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真千金被京圈大佬娇宠了！》 第1章 穿书了 韩笑确定自己是穿书了。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华丽厅堂。 巨大的水晶吊灯从高耸的穹顶垂下，灯辉落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上，空气中弥漫着清雅浅淡的香氛。 茶几上散落着几张纸，是亲子鉴定报告。 “……呜呜呜，都是我不好，害得姐姐生气。” 对面的欧式沙发上，坐着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十八九岁的模样。 女孩正在抽泣，乌黑柔顺的长发披散下来，那张清纯的面庞梨花带雨。 旁边围着三个人。 一对看起来雍容华贵的中年夫妇，还有一个西装革履、面容英俊的年轻男人。 他们正七嘴八舌地安慰着那个女孩。 “柔柔，不要哭了，这不是你的错。” “哎，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你这么善解人意，都是她不安好心……” 那三个人在安慰女孩的同时，也无声地看向韩笑，眼中带着审视、不满与警告。 韩笑：“……” 一分钟前，她还在大学宿舍里，琢磨着暑假打工的事，现在就变成了一本小说里的同名反派女配。 女配韩笑，本是京圈豪族韩家的千金，出生时被保姆恶意调换，在乡镇长大。 对面哭泣的女孩，名叫韩柔，是保姆的孩子，十八年来却被当成韩家的女儿，一直享受着原本属于女配的一切。 韩柔也是这本玛丽苏文里的女主角。 韩笑作为恶毒女配，因为心生嫉妒，处处和韩柔作对，最终下场凄惨。 韩笑梳理了一下脑海里的记忆。 今天是原主被接回亲生父母家的第一天。 面对巨大的贫富差距和家人的冷遇，本就自卑敏感的她，被韩柔几句话一激，情绪失控下推了韩柔一把。 韩柔顺势摔倒，全家顿时乱成一团。 原主也在惊慌中坐倒在沙发上，短暂地昏厥了，于是换成了穿越而来的自己。 然后就是眼前的这一幕。 “韩笑！” 最先开口的是这个家的男主人，韩正国，也就是她的亲生父亲。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你刚回来，我们都知道你受了委屈。但柔柔是无辜的，你有不满可以冲我们来，为什么要推妹妹？” 他的语气听似公允，实则充满了偏袒。 “是啊，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 那个正用手帕为韩柔擦拭眼泪的贵妇人，也语带指责地道。 “这里是西京，不是什么乡野村镇——” 这是原主的亲生母亲，李婉华。 韩笑没说话。 “韩笑。” 那个年轻男人冷冷开口。 “现在你是韩家的女儿了，我作为你的哥哥，也要告诉你，你之前在乡下学的那些不三不四的东西，最好都给我改——” 显然这是原主的兄长韩辰。 “我只是想去卫生间。” 韩笑打断了他。 “韩柔挡路了，我并没有想推倒她，她自己没站稳摔的。” 韩辰脸色一沉。 这个土里土气的小丫头，居然敢打断他说话！还敢怪柔柔！ 韩柔的哭声一顿，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姐姐……你怎么能不承认……我没有怪你，我只是……只是想和你好好相处……” 韩笑指了指远处的电视机，“下面柜子里那个闪光的东西，应该是摄像头吧？” 韩柔面色一僵。 韩笑抱起手臂，“我到底是嫌你挡路，还是故意把你推倒，去看看录像不就知道了？我之前有对你说过我要去卫生间吧？” 韩柔顿时有点慌了，“我——” 李婉华看了看养女的脸色，再望向亲生女儿，赶紧打圆场。 “笑笑，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只是你妹妹从小身体不好，以后你们姐妹相处，你可一定要注意……” 韩笑望向这群人的身后。 在沙发后面，站着一个中年女人，穿着面料优质的佣人服，但姿态高傲，眼中全是轻蔑。 这应该就是一切的始作俑者，保姆刘翠芬了。 “父亲。母亲。” 韩笑一本正经开口，“我有个问题。” 她的神情特别严肃，那夫妻俩都愣住了。 “你说。” 韩笑的目光转向刘翠芬。 “之前你们说是这位刘阿姨的无心之失，才导致我和韩柔被抱错，那我就想知道，一个应该在市里顶级私立医院出生的婴儿，是怎么会和一个在普通公立医院出生的婴儿，被‘不小心’抱错的呢？” 客厅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韩正国夫妇的脸色微变。 这确实是他们一直不愿深究的问题。 把亲生女儿接回来，已经是他们对外界和对内心所谓“责任感”的极限了。 至于追查当年的真相，把家里的丑闻公之于众？他们没这个打算。 韩家不能为此丢了脸面。 更何况韩柔容貌美丽，成绩优秀，从小拿过不少比赛奖项，处处都拿得出手，还有那么出色的未婚夫。 “当年的事情很复杂，医院管理混乱，或许只是个意外。” 李婉华含糊其辞地说道。 “意外？”韩笑轻轻笑了一声，“这么巧的意外？正好是您家的保姆，换走了您家的女儿，让自己的亲女儿来享福？” “韩笑！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韩辰终于忍不住了，厉声呵斥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家亏待你了，所以看谁都不顺眼？柔柔好心想跟你亲近，你推她，现在又开始污蔑刘阿姨！” 韩笑扭过头，“还有，刘阿姨，你说你去乡下探亲路上遇到山洪，导致你丢了你的‘亲生’女儿，你到底有没有找过呢？” 刘翠芬也立刻白着脸，“我当然找过了！当年我以为你是我的亲生女儿，一路抱着你，哪怕翻车了也紧紧护着你……” 她摇了摇头，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可是我被撞晕了，再醒来你就不见了！大小姐啊，我在韩家工作了二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怎么能这么凭空污蔑我啊！” 韩柔也适时哽咽道：“姐姐你刚回来，心里有怨气是正常的，但刘阿姨她不是那样的人……” “哦，我明白了。” 韩笑点了点头，目光在韩柔和刘翠芬之间来回扫视，“你当然要护着她了。毕竟是你亲妈，对吧？” 她停顿了一下。 “如果你的亲妈因为故意调换婴儿、被判拐卖妇女儿童罪去坐牢，那你这个靠着她的犯罪行为享受了十八年富贵生活的‘假千金’，脸上也无光吧？” 这句话，像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韩柔和刘翠芬的脸上。 韩柔的血色瞬间褪尽，连哭都忘了。 “你……你血口喷人！” 刘翠芬愤怒地尖叫起来。 “是不是血口喷人，你说了不算。” 韩笑慢悠悠地站起来，从洗得褪色的运动裤口袋里，摸出了一部老旧的国产智能手机。 “这种事情，应该交给警察来判断。” 她说着，拇指在屏幕上滑动，熟练地按下了“110”三个数字。 “你敢！” 韩辰见状，又惊又怒。 家丑不可外扬！ 报警？ 让韩家成为整个上流社会的笑柄吗？ 更何况妹妹有了那样的未婚夫，以后整个韩家都能平步青云，如果韩柔声名尽毁，他们可怎么办？ 他一个箭步冲上来，就要抢夺韩笑的手机。 “死丫头，不给你点教训，你还没数了——” 第2章 两万零花钱！ 韩辰身高一米八五，体格精壮，还有健身习惯，自认为对付一个从乡下来的、纤瘦娇小的丫头片子，必定手到擒来。 然而，他的手刚伸到一半，眼前的人影忽然一晃。 韩笑看他起身就开始防备了。 她向左侧滑了半步，就轻易躲过了韩辰的扑抢。 然后顺势抓住韩辰的手腕，腰部发力，身体一沉，一个流畅的旋身！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韩辰高大结实的身体被她硬生生扛了起来，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 砰！ 一声闷响后。 韩辰结结实实地摔在了铺着昂贵波斯毯的地板上。 一个干脆利落的过肩摔。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韩辰躺在地板上，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那声响在死寂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也终于将韩正国从震惊中唤醒。 他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像条死狗般躺在地上。 而那个刚从乡下接回来的亲生女儿，穿着土里土气的宽松运动服，像个没事人一样站在那里，还举着那部刺眼的破手机。 一股混杂着羞辱与暴怒的火焰直冲天灵盖。 “孽障！你给我放下！” 韩正国指着韩笑，气得浑身发抖，“你好大的胆子！你眼里还有没有父母了！” 韩笑闻言，非但没放下手机，反而将屏幕又朝他亮了亮，上面的数字清晰可见。 “是他想抢我手机。” 她平静地陈述事实，“至于你，如果你想让我眼里有你这个父亲，那你最好先表现得像个父亲，我现在也不确定你到底是不是我亲爹了，我就觉得还是应该报警，让警察来查查十八年前的真相，给我讨个公道。” “报警，报警，你就知道报警！” 韩正国气急败坏，“这事传出去，韩家的脸往哪搁？我们都会成为整个西京市的笑话！” “关我什么事，说不定我根本不是你家人呢。” 韩笑歪了歪头，“还有，亲生女儿和人换错了十多年，你不急着追究罪魁祸首，好像还要护着……” 她看向脸色发绿的保姆刘翠芬，又看向韩正国。 “你不会……和这位大婶有一腿吧？”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 刘翠芬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李婉华本来一直维持着贵妇人仪态，此时也脸色铁青，眼神像刀子一样刮向自己的丈夫。 “你——你——” 韩正国一口气没上来，指着韩笑的手指剧烈颤抖，差点当场气晕过去。 眼看场面即将彻底失控，李婉华率先冷静下来。 她走到韩笑面前，脸上勉强挤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语气也放软了许多。 “笑笑，别这样说你爸爸，他也是为了这个家着想。当年的事，是妈妈和爸爸对不起你，我们一定会补偿你的。” 她顿了顿，抛出了早已准备好的恩惠。 “你的高考成绩不太理想……” 李婉华含蓄地说道，“也刚刚过本科线，对吧？” 韩辰从地上扶着腰爬起来，“这点分数还不够丢人的——” 韩笑瞥了他一眼，“你想再摔一次吗？” “你！” “好了好了！”李婉华赶紧说道，“笑笑，我们帮你安排了西京外国语大学的国际部预科班——” 那是京都最好的私立大学，中外合资，教学环境和师资都是顶级的，还有费用全免的高档自助餐厅。 尤其是国际部，更是聚集了无数豪门子弟。 寻常人也根本付不起那天价学费。 “他们的预科班入学要求会放低一些。” 李婉华说道，“只要过本科线的都可以，哦，柔柔也会和你当同学，你们姐妹俩正好可以互相照顾！” 韩正国点了点头，“柔柔是西京外国语的附属高中毕业的，直接保送了本部的大学。” 韩笑故作疑惑，“那为什么她也要读预科？” 韩正国叹气，“夏天的时候她出了车祸，耽误了最后一场保送考试，所以差了些分数。” 也正是这场事故需要输血，才让他们全家发现韩柔的真实身份。 “……都是我那天回家路上，想着爸爸生日要到了，我要去买礼物，才让司机绕路。” 韩柔低下头，看起来泫然欲泣，“都是我不小心，才错过了考试，否则我就不用上预科班，不用让爸爸妈妈丢人了。” “胡说！”韩正国严肃道，“谁都知道你成绩好，从小到大拿了那么多奖项！比你哥哥也不逊色！” “是啊，柔柔，”李婉华眼神里满是疼爱，“你一直是爸爸妈妈的骄傲。” “没错！”韩辰也立刻道，“柔柔，你的钢琴弹那么好，可比我厉害多了！” 这三人猛猛夸赞着韩柔，似乎已经忘了还有一个刚找回来的女儿。 韩笑看向刘翠芬，发现她脸上全是得色，眼中的快意不加掩饰。 刘翠芬注意到她的视线，还投来挑衅、轻蔑又恶毒的眼神。 韩笑：“……” 韩笑又晃了晃手机，“你们先聊着，我先报个警。” 刘翠芬面色一青。 全家人顿时都看了过来。 李婉华眼露尴尬，“笑笑……” 韩笑懒得多说，“我不稀罕那学校。” 根据原著的剧情，女配去了这所贵族学校后，因为成绩垫底、衣着土气，还有韩柔在背地里有意无意的引导，她受尽了同学的嘲笑和排挤。 也加剧了她对韩柔的憎恨，让她做出更多离谱的事。 韩笑也就对所谓的贵族大学祛魅了。即使不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胡说！” 韩正国板起脸，“你不去那里要去什么地方？你填报的几个院校，一个比一个拿不出手！让你去那些地方还不如出国！” 韩笑耸肩，“那就出国呗。” 李婉华看了看她，“笑笑，你才刚成年，英语成绩也不好，出国后可能也不会很习惯，咱们先在国内读个预科，好不好？过了这一年再出去也不迟，生活上你也不用担心，在家里想要什么都有，在学校的各种花销都包含在学费里了，而且以后每个周，我们会给你一万块的零花钱，你卧室里我也准备了很多新的东西，等你考出驾照就给你买车，你要是喜欢哪里的房子……” 买车？还能买房？ 韩笑的心脏猛地一跳，差点没绷住脸上的表情。 在穿越前，她是武术专业的大一学生，即将步入大二，正在琢磨暑假去哪里打工。 她的家境平平，父母都是普通的公司职员，还在她中学的时候离婚了。 他们为了面子，为了有个读本科的女儿说出去好听，才咬牙凑钱供她走了体育生的路子。 等她考上大学，他们就像完成了任务一样，每人一个月给她三百，加起来才六百块。 为了能过得舒服点，她四处找打工的机会，连假期都要出去赚钱。 现在—— 韩笑板着一张冷脸，沉默不语。 报警的事确实可以暂时搁置，她本来就是在吓唬人的。 毕竟时间实在太久，十几年足够掩埋证据了，更何况当时的监控技术也没现在这么发达，而且别说韩家不会配合，恐怕还会帮着刘翠芬将事情压下去。 她手上没有任何凭证，存款只有三位数，连打官司的律师费都出不起，自然没有把握能让刘翠芬进监狱，也没把握能获得大笔的赔偿。 而自己毕竟成年了，韩家对她不再有抚养义务，如果和他们闹崩，自己更是拿不到任何好处，又要去街上打工赚学费了。 这具身体的养父母也靠不住，恨不得她别读大学，直接结婚换彩礼。 在原主的记忆里，他们同意她高考，都只是因为“大学生更值钱”这种理由。 “……笑笑。” 李婉华见她沉默，也犹豫了一下。 这孩子刚从乡下来，不熟悉环境，西京繁华热闹，消费高骗子多，直接给太多钱，说不定还会惹麻烦。 要是沾上一些不好的东西，可就更麻烦了。 李婉华思忖片刻，“要不就两万吧。如果你还有喜欢的品牌衣服首饰化妆品，可以拿我的副卡去买。哦，我也在计划给你买储蓄险和基金了，以后你还会有更多的进项，等你年龄再大些，如果接触公司的生意……” 韩辰在旁边撇嘴。 就这丫头的成绩，还接触公司生意？恐怕连报表都看不懂吧？ 韩笑下意识皱眉，“副卡？为什么不能直接给我钱呢？” “给你钱？”韩辰终于忍不住出声，“你知道怎么花钱吗？给你几十万几百万，你转头被人骗去搞垃圾项目就血本无归，或者傻乎乎地给人做担保，把整个家都拖下水，别说你以前都没在市里住过，就算是我们圈子里那些少爷小姐，踩了坑的都不在少数，所以但凡家长有点脑子，给资产给副卡，也不会给大笔现钱的。” 韩笑大致听明白了这意思。 她没再多说，只是点开了手机上的收款二维码，举到空中。 “那现在转吧。” 她账户里只有几百块，两万也总比没有要好。 至于刘翠芬—— 韩笑决定用自己的方式解决她。 毕竟就看刘翠芬那淬毒似的眼光也知道，即使自己不动手，刘翠芬也不会放过自己。 “好。” 李婉华也没多言，直接拿出了手机。 很快，清脆的提示音响起。 韩笑看了看手机上的数字，“我的房间在哪？我累了，想睡会儿觉。” 韩正国挥了挥手，对旁边躬身站立的老管家说：“福伯，带大小姐上楼。” 老管家看起来也有六十多岁了，此时微微点头，对韩笑做了个请的手势，但眼神里也有几分轻视。 韩笑跟着他往前走，他们刚踏上楼梯，福伯就开口了。 他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口吻道：“大小姐，韩家的规矩，早上七点要准时下楼用早餐，晚上十点前必须回家……” “停。” 韩笑打断了他，“这是我家，对吧？” 福伯一愣，还是点了点头：“是的。” “那我就是这个家的主人之一，不是来坐监狱的。” 韩笑淡淡地说，“上学就算了，现在可是周末，我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回家，是我自己的事，用不着你来教我。” 福伯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当了一辈子管家，韩辰和韩柔与他说话都客客气气的，还从没被晚辈这么顶撞过，更何况还是个刚从乡下来的野丫头。 就想倚老卖老地教训几句：“大小姐，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话还没说完，韩笑又一次掏出了她的手机。 然后对着空气幽幽地说道：“我忽然觉得，他们可能不是我的亲生父母，不然怎么会让一个陌生人来管我呢？要不我还是报警确认一下吧？” 短暂的寂静。 楼下传来韩正国的怒吼声。 “……福伯！闭嘴！带大小姐进房间，然后滚下来！” 福伯的老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第3章 长得很漂亮 韩笑走进了自己的新房间。 位于别墅二层走廊尽头，位置略有些偏，但十分安静，而且卧房空间很大，少说也有三四十平！ 墙壁是柔和的米白色，地上铺着厚实的羊毛毯，还有一张看起来就无比舒适的大床。 一边是精致的梳妆台，一边是连着书柜的长桌，一侧是整面墙的嵌入式衣橱，玻璃门分割出了衣帽间。 巨大的落地窗干净锃亮，窗外就是郁郁葱葱的花园，在黄昏里隐约可见盛放的玫瑰和修剪整齐的灌木。 卧室里还有一扇门，她走过去推开，里面连接着一个宽敞明亮的独立卫生间。 干湿分离，有洁白的浴缸和淋浴间，大理石水盆台面纤尘不染。 “我的天……” 韩笑喃喃自语，手指抚过冰凉光滑的台面。 她活了十九年，从没住过这么漂亮的房间！ 这简直是梦中都不敢想象的场景。 强烈的兴奋感冲散了疲惫，她走到梳妆台前，终于有机会好好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 镜子里映出一张年轻稚嫩的脸庞。 和她穿越前有八九分相似，但更加精致夺目，皮肤也更白。 不同于韩柔那种刻意营造的清纯柔弱感—— 这张脸轮廓更清晰立体，眉骨更高，一双桃花眼又大又亮，眼尾微微上挑，带着一丝天然的娇媚。 鼻梁高挺，花瓣似的薄唇晕开樱粉色，笑起来有对甜甜的酒窝。 即使有些瘦削，脸上带着倦意，也难掩那份明媚靓丽。 她洗了个澡，走回房间，打开那面墙的衣柜。 果然，里面挂满了崭新的衣服，各种款式都有，还有不少大品牌的吊牌。 李婉华虽然不喜欢她，但在物质上，确实没有亏待——或者说，也可能是想用这些东西堵住她的嘴。 韩笑随手翻了翻，换了一套舒适的家居服。 她拉上窗帘，将自己摔进那张柔软得不像话的大床上，几乎是瞬间就沉入了梦乡。 一觉睡到第二天。 韩笑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太阳已经很高了。 她不紧不慢地起床，从衣柜里挑了一件简单的红白格子衬衣和一条高腰牛仔裤换上。 这是最基础的款式，却完全勾勒出少女白皙的肌肤、笔直修长的双腿、以及窈窕纤瘦的腰线。 她打理了头发，洗脸护肤，然后就下了楼。 客厅里空无一人。 福伯正指挥着佣人打扫卫生，看到她下来，微微一愣，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很快又沉了下去。 他语气僵硬地说：“大小姐，您错过了早餐。” “哦。”韩笑应了一声，四下看了看，“他们人呢？” “先生和夫人带着辰少爷和柔小姐，去参加一个慈善宴会了。” 福伯的言下之意很明显，家里没一个人等她。 他一边说一边斜睨着她，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到伤心失落。 但同时也有些防备，似乎怕她再次发疯。 “行吧，”韩笑毫不在意地走到餐厅，拉开椅子坐下，“我要吃饭。” “好，”福伯皮笑肉不笑地说：“您想吃什么，我来负责，您只管说出来，我让厨房去做。” 韩笑的目光扫过空荡荡的餐桌，“我爸妈他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呗。” “大小姐，这您就不知道了，先生、夫人、大少爷和二小姐，吃的可不一样呢。” 韩笑很配合地露出疑惑神情，“什么意思？” 福伯正愁没机会显摆韩家生活的精细和考究，赶紧清清嗓子开口了，语气中带着满满的优越感。 “就像是今天，先生早晨是一杯意式特浓ESpreSSO提神，配一份现烤的法式可颂，内馅是新鲜采摘的浆果与马斯卡彭芝士。” “夫人嘛，她更讲究养生。通常是燕窝银耳粥，需慢炖足三小时，配以几款精致的点心，今天是荷花酥和桂花糕，还有一份从澳洲空运的有机牛油果沙拉，佐以她私人调配的柠檬橄榄油酱汁。” “大少爷因为要健身，早餐比较注重蛋白质的摄入。今天是一份水波蛋配烟熏三文鱼，撒上法式香草碎，再来一块全麦吐司，搭配无糖花生酱。” “至于二小姐，”福伯的语气在提到韩柔时，明显柔和了几分，“她更偏爱清淡且有情调的早餐。今天是一份法式松饼，淋上加拿大进口的枫糖浆，配了新鲜时令水果拼盘。” 福伯说完，略带得意地看了韩笑一眼。 韩笑：“……” 她并没有像福伯预期的那样露出震惊、艳羡或是无措的表情。 韩笑：“没意思，听起来都像是零食，不如油条豆浆煎饼果子。” 福伯被噎了一下，正要反驳。 “你刚刚说，你负责我的早饭，”韩笑这么说道，“所以无论我想吃什么，都可以吧？” 福伯压下火气，点了点头，“当然，不过如果您想吃的是油条豆浆这种——” 韩笑伸出手，对福伯说：“你手机给我。” 福伯一愣，刚才显摆的快感还没消散，便带着一丝疑惑地递出了手机。 他想看看，这个丫头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 韩笑接过手机，打开外卖软件，然后开始飞快地点单。 “哇这家广式茶餐厅评分很高，只是被人吐槽价格有点贵了，那就虾饺皇、烧麦、凤爪、流沙包……嗯，每样都来三份。” “市中心这家日料店看起来不错，A5和牛饭来一份，这些肉串也可以。” “还有和谐广场这家法式甜品店的歌剧院蛋糕和马卡龙礼盒，咦，满减券，满五百减五十，真划算！” 她一边点，一边嘴里念念有词，每家店都点了大几百块的东西。 福伯的脸，随着她报出的菜名，一点点由白转青，又由青转黑，精彩纷呈。 韩笑下完单，把手机扔回给他，“不是说要负责我的早饭吗，付钱吧。” 福伯看着手机，“您吃的完吗？” 韩笑抬头看向他，“你给我爸妈安排餐点之前，会问他们能不能吃的完吗？” 福伯没再说话。 他现在就是非常后悔。 半个小时后，韩家豪宅的大门前，出现了一波又一波的外卖小哥。 巨大的餐桌上，也摆满了各种包装精美的食盒。 韩笑坐在主位上，开始享用这顿丰盛奢侈的早餐。 虾饺皇外皮晶莹剔透、薄如蝉翼，隐约可见内里包裹着的粉嫩虾仁。 饺皮Q弹软糯，内馅是饱满弹牙的整只大虾，混合着少许爽脆的笋丁，汁水在口中爆开，鲜甜醇厚，回味无穷。 其余的每样餐点也都美味至极。 韩笑幸福地靠在椅子上。 她以前为了省钱，点外卖都是拼好饭，十块八块就能解决一顿，吃不完的还能留着当晚餐。 何曾想过，有一天能这样肆无忌惮地把昂贵的美食当自助餐吃。 福伯在一旁瞧着只觉得头昏脑涨。 他在韩家工作报酬丰厚，但这一桌子，也抵得上他数日的工资了。 他向来不是什么大方的人，此时脸色难看得像是吞了苍蝇。 可偏偏，话是他自己说出口的，现在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福伯恼火地离开了。 等到那一家四口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韩笑早已擦干净了嘴，佣人将外卖盒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只留下清爽如初的餐桌。 她坐在客厅沙发上，漫不经心地翻看着手机里的新闻，想尽可能多了解这个世界。 一进门，韩正国和李婉华的目光便不自觉地落在了韩笑身上。 虽然她仍旧是昨日那副清瘦的模样。 但经过一番洗漱打理，换掉了那身乡土气息浓重的运动服，现在看起来娇艳灵动，充满了青春活力。 她的头发洗得蓬松柔软，没有了昨日的毛躁，扎了一个高马尾，越发显得精神。 脸上虽然没有化妆，但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在自然光下显得格外明亮有神。 高挺的鼻梁和红润的嘴唇，让她的五官带着一种不加修饰的清丽感。 他们这才惊讶地发现，这个刚回来的亲生女儿，原来长得很漂亮。 韩柔原本还沉浸在宴会上的风光中，此刻看到韩笑，眼神深处迅速闪过一丝嫉妒和不甘。 第4章 直播间 韩柔自然看得出来，韩笑的面部轮廓比自己更立体，眼睛更大，鼻梁更高。 论五官和骨相，韩笑绝对是更优越的。 “下午好，家人们。” 韩笑放下手机打招呼。 韩正国和李婉华心中仍有诸多不满，但看着此刻的韩笑，也无端舒坦了几分。 “嗯。”韩正国揉了揉眉心，“笑笑，预科班时间不同，已经开学几周了，你今天先去学校办插班手续——” 他说着望向儿子，“阿辰带她去吧。” 韩辰看了韩笑一眼，虽然还记着昨晚的那一摔，但毕竟是父亲的命令，他只能不情不愿地应了。 韩家夫妇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简单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客厅，留下兄妹三个。 韩柔转了转眼珠，“姐姐，我和你一起吧！毕竟我们肯定要同班——” 韩笑根本没理她。 只是抬腕看了一眼时间，直接对韩辰说：“走不走？再晚学校该关门了。” 韩柔的笑容僵在脸上，眼圈很快有些泛红了，“姐姐，是我做错了什么吗，你为什么不理我？” 韩辰见状，顿时心疼不已。 他怒瞪了韩笑一眼，“韩笑，你怎么回事？柔柔好心跟你说话，你怎么还不理她！赶紧给柔柔道歉！” 韩笑白了他一眼，“你哪那么多废话？还想再摔一次？” “你！” 韩辰被她的态度激怒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在手里晃了晃，冷声道：“如果你不道歉，那我就不带你去学校。你爱怎么去就怎么去！” 韩笑眼睛一亮。 她本来也不想坐韩辰的车！ 她猛地起身，一个箭步冲过去，在韩辰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便一把抢走了他手中的车钥匙。 “那别送了，”韩笑掂了掂手中的车钥匙，“我自己去。” 韩辰愣住了。 他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又看向韩笑手中晃动的车钥匙，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 “你这个——” 韩辰回过神来，冷笑一声，满脸不屑，“你以为拿了钥匙就会开车了？你才刚满十八吧？” 韩笑撇嘴。 她穿越前已经十九岁了，因为家门口的驾校价格便宜，高考完就早早拿了驾照。 为了赚钱还给醉酒的同学做过代驾呢。 至于现在—— 她淡定地和韩辰对视，“你以为没有驾照就不会开车了？我家进货的卡车我都开过多少次了，你那小破车算什么？” 韩辰：“……” 他知道韩笑从小在乡下长大，养父母是开小卖部的，家里有送货的卡车很正常。 所以她会开车也不奇怪！ 但是，一个从乡下来的、没驾照的野丫头，开着他价值几百万的跑车在西京市横冲直撞？ 他顿时头大如斗。 且不说违法违规，那可是他的爱车，要是被韩笑给撞坏了，就算有保险，他也照样心疼！ “不行！绝对不行！” 韩辰赶紧上前一步，语气也软了下来，“我送你去！我送你去还不行吗？你赶紧把车钥匙给我！你快去换衣服，我在这等着！” 韩柔在旁边满脸委屈。 韩笑当她是空气，韩辰被韩笑气得团团转，自己被晾在一旁无人理会，她郁闷得几乎要吐血。 “哥，等等！”韩柔调整表情走上前，挽住韩辰的胳膊，看向韩笑，“姐姐，既然要去学校，你总要打扮得体一些吧？妈妈送了你几套金首饰，就在你梳妆台最下面的抽屉里，很漂亮的，你喜欢也可以戴上啊！今天学校里有很多同学，别让人家笑话了。” 她特意强调了“金首饰”。 在她的认知里，乡下人最喜欢金灿灿明晃晃的东西，但那些首饰本就是储值藏品，并不适合日常佩戴。 只会让韩笑显得更俗气。 韩柔这么想着，也回房精心挑选了一条纯白色的连衣裙，发丝垂坠，妆容清淡，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她看了看镜子，然后悄悄打开了手机直播。 直播间标题是【陪姐姐去学校报到！大家暑假作业都写完了吗？】。 韩柔将镜头对准了自己。 无数弹幕滚动而过。 “柔柔仙女！” “今天又是颜值暴击的一天！” “亲亲柔柔大小姐！这才是真正的豪门千金！” “每次看到柔柔的房间都好羡慕！不像是某些人一股子网红味儿……” “今天能不能看到大哥？大哥真的好帅……” “+1我想给柔柔当嫂子（喂” 韩柔看着那些弹幕，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她站在大厅里，期待着韩笑戴上那些金首饰，像个暴发户一样走下来，然后在直播中被她的粉丝嘲笑。 …… 韩笑很清楚便宜妹妹的算计。 她甚至知道韩柔现在正开了直播等着自己。 ——韩柔会在网上直播和发视频，打造京圈大小姐的人设。 因为豪宅和华服首饰都是真的，再加上时不时来一顿星级餐厅打卡，而且自身外在条件也不差，所以也有不少粉丝。 韩笑站在洗手间的大镜子前，望着里面娇艳美貌的少女，哂笑一声。 原著里，恶毒女配因为自卑，又嫉妒韩柔，要么拼命模仿对方的穿着打扮，要么就往自己身上堆叠首饰。 结果画虎不成反类犬，弄得不伦不类，成了整个学校的笑柄。 小说里，去学校报到的第一天，韩笑就选了条晚礼服裙子——那种只在宴会上穿的款式。 还戴了好几只金手镯，金耳环，都是老人才可能选的类型。 但事实上，那些刻着“福”字的足金限量款，本质是李婉华送她的硬通货资产，也不是用来日常佩戴的。 只是她或许并不清楚这一点，觉得沉甸甸的金子必然是好东西，就没选择那些样式更时尚的宝石和钻石。 学校里的同学们对她指指点点，直播间里的粉丝们更是各种嘲讽，甚至还有很多搞怪的图流传到网上。 韩笑转身出去打开衣柜。 穿越前为了赚钱，她曾给学姐的淘宝网店兼职当模特，可没少研究穿搭和妆容。 虽然不是什么时尚达人，但扬长避短、穿出风格还是没问题的。 而且—— 这张脸可甜可盐，可塑性很高，适配很多种类的妆容。 她换了身衣服，简单化了个妆，就下楼了。 韩辰在车里等了半天，回来看看情况，刚踏入大厅，就愣住了。 韩柔也震惊地仰起头。 韩笑慢悠悠从旋转楼梯间走下来，没有戴金首饰，也没有穿裙子。 她上身是一件裁剪利落的黑色斜肩T恤，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和一侧白皙的肩膀。 下身是高腰牛仔短裤，露出雪白流畅的笔直双腿。 脚上是一双细带的粗跟凉鞋，不仅拉长了腿部线条，也让她整个人凭添了几分成熟和时尚感。 她笑起来显得甜软，不笑的时候，因为五官轮廓深邃，又显出一点锋利的攻击性。 少女唇瓣间晕染着明丽的石榴红，耳畔戴着闪烁着璀璨光芒的钻钉，鼻梁上架着镶银框黑色蛤蟆镜。 整个人散发着都市潮人的摩登气质，宛如从时尚杂志里走出来的模特。 韩笑就这么一步步地走下楼梯，稳稳地驾驭着八公分的鞋跟。 韩辰和福伯完全傻眼了。 他们眼前的女孩，和昨天那个土里土气的乡下丫头，简直判若两人。 韩柔更是又惊又怒，手机镜头都晃了起来。 她那故作清纯淡然的装扮，在对方那充满张力的时尚感面前，显得如此黯淡，甚至有些拘谨。 直播间的弹幕早已炸裂： 【卧槽卧槽！柔柔你家这个小姐姐是谁？！】 【！！！这颜值这身材这气质，是明星来了吧！】 【哇靠，仔细看看，长得和大哥有点像！比柔柔和大哥更像诶！】 【墨镜杀！口红杀！这个姐姐我可以！】 【我就说这家出美人吧，大哥这么好看，这个小姐姐也好看，当然柔柔也不错……】 【好美啊啊啊啊啊这是AI合成的人吧！】 弹幕飞速滚动，一水的惊艳和赞美，瞬间淹没了那些零星夸赞韩柔的言论。 韩柔死死地捏着手机，指节发白，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 第5章 我们是亲兄妹 直播间里的人越来越多，弹幕更是几乎铺满了。 【我的天，这是什么神仙颜值！柔柔快介绍一下啊，这是你家哪个亲戚？】 【小姐姐个子好像不算很高，但真是气场两米八！求出道！求联系方式！】 【对比之下，柔柔今天穿得好像个小丫鬟……（小声bb，别喷我）】 【别这样，各有各的气质嘛！】 【气质确实不一样，但颜值谁更胜一筹是很明显的啊……】 【其实柔柔本来就不是那种大美女长相……】 【笑死了，柔柔还不漂亮？】 【比一般人肯定好看，但在真正美女旁边就，咳，你自己看呗】 那些滚动的弹幕，像一根根烧红的针，狠狠扎在韩柔的心上。 她瞥了一眼手机屏幕，看到那些将韩笑奉为天人、却把自己贬低得一文不值的评论，气得浑身发抖，差点没把手机捏碎。 直至坐到韩辰的劳斯莱斯上，她已经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只想立刻关掉这个让她颜面尽失的直播。 “好了宝宝们，今天就先到这里了，哥哥要带我们去学校，我们……” 她的话还没说完，一道黑影闪过。 手机被抽走了。 韩笑坐在她旁边，拿着她的手机，将屏幕转向自己，看着镜头，脸上露出一副恰到好处的惊讶表情。 “……这是在直播啊？” 她故作不解地看向韩柔，“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呢？这样直接拍别人，是不是不太礼貌呢？” 因为拿着手机，那张明艳精致的脸庞近距离展现出来，光滑的皮肤毫无瑕疵，连细腻纹理都看得清清楚楚。 弹幕瞬间又是一波新的高潮。 【啊啊啊啊近景美颜暴击！姐姐的皮肤好白啊！】 【话说直接抢别人手机也不对吧……】 【笑死了，偷拍别人就对吗？你在街上看到有人偷拍你，你不会想抢过来看看？】 【她们不是亲戚吗？和被陌生人偷拍怎么一样？】 【那亲戚间抢个手机怎么了？反正都是亲戚。】 【小姐姐说得对！柔柔这样偷拍别人是不太好哦，本来还以为是说好的呢。】 【呜呜呜姐姐人美三观正，我爱了！】 韩笑看着屏幕上滚动的夸赞，露出了一个礼貌而疏离的微笑：“感谢大家的夸赞。” 她表现得彬彬有礼，反而更让直播间的粉丝们有好感了。 韩柔的脸色彻底挂不住了，青一阵白一阵。 她想抢回手机，却又不敢，只能支支吾吾地辩解：“我……我记得我跟你说过的……” “没有哦。” 韩笑微笑着，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她的谎言，“你刚刚只建议我，戴上抽屉里那些刻着‘福’字的金首饰去学校，免得被人笑话。” 此言一出，直播间的弹幕瞬间变了风向。 【啥？】 【噗，刻着‘福’字的金首饰？认真的吗？】 【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我笑出了声，这是什么年代的审美啊？我姥姥倒是喜欢戴那个！】 【我好像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茶味，柔柔这是想让姐姐出丑吧？】 