己问心无愧,我才能活得坦荡。”许诺忍着痛微笑道。
随同的地狱男爵对临战的直觉异常灵敏,特别是在这种浓重的氛围当中,所以对邪少这种漫不经心的举动更是不解。
可是他为什么要杀吴霓?吴霓和她一点矛盾点和冲突点都没有,反而会更加捆绑他和吴家的关系,为什么会这样。
打开车门,克里夫提着像是M25的麻醉枪走下车,向着公园走去——他并不担心被人看到,麻醉枪属于猎枪的一种,只要有持枪证就可以拥有,而且克里夫不但拥有持枪证,还拥有加利福尼亚官方颁发的狩猎证。
要说酒,他确实也喝了不少,除去周边那生人勿近的气势,确是不像没有兴致。
秦思砚咬牙死死忍着手上传来的疼痛,纤细的身体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她后来其实有打听过裴景旭和秦思砚分开的原因,那个时候聂家正处在危机时刻,暗中虽然有池骞没帮扶着但情况始终不太乐观,尤其是在面对上面查下来的时候,一度险些覆灭。
收拾完,怕打扰他,她也没有上楼,习惯性地窝在楼下的沙发上。
“丁长生,我想好了,我答应你,做那件事”。徐娇娇在电话里好像下了很大决心似得。
下班后丁长生开车出了院子,没注意到在不远处的出租车里安蕾也指挥着出租车跟着他,可是就在他们的出租车启动之后,一辆标致也启动了,从路边拐弯跟了上去,安蕾的车跟了上去。
只有进入破星境顶级以上,才会在额头白毫处现出这样的异象,秦无忌低头看着他手中所持的十方俱灭,下意识的伸手虚握。
高戏傀最怕唐凝霜,但对蜀王他是太了解了,此时一边哭着却一边诉着唐凝霜秘密会见秦无忌的事情。
“这就是你上一次被困的房间?”百里然枫知道上一次事情的始末,看到万俟凉不太好看的脸色就大概知道了是这么回事。
戴上黑色头套最大的作用当然是不让他们知道绑架他们的人是谁,也不让这些人知道自己在哪里,可是还有个功能,那就是恐惧,尤其是当这些人被戴上黑色的头套,根本不知道下一次袭击在什么时候。
崔翎眼见帅帐里的气氛一下子从烈火变成冰窖,心中紧绷的弦骤然折断。
沧澜院原本是令尹大人幼子所住,令尹大人将家人送走时,只除了财物,其余日常所用一应都留了下来。
“你你你……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走了吗?”瞪大了一双眼睛,艾琳一脸惊悚的问道。
胡高看着孙悟空消失的方向,无奈地笑了一下。摇了摇头之后,便朝着一旁的苗首图走了过去。
所以一帮人很少能一起出去嗨皮,集体休假的话,他们可以来个大联谊,一起相约到哪儿游玩,光想想都令人欣喜不已。
忽然,也不知谁朝他掷出一颗弹丸,顿时白烟弥漫四周的空气中。
心狠手辣,再加上过人的舞蹈天赋,难怪吴轩能从众多的兄弟姐妹中脱颖而出,成为王位的继承人。
097 又是平平无奇的开张
有了老牛的投资,很多事情做起来极为省力,比如说自建厂区暖气供应,锅炉正常情况下妫川县不好买也不好安装,但老牛联系上了漳水港的津门湖压力容器厂。
这个厂以前给“震旦山海石油集团”供货,虽然没到一级供应商的地步,但也是“震旦山海”内部有名的副厂。
张大象在妫川县注册的三家厂,总面积有二十亩占
不过对于斗罗大陆出了明的圣母婊,碧姬那时一百个不愿意古君邪死。
不管天邪最后有没有成功想明白自己的劫难究竟为何,但起码百里繁花可以将区区只剩下十年的灭世时间往后延长。
郎中心里话,你爷爷现在都已经醒过来了,现在应该是盘算着怎么让凶手跳出来呢。
不管姬天云怎么忽悠,新上任的南唐宫总管郑姬都板着脸目不斜视一言不发。
“大供奉……”两道童音想起,金鳄与青鸾惊呼,他们上前俩人合力将千道流接下。
岳湉湉死死咬着下唇,似是难以相信江承宴会对她露出这样令人肝胆俱寒的一面。
但画面也就只停留在这里,江承宴具体是进了哪间休息室不得而知。
“我只是想让你们知道,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不劳而获这种事情,想要得到什么,那就要付出与之相对应的努力。我很喜欢的一句话,现在告诉你们,我们彼此共勉——我看见,我征服!”白起最后说道。
紫涵在街上搜索着,想要找到急速挣钱的方法,而且还要住在消息灵通的地方。
这个结果可以说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会想到,可是想到又能怎么样?转移新的星球已经是不可避免的,是人类唯一的出路,这一点,大家都很清楚。