【细思极恐，柔柔平时看着清纯无害，心机这么深的吗？】 【前面别那么上纲上线吧，肯定是开玩笑的啊，都是豪门大小姐了，怎么可能真戴出去啊！】 【只有我羡慕她们有金首饰戴吗，我想让老公给我买三金都推三阻四的……】 “家里客厅的监控应该还开着吧？” 韩笑看着脸色越来越糟糕的韩柔，慢悠悠地补了一刀。 “要不要我们回去调监控看看，你到底有没有说过你会直播？” 韩柔气得几乎要晕厥过去，却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韩笑不再看她，转而将手机镜头对准了驾驶座上，通过后视镜观察着这一切、脸色同样复杂的韩辰。 “哥，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直播不提前告知当事人，这不太好吧？” 韩辰陷入了两难。 他当然想向着自己疼了十多年的妹妹，可理智告诉他，韩笑说得没错。 偷拍直播，往小了说是没礼貌，往大了说甚至可能侵犯肖像权和隐私权。 更何况，韩笑张口闭口就是要报警的，他可不想把事情闹大。 在直播间数千人的注视下，他只能沉着脸，从后视镜里瞪了韩柔一眼。 “笑笑说得对！柔柔，这件事是你做得不好，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韩柔如遭雷击。 这是十八年来，哥哥第一次为了别人而说她“不对”。 她所有的委屈、嫉妒和愤怒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眼眶瞬间就红了，几乎就要哭出来。 可韩笑却偏偏在这时，又将镜头对准了她。 “你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 韩笑歪了歪头，“是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韩柔看着镜头里自己那张泫然欲泣的脸，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 她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播出去，只会坐实“心机婊”的罪名。 为了拿回手机，她只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然后用尽可能温柔的语气说：“没有。谢谢姐姐，我只是意识到自己做错了。对不起。” 弹幕又刷新了一批。 【你们看，她俩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柔柔才刚刚十八岁啊，你们能不能别这么苛刻……】 【惹，别说十八岁成年人了，我就算是八岁，也不会去偷拍姐妹，还建议姐妹去戴什么福字金首饰捏。】 【但是她道歉了啊，你们还要怎么样，能不能宽容一点啊。】 【是吗，你亲戚建议你戴金首饰去学校报到，完了还在楼梯口守着直播拍你，真发生在你身上，你肯定比这个小姐姐还破防吧？】 【真的，小姐姐态度够好了，她不是要去学校报到吗？那也很年轻啊，怎么不同情同情她呢？】 韩笑正准备把手机还回去，目光却被屏幕上的一条弹幕吸引了。 【我怎么觉得，这个小姐姐和大哥长得有点像啊？尤其是眼睛和鼻子！】 韩笑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情，好奇地眨了眨眼，对着镜头问道：“‘大哥’？你们说的是现在开车的这位吗？” 她说着，还把镜头在自己和韩辰的脸上来回晃了晃，做了个对比。 “我们长得像，不是很正常吗？” 她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灿烂而无辜的笑容。 然后，用一种轻描淡写的、仿佛在陈述一个众所周知事实的语气，扔下了一枚重磅炸弹： “毕竟从血缘上来说，我们是亲兄妹嘛。” 说完这句话，她看也不看屏幕上瞬间如同海啸般爆发的【？？？？】和【！！！！】，直接把手机塞回给了韩柔。 韩柔接过手机，看到屏幕上那铺天盖地的问号和惊叹号，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 第6章 未婚夫 韩柔手忙脚乱，脸色煞白，甚至来不及和粉丝们告别，就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关掉了直播。 车内，气氛压抑得仿佛凝固了。 韩柔闭上眼，手机从无力的指间滑落，掉在昂贵的皮质座椅上。 她脸色惨白如纸，嘴唇不住地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几秒钟的死寂后，压抑的啜泣声响起，她双手捂住脸，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眼泪从指缝间汹涌而出。 “现在你满意了？” 韩辰从后视镜里看着妹妹崩溃的模样，心疼得无以复加。 他猛地一打方向盘，将车停在路边，扭头对着韩笑怒吼，“把她逼到这个地步，你就开心了？！” 韩笑侧头看着窗外的街景，闻言，她慢悠悠地转过头。 “我哪句话说错了？”她反问，“我们不是亲兄妹？还是她没有在未告知的情况下直播我？或者，她没有怂恿我戴那些金首饰出门？要不回去调监控？” 韩辰：“……” 就知道监控！ 当时他也在场，听得清清楚楚，韩柔确实那么说过。 这一连串的反问，句句都砸在事实的靶心上。 韩辰被怼得哑口无言，一张俊脸涨得通红。 他知道韩笑说的都是事实，可他就是无法接受，自己疼爱了十八年的妹妹，被如此不近人情地逼到崩溃。 他只能愤愤地重新发动汽车，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一路无话。 当车子缓缓驶入西京外国语的大门时，韩笑才真正明白这所学校的“顶级”在何处。 学校的建筑风格并非现代化的玻璃大楼，而是充满了古典韵味的欧式学院风。 尖顶的哥特式钟楼，爬满常春藤的红砖教学楼，修剪整齐的巨大草坪，以及点缀其间的喷泉和雕塑，都让这里看起来更像是一座历史悠久的欧洲古校。 在寸土寸金的首都，能拥有这样一片占地广阔、环境优雅的校园，本身就是财力的终极象征。 周末里的学校更清净些，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走在林荫道上，身上穿着各种奢侈品牌的最新款。 他们三人下了车，还没走出多远，就迎面遇上了几个十八九岁的女孩。 那些女孩们看到韩柔，立刻热情地围了上来。 “柔柔，你来啦！” “辰哥好！” 她们都出身不错，也都认识韩辰，还有人看向他的目光隐含爱慕。 韩辰都已经读研了，看她们如同看小孩子一样，就也只是寻常客气回应。 在和兄妹俩打过招呼后，女孩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被站在一旁的韩笑牢牢吸引住了。 她们的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惊讶与惊艳。 其中一个留着大波浪卷发的女孩，更是忍不住惊呼出声。 “柔柔！这就是你之前在朋友圈里说过的，从乡下来的那个……亲戚姐姐吗？” 话音刚落，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韩笑摘下墨镜，那双明艳的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看向韩柔。 “亲戚？” 她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这个称呼，我觉得不太准确吧。” 韩柔的身体一僵，看着韩笑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心中警铃大作。 她生怕韩笑又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赶紧上前一步，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然后对那几个朋友解释道：“哎呀，你们别乱说，不是亲戚，是亲人！这是我姐姐，亲姐姐！” “哦？”韩笑挑了挑眉，“亲？我们有血缘关系吗？” 一句话，让韩柔脸颊的血色褪尽。 她最怕的就是这个！ 她怕韩笑当众说出“我和大哥是亲兄妹，你算什么”这样的话。 直播间也就算了，那些人毕竟还是陌生人，现在这些同学，可是要朝夕相处的！ 韩辰也看不下去了，他一把拉住还要开口的韩笑，低声呵斥道：“够了！我们是来办手续的！”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个清朗的男声从不远处传来。 “柔柔。”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的男生正朝他们走来。 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定制休闲装，里面是纤尘不染的白衬衫，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一颗，显得随意又帅气。 那头黑发打理得一丝不苟，面容俊朗英气，眉宇间带着一股天之骄子特有的、漫不经心的优越感。 当他看向韩柔时，目光又变得温和。 韩笑顿时猜到了他的身份。 ——秦越。 原著小说的男主角，如今这个时候，应该是韩柔的未婚夫了。 秦家，在整个西京市都是金字塔顶端的存在。 其家族掌控的天潮集团，是足以撼动国家经济命脉的商业巨擘，其触手更是早已深入政商两界，盘根错节。 虽然秦越只是旁支，但对韩家而言，也已是需要仰望的高山。 他和韩柔的婚约，源于祖父辈的一份人情。 当年秦家老爷子受过韩家老爷子的恩惠，便许诺长孙会迎娶“韩家的小姐”。 十八年来，这个“韩家小姐”理所当然地被认为是韩柔。 也正因如此，原著里的韩笑在得知真相后，才会偏执地认为，秦越本该属于她。 从而展开了一系列愚蠢而惹人厌烦的纠缠。 但也只是加深了男女主的感情。 秦越的出现，像是一道耀眼的光束，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身上那股矜贵气场无形中撑开了空间。 原本还在议论纷纷的那几个富家女孩，见到他走近，都下意识收敛了神色。 她们又望向被他注视的韩柔，眼中浮现出羡慕。 他没有看其他人，只是径直走到了韩柔的身边，皱眉看向女孩微微红肿的双目。 “你哭过了？” 韩柔看到他，如同落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的浮木，所有的委屈喷涌而出。 她仰起苍白的小脸，努力想维持往日优雅的姿态，泪水却止不住地滑落，咬着唇微微摇了摇头。 韩笑冷眼旁观。 秦越的出现绝非偶然。 以秦越父母的消息灵通程度，肯定也知道了韩柔的身份。 ——保姆的亲生女儿，而且这个保姆，极有可能是恶意换婴的策划者。 书里写过，秦家夫妇最初对韩柔还颇为满意，但听说她真实身份后就很是排斥了。 这不仅关乎门第的巨大悬殊，还有其母亲恶劣的道德人品。 哪怕只是秦家旁支，他们也是京圈有头有脸的人物！若是有了这样出身的儿媳妇，岂不是遭人白眼！ 家族里的其他亲戚，乃至整个西京的上流圈子，都会以他们为笑柄！ 然而，秦越却来了。 他之前收到韩柔的消息，听说她要带着那位真千金姐姐来学校。 于是他也顶着父母的压力前来，就是想用自己亲自到场，无声地宣告他的态度。 ——无论出身如何，他爱的是韩柔这个人。 他的出现本身，就是他对韩柔最坚决的支持和承诺。 而且，在他的理解里，韩柔的户口仍在韩家，法律上她还是“韩小姐”。 他爷爷的承诺是让韩家小姐进门，只要韩家认她一天，遵从这个诺言娶她，就不算违背约定。 这也算是一场感人至深的、王子为爱对抗全世界的戏码。 韩笑无语地想着。 不过在原著里，韩笑频频出丑，还做了许多糟糕的事，倒是让秦越父母觉得她还不如韩柔。 后来也同意了男女主的婚事。 “……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吗？” 秦越搂住韩柔的肩膀，心疼地问道。 韩柔红着眼，小心翼翼地扭过头，望向了一旁的韩笑。 那一个眼神，包含了千言万语的委屈，将矛头无声地指向了她。 秦越顿时沉下脸色，神情犀利地看过来。 第7章 天潮集团 秦越刚才的注意力全在韩柔身上，此刻才正眼打量这个被指控的“罪魁祸首”。 只一眼，秦越便愣了。 饶是他见惯了各色美女，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女孩漂亮得有些过分了。 她穿着简单的斜肩T恤和短裤，却硬是穿出了T台模特的气场。 墨镜虽然已经摘下，但那张娇艳靓丽的脸，在阳光下白得发光。 短暂的惊艳过后，秦越迅速收敛心神，冷下脸来，质问道：“你是谁？” 韩笑抱起手臂，“你要问别人是谁，不该先自我介绍一下吗？” 秦越的眉头瞬间蹙起。 他没想到，竟然有人敢用这种态度和他说话。 在学校，乃至整个上流圈子的同龄人里，谁见了他不是客客气气的？ 眼看气氛又要僵住，韩辰赶紧上前打圆场，他可不想把秦越也给得罪了。 ——韩笑若是得罪人，到头来被记恨的，肯定还是自己全家。 “这是我妹妹，韩笑，也要在国际部读预科，今天带她来办手续。” 韩辰笑着说道。 “韩笑？” 秦越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心中的惊讶更甚。 他一听姓韩，就立刻明白过来——这就是那个真正的韩家千金。 等等。 这是那个在乡下长大的女孩？ 他预想中那个庸俗土气、上不了台面的乡镇丫头，和眼前这个冷静镇定、娇艳时尚的女孩，完全是两个极端。 他再次打量韩笑，这才发现，她不仅是漂亮，而且很会打扮。 那身看似随意的穿搭，其实处处都是细节，将她的身材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 而且仔细看，她的鼻梁和眉毛，确实和身旁的韩辰有七八分相似。 韩柔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秦越毫不掩饰地盯着韩笑，那眼神里有她从未见过的、纯粹的惊艳。 一股难以言喻的憋屈和恐慌涌了上来。 韩柔一直很有自信。 因为昨天的韩笑在她面前，就像一只灰扑扑的丑小鸭，虽然能看出长得不错，却也仍然显得土气和邋遢。 可现在的韩笑，却像一只骤然开屏的孔雀，让她所有的优势都荡然无存。 她后悔了。 早知道今天会是这个局面，她就不该让秦越过来！ 韩辰的脸色也变得很奇怪。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按照祖父和秦家老爷子的约定，秦越真正的订婚对象，本该是韩笑。 但秦越和韩柔两情相悦，韩辰自然也希望他们在一起。 不过，秦越虽然被韩笑的容貌惊艳到，但他对韩柔的感情是真切的。 更何况这个家伙肯定欺负了韩柔！ 他要为心爱的女孩找回场子。 “韩笑。” 秦越的语气冷了下来，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当年的事不是柔柔的错，你心怀怨气，我能理解，毕竟你是受害者，可是不要为难她，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韩笑听了这话，差点笑出声来。 “哦？那你说说，”她好整以暇地看着秦越，“是谁的错呢？” 秦越瞬间噎住了。 他想脱口而出，是那个恶毒的保姆刘翠芬的错！ 可话到嘴边，他才猛然想起，刘翠芬是韩柔的亲生母亲！而且若是说起这个，就得揭开真假千金的身份。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韩柔如何自处？ 韩柔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死死地攥住了秦越的衣角，拼命地朝他摇头，急得眼泪又快掉下来了。 秦越看着她哀求的眼神，再瞧瞧附近那些围观吃瓜的同学，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什么都说不出来。 “走吧，去办手续了！” 韩辰见状，知道不能再僵持下去，赶紧推着韩笑的肩膀，将她带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稍微走远了一些，韩辰才松开手，回头看了看远去的秦越和韩柔。 秦越似乎还搂着韩柔的肩膀，正低头凑过去安慰她。 韩辰稍稍松了口气，压低声音，用一种极其严肃的语气警告道：“韩笑，我告诉你，秦家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人家，你以后跟秦越说话，给我注意点分寸！” “秦家？” 韩笑确实知道秦越的父母有钱有势。 但原著里对商业背景的描绘一向是为感情线服务的，具体怎么个有钱有势，她还真不清楚。 韩辰看她一副茫然的样子，简直快急死了：“秦家掌握着天潮集团，你知道天潮集团是什么概念吗？我们国家一半的手机软件都是他们公司开发的，你看的电影，听的歌，背后都有他们的投资！更别提他们在科技和金融领域的地位了！天潮集团的董事长秦巍，秦家的话事人，在咱们西京，那都是能只手遮天的人物！他们在境外也有很大的……” 韩笑听着这番描述，总算有了个大概的印象。 “所以，”她想了想，问道：“秦越是董事长的儿子？” “不是，”韩辰无语摇头，“秦越是那位秦董事长的堂侄。” “堂侄？”韩笑嘴角抽搐，“这都快变成外八路的亲戚了吧？” 韩辰被她这句形容气得差点翻白眼。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觉得她简直是不可理喻：“你懂什么！秦越的祖父是秦董事长的亲叔叔，这可是正儿八经的亲戚！能和那位沾上一点亲戚关系，都够普通人奋斗十辈子了！” 韩笑：“你的那辆跑车也够普通人奋斗十辈子了。” 韩辰：“……你一定要这样抠字眼吗？好，我给你说明白，不提天潮集团董事长的事，就说秦越他爸，他掌管的是天潮集团旗下的核心地产公司之一！西京市区好几个最赚钱的地标性商业广场，全是那公司开发的！我们要是能和他们攀上亲家，以后在西京拿地、开发项目，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这其中的好处和人脉可多了去了！” 韩笑：“哦，反正我不喜欢他，让韩柔去和他联姻好了。” 韩辰深吸一口气，“现在不是你喜不喜欢的问题，而是秦越父母那边多半……算了，不说这个。” 韩笑眨眨眼，“秦越父母多半嫌弃韩柔有个人贩子保姆亲妈，不想要这样的儿媳妇了，所以你们也很头痛。” “这是什么话！” 韩辰简直要被气得心肌梗塞了，“什么叫人贩子——别掏手机！别报警！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第8章 有什么才艺？ 韩笑默默将手机的拨号界面关掉，跟着便宜哥哥继续前行。 俩人在行政楼里坐电梯向上，最终停在了一扇厚重的、挂着校长办公室铭牌的橡木门前。 韩辰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西装的领口，才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 门内的办公室，比韩笑想象的还要奢华。 地面铺着厚厚的暗红色地毯，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光可鉴人，一整面墙都是顶天立地的书架，里面却没放几本书，大多是各式各样的奖杯和摆件。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雪茄和咖啡混合的味道。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部轮廓有些混血特征的中年男人，正从办公桌后抬起头。 他就是西京外国语大学的校长，王德明。 “韩先生，韩小姐，请坐。” 因为早已有过预约，王校长也知道他们的来意。 他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客气却疏离。 还有几个老师坐在旁边，此时神情各异地打量兄妹俩，目光里含着几分审视。 韩辰拉着韩笑走向待客区的真皮沙发，同时向诸人打招呼，姿态放得比在家里时要低得多。 他很清楚，这所学校背后的势力错综复杂。 学校的董事会里，有好几家跨国公司的代表和国内顶级企业的巨头。 据说，连天潮集团的慈善基金会都是学校最大的赞助方之一。 那位权势滔天的董事长，还是学校的荣誉校董。 哪怕是秦越，在同学中备受敬重，但对校长老师们也不敢过于摆谱。 他韩家这点家底，在校长眼里，恐怕也就是个比较富裕的普通家庭罢了。 “王校长，这是我妹妹韩笑，之前我父亲已经跟您……” “我记得。” 王校长从桌上拿起一份档案，推了推眼镜。 “韩笑同学，你的成绩，嗯，说实话，也就刚刚到我们学校国际部预科的录取标准……” 那几个老师也都露出赞同神色。 他们都在学校任教，还有两人是国际部的，自然知道这里学生的水平。 标准线是基础，他们招生也并不是只看这一条的。 韩辰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不由瞪了一眼韩笑。 自己从小到大都是班里的前三，还考上了西京的名校！ 柔柔的成绩也很不错，或许比自己稍差点，但一直都名列前茅，在全市联考里的名次也很漂亮。 若非是出了车祸，根本不需要读什么预科！ 至于韩笑—— 她在那个乡镇的高中里，成绩倒是拔尖，但也不过就是刚刚过本科线罢了！ 若不是他们把她接回来，以后她有什么出息！ “是是是，”韩辰叹息道，“笑笑她以前在镇上的学校，您也知道，那边的教育资源跟不上，但她很聪明的，在学校里一直是前几名，而且学习也很用心……” 这也并非是纯粹场面话。 仔细想想，韩笑这个人并不傻，之前对秦越那么说话，也只是不清楚对方身份罢了。 韩辰暗搓搓地想着。 王校长却不置可否，老师们也没什么反应。 这种话大家都听得太多了。 西京外国语的国际部，对学生的综合素质要求更高。 韩家这次为了面子，一定要把韩笑塞进来，也算是下了番血本，捐了几样非常昂贵的实验器材。 但学校的规矩也不能完全破坏。 王校长沉吟片刻，“这样吧，韩先生。我们学校一向注重学生的多元化发展，学术成绩只是考量的一方面。不知道韩笑同学，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才艺或者特长？” 这是在给他们找台阶下了。 只要韩笑能表现出一点过人之处，学校这边也就能将她顺利录取。 韩辰：“……” 他皱眉看向韩笑。 他也不知道这个刚从乡下回来的妹妹有什么特长。 难道说她会过肩摔吗？还是说她会开小卖部的进货卡车？ “这是韩柔同学的姐姐？” 一位老师笑着说，“我记得韩柔同学多才多艺，钢琴和声乐都拿过市级比赛的名次，还在知名影视剧里客串过角色。” “是啊是啊，她的成绩也不错，哪怕在保送考试里缺席了两门，分数也依然……” 老师们就这样议论起来，打量她的目光也变得有些微妙，好像在感慨姐妹俩差距怎么那么大。 韩笑没说话。 她当然可以解释其中的原因。 但无论韩柔是不是韩家的成员，成绩好和比赛拿奖也是事实。 韩笑不喜欢被人看扁。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原主在小卖部也经常搬货干活，绝非娇生惯养的状态，只是这身体素质也远远比不上曾经的自己。 韩笑抬起头，目光在豪华的办公室里扫视。 最后，定格在了墙角一个玻璃柜旁。 那里交叉挂着两柄装饰用的佩剑。 是中世纪风格的骑士剑，鞘和柄都镶嵌着瑰丽的宝石，看起来更像是一件精美的工艺品。 韩笑径直走了过去。 “韩笑，你干什么！” 韩辰吓了一跳，连忙想去拉她。 王校长皱起了眉，不知道这个女孩要做什么。 老师们也不解地看着她。 韩笑没有理会任何人，她只是站在那两柄剑前，对王校长说：“请问，这能借用一下吗？” 王校长有些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只是个装饰品，剑刃都没开，他也想看看这女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得到了许可，韩笑伸出手，握住其中一柄剑的剑柄。 那剑比她想象的要沉一些，但还在可控范围内。 她手腕一用力。 呛啷！ 一道清亮的金属摩擦声响起。 长刃倏然出鞘，在办公室明亮的灯光下，剑身反射出熠熠冷光，宛如冬日里凝冻的月华。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 韩笑手腕一抖，剑尖在空中挽出了一朵银白的剑花，轻盈而灵动，那抹冻结的月光仿佛也因此融化了。 刺、撩、点、崩、挂！ 一个个基础的剑法动作，被行云流水般地串联起来，剑刃舞动出圈圈银涟，光辉涌动如浪潮。 这具身体的力量虽然不足，但柔韧性却不错。 她所施展的，是一套更注重技巧和身法的表演性剑术。 那把漂亮的长剑，仿佛也因此被赋予了生命，时而如灵蛇出洞，角度刁钻，时而如游龙穿梭，矫健迅捷。 剑锋破空，带起一阵阵轻微的咻声。 她在方寸之间辗转腾挪，剑光始终围绕在身畔，编织成明灭的银色光幕。 最后，随着一个漂亮的旋身，少女稳稳地收住了势头。 她手中剑尖斜指地面，整套动作戛然而止。 整个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第9章 我不想和韩柔一个班 韩辰呆若木鸡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哪怕是见多识广、阅人无数的王校长，也有些傻眼了。 他扶着桌沿，双眼瞪圆，“这——” 学校里学生们多才多艺，也并非没有练过功夫的，但还头回有人在办公室里这样展示本事！ 老师们更是惊得张大嘴巴，半晌都没有合拢，还有个人摘下眼镜擦了擦。 韩笑只摆了几秒钟的收势姿势，就忍不住喘息起来，掏出纸巾抹去额头上的汗水。 “怎么样？这样行吗？” 她喘着气说道，将剑送回原位，“如果不行的话，找个人和我练练也可以，不过，我得歇会儿……” 说着就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 ——要开始锻炼了！ 这体力是有点糟糕了。 办公室里依旧一片寂静。 直到王校长重重地咳嗽了两声，才打破了这诡异的氛围。 他从桌后走出来，看向韩笑的眼神里，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审视和疏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震惊、欣赏与好奇的复杂情绪。 “精彩！实在是太精彩了！” 王校长由衷地赞叹道，“韩笑同学，真是真人不露相啊！依我看，今年学校的圣诞晚会，你可以压轴表演一个节目了！” 韩笑：“……” 在一个全是西装礼服、演奏着古典乐的晚会上，表演华国剑术？ 这画风不太对吧。 “好了，韩先生！” 王校长拍了拍韩辰的肩膀，态度变得前所未有的热情。 “你妹妹这样有才华横溢的学生，我们西京外国语非常欢迎！”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王校长当场就要给国际部的主任打电话，韩笑却在这时开口了。 “校长，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哦？请讲。” “我不想和韩柔在同一个班级。” 韩笑的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 此话一出，韩辰的脸都绿了。 老师们面面相觑，表情也都变得非常微妙。 毕竟在他们印象里，韩柔也是个标准意义的好学生，不仅成绩优秀，平时也很乖巧听话。 韩辰疯狂地在旁边给韩笑使眼色，示意她别把家里的矛盾拿到外面来说。 韩笑视若无睹，继续说道：“她顶替了我的身份，在家里过了这些年，如今还在同学面前把我说成是乡下来的亲戚，不敢正经介绍我是谁，我琢磨她既然这么看不惯我，我们也没必要非得凑在一个班里，互相给对方添堵，反正我看到她也倒胃口。” 韩辰想打断她，却找不到机会。 “大哥，你也别和我说她无辜，我在我养父母家里天天干活，早晨卸货晚上打扫卫生，米面粮油我都扛过，多少次腰酸背痛睡不着觉，你猜是谁害的？还不是韩柔的亲——” “好了好了，”韩辰脑袋都要裂开了，“我明白你意思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这事的内幕，王校长倒是听说过的，但另外那几个老师，却是都一知半解。 此时听到这些话，都无比震惊，眼中接着又露出了然之色。 哪怕他们对韩柔的印象依旧不错，但看向韩笑的目光，也都和之前更不一样了。 韩笑其实倒不是为的这个。 毕竟她不是原主。 但原著里，韩柔那个班级里，有好几个她的“好闺蜜”，还有一大帮秦越的狂热追捧者。 原主转学过去后，这些人没少在明里暗里地排挤她、嘲笑她，给她使绊子。 韩笑可没兴趣去体验一遍校园霸凌。 就算可以揍他们，那也很浪费时间，还破坏心情。 “这样啊……” 王校长笑了笑，出来打圆场：“无论是什么缘故，学生的诉求，学校都会尊重。” 他推了推眼镜，解释道：“国际部的预科班是按照主修外语来分班的。英语班是最大的班，学生数量最多。如果你不想和你的妹妹同班，那就不能去英语班，得选择一个小语种班。” “目前来看，”王校长查了一下电脑里的信息，“意大利语班的人数最少。” “行，那就这样吧。” 韩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其他的都无所谓，远离男女主就好了。 办完剩下的各种手续，两人离开了校长办公室。 “……你会意大利语吗？” 韩辰脸色很不好看，“如果成绩不够，可是没法继续去读本科的，还要继续读预科重新考试……” 家里倒是不在乎这学费，关键是太丢人了！ “没关系，”韩笑很淡定，“我会努力学的，如果还不够，你们就送我出国吧。” 韩辰：“……” 韩辰：“那也要语言成绩过关！真是的，你怎么就不能和柔柔学一学？这么不让人省心——” 韩笑瞥了他一眼，“这么喜欢捧罪犯的女儿，不知道你是什么毛病。” “你！” 韩辰真的恨不得揍她了。 然而想想好像完全打不过的样子。 韩辰气得摔上车门，黑着脸发动了劳斯莱斯。 回程的路上，气氛依旧沉闷。 他俩都不想和对方说话，到家之后立刻各奔东西。 韩笑径直回卧室，换上一身轻便的运动服，在柔软的地毯上做起了基础的力量训练。 俯卧撑只能做跪姿的，平板支撑维持不了多久，卷腹时肚子发抖，深蹲做了十几个就双腿打颤。 才做了几组，她就累得气喘吁吁，浑身发软。 韩笑躺在床上，感受着肌肉的酸疼和疯狂的心跳，无比怀念曾经的身体。 她拿起手机，在线订购了一整套健身器械——可调节哑铃、杠铃套装，甚至还有一个小型的龙门架。 反正房间大得很，足够她隔出一个小小的健身区。 练到筋疲力尽，几乎爬不起来，她才冲了个澡，然后靠在床头，点开了一个意大利语的入门教学视频。 第一节课，老师讲解着最基础的字母发音，她认认真真跟着读了几遍。 忽然间，手机屏幕突然被一个来电显示切断了。 来电人：林富贵。 是她那个开小卖部的养父。 韩笑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一接通，那边便传来了林富贵急切的声音：“笑笑啊，你已经去那边两天了！现在怎么样？” 甚至不等女儿回复，他就立刻说道：“你弟弟开学就初三了，我们想给他请个家教，你先打五万块钱过来。” 韩笑有原主的记忆，知道养父母对她这个女儿并不好。 不仅天天干活，连吃饭时多夹一块肉都要被念叨半天，导致她青春期营养不良，个子也没长起来。 ——否则以韩辰的身高来看，这身体应该也能长到一米七吧。 至于养父母的亲生儿子林耀祖，更是从小被娇惯，贪玩成性，整天泡在网吧里，成绩自然一塌糊涂。 “请家教有什么用？”韩笑撇嘴，“你先让他学会按时写作业吧。” “你懂什么！”林富贵的声音立刻拔高了，“都是学校老师讲课讲不好！作业也布置得超纲！不请家教怎么跟得上！” “林耀祖骗你的，”韩笑冷笑一声，“一点也不超纲。我就是那个初中毕业的，我怎么没请家教也考上高中了？” 林富贵被噎得哑口无言，随即恼羞成怒，“你什么意思！让你出点钱你就不愿意了是吧？你这个白眼狼！我们白养你这么多年了！” “我没有钱啊。”韩笑的语气无辜又无奈，“我亲生父母不喜欢我，嫌我又土又俗，不想给我钱。” 林富贵自然不知道她拿到了两万块零花钱的事，闻言更气了。 “你怎么那么蠢！你不会跟他们要去吗？他们那么有钱，指头缝里漏点都够我们花了！” “我不要，”韩笑故意说，“那是人家的钱，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林富贵的怒火。 他终于暴露了真实目的：“林笑！我告诉你，你不能这么没良心！你必须从韩家要钱，以后给你弟在西京买房！买在市区里面！” 第10章 螺蛳粉 “啊？”韩笑觉得好笑，“市区里面一个小公寓都是几百万起步，我要是有这个钱，肯定先给自己买房。” 林富贵懵了，“你一个女的要房子有什么用！” “那林耀祖要房子有什么用？” “他要娶媳妇！”林富贵吼道。 “哦，”韩笑恍然大悟，“那我就是为了招丈夫。我没房，人家怎么上门啊，对吧？” “你这个兔崽——” 韩笑没等他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继续自己的意大利语课程。 天色渐晚。 房门被敲响，是管家福伯。 他的态度比白天恭敬了许多。 “大小姐，晚餐时间快到了，请问您想吃些什么？我现在可以吩咐厨房为您准备。” 韩笑锻炼了一番，累得不行，这时候正渴望风味碳水。 闻言双眼一亮，“我想吃螺蛳粉！” 福伯脸上的职业微笑瞬间僵住。 “能做吗，”韩笑问道，“不行我就点外卖，哦，我自己点就行。” 福伯沉默了几秒，“……可以是可以。不过大小姐，您看，要不我让人给您端到房间里来吃？您这房间通风好，味道也好散。” 韩笑本来也懒得动弹，“行啊，要超大碗的，多加酸笋和腐竹！” 半小时后，一碗热气腾腾的螺蛳粉被佣人端进屋里。 红油浮在汤面上，光泽鲜亮，酸笋的独特气味先声夺人，那是一种发酵后的深邃酸香，混合着油炸腐竹的豆脂气和花生米的焦脆。 汤底浓醇，看得出是长时间熬制的高汤，微微泛白，却又被辣椒油染出一层金红。 米粉滑嫩透亮，一根根浸在汤汁里，微微卷曲，挂满了香辣的汁水。 用筷子轻轻一挑，热气直往上冒，露出底下藏着的木耳丝、酸豆角、炸腐竹和几颗饱满的花生。 不知道是成品包装还是现做，但味道确实是非常正宗，值得五星好评。 吃到一半，福伯又一脸为难地敲门进来了。 “大小姐，先生他……听说您在楼上独自用餐，很不满意。” 韩正国的规矩，除非是生病卧床，或是有什么要紧事，否则家里所有人必须在餐厅一同用餐。 “让我下楼？” 韩笑擦了擦嘴，“行，走吧。” 福伯欲言又止。 韩笑就这么端着半碗螺蛳粉，施施然地走下了楼。 韩正国正坐在餐厅主位上，脸色不虞。 韩辰也在，韩柔还没回来。 “你怎么——” 韩正国正要开口训斥女儿没规矩，一股浓烈而奇特的“芬芳”便先一步钻入了他的鼻腔。 那是一种混合了酸笋发酵、辣椒油、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鲜香的、极具穿透力的味道。 韩正国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端着一个巨大的、散发着“生化武器”般气味的碗，从容地走到餐桌旁，拉开椅子坐下。 “既然是你的请求，”韩笑用筷子搅了一下米粉，“那我就在这里吃。” 韩正国瞪着那碗螺蛳粉，又看看一脸无辜的少女，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血气上涌，差点当场气昏过去。 