这是一个四战之地,但同时也是一个四不管地带,加之这里的土地贫瘠,多为荒芜山脉和沙漠,不适合种植作物,所以在这个地方定居的人类也较少,多是一些异族在这里苟延残喘,不过也因此导致了这里的混乱不堪。
他低沉着声音道:“难得遇见皇妹,皇妹可有空去皇兄府上一叙兄妹之情?”话虽带询问之意,但语气中却是不容拒绝的威胁。
慕宁萱抬眼看去,说话的人竟是宫里太医院的安太医,安太医二十出头,是宫里最年轻的太医,在医术方面颇有造诣。
彪悍的“士兵”,他们手中都拿着一把明晃晃的砍刀。一副副凶神恶煞的表情,就好像恨不得要把自己连车一起吃掉一般。
慕宁萱知道即便她去大相国寺,也见不到方丈,只能见到六皇子而已。
“主人请放心,段二不会让你失望的。”段二对着段可恭敬的说道。
郭父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一晚没睡的他,眼睛布满了血丝,黑眼圈极重,从美国归来本就需要用睡觉来更改时区差,这一晚没睡,足可想象他这时的疲累。
原本被庞月瓣抢了人,吴集真是有苦说不出,早就听说过庞月瓣的大名,不过他可以确定和庞月瓣没有过任何交集,对于庞月瓣为什么害他出丑,他真的是一点也不知道。
其他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早已在看到了那一团团火焰的时候,充满了觊觎之色。
在这一幕发生的过程中,我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今日我才算是真正认识到了北冥帝君的神通。
一到了近旁,立时冲着百里妖娆和东璃鎏御、君胤狂三人躬身行礼,竟是一点儿傲然之色都没有,完全一副谦卑的样子。
098 大象什么都大,胃口也大
“姐夫”到底出了什么事?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左少阳连叫了几声之后,门呼的一声打开了。
不过陈德兴相信蒲择之不会那样做,因为这样一来,理宗皇帝就会把蒲择之当成个不折不扣的大笨蛋了。
原本当初山脚一战,食鬼道就有一千二百人众,虽然李默在里面捣乱,司空邪主又带人在里面屠杀,但是相比之下,被苏雁等五大天王联手,四百多个正道一拥而上对付的阴尸宫阵营而言就要好多了。
李默身体微微一抖,脉轮钉释放的瞬间,类灵气沸腾而起,神木竟也似受到什么感应似的,散出更加浓烈的光泽来。
吕师虎感到奇怪,下面陈德兴的一般兄弟同样是一脑袋疑问,只是不说,都定定地看着陈德兴。
耿天乐身上的伤痕还没消失,狂狼已经再次从耿天乐的身前闪过,让一道血痕瞬间在耿天乐的胸口之浮现而出。不过当第三条伤痕出现时,耿天乐身上的第一道伤痕已然消失不见。
“不会吧,我和张绣姑娘是老交情了,她怎么可能暗算我?”孙宇不在乎地挥了挥手。
李默在收集到了足够的精锐矿兽尸体之后,又将吸引过来的其他矿兽纳入镜中界中。
然而,对方可能给她反击的机会吗?致命的银月波刃密集如雨,仿佛无穷无尽,令人绝望。
左少阳一听,这兵士的伤腿是被外力横击打折的,就担心会出现粉碎性骨折,那就麻烦了,自己目前可没信心治疗这种复杂的骨折,先检查看看。
他特地避开了那几只体型庞大的黄金级异兽,还不知道这玩意威力多大,万一没把它们解决了,自己这不是和送死一样。
而从关隘两边,呼啦啦冲出数百身穿三千营甲胄,手持刀枪的甲士,乌泱泱向车队冲来。
听到这两个字,李教授和刘涛也是眉头微皱,李教授也是打消了上去摸摸人皮的意思。
一开始,她还想撑到回屋再睡,可她打了两个哈欠之后,就忍不住沉沉睡了过去。
郑庆言没想到这人说打就打,枪法竟然如此高绝,不过这却难不倒他。
她深知莫林身上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不是普通的化灵境界可以相比的,又有飞行灵技傍身,就算遇到危险的事情应该是能逃得了性命的。
高明大声喝道,往常谁不敢给他们青云宗面子,如今这帮人当众羞辱于他,不给他们殿颜色看看以后不用再青云宗混了,拔起背后的重,气氛又开始紧张起来。
那个男人其实自从对六爷下手之后,就一直在这个地方等待着谭明阳的到来。
但是!他内心的道德标准不允许他如此自私。董娜娜身陷险境,自己哪有不去救的道理?