韩辰本来正慢条斯理地切着盘子里那块五分熟的菲力牛排。 现在，牛排的脂香被完全覆盖，满鼻子都是螺蛳粉那独特的味道。 他皱着眉，放下刀叉，看向桌对面的罪魁祸首：“韩笑，你能不能别这样？” “是爸爸让我下来的，”韩笑从碗里抬起头，“你有意见，跟爸爸说去啊。” 韩正国被这味道熏得头昏脑涨，又被女儿的话噎得说不出一个字，只能铁青着脸，不想说话。 韩辰扶额，忍着气说：“你就不能吃点正经东西吗？” “这怎么不正经了？” 韩笑捞起一筷子米粉：“碳水。” 再夹起一块吸饱了汤汁的腐竹：“蛋白。” 最后用筷子尖点了点汤面上漂浮的红油：“脂肪。” 她总结道：“营养均衡，有问题吗？” 韩辰被她说得哑口无言。 他看着自己盘子里孤零零的牛排，忽然觉得毫无胃口了。 他狼吞虎咽地将剩下的牛排塞进嘴里，嚼几下就咽了，然后猛地起身：“我吃完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逃离了餐厅，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 餐厅里只剩下了韩笑和韩家夫妻俩。 韩正国气得不想看她，自顾自地喝着汤。 李婉华的神情却有些复杂。 她不像丈夫和儿子那样露出明显的厌恶，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目光时不时地飘向韩笑面前那个巨大的汤碗，眼神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向往。 韩笑早就注意到了亲妈的异样。 她发现，李婉华不仅没有捂鼻子，甚至在闻到这股味道时，喉头还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似乎是在享受。 原著里似乎提过，李婉华嫁入韩家前，也只是个家境尚可的小家碧玉，并非什么豪族名媛。 这些重口味的平民美食，或许曾是她的心头好？ 但看韩正国那副样子，她恐怕也没有机会在丈夫面前吃这些东西。 韩笑看了一眼李婉华面前的晚餐。 一小盅清澈的冰糖燕窝，几片白水煮的西兰花，还有一小碟淋了油醋汁的羽衣甘蓝沙拉。 真的很像是零食。 韩笑静静嗦完嘴里的粉，琢磨着既然要先对付刘翠芬，至少要暂时和面前这位建立点关系。 “妈，我吃不了了，给你点吧？” 说着晃了晃那个超大的汤碗，里面还剩下一大半，本来也不可能吃完了。 而且—— 别的不说，若是待会儿韩柔回来看到她们俩分享食物，估计也要气死了。 李婉华明显愣住了，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和意动。 “胡闹！”韩正国终于忍不住了，沉声呵斥道，“这像什么样子！” “那我也分你点？”韩笑转头看向他。 “我才不吃这个！”韩正国一脸烦躁地挥了挥手。 韩笑又把头转向了李婉华，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委屈。 “我从小到大，都没有和妈妈一起吃过东西。现在想试试和妈妈分享食物的感觉……” 这句话，像一根柔软的针，轻轻地刺进了李婉华的心里。 是啊，十八年了。 这是她的亲生女儿，却是她们母女第一次同桌吃饭。 女儿和妈妈主动分享食物，这样再正常不过的亲昵举动，对她们而言，却是第一次。 她看着韩笑那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娇艳甜美的面庞，心中的歉意和渴望再也压制不住了。 李婉华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真切的笑容。 她对旁边的佣人说，“再去给我拿一副碗筷来。” 于是，餐厅里便出现了奇异的一幕。 韩家的女主人，放下了她那份精致的养生餐，和刚从乡下回来的亲生女儿头挨着头，分享着一碗味道冲到能让男主人和少爷落荒而逃的螺蛳粉。 李婉华吃得小心翼翼，但眉眼间的满足却是藏不住的。 就在这时，韩柔回来了。 一进门，就闻到了这股让她差点当场呕吐的味道。 她厌恶地皱起眉，正想娇声抱怨家里怎么会有这种味道，却在看清餐厅里的情景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看到了什么？ 那个永远优雅得体、对饮食挑剔到极致的妈妈，正和韩笑并肩坐在一起，姿态亲密得仿佛一对真正的母女。 她们的面前，摆着那碗散发着恶臭的螺蛳粉，妈妈甚至还在笑着，给韩笑的碗里夹了一块腐竹。 那一瞬间，韩柔只觉得一股凉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她的妈妈要被抢走了！ 第11章 辞退 韩柔走进大厅，听着管家的问候，脸上露出几分不好意思。 她对着父母假惺惺地道歉：“爸爸，妈妈，对不起，今天错过了家里的晚餐，因为秦越他非要请我吃饭，我不好拒绝……” 她想强调自己和秦越的关系依旧稳固。 然而话说到一半，那股愈发浓郁的螺蛳粉味道直冲鼻腔，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再也忍不住，干呕了一下。 “呕——” “你是不是病了？”韩笑放下筷子，一脸关切地看着她，“看着脸色不太好，要去医院看看吗？” 李婉华本来吃得正高兴，她确实好久没尝过这种味道了，此刻正在回味呢。 被韩柔这么一打断，顿时觉得胃口全无。 她不耐烦地皱了皱眉，说道：“柔柔，不舒服就回房间休息吧，在外跑了一天也累了。” 语气里没有了往日的关切，只剩下被打扰的不快。 韩柔委屈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换作以前，爸爸妈妈早就围上来嘘寒问暖了，哪里会是现在这样冷淡的态度。 她求助似的看向韩正国，可韩正国也吃完了自己的那份晚餐，他一秒钟都不想再忍受这股味道。 他随便敷衍了句早点休息，便起身道：“我还有个视频会议，先去书房了。” 说完，便逃也似的离开了餐厅。 餐厅里只剩下吃得心满意足的母女俩，和仿佛被孤立的韩柔。 她难受得不行，再也待不下去，转身跑上了楼。 刚走到楼梯拐角，她就听到楼下传来李婉华的声音。 “笑笑，我刚刚给秘书发了消息，让她去给你买一部新手机。” 李婉华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嫌弃，“你这手机，用了多少年了，看着实在不舒服。” “……也还好，”韩笑想了想，“上初中的时候，我养父把他手机淘汰给我，所以这应该用了有六年了？” “哎，”李婉华叹了口气，“好孩子，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 韩柔的脚步僵住了。 她死死地咬住嘴唇，直至尝到血腥味，才头也不回地冲进自己的房间，将门反锁。 她扑到床上，失声痛哭起来。 没过多久，房门被轻轻敲响，是保姆刘翠芬。 “柔柔，开门，是妈妈。” 韩柔哭着打开门，一把扑进了刘翠芬的怀里，将所有的委屈和恐惧都倾诉了出来。 “妈！她回来了，什么都变了！爸爸妈妈都不疼我了！” 她抽泣着，“而且她、她那么漂亮，还会打扮，连秦越……秦越都一直盯着她看！学校里那么多漂亮的女同学，秦越什么时候对别人那样过！” 刘翠芬的心也瞬间揪紧了。 女儿这个优质的未婚夫，是她后半辈子荣华富贵的唯一指望，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 “而且……而且她之前还说要报警！” 韩柔抓着她的衣服，像是抓着救命稻草。 “别怕，柔柔，别怕。” 刘翠芬抱着女儿，眼神却变得阴狠起来，“十几年前，我就把所有证据都销毁了，她就算报警，警察也什么都查不到！更何况那夫妻俩最要面子，倘若韩笑真的报警，就要和他们撕破脸了，而且你这边只要能抓牢秦越……”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也没底。 她毕竟不是专业罪犯，哪里知道警方的手段到底有多高明。 刘翠芬看着女儿梨花带雨的脸，问道：“你是什么想法？” “我……我只想顺利嫁给秦越，”韩柔哽咽道，“他现在也对我很好，今天还一直安慰我，我想着只要我进了秦家的门，韩家这边怎么样都无所谓了。反正我名下已经有房产和基金了。” 韩柔想的只是保住自己的地位，而刘翠芬想的，却远比她要狠毒。 在刘翠芬看来，只要韩笑存在一天，就是一颗定时炸弹。 “柔柔，”她压低了声音，眼神里闪烁着疯狂的光，“只有让她……彻底消失，你才能永远安全。” 韩柔吓了一跳：“妈！” “柔柔，你听我说，你说秦越都盯着她看，而且秦越的父母知道你不是韩正国的女儿，恐怕也会有想法……” 刘翠芬眼中闪过几分恨意，“肯定是嫌弃你的出身。秦氏家大业大，对儿媳女婿的身份要求肯定苛刻，如今你们的婚约是建立在当年老爷子的恩情上，如果韩笑是个又蠢又俗的土包子也就算了，但只要她条件没那么差，一旦秦越父母看到她，恐怕就会更属意她！” 韩柔顿时慌了。 没那么差？ 其他的不说，就从外表条件来说，韩笑还胜过她！ 诚然自己学习更好，还拿过各种奖项——可是成绩优异有才华的平民出身的孩子多了！ 但如果没有韩家女儿的身份，秦越父母不会接纳她的。 毕竟如果只是看能力选人，那也有的是比她更好的！ 韩柔抿了抿嘴，“妈你怎么想的呢。” “你放心，”刘翠芬的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笑意，“这些年，我为了帮你铺路，也认识了不少三教九流的人。这件事，不用我们亲自动手。” - 另一边，韩笑已经拿到了助理送来的新手机。 她一边调试着新功能，一边顺手连接上了家里的安防系统。 然后把手机递到还在回味螺蛳粉的李婉华面前。 屏幕上正显示着一段监控录像。 家里的摄像头有移动侦测功能，会自动抓取有人出现的镜头片段。 “妈，你看，这个刘阿姨，进韩柔房间都快半个小时了，还没出来。” 韩笑单手托着腮，一脸天真地问，“她这是在……打扫卫生吗？这么晚了，还挺辛苦的。” 李婉华的脸色瞬间变得不太好看了。 她心里还是把韩柔当女儿疼的，自然也希望韩柔只有自己这一个“妈妈”。 可眼下，韩柔和亲生母亲如此亲近，这让她心里像堵了一块石头。 又想起之前韩笑揣测韩正国和刘翠芬有关系—— 李婉华重新点开录像，看着监控里刘翠芬那虽然穿着佣人服，却依旧风韵犹存的背影。 刘翠芬虽然比不过自己保养得宜，但年轻时也算长得不差。 李婉华越想，越觉得倒胃口。 她耐着性子，等到监控显示刘翠芬终于离开了韩柔的房间后，便对福伯冷冷地吩咐了一句：“让刘翠芬到客厅来见我。” 刘翠芬还不知道大难临头，恭敬地走了下来。 李婉华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眼皮都没抬一下。 “翠芬，最初聘请你，是为了照顾辰辰。现在孩子们都大了，你的年纪也大了，我们也不好像使唤那些年轻佣人一样对你，怕你伤着累着。” 李婉华的话说得很婉转，却字字如刀。 “我看，不如你就回家，安度晚年吧。” 第12章 刁难 刘翠芬闻言如遭雷击，愣在当场。 她才四十多岁，离安度晚年还早得很！ 这些年她一直住在韩家的豪宅，不仅报酬丰厚，还有自己单独的小房间，又能照顾女儿，过得不知道多滋润！ 现在让她走？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到了沙发另一头正在玩手机的韩笑，眼神里瞬间充满了怨毒。 一定是她！ 一定是这个小贱人跟夫人说了什么！ 当年就该把她丢到河里淹死！ “夫人……” 刘翠芬喃喃开口。 她不能走！ 不说别的，她如果走了，对这宅子里的事也不再清楚，对韩笑下手也变得麻烦了！ “你看她做什么？”李婉华终于抬起了眼，“这是我的想法。” 刘翠芬跪倒在地，膝行到李婉华脚边，涕泪横流地哭喊：“夫人！我错了！您别赶我走啊！我伺候了您二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都是她！都是她回来之后挑拨离间，她就是对你们有怨气啊！” 韩笑本来正事不关己地玩着新手机，听到这话，忍不住抬起了头。 “妈。”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我赞同你，留下她风险也太大了。” 韩笑看向楼上，“大哥的年纪，也快要结婚生子了吧。万一刘翠芬故技重施，把我未来的亲侄子，换成她哪个三姑六婆家的孩子……这可怎么办呀？”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直直劈在了李婉华的头顶。 她对儿媳妇的人选百般挑剔，要选个绝对称心合意的，所以韩辰一直还单着。 之前他在学校里交过的女朋友，也被她以出身不好为由否决了。 如今想象一下，自己未来的、金尊玉贵的亲孙子，在眼皮子底下被这个恶毒的女人换走，流落在外吃苦受罪。 那个画面让她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昏过去。 李婉华扶住额头，再看向刘翠芬时，眼神里只剩下了冰冷的怒意。 就在这时，韩柔也从楼上跑了下来。 她早就听到动静，此时看到跪在地上的刘翠芬，顿时慌了神。 韩柔不假思索地就求情：“妈！您别赶刘阿姨走……” 李婉华脸色更难看了。 韩柔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试图补救：“我的意思是，刘阿姨毕竟在这儿照顾了我和哥哥那么多年……” 她只想表现出自己对一个长辈的情分。 可李婉华一想到她们俩刚刚在房间里密谈了那么久，心里就一阵不舒服。 不是身体不适吗？ 怎么还有精神和亲妈聊那么久？ 李婉华心中越发坚定，那个女人，一天都不能再留！ 最终，无论刘翠芬如何哭求，都无济于事。 李婉华本就对她有怨气，如今让福伯拿了一笔象征性的遣散费给她，便让她立刻收拾东西走人。 韩柔心如刀割，却发现李婉华态度坚定，就不敢再多说一句话了。 只能匆匆回了房间，生怕待在这里会更加失态。 韩笑看着刘翠芬拖着行李箱，一步三回头、眼神怨毒地离开的背影，脸上故意露出几分担忧。 她对李婉华说：“妈，这个保姆……知道我们家的事情太多了。她不会对您心怀怨恨，到外面去乱说话吧？” 李婉华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两人想法不谋而合。 她心里清楚，刘翠芬知道的，远不止抱错孩子这一件事。 这二十多年里，韩家生意上的隐秘、夫妻间的矛盾、家族内部的龌龊…… 刘翠芬知道得确实是太多了。 之前不愿让韩笑报警，除了要指望韩柔联姻，不愿韩柔有个罪犯亲妈之外，也有这个缘故。 若是刘翠芬要和他们鱼死网破，那事情会很麻烦，整个韩家可能都会受影响。 如今这情况，也算不上多么理想，毕竟姓刘的怀着怨恨离开，就像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李婉华的脸色平静。 但心里已经盘算，如何让这个人，永远地闭上嘴。 只是这事不能太急。 刘翠芬刚离开韩家就出事，太过明显。 她挥了挥手，打发韩笑：“时间不早了，回你房间去吧。” 韩笑知道点到为止，乖巧地应了一声，便回房间继续啃意大利语入门视频去了。 第二天是周一，该去学校了。 韩笑醒来时，巨大的豪宅里安静得有些过分。 她下了楼，发现父母和韩辰都不在，连管家福伯都不见了踪影。 她找到一个正在擦拭花瓶的年轻佣人询问。 ——又是韩柔的手笔。 一大早，韩柔就找了个借口，把管家福伯打发出去办事了。 家里本来安排了一个司机送她们姐妹俩上学，但韩柔却提前跟司机说，自己有事要早到学校。 同时，她又告诉司机，韩笑由哥哥韩辰负责送。 紧接着，她给韩辰发了条消息，说她和韩笑已经跟着司机走了，让他不用操心。 一个完美的时间差，让所有人都以为韩笑自有安排。 韩笑听完只觉得无语。 这种刁难人的手段，也太小儿科太无聊了，自己又不是两岁小朋友，还没办法去学校了吗？ 她拿出新手机叫了一辆网约车，然后直奔学校。 西京外国语的校门口，已经不复昨日的宁静。 国际部的教学楼和餐厅都位于东校区。 此时学校东门前，俨然变成了一场顶级豪车博览会。 长长的车队从容而缓慢地移动，那些昂贵的轿车跑车，仿佛组成了一条闪烁着金属漆光的奢华河流。 车窗贴膜颜色深邃，掩去了车内所有的秘密，只看到一个又一个浑身名牌的年轻人，说说笑笑走向校门。 韩笑乘坐的那辆普通的白色轿车，在其中显得格格不入，反倒引来了不少打量的目光。 一个戴着名表、打扮得油头粉面的男生注意到了她。 看她从价值不过十几万的车上下来，便理所当然地把她当成了那种家里砸锅卖铁送进来镀金、或者成绩优异被特招进来的“普通人”新生。 至于女孩身上的名牌衣服，也被他理所当然地以为是A货高仿。 他自认为帅气地甩了甩头发，主动凑了上来：“嗨，同学，你是新生吧，要不要我带你逛逛学校？” 韩笑瞥了他一眼，没说话，默默地向旁边躲开。 男生见她不给面子，脸上有些挂不住，就伸手想去扯她的书包带子，嘴里还轻佻地说着：“哎，别走啊，交个朋友嘛……” 他的手刚碰到书包带。 韩笑猛地回身，闪电般扣住了对方伸过来的手腕，另一只手顺势搭上他的手指，腰身一拧，反向发力！ “咔嚓！”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脆响。 紧接着，是那个男生撕心裂肺的惨叫。 “啊——！我的手！” 第13章 你姐姐怎么还没来？ 周围瞬间陷入了死寂。 所有人都惊悚地看着这一幕。 高大健壮的男生跪倒了，手指以诡异角度扭曲，还疼得满头大汗。 而旁边纤瘦娇小的女孩，只在原地站了几秒钟，就若无其事地走了。 附近的学生被那声惨叫吓了一跳，但看热闹的居多，真正想管闲事的却一个没有。 有眼尖的人已经看出来，那女孩的装扮看似普通，细节处却皆是文章。 她腕上那串手链，在朝阳里流转着温润的珠光，是品质极佳的天然海水珍珠，颗颗圆润。 耳畔那对小巧的钻石耳钉，切工极为利落，火彩璀璨，绝非寻常百货公司能买到的货色。 而她身上那套看似基础款的米色休闲服——柔软的薄衫与垂顺的阔腿裤，剪裁有种不费力的优雅。 懂行的人一眼便能认出其面料肌理和极简的线条，出自一位比利时小众设计师的当季新款，价格抵得上一整柜的快时尚品牌。 能将这等低调却价值不菲的物品如此随意地穿戴在身上，仿佛只是最寻常的日用之物，这份浑然不觉的底气，已然无声地宣告了。 她或许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出身，但家境也绝对不差。 看人下菜碟，是这些豪门子弟从小就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更何况她还是被人找茬的那个。 因此，当那个男生还在地上哀嚎时，已经没人再多看他一眼，反而都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韩笑，猜测着她的来历。 韩笑对周围的目光视若无睹，径直走进了校门。 路上，又有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生想上来搭话，这次对方的态度很客气。 她也礼貌地以赶时间为由，婉拒了对方交换联系方式的请求。 先是去行政楼领取校服。 ——就像绝大多数的大学一样，这里平时对学生着装没有强制要求。 只有周一升旗、和一些特定重大场合仪式里，会要大家穿校服。 而且校服发放也相当复杂。 韩笑先去了一个类似高定服装店的房间，由专业人员使用精密的仪器，对身高、体重、三围、肩宽、臂长等数十项数据进行全身测量。 数据被即时录入系统，系统会从上百个基础尺码中，精准匹配出一套最接近的初版校服。 而在房间的另一侧，还有位经验丰富的裁缝。 这边提供免费的现场微调服务——无论是想将腰线收得更紧一些，还是将袖口缩短半公分，都能立刻满足。 这种极致的细节，确保了每一件校服都能完美贴合主人的身形，穿在身上就像是量身定制的正装。 除此之外—— 国际部这边，与好几个大品牌都有合作，推出了数个系列的学院独家服装。 仅限西京外国语的国际部学生订购，其中许多款式都做得相当漂亮。 当然，这些都是需要另外付费的。 韩笑看着宣传册上那些动辄五位数起步的衬衫和外套，再低头看了看自己支付宝里那笔刚到账不久的两万块。 ……还是算了。 虽然可以刷李婉华的副卡，但她也不急着去买，自己卧室里还有一大堆品牌新衣服没穿过呢。 她很快领到了自己那套熨烫平整、完美合身的校服——深蓝色的西装外套，同色的百褶短裙、长裙和长裤，可以自由搭配。 换上校服后，她找到了自己的班级。 教室的布置也很有趣。 这里没有传统的方形课桌椅，而是摆放着几组舒适的布艺沙发、懒人豆袋和造型各异的小茶几，更像是一个轻松的俱乐部。 阳光透过干净锃亮的窗户洒进来，氛围格外惬意。 小语种班级里人都很少，稀稀拉拉地坐着，总共也就十几个人，其中还有将近一半是外国人。 韩笑找了个靠窗的空沙发坐下。 没过多久，旁边一个有着棕黑色卷发和蓝色眼睛的小帅哥，主动凑过来跟她搭讪。 “你好，我叫马可，你是新转来的吗？” 他的中文带点奇怪的口音，但说得也算很不错了。 “你好，是的。” 两人简单聊了聊，她得知马可是意大利人，因为父母过来做生意，所以他在三年前就来了西京。 马可十分热情表示，如果她愿意的话，自己可以帮她提升口语。 韩笑虚心向他请教了几个基础的发音问题，马可也十分认真地逐一回答。 与此同时，在走廊另一头英语班教室里，气氛则完全不同。 一个男生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 他径直冲到秦越身边，“越哥，出事了！刘峰的手指头，在校门口被人给拧断了！” 刘峰就是刚才那个调戏韩笑的男生，平时在班里也算是秦越的半个小跟班。 秦越皱了皱眉，虽然他并不怎么看得上刘峰那副德行，但毕竟是自己圈子里的人，他有些不爽地问：“怎么回事？” “听说是他想去认识一个新来的美女，结果人家不给面子，他就想动手动脚，然后就被……反杀了。” 那男生描述道，“对了，那美女好像还是从一辆网约车上下来的。” 听到“网约车”，韩柔的脸色忽然变得很奇怪。 她早上的计划，就是想让韩笑没有豪车可坐，在校门口被人看不起，最好能被找茬教训一顿，让她出个大丑。 秦越听完缘由，便觉得这事多半是刘峰自己嘴贱手欠，被人教训了也是活该。 他摇了摇头，随意地问了韩柔一句：“对了，你姐姐怎么还没来？” 韩柔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居然会主动问起别的女人！ 这种事从来没有过！ 而且还是韩笑那个贱人！ 她咬着唇委屈地说：“我不知道，早上我想让她跟我一辆车来，可她好像不愿意，肯定是还在怨我……” 秦越皱了皱眉，露出几分不耐烦，“她可真是能找事，虽然她很倒霉，但你明明是最无辜的。” 说着又有些疑惑。 好像也没听说班里会有转学生？ “不过，”秦越冷笑一声，“她要是成绩不够，也没什么本事，恐怕也没法进国际部，现在没来或许是去了普通班呢。” 周围许多人都在听他们说话，闻言不由面面相觑。 韩柔一愣，眼中也涌起喜色，嘴上却还在感慨，“不会吧，我还想和她一个班，好好和她相处……” 秦越摇摇头，“你就是太善良了！” 话音未落，广播铃声响起，要开始升旗了。 英语班的学生们陆陆续续地站起来，朝教学楼外的广场走去。 巨大的广场上，各个班级正按照指定位置站好。 韩柔和秦越站在队伍的前排，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斜对面的小语种班级方阵。 然后，他们就看到—— 韩笑正站在意大利语班的队伍里。 她穿着合体的校服，贴身剪裁勾勒出收束腰线，百褶短裙在风里摇晃，笔直流畅的双腿在阳光下白得晃眼。 韩笑没有看主席台，而是正侧着头，和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女孩有说有笑。 那一刻，她仿佛自带光环，瞬间吸引了无数的目光。 韩柔身边的许多同学，都在低声惊叹那个新来的美女是谁。 国际部的学生本来就不多，忽然来了新面孔，还是这样的颜值，想不注意到都难。 秦越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哦，那是柔柔的姐姐！” 昨天见过韩笑的人说道，“啧啧，穿校服也这么好看……” 霎时间好多人回头看过来。 “韩柔，原来你姐姐去的是意大利语班啊？” 韩柔站在原地，对上他们的目光，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憋屈感，将她整个人都淹没了。 第14章 给她一个教训 作为一个体育生，韩笑对常规的文化课兴趣很有限。 现在，她倒是将精力都放在了意大利语上。 或许是因为新鲜感刺激求知欲，也或许是因为不想太丢人，她开始认认真真学习了。 语言外教是一个热情奔放的罗马尼亚裔教授，对她这个零基础的新生也很照顾。 当班上其他同学在埋头完成阅读理解或写作练习时，他会走到韩笑身边，用不太流利的中文给她开小灶，纠正她的发音，甚至开始讲一些简单的语法。 中午放学，韩笑跟着人群去了学校的食堂。 国际部的餐厅，也是学校的几个食堂里最豪华的，就像一个高级美食城。 一楼是宽敞明亮的自助区，从法式甜点到日式寿司，从粤式茶点到地中海风味，应有尽有，琳琅满目，比外面许多高档餐厅的选择还要多。 二楼则设计成了一间间私密性极好的包厢，供学生进行小型聚餐。 韩笑随手拿了一个奶酪味的碱水面包，打算带回教室，趁着午休的时间，继续啃意大利语课本。 刚走到食堂门口，便与迎面而来的韩柔和秦越撞了个正着。 他们周围还簇拥着几个平日里与韩柔交好的女生，以及几个崇拜秦越的男生。 当这些人的目光落在韩笑身上时，原本热闹的讨论声瞬间低了几分，随即又爆发出细碎的惊艳私语。 “天啊，她真的好漂亮！” “这气质，这身材，不可能是从乡下来的吧？” “她比韩柔还好看！” 一个大嗓门的男生没忍住，直接将心里的想法吼了出来。 这句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韩柔的脸上。 她原本还想在秦越面前表现出自己的人气和魅力，结果却被韩笑无情碾压。 韩柔抬起头，指望秦越能像往常一样，站出来为她说话，反驳那些议论。 然而，秦越只是皱着眉看向韩笑，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 他没有理会周围的议论和韩柔的期待，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烫金的、制作精美的请柬，递了过去。 “我母亲四十岁生日，下下周。” 秦越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倨傲，“这是宴会请柬，她让我给你的。” 言下之意，并非他秦越主动邀请，而是奉母之命，给了韩笑一个天大的面子。 他本以为韩笑会受宠若若惊，感恩戴德，毕竟这可是秦家女主人的生日宴，不是谁都能进去的。 然而，韩笑只是接过请柬，看了一眼，“韩柔有请柬吗？” 韩柔的脸色彻底绿了。 她刚才还想着，等宴会那天她和秦越一起出现，足以堵住所有人的嘴。 可现在被韩笑当众这么一问，她心中一片空白，进退两难。 她总不能说自己没有吧？ 那也太丢脸了！ 韩柔刚想硬着头皮说“有”。 秦越便一把将她揽入怀中，警告般看向韩笑：“我会带她进去，她不需要请柬。” 他顿了顿，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保护欲，“韩笑，我喜欢的是柔柔。我希望你不要多想，或者产生什么不该有的念头。” 韩笑抱起手臂，“我多想什么？” 秦越再次被噎住了。 他本来想说“你不要觉得你是韩家的真千金，就以为自己能取代柔柔，成为秦家的联姻对象”。 可这话一旦说出口，就等于当众承认了韩柔的“假千金”身份，把韩家的丑闻彻彻底底地撕开。 这在人多口杂的食堂门前，是他绝对不想做的事情。 他一张俊脸憋得通红，最终只能咬牙切齿地说道：“行！你没有多想行了吧？是我多想了！” 说完，他气得拉着韩柔，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食堂。 韩笑：“……” 脑残。 她一边慢慢吃面包一边往回走。 中间穿过一片精致的小花园，石板路迂回曲折，旁边的绿树繁茂，投下清凉的荫影。 两人突然出现，拦住了她的去路。 那是两个高大的男生，上下打量着她，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哟，这不是韩大小姐吗？” 其中一个男生痞里痞气地说道，“听说你今天在校门口，把我们峰哥的手给拧断了？！” 另一个男生也摩拳擦掌，眼神不善：“一个从乡下来的，也敢这么嚣张！你知不知道峰哥在学校里是什么地位？！” 这两人显然是刘峰的朋友，得知韩笑和秦越关系不好，又听说了她在校门口的壮举，便想替自己的兄弟出头，给她一个教训。 韩笑抬头看了看，“你们故意在这里等我？这是监控死角吗？” “哈哈，”第一个男生哂笑道，“你还挺聪明的。” 他们看起来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韩笑叹了口气。 她昨天在房间里锻炼得太狠了，现在浑身肌肉酸痛，状态可不怎么样。 所以必须速战速决。 韩笑：“谢谢。” 那个男生脸色一沉，“你倒是不害怕啊，哦，我听说你练过两招，怪不得呢，啧啧，还是带刺的玫瑰——” 他一记直拳直奔韩笑面门而来。 这一击带着风声，确实比普通高中生有力，可见是练过的。 但他出拳太直，轨迹单一，而且重心前倾。 也算是拳击初学者常犯的毛病。 韩笑默默想着，向旁边滑开半步，男生的拳头落空，带着一股惯性往前冲。 他还没调整重心，尺骨与桡骨之间的空隙已经被捏住。 那是一个肘关节的薄弱点。 “嘶！” 他只觉得右臂一阵钻心的麻痛，仿佛被电流击中。 本能地想要缩回手臂，就发现韩笑的手虽然看起来纤细，却像铁钳一样牢牢锁住了他。 与此同时，韩笑的右腿迅疾而隐蔽地抬起，膝盖轻轻一顶，正中男生膝盖外侧的迎面骨。 这一下力道不大，却极准，对方的右腿猛地一软，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 他一个踉跄，还没来得及发出完整的痛呼，韩笑已经借着他身体前倾的惯性，左手顺势一扭，将他的手臂反剪到身后。 “砰！” 男生惨叫一声，身体失去支撑，重重地摔倒在地，一只手还被韩笑反剪在身后，半边身子都麻了。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韩笑咬着牙手下用力，听见对方的骨头发出咔嚓声。 “啊啊啊啊啊——” 那人哀嚎起来。 “卧槽！” 另一个男生又惊又怒，顾不上思考也冲了过来。 对着韩笑的面门就是一记势大力沉的摆拳。 这一拳带着他全身的蛮力，虎虎生风，要是打实了，后果恐怕相当严重。 韩笑敏捷地向后仰头，避开这记重拳。 同时身形一矮，伸出腿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勾住了男生的右脚踝。 “嘭！” 男生只觉得脚下一空，身体重心猛地向后倾斜。 他重心不稳，惊呼一声，还没来得及挣扎，韩笑的左手已经顺着他手臂向上滑去，在他肩膀处狠狠一推。 男生原本就失去平衡的身体，被这巧劲一推，彻底失去了控制。 他像一截木桩般，带着巨大的惯性，轰然倒地。 “啊！” 后脑勺砸在石板路上。 他想爬起来，却发现手脚不听使唤，眼前还阵阵发黑，耳朵里好像也有杂音在轰鸣。 韩笑揉了揉发酸的手臂，在内心骂骂咧咧。 而在他们看不到的树冠枝叶缝隙间，赫然挂着一个崭新的小型监控，显然是才安装没多久的。 此时镜头正在微微转动。 第15章 董事长 下午刚上完一节意大利语课，韩笑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是“愚蠢的哥哥”。 “韩笑！你又惹什么事了？！” 韩辰劈头盖脸的怒吼从听筒里传来，语气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怒火和焦躁。 “我刚收到消息，你打断了两个人的骨头！还有一个人脑震荡！你是不是要把学校拆了才能满意？！” “……不。” 韩笑把手机稍稍拿远了一些，“拆学校对我来说又没好处。” 韩辰快要被她气死了，“你怎么那么能惹事？！” 韩笑懒得多说，“不是我的错，要不就打官司吧，让法官决定到底是正当防卫还是防卫过当。” “你除了报警就是上法庭，能不能消停点？！” 韩辰简直要被她气疯了，“刘峰家里你知道是什么情况吗？！” 韩笑撇嘴，“应该不怎么样吧，但凡父母有点修养，也不至于培养出那种东西。” 韩辰叹气，“……若是论财力，刘峰家里和我们差不多，但他母亲和秦越的母亲是表亲，秦越也勉强算是刘峰的表哥，当然因为关系比较远，秦越在外面也不认他这个表弟。如今，秦家没有表示，柔柔就还是秦越的未婚妻，刘家碍着秦家的面子，不敢过多追究，只能自认倒霉。” 他顿了顿，“但是另外两个被打的人，家里虽然不如刘峰有钱，但也不好摆平……” 韩笑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各种抱怨，只觉得一阵烦躁。 “那就帮我找律师吧，谁让你们非要我来这学校的！” 她挂断电话，将手机扔在桌上。 旁边的马可正在写数学作业，看到她这副样子，关切地问道：“怎么了，你看起来不太高兴。” “没什么，”韩笑随口答道，“我打人了，虽然别人先惹我的，但还是有点麻烦。” 马可的眼睛亮了一下：“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 “……谢谢。再看看吧。” 这事还有个罪魁祸首呢。 晚上回家之后，韩家全员都在餐厅里等着。 韩正国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显然，他已经得知了韩笑在学校里打人的“光辉事迹”。 打人就算了，在他的认知里，乡镇县城那些学校，打架斗殴都是常事。 但是—— 这回打得太重了！ “韩笑！” 韩正国一看到她进来，就重重地拍了桌子。 “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好事？！你把同学打成了什么样子？！你以为你还在镇上吗！这里可是西京！” “姐姐。” 韩柔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担忧，“你下手也太狠了。大家都是同学，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商量吗？怎么能动手呢……” 韩笑冷眼瞥了她一眼，“下次有人想揍你，我也支持你和他们好好商量。” “你这个死丫头——” 韩正国被她这油盐不进的态度彻底激怒，刚想发怒。 韩笑直接打断了他：“你知道我为什么打人吗？” 韩正国被她问得一愣，怒气稍敛：“我当然知道是他们先找你麻烦……” 他也清楚刘峰那几个男生平日里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仗着家世在学校里作威作福惯了。 “但是你出手也太重了！” “我出手太重？” 韩笑冷笑一声，“刘峰之所以敢对我动手动脚，不就是觉得我出身太差，是个从乡下来的土包子，可以随意冒犯，不用付出代价吗？” 她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耳钉。 “他大概觉得我这身行头都是假的。” 韩笑又看向韩正国和李婉华，语气带着几分揶揄，“毕竟，他看见我从一辆十几万的大众帕萨特上下来。” 她话锋一转，看向韩柔，目光锐利得像刀子：“你猜，这是怎么回事？” …… 西京市最繁华的金融区。 天潮集团总部大楼。 摩天大楼的顶层，高级会议室外的休息区。 几个西装革履的高级主管，从风险控制部的简报会出来，站在走廊里小声交谈着，手边咖啡杯还冒着热气。 徐总监拿着平板电脑，眉头微蹙。 他负责天潮集团旗下明日教育基金的运营，那就是西京外国语的最大赞助方。 “老张，你看看这个。” 徐总监将平板递给身边的公共事务部主管。 “西外那边的事，监控录像出来了。” 画面正是韩笑在学校花园里干翻两个男生的全过程。 那两人受伤不轻，韩家那边也未必愿意和解，毕竟韩笑还算是受害者，这事说不定就要闹到法庭上。 届时对学校的声誉必然有影响。 王校长不敢怠慢。 所以他第一时间将事件报告附带完整的监控录像，一并发送给了学校董事会秘书处，并抄送给了天潮集团的相关负责人。 “现在的年轻人啊……” 张主管手指滑动，将视频反复回放了几遍。 “真是不得了。你看这打得跟电影似的，这孩子真是厉害啊！” 徐总监连连点头，“可不嘛……” 旁边同事凑过来扫了一眼，也啧啧称奇：“下手也是够狠的。” 就在他们谈论之际，一群人从走廊转角处走过来。 为首的男人身高迫近两米，剪裁精良的深灰西装裹着健硕的躯体，挺括的衣料遮不住那副饱含爆发力的体格。 他的面部轮廓极深，混血特征明显，眉骨陡峻，鼻梁高挺如塑，颌线利落似锋。 整个人透出一种冷硬而精致的雕琢感。 那双眼睛漆黑幽邃，仿佛结冰的午夜海域，看不见底，也透不进光。 那目光淡淡扫来，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绝对威压，空气霎时凝滞。 正是天潮集团的掌舵人、西京资本圈的帝王——秦巍。 他身后跟着助理、秘书、安保团队负责人和IT专员，个个衣着考究且目不斜视。 休息区的主管们立刻噤声，都站得笔直，恭敬地低头问好：“董事长。” 张主管手里的平板电脑屏幕，也恰好露了出来，上面正循环播放着韩笑将男生放倒的画面。 秦巍的视线无意中扫过。 只是短短一瞥，也能看出那不是电影特效，而是实打实的监控视频。 第16章 她是保姆的女儿 总部高管们个个都是人精，看到顶头上司的目光落在屏幕间，顿时就心领神会。 “董事长，这是西京外国语大学今天发生的一起学生冲突事件——” 徐总监赶紧解释。 秦巍又看了两秒钟，就随意地收回目光，“……嗯，打得不错。” 他没有问这女孩是谁，也没有追问事件的后续处理。 男人的步伐没有丝毫停留，径直走向前方会议室。 那沉重的大门自动开启，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走廊里的主管们面面相觑，个个都火速开动脑筋，琢磨着顶头上司的意思。 他们心里霎时冒出无数个想法。 …… 韩家的豪宅大厅里。 韩柔被看得心里发毛，眼神闪烁，支支吾吾地想要岔开话题：“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韩笑深吸一口气，“今天早上——” 韩正国皱起眉，“这和你妹妹有什么关系，别在这转移话题！”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震彻餐厅。 韩笑猛地将手中的水杯摔在地上，玻璃碎片四溅。 她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餐桌前的韩正国，“听我说。” “反了你了！” 韩正国大怒站起来。 韩笑抱起手臂，“我反了又怎么样？不久前我才在这里干翻了你儿子，你要试试吗？” 韩正国：“…………” 他虽然无比愤怒，但他知道论起体力，自己还比不过年轻力壮的儿子。 韩辰都被她摔成那样，自己能好到哪去？ 韩正国伸手指着她，“你、你——” “上个这样向我伸手的人，”韩笑歪了歪头，“被我掰断了指头，我看在你是我爹，给你一次机会。” “笑笑，”李婉华赶紧打圆场，“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快说说吧。” 韩笑也不多废话，将早上韩柔害她没有车坐，只能打网约车去学校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我也可以拿着韩辰的钥匙，开他那辆劳斯莱斯去学校。” 韩笑说着又望向韩正国夫妇。 “当然，我也可以开你们的奔驰或者卡宴。但我想想我没有驾照，这毕竟是城市里，我也不想遇到意外，让你们去派出所捞人，所以我叫了网约车。” “结果呢？” 韩笑的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我万万没想到，某个畜生心肠竟然如此险恶，你是不是故意料到我会遇到刘峰那种人，故意想让刘峰来欺负我？” 韩笑的质问如同尖刀，直直插向韩柔。 韩辰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维护，“不！柔柔不会故意做这种事的，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韩正国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了。 他专门动用关系查了一下刘峰的底细。 那个小子在初中时就劣迹斑斑。 刘峰曾欺负过一个成绩优异但家境平平的男同学，手段恶劣，把人的腿都打断了，甚至留下了终生残疾。 进了西京外国语的附属高中，直至如今读大学预科，周围都是不好惹的权贵子弟，再加上学校后台也硬，他才有所收敛。 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李婉华皱起眉看向韩柔，“柔柔，你为什么要让司机早走，不等姐姐一起？” “我……” 韩柔眼眶一红，立刻摆出泫然欲泣的模样，“我和秦越说好了要早点到校，姐姐当时还没起床呢……” 韩正国夫妇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都感到一阵为难。 他们知道，秦越依旧深爱着韩柔，为了韩家与秦家的关系，他们也不能过多地苛责她。 韩辰欲言又止，“柔柔，那你为什么要给我发消息，说韩笑和你一起走了？” “我没有。”韩柔委屈地说道，掏出手机划了几下，“哥你看，我发的是‘我们走了’，我的意思是，我和司机……” 韩辰哑然。 韩笑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 韩辰很纠结地扶额，“好吧，那是我理解错了。” 韩笑冷眼看着这群家人的样子，就知道他们不会对韩柔做出任何实质性的惩罚。 算了。 韩笑站起身，“不是我的错，我不会道歉也不会赔礼，如果要我出面，我只愿意打官司，麻烦你们帮我找律师，你们不找我就自己找，反正官司输了，也是咱们全家一起丢脸。” 韩正国头痛欲裂，“行行行，你要打就打！我难道还怕了他们！还不是为了你以后的名声，把人打进医院是什么好事吗？” “无所谓，”韩笑没好气地说道，“如果受害者还需要担心自己的名声，那你们的圈子本身就有问题。” 转身就上了楼。 之前网购的全套健身器械都已经送到了。 几个巨大的纸箱堆在墙角。 她暂时没动那些器械，而是拿出手机，点开了韩柔的社交媒体账号。 果然，在韩柔最新的一条动态下面，评论区已经堆满各种询问。 【柔柔！上次的姐姐有没有账号！快@一下啊！】 【什么姐姐？你们在说啥？】 【给来晚的姐妹看看，柔柔家的神仙亲戚[截图.ipg]】 【卧槽这要太好看了吧？】 【害，滤镜而已。】 【emmmm滤镜确实有，但是她和柔柔同屏，也能明显看出谁更漂亮】 【美女姐姐说和大哥是亲兄妹，那不就是柔柔的姐妹吗？】 大概是这两天被气得不轻，韩柔根本没心情看APP。 这些评论她都没回复也没删。 韩笑当场注册了一个新号，头像换成了戴着墨镜的自拍。 然后在韩柔那条动态的评论区，用新号回复了一条最热门的提问。 “我就是那个人。有问题可以来问我。” 回复完，将手机固定在支架上，调整好角度，也开启了直播。 韩柔的粉丝数量不少，很多人看到“正主”现身，立刻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顺着账号摸进了直播间。 一进来，他们就看到让人大跌眼镜的画面。 直播的背景是一个巨大而豪华的卧室。 一个身量窈窕纤细的女孩，穿着运动衫和速干短裤，跪在地板上，熟练地用工具刀划开纸箱，然后开始吭哧吭哧地组装一个巨大的龙门架。 她的动作虽然有些吃力，但看着颇为熟练，有条不紊，显然以前干过类似的活。 随着弯腰俯身动作，纤细漂亮的身体线条也展现出来。 少女额头上沁出一层薄汗，在灯光下闪着微光，她抬手擦了擦，回眸的侧颜也美得不可思议。 【卧槽！姐姐还会自己装这个？太强了吧！】 【这动手能力，我真是自愧不如……】 【姐姐身材好好啊！这腰！这腿！我馋了！】 【我靠好美啊，这截图都可以当桌面了！】 【装得好快，能不能慢点，我买的型号和这差不多，让我学习一下……】 直播间的观众越来越多，热度迅速攀升，甚至有人开始给她刷起了礼物。 【姐姐，你和大哥是亲兄妹，那你是柔柔的姐姐吧，可是我记得柔柔好像说过，自己是家里唯一的女儿啊】 【对，当时还好羡慕，真的过得像是公主一样。】 【表姐妹或者堂姐妹吧？】 韩笑一边拧着螺丝，一边瞥了一眼弹幕，语气随意地回答：“我俩不是有血缘关系的姐妹。” 【？？？】 【你之前说你和大哥是亲兄妹啊？柔柔是大哥的亲妹妹，你怎么会和柔柔没有血缘关系？】 韩笑停了一下，“因为那位柔柔是我家保姆的女儿。不过我爸妈也挺喜欢她的，把她当亲生女儿看，所以也算是我半个姐妹吧。” 这句话，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深水炸弹。 弹幕瞬间炸开了锅。 第17章 法务部 【？？保姆的女儿？！】 【怪不得柔柔和大哥长得一点都不像！原来如此！】 【我回去翻了上上次的直播录屏，那个入镜的穿绿裙子的中年女人，跟她眉眼真的有点像！】 【我草那是保姆吗？】 【对啊，看衣服料子不错，我以为是家里的女主人呢……】 【不可能吧？柔柔怎么会是保姆的女儿？主包是瞎说的吧？】 【对啊，柔柔的房间那么大，还有那么贵的钢琴，显然是这家的大小姐啊！】 【这玩笑也有点过分了】 就在弹幕激烈讨论时，卧室门被人推开了。 韩柔直接闯了进来。 她脸上带着那种委屈又愧疚的表情，“姐姐，今天早上的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显然她不知道直播的事。 “哦，”韩笑停下手里的活，“故意的也无所谓。反正我妈已经把你那个保姆亲妈给辞退了，你心里有怨气，想报复我，也很正常。” 韩柔一听到这个，顿时气血上涌，也来不及反驳保姆亲妈的问题了。 “果然是因为你！” 她咬着牙说道。 直播间的弹幕彻底炸了。 【啊？？？承认了？？？】 【实锤了！真的是保姆的女儿！】 【柔柔的人设彻底崩塌了……】 【在网上草人设的十个有九个都是剧本……】 【不是，为什么保姆女儿住那么好的房间，还管少爷叫哥哥啊！】 【人家真正的大小姐不是说了吗，这家人宠她呗。】 【所以保姆为什么被辞退，我有点好奇】 【九成是手脚不干净】 韩柔这才注意到旁边的落地支架，上面卡着手机，屏幕里还是直播间画面。 韩柔猛地吸了口气，“你直播怎么不说一声？！” 韩笑慢悠悠地站起身，“你上次直播我，也没说啊。” 说着拍了拍手上的灰，“更何况，这里是我的房间，你进来都没敲门。” 韩柔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我敲门了你就会关直播吗？！” “你倒是敲啊。” “你！” 韩柔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她看着那个正对着自己的手机镜头，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她知道自己再待下去，只会出更多的丑，就匆匆忙忙走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韩柔越想越气，拿出手机打开社交账号，想看看粉丝们有没有帮她说话。 结果—— 她看到韩笑那条引流的评论，以及下面无数吃瓜群众的追问。 点进韩笑的直播间回放，又看到镜头里自己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没加任何高级美颜滤镜的脸。 韩柔要崩溃了。 她长得并不差，但粉丝们已经习惯了她精心装扮打光、层层滤镜下的仙女模样。 此刻直播回放里那个皮肤状态一般、五官也展露出瑕疵的她，简直就是公开处刑。 评论区也是一片惨状。 【没了滤镜果然只是普通人……】 【呃比普通人还好一点吧。】 【不知道还有人在洗什么，就这还称仙女呢？】 【真的，我们班花素颜都比这漂亮多了！】 【我的妈，没有对比没有伤害，她和隔壁的大小姐站在一起，简直被秒杀得渣都不剩。】 韩柔直接将手机摔到了墙上。 另一边，韩笑装完了龙门架，感谢了大家的打赏，也结束了直播。 韩正国坐在书房里，气氛颇为凝重。 碍于秦越的关系，刘家没有把事情闹大，毕竟相较而言，刘峰本人受伤也最轻。 但另外两个男生家里，却不肯善罢甘甘休。 他们联合起来向韩家施压，要求韩笑必须公开道歉，并赔偿一笔巨额的医疗费和精神损失费。 韩正国一个头两个大。 他和自己的私人律师团队开了视频会议，连夜商讨对策。 这件事归根结底是韩柔挑起的，既然自家没法惩罚韩柔，那就只能硬着头皮，顺着韩笑的意思来。 ——她说要打官司，那就准备打官司。 但这官司打起来，无论输赢，对韩家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 韩正国和律师们讨论着各种诉讼细节，感到焦头烂额。 忽然间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您好，是韩正国先生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礼貌而公式化，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精英气场。 “我是，请问您是？” “我是天潮集团法务部的高级法律顾问，我姓李。” 韩正国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天潮集团？法务部？还是高级法律顾问这种级别的人物？ “李顾问您好！您好！” 韩正国的姿态瞬间放得极低。 对韩家这种体量的公司来说，天潮集团法务部的任何一位高级顾问，都是他们需要仰望的存在。 “韩先生不必客气，”李顾问的语气很平淡，“关于令嫒韩笑小姐在学校的那起冲突事件，我们集团有所耳闻。如果韩先生不介意，我们法务部愿意为韩笑小姐提供全面的法律支持。” 韩正国彻底懵了。 “而且，”李顾问继续说道，“我们手里掌握着事件发生时的全程监控录像。从监控画面来看，另外两人出手狠重，带有明显的恶意伤害意图。如果韩笑小姐没有及时反击，后果不堪设想。因此，韩笑小姐的行为，完全可以被界定为正当防卫，还可以反诉对方蓄意伤害。” “监控？！”韩正国失声道，“那里不是监控死角吗？” “现在不是了，”李顾问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因为之前出过事故，我们集团赞助了新的安防系统，上个月刚刚完成调试，覆盖了校园的每一个角落。” 韩正国顿时欣喜无比，“太好了！” 他当然知道天潮集团法务部的厉害，那是在国际上都能打赢专利战的顶级团队。 有他们出马，别说打官司，那两家人恐怕听见这名号，都要吓破胆了。 只是……为什么？ 天潮集团为什么要主动帮忙？ 韩正国想来想去，只能想到一个可能性。 他试探着问道：“李顾问，贵集团如此帮助小女，是不是因为……我们家韩柔和秦越的婚约关系？”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传来李顾问一声轻笑。 那笑声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韩柔？那是谁？” 他的用词很文雅，但却有着高高在上的轻视意味。 韩正国的脸上一阵火辣辣的。 第18章 两百万！ 李顾问挂断了与韩正国的通话，又翻了翻韩家相关的资料，转身走进了法务部总监的办公室。 王总监年约五十，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镜片后的眼神锐利如鹰。 他是执掌天潮集团这艘法务航母的船长，也是整个西京市律师界金字塔顶端的人物。 “总监，和韩正国的沟通已经完成了。” 李顾问汇报道，“他一开始似乎以为，我们是看在韩柔——韩家养女和秦越的婚约关系上才出手的。” 王总监正在审阅一份跨国并购案的文件，闻言连头都没抬，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 “韩柔？” 显然这个名字对他来说极其陌生。 身后的助理立刻会意，飞快地在平板上调出相关资料，递到他面前。 “别说这位的身份能不能成，就算是成了，也不配让我们做事。” 王总监简单看了几行字，嘴角撇了撇，将平板推开。 “秦家的旁支，倒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指不定在外面如何吹嘘，让人以为他们能使唤我们。” 他淡淡地说道。 别说还是个学生的秦越了。 就是秦越那个执掌地产公司的父亲秦启明，在他面前也要毕恭毕敬地喊一声王总监。 李顾问见状，也明白了总监的态度。 他斟酌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总监，恕我冒昧，这种小事，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大张旗鼓地介入？” 王总监抬头看着得力的下属，眼神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小李啊，这件事，你照办就行了，别问太多。” 见李顾问依旧一脸探寻，王总监才缓缓开口，用词也变得隐晦起来。 “是徐总监和张主管那边递过来的话。他们说董事长似乎对这件事很感兴趣。” “董事长？！” 李顾问这下是真的震惊了。 那个如同神祇一般存在于集团顶端的男人，会关注几个大学生的打架事件？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王总监看着下属震惊的表情，不禁摇了摇头，他心里又何尝不是充满了疑惑。 他也不知道董事长为什么会关注这个。 若是从最有可能的方向去猜测—— 助理再次适时地将平板递了过来，上面正是韩笑的资料和那段监控录像。 王总监点开照片，屏幕上的女孩青春朝气、娇艳如榴花，双颊的酒窝甜软，眉目间又带着一股蓬勃野性。 他又播放了视频，看着那干净利落的身手，沉吟了片刻。 “这个韩家大小姐……长得很漂亮，”他缓缓说道，“功夫也不错。” 李顾问也看着屏幕，“确实。” “嗯。” 王总监点了点头，也就说到这里了。 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再深入。 董事长的想法，不是他们这些做下属的可以随意揣测的，即使真揣测了也不会在口头上议论。 但一个共识已经在他们心中形成：这位韩笑小姐，绝非池中之物。 无论董事长是出于何种原因关注她，他们要做的，就是把这件事办得漂漂亮亮，让她毫发无损，甚至还能获利。 “行了，”王总监挥了挥手，“后续的事情你亲自跟进，务必处理干净。” “明白。”李顾问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办公室，心中却依旧波澜起伏。 …… 韩家宅邸的书房里。 挂断电话后，韩正国坐在椅子上，满头问号。 既然不是因为韩柔，那又是为什么？ 他绞尽脑汁，最终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肯定是那两个被打的男生家里，在生意上或者其他方面，得罪了天潮集团的某位大人物。 自己的女儿，恰好成了天潮集团敲打对方的一颗棋子。 虽然过程离奇，但结果是好的。 没多久韩笑被喊来了。 韩正国神情复杂地看着她，“天潮集团要接手了，以他们那些律师的本事，你什么都不用做，等着拿对方的赔偿款就行了。” 韩笑：“？” 韩笑：“为什么？” 总不可能因为秦越吧？他应该也没那么大本事？ 韩正国摇摇头，“应该是因为那两人家里得罪了天潮集团……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了。” 也是。 韩笑回房间看了看自己的新账号，涨粉速度相当惊人。 而且直播过程中收到的打赏，已经抵得上她购买所有健身器材的费用，甚至还绰绰有余。 她高兴地继续投入到火热的锻炼中。 那些沉甸甸的哑铃和冰冷的龙门架，此刻在她眼中都变得可爱起来。 肌肉的酸痛感，也渐渐被力量增长的喜悦所取代。 第二天早餐结束，韩辰主动喊住了她。 “走吧，以后我送你上学。” 他在附近的西京理工大学读研，经过妹妹的学校也算是顺路。 韩笑斜睨着他，“其实我也可以打车的。” “算了吧祖宗！”韩辰赶紧摇头，“下次你是不是就把人打死了！” 于是，韩笑坐上了那辆气派的劳斯莱斯幻影。 同时默默在手机上搜索驾校，准备赶紧把驾照考出来。 在车里，她顺应粉丝们的要求，拍摄了几张学校的外部照片，以及国际部那间充满设计感的教室。 评论区很快就刷满了羡慕嫉妒的言论。 【啊啊啊啊！这就是西京外国语吗？！好想去！】 【神仙姐姐的教室也太漂亮了吧，我们班全是普通课桌椅呜呜呜！】 【好像咖啡厅啊！那些沙发好可爱！】 【我服了，我学校要是这样，我恨不得永远不毕业。】 【笑死，看看人家的沙发，我那时候裤子都被凳子上的钉子扎破好几次。】 午饭期间，韩笑又进行了一场短暂的直播，简单拍了一下自助菜式。 她询问了马可的意愿，马可也很乐意入镜。 他容貌俊美，笑起来很无害，说中文时带着可爱的口音，人也非常热情。 粉丝们也都迅速爱上他了。 【只有我觉得他俩很好嗑吗！】 【他说笑笑在教他中文诶，好甜！】 【他中文说得挺好了，我大学外教来这六七年了，中文比他差多了！】 【所以说只是小情侣的教学play吧！】 【人家说了是同学啊喂！】 【如果小哥没有女朋友，能不能考虑下，我173女大】 【笑笑如果还单身的话……我187男大】 【服了你们这些人……】 韩笑又收到了不少打赏。 直播结束时，她觉得自己应该和小伙伴分钱，“毕竟许多人是看在你面子上给的吧。” 马可笑着摆了摆手：“不用不用，我不缺钱。” 没过几天，韩笑窝在教室沙发上背单词时，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您好，是韩笑小姐吗？我是天潮集团法务部的高级法律顾问，我姓李。” “李顾问您好。” 韩笑心中一动，难道这么快就要开庭了？ “韩笑小姐，关于您在学校的冲突事件，对方已经撤诉了，并且同意了我们的所有要求。” 李顾问的声音平静而专业。 韩笑愣住了，“撤诉了？！” 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肯定是天潮集团把对面吓到了。 “是的。他们很识趣。” 李顾问话里带笑，显然对这个结果很满意，“您需要提供一下银行卡号以查收赔偿。” 韩笑报了自己的卡号，然后忍不住问道：“请问……赔了多少钱？” “根据您身体损伤的鉴定结果，以及精神损失费、误工费，名誉损失和惩戒性赔偿，总计是两百万。” 第19章 耳光 “什么？！” 韩笑的声音瞬间拔高。 幸好教室里没有人。 两百万！ 不是两百块，也不是两万块，而是两百万！ 她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发现不是在做梦。 这笔钱，以她自己的标准来看，简直是巨额财富。 她就要变成富婆了！ “谢谢！谢谢李顾问！” 韩笑几乎高兴得手舞足蹈。 李顾问听得出女孩的语气里是发自内心的狂喜，这让他有些好奇。 他忍不住问道，“韩小姐，您是很需要这笔钱吗？” “咳，也还好，谁不喜欢钱呢——” 韩笑这么说着，看到窗外走过几个同学，“我们学校有些奢侈品牌特供的学院系列，现在我也买得起了！” 李顾问：“……” 在挂断电话后，他坐在办公室里，回想起王律总监隐晦的暗示，以及徐总监和张主管对董事长的猜测。 他拨通了王校长的号码。 没过多久，韩笑接到了学校行政处打来的电话。 负责校服的老师口吻非常客气，让她有时间就去选购国际部的品牌系列服饰。 并且表示，考虑到她情况特殊，学校愿意提供“赞助”，让她免费挑选。 韩笑：“？” 也对。 她仔细一想，学校肯定也怕她把事情宣传出去。 否则对学校的声誉必然有影响，以后那些有钱人还敢不敢送孩子进来了？ 所以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安抚她？ 挂断电话，韩笑放下意大利语笔记，朝国际部专属的服装沙龙走去。 这地方与其说是服装店，不如说是一个小型的精品集合展示厅，光线柔和，衣架错落摆放，处处透着高级感。 这里极为安静，空气中流淌着轻柔的音乐，弥漫着淡淡的熏香。 负责接待她的是一位穿着熨帖制服、气质优雅的女主管。 “韩笑同学，您好。根据您的喜好和学校的特别‘赞助’，您可以随意挑选我们本季最新的系列服饰。” 韩笑点了点头。 仔细一想，打架斗殴这种事，本来也有学校的责任。 ——但凡规定严厉一些，这种事必然能杜绝。 不过他们想赚富家子弟的钱，所以在很多地方都模棱两可的，所以这赔偿也是天经地义！ 她的视线开始在衣架间逡巡。 韩笑查看着那些剪裁利落、面料高级的小西装，指尖在一件奶油白的、混纺了桑蚕丝的毛呢外套上停顿。 经典双排扣设计，肩线挺括，摸着手感也不错。 拿下！ 她很快又相中一件经典的卡其色风衣，虽然是合作款，但标志性格纹内里清晰可见。 还有一件极简风格的奶灰色羊绒V领薄款针织，一件带有不对称下摆设计的黑色修身圆领羊毛衫。 各种颜色的府绸衬衫衣，长裤短裤半身裙连衣裙—— 选完之后，林林总总十几件衣服，以及几件围巾手套配饰，都被整齐地放进巨大的防尘袋和包装盒中。 导购员开始一件一件地登记核算。 一张长长的、打满了品牌lOgO名称和单价的清单被推到韩笑面前。 ￥831,300.00 八十三万！ 韩笑：“…………” 在她的认知里，这种数字通常只和车乃至房子挂钩。 韩笑看了看旁边的主管，对方脸上没有任何讶色，好像本该如此。 看来学校真的很重视这件事啊！ 韩笑这么想着。 不过也对，刘峰先不提，另外两个明确是奔着揍人来的，但凡换个严格的学校，恐怕就要开除了。 他们既然不开除那俩，那就该补偿自己！ 旁边的主管也在暗中打量韩笑。 主管并不清楚事件始末，只是在执行校长的命令。 面前这个美貌异常的小姑娘，看着那长长的订购清单，也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必然背景深厚。 主管脸上的笑容深了些，“韩同学眼光真好，选的不是经典就是潮流。我们会为您打包好送上您的座驾或者直接送到您的教室。” 韩笑想了想，“直接送回我家吧。”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将韩家的宅邸镀上了一层金红。 她一边背单词一边踏入家门。 大厅的自动门缓缓开启。 韩笑的目光瞬间落在了客厅中央的地毯上。 堆叠如小山般的购物袋和盒子，占据了几乎一半的空间。 最上面的包装被粗鲁地撕开，露出印着品牌lOgO的防尘袋。 一条灰蓝色的拼接撞色围巾流泻而下，耷在半空中，上面的硬质吊牌被刻意翻转出来，清晰昭示着它的价值与出处。 李婉华、韩辰和韩柔三人，正围着这堆东西站着，神情各异。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微妙的紧张。 韩笑默默掏出手机，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姐姐？” 韩柔注意到了韩笑的出现。 她的目光恶意扫过后者白皙的双腿，以及膝上摇晃的短裙。 “你回来了？这都是你的东西吧？我看收货人署名是你？” 韩柔的声音听起来温柔关切。 “这些衣服和包包都好漂亮，件件都是新款，价格肯定也都不便宜吧？姐姐你是从哪里弄来这么多钱的？” 李婉华的眉心紧锁。 她当了二十多年的富家太太，经验丰富，随便看一眼品牌商标和衣服样式，就能估算出大致价格。 这些东西至少要大几十万！ 可能要将近百万了。 韩正国跟她提过韩笑在学校的事情已经解决，却只说是那几个人倒霉，得罪了不该得罪的对象，自己也麻烦缠身，所以不了了之。 他并未提及赔偿金的事，也没有说别的。 因此在李婉华看来，这些突然出现的昂贵衣物，来源确实十分可疑。 韩柔见母亲神色凝重，以为自己的挑拨奏效，心中得意更甚。 她添油加醋，用一种仿佛痛心疾首的语气道：“妈妈之前不是才给你买了很多新衣服吗？你不喜欢那些款式，直说就是了。何苦非要到外面去……用那种不明不白的方式来换这些东西呢？姐姐，你这样做，让爸爸妈妈的脸往哪里搁呀！” 韩笑眨了眨眼，“你觉得我是用什么方式换来的？” 韩柔并不知道她是怎么弄来的。 然而看着这张漂亮的脸，总觉得也只有一个答案了。 “姐姐，”韩柔轻声道，“你非要我说出来吗？你之前开了直播，粉丝们都那么热情，你肯定认识了一些有钱人吧？那要是在里面找个金主包养你——” 客厅里的空气凝固了。 韩笑叹了口气。 下一秒，她的手猛地扬起，快如闪电，扇在了韩柔的脸上。 “啪！” 一声清脆而响亮的耳光，如同平地惊雷，骤然炸响在寂静的客厅里。 第20章 记大过 原主本来也经常干活，手劲也是有一些的。 而且韩笑作为专业人士更会发力。 这一巴掌相当沉重，韩柔直接被扇得踉跄后退，小腿撞在沙发上摔坐下去。 她的脸颊立刻肿了起来，而且弥漫起火辣辣的疼痛。 “你！” 韩柔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自己从小到大，还没挨过这样的打！ 她捂着脸，眼泪瞬间涌了出来，“你敢打我？！” “韩笑！” 韩辰怒吼一声，脸色铁青，他猛地向前一步，想也不想地要伸手。 然而，他的胳膊刚抬起来，脑海中却瞬间闪过自己被过肩摔的惨痛记忆。 以及那校园三杀的恐怖传说。 韩辰：“……” 那三个全都进医院了，伤得一个比一个重。 他的动作僵住了。 韩笑已经侧身面对他，眼神锁着他的双肩和腰胯，看起来随时准备干架了。 “你——” 韩辰缓缓后退了一步，“你不应该打人。” 他非常无力地道。 韩笑白了他一眼，“这话怎么不去和那些打过我的人说？”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下了录音界面的停止键。 “刚刚的对话，我都录下来了哈。” 韩笑点开与王校长的聊天框，直接将韩柔说过的、那些充满了恶意揣测和污蔑的话语，发送了出去。 李婉华才回过神来，“你在做什么？” “我发给那个送我衣服的人了。” 韩笑耸了耸肩。 她瞥了一眼捂脸哭泣的韩柔，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按照韩柔的说法，就是那个‘包养’我的金主。” …… 西京外国语大学的校长办公室。 王校长正埋头处理着堆积如山的文件。 手机叮了一声。 一条新的消息提示跳了出来。 他点开发现是一段音频。 “何苦非要到外面去……用那种不明不白的方式来换这些东西呢？” “认识了一些有钱人吧？要是在里面找个金主包养你……” 王校长瞬间如遭雷击。 接着无比愤怒。 一个年纪轻轻的大学生，如此三观不正，遇事先往歪处想，将学校的补偿如此恶意解读！ 甚至按照这个逻辑，做主送衣服的自己，还得和韩笑扯上关系了！ 下一秒，他整个人都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脸色煞白，后背的冷汗瞬间浸透了衬衫。 那可是董事长关注的人！ 天潮集团那位如帝王般高高在上的董事长！在整个西京乃至亚洲商圈，都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 秦家暗地里的势力更是深不可测，这些都牢牢掌控在那个男人手里！ 王校长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立刻拨通了李婉华的电话。 刚一接通，他几乎就要怒吼起来。 “韩夫人！我是王德明，请你现在！立刻！马上！打开免提！” 那嗓音夹杂着怒火与惊恐，还有不加掩饰的威胁。 李婉华懵了，赶紧打开了免提。 下一秒，王校长那冰冷而愤怒的声音，瞬间回荡在客厅里。 “韩夫人！我必须郑重地通知你！韩笑同学在学校受到了几名男同学的恶意骚扰与攻击，身心都受到了创伤！学校方面为了补偿受害者，也为了弥补我们安保工作的疏忽，才决定为韩笑同学提供服装赞助！这是我们校方，对一位受到不公正待遇的学生，理所应当的歉意！”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 王校长的声音陡然拔高，语气中充满了极致的愤怒与失望，“我们西京外国语大学的学生，韩柔同学，竟然会用如此恶毒、如此肮脏的思想，去揣测和污蔑自己的同学，自己的姐姐！这是严重的诽谤！是对学校声誉的践踏！更是对人品道德底线的无耻挑战！”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冰冷和严厉。 “我在此正式通知韩夫人，也请韩柔同学听清楚！鉴于韩柔同学品行不端，恶意中伤他人，学校将给予她记大过处分！本年度所有的评优和比赛资格全部取消！”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韩柔僵硬地坐在那里，脸色震惊而绝望。 王校长那带着雷霆怒火的声音，在客厅里久久回荡，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韩柔的心头。 当电话被挂断的那一刻，她感到周遭的空气都抽离了，只剩下无尽的冰冷。 记过，比赛，评优。 说实话，以她的状态，养父母对她的看重，无论在学校有什么表现，都不影响自己的前途。 但她想要营造更好的人设，想要给自己多加几层光环，才能拥有嫁入秦家的砝码。 尤其是她并非韩氏夫妇的亲女。 她的外貌比不过韩笑，身份也比不过—— 但韩笑只是个乡下来的丫头，在小镇生活十几年，成绩也不好，估计除了打架什么都不会！ 所以她要用尽一切办法来证明自己的优秀！ 可是现在全都毁了！ “妈！” 韩柔顾不上脸颊的疼痛，也来不及去纠结那一耳光了。 她扑进李婉华的怀里，哭得撕心裂肺。 “我错了，妈妈，我真的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 李婉华被她抱着，脸色复杂到了极点。 她既为韩柔的愚蠢感到头疼，又对韩笑的毫不留情感到心寒。 “哎，你这孩子……” 李婉华叹了口气，轻轻拍着韩柔的背，语气里充满了无奈。 她抬头看向韩笑，眉宇间带着一丝责备，“笑笑，你何苦把事情弄到这种地步？都是一家人，非要闹到外人面前吗？” “不，”韩笑没好气地说道，“不分青红皂白污蔑别人、什么都不知道却要恶意揣测姐妹的货色——不配当我的家人。”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转向韩柔，语气里带着几分玩味。 “说起来，韩柔你的粉丝数量比我多多了。” 毕竟自己还是刚注册的，即使涨粉再快，比起韩柔经营数年的账号，还是差点的。 韩笑歪了歪头，“我就是好奇了，要么你特别恨我所以故意那么说，要么你是真有那种想法……” 她停顿了一下，“你为什么不觉得是爸爸给我钱了呢？怎么会第一时间想到包养呢？难不成这是你自己的亲身经历？” “你？！” 韩柔气得浑身发颤，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她没想过是韩正国额外给钱，因为她觉得爸爸肯定不喜欢韩笑，这个没规矩的乡野丫头，除了脸外一无是处！ 难道要说，我既恨你，也是真觉得你可能被包养了？ “……行了。” 李婉华头疼地说道，“柔柔，这可麻烦了……” 别的污蔑也就算了，王校长也是西京有头有脸的人物，哪怕韩柔不清楚始末，但那番话也太得罪人了。 