张敏撇了撇嘴,直接拿起了背包,转身要走,却又一次被叶山拦住了。
爷爷曾经说过,古墓里面,某些陪葬品邪气很重,一旦落入活人手中,很容易被邪气控制,变成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三年前,萧炎也算是个天才,四岁练气,十岁就拥有九段斗之气,十一岁成为斗者。
眼前正好是一片树林,在以后会被人为开发,命名为祖冲之森林,不过现在还是一大片林木,面积也大得多。
“二楼的姑娘,不喜欢狗,你出去找母狗配对吧!”陈二狗嗤笑道。
这个球有一半功劳是亨利的,就是他跑位带开了费迪南德,罗西基最终才能在无人防守的情况下射门得分。
“呸,狗贼休要多言。你不肯俯首称臣,我就杀了你。”萧晨碧一声娇喝,直接杀了上去。
等杨浩行休息了,孟离才上了游戏,升级的过程其实有些枯燥,孟离双目呆滞的操作。
枪声,在爆炸发生后突然停息,双方都被现场的残酷给吓住了手,赵虎伸手掏了掏耳朵,这帮家伙药量下得有点大,到现在头脑里还嗡嗡作响。
刚才乌鸦精有危险,陆皓情急之下,开了一枪,子弹正好射中了宝剑,救了乌鸦精一命。
这个名叫田头刚子的军官款款而谈,很是引起炮兵们的共鸣,可惜美好的事情总会被一两个插曲打乱,就在他们身侧,突然响起一个尖利的声音。
“滴!有!用你3年自由,兑换这项技能!”系统第一次用一种非常冷漠毫无感情的声音说。
下定决心,如果再过半柱香还是没有结果就只能放弃,木极之力固然重要,若命都没了,还要来做什么,再下潜,仅仅水流的压力就足以让他窒息,更何况还要全速追赶冰蓝蛇王。
上一世,她种了那么多的糊涂事,把整个谢家大房拉进去陪葬,现在再次看到她的亲人,眼泪一下子就忍不住流了出来,这一世,她定要好好护着家人,不让他们受到那些人的伤害。
王牛心里瞬间咯噔了起来,有人引来了鬼物?在他的脑海里,立马想到了老李,毕竟前几分钟里,老李刚好出现在这里,这会不会跟老李有关系呢?
我觉得他应该是注意力放在炒饭上了才会这么半天才回答我,没有在意,继续喝着林昊给我盛的鸡汤。
苏湛脑中如同炸雷轰响,虽然心中隐约已经有些猜测,但听元天道灵体亲口说出,依旧免不了震动。
“那是自然。不过,因为我看你挺顺眼的,所以就勉为其难的让你多发现一下我的好。到时候你要是无法自拔的爱上我,可别怪我魅力太大。”盛天澈挑了挑眉,放下心来。
“沈严,我不能不管程曦的死活,那孩子太可怜了,真要是因我受到伤害,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夏雨挣脱不了,只好求着沈严。
099 萝卜开会
“他妈的,下大雪了。”
处理完一个上午的工作之后,刘万贯第一时间赶到“妫川县长弓机械厂”,这会儿路面积雪已经有点儿,但还不影响通勤。
不过要是下一个晚上,积雪被压实了,那就头疼的很。
好在妫川县不大,属于一个小县城,整体影响有限。