韩柔哭得更伤心了，“妈妈，大哥，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和姐姐开个玩笑，你们帮我想想办法啊！” 韩辰神情复杂地站在一旁，“韩笑，你不觉得这个处罚太重了吗？” 韩笑眨眨眼，“有吗？甚至都没有全校通报，已经够给面子了吧？” 韩柔看起来要窒息了，“你——” 全校通报？ 如果真发生那种事，她还不如从楼上跳下去！ 客厅的大门再次打开了。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迈步而入。 “秦越？” 李婉华回过头，有些惊讶，显然没想到他会在这时候出现。 秦越穿着休闲装，外套搭在手臂上，俊美面庞上带着几分倨傲，“李阿姨——” 他不是第一次来韩家，佣人也早已习惯了他的随意进出，自然不敢阻拦。 紧接着，秦越便看到客厅里混乱的场景。 韩柔靠在李婉华身边，哭得梨花带雨，脸色苍白无比，左边脸颊还肿了起来。 秦越神情一紧，大步走到韩柔身旁，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心疼。 “柔柔，发生什么了？” 第21章 撤销处分？ “长话短说，”韩笑幸灾乐祸地道，“你未婚妻——” “我问你话了吗？！”秦越怒喝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插嘴！” “……污蔑王校长包养我，现在校长怒了，把她记大过，比赛评优名额都没了。” 韩笑根本不理他，自顾自地说道。 秦越：“？” 秦越的表情凝固了。 他看着韩笑那带着促狭笑意的娇美面庞，又望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韩柔，满头问号地愣在原地。 “王校长？” 他似乎没反应过来，有些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 “你是说……我们学校的王德明校长？！” 这都什么和什么？ 秦越不可思议地看向韩柔，“啊？” 韩柔百口莫辩，“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韩笑故作疑惑，“你说这些衣服必然是金主给我的，但其实就是王校长代表校方送我的。” “我、我——” 韩柔张口结舌，“你——” 秦越扫了一眼那些精致的包装袋。 他脑子转得快，也看出那些品牌是学校合作方，顿时想明白了。 “你就是那个拧断刘峰手指的人？” 秦越眼神锐利地看向她。 韩笑愣了，“嗯？你还不知道？刘家息事宁人不是因为你家的关系吗？” 秦越脸色古怪，“这种事向来也是爸妈处理的……” 言下之意就是他们不会告诉他。 韩笑顿时投去打量小屁孩的眼神。 秦越也立刻不爽了。 论起年龄，这家伙还比他小一点点，凭什么用这种看孩子的目光看他！ 韩柔看到他俩说话，心里更是焦躁不已，不由伸手拉了拉秦越的袖子。 秦越一眼瞥见未婚妻脸上的红肿，脸色再次沉下来。 “韩笑，”秦越冷冷开口，“刘峰学过跆拳道，欧阳哲和李子亨练过拳击散打，你能把他们打成那样——” 更何况从身高体型来说，他们和韩笑都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你是练家子。” 秦越沉声说道。 没等韩笑开口说话，他又继续道：“你入门的时候，老师难道没教你武德？韩柔说错了，你可以纠正她，但你凭着功夫这样欺凌他人——” “我没练过。”韩笑懒得听了，直接打断他，“我是从小在学校打架打出来的。” 秦越：“？” “大少爷，”韩笑似笑非笑地说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啊，家里有钱，聘来专业的武术大师，上课前还说这个说那个，你那老师一节课的学费，恐怕抵得上我们家小卖部半个月收入了。” 秦越僵住了。 他确实下意识代入了自己的情况，却忘记了对方的出身。 韩笑也很淡定。 她本人当然练过，一开始是俱乐部的少年周末兴趣班，后来是体育生高考的武术专项练习。 但这具身体可不是！ “在我们那个中学，”韩笑随口说道，“打架打进医院的比比皆是，砍死人的都有，会两下子很奇怪吗？就算一开始不会，时间久了也会了。” 李婉华看向她，眼中闪过几分疼惜，“笑笑，这些年你受苦了！” 韩辰本来一脸紧张，可能还在担心她得罪秦越，闻言神情也变得有些微妙。 秦越沉默了。 以这个韩笑的硬骨头性格，再加上这张脸，在那种乌糟糟的环境里，若是没点本事，恐怕还真会吃大亏。 “无论如何……” 他看向哭得梨花带雨的韩柔，“刘峰那些人率先对你动手，你打他们就算了，他们活该，柔柔和你只是一点误会——” “所以她还坐在这里，”韩笑耸了耸肩，“没断骨头，没进医院。” 韩柔哭声一滞。 “你！” 秦越被这种态度气得头大。 “阿越……你快帮我想想办法！” 韩柔再次拉住了他。 她已经不在乎那一巴掌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我不能有记过处分……” 秦越看着她惨白的脸和红肿的眼眶，心疼不已。 他轻抚着她的头发，“别怕，柔柔。那些都无所谓，咱们不稀罕！” 韩柔的头痛得快要裂开。 他不稀罕，可她稀罕啊！ 那些东西是光环，是踏入秦家大门的敲门砖！ 她无法直接说出是为了嫁入秦家，只能强忍着心中翻滚的苦涩，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秦越，编织着自己的“梦想”。 “可是……可是我想要通过那些来证明自己！” 她哽咽着，将脸埋在秦越的胸口，“我想要让所有人都看到，我，即使……即使出身并非那么完美，却也是优秀的，有能力的。” 秦越听了这番话，心中的怜惜与欣赏更甚。 他只觉得韩柔是真心想证明自己，这份坚韧反而让他觉得她更有魅力。 他轻柔地拍了拍韩柔的背，然后拿出自己的手机。 “你放心，柔柔。我和王校长说。” 他拨通了王校长的电话，语气虽然很有礼貌，却带着身为秦家少爷特有的傲慢与底气。 “王校长您好，我是秦越。关于韩柔的处分——” 秦越开门见山，“是不是可以撤销？我觉得这个惩罚有些过重了，柔柔她只是……” 电话那头，王校长的声音不卑不亢，听起来温和客气，却也有一种官方腔调的冷硬。 “秦越同学，你好。关于韩柔同学的处分决定，是经过学校德育处、教务处和校长办公会共同研讨决定的，符合学校的各项规章制度，并且已经通知到位。学校做出此决定，绝非儿戏。” “她只是一时无心说错了话……” “秦越同学，”王校长打断了他，语气变得更加严肃，“她恶意中伤、诽谤同学，并对我校教师进行污蔑的行为，已经严重触犯了校规校纪。学校是育人的地方，我们不能容忍这种道德败坏的行为。望秦越同学能明白学校的用意，尊重学校的决定。” 王校长的字字句句，都在不着痕迹地暗示秦越，这件事已经上升到了学校的原则问题，容不得他一个学生指手画脚。 “王校长，但是我认为……” 秦越还想说什么，王校长已经不给他机会了。 “抱歉，秦越同学，我这边还有一个重要的会议要参加，恕不奉陪。” “嘟——嘟——” 第22章 给我撤回！ 电话被干净利落地挂断了。 秦越看着手机，感到又尴尬又无措，那张英俊的面庞上，也很快浮现出了怒意。 他在学校里被众星捧月般对待，在自己的朋友圈里更是被百般讨好，何曾受过这种冷遇？ “这老头子是吃了枪药吗？！真是不识抬举！” 他烦躁地骂了几句，感到一股深深的无力。 毕竟他很清楚，对于学校里这些富家子弟间的矛盾，校方更多是和稀泥，想要置身事外，让他们自己去解决。 但若是真需要学校出面的时候，王校长是素来很硬气的。 因为他背后有学校董事会和秦家高层的支持。 “区区一个校长！” 秦越想着越发恼火，没好气地说道，“以前也不过是个教书的……” 然而骂几句不过是发泄，发泄完了他也意识到，王德明都知道他是谁，还不给他面子，那事情就麻烦了。 他看了一眼韩笑，丝毫不觉得以这个乡巴佬的身份，能让王校长如此给面子。 “给脸不要！这种见风使舵的家伙……” 秦越心里越发窝火，想着姓王的不顾忌自己的脸面，肯定也是消息灵通，知道自己父母看不上韩柔。 甚至—— 这件事说不定有自己父母的授意？ 秦越脸色更难看了，转过头望向韩笑，“既然王校长是为了补偿你才给的赞助，那你就去和王校长说清楚，让他撤了对柔柔的惩罚！” 韩辰心头一紧。 他看着秦越咄咄逼人的态度，又看了看韩笑那满脸无所谓的表情——显然她仍然不把秦越当回事。 韩辰很怕这两人一言不合又吵起来，甚至打起来。 韩笑微微弯起嘴角，“凭什么呢？” “你打都打了，”秦越冷冷地道，“总该消气了吧？如果你不满意，我还会给你补偿。” “我之前就说了，学校处罚不是我决定的，毕竟韩柔也污蔑了王校长。那一巴掌是我的报复，至于学校处分，那是王校长的报复。” “你——” “不过，”韩笑画风一转，“如果你真能给我补偿，我乐意去说。” 秦越毫不犹豫地点头：“好！那我……” “我要一套二环内的独栋别墅，现房，全款，写我名，你自愿赠与。” “？” 秦越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李婉华和韩辰几乎同时皱眉，露出一种惨不忍睹的神色。 韩笑没理他们，只是和他对视，“有问题吗？” 秦越：“……” 问题大了！ 秦越：“这可是西京！你个土包子懂不懂！别说现房了，期房也没有！二环内任何新批准的住宅项目，就算是高层公寓，也都能上新闻，比大熊猫都要少了！我到哪去给你弄这个？” 韩笑：“我不挑，二手的也可以。” 秦越气得咬牙，“谁会卖啊！而且那要九位数起步！你知不知道——” 韩笑气定神闲地看着他。 秦越明白了，“你知道，你就是故意的！” “不，”韩笑很诚恳地说道，“你如果真弄来，我就去恳请王校长撤回处分！” 那可是几个亿啊！ 让她干什么不行。 秦越：“…………” 这种事即使是他父亲都做不到。 二环内的宅院和别墅，是顶级地段的稀缺资源、身份的象征和绝对的硬通货。 这是家族根基的一部分，并非纯粹的金钱能够轻易衡量。 对于秦家这种级别的财阀而言，类似的重量级核心不动产，也全都掌握在家主手里。 毕竟秦巍作为家族的话事人，在秦家的地位无可撼动，更何况他本人性格又强势，素来是说一不二。 ——或许几个宗族老辈也有这样的私产，但无论如何，都不是他们父子俩能触碰的东西。 秦越的脑袋都要裂开了，“这太过分了……” “好吧好吧，”韩笑挥了挥手，“那我退一步，三环行了吧。” 秦越恨不得掐死她。 三环也是西京核心区域，房价也高得离谱，而且别墅同样稀缺，战略意义非凡！ 他父亲的地产公司开发的项目，更多也集中在五环外的新兴富人区或商业综合体。 三环内的别墅，同样是家族核心资产的范畴，别说自己了，就是父亲也没有资格去动。 他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三环……也不可能！” “哈，”韩笑笑了一声，“连三环都不行？秦越，你还真是虚有其表。”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像是在施舍，“那……四环呢？四环内一套别墅，总能办到吧？” 秦越真的要被气疯了。 他从小到大都被众星捧月，何曾受过这种羞辱？ 但面对韩笑那挑衅的眼神和步步紧逼的“退让”，他却发现自己无从反驳。 他名下有一套价值数千万的大平层，就是在四环。 但是别墅？ 他父亲或许能拿到这种资源，但也绝不会这么做，尤其是为了韩柔。 秦越冷笑一声，“你就是找事，但凡有这种东西，我送给王德明那死老头也更管用吧？” 韩笑摊开手，“那你送吧。” 秦越：“……” 秦越怒了，“姓韩的，我看在你被抱错也是受害者的份上，对你处处忍让，现在你给我这一套，你要是不把这事解决，我要你十倍百倍奉还！” 韩笑死鱼眼，“是吗？我好害怕，好吧，我这就和王校长说。” 她在手机上点了几下，“好了。” 秦越心里涌起不祥的预感，“什么？” “我懒得打字发消息……” 韩笑漫不经心地说，“就把刚刚我们所有的对话录音，都发给了王校长。” 秦越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聊天框，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刚刚还骂了好几句，这岂不是都要被王德明听到了？ “撤回！” 秦越怒道，“你给我撤回！” 他不怕王校长，但他毕竟是个学生，若是惹怒了王校长，姓王的向他父母告状，那就麻烦了！ 韩笑将手机在指尖轻巧地转了一圈，然后收回口袋。 她那双明亮的桃花眼弯成了月牙，唇边的酒窝若隐若现，笑得既甜美又无辜。 “我不。” 第23章 丢脸 这两个字，彻底点燃了秦越的火气。 他所有的理智都在对父亲的恐惧和对韩笑的愤怒中燃烧殆尽。 “我让你撤回！” 他低吼一声，身体猛地前倾，如同一只被激怒的猎豹，伸手就朝韩笑的口袋抓去！ 动作迅猛而果决，带着常年锻炼的爆发力，显然是想凭速度和力量直接制服她。 韩辰：“？！” 最害怕的一集来了！ 他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就想扑上去阻拦，“秦越！” 无论是秦越把韩笑打进医院，还是韩笑把秦越打进医院，或者是两败俱伤，似乎都是很糟糕的结果。 然而另外两人的动作都很快。 秦越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韩笑衣角的瞬间，少女的身体仿佛没有骨头一般，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后一仰。 同时脚下向左侧滑出一步，如羽毛般轻盈的一转，恰到好处地避开了那一抓。 秦越眼中划过讶色。 他并没有想真正伤害对方，只想要手机，但这人的身手比他想得要敏捷。 韩笑的心跳也微微加速。 刚才那一下，她清晰地感受到了对方动作中蕴含的力量和速度。 和那些只学了花架子的草包完全不同，秦越肯定是认真练过的，恐怕还有武术大师名家的指导。 不过—— 他终究是富家少爷，要学的东西很多，据说还精通好几个国家的语言呢。 所以在这方面花费的时间必然有限。 但是，以他展示出来的实力，她已经无法在不伤害他的前提下，去轻松制服他了。 如果要来真的，韩笑倒是有信心能赢，可是那必然会让对方受伤。 那可能会变得很麻烦。 电光火石之间，她已经做出了决定。 躲吧！ 秦越见一击不中，更不罢休，一个箭步跟上，双臂张开，试图将韩笑整个圈入怀中。 韩笑不退反进，身体猛地一矮，像一只灵巧的猫，从他张开的手臂下钻了过去。 然后顺势绕到了那张巨大的欧式沙发后面，将这件昂贵的家具当成了屏障。 客厅变成了他们追逐的战场。 秦越绕过沙发的一端，试图堵住她的去路。 韩笑便立刻从另一端闪身而出。 他恼怒地一拳砸在沙发的靠背上，随即伸手一撑迅速翻身越过沙发，动作矫健地直扑过去。 韩笑立刻转身，灵巧地绕过中间那张巨大的红木茶几。 茶几上摆放着精致的银质果盘和水晶花瓶，也都被没碰到，还好端端地待在原处。 秦越追到茶几前，却被这障碍物阻碍了速度。 他看着韩笑又拉开了几步距离，心中愈发烦躁，索性直接一脚踏上茶几，借力一跃，朝着韩笑的方向猛扑！ “小心！”李婉华发出一声惊呼。 韩笑听到身后的风声，头也不回，直接向旁边一翻，在昂贵的地毯上滚了两圈，狼狈却有效地躲开了秦越的扑击。 秦越落地后，立刻调整身形，再次追了上来。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猎豹，试图去追逐丛林中穿梭的蝴蝶。 两人绕着客厅里的钢琴、落地灯、盆栽、座钟等等摆件，来了一场你追我赶的大逃杀。 韩辰欲言又止。 李婉华几次想要出声，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韩柔更是看傻了。 终于，在一个转身的空隙，秦越预判了韩笑的走位，一个加速前冲，成功地将她堵在了墙角。 一边是冰冷的墙壁，另一边是巨大的落地窗，她已经退无可退。 “我看你还往哪儿跑！” 秦越喘着粗气，眼中闪烁着怒火与势在必得的光芒。 他盯着面前娇小纤瘦的少女，才意识到对方比自己矮了一个头不止，居然还将自己耍得团团转！ 秦越越想越气，一步步逼近，伸手就要去抓韩笑的肩膀。 韩笑叹气，“有必要吗，这都已经过了撤回时间。” 秦越扯了扯嘴角，“现在你知道怕了？” 嗡！ 他的手机震动起来。 秦越皱起眉，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是父亲。 他的脸色骤然变得苍白，甚至能想象到电话那头，父亲那张阴沉如水的脸。 秦越抬起头，狠狠地瞪了韩笑一眼。 他像是即将走上刑场的囚犯，转身走向客厅外面，同时按下了接听键。 “秦越！你今天在学校都做了些什么好事？！” 秦启明的怒吼声传来，“你的校长刚刚给我打电话，说你不尊重师长，威胁同学，还要干涉校方决策！你一天到晚都在干什么？！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你是不是想让我把你的卡全都冻结了？！” “爸——” “你给我立刻滚回家！” 秦越被父亲训斥得狗血淋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挂了电话只匆匆回头看了眼韩柔，就转身离开了。 偌大的客厅陷入寂静。 韩柔的哭声因为秦越的离去而暂时停歇，只剩下压抑的抽噎。 韩辰和李婉华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韩笑却像是没事人一样，弯下腰，抱起地上那堆购物袋和包装盒。 “以后别拆我的东西。” 她说完就走了，将身后那一片狼藉和尴尬，都抛在了脑后。 很快，韩柔也接到了秦越的消息。 她满怀期待地点开，以为是秦越想到了什么办法。 然而，屏幕上显示的内容，却像是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让她从头凉到脚。 【柔柔，抱歉。我爸停了我的卡，下周原定去瑞士滑雪的行程，可能要推迟了。】 韩柔紧紧捏着手机，再也忍不住，瘫坐在地毯上，放声大哭起来。 她恨韩笑，恨她毁了自己的一切；她也恨王校长，恨他如此不近人情！ 此时，韩正国也从外面回来了。 他一进门，就看到客厅里这副鸡飞狗跳的景象，不禁皱起了眉：“这是怎么了？” 韩辰叹了口气，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言简意赅地复述了一遍。 韩正国听完，脸色也变得凝重，“学校为了压下丑闻，送些东西安抚，倒也正常……” 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件事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蹊跷。 天潮集团的介入，王校长雷霆万钧的怒火—— 这一切，似乎都有些用力过猛了。 韩柔哭着爬到韩正国脚边，抱着他的腿，哀求道：“爸爸！你帮帮我！我不能有处分，我不能没有保送名额……” “帮你？！” 韩正国本就心烦意乱，此刻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一把甩开韩柔的手，厉声训斥道，“你才几岁，脑子里整天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揣测别人被包养？这种话也你也说得出口？我们韩家的脸，都快被你丢尽了！” 韩柔被骂得一愣，随即哭得更凶了。 她终于说出了自己最深的恐惧：“可是……可是这些惩罚，会影响我嫁给秦越的！秦家……秦家不会要一个有污点的儿媳妇的！” 这句话，终于戳中了韩正国和李婉华的要害。 夫妻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忧虑。 “好了好了，别哭了。” 韩正国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我们……我们再想办法。” 李婉华沉默了片刻，站起身走上了楼。 她敲开韩笑的房门，看到女孩正坐在地毯上，一件件地拆着那些新衣服的包装，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 “笑笑，”李婉华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妈妈能和你谈谈吗？” 韩笑抬起头。 “我不和你讲那些谁对谁错的大道理。” 李婉华在她身边坐下，开门见山地说，“现在的情况是，为了我们整个韩家，柔柔都必须顺利地嫁进秦家。这对我们家的生意，对你哥哥未来的发展，都至关重要。” 她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警告意味：“更何况，你今天还得罪了秦越。如果不是柔柔还在他身边，以秦家的势力，想整垮我们，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你想看到我们家破产吗？” 第24章 韩柔同学被记大过了 韩笑摇头，“那是你们的事，和我没关系。” “你……” 李婉华没想到她会如此油盐不进，失望地看着她，“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 不行。 以这个丫头的性格，根本指望不上。 更何况她的脾气这么差，怎么当得了豪门的少奶奶？ 还是要靠柔柔。 接下来的数日里，韩家夫妻俩焦头烂额四处找关系，一边试着想让王校长松口，一边又想寻其他途径给女儿镀金。 韩笑每天仍然按时上学，认真地学习着意大利语，回家就躲在房间里锻炼，其他的课程都是应付了事。 在开学第一次周测后，她拿到了自己的成绩单。 好几科都在及格的边缘线徘徊。 韩笑：“……” 别说她之前在高中的文化课成就就一般，如今她都已经浪了一年，更是快忘干净了。 数学老师直接在班级群里点名，让她去办公室一趟。 韩笑拿着那张红叉的卷子，头痛地穿过喧闹的走廊，刚过了拐角，就迎面遇上了韩柔和她的几个朋友。 她们打量着她手里薄薄的试卷，立刻交换了幸灾乐祸的眼神。 “哟，这不是我们的大名人吗？这是考砸了？” 一个女生阴阳怪气地说道。 “哎呀，别这么说，我看那成绩好歹是两个数呢，没是个位就不错啦！” “别这么说，”韩柔在一旁假惺惺地打圆场，“说不定姐姐成绩很好呢，只是老师想单独表扬她。” “是吗？那让我们看看呗！” 另一个女生说着，就想伸手来抢韩笑的卷子。 忽然间，一个严肃的声音从她们身后传来。 “你们在这里吵什么？” 是数学老师。 她大约四十出头，戴着眼镜，看起来颇为斯文，但因为板着脸又显得不近人情。 看到这几个人围在一起，数学老师皱了皱眉，目光落在韩柔身上。 “正好。” 她平静地说道，“韩柔，你之前不是报名了下个月的全国奥数竞赛吗？我接到通知，你不能再代表我们学校参赛了。如果你真的想参加，就自己去别的学校挂名吧。” 韩柔的朋友们都愣住了。 周围走廊里路过的学生，也都纷纷停下脚步，好奇地朝这边张望。 韩笑故作不解地眨眼，声音清脆地问道：“为什么呀，老师？” 数学老师是个耿直的性子，想都没想就直接回答：“因为韩柔同学被记大过了。按照规定，有处分的学生，不能代表学校参加任何竞赛。” 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直直劈在了韩柔的头顶。 在周围同学们诧异、同情、幸灾乐祸的目光中，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几乎就要晕厥过去。 韩柔后退了几步，发现闺蜜们都用见鬼的眼神望着她。 “不……我没有……” “好了！”数学老师不耐烦地说道，“韩笑，你跟我进来。” 十分钟后，在老师恨铁不成钢的眼神里，韩笑昏昏欲睡地离开办公室，去吃午饭了。 “笑笑！你有没有去过La TerraZZa？市中心那家？” 在餐厅靠窗的卡座里，马可一边啃披萨，一边兴致勃勃地发出邀请。 他蓝色的眼睛在阳光下像剔透的宝石，“安东尼奥，他们的主厨，最近刚从罗马回来，他带回了一整套全新的秋季菜单。要不要一起去尝尝在这个周末？我请你！” 那家餐厅档次极高，所有的厨师和服务生都来自意大利，食材每日从欧洲空运，想要订到一个位置，至少也需要提前半个月。 韩笑听着马可对新菜色的生动描述，从西西里红虾烩饭、黑松露手工宽面、到佛罗伦萨T骨牛排，似乎都很不错。 “听起来很好吃，”她笑着点点头，“我们在哪集合？饭店门口？等等，要预定的吧？” “哦，我家人和餐厅的老板有点关系，我已经约好了。而且，既然是我请你吃饭，那当然是我去你家接你了！” 转眼便到了周末。 韩笑刚在房间里换好衣服，李婉华就敲门进来了。 她手里拿着一张写满了联系方式的单子，脸上表情不容置疑。 “笑笑，我给你找了几个西京市最好的补习老师。” 她将单子递给韩笑，“从今天开始，每周六补高数，周日补物理和语文。你的文化课成绩实在是太差了。” 韩笑看都没看那张单子，“不。” 她现在除了意大利语，对其他任何科目都提不起丝毫兴趣。 “你说什么？”李婉华皱起眉，“不行！这件事没得商量！你哥哥当年都是班里的第一名第二名，还参加过很多比赛拿了奖，柔柔也……” 她说到这里不由卡了一下，望向女儿的眼神带了几分埋怨。 “反正我今天有事，要出门。” 韩笑完全不在乎，抓了一只口红扔进包里，“当然，以后也不会愿意上课。” “不行！”李婉华下意识否认，“我们家不能……等等，你就这样出门？” 韩笑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短款露脐背心，外面是宽松的牛仔外套，下身则是高腰的黑色超短裤，笔直纤细的长腿几乎全然裸露着。 李婉华怎么看怎么不舒服，“你出去做什么？” “和同学出去玩啊。”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马可发来的消息：【我到了，就在你家门口。】 韩笑拿起包就往外走。 “站住！” 李婉华跟了出去，想拦住她。 当她们走到别墅门口的时候，李婉华向外一瞧，顿时愣住了。 一辆通体漆黑的玛莎拉蒂停在前方。 鸥翼门缓缓升起，依稀可见里面坐着一个年轻男性，只是面目在阴影里看不分明。 李婉华看着那辆价值高昂的顶级跑车，眼神里充满了震惊。 “你同学叫什么名字？” 她的语气不自觉地缓和了下来，心中迅速盘算，如果韩笑真的能搭上这种级别的富家子弟，那倒也是一件好事。 韩笑从她旁边走过，“MarCO AleSSandrO GiOvanni COnti di Valenti。” 李婉华：“……” 李婉华：“？” 第25章 模特 他们在中午抵达西京市中心，穿过繁华拥挤的街区，下车进入了环境雅致的餐厅。 两人在靠窗的位置坐下，阳光透过落地玻璃洒在餐桌上，银质的餐具熠熠生辉。 马可显然是常客，熟练地与侍者用意大利语交流着。 韩笑捧着下巴听他们说话，宛如在进行听力练习，还是很难的那种。 开胃菜是西西里红虾。 鲜红的虾肉被切成近乎透明的薄片，仅以几滴顶级的初榨橄榄油、海盐和西柚果肉调味。 入口冰凉爽滑，鲜甜与微酸在舌尖完美融合。 韩笑忍不住感慨，“太好吃了吧！” 紧接着是黑松露手工宽面，奶油芝士酱汁浓郁鲜香。 主菜是香煎扇贝佐藏红花烩饭，米饭吸饱了高汤精华，饱满有嚼劲。 肥厚的扇贝被煎得两面金黄，内里却依旧鲜嫩，一口咬下，鲜美的汁水在口中爆开。 她品尝着美食，听马可讲述着每道菜背后的故事和文化，还学习了一些新单词。 然后顺手拍了几个小视频发到社交媒体上。 粉丝们看着那些令人垂涎欲滴的美食，都表现得相当热情。 【啊啊啊啊啊看起来好好吃啊！】 【大小姐就是大小姐，这家餐厅我也想去，一直订不到】 【我觉得比柔柔拍的那些看起来好吃，那些就是漂亮饭而已】 【对对对，我之前吐槽这个还被人喷说嫉妒，我服了，饭最重要的不是好吃么】 【而且这个份量不小诶，大小姐能吃完我都挺佩服的，看她那么瘦】 【瘦吗？应该是正好吧？】 【有些人能不能不要把偏瘦说成正好，把正好说成微胖啊，服了】 【大小姐体脂率很低的，马甲线都挺明显了，又不是纯瘦……】 两人用餐结束准备离开时，一个穿着考究、容貌英俊的意大利男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那人先是和马可交谈了几句，随即目光转向了韩笑，眼神里带着一种专业人士的审视，和难以掩饰的惊喜。 韩笑只听懂了零星几个单词，还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只能茫然看向同学。 “这是乔治奥先生，是一位很有名的设计师。” 马可显然认识那个人。 “他正在为他个人的年度艺术项目寻找一张东方面孔，嗯，这个项目不是为了销售或商业宣传……” 马可正在努力措辞进行翻译。 乔治奥在旁边手舞足蹈，又急又快地说了好几句话。 马可快要汗流浃背了，“它只关乎于捕捉那些尚未被商业洪流磨平棱角的、真实而原始的生命力……呃，这是病句吗？” 韩笑沉默了一下，“好吧，我大概明白了。” 马可松了口气，“总之，他说他在你身上看到这种力量。想邀请你去试镜。” 乔治奥说这个系列名为四重奏。 他想要寻找四位不同身高、不同肤色、不同职业的人当模特，来分别诠释四种截然不同的风格。 他已经找到了一米五的拉丁裔舞蹈家，一米七的欧裔学者，一米八的非裔运动员。 唯独一米六档位的亚裔模特，没遇到感觉对的人。 韩笑眼睛一亮。 当模特！ 这事她还有经验！ 之前给学姐们的网店当模特还小赚一笔呢！ 她看着设计师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好啊，我愿意试试。” …… 西京市郊的庄园里。 秦启明，秦越的父亲，天潮集团地产板块的掌舵人，此刻正坐在书房里，指间夹着一根缓缓燃烧的雪茄，眉头紧锁。 他面前的桌上，摆放着一份关于他儿子近期在学校引发的风波的详细调查报告。 报告的末尾，清晰地标注着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名字——天潮集团法务部。 “本部的法务部……” 秦启明喃喃自语，吐出一口浓郁的烟圈。 他终于查清楚了，为什么欧阳家和李家那两个小子被打断了骨头，最后却偃旗息鼓，连屁都不敢再放一个。 不是因为韩家的能量，也不是因为他秦启明的面子，而是因为天潮集团本部的法务部，亲自下场了。 这太不合常理了！ 秦启明非常清楚，集团本部的法务部，那些被称为“律政航母”的精英们，平时经手的都是动辄千百亿的跨国并购案、国际专利诉讼。 他们眼里盯着的，是足以影响集团未来十年战略走向的大生意。 区区一个大学生的打架事件，就算把赔偿金算到天上，也连那些大案子诉讼费的零头都达不到。 那群眼高于顶的法务精英，怎么会屈尊降贵，来管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秦启明百思不得其解，他甚至怀疑，是不是韩家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搭上了集团内部某位真正的大人物。 倘若韩正国真有这种本事—— 就在他沉思之际，书房的门被推开，一位保养得宜、气质雍容的贵妇人，端着参茶走了进来。 “还在为阿越的事烦心？” 秦启明看向自己的妻子，没有说话。 女人的视线扫过桌面，没有过多关注那些复杂的商业关系，而是饶有兴致地举起一张照片。 一个年轻的女孩穿着西装套裙，面庞白皙精致，双颊上梨涡浅浅，甜软娇美如栀子花。 “这孩子，在西京养了这一阵子，果然不一样了。” 秦夫人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比起之前在乡下拍的身份证照片，可灵动多了。” 她说着回头招手，“阿越，快过来。你和这位韩笑小姐，最近处得怎么样？” 秦越一听到那个名字，立刻警觉起来。 他看着母亲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不怎么样。” 秦越的语气生硬，脸上带着明显的抵触情绪，“妈，你别看她长得人模人样，其实可凶了！” 他故意夸大其词，添油加醋地说道：“她成绩差得一塌糊涂，数学考试差点不及格！而且性格特别野，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把三个人都打进医院了！” 秦越其实觉得那三个完全活该。 但他是故意的。 母亲虽然对韩柔的身份不满，但一直很欣赏韩柔那种温柔娴雅、知书达理的性格。 她最不喜欢的，就是那种粗鲁、没有规矩的“野丫头”。 秦夫人听着儿子的话，看着他那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对咱们这种人家来说，成绩算什么？” 秦越张了张嘴，“那打人总是真的，爸，你知道的——” 秦启明看了他一眼，“总比被学校记大过要好。” 秦越：“……” 韩柔被记过的事情，显然已经被父母知道了。 秦越还要反驳，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气得转身离开。 “这小姑娘的性子，倒也不奇怪。” 秦夫人看着儿子的背影， 微微一笑。 “毕竟是在乡野长大，难免泼辣些，沾染了不好的习气。不过没关系，我会把她接到我身边，让她好好学规矩，磨一磨性子，总能调教出来的。如今不让婚约换人，不过也是敲打敲打她，让她知道，我们秦家的门可不好进。” “嗯，”秦启明再次拿起一份文件，“你生日宴马上就到了，我也见见那孩子。” 第26章 试镜 秦越憋着一肚子火，从家里出来，直接让司机把自己送到了市中心一家高档会所。 包厢里，灯光昏暗迷离，乐声流淌在空气里。 几个和他年纪相仿的朋友，正歪在沙发上喝酒聊天，见他走进来纷纷起身。 “哎哟，越哥，怎么了这是？谁惹我们大少爷不高兴了？” 秦越坐到沙发上，猛猛灌了一大口酒，含糊地把最近的烦心事说了出来。 他没有说得很明确，只是抱怨自己看上的女孩和姐妹闹矛盾，自己想出头，结果被一个老古板校长给怼了回来。 “现在好了，我爸冻结了我好几张卡，还把我在家里关了好几天——” 秦越咬牙切齿地抱怨着。 周围的公子哥们面面相觑。 下一秒，包厢里的气氛热烈起来。 “我靠！还有这种事？哪个不长眼的，敢惹越哥你？” “要不要兄弟们帮你问候一下？” “等等，西京外国语，不就是王德明那家伙吗！确实是又臭又硬的老骨头！” 一个染着亚麻色头发的青年，眼珠一转，“越哥，你说韩小姐和她的姐妹闹矛盾，哪个姐妹？是李家的表姐妹，还是韩家的——” 另一个人恍然，“是那位真千金吧？” 旁边的人立刻肘击他，“说什么真真假假呢？” 他们这才意识到，倘若新来的那位是真千金，秦越的未婚妻韩柔不就成假千金了？ 哪怕这就是无可辩驳的事实，但说出来总归不好听。 秦越看了他们一眼，“不用在这挤眉弄眼的，我喜欢柔柔，和她的身份无关，韩正国算什么东西？是不是他的女儿，对我有什么影响吗？” 那些人一愣，接着纷纷附和。 “是啊是啊，越哥说得对，越哥可是秦家的大少爷，是京圈第一豪族，其他人哪里比得上？” “那可不，和越哥比起来，其他人都是平民——” “行了行了！” 秦越烦躁地挥手，“说这些有什么用，姓王的老头子仍然不给面子，真他妈烦人！” 包厢里的几个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想法。 他们都想讨好秦越，攀上秦家这棵大树。 可王校长那种人物，他们还真不敢轻易去动。 相较而言，若是对付另一个罪魁祸首，似乎就简单多了。 他们表面装不知道，实则都消息灵通，知道韩家找回了亲生女儿，而且听说这位不太受宠。 第一天去学校的时候，还乘坐了一辆廉价的轿车，看起来像是网约车。 还因此被刘峰缠上。 至于刘峰好像被她打伤了，他们却都没放在心上。 毕竟是乡下来的，有点力气又能拼命，弄伤一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少爷，也并不奇怪。 他们嘴上附和着秦越，劝他消消气，心里却已经打定了主意。 比起王校长，这位韩家真千金，当然是软柿子了。 …… 周日晚上，韩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对面的人中文说得很流利，只是带点奇特的口音。 他是设计师乔治奥先生的助理。 “韩笑小姐，您好。现正式邀请您于明天下午三点，前来参加‘四重奏’艺术胶囊拍摄试镜……” 第二天下午正好没课，韩笑离开学校，打车前往位于市中心的CBD。 “康帝时尚集团亚洲总部。” 司机念出了导航目的地，“是这里没错吧？妮子你来应聘啊？” “哈哈，差不多吧？” “那祝你顺利咯，看你长这么俊，一定能过的！” “谢谢！” 下了网约车，她就看到一座由黑色钢架与巨幅玻璃幕墙构成的大楼，建筑轮廓锋利而冷峻，充满科技感。 大楼下方的广场上，停着许多名贵的轿车，楼顶银色立体的品牌名称，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她穿过自动门，看到一些穿着潮流、浑身洋溢时尚气息的男男女女，在大堂里行色匆匆地往来。 在前台做了登记后，韩笑走向电梯，忽然瞥见旁边墙壁上，镶了块巨大的黄铜铭牌。 上面镌刻着公司主要的股东与战略合作伙伴。 在最显眼的位置，赫然有天潮集团的标志。 韩笑一愣。 这家公司是全球顶级奢侈品集团，据说是由意大利的康帝家族控股，在高定和珠宝领域都极为有名。 但怎么还和秦家有关系？ 从铭牌的排列位置来看，天潮集团的持股比例恐怕还不低。 这是巧合吗？ 她来不及多想，电梯门已经无声地滑开。 试镜的流程比她想象的要严谨得多。 她先是进了一个简约的白色房间里，接受了创意团队的面试。 他们问了她一些关于时尚理解、镜头表现力的问题，韩笑结合自己前世的经验，很认真地进行了回答。 那些人一边看她一边记录，也没有给出评价。 然后是素颜拍照环节。 她被要求卸掉所有妆容，换上最简单的白色背心和黑色紧身裤，在刺眼的闪光灯下，展示自己的正侧面和背影。 最后一关是试装。 乔治奥先生也来了。 他穿着一身剪裁独特的亚麻套装，手里拿着速写本，用带着几分兴奋的目光，将韩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然后亲自为她挑了一身试镜衣服。 一条结构主义风格的黑色不对称连衣裙，一边是利落的无袖设计，露出她线条优美的肩颈。 另一边则是垂坠的长袖，带着某种禁欲的优雅。 裙子的剪裁极其精准，完美地贴合着她的身形。 当韩笑从更衣室走出来时，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盯着她看。 乔治奥兴奋地拍了下手，立刻让摄影师从不同角度拍摄。 试镜结束后，乔治奥和几位负责人用飞快的意大利语讨论了一会儿。 没过多久，一位穿着职业套装的主管便微笑着向韩笑走来，递上了一份厚厚的合同。 “韩笑小姐，恭喜你。我们决定向你发出正式的工作邀约。” 主管注意到她是一个人前来，便补充道，“另外，我们看到你的资料显示你目前没有签约任何经纪公司。我们与天潮集团旗下的模特经纪公司有深度合作，如果你需要，我们可以为你安排一位专业的经纪人。” 韩笑接过来道了声谢，“我会考虑的。” 第27章 礼仪老师 韩笑拿过笔，在那份厚厚的合同末尾，一笔一划，清晰而有力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合作愉快，韩笑小姐。” 主管收回合同，脸上的笑容愈发真诚，“具体的拍摄日程，我们会在两天内通知您。” 韩笑再次打车回了家，路上还在手机里发了两张试镜的照片。 评论区再次炸锅了。 【天呐太美了吧，美到怀疑不是真人的程度】 【最恐怖的是，感觉好像是素颜】 【怎么可能是素颜，笑死人了，要么是所谓的素颜妆要么P图】 【不不不，有些人没看过直播吧，她就是这么好看】 【直播也有滤镜啊大姐】 【只有我好奇这是什么牌子的衣服吗，我在网上搜图都没搜到！】 【大小姐的衣服肯定是定制吧……】 不出意外的，粉丝数量也开始迅速增长。 但当她踏入韩家豪宅的大厅时，轻松愉快的心情便瞬间消散了。 客厅里，韩正国和李婉华都正襟危坐地等在沙发上，气氛颇为严肃。 在他们旁边，还站着一位身穿精致灰色套装、头发盘得一丝不苟、看起来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 那人脊背笔挺，站姿很是优雅，下巴也微微抬着。 她回过头望向门口的少女，眼神中带着某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笑笑，你回来了。” 李婉华站起身，语气中带着几分压抑不住的焦虑，“快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陈老师，我们给你请来的礼仪老师。” “？” “是为了下周秦夫人的生日宴会做准备。” 李婉华解释道，眼神有些复杂，“今天下午，秦夫人亲自给我打了电话，我才知道，你之前就已经拿到了请柬。” 这件事让韩正国和李婉华都感到无比头痛。 韩柔作为秦越名义上的未婚妻，竟然没有收到秦越母亲生日宴的请柬。 反而是刚回家不久、处处惹事的韩笑拿到了。 原则上说，他们希望有一个女儿嫁入秦家，换取更多资源和合作的机会，究竟是哪个女儿好像没差。 但以韩笑这种性格，根本当不了豪门的少奶奶，不得罪人就不错了，还指望她能带来什么好处吗？ 更何况韩柔是他们宠了十多年的姑娘，夫妻俩都看出韩柔很喜欢秦越，也自然愿意女儿嫁给意中人。 “秦夫人的生日宴不是小事。” 韩正国板起脸说道。 那种权贵云集的场合，一不注意就可能搞出天大的祸事，得罪那些他们惹不起的人。 而且想也知道，韩笑在餐桌礼仪、社交辞令方面，必然是一窍不通。 到时候如果出丑了，丢的也是韩家的脸。 韩笑倒是没有直接拒绝。 礼仪课？ 她前世家境也算不上好，从未接触过这种专属于上流社会的东西。 韩笑对新事物向来有好奇心，这会儿也决定试试看。 “好啊。” 她干脆地答应了。 韩柔坐在旁边冷眼看着，此时猛地攥起拳头，手指甲刺入掌心。 韩笑没有拒绝！ 她早就知道，别看韩笑表现得无所谓，实际上肯定还是打了这个主意！ ——抢走自己的未婚夫，嫁入秦家！ 而且秦越那么优秀，说不定韩笑也早就喜欢上他，所以才要招惹他，那天和他在大厅里你追我赶的。 韩柔的心情糟糕至极，但还是站起身，微微一笑，“姐姐，陈老师非常优秀，当年就教了我许多东西……” 她停顿了一下，“之前秦越邀请我去他家吃饭，秦夫人还夸奖我的仪态好呢。” 陈老师闻言勾起嘴角。 秦夫人那样高贵的身份，亲口称赞了她带出来的学生，她自然也面上有光。 陈老师笑了，“哪里哪里，还是韩小姐聪颖好学，不仅一点就透，还非常认真！不愧是韩家教出来的！” 韩家夫妇听了这话，自然也觉得面上有光。 陈老师这么说着，不由看向前方的韩笑，见她仍然没有说话，脸上表情不冷不热的，心里顿时不喜。 韩柔对她极其尊敬，嘴甜会说话，还送了不少礼物，深得她的喜爱。 如今—— 这个乡下来的野丫头，穿了一身名牌，看着确实漂亮，站姿却没有半分柔美优雅。 脚分得宽，重心太沉，还有点含胸。 陈老师微微皱眉，“韩笑小姐——” 韩笑点点头，“你好，陈老师。” 陈老师却是越发不舒服了。 她在专业领域拿过奖，在这一行也是颇有名气，好几位嫁入豪门的太太，都曾经是她的学生。 许多人家想请她都请不到，若非是韩家给了丰厚的酬劳，她还未必愿意过来呢！ 陈老师习惯了被奉承，如今韩笑的态度，虽然看着客气，却没有多少讨好意味。 在她看来，几乎就是一种冒犯了。 “走吧。” 陈老师撇下嘴角。 “姐姐，”韩柔在旁边轻声道：“陈老师非常厉害，你好好学，一定能学到很多东西——” 李婉华也投来一个暗含警告的眼神，“笑笑，你认真点，秦家和咱们家不一样。” 韩笑没理她们。 课程在一层的钢琴房里进行，这里空间宽敞，落地窗外是郁郁葱葱的绿植，窗前放着喝下午茶的小桌。 “站姿！” 陈老师进门就冷下脸，“你的肩膀太紧了，为什么要端着？还有你的胳膊，怎么总会往上抬？” 韩笑眨眨眼，“为了护下颌和肋骨。” 陈老师用看神经病的眼光看她，“还有，把重心放高一些，不要像个男人一样扎在地上！把气提起来！想象头顶有根线牵着你——” “不，”韩笑摇头，“要的就是力从地起，重心必须稳。你不要矫正我的站姿了，直接说说那些喝酒吃饭的规矩吧？” 她从十岁开始在俱乐部学散打，将近十年的时间，已经完全培养出了另一种习惯。 别说能不能改，反正她也不打算改。 陈老师脸色铁青。 ——从没有哪个学生会和她这么说话！ 还敢指手画脚，跟她说应该怎么教！ “你是老师我是老师？” 陈老师厉声道，“你怎么说话呢？！看看你这没礼貌的样子，果然是缺乏教养的乡下人，柔柔小姐优雅贤淑、聪颖守礼，你连她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第28章 正当防卫 韩笑也上火了。 “乡下人怎么了？你吃的粮食不是乡下人种的？看看你没素质的样子，张口闭口歧视乡下人，就这还给豪门小姐当老师呢？” “你！”陈老师简直要被她气死了，“你、你！你给我道歉！” 韩笑翻了个白眼，“你先给我道歉吧，我家花钱请你来，我们就是消费者，消费者是上帝懂不懂？” “好、好好好——” 陈老师咬牙切齿地看着她，脸都要绿了，“你给我在这里待着，什么时候学会道歉了，什么时候能站好了，再出去吃饭！” 韩笑转身就走，“不学了，你这蹬鼻子上脸的玩意儿，你也不配教我，搞笑，花钱还花成孙子了。” 说完就要出去。 陈老师举起手中的教鞭，“你……你敢！我告诉你，今天你敢走出这个门试试！” 韩笑懒得再和她多说一个字，转身就朝门口走去。 “站住！” 陈老师彻底被激怒了。 她举起手中的教鞭，想也不想地就朝着韩笑的后脑上抽了过去！ 今天就要让这死丫头知道规矩！ 那根细长的教鞭，在空中划出凌厉风声！ 在即将碰到韩笑的那一刻，她像是背后长了眼睛般，向旁边一歪躲了过去。 然后—— 陈老师因用力过猛，整个人稍微向前踉跄了一步，门户大开。 韩笑也迅捷地贴了过去，右脚精准地别在了对方支撑腿的脚后。 同时，她一手钳住陈老师的右臂，另一手猛地推向陈老师的左肩。 “啊！” 陈老师惊呼一声。 她前冲的力量未散，脚后被死死卡住，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道从侧面袭来，整个人瞬间天旋地转。 下一秒，她仰面摔在地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干脆高效的外腿绊。 那根漆黑的教鞭脱手滚落到一边。 陈老师茫然躺着，头晕目眩，昂贵的外套卷起来，刚才的嚣张气焰似乎也被一同摔碎了。 “怎么？” 韩笑抱起手臂，“你那优雅美丽上档次的站姿，好像防不住这一招呢？” 说完就要出门。 或许是因为这边弄出了动静，韩笑刚打开卧室门，就和外面的韩柔撞上了。 “姐姐——” 韩柔有点意外，接着就看到地上的陈老师。 “陈老师？” 韩柔惊得后退一步，捂住了嘴巴，愣了几秒才冲过去，试图将陈老师扶起来。 然而陈老师摔得头晕脑胀，根本没力气起身。 韩柔本来也是装装样子，若是没有对方配合，她根本拉不起一个成年人。 于是场景变得很滑稽。 好似某游戏里两个橡皮人互相拉扯，最后一起倒在地上的诡异画面。 “姐姐！你怎么能这样！” 韩柔扶不起陈老师，就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你打我就算了，可是你作为学生怎么能打老师呢！” “怎么回事？！” 门开着流泻出的哭声，又惊动了大厅里的李婉华。 她匆匆赶过来，看到这混乱不堪的场面，只觉得又是一阵头疼。 “她先动手的。” 韩笑抱起手臂，“我是正当防卫。” “冤枉啊！” 陈老师终于缓了过来，在韩柔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站起来。 她也不算年轻了，这么一下，只觉得全身骨头都要散架了，又是疼痛又是耻辱。 “夫人！我怎么敢对小姐动手！” 陈老师叫喊道，“她光惦记吃饭，没心思上课，我只是想让她好好——” “这房间有监控哦。” 韩笑凉凉地说道，“既然你坚持你没对我动手，那我们法庭见吧。” 陈老师脸色一白，“我，我那只是……” 李婉华见状也明白了。 “韩笑！你还要和多少人打官司？！” 她看着接回来没多久的亲女儿，只觉得血压都变高了，“你上瘾了是不是？” “是啊，有点，”韩笑说道，“毕竟我认识很厉害的律师，上个率先打我、又被我打进医院的人，可赔了我不少钱呢。” 陈老师冷笑一声，本来以为这是在胡说，一眼看到李婉华的表情，却意识到这可能是真的。 “……夫人！” 陈老师赶紧含冤，“我只是想好好教她规矩，让她在宴会上不给韩家丢人啊！她在这里怎么样都无所谓，到时候落的可是韩家的脸面！” 李婉华面色一沉，“笑笑，别的不说，不是所有问题都能用打人解决的，秦家宴会上若是有人挑剔你的礼仪，你也不管对方是谁先揍一顿吗？你有没有想过你会得罪你惹不起的人？” 韩笑摇摇头，“当然不是。你以为我和秦越在大厅里上演猫和老鼠，是因为我很喜欢吗？我又不是打不过他，还不是怕真弄伤他惹麻烦？” 说着瞥向陈老师，“我也清楚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有些人被捧几句就找不到北了，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陈老师已经气得说不出话了。 “你的好学生韩柔，”韩笑继续补刀，“在学校被记大过，被校长亲自打电话批评，这就是你教出的优雅守礼的千金吗——” 韩柔顿时脸色煞白。 爸爸妈妈一直在为这件事奔波，如今还没有什么消息。 韩笑再次提起来，如同往她心口插刀！ 陈老师哪知道什么记过的事，第一反应是不可能，扭头却看到韩柔那糟糕的表情。 “以后人人都知道，被校长点名批评、取消保送评优资格的人，是你姓陈的教出来的——” 韩笑漫不经心地说道。 陈老师涨红了脸，“那也是学校的事，与我何干！我又不负责学习！” “她也不是因为学习被记过啊，校长亲口说的，品行不端，而你不是很以她为骄傲么？” “够了！” 李婉华打断了她们。 陈老师不过是教韩柔礼仪，算下来也只相处过几个月，更多时间还不是自己在教养！ 韩笑那些话何尝不是在说她！ 李婉华心里堵得慌，“韩笑，我不许你再随便打人！你再这样，我就停掉你的零花钱！” “首先我不是随便打人，”韩笑冷冷地说道，“其次给不给钱你随意吧，反正我没钱就心情不好，说不定会去报警查查当年真相。” 李婉华脸色冰冷，“你威胁我？” “咱俩谁先威胁谁的？而且这好像不是我第一次威胁你们吧？你才发现吗？” “你！我是你母亲！我不许你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看着她们几乎要撕破脸的样子，韩柔忍不住弯起嘴角。 她心里自然清楚，韩正国和李婉华夫妻俩的性格，惯常是说一不二的，在原则性问题上，不会允许子女的忤逆。 韩柔向来表现得听话乖巧，但韩辰从小到大都挨训过许多次了。 她琢磨着，李婉华对韩笑大约是觉得亏欠，所以能容忍某些事，若是换成韩辰这么说话，早就挨耳光了！ 现在，她们吵得越厉害越好。 最好赶紧彻底决裂，把韩笑赶出这个家！ 韩笑轻轻一哂，“如果你觉得所谓母亲的身份能命令我，你就大错特错了。如果我听我爸妈的，哦，我是说养父母，那我早就被卖出去换我弟弟娶媳妇的彩礼了。” 李婉华面色一僵，“你在说什么？你才多大？你养父母那个儿子才几岁？” “才多大？”韩笑冷冷地说道，“我建议你去了解一下，在我家乡那种地方，有多少和我年纪差不多，但已经当妈的人。”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婉华站在原地，脸上又是恼火又是震惊，最终又露出几分心疼。 “陈老师，”她转过身，眼中带着内疚，“你也看到了，我女儿在那样的环境长大，她如果不是这种性格，恐怕早就……” 李婉华叹了口气，没有将剩下的话说出来。 “所以也请你理解一下她吧，我会补偿你的。” 第29章 全球限量 周三的时候，韩笑正式接到通知，拍摄时间定在了周五的下午，可能会持续到晚上。 她看了看手机的日历。 秦越母亲的生日宴，也是在周五。 正好。 那宴会就不去了吧。 中午在学校餐厅，韩笑和马可正在讨论拍摄的事，桌边忽然多了道高大的身影。 两人一同望去。 是秦越。 周围所有学生几乎都开始往这边看。 大家神情各异，基本都是看好戏的样子，还有消息不太灵通的，正在听人科普韩笑和秦越的关系。 “……韩柔不是他的未婚妻吗？韩笑是韩柔的姐姐？” “但我听说韩柔好像……” “所以是姐姐横刀夺爱吗？” “你眼瞎啊，这不是秦越先来找她的！” “韩笑，”秦越听到了那些议论，脸色不太好看，语气带着几分不情不愿的生硬：“周五中午，你先从学校回家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韩笑咬着叉子上的意面，含糊地问。 “化妆，换衣服，”秦越皱着眉，“然后，我家里会派车去接你。我妈希望你能提前过去一会儿，她想在宴会开始前，单独和你聊聊。” 韩笑摇了摇头，“抱歉，我可能去不了，那天有事。” 秦越愣住了。 他巴不得韩笑不去！ 但是—— 他完全不相信韩笑会拒绝这种好事！ 即使韩笑或许对他没有想法，这也是接触西京上流圈子的绝佳机会，任何一个想往上爬的人，都不可能放过。 尤其是这个刚来京都的乡下丫头！ 他立刻认定，韩笑这是在故意装腔作势拿乔。 “哼，”秦越看向她的目光越发鄙夷，“你最好说到做到。” 周五很快就到来了。 韩笑完全没把生日宴的事放在心上，在下午直接坐车去了公司进行拍摄。 路上，李婉华的电话打了进来。 “笑笑！你在哪儿？赶紧从学校回家！我给你交代一下晚宴的注意事项！” “……哦，不用了，我不去了。” “什么？你不去了？” 李婉华声音一顿。 其实韩笑不去，反而能避免很多未知的麻烦。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这怎么行？那可是秦夫人的邀请，这样太驳她的面子了！” 韩笑不假思索地道：“那你就说我病了。” 李婉华无语了，“你今天还去上学了，怎么可能突然就病了？” “那你就说我下午出了车祸，正在医院抢救。” “你……” 李婉华被她这满不在乎的态度气得心口疼，只能放软了语气。 “你别闹了，赶紧回家！我给你准备了一条非常漂亮的裙子，还有新的首饰，保证让你在宴会上艳压群芳！” 而与此同时，在韩家豪宅的二层，韩笑的房间里。 韩柔正拿着一把小巧的剪刀，眼神怨毒地放下开门的备用钥匙。 她看着摆在衣帽间的礼盒，轻手轻脚地将之打开。 然后在那条李婉华特意订购的、价值不菲的香槟色礼服裙的侧面接缝处，悄悄地剪开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小口子。 这个位置很难被发现，但穿到身上后，会随着活动拉扯，让裂口越来越大。 到时候整条裙子都会裂开！ 韩笑必然会出个大丑！ 说不定这辈子都抬不起头！ 然后，韩柔扭过头，看向另一个盒子。 那也是李婉华准备的，让韩笑送给秦夫人的生日礼物。 - 另一边，拍摄也进行得很顺利。 另外三位都不是职业模特，按照乔治奥的说法，他要寻找来自各行各业，拥有独特的气质的缪斯。 要的不是模特的专业性，而是她们本身所带有的灵气和故事感。 韩笑乖巧地和三个姐姐打招呼。 她们都比她年长，也都对她颇为照顾，大家相处得非常和谐。 乔治奥也对她的镜头感和表现力赞不绝口。 “你总能精准地理解我想要的感觉，并用自己的方式完美地呈现出来——” 他今天特意戴了同声翻译器，“真是太棒了！” 当最后一组镜头拍完时，韩笑看了一眼时间，还不到晚上七点。 似乎也来得及。 她想起天潮集团的势力，若非是那位律师出手，自己哪来的二百万赔款？ 秦夫人亲自邀请，自己也没必要得罪她，或许去露个脸也不错。 也算全了礼数。 不过—— 在原著里，李婉华准备的生日礼物，在被韩笑拿到秦家之后，出现了意外。 里面的玉石裂开了。 因为这是个不好的兆头，也害得韩笑彻底得罪了秦夫人。 小说里并没有写缘故，似乎就是恶毒女配和女主作对的惩罚，但她其实怀疑这就是韩柔做的。 “怎么了，我亲爱的缪斯？” 乔治奥从走廊另一边走过来，看向坐在沙发上愁眉苦脸的少女。 “拍摄过程让你很辛苦吗？” “不是，”韩笑叹了口气，“我正在琢磨，该怎么给一位豪门贵夫人送生日礼物，既不能太寒酸，又不能让我自己破产。” 乔治奥听完，哈哈大笑起来。 他喜欢女孩这种坦率又带着点市侩的可爱性格，再加上今天拍摄很顺，也让人心情好。 “我来帮你吧。” 乔治奥向她招手，“我手上还有很多珠宝设计品，没有面市——” “别了别了！”韩笑赶紧摆手，“我和那人的关系没那么好，我就是不想得罪她而已，您不要因此破费。” 意大利男人眼珠一转，露出了狡黠的笑容：“没问题。那我送你一个设计失败的作品，怎么样？” 韩笑：“……” 半小时后，她坐上乔治奥的座驾，一辆骚包的亮黄色兰博基尼，前往秦家的庄园。 设计师先生一脚油门，引擎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敞篷缓缓降下，晚风瞬间灌满了车厢，带着城市夜晚特有的喧嚣与活力。 “放松点，亲爱的！” 乔治奥打开车载音响，一首节奏欢快、旋律奔放的歌曲立刻流淌出来。 “来，跟我唱！VOlare, Oh Oh! Cantare, Oh Oh Oh Oh!” 韩笑曾在马可分享的歌单里听过这首曲子，也是意大利国宝歌手的经典名作。 乔治奥一边开车，一边大声地教她唱副歌部分，完全不顾及路人投来的目光。 韩笑被这份纯粹的快乐感染了。 她索性也放开了嗓子，跟着唱了起来。 车子驶入市中心主干道，不出意外地，陷入了晚高峰的拥堵长龙。 车流像蜗牛一样缓慢移动。 韩笑目光一顿。 西京市中心的几条主干道上，尤其是商业区附近，时不时就能见到稀罕的豪华轿车。 然而—— 在旁边车道上那辆通体漆黑、线条流畅而充满压迫感的豪车，看起来却更加特殊。 窗是深色的单向玻璃，从外面完全无法窥视内部，只能看到车头象征着无上尊贵的双R标志，在路灯下反射着冷光。 庞大而沉稳的车身，与旁边张扬的黄色跑车形成了鲜明对比。 韩笑不太懂车，只觉得这应该很贵。 然后她就转过身，跟着乐声继续摇晃，还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哇哦，真是难得！” 乔治奥歪过头，轻轻吹了声口哨。 韩笑发现他也在看旁边那辆黑车，“怎么了？” 她本来以为对方必然见惯了各种豪车，不至于因此惊讶的。 “那是ROllS-ROyCe BOat Tail，纯手工打造，在全球都屈指可数。每辆都是独一无二的艺术品，而且……” 乔治奥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这种级别的车，通常都带着防弹功能。能坐在里面的，绝对是真正的大人物。” 与此同时，那辆如同移动堡垒般的劳斯莱斯里。 后排宽大舒适的真皮座椅上，秦巍正低头审阅着一份关于欧洲市场最新动向的机密文件。 车窗外城市的流光溢彩，在男人深邃的侧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突然，一阵极具穿透力的歌声和引擎的轰鸣，伴随着晚风，强行挤进了静谧的空间。 他微微侧过头，幽邃的黑眸透过深色的车窗玻璃，精准地锁定了噪音的来源。 ——旁边那辆亮黄色的兰博基尼敞篷跑车。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了驾驶座上那个手舞足蹈、大声唱歌的外国男人身上。 然后望向旁边身量纤瘦、正像小猫一样伸展手臂的女孩。 第30章 顶端品牌 少女像一只慵懒的小猫，伸开纤细的手臂，将柔韧的腰身向后舒展。 夜风扬起那乌黑浓密的鬈发，几缕碎发拂过光洁精致的侧脸。 她穿着一条设计感极强的黑色小礼裙，不对称的剪裁露出圆润的肩头和清晰的锁骨。 在城市的霓虹灯下，那白皙透亮的肌肤仿佛在发光。 当她伸懒腰时，纤薄的蝴蝶骨在背部勾勒出漂亮的弧度，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女孩唱歌的时候还在笑，明亮的桃花眼弯成月牙，双颊上浮现出可爱的小酒窝。 从内而外地散发出蓬勃鲜活的生命力。 然后—— 她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哈欠，又摇摆着继续跟唱，松松挽起的发辫也在脑后晃来晃去，耳畔垂落的珠链甩出银辉。 秦巍的视线在女孩身上多停留了一刻。 车里的助理注意到这一幕，不由也顺着老板的目光看去。 “……” 很快，黑色的ROllS-ROyCe如同苏醒的巨兽，悄无声息地加速，驶离拥堵路段，汇入远处更畅通的车流。 黄色的兰博基尼也加速冲出了繁华的市中心。 他们抵达了秦越家的庄园。 门卫一边查看请柬，一边暗搓搓打量这耀眼的座驾，还有驾驶座上靠窗招手的外国人。 此时此刻，秦夫人的生日宴已经开始了。 韩柔正在献上自己的礼物。 她穿了一条粉白色的落地长裙，看起来温柔娴静，手里捧着一盒璀璨夺目的红宝石首饰。 这宝石自然非常昂贵，但在这级别的宴会上，也只称得上中规中矩。 秦夫人看着韩柔，脸上虽然挂着得体的微笑，但眼神深处却透着一丝不耐与疏离。 “谢谢你，韩柔小姐。” 秦夫人用了一个非常生疏的称呼，“你特意来我的生日宴，还带了这么漂亮的礼物……” 韩柔脸上几乎要挂不住了。 这话里明晃晃的意思，就是在说她没能拿到请柬，却还是不请自来。 而且所谓漂亮的礼物—— 不就是在说，这份礼物也只剩下漂亮了吗？ 韩柔脸上顿时火辣辣的。 秦越站在旁边，想要缓和气氛，“妈，这是柔柔特意为你挑的，她攒了好久的零花钱呢！” “哦？”秦夫人挑起眉，“让韩小姐破费，真是不好意思了。” “不，”韩柔暗骂秦越不会说话，“伯母太客气了。” 她如今还是秦越名义上的未婚妻，在这给未来的婆婆送礼，自然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 许多人也都听到这番对话，暗自交换眼神。 他们的消息都很灵通，知道韩家接回了另一位小姐，眼前这位并非韩家亲生女儿。 不过—— 那位据说是从乡镇来的，想也知道，肯定又俗又土，恐怕根本无法融入这个圈子。 起码短时间内是无法做到的。 所以秦家不让婚约换人，必然也有一番考量。 “韩小姐。” 秦夫人打量韩柔几眼，“你身上这件衣服，是IL的新款？” “是的，”韩柔羞涩地低下头，“这是利欧先生亲手设计的——” “哦，”秦夫人点点头，“他是乔治奥大师的学生，现在已经很少再做私人订制了吧。” “是，春天的时候我去法国参加CK的国际邀请赛，在蒙特卡罗剧院，认识了他的母亲马里诺夫人……” 韩柔羞涩地说着。 附近的豪门夫人们纷纷看向她的裙子，也有人露出赞赏的表情。 若非是有这种私交，以韩家的财力和地位，也请不到那种级别的设计师为她订做衣服。 “我女儿也学了好几年的钢琴，结果呢，也就在市级比赛拿个名次……” “哎呀，她年纪不是还小吗……” “不过这位韩小姐也是很出色……” 秦夫人看着周围人的反应，脸色也缓和了些，觉得面上有光。 她望向韩柔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微妙，“……是的，你的钢琴确实很出色。” 韩柔心里一阵狂喜。 秦夫人正要说话，门口忽然传来喧哗声。 诸人一同看去。 一道纤瘦窈窕、穿着漆黑裙装的身影，轻盈地踏入了厅堂。 那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女，只化了淡妆，却仍然娇艳如夏花，步子从容而稳重。 “……她穿的那是什么？” “她以为这是在商场吗？” 在最初的惊艳之后，有人忍不住低声嘲笑，觉得她穿得太过简约，不够隆重。 “不对！” 但很快也有眼尖的人，神情渐渐严肃。 “那是——” 那裙子的正面颇为简约，只有一道利落的横向剪裁，显露出女孩清晰的锁骨与肩线。 背部以一道深V彻底敞开，直至腰际，雪白的肌肤与浓郁的黑缎形成强烈冲击。 而且细看之下，裙身并非由单一面料制成。 哑光感的重磅丝绸，细腻的黑色天鹅绒，不同的料子在灯光下泛着极微妙的光泽差异。 随着她的走动，仿佛有光影在身上流淌。 没有镶钻，没有刺绣，所有的华丽都藏在面料、剪裁与拼接的微妙层次里。 这是一种只造价不菲的、充满艺术气息的极简主义。 “那是Atelier GiO Valenti吗？” 周围顿时一片哗然。 那是康帝时尚旗下的顶端品牌，只提供高级定制，从不量产，只为全球最顶级的客户服务。 ——这种客户的定位通常是皇室、顶级富豪和国际巨星。 别说韩家，即使是秦夫人，也没有这样的地位，能让乔治奥大师给自己设计衣服。 “是假的吧？” “谁能仿成这样？你告诉我，我也去买……” 那裙子主面料的无光绉纱，是康帝集团旗下的工坊开发，其成分和织法保密，呈现出的质感非常独特。 面料拼接处还有金属丝的微镶边，还有极具雕塑感的不对称脊柱线—— 这些都是品牌和设计师的签名。 是最无可效仿的标识。 在场的贵妇名媛们都震惊无比，越来越多的人听到私语声，开始凑向门口。 一时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韩笑的身上。 韩柔更是面如土色。 ——假的！ 一定是假的！ 也只可能是假的！ 她紧紧攥起了手，牙都要咬碎了。 “姐姐的裙子真漂亮。” 韩柔笑吟吟地说道，“不知道是在哪家店买的？” 周围越发安静了。 倘若是真货，那自然是量身定制，这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暗指韩笑买了个高仿。 话音未落，有个佣人匆匆走来，将平板电脑递给秦夫人。 秦夫人看了一眼就愣住。 “……韩笑小姐，”她看着门卫那边传来的监控，“刚刚是乔治奥大师送您过来的？” 全场哗然。 第31章 对她有兴趣 秦夫人心情复杂。 倘若乔治奥大师能进来坐坐，哪怕只是短暂的露面，她的生日宴都会成为整个西京上流圈子的焦点。 但她也清楚，那种级别的时尚大师，孤傲挑剔，恐怕根本不会赏脸。 可是—— 他亲自开车送韩笑过来！ 这说明什么？ 而刚刚还讽刺那裙子肯定是高仿的韩柔，此时已经面色惨白，指甲狠狠掐入掌心。 周围许多人，都投来嘲笑和鄙夷的目光。 “不识货的东西……” “这是说仿就仿的么？我看她根本没见过AGV的衣服！” “她当然见不到了，也就参加过那么几个小儿科的比赛，有什么和大人物接触的机会？” “听说是保姆的孩子，怪不得呢，也就这点眼界了！” “啧，我家的保姆也比这有眼力……” 韩柔摇摇欲坠，几乎要昏倒了。 “……秦夫人，生日快乐。” 韩笑没有理会别人，只是拿出个小巧精致的丝绒盒子，“这是给您的礼物。” 秦夫人接过来打开一看，眼神中再次闪过惊喜与疑惑。 盒子里躺着的，赫然是一件设计独具匠心的高定珠宝。 一件由细碎钻石和黑色缟玛瑙构成的艺术品，线条流畅，充满了AGV品牌独有的先锋与古典融合的美感。 “这是乔治奥大师的作品！” 秦夫人的姐妹闺蜜们都在旁边瞧着，其中一人忍不住惊呼道，眼里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谢谢。” 秦夫人捧着礼物，又得意又迷惑。 实在想不明白，这个乡下来的小女孩，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我很喜欢。” 她温柔地说道，“笑笑，让你费心了。” 韩柔听到这个称呼，更是险些当场破防。 秦夫人对自己一口一个韩小姐，却这样亲昵地称呼韩笑，这说明了什么？！ 周围的人暗自交换着眼神。 韩笑收回手，没有多说，只是下意识张望了几秒钟。 秦夫人见状，以为她是在寻找秦越，立刻心领神会。 ——这女孩费尽心思弄来这些，无论是怎么做到的，还不就是为了引起秦越的注意吗？ 她微微扬起嘴角，对身边的管家使了个眼色，“去叫少爷回来。” 刚看到韩笑进门，秦越就满心不爽，远远地躲开了。 管家也一直关注着这位大少爷，很快把人领了回来。 秦越脸色沉郁，俊美的眉宇间尽是嫌弃。 他走到秦夫人身边，不情不愿地看了韩笑一眼，语气带着讥讽。 “你不是说不来吗？装什么呢？” 秦夫人一听这话，眉头顿时皱起，不悦地瞪了秦越一眼。 韩笑准备得这样齐全，怎么可能会不想来？ 肯定是她这个儿子，故意摆出恶劣的态度，激得韩笑说了些“那我不去了”之类的话。 秦夫人转头看向韩笑，“笑笑啊，你看，阿越过来了。” 韩笑茫然地眨了眨眼，“啊？” 秦夫人微微扬眉，“你刚刚不是在找阿越吗？” 韩笑终于反应过来，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哦，不是——” 她摆摆手，“我其实是在看生日蛋糕在哪里。您家宴会布置得那么好，蛋糕肯定也很好吃吧？” 秦夫人的表情一僵，嘴角的笑容也变得勉强。 她看着韩笑那双亮晶晶的、充满了对美食渴望的眼睛，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谁来这里是为吃蛋糕的？ 这小姑娘是故意的吗？ 旁边的管家见状，赶紧上前解围，“蛋糕在那边，我带您过去！” “好的！谢谢！” 韩笑毫不犹豫地走了，从头到尾都没正经看过秦越一眼。 - 夜色渐深。 在万米高空的云层之上，一架湾流G700私人飞机正平稳地穿行。 机舱内十分安静，只能听到空气循环系统发出的微弱声响。 巨大的舷窗外，无尽的墨色苍穹里闪耀点点星光，下方城市的辉煌灯火渐渐变得模糊。 秦巍斜靠在宽大舒适的真皮沙发上，修长有力的双腿交叠，姿态颇为放松。 他放下了平板电脑，手中端着一杯威士忌，琥珀色的酒液在水晶杯中晃动，折射出舱内柔和的灯光。 他最得力的特助程墨，正恭敬地站在一旁。 程助理跟随秦巍多年，早已练就了顶级察言观色的本领。 他能敏锐地感知到，此刻的老板已经暂时从工作中抽离，情绪也算平稳。 这是一个汇报“非紧急”事务的绝佳时机。 程助理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将手中的平板递了过去，屏幕上显示着一份图文并茂的简报。 “董事长。” 他的声音平稳而恭敬，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 “刚刚得到确认，之前在路上遇到的那辆兰博基尼，驾驶者是‘Atelier GiO Valenti’的创意总监，这是他的个人资料和近期媒体动向评估。” 秦巍没有立刻接过平板，只是瞥了他一眼。 宛如被丛林里的猛兽盯上—— 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重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程助理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但他知道，此刻绝不能退缩。 他看似不经意地，用一种陈述事实的、毫无个人色彩的语气，补充了最关键的一句话： “另外，乔治奥·瓦伦汀先生今年要发布的艺术胶囊系列，选定了四位不同人种职业的模特作为主题缪斯。其中，唯一的亚裔韩笑小姐，您今晚也见到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程助理能感觉到，老板那双深邃如寒渊的黑眸里，闪过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捕捉的情绪波动。 他不敢抬头去看，只是继续用平稳的语调，仿佛只是在完成例行汇报： “韩笑小姐，也是之前在西京外国语那起校园冲突事件中，进行正当防卫的那位学生。” “您之前在本部，曾经在徐总监那里看到过视频。” 他说完，便垂下眼帘，静静地等待着裁决。 ——之前还在车里的时候，他就敏锐感觉到，老板的目光在那个女孩身上停留的时间，稍微有点长了。 虽然可能也只是多了那么几秒钟。 但对于秦巍这种日理万机、注意力还高度集中的人来说，哪怕是几秒钟，也是一个极其罕见的、值得深入挖掘的信号。 程助理也是老油条，自然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事。 他不会直接询问老板是否对某人有兴趣，这会显得轻浮越界，也会让他立刻丢掉工作。 但他仍然要行动。 