“正好,这是我在这个冬天的学习班方案,我打算
“多特族长,大帝出世的消息,现在不宜对外宣布,而且一场大战刚刚结束,还需要借助多特族长的力量,所以请族长暂且留下,待一切准备就绪,我们一同启程。”图兰朵面带微笑的说道。
“这不是有梁导你嘛,我们就在这里好了。”方言也是笑着举起杯和他碰了一下。
于是,孙明嘴里直接暴喝一声‘我草你妈的’然后借着酒劲儿,冲上去就对着那中年人狠狠一脚。
“你不是知道我的名字吗?为什么还要问?”楚中天知道这一次遇到高手了,即便对方没有那把削铁如泥的断剑,自己也不是青年的对手。
没办法,欧阳正鸿也只好效仿欧阳辉,捂住嘴巴,然后将已经吐到嘴里的呕吐物,统统给咽了回去。
好在还有一些人为这一些地区做着独特的科技,可能需要支付多那么一点点的灵石而已,并不影响到什么。
“咣咣咣”“来自魔教长乐宫的龙泉宝刀,起价,白银一千两!”蓝衣家丁再次朗声唱道。
萌萌的话说的没有错,野猪的攻击能力极强,一般人遇到,要是没有携带利器的话,很难对付的野猪。
说到这里后,牛自强直接冲到教室后面,抄起一把扫把,然后向沈涛冲去。
为了得到能够震伤自己的宝钟,羲阴虽然心中一直在忍受着杀意,但她表面上却不露分毫,无论满天星开出什么条件她都照办。
之前,他们是谨慎式的探索,发出的探索波纹,经过了隐蔽处理,确保探索到别的外星生命时,对方不会发现他们的信号,掌握主动权。
磨砂玻璃门里充斥着一股靡费的味道,傅青伦猩红的眼眶里染上一层颓废和挫败感,刚才的十分钟就像一场博弈,当她从他的唇上吻到他的喉结时,他没能守住,倒下了。
不然,超凡境属于星辰武者,神级相当于合星境,已是星空武者层次,不是尊者级的功法,万万不能超凡初期拥有神级战力。
看着不远处神色无比呆滞,如同提线木偶一般的芬妮,艾莉欧娜一脸复杂。
看着有些跃跃欲试的易秋,列夫好像想到了什么,他向易秋打出了暂停的手势,然后从物品背包里掏出了一根印有部落徽章的旗子。
别说冲撞,能够连人带马活生生地靠近大兴军军阵十步之内就算是运气不错。
黄尚顿时呆了,脚下如生根一般挪不动半步,一股燥热从下腹部腾的升起,顺着丹田直接朝心肺冲去,那股热气更是经由心脉,流向全身,流向他的脑门。
在如何去海风城的地方,高山觉得应该展现自己的实力,也就是说要装一波。
唐沫儿想说话,但是这时视线里一黑,男人直接堵住了她的红唇。
李炫也想过让系统吸收,但系统却毫无反应,至于自己炼化太麻烦了,并且自己炼化的香火愿力,并不能彻底清除其中糟粕。
而柳初晴则是那种极具侵略性的美,初见便足以给人一种惊艳的感觉。
100 这小子有点阴
保供电是个技术活儿,不过张大象提了保供电的要求之后,那就不是个事儿。
对矾山县、永兴县、龙门县等等贫困县来说,让他们衙门里没电都没关系,给投资商保个供电,咬牙也得去妫州城反应反应。
好不容易来个投资商,还不是被幽州截胡的,虽说咱们妫州混得跟太监差不多,但稍微支棱一下,总不至于说逾矩了吧?