他必须对老板那几秒钟的兴趣做出反应，因为这是他职责的一部分——预判并满足上司潜在的需求。 所以，他赌了。 赌老板对那个女孩多少会有一点感觉。 秦巍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程助理，那目光没有温度，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几乎能将人灵魂冻结的压力。 程助理越发紧张，感到自己的后背，瞬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就在他以为自己赌输了，即将面临雷霆之怒时，秦巍终于缓缓地伸出手，接过了那台平板电脑。 程助理在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秦巍低头看着平板，修长的手指在屏幕间轻轻滑动，目光掠过那些浮夸的时尚报道。 最终定格在了韩笑的资料上。 是领取校服、制作学生证件时拍摄的照片。 少女素面朝天，那双明亮的桃花眼里，带着几分不驯的倔强。 照片旁边，是她的基本信息。 还有那段以一敌二的影像。 秦巍的指尖在播放键上悬停了一秒。 然后，轻轻点了下去。 平板电脑上闪烁的光芒，映照着男人那张轮廓深邃、英俊无瑕的面庞。 他看着视频里那个轻盈利落的身影。 又回想起几个小时前，在街头敞篷车里那个笑得眉眼弯弯、甜美又鲜活的小姑娘。 两个截然不同的形象，在这一刻，诡异地重叠在了一起。 秦巍低头看着屏幕，许久没有说话。 程助理垂手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什么都没看到。 但他已经明白了。 自家老板性子深沉，向来喜怒不形于色，鲜少情绪外露，能有现在这样的表现，只说明一件事。 ——从今晚开始，韩笑这个名字变得特殊了。 面前这位执掌着横跨亚欧大陆商业版图、一句话便能搅动资本市场风云的帝国君主，已经对她有了超乎常规的兴趣。 第32章 诬陷 韩笑跟着管家，穿过热闹的大堂，来到花团锦簇的庭院里。 空气中洋溢着馥郁花香，宽敞的亭台下放置着三层巨型蛋糕，通体洁白如霜，缀满新鲜的进口浆果和精致的翻糖玫瑰。 管家恭敬地切下了完整的一块，上面沉甸甸地栽满各种水果。 韩笑坐到旁边抄起刀叉就开吃。 奶油的润滑和各种清新果味完美融合，一口下去甜而不腻。 她向管家竖了个大拇指，眨眼间就吃了大半块下去。 管家：“……” 豪门的小姐少爷们，尤其是那些不喜欢运动的，往往都吃不下、也不会吃那么多甜食。 他自然不知道韩笑一下午都在拍摄，哪怕多数时候都站着不动，但其实消耗的并不少。 管家暗自感慨这位好胃口，“您还要吗？” 前来品尝蛋糕的宾客其实并不多，多数人都在宴会厅里推杯换盏，但韩笑坐在这里，却免不了吸引旁人过来。 那些人都知道大厅里发生的事，此时带着探究和好奇，都试图从她身上打探出点什么。 韩笑一边吃着蛋糕，一边胡言乱语地应付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就夸赞秦家的蛋糕好吃，问对方要不要来一块。 当她即将吃完第二块蛋糕时，一个熟悉的身影终于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高大英俊的青年满脸焦急，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领带也微微松散，显然是刚赶到。 “韩笑！你晚上跑哪儿去了？！你几点到的？” 韩辰的语气带着几分恼火。 他又在大学读研，又在公司实习，忙得脚不沾地，所以也没能卡着时间来。 韩笑白了他一眼，“我说了我有事啊，而且你比我晚还问我？” “咱俩能一样吗！”韩辰气得头昏，“有什么事能比秦夫人的宴会重要？你知不知道妈妈都快急死了？” “我也和她说了我有事，她还要急就是她的事。” “算了，”韩辰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你别耽误时间了，快把这个给秦夫人送过去！” 韩笑摇摇头，“不用了，东西我送过了。” “什么？”韩辰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你能送什么好东西？别丢人了！那可是秦夫人！” 韩笑用看傻瓜的眼神看着他，“秦夫人很喜欢我的礼物，不信你问这位管家先生。” 韩辰狐疑地抬起头，发现管家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闻言还认真点头。 韩笑站起身，“懒得和你说，我要回家了，车钥匙给我。” 韩辰脸色一黑，“你想都别想！” 韩笑面无表情，“要么你送我，要么我将放倒你，从你这里抢走钥匙，你选一个吧。” 韩辰：“……” “反正柔柔有司机送，”他叹了口气，“我送你，不过你现在就要走吗，太早了吧？” “反正该给的面子都给够了，走也没事。” 回到韩家大宅，客厅里气氛依旧紧绷。 “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笑笑，你是不是又惹事了？” 李婉华一看到韩笑，刚想发怒，目光触及她身上那件黑色礼裙，又愣住了。 哪怕她对设计师本人以及品牌不算熟悉，但好歹也有眼力，立刻就看出这裙子的面料、剪裁和设计都非同一般。 是自己衣橱里那些数十万甚至百万的礼服都无法比拟的。 “你……你身上这裙子，是哪里买的？” 李婉华疑惑地问道。 韩笑扯扯嘴角，“我要是说别人送的，是不是下回在韩柔嘴里，我又多了个金主？” “砰！” 李婉华猛地将手中的茶杯摔在茶几上。 她被韩笑这番话气得脸色发白，“以后不许把这种下流的词挂在嘴边！” 韩笑不为所动，“先教教韩柔让她别把下流的念头放在脑子呗。” 李婉华气得不行，转而看向韩辰，强压着怒火问道：“给秦夫人的礼物怎么样了？她怎么说？” 韩辰被问得一愣，有些尴尬地回答：“妈，礼物……还在我这儿，她送了别的东西。” “怎么回事？”李婉华看向韩笑，“你送了什么？” “送了另一样礼物，”韩笑淡定地说，“你帮我准备的礼物，我怕韩柔在上面动手脚。” “不可能！”韩辰下意识地反驳：“柔柔怎么会做这种事？你不要诬陷——” “那你看看呗，”韩笑打断了他，“反正我可没沾手，我今天都没回过家。” 韩辰半信半疑，还是忍不住打开了手中的礼盒。 盒子里那块原本温润剔透的白玉佩，竟从中间裂开了一道清晰的缝隙。 “这……这怎么可能？！” 李婉华也看到了裂开的玉佩，顿时发出一声惊呼。 她为了让韩笑去讨好秦夫人，无论如何刷点好感，也花了心血的。 这块玉佩价值不菲，而且颜色很是难得，没想到就这样毁了！ “怎么回事？！” 李婉华脸色铁青。 韩笑抱起手臂，“要么是韩柔做的，要么是大哥做的，或者看看监控呗，不过我估计她学乖了，说不定摄像头也弄坏了。” 韩辰张了张嘴，“我……我……或许是别人……或许是哪个佣人不小心呢？” 李婉华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韩柔还在秦家，而且毕竟秦越在那里，她应该也不打算早早回来。 李婉华闭了闭眼，“不说这个了，笑笑，你送了秦夫人什么礼物？可别是什么地摊货！” 话音未落，她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来电是秦夫人。 李婉华呼吸一滞，看向不省心的女儿，然后赶紧调整情绪，按下接听键，先给对方送生日祝福。 “……嗯？好的，好的，我知道了，秦夫人，您太客气了，您这是说哪里话。” 李婉华听着那边说话，神情来回变化，眼睛越睁越大。 最后只是机械性地客套着。 等到通话结束，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韩笑身上，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你怎么会认识那种等级的设计师？” 李婉华无法理解地说道。 哪怕是去法国参加比赛的韩柔，在机缘巧合里攀上的名流设计师，也不过是乔治奥先生的学生！ 韩笑居然能认识他本人？！ “说来话长，”韩笑想了想，“主要原因是因为我比较讨人喜欢吧，哦，贱人除外。” 李婉华正要说话。 韩笑过去拉住了她，“母亲，陪我去房间一趟，我想看看你给我准备的裙子，我猜那一定很漂亮。” 这明明是好话，李婉华却觉得心里一沉。 很快她们就看到那条精致的礼服裙子。 韩笑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找到了被韩柔剪开的微小裂口。 “真可惜，”她放下裙子，“这个确实很好看。” 李婉华面沉如水，“笑笑，我会和她谈的，而且她可能只是想看看这条裙子，无意间弄坏了……” 韩笑嘴角抽搐，“随你怎么说吧，反正你也不会让她搬出去，去和她亲妈一起住。” 李婉华皱起眉，“你就这么想赶走她吗？” “我服了，到底是谁想赶走谁啊？”韩笑没好气地说道，“你装傻能不能也有个限度？” 说完转身走了。 李婉华面色忽明忽暗。 韩柔也是她宠爱了十八年的女儿。 若是让韩柔搬去保姆刘翠芬那里，那个位于西京周边县城的公寓，李婉华想想就难受。 更何况韩柔身上还有和秦越的婚事。 - 另一边，秦家的豪宅后花园里。 韩柔受不了秦夫人的冷淡，以及周围人的嘲笑指点，就请秦越将自己带走了。 “……柔柔，你在这里等我。” 秦越看了看时间，“我还要去帮我妈招待客人。” 说完他就走了。 韩柔疲惫地坐在凉亭里，看着身上的裙子，想起之前出场的韩笑，越发觉得耻辱和愤怒。 “哎哟，这不是韩大小姐吗，哦，不对，应该改口叫二小姐了——” 有个人从凉亭的阴影里走出来，“或者过段时间，也许连二小姐都不是了？” 韩柔吓了一跳，才看清那人的面容。 “……刘峰？” 韩柔皱起眉，“你怎么在这里？” “我母亲是秦夫人的表姐，”刘峰哂笑道，“我们当然也来赴宴了。” 韩柔抿了抿嘴，“那你怎么不去前面？” “别装了，韩小姐，”刘峰死死盯着她，“我知道你也恨韩笑，我也恨她，我不过和她搭讪，她就在校门口折断我的手指，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韩柔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她一向如此。” 刘峰眼里浮现出怨毒，“所以我要报复她。” 第33章 康帝家族 韩笑完全不想面对糟心的家人，躲在房间里疯狂锻炼，直至累得爬不起来。 整个周末，她都没有去一楼吃饭。 或许是因为李婉华说了晚宴的事，韩正国也没再让管家喊她下来。 周一的时候，马可邀请她参加另一场宴会。 “……是我们家族举行的，会展出一些艺术品。” 马可解释说，“康帝家族召集在亚洲这边，特别是华国，有业务或长居的成员进行联谊，增进关系，算是中小型晚宴，不会有很多人。” 韩笑似懂非懂的点头。 等等。 韩笑：“就是那个康帝家族吗？控股康帝时尚集团的？我之前去给乔治奥先生当模特——” 怪不得！ 当时马可和乔治奥在餐厅说话的时候，她就觉得他俩好像认识，只是看起来不是特别熟。 “是的，”马可用力点头，“我以为你知道？” 韩笑：“……” 这也不是什么很罕见的姓氏，就像学校里也有好几个姓秦的，但都不是秦越的亲戚，也和天潮集团无关。 控股康帝时尚的那个家族，也是历史悠久的意大利豪门。 他们一直有爵位传承，相对比较低调，通过联姻将影响力渗透到欧亚金融圈层。 仔细一想，这是真正近距离接触顶级圈子的好机会。 比秦夫人的生日宴可要高出无数个档次。 西京外国语的国际部里充满了名门子弟，她早知道马可家里很有钱，却没想到是这种级别的豪族。 “对了，”韩笑想起自己的意大利语水平，有些不好意思，“我的意语……” 马可笑了起来，“没关系啦！你的口音其实很不错，非常地道，比很多刚开始学中文的外国人说得都好！只是词汇量和语法还不够。而且，晚宴上很多人都会说中文，不用担心！” 韩笑心下稍安。 她这几天确实是沉浸在意大利语的学习中，加上每天和马可、还有班里其他同学交流，耳濡目染之下，口语和发音确实进步很快。 晚宴定在周五晚上。 放学之后，她就被马可安排的造型团队接走了。 专业的化妆师和造型师忙碌了一番，连连夸赞她底子极佳和皮肤状态很好。 礼服的款式简约而不失高贵，流程剪裁完美贴合身形，衬出纤细的腰身和笔直的双腿。 宝蓝色的丝绸越发衬得皮肤白如霜雪，小拖尾的裙摆如浪花般垂坠而下。 “……这衣服真衬你！” 马可夸赞道。 “走吧，我的骑士。” 韩笑踩着高跟鞋，挽上他的手臂。 - 与此同时，韩家的豪宅里灯火通明。 韩正国匆匆走进大厅，一眼瞥见妻子，“孩子们呢？” “辰辰和柔柔都在楼上，”李婉华说道，“笑笑去参加同学家里的什么宴会了。” 她不太清楚马可的家世，只知道那是个有钱的外国人，想也知道多半是来华做生意的。 “这么晚了还去哪玩？”韩正国皱起眉，“就她一天到晚的找麻烦……” “怎么了？” “妈回来了，”韩正国叹了口气，“马上车也该到了，你快让人收拾房间。” 韩家老夫人，结束了长达数月的环球旅行，今天已经回国到了西京机场，这会儿正在返家的路上。 “啊，”李婉华有点惊讶，“不是要下个月才回家吗？”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也有些不太痛快。 韩老夫人名为周雅琴，是家境殷实的富商之女，也并非传统意义上的豪门望族出身。 但论起家世，却还是要比李婉华好一些，因此对她这个儿媳妇，也算不上特别满意。 周雅琴骨子里带着几分市井的精明，随着年纪增长，还越发凭着喜好行事，因此婆媳关系不算特别和睦。 平日里，韩老夫人都住在西京郊外的山庄，那里依山傍水，风景秀丽，最是养人。 李婉华也乐得不用面对婆婆。 只是听丈夫的口吻，韩老夫人倒像是要在这边住一段时间的。 而且—— 周雅琴非常喜欢韩柔。 “妈是听说了柔柔的事，”韩正国压低声音道，“特意提前回来了……” 话音未落，豪宅外面的庭院里响起一阵沉稳的引擎声。 一辆黑色的宾利缓缓停在了主楼门前。 李婉华吩咐佣人准备茶点，又让人去楼上喊孩子们下来。 一行人赶紧出门迎接。 车门被司机恭敬地打开，一位身穿深紫色丝绒套装的老妇人，在助理的搀扶下，缓缓走了下来。 周雅琴个子不矮，哪怕上了岁数，也仍然抬头挺胸，颇有气势。 她脸上的皱纹已经遮掩不住，但那双眼睛依旧精明锐利。 “……奶奶！” 韩柔一见到从机场回来的祖母，所有的委屈和恐惧瞬间爆发，如同找到了最坚实的港湾。 她不顾周雅琴身上还带着旅途的疲惫，扑进了对方的怀里，哭得梨花带雨，声嘶力竭。 “奶奶！柔柔好想你！呜呜呜……” 周雅琴心疼地搂着怀里的亲孙女，感觉到韩柔身体的颤抖，和那浸湿她衣襟的泪水。 她拍着韩柔的背，眉头紧锁，脸色沉了下来。 “柔柔乖，不哭不哭。奶奶回来了，谁都不能欺负你！” 她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韩正国和李婉华，眼神瞬间变得凌厉。 “这是怎么回事？我才走了多久，韩家就闹得鸡犬不宁了？柔柔怎么哭成这样？！” 夫妻俩相视一眼，脸上都有些尴尬。 他们知道老夫人对韩柔的偏爱，此刻想要解释韩柔最近惹出的这些麻烦，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周雅琴见他们不语，脸色更沉了。 她轻轻推开怀里的韩柔，捧着她的脸，细细打量，看到她红肿的眼眶和未消的泪痕，更是心疼得无以复加。 “这是谁欺负我的小柔柔了？！” 她语气严厉，“是不是那个乡下来的丫头片子？！她才回来几天，就把家里搅得天翻地覆了是不是？！” 韩柔听到奶奶如此偏爱自己，心中的底气瞬间足了。 她抱着奶奶的胳膊，委屈地将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添油加醋地向周雅琴哭诉了一遍。 还刻意省略了自己陷害韩笑、污蔑她被包养的情节，只强调韩笑如何蛮横无理，如何在学校里打架，如何对自己态度恶劣，如何害得自己被学校惩罚，甚至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从她的未婚夫那里得到请柬，去了秦夫人的生日宴。 周雅琴听得怒火中烧。 她最疼爱的孙女，竟然受了这样的委屈！ 韩老夫人猛地看向儿媳妇，怒声斥责：“李婉华！你是怎么当人母亲的？！柔柔是你在身边养了十七年的女儿，她从小乖巧懂事，你现在为了那个不知道从哪个旮旯里跑出来的野丫头，就这么偏心她，让她受尽委屈？！” 李婉华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您这话说的，笑笑是我的亲生女儿，我们都做了鉴定，而且刚才柔柔说的那些事其实不——” “你闭嘴！”周雅琴怒气冲冲地说道，“你还敢顶嘴了！” “妈，不是这样的，事情也不是——” 韩正国试图打圆场。 “你也闭嘴！”周雅琴根本不给儿子说话的机会，厉声打断他，“你们两个！一个比一个糊涂！十八年的养育之恩，难道还比不上那一点点血缘关系吗？！我告诉你韩正国，柔柔是韩家养大的，就是我们韩家的小姐！谁也别想动摇她的地位！” 老夫人坚定的维护，让韩柔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她知道，只要奶奶在，她就还有靠山！ “那个丫头呢！” 周雅琴冷冷地扫视这一群人，“真就是乡下来的，这点礼数都没有！” “妈，她和同学出去玩了，”韩正国沉声道，“她事先也不知道您要回来，否则她也一定会来接您的。” “这么晚了还出去玩！” 韩老夫人脸色越发难看，“你们是怎么教的！一个刚成年的女孩，晚上不待在家里，出去和同学鬼混！” 第34章 惊艳 晚宴在天潮国际酒店顶层举行，承办者包下了最昂贵的私人宴会厅，主题名为COnti Familia & PartnerS SOiree`。 韩笑站在厅堂入口，看着那行主题铭牌，“康帝家族与合作伙伴之夜？” 马可在旁边点头，“嗯，不过到场的合作伙伴，基本也都是有血缘关系的……” 宴会厅内灯辉璀璨，流光溢彩，空气中弥漫着名贵香氛的味道。 身着华服的宾客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大多数都是白人面孔，还有一些混血，纯正的东方人倒是少见了。 他们穿梭在人群里，时不时就要和各种长辈晚辈打招呼。 韩笑一开始还努力记人名，后面逐渐放弃了。 她也被许多人搭讪，那些意大利男人都颇为热情，其中还有戴着婚戒的，邀请她明天出去吃饭。 韩笑：“……” 与几位重要长辈短暂交流后，马可悄悄地拉了拉韩笑的衣角。 “去那边吃点东西吧！这里的甜点超棒——” 韩笑也饿了，俩人就悄悄溜到了宴会厅一角的自助餐区。 这里摆满了精致考究的意大利美食、法式甜点和中式融合菜。 韩笑拿起镶金的盘子，开始夹那些帕尔马火腿、花雕蒸蓝龙虾和圣多诺黑泡芙塔，又拿了一罐鱼子酱蟹肉菊花盅。 她吃得高兴时，马可忽然扭头看向某个方向，神情稍稍紧张。 “……表姐！” 马可笑着打招呼，“好久不见。哦，这是我的同学韩笑。” 韩笑循声望去，只见一位气质优雅、明艳大方的贵妇人正朝她们走来。 那女人看着不过三四十岁，穿着鲜艳如火的红裙，乌黑鬈发高高盘起，有双冷冽透亮的冰蓝色眼眸。 马可拉了拉韩笑，“这是伊莎贝拉女爵。” 韩笑赶紧认真问好。 贵妇人微微笑着摆手，“这是家宴，不用那么认真。” 她的目光落在韩笑身上，脸上笑意更深。 “哦，亲爱的，你就是乔治奥最后选中的缪斯，对吗？” 她的意大利语带着纯正的罗马腔，语速却明显放缓了。 大约是意识到，面前的小女孩的意大利语水平并不怎么样，所以有意为之。 韩笑顿时对她很有好感，“是的，阁下，我很高兴能参与那个项目。” 伊莎贝拉笑了，“你的口音很棒，亲爱的。” “我就说吧，”马可补充了一句，“她接触意大利语也才几个星期呢。” “哦？”伊莎贝拉颇为意外，毫不掩饰眼中的赞赏，“看来我面前的是一位小天才！” 她随即和韩笑交谈起来。 这位夫人相当博学，两人从时尚圈的衣服珠宝聊起，又谈到健身饮食。 伊莎贝拉的语速一直放慢，但凡有韩笑听不懂的词，她就会换成中文，有时候也会整句说中文。 “您的普通话说得真是太好了！” 韩笑由衷地赞叹道。 伊莎贝拉拍拍她的肩膀，“谢谢，我结婚三十年了，有将近一半时间都在这个国家度过。” 韩笑非常惊讶，“什么？我以为您也就三十多岁！” 这完全是真心话，绝不是恭维。 伊莎贝拉高兴地笑了起来，“宝贝，我的儿子都快三十岁了——” 韩笑沉浸在震惊中。 “哦，你不相信吗，你看他正好来了！” 伊莎贝拉指了指前方。 韩笑闻言扭过头。 人群深处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像在平静湖面投入石子，交谈声渐渐低了下去，目光汇聚成无形的路径。 一个身影正分开人群，径直朝她们的方向走来。 虽然距离尚远，但那惊人的身高已如灯塔般醒目，瞬间攫取了她的视线。 韩笑微微睁大眼睛。 那人个子极高，体格也极具压迫感，每一步落下都沉稳有力，仿佛踏在心跳节拍上。 他穿着剪裁贴合的黑西装，宽阔的肩膀撑起昂贵面料，展现出完美健硕的倒三角体型。 与周边大多数人不同，他的肤色是健康明亮的象牙白，在灯光里仿佛泛起温润而坚实的光泽。 那张脸的轮廓在璀璨灯光下逐渐清晰。 眉目深邃，混血特征明显，优越的骨相宛如造物主偏爱的杰作。 他有着浓密的墨黑色鬈发，略微有些卷翘，双眸漆黑如子夜寒星，又好似漩涡般深不见底。 那高挺的鼻梁带着雕塑般的冷硬，下颌线清晰无比，呈现出一种浓烈的、极富侵略性的英俊。 韩笑怔怔地看着他。 因为惊艳于对方的美貌，她几乎没有注意到一件事。 周围的人纷纷低头，也都在下意识闪避，似乎生怕挡了那个男人的路。 黑发黑眸的男人越走越近，无形的气场也随之弥漫开来。 附近的空间已经很是开阔了，却仍然有人在继续后退，似乎就是不敢离他太近。 “……母亲。” 嗓音低沉醇厚。 男人一眼看了过来，对着伊莎贝拉微微颔首，视线落到了旁边的少女脸上。 韩笑怔怔地和他对视。 对方身上散发出一种绝对的掌控感，还有某种习惯于发号施令、也习惯于被仰望的威压。 他步履间的从容笃定，眼神中的超越年龄的沉静与审视—— 仿佛都无声地宣告着一件事。 在这片上流社会的名利场里，他就是食物链顶端的掠食者。 那一瞬间，韩笑感到压力扑面而来。 那人个子太高，气场也强，几乎让周遭的一切都变得黯淡。 不过—— 她很快就无暇去关注别的事了。 太帅了！ 哪怕知道混血出美人，但好看到这个程度的，她也是第一次见！ 倘若是在外面遇到，她说不定已经去要联系方式了。 “所以——” 伊莎贝拉看了看旁边的女孩，“这是我的儿子。” 韩笑弯起嘴角，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 她的注意力都在那个男人身上，也没发现旁边马可看起来有些僵硬。 “你好，”韩笑热情地打招呼，“我是和我同学来的，虽然不是你们家的人，但很荣幸能参与这场宴会——” 她扭过头，发现一贯友善的马可，此时表现不太自然。 韩笑还在颜值暴击里，只想趁机和大帅哥多说几句话，“咳，说起这个，我同学是你母亲的表弟……” 黑发男人沉默地看着她，似乎还在等她的下文。 韩笑歪了歪头，忍不住换成了中文，“所以如果这么论的话……” 既然是伊莎贝拉夫人的儿子，而且看起来也不是纯正的白人，那父亲应该是华国人。 韩笑这么想着，觉得面前的大帅哥，应该至少也是康帝时尚集团里的高管。 这晚宴的氛围颇为轻松，伊莎贝拉夫人也很亲切，丝毫没有摆架子，之前那些意大利男人们更是随意。 她最初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再加上之前喝了进口酒，下意识就想放飞了，准备开个玩笑。 韩笑：“马可是你的表舅，而我是马可的同学，我也能勉强算是你的长辈了？” 周围忽然陷入了寂静。 第35章 晚上好 氛围变得非常微妙，空气好像都被抽干了。 附近的宾客们，无论在做什么，都在暗暗瞧着这边，观察着动静。 现在，他们脸上几乎都露出了见鬼般的表情，好像看到了特别离谱的东西。 韩笑：“？” 怎么回事？ 那个男人望着她没有说话。 他面上看不出喜怒，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让人无法窥伺其想法。 韩笑却感觉到某种变化。 对方之前的目光似乎带着一点审视，是那种上位者惯有的疏离的观察。 此时此刻—— 那双深沉如黑渊、却又蕴藏着寒光的眼睛，却是牢牢锁定着她。 像是最老练的猎手，终于发现了最有价值的目标，因而变得全神贯注。 那目光沉甸甸地落在她身上，带着一种近乎实质的重量，让人感到了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马可更是紧张万分，头上冷汗涔涔。 他作为康帝家族的成员，哪怕也只是旁支，都很清楚眼前这位的身份。 父母千叮万嘱，让他在西京低调，和秦家的人处好关系，若是真遇到了，也不要轻易得罪他们。 根源便是眼前这位重量级人物。 这会儿他看着自己的同学，只觉得对方在老虎嘴边拔毛。 想想就眼前发黑。 马可张了张嘴，想要提醒，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哈哈哈——” 伊莎贝拉却是笑了。 这位素来行事恣意、不被规矩束缚的贵族夫人，并没有感觉任何不妥。 她甚至认为这一切非常有趣，满脸都是愉悦，好像还很乐意看到儿子被这样调侃。 “确实，韩小姐是我的朋友，要是按照你们华国论交情辈分的习惯，她可不就是你的长辈了？” 她说着自己先乐了起来，似乎觉得这奇妙的关联十分有意思。 那男人的目光终于从韩笑脸上移开，淡淡地瞥了伊莎贝拉一眼。 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无奈。 不像是在看母亲，倒像是在看某个不懂事的晚辈。 “当然了，”伊莎贝拉笑眯眯地说，“我更希望你们能当朋友——” 韩笑稍稍松了口气。 她也意识到问题。 这个男人，恐怕不是自己能随意开玩笑的对象。 伊莎贝拉夫人应该也是在帮自己，将自己定位成朋友，让她的儿子不要计较这种冒犯。 “抱歉。” 韩笑立刻找补，“我想活跃一下气氛，咳，就开个玩笑啦。” 这也是百分百的真心话！ 不过—— 她之所以想要开玩笑，主要是想拉近关系，和对方多说两句，也是出于某种微妙的好感，否则也不会这么做。 只是现在看来，或许她搭讪的方式很烂。 “……总之，希望没有冒犯到您。” 少女的声音稍稍弱了些，带着点尴尬和心虚。 那男人又转头望向她，似乎在思忖她的话。 “没事。” 他微微颔首。 声音低沉磁性，如琴弦震鸣。 韩笑几乎觉得耳朵有些发麻，但主要是大大松了口气，“那么……” 她向前伸出了右手，准备以一个正式的握手来重新开始。 这个动作让周围的氛围再次变得微妙。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固了。 他们看着她伸出的那只手，好像又看到了什么诡异的东西。 韩笑：“……” 又错了吗？ 韩笑的手悬在半空，其实也只是两三秒的时间，却仿佛被拉得无比漫长。 好吧。 看来刚刚不该喝酒。 她正想不着痕迹地收回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就在这时—— 一只骨节分明、修长而充满力量感的大手，稳稳地伸了过来，完全裹住了女孩悬在半空的、略显无措的五指。 男人的手很宽大，将她整个都拢在了掌心。 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还有某种强势的掌控欲。 肌肤相触的瞬间，韩笑能感觉到他指腹和虎口处坚硬的薄茧，显然是某种训练的痕迹。 他并没有用力紧握，只是恰到好处地包裹着。 “……韩小姐，晚上好。” 男人平静地说道，醇厚饱满的低音在空中回荡，“PiaCere di COnOSCerLa.” 他的拇指虚虚浮在少女的手背上，却已能感到掌中的五指纤软无比，像是柔嫩精巧的花枝。 仿佛他稍一用力，就能将之揉碎在掌心。 韩笑愣愣地看着他。 真是神奇。 竟有人能把一句普普通通的“很高兴认识您”，说得如此有魅力。 对方还使用了尊称，倒是很符合这种初次见面的正式场合，又有礼貌又有距离感和尊重。 PiaCere是一个很中性的词，可以表达真诚的愉快，也可以只是纯粹的客套。 韩笑仰起头，“PiaCere miO.” 除了附和一句我也是，她也想不出自己还能说什么了。 那个男人微微颔首，没有去追究之前的任何冒犯，也根本没有再提。 他收回了手，那迫人的气势也随之收敛了几分，然后转过身面向伊莎贝拉。 两人开始用意大利语交谈。 这语速就快得离谱了。 韩笑这才意识到，刚刚伊莎贝拉夫人说话的状态，为了让自己听懂，是有多么的清晰缓慢，宛如教学示范。 现在—— 这母子俩讲起意语，前后单词首尾读音完全黏连，根本都听不出说了什么。 但听起来也非常悦耳，每句话都带着流畅的韵律感，像是一段迅捷而优雅的钢琴连奏。 两人没有过度压低声音，似乎也不介意被周围的人听见。 ——当然他们周围也只有韩笑和马可而已，更远处的宾客们大约是听不到了。 韩笑努力做听力练习，也只能在快速流淌的音节中，捕捉到几个零散的、似乎有点耳熟的词。 比如刚刚提过的“piaCere”“SpeCiale”。 愉快。特别。 伊莎贝拉说着说着，不经意地看向旁边满脸紧张的小姑娘，露出了更加愉悦甚至带着点调侃的笑容。 那个男人只是平静地听着，时不时说几句。 很快他们的交流结束了，他对伊莎贝拉微微点头，步伐沉稳地向宴会厅另一侧走去。 那边站着几个上了年纪的意大利人，个个都穿着考究的正装。 韩笑看着他的背影融入人群，心里那根紧绷的弦，终于彻底松了下来。 她下意识地抬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耳垂，感觉有点发热。 一转头，她就对上了马可那双写满了震惊的眼睛。 他正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盯着她，嘴巴微张，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 “马可？” 韩笑被他看得有些发毛，刚想开口问他怎么回事，是不是自己刚才又闹了什么笑话。 就在这时，一位穿着笔挺制服、举止优雅的侍者适时地出现在她身边。 侍者手中托着的银盘上，放着一杯琥珀色的葡萄酒。 “韩小姐，这杯是我们特意为您准备的1978年份的ChateaU d’YqUem甜白葡萄酒，口感甜美且回味悠长……” 侍者的中文十分流畅，语气恭敬得近乎谦卑。 韩笑愣了一下，以为这是什么宴会里的正常环节，因为她刚刚喝空了一个装香槟的高脚杯。 她从善如流地接过来，才想品味一下。 另一位穿着更为正式、像是管家模样的人又走了过来。 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用流利的中文询问道： “尊贵的小姐，我们注意到您偏爱那些融合风味的美食，厨房可以随时为您准备一些特别的餐点，不知您是否愿意赏光品尝？有黄焖汤慢炖金山勾翅，KalUga鱼子酱配蟹黄脆塔，还有刚刚空运抵达的阿尔巴白松露，纲刺野生蓝鳍金枪鱼大腩……” 第36章 关注 侍者报出的那一长串菜名，每一个词听起来都华丽又陌生。 韩笑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应该是很稀有的东西。 她最近也吃了不少颇为昂贵的食物，去过好几家高端菜馆，却好像仍然没见过这些。 “那就……黄焖汤和鱼吧。” 她凭感觉选了前两样听起来实在的，也不确定那究竟意味着怎样高昂的价格。 侍者躬身应下，优雅地退去。 伊莎贝拉夫人不知何时已经走远了，正和另外一对夫妇说话。 韩笑看着侍者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旁边的马可。 韩笑：“……等等，他怎么不问你？” 马可表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张了张嘴，似乎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 他能怎么说？ 说因为刚刚那个男人对你的关注，让康帝家族的人把你当成了需要关照的重要角色？ 他憋了几秒钟，“我是家族内部人员，如果我还想吃别的东西，我可以直接找人去要……” 马可干巴巴地挤出一个理由，“而且，你刚刚吃得很香，他们或许认为你可能还想吃更多吧？” “另外，”他含糊地提醒道，“我听说伊莎贝拉夫人向来不喜欢那些规矩，当然，虽然我们是表亲，但我们其实不太熟，不过我是想说，这宴会里其他人……” “我知道，”韩笑连连点头，“我不会像是刚才那样开玩笑了！” 马可：“……嗯。” 这里不是一个适合解释事情的地方，其他的还是出去再说吧。 没过多久，侍者就回来了。 他将精致的银盘放到小桌上，“这是濒临灭绝的加州金山鲟的鱼钩部位，如今已经没有合法捕捞配额……” 清澈金黄的汤汁里，漂浮着几片晶莹剔透的鱼翅，点缀着细碎的火腿丝和葱绿的菜叶。 “这条野生北海道蓝鳍金枪鱼，在今年的东京丰洲市场新年首拍上，以两亿日元价格被主人标下，这片大腩是整条鱼身上仅占百分之二的‘天身’……” 鱼肉被切成薄片，粉嫩鲜红，大理石状纹理清晰，旁边配着绿色的芥末酱和小撮海盐，还点缀着柠檬片和紫苏叶，精致如艺术品。 韩笑：“……” 她算是明白这些东西很贵了。 而且，或许不仅是昂贵。 尤其是那个鱼翅，似乎已经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东西了。 宴会厅里渐渐安静下来。 前方的平台上，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走到了话筒前。 他看起来有七八十岁，却挺胸抬头，精神矍铄，看起来很有气势，说话声音也相当洪亮。 韩笑默默放下刀叉竖起耳朵。 这位的语速倒是比日常交流要慢一些了。 她捕捉到一些熟悉的词。 家庭。感谢。成功。合作。利润。希望。 偶尔也能听懂一两个短句。 那位老人似乎还说了一些风趣的话，宾客们都适时地发出会心的笑声，然后又报以热烈的掌声。 也有人举起酒杯致意，其他人纷纷效仿，老人也向他们回应。 整个厅堂的氛围逐渐热烈。 老人致辞结束后，在新的掌声中，另一个高大的身影步履沉稳地走上了台。 韩笑愣了一下。 ——是之前那个男人！ 他伫立在聚光灯下，深邃的五官显得更加立体，幽邃的黑眸平静地扫过宴会厅。 浑身散发着一种那种掌控全局的气场。 侍者为他调高了话筒，他也开始用意大利语讲话。 那低沉厚重的嗓音，比起私下交谈，又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 韩笑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几乎都没能听他说了什么。 ……当然本来也听不太懂。 因为他的语速虽然不是很快，但致辞内容似乎更为复杂，那些词汇都很高级。 她就听到了一个“公司”。 男人讲话时，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台下。 有一瞬间，韩笑觉得他的视线好像在自己这个方向停留了。 那人的发言很简短，前后讲了也就半分多钟，就在一阵热烈的掌声中走下台。 又有一位侍者悄无声息地走近了。 “您需要餐后甜点吗？” 然后递上了一份精致的甜品菜单。 韩笑接了过来，努力辨认上面的单词，很快又放弃了，指向名字最长的那个。 “就要这个冰淇淋拼盘吧！等等，这里面没有什么辣的酸的之类的东西吧？” “……您放心，没有的。” 马可正在旁边和另一位长辈交谈，两人神情都很认真，似乎在说什么重要的事情。 侍者很快将甜点送来了。 巨大的高脚玻璃盏里，堆叠着色彩斑斓的冰淇淋球，点缀着新鲜的莓果和缤纷的巧克力棒。 韩笑本来想在这里继续吃，然而周围时不时有人往这边看，还有人过来搭讪了。 他们不仅是想认识她，还变着法地询问她的各种信息。 她应付了两个人，就有点坐不住了，决定出去躲一躲。 不远处有一条通往观景走廊的侧门，韩笑直接端着冰淇淋溜走了。 她踏入走廊，宴会厅的喧嚣被自动门隔绝。 