但问题是,徐缺好像还在直播着呢,不知道有多少人正在目睹这一切。
算是定下了接下来的行动计划,虽然任谁看来都不是什么完美的计划,可就算希影也不得不承认,眼下对于他们这支命运多舛的队伍来说,是真的没什么绝对可行的选择了。
李诗琪总觉得这个老头很眼熟,脑子里不停的在想他是谁,顾老爷子看她沉思的表情并没有出言打断她,而是让她静静的想一下。
“所以,你走吧,如果你能躲一年,就躲一年,能躲两年,就两年,等到异端被灭了,你就能过上正常的生活了。”我诚恳地对潘羽说道。
“难道修真界也有过度采矿现象?也许是天外陨石砸出来的。”沈玉笑了笑,走到一个天坑之中,向下看去。
“如此,便依着主上所言!”君玉淡淡笑了笑,眼中看不出什么情绪,声音里却透着战意。
高远真被自己这个姐姐给打败了,照你这么说得便宜的不还都是我嘛。
徐缺大获丰收,区区两包臭豆腐,让他赚了将近五万块极品灵石,外加十块古石。
只是,再次重组后的李尘,体内的真言九封,已经彻底被这种不讲道理的破坏,给强行解开了。
梁旗的偷袭的确很有技巧,这个角度,也是自己最难防御的角度。
一声令下,段明玉被带上大堂。他没有带上大枷,也没有戴着脚镣,一身灰尘,面容漆黑。
段明玉和吴超人聊了一会儿,对于晋级之后的赛制,他也不是很清楚。倒是眼前这一关才是最重要的。
尤其是向帆,今天真的是把他给震撼到了,他都以为要输了的,可没想到硬生生的被向帆给挽救了回来。
“哼哼!被我说中了吧,真是想不到木乃香怎么会被你这样的人给骗倒了!”看到帝督无话可说,咏春也像是失落般的唏嘘道。
“噌”的一声,长箭应声插入两根巨木当中,众人刚好能够看到露出的箭尾,而箭头刚好从从另一侧探了出来。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巨木被炸得碎屑满天飞。
见清岩惊慌失措,长白魔尊者又是一阵娇笑,道“看你吓得,我是说笑,唉,就是你愿意,我也不能厚着脸皮干这种事,唉!”最后幽幽一叹,似乎是有所感怀。
“安叔放心,陈战有把握。”李九洋递给安大千一根蓝狼,说道。
于若琴瞪了刘宇一眼,不过在看到刘宇的鼻孔里塞着两个纸团的可笑模样时,她“噗”的一下笑出声来。
“新城草创,军中粗人弄不出什么高山流水之声。我让他们随便热闹热闹,望二位兄弟莫怪却禺慢客!”阿史那却禺微笑着,语调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客气。
清岩也已感受到了那汹涌澎湃的北海元水之力,那真是大海之力,不仅强悍,而且是后力不断,仿佛无穷无尽,如此力量实在骇人。
夏末面部抽动了一下,眼里一下涌出了一股湿热,膝盖的疼痛让她身子不由的歪向了一边,但马上又被两个侍卫给按住了。
101 阿尔弗雷德·牛
在天海这一亩三分地上,官面上的门路对唐信而言,可谓四通八达。
直白了说,拉萨缺乏操作机器设备的技术工人,兵器厂运转不下去,以至于只好停工,这就是原因。
姚芊羽的病好了,对待鳌拜还是不冷不热。海兰珠一直住在宫外,没有回来。
杜睿的改革首先改变的就是参加科举考试考生的来源,以往的科举考试,考生都是由各州举荐,那些在当地势力强大的世家门阀,自然对考试的名额形成了实质上的垄断。
冬夜再长也会过去,两人被要塞固有的节奏惊醒。看到佩特拉捧着衣物恍恍惚惚站在床边,刘氓眼前有些朦胧,觉得这是阿加塔,又像是别人,无数的面孔。
暂且抛开军衔、职务和身份上的约束,林恩与布拉兹来了个同志式的热烈拥抱。
青年上马在前,然后拉林恩上来坐在后面,两个年轻男子共骑一马感觉有些别扭,但对于他们胯下的马匹来说,还好两人不都是林恩这样个高又硕壮结实的。
他向来是说做就做。短暂相聚后,琳奈返回克里米亚指挥舰队沿亚速海北岸活动,他则召集于尔根等人进行进攻准备。
可是西域大败,葱岭大败,中亚失陷,让他们彻底的清醒了,东方帝国的强大,也牢牢的刻在了他们的头脑之中,他们感觉到了畏惧,感觉到了来自东方世界的巨大威胁。
“月球上。那是瑟拉斯在的地方……”瑟拉斯,乃是七王‘玉’当中代表着傲慢的存在。在魅之前得到的情报之中,他应该已经身亡了才对。在月球上面,应该什么都没有剩下了才对。
“乔能!”秦子晓几不相信,乔能一直都是绅士的,可眼前这一幕跟流氓打架有何区别?
而自从周安将密侦卫改制、设立东厂之后,实际上还没正式任命过指挥佥事,这是第一个。
“我每个月都会把零花钱中的一部分存到我的另一张卡上,久而久之哪里就有很多钱了。”月璃一边开门,一边说。
袁秋华告辞,敲开608的门,进去和施毓秀打声招呼,告诉她蓝少喝多了,叮嘱她留点神,适当照顾一下。
九天想了想,按照依麦花茶的品质,这又是一个独一份的生意。依麦花茶的味道是极品,所以价格肯定不便宜,所以他准备的定价是4888元。没办法,垄断就是暴利。
杨昊带着二十名凌风派弟子离开济水坊市的时候,华天一行四人也正准备出发,他们的目标和凌风派一样,都是申州西境发现那一处百鬼崖据点。华天等人准备以那里为突破口,看看能不能打听到镇魂铃芯的消息。
“诶,你这就不对了,你有这个本事,看到你青出于蓝我比买彩票中大奖还高兴。”陈老拍拍何微良的肩,眼神里满是以他为傲的光芒。
见状,陈墨心中也稍稍轻松了一些,只是那种压抑,却根本无法消散。
“我在华天环球备了中饭,您和赵总务必要赏脸。”乔能引着两人往专梯这边走来。
“我劝你们最好不要乱来,刚才那段视频我已经传送到网上,现在所有人都能看清你们安全局的嘴脸。”灵儿一脸严肃的对安全局的人说道。
显然,姜豪根本没有意识到,他现在沉浸在痛恨吴天的情绪当中,他要不惜一切代价对付吴天。
林天这个时候,倒是不急着就伽利莱他们四个了,因为这些尸虫虽然布满了地上,但是对石棺没有任何靠近,可见石棺上应该是涂了什么特殊的东西,这些尸虫不敢爬上去。
不错,妙山大尊一到,又有着一位老祖在旁的,他布逸苍的安危是不用担心了,可是在此之前,也就是在妙山大尊他们彻底的传送到这边之前呢?
等苏阳出手,在叶无双危机时刻,她在出手,这样才能借机拉拢叶无双。
在干掉这个魔界异兽之后,那股黑暗阴寒的气息消失,显然这座宅子的死亡都是因为这个魔界怪物造成,现在将其除掉以后就没事。
这火鬼王看着约莫二十岁的样子,皮肤白皙,一声红袍在空中飞舞,猎猎作响,长发也是乱舞起来,稚嫩的脸上满布狰狞冷笑,一双眼睛却不是通常鬼魂的惨白,而是赤红色的,就跟两团火焰燃烧跳动着一样。
一大波上千人,直朝着未央宫广场而去,还隔着很远的距离,赵云与典韦二人,就听到了长天另一声大吼。
此刻的洛方看着对面这座散发着无边灵气的恢宏巨城,一时间感慨万分。
什么?众人闻言顿时一愣,如今前线的局势他们早有耳闻,魔潮攻势凶猛,接连突破几道防线,一支支灵军都赶去支援,在他们看来,作为如今平波府第一军,在张志平回来后,他们也会立即派往前线。
世界上的第二条金龙出现了,是一条应龙进化而来的,那颗它不住吐纳的红丸便是它的“龙珠”,完全由本源龙气所凝聚。
赤火堂是仙盟炼器殿的下属堂口之一,负责专研各种灵焰,因此赤火牛可以说是仙盟嫡系出身,不过他发现,这两人都是苦修之辈,与其他人接触较少,很容易受到他的影响。
毕竟作为一个从上古天人时代流传下来的势力,里面潜藏的隐秘实在是太多了,即使是他曾经侵入了天机门的核心秘藏,也不敢说看清了里面的所有隐秘,修仙者可不是所有隐秘,都会记录在核心禁阵秘藏中的。
更衣要去这么长时间?胡之程看出对方明显是在敷衍他,不过想及他的身份,也只能将心中的憋闷咽下去:“你可别忘了那位让你来干什么的!”他低声提醒道。
102 玉姐旺夫,罄竹难书
“掌柜的,啥时候回来啊?我现在肚子可圆了。”
“那我回去可得好好摸摸。话说玉姐孕吐不?”
“嘿嘿,还是没有,胃口还是挺大的,不过人倒是没胖,去做孕检,大夫都说全给肚子里两个吃了。”
“那感情好,我正准备搞个奶牛场呢,算了算投资又得几千万,不过怎么着也得让玉姐你吃上放心奶啊。”
如此不知廉耻的话语,让沈怀宁一股血气直冲脑门,她激烈的反抗着,却始终被这个巨人压制着。
陆北恶毒的话像一把刀子一样刺透江宿的外壳,直接插进内在江薇的心脏上。
据说是沈家二夫人早上出门撞上了沈大人家的门框,众人都暗笑活该。
江宿想了想,大概是因为刚才打了个喷嚏,所以让肖航以为自己感冒了?
一条鲜活的生命即将在眼前消失,却在此时一条素白的人影不顾自身安危冲了进去。
“我的好妹妹,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以前你和林瞳不也成天腻在一块么。”邪月反驳道。
他的光线本源法则已经到了很高的程度,也已然跨入了时间本源法则门槛,像使用“弧刀盘”,他可以将法则感悟运用到战斗中,但是根本无法将感悟的法则完全爆发出来。
“我们确实是来自你们北部,不是过是半岛的北部。”司徒秀丽淡淡的说道。
他看到洪、雷神,看到戎钧、伯兰……无数的生灵都在他的观察下,有伊伊呀呀的孩童,有白发垂暮的老人,有名震一方的不朽神灵,他们各自经历着属于自己的人生。
这些野菜,如果只是单单的水煮,味道一定是非常糟糕,一定要有肉有油伴着煮,味道才能好起来。
他把荷叶垫在大石头上,自己吧唧往下一坐,这荷叶就承受了不该承受的重量,一点点汁液被压出来。
董琳菲一张张的欣赏,很欣赏林灿的摄影才华,对光影的运用到了极致。
苏染的针灸术虽然只有精通,但是她的中医技能也是精通,两者相加,不是简单的一加一等于二。
最终又有十余万蕃人被斩首,另有数万被俘,入侵蕃人再度损失过半,不由狼狈逃窜。
他正要收了巡天镜,心神挪去自己的分身处,道心忽有所感,巡天镜微微震颤。
打开饭盒一看,米饭还热乎着。一个红烧排骨,一个肉丝炒蒜苔。除了蒜苔以外,菜的颜色和形状保持的还可以。
他这一身剑士铠看上去相当奢华,银白底色,包金边,镶蓝钻,五光十色,土豪气息十足。
与楚国谈妥条件才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证明自己的价值,完成楚王对白凤寺上下的要求。
但是节目组的导演说这是专业营养师做的营养餐,他妈妈也说他太胖了,让他减肥,不让他多吃,甚至还觉得他吃这么点都多了,还老是让他少吃一顿。
她倒不是怕身份暴露,而是原本的姜云卿根本就不会武,性子更是软弱好欺。
"知道万利县的事为何如此处理吗?"过了许久,知道浴缸的水渐渐变凉张力才恢复意识,一边拖着张家良出洗澡间的门一边说道。
虚圈分为内圈和外圈,内圈以虚夜宫为中心,乃是蓝染跟破面十刃的管辖范围,外圈则是低级虚出没的荒野,极为荒凉,乃是一片不毛之地。
雪花安静地飘落在黑色的石阶上,街道两旁有民居, 民居的门缝里露出百姓惶恐的眼睛, 绝望而死寂。
103 大表姐驾到,安排~
血魔族族人骁勇善战,向来是魔族大军的主力之一,一度征服过无数生命星辰。
青云宗设在红沙镇的庄院不只是收容塞选弟子,也是其置下的产业,以此为据点,还负责打探江湖上的消息。
随后,他的身影似乎都虚幻起来,但是一道道血狮虚影从他身体中分化出来,这些血狮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吞噬着周围的宇宙能量,直到最后巍峨如山。
“证明给我看!”长公主似乎一语双关,当她意识到这点的时候,话已出口,脸上不由得有着一抹羞红。
到最后,戴弗斯不得不将耳朵凑到他嘴边,才能听到,甚至能闻到他嘴里传出的腐臭的味道,他知道那是死亡的气息。
邪风平静的看着,丝毫没有担忧之色,也不出手去帮忙。尹俊枫则是焦急不已,怪叫连连。韦韬和欧阳白雪也是瞪大了眼睛,紧紧地看着场中,希望铁香雪能够平安无事。
环绕着阴神的血河,借风起浪,丝丝缕缕的气机飘出,被阴神吸收,化作血肉。劫风吹来,好似一把精致的剔骨刀,一切不谐之处,都被劫风吹出。
而这一块,林傲的集团用公海运输为皇子,其实是负责后期的地下手术。
战船逆流而上罗马不但耗时、而且耗力,但是顺着台伯河而下就便利了很多。
看着宋衡一直盯着自己的脸,宋徜有些害怕,难道他知道了,邪面鬼判官是我花钱雇佣的。
君祭也看得出,摊位老板不识货,又害怕起疑,于是又随便点了几样别的东西,说道:“这几个我都要了”那枚戒指也在里面。
先前设了赌局的茶楼、酒楼、赌坊等地,纷纷结了赌局,这自然是几乎所有人都懊悔地输了银子的,只除了极个别的下注的人。
“好的首长,再见!”两名士官上了车,军卡发动机传来一声轰鸣,两辆车缓缓驶出警局大院。
扫了他们三人一眼,楚云踏空前行,直接踏进了孙家上空,他这是,丝毫不在意孙无为和孙无恙俩大绝冥境强者。
如果没把关系弄这么糟糕,他本来还想挖掘一点后续任务。现在看来,能不能顺利拿到“怒风心法”都不太好说。
明明赢的该是她的儿子,为什么要让叶新赢,还把她儿子的粉丝给抢走,真是太可恶了。
刘剑衡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他现在可是后悔惨了,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贪这一点莫须有的功劳了,现在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一次,白莹在把西红柿汁递过去的时候,顾母看了白莹一眼,然后缓缓接了过来。
该怎么形容眼前这个老人。就像风干已久的枯草,脸上没有一点肉,皮紧紧的贴在骨头上,眼睛也空洞洞的,看不出眼神。
只不过李二龙根本就不屑于去做这个事情而已,有那个功夫,还不如跟乡亲们讲讲道理,让大家伙儿都团结在一起更加有用呢。
剑王六段的郑辰,对战剑王八段的莫天殷,压制剑阵的作用几乎微乎其微,不过,就是这微乎其微的压制作用,让郑辰有自信再和莫天殷对剑。
话还没说完,叶楚视若未闻,直接下车了。叶嘉柔的话堵在了喉咙口,声音就这么尴尬地停在了那里。
卓一凡一说完,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林海和赵子鸣的身上,想要看看这两个绝世奇才,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龙雀卫,就紧紧跟在后面。刘凡亲自披甲上阵,使他们奋不顾身。
一阵哈哈大笑声起,可更多的人却是没有笑,而是目光闪烁地看着场中那少年举人。这些人笑了几声,见没人附和,自己就不笑了。
华仔是孙不器电影项目的合伙人,和芒果台关系更亲近,用得着两人引荐?
与秦凤仪说了些南夷州之事,便到了午膳的时间,景安帝命人传膳。景川侯便一并赐膳了,秦凤仪把大美交给嬷嬷抱去喂奶,大阳却是与景安帝留下同席。
沈平从水井里打了水,便解开衣襟,拿出一条巾子沾了水擦脸擦身。
李若离和孙不器都惊呆了,双方都明白那是什么东西,这算间接的那个吗?
盐场的事儿也不用吕智上心,全权交给关家处理就行,最多也就是教教关家派去盐场的忠仆怎么提纯粗盐。
“是的,最近罪恶之域有宝贝降临,所以我们也是想去捞一票的。”托雷斯笑着说。
然后就喂了黑狗一些疗伤的丹药,并且那膏药涂抹带了他的身上,不过却只给他涂了半身,因为有一面他翻不过来。
她的父母为了她,已经付出了一辈子的心血,她不希望晚年之后,他们还要过的这样艰辛。
楚子雯就猜到是这样的,在楚子雯的印象之中唐烨从未是这样的,自从有了叶诗音之后,唐烨变了,变得让他们都有些陌生了。
要知道,不到万分紧急的时候,系统是不会提醒的,它之所以提醒自己,是因为情况已然十分危险。
同时这个攻击技能是类似召唤师的,再加上赵加上张晓云身上还有两件可以召唤东西的装备,目前张晓云也可以把自己当召唤师来玩了,能召唤狼,蛇还有蝴蝶。
不过,前车并没有发现龙战,只是将车子径直驶进了金海岸酒店的地下停车场之后,就消失不见了。龙战呢,停好车后,上了电梯。
收拾吕府新宅,那可是一等一的大事儿,于是工兵代表鲁有手就来了。
当她打开手机看到前一天时衍发给她的微信消息时,竟觉得自己如此想他。
整个虚空突然就爆裂开,一头巨兽从虚空中破壳而出,然后直奔郝云而来。
现在好了,看到这昊家倒霉,计划失算,哪能不大块任性,幸灾乐祸的?
耶律安是东夷的王,就算是如今的东夷分裂,但他依旧是东夷的王,拥有东夷最纯正的王室血脉。
江饮溪把凝香珠还给凌云,在凌云衣服上把口水擦干净后,头也不回的朝季朝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