周围霎时间安静下来。 走廊一侧是巨大的落地窗，外面是西京市璀璨的夜景。 这里正是市中心，夜晚的首都车流如织，霓虹闪烁，汇聚成流淌的银河。 她靠在栏杆上欣赏风景，然后猛猛炫冰淇淋。 手机忽然开始震动。 “韩笑！你祖母回来了！你赶快给我回家！” 韩正国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火气。 韩笑只觉得晦气，好心情都被破坏了，开始后悔自己接这个电话。 “不，”她冷静地说，“我和同学一起来的，肯定也会一起走，还有事吗？” “你！”韩正国的怒气更盛，“你在什么地方？” 韩笑懒得解释，直接发了个定位过去。 天潮国际酒店。 顶楼宴会厅云境。 韩家别墅里，韩正国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出来的定位信息，瞬间愣住了。 “云境？” 他喃喃自语。 那个地方，可不是普通人能进去的！ 那是西京最顶级的社交场所之一，通常只接待重量级的国际会议或顶级豪门私宴。 “天潮国际酒店？” 周雅琴正在喋喋不休指责韩笑半夜不归、肯定在外面学坏了，闻言立刻冷笑。 “呵！我说什么来着？她要不是勾搭上了什么有钱人，凭她自己，能进得去那种地方？正国，你这好女儿，本事可真不小啊！” 韩正国被母亲的话刺得脸色铁青。 他立刻重新拨通韩笑的电话，语气又急又怒。 “韩笑！你老实告诉我，你在天潮国际酒店干什么？！那地方是你随便能去的吗？你知道里面都是什么人吗？万一不小心得罪了哪个大人物，我们韩家都要跟着你倒霉！” 电话那头，韩笑调整了一下耳机，“干什么？” 听到父亲这不分青红皂白的质问，她只觉得好笑，“你觉得我在干什么就在干什么吧。” “你——” “反正你也不会信我，”韩笑撇嘴，“嗯对，我就是来勾搭金主的，我就是来得罪有钱人的，我就是要害你们全家落难的，行了吧？满意了吗？” 话音未落，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有人。 在观景走廊的尽头，一个格外高大挺拔的男人，正缓缓穿过自动门。 那人伟岸的身躯投下长长的阴影，深沉如渊海的黑眸映着落地窗外的灯火，仿佛藏匿着星河。 他的视线越过寂静的走廊，看向了面色震惊的少女。 第37章 送给你 韩笑：“……” 韩笑火速掐断了通话，在心里求神拜佛，希望对方没听到最后那几句话。 韩笑：“晚上好。又见面了，我忽然想到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 手机再次震动。 韩笑面无表情点了红色结束键，然后直接开启了勿扰模式，确保不会再有任何动静。 那个男人向前走了两步。 他迈开长腿，步伐不紧不慢，在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停下。 “……秦巍。” 男人平静地说道。 他的身形实在是高大，相隔一臂之遥，那宽阔的肩膀投下的阴影，几乎将面前的女孩完全笼罩。 韩笑仰起头，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好像在哪听过。 但她今晚认识了很多人，脑海里被各种名字和关系塞满了，这会儿还不太灵光。 “所以，”秦巍慢悠悠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你还要继续执行你的计划吗？” 这话里没有任何嘲讽的意味，仿佛真的只是在单纯提问。 韩笑愣住了，“什么？” 什么计划？ 等等。 刚刚她赌气怼人的那句话，说自己是来勾搭金主的，来得罪有钱人的，都被眼前这家伙听到了！ 韩笑顿时尴尬不已。 她索性破罐子破摔，自嘲地笑了笑，半真半假地回敬道：“那得看情况，这里最有钱的人是谁？” 秦巍微微扬眉，似乎觉得这问题很有趣，“你如何定义‘有钱’？” 这又是什么问题。 韩笑茫然了。 这家伙实在是不按常理出牌。 韩笑欲言又止，“就是……名下有很多钱……” 男人不置可否，“流动资产？股权价值？不动产？还是可支配的信用额度？” 秦巍的语气依旧镇定，“看个人名下的净资产，还是算上其掌控的整个商业帝国的总估值和潜在现金流？” 韩笑陷入了沉思，“……所以其中区别很大，是吧？” 他颔首，“账户里有十亿现金，和持有一家市值千亿公司的控股权，这两者代表的‘有钱’，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前者是存量，后者是能量。” “但是，”韩笑下意识脱口而出：“真的会有人放十亿在账户里吗？我以为……这么大笔钱都会拿去投资之类的。” 秦巍看了她一眼，似乎觉得她终于问到了一个关键点。 “会。要么是极致的保守，要么是极致的进攻。” 他的语气透露出一种洞悉的冷漠，“保守者，是已经失去了驾驭风险的能力和胃口，现金是他们的堡垒。但对于进攻者而言，这笔钱是他们的弹药。” 韩笑若有所思，“即使……只是放在那里？” “嗯，它被放置，不是为了那点微薄的利息，而是它的主人，在等待一个需要瞬间调动庞大现金流的时机——比如，一口吞下一个猝不及防的对手。”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女孩的脸上，“所以，在你开始你的计划前，或许该先明确你的目标。你想要的，是哪一种‘有钱’？” 韩笑：“……” 她完全没想到对方能说出这么一番话。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接不上来。 韩笑：“……其实那些都是我胡说的，我只是来吃吃喝喝的，如今听君一席话，我更意识到我可能不太适合做什么勾搭金主或者得罪有钱人的事情。” 秦巍安静地看着她，那张俊美面庞上没有任何意外，仿佛也知道这件事。 他的目光深沉，却不像是在审视，更像是在评估某个有趣的现象。 片刻后，男人极轻地牵了下嘴角，眼神比刚才多了一点温度。 “既然如此，或许你可以把今晚当成一个纯粹的观察课。” 他微微侧过头，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觥筹交错的宴会厅。 “看看那些存量和能量，在现实中是如何运作的——这通常比账户里的数字更有趣。” 韩笑再次愣住了。 她不太确定对方这句话的意思。 自己要怎么去看？ 只是，模模糊糊地，她觉得秦巍似乎有另一重意思要表达，或许是在示好？ 他这样的人或许不会说得太直白，她敏锐地捕捉到某种信息，心跳又快了几分。 韩笑吸了口气，尝试跟上他的节奏，“那我具体该怎么做？我的意思，从什么角度切入？” “任何事物都可以——” 秦巍微微低头，视线掠过少女纤细的手腕，以及那只价值六位数的手镯表，最后看向她手里的甜品。 “从你感兴趣的、或者你身边的东西开始，譬如你手里冰淇淋的制作者，来自巴黎一家百年老店。那个品牌去年差点被收购，最终因为创始家族的顽固和一笔来自瑞士的神秘注资才得以保全。” 他顿了顿，“我可以让人整理一些品牌博弈背后的故事发给你，其中部分案例的主角就在旁边的宴会厅里。” 韩笑眨了眨眼，越发觉得这人不简单，“是不是也有一位就在我面前？” 秦巍轻轻笑了一声，表情变化并不明显，但眼神里多了几分愉悦和欣赏。 他非但没有否认，反而迎着她的目光，坦然承认了，“字面上说，是的，不过倘若说那些案例是对弈的局，那你面前的人，更喜欢看别人下棋——” 秦巍再次停顿，“或者在必要时，直接改写棋盘的规则。” 他的目光扫过落地窗外的辉煌灯火，看向川流不息的街道，以及远处天潮集团高耸入云的商厦建筑群，像是在审视领地的雄狮。 几秒钟后，男人的视线重新落回她脸上，“当然，你也可以亲自体验。” 韩笑被这巨大的信息量砸得有些发懵，“……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搞投资？” 等等。 他不会是想哄她投资他的公司之类的吧？ 韩笑顿时有些警惕。 “让我想想，”秦巍微微倾身，“……你有没有喜欢的、但觉得它这一季的设计师完全在梦游的品牌？我可以把它买下来，然后，我给你一次机会，你去告诉它的创意总监，他到底错在哪里。” 韩笑：“？” 女孩的震惊似乎在他意料之中。 秦巍并未催促，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看着她，语气仍然很随意，仿佛什么大品牌公司，也只是挥之即来的玩物。 “或者，如果你有更多规划，我也可以把它送给你，你就按照你的想法去经营它。” 第38章 加好友 韩笑：“？？？” 她揉了揉耳朵，几乎怀疑自己出现幻觉了。 韩笑震惊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是你喝多了，还是我喝多了？万一我搞砸了？万一我得到好处后翻脸不认人了呢？” 她本来觉得，这人应该对她有几分好感，才愿意多说两句。 但这种举动就有点离谱了吧？ 秦巍微微弯起嘴角，看着女孩脸上毫不掩饰的震惊，“送，并不代表切断联系。” 他的神情仍然很沉静，“这和送一辆车一栋房子还不同，在这个领域，‘送’只是一种有限授权的资产剥离，我买下一艘船，让你进入船长室，你决定航向和速度，但船的引擎仍然被母舰所控制。” 韩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哦，我懂了，就是说我可以做一些决策，但最终审核权还在你手里？” “可以这么说，不过审核权只是无趣的保险栓。真正重要的是，我掌握着定义‘航向’与‘速度’的坐标系。你可以决定去东方还是西方，但世界的经纬度，由我划定。你可以全速前进，但引擎的功率上限，由我的母舰决定。甚至，你航行的这片海域，风浪是否平静，也取决于我的心情。” 他慢条斯理地说道，“所以，重要的不是我能否决你，而是你的行动本来就会在我允许的框架里。更何况，任何交易都可以附带条款比如，一份约定未来某个时间点、以某个价格进行回购的协议，确保你想退出时只能低价出售给我。或者，我保留对重大资产处置的一票否决权。” 韩笑恍然点头，“所以按照你的逻辑，你去收购品牌，其实也是某种资产配置？” 秦巍欣然颔首，“没错。品牌的核心知识产权和不动产，可能早已被抵押融资。即便你把它经营到破产，清算时第一顺位的受益人，也依然可以是银行和我。所以只是一笔风险可控、甚至可能盈利的投资。” 韩笑沉思了几秒钟，“我懂了，这就合理多了，否则我会怀疑你是疯了，才会冒险——” “其实，”面前的男人不置可否，“我只是想要告诉你，对于一个理性的商人而言，可能都会设置怎样的游戏规则，不代表我真的在乎那点钱。” 韩笑满头黑线，“……你说收购一个品牌的钱吗？” 他微微扬眉，那双深沉的黑眸里蕴藏着尽在掌控的傲慢，哪怕没有开口说话，也好像已经给出了无声的回复。 显然答案是肯定的。 韩笑眨了眨眼，“你……你总是这么热心吗，会给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科普商业知识？” 秦巍看了她一眼，“这也是第一次有人用这样的词形容我。不。只是首次当老师，就遇到了聪明的学生。” 韩笑愣住了。 他说话时，身上仍散发着那种冷冽强势的气场，溢开沉重的压迫感，像是积雪不化的高峰，也像是深不见底的寒渊。 那双幽邃的黑眸里也总是缺少温度，仿佛一切人与事都不值得他动情绪。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也能毫不迂回地给予肯定。 韩笑又开始觉得脸上发烫了，“咳，谢谢，其实我现在也是似懂非懂的，我觉得我有必要去恶补一些知识，请问有没有推荐书目？” 秦巍拿出手机，“我会发给你。” 韩笑：“！” 她自然以为对方是要发送文字书名，亦或是文章期刊的链接。 韩笑几乎听到了自己心跳声，也赶紧掏手机，“好，那我们加好友吧，你用哪个聊天软件多一点？” 秦巍沉默片刻，“我说是把书寄给你。” 韩笑：“……” 原来人家不是要加好友！ 秦巍垂眸望着满脸尴尬的少女，似乎还特意观看了几秒钟她的窘态，然后才慢悠悠地转过手机，将屏幕上的二维码朝向她。 “你扫我吧。” 秦巍轻描淡写地说道。 韩笑刚想收起手机，又呆了一下，“哦——” 对了，就算是邮寄书籍也需要地址，嘴上说好像也记不住吧。 她为了扫码又向前走了一步。 他们本来就站得不远，这下距离几乎要消失了。 面前的男人也显得更高了，那宽阔结实如山脊的肩背，将她完全笼罩在阴影里。 走廊上方细碎的灯光，都被他尽数挡去，整个世界仿佛被切割成两半。 那身熨烫得一丝不苟的漆黑西装，下方蛰伏着惊人力量的肌肉线条，都随着举手的动作而清晰勾勒出来。 韩笑必须仰起头，才能对上他低垂的视线。 她能听到男人沉稳悠长的呼吸声，也能闻到对方身上清冽的木质香气，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温度。 韩笑觉得脸颊开始持续升温了。 她在穿越前的青春期里，也有过几段短暂的暗恋明恋，却没有哪次能给人这种感觉。 韩笑：“对了……” 话音戛然而止。 刚扫完码，屏幕上就跳出一个语音邀请。 又是韩正国。 韩笑皱着眉点了取消。 下一秒，新的语音邀请出现了，这次是李婉华。 韩笑再次取消，火速给秦巍发了好友邀请。 “……如果你发现我朋友圈什么都没有，请相信那不是我屏蔽了你，我一般会把好玩的照片视频发在社交平台账号上，这边本来就是空的，当然，几个月前倒是有一些超市的广告，但我都删了，我相信你可能也不想看什么烤肠买三送一限时折扣之类的东西。” 她语速很快地说了一长串话。 “嗯，”秦巍认真听完，“正好，这是我私人账号，发布的内容也很少。” 他说着就通过了好友申请，韩笑干脆顺手点了他的朋友圈。 最近的内容是十天前更新的，是一张从万米高空俯瞰的、充满未来感的城市规划图。 巨大的环形生态穹顶与辐射状的高效交通网络交织，有一种奇特而宏大的秩序美感，又透露出某种掌控欲。 然后是一个月前的，某段手写体英文。 The mOSt pOWerfUl fOrCe in the UniverSe iSpOUnd intereSt. “宇宙中最强大的力量是……” “复利。” 秦巍似乎发现她不太确定后面两个词如何翻译，直接给出了答案。 第39章 教教她规矩 秦巍显然并不打算度过整场宴会，在加了好友之后，没多久有两个助理进来，捧着平板递给他。 他低头签了个名，瞥向旁边还在刷他朋友圈的小姑娘，“回见。” 韩笑抬起头，“嗯，谢谢，下次再见！嗯，如果有机会的话。” 虽然她也不知道有没有。 秦巍深深看了她一眼，“……回见。” 说完就走了。 韩笑站在原地，回顾刚刚的对话，心里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不知道的是，在两人交谈的整个过程中，这段观景走廊的两个入口处，始终安静地伫立着四名穿着深色西装、耳戴通讯器的保镖。 他们如同几道沉默的影子，将所有试图进入这段走廊的宾客，以最礼貌却不容置疑的方式“请”去了别处。 直至此时，其中一人才在频道里低语了一句，这无形的屏障悄然撤去。 韩笑对此一无所知。 从安静的走廊回到喧嚣的宴会厅，骤然增大的声浪让她有些不适应。 “哇，你吃完了整个冰淇淋拼盘？”马可挤出人群，“我真希望我也有你这么好的胃口！” “呃……其实化了很多，”韩笑干咳一声，“话说，宴会什么时候结束？” 马可摇摇头，“还早着呢，不过我们也不用待到最后一刻，毕竟我还是学生，你懂，哦，请允许我向你介绍我的父母！” 一对气质雍容、衣着考究的中年夫妇走了过来。 他们都有着深棕色鬈发，看起来斯文又温和，比起商人更像是学者。 “很高兴认识您，韩小姐——” 那男人率先开口，语气很是友善热情，但姿态又非常客气，甚至称得上慎重。 “感谢您照顾我们的儿子，”女人也说话了，“能有您这样的朋友真是他的荣幸。” 虽然口音很明显，但他们的中文都说得很流畅。 韩笑：“……” 他们怎么这么客气？ 韩笑随即表示马可照顾自己更多，尤其是在语言方面，他教她的时间比外教都多多了。 那夫妻俩顿时表示这是应该的。 这边寒暄完毕，韩笑一转身，又看到了正被几位贵妇围着的伊莎贝拉。 伊莎贝拉也看到了她，立刻笑着朝她招手。 韩笑硬着头皮走过去，“阁下——” 伊莎贝拉热情地揽住她的肩膀，向那几位贵妇介绍：“看看，这就是我刚才跟你们提起的可爱姑娘。” 几位贵妇上下打量着韩笑，眼神里充满了好奇与探究，但态度也都是相当友善的。 韩笑被看得有些尴尬，连忙拿起旁边侍者托盘上的一杯香槟，对着伊莎贝拉举起。 “爵士，敬您一杯，感谢您的邀请，也感谢您的儿子，他刚才教了我很多，还说要送我一些书。” 伊莎贝拉闻言，笑容更加灿烂了。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韩笑一眼，也举起酒杯，眼神里多了几分促狭，“看来你们聊得很愉快。” 马可又和几位重要的长辈打了招呼，就拉着她溜之大吉。 他俩这会儿都有些疲惫，路上没怎么说话，跑车驶入韩家别墅时，已经接近午夜。 别墅里灯火通明，显然有人在等着她。 果然。 韩笑一进门，就看到了端坐在客厅主位上的周雅琴。 老太太表情阴沉，旁边坐着同样面色不虞的韩正国和李婉华，韩辰低着头坐在对面。 韩柔依偎在周雅琴身边，看到韩笑回来，视线先是落在后者的礼服裙子上，眼中闪过嫉妒。 接着就是压不住的幸灾乐祸。 “你还知道回来？！” 周雅琴厉声喝道，手中的乌木拐杖重重地顿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韩笑困得眼皮都在打架，“你好，奶奶，我实在累了，先去睡觉了，你们继续聊，晚安了大家。” 她说着径直往楼上走。 “站住！” 周雅琴见她这副样子，怒火更盛，“我让你走了吗？你看看现在几点了？一个女孩子家，半夜三更才回家，像什么样子！说！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韩笑停下脚步，揉了揉眉心，语气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我和爸说了去参加宴会啊，你们不信就算了，下次再说吧，我先上楼去了。” “下次？你还想有下次？！” 周雅琴被她这敷衍的态度彻底激怒，“我看你是翅膀硬了，根本不把我这个祖母放在眼里！是不是觉得现在有人给你撑腰了，就无法无天了？！” 韩笑愣了一下，“……什么撑腰？” 周雅琴冷笑一声，“谁知道你勾搭了什么不三不四的人！” 韩笑皱眉，“你一把年纪了，嘴上没个把门的？说这种话不觉得掉架子吗？” “你！反了你了！”周雅琴脸色铁青，“李婉华，看看你教得好女儿！” 李婉华对这个婆婆也一肚子火，闻言更是不满她向自己开炮，扯了扯嘴角。 “妈，笑笑才回家不到一个月，哪是我教出来的？不如问问您喜欢的保姆刘翠芬，到底是谁教的？” 李婉华说话声音温温柔柔的，语调却总有几分阴阳怪气的味道。 韩柔面色一僵，眼中禁不住涌起几分怨恨。 “你！”周雅琴一拍沙发扶手，“你赶走了翠芬还好意思说？！她在咱们家兢兢业业二十多年——” “是啊，还费尽心思把自己孩子换进来，”韩笑翻了个白眼，“真是好辛苦呢。” 周雅琴被堵了一下，顿时气得浑身发抖，“你，你这个没规矩的死丫头，你有证据吗就信口雌黄，给我跪下！” 韩笑用看小丑的眼神看她，“跪下？大清亡了你知道吧？哎算了，懒得吵架，我真的累了，走了。” 说着继续走向楼梯。 周雅琴快要被气死了，“你敢走！阿辰！给我抓住她！今天不好好教教她规矩，她都不知道这个家谁说了算！” 韩辰身体一僵，抬起头，脸上写满了为难和恐惧。 他看着盛怒的祖母，以及冷静的妹妹，完全不敢上前，甚至都没从沙发上站起来。 “奶奶……我……” 韩辰张了张嘴，“咱们都是文明人，有话好好说吧？” 第40章 我要告她 “没用的东西！” 周雅琴见指挥不动孙子，又对韩正国吼道，“正国！你是她父亲！你还不快管管她！” 韩正国表情也很难看。 他当然也对韩笑的态度不满，但他也知道这丫头对长辈毫无敬意，回家第一天就摔了韩辰。 韩正国也快五十了，自然不认为自己比得上身强力壮的儿子。 更何况—— 她去天潮国际酒店又认识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 而且之前插手的李律师，以及王校长的态度，桩桩件件似乎都有些联系。 “妈，笑笑才从宴会回来，那种地方最累人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韩正国也试图和稀泥。 “废物！你们一个个都是废物！” 周雅琴见儿子也指望不上，看着韩笑就要上楼的背影，积攒了整夜的怒火彻底爆发了。 她嫁入韩家这么多年，好不容易从受气的媳妇熬成婆婆，向来是八面威风，还没有谁敢如此挑战她的权威！ 哪怕当年那些掐尖好事的妯娌姑嫂，如今见了她不也都客客气气的？！ 结果！ 这么个乡下来的死丫头，居然敢这样不把她放在眼里！ 她猛地站起身，快走了几步，抡起手中那根昂贵沉重的乌木拐杖，用尽全力朝着韩笑的后背狠狠抽了过去！ “我今天就替你死去的爷爷，好好教训你这个不知尊卑、目无尊长的东西！” 拐杖带着狠厉的力道，眼看就要落在少女单薄的背脊上。 韩笑并非毫无防备。 她听到那急促的脚步声接近，还有那挥动拐杖的风声时，就已经做好准备。 此刻，如同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她迅捷地向左侧轻盈一闪，那沉重的拐杖便擦着她的手臂边缘划过。 落空了。 周雅琴用力过猛，一击打在空气中，身体不由得向前踉跄。 韩笑转过身，“我警告你，不要再这么做。”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周雅琴因愤怒和用力而涨红的脸，“但凡你再年轻二十岁，我早就让你躺地上了，现在，看在你一把年纪的份上，我不动手。但如果你下次再敢这样，别怪我不客气。” 这话如同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了周雅琴的脸上。 她活了这么大岁数，在韩家作威作福惯了，何曾受过这种来自小辈的、赤裸裸的威胁和羞辱？ 尤其还是当着儿子儿媳孙辈的面！ “你……你这个下等人养大的野种！也敢威胁我？！” 周雅琴气得浑身抖如筛糠，理智彻底被怒火烧毁。 她不管不顾地再次抡起拐杖，这一次，是朝着韩笑的头脸横扫过来！势要让这个忤逆不孝的丫头见血！ 韩笑向后一仰。 在拐杖划过去之后，她猛地伸出手，抓住了杖身，使了个巧劲。 周雅琴手上一空，拐杖已经被夺走了。 韩笑掂量着手中沉甸甸的木杖，“我真的是你孙女吗？打得够狠啊。” 她冷笑一声，将拐杖在手里挽了个花，直接拉开了架势，假装要朝着周雅琴打回去。 作为专门练过棍法的武术生，哪怕不算特别精通，对于普通人而言，动作威慑力也是拉满了的。 “啊——！” 周雅琴吓得魂飞魄散，尖叫一声，向后猛退，脚下碰到地毯边缘。 她被绊倒了，狼狈不堪地跌坐下去，头上的发髻都散乱开来。 韩笑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 这一下也没想真打。 毕竟对方年纪大了，万一出了点毛病，自己就会被讹上。 她飞快地用左手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疾点，迅速调取了客厅的监控录像回放功能。 将刚才周雅琴举杖打人、自己躲闪、夺杖、以及周雅琴吓得跌坐在地的完整过程，悉数保存了下来。 “你自己摔的，我可没碰你。”韩笑放起手机，“待会儿哪里不舒服，别赖到我头上。” 客厅里的其他人都看傻了。 韩辰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又后退了半步。 李婉华捂着嘴，看着跌坐在地的婆婆，又是震惊又是茫然，但心里又免不了升起畅快之意。 周雅琴以前就时不时为难她，对她挑三拣四，总觉得她配不上韩正国。 这老婆子也有今天！ 韩柔更是又惊又怒，心里堵得厉害。 她原本指望奶奶能狠狠压制住韩笑，最好能打得她跪地求饶，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如此胆大包天！ 不仅反抗祖母，还将人吓倒了！ 这简直是把韩家最权威的脸面踩在了脚底下！ 她看着韩笑那副冷静又嚣张的模样，嫉恨的毒火几乎要将心肺都烧穿了。 “妈！您没事吧？” 韩正国第一个反应过来，赶紧上前和韩辰一起，手忙脚乱地去搀扶瘫坐在地、形象全无的周雅琴。 周雅琴何曾受过这等奇耻大辱？ 尤其是在她最看不起的、从乡下回来的孙女面前！ 她被儿子孙子扶着，浑身颤抖，指着韩笑，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反了……彻底反了！报警！给我报警！我要告她！告她殴打长辈！告她抢劫！我要让她去坐牢！” 她一边哭嚎着，一边捶胸顿足，开始撒泼打滚。 “老头子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啊！你看看你韩家出了个什么孽障啊！她这是要打死我啊！我不活了……我没脸活了……” 韩正国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连连咳嗽，试图安抚：“妈！您冷静点！别气坏了身子！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好好说……” “好好说？怎么好好说？！”周雅琴哭喊着，“她都敢对我动手了！你还护着她！韩正国，你是不是也想气死我？！” “等等！”韩笑忽然反应过来，“要报警？要告我？要上法院是不？” 韩正国头痛欲裂，“你别——” “好啊！”韩笑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我也想让真正权威的、公正的警方好好调查一番，当年到底是怎么换的孩子，还有你，周雅琴！” 她记得原著里这位祖母就特别袒护韩柔，哪怕是在韩柔身份暴露后，周雅琴也对她很好甚至更好了。 而且也一直很不喜欢作为恶毒女配的韩笑。 韩笑话锋一转，“你那么喜欢那位人贩子保姆刘翠芬，你知不知道是她把我卖到乡下的？你现在还怪我妈妈把她打发走了？” 她歪了歪头，做出一个天真思考的表情，声音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说起来真是奇怪，刘翠芬一个保姆，哪来那么大的胆子，敢在医院里偷偷换掉韩家的孩子？” 她顿了顿，看着周雅琴瞬间僵住的脸，“除非她背后有人给她撑腰，给她帮忙，这一切才能如此顺利？” 第41章 给大小姐送东西 此言一出，如同在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冰水。 整个客厅瞬间陷入了死寂。 周雅琴那张原本因为愤怒和哭闹而涨红的脸，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几乎立刻褪去了血色，变得惨白如纸。 她的嘴唇哆嗦着，布满皱纹的手指着韩笑，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你、你在胡说什么——” 她眼里闪过一丝恐慌，“我可是你的祖母！” 韩正国和李婉华也彻底惊呆了。 迟了一刻，前者才赶紧开口，“笑笑，你别胡说了，妈怎么可能把自己的亲孙女换成……换成其他人的孩子？” 韩柔面色一暗。 李婉华点点头，“是啊，笑笑，你不是累了吗，赶紧去休息吧。” 她虽然也对婆婆没好感，但也觉得这猜测太过荒谬，而且不符合逻辑。 眼看父母有意将事情压下，韩柔心中暗急。 而且—— 刚刚周雅琴的表现有些过分了。 她不想让父母心里产生怀疑，赶紧扑到周雅琴身边，扶住祖母摇摇欲坠的身体。 韩柔声音带着哭腔：“奶奶！奶奶您怎么样？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韩笑冷眼看着韩柔的表演，却没有顺着她的剧本走。 她不再纠缠那个爆炸性的猜测，反正这事可以慢慢查。 “所以，奶奶，您今晚对我发这么大火，摆这么大阵仗，就是因为我晚回来了？没来得及迎接您这位太上皇？” 韩笑叹了口气，“我走之前也不知道您今天回来啊。” 虽然，即使她知道，也绝不会改变自己的行程。 毕竟这老家伙只喜欢韩柔，对自己本来也没好脸色，何必去讨好她。 周雅琴被她这态度气得胸口疼，刚被韩柔安抚下去一点的怒火又蹿了上来。 她指着韩笑，声音尖利：“你还好意思说！看看你做的那些好事！把家里的脸都丢光了！我们韩家的名声，都要毁在你手里了！” “我做了哪些好事？”韩笑挑眉，语气带着真切的不解，“谁跟你说的我做了什么事？是您身边这位好孙女吗？” 她目光转向韩柔，“韩柔有没有告诉你，她是怎么在学校里污蔑校长，结果被记了大过，连参赛评优资格都取消了的？” 周雅琴闻言一愣，下意识地看向韩柔。 她只听韩柔哭诉韩笑如何欺负她、如何抢风头，却从未听过这一节。 韩柔脸色瞬间煞白，尖声否认：“你胡说！奶奶，她污蔑我！” 韩笑却不理她，直接掏出手机，作势要拨号：“我胡说？行啊，我现在就给王校长打电话，让他亲口跟您老人家说说，您的宝贝孙女到底做了什么光宗耀祖的好事吧。” 周雅琴一看韩正国和李婉华，夫妻俩的脸色都很难看，而且都没反驳。 她心里顿时明白了几分。 韩笑没说谎！ “住手！” 她不能让韩笑真的把电话打出去，那才是把韩家的脸彻底丢到外人面前！ “哦——” 韩笑拉长了语调，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目光在周雅琴和韩柔之间来回扫视。 “我懂了。合着是有人在祖母耳边不停地说我坏话，搬弄是非，挑拨离间，所以奶奶才看我不顺眼，是吧？” 她向前走了两步，逼近韩柔，脸上露出了一个近乎残忍的甜美笑容： “韩柔，你放心。你被记过的事，还有你被记过的原因，我周一就拿着大喇叭，去全校每个学院，每栋教学楼，告诉各个专业各个年级——” “你不是最喜欢在背后说别人的事情吗？巧了，我也突然很想跟大家分享一下你的事。到时候让学校里的每一个人，上到主任老师，下到学生员工，都清清楚楚地知道，你，韩柔，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韩柔脸色煞白，“不——” 这种事绝不能发生！ 秦越或许不会在意，但秦越的父母，尤其是秦夫人，肯定会视为奇耻大辱！ 她这辈子也别想嫁入秦家了！ “韩笑！你敢！！我跟你拼了！！！” 韩柔双目赤红，面目狰狞，不顾一切地朝着韩笑扑了过去，长长的指甲直直抓向韩笑的脸！ 她要把这张让她嫉妒得发狂的脸抓烂！ 韩笑：“……” 她冷静地看着对方冲过来，右手快如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抓住了韩柔挥舞过来的手腕，同时照着面门就是一拳。 韩柔立刻惨叫出声。 韩笑身体微侧，稍稍一拧腰，左腿向前一绊。 “砰！”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就看到韩柔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重重地砸在了厚实的地毯上！ 韩柔这辈子都没打过架，这回被一拳砸在眼眶上，又摔得七荤八素，完全缓不过劲。 这一幕发生得太快，其余人都看呆了。 客厅里只剩下韩柔的哀嚎。 过了好几秒，韩正国和李婉华才仿佛如梦初醒，惊呼着想要上前搀扶韩柔，查看她的情况。 就在这片混乱达到顶点的时刻，管家福伯脚步匆匆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面色古怪，刚想说话，就被客厅里的混乱场面吓到了。 “……先生。” 职业素养让他迅速镇定下来，快步走到韩正国身边，微微躬身。 “外面来了一位客人，说是要找大小姐。” “客人？”韩正国正心烦意乱，闻言没好气地问：“什么人？这么晚了找她干什么？” 福伯压低了些声音，语气非常慎重：“是一位助理。他说，是他的老板让他来给大小姐送东西。” 他顿了顿，补充了最关键的信息，“那位先生虽然自称助理，但衣着非常讲究，是定制西装。而且，开来的车是慕尚。” 韩家的豪宅所坐落的区域，整片都是开放式花园别墅，道路交错相连，风景清幽秀丽。 外来车辆只要能通过小区的门禁，就可以直接开到每栋房子前面。 韩正国皱起眉，“什么？” “而且，”福伯犹豫了一下，“他的腕表是一块RiChard Mille，表壳看着像是由整块蓝宝石切割出来的。” 李婉华惊诧不已，“什么？那不就是去年日内瓦表展图册上的……” 韩正国看着妻子失态的样子，“公开报价有多少？” 李婉华动了动嘴，看向福伯。 福伯低下头，“一千三百万元以上，而且，有价无市。” 第42章 老板让我告诉您 在场所有人都露出惊骇之色。 韩正国倒吸一口冷气，“你确定他是助理？” “是——”福伯欲言又止，“他自己是这样宣称的。” 韩正国和李婉华对视一眼。 这种人怎会只是助理？ 但如果有更厉害的身份何必这样撒谎？ “什么？” 周雅琴眼珠子瞪得滚圆，看看管家又看看李婉华。 “哼，怎么可能！”老太太撇嘴道，“区区一个助理，戴一千万的表？我都没有这种东西呢！肯定是仿的！” 福伯自然不能反驳老夫人，闻言低下头，“也许是我眼拙看错了。” “一个助理要是能戴上千万的表，那他的老板得是何等人物？” 周雅琴见状，越发笃定，说着还斜眼瞥向韩笑，“也不是什么人都配认识的。” “是啊，”韩笑没好气地开口，“我不配认识有钱人，我只配把你吓得倒在地上。” “你！” 周雅琴抬手指着她，“你这个小兔崽子……” 韩笑耸了耸肩，“你是我祖母，你是什么老兔崽子吗？骂人都不会骂？要不你去医院看看脑子吧？” “你！你！”周雅琴气得说不出话，呼吸都急促起来，“你——” “咳！笑笑！” 看着可恶的婆母如此吃瘪，李婉华心里都要乐开花了，险些没压住嘴角。 好歹多年修养，她的表情是端住了，赶紧拉住韩笑，“既然是来找你的，就快去吧。” 韩笑点点头，径直出去了。 别墅前的庭院里，果然停着一辆漆黑的宾利，车旁边站着一个穿浅灰色西装的男人。 那人看着大约三十出头，容貌平平，气质斯文稳重，怀里抱着一个厚厚的文件夹。 “你好，”韩笑和他打招呼，“辛苦你跑一趟了，请问怎么称呼？” “韩小姐，您太客气了，”助理恭敬有礼地说道，“我姓程。” 无论其他人如何质疑，认为那块表是假的也好，或是管家看错了品牌也好—— 韩笑在心里清楚，这多半是真的。 那种大人物的助理，肯定也不是简单角色，在外面必然也备受尊敬的。 饶是如此，程助理的态度仍然很好。 他递上手里的文件夹。 韩笑接了过来，里面是整齐有序的几份材料。 程助理在旁边解说：“这是《价值》的英文原版和翻译版，老板说用于建立关于长期主义和现金流的基础认知，然后是老板在《经济学家》上对‘全球流动性拐点与私募股权’的批注部分，还有《罗马人的故事》第一卷，老板说看前半部分就行了，重点是理解体系从无到有建立的过程，还有一些《原则》的扫描页……” “哇，”韩笑跟着他的节奏查看了所有书籍和资料，“我不得不说，这比我想象得要少，我以为对于我这种新手而言，等待我的将是至少十几本甚至几十本砖头一样厚的书。” 程助理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极其微妙的、仿佛被说中的神情。 “其实，老板也说过，您可能会有这样的感慨。” 他停顿了一下，“老板让我告诉您——知识的价值不在于体积，而在于密度和纯度。把这些吃透，比读完一个图书馆的废纸更有用。” 韩笑忍俊不禁，“他说话总是这么不客气吗。” 程助理没吱声。 他不敢随便议论老板，也暗自心惊这女孩口吻里透露出的熟稔语气。 某种意义上说—— 无论是老板还是韩小姐，好像也都挺厉害的，毕竟几天前这俩人还素不相识，还是他在飞机上去给老板递的资料呢。 韩笑不知道程助理内心的戏码，见他沉默也不奇怪，毕竟他看起来很有职业素养，大概率不会在背后蛐蛐雇主。 “……总之，谢谢你。” 她这么说着，目光不经意扫过程助理的手腕。 那块表是明亮的银白色，机械结构复杂精密，在花园里路灯照耀下，流转着一种温润而和暖的光泽。 她虽对名表了解不深，但一眼就能断定这绝非仿品。 或者即使不是福伯和李婉华所说的那块，也必然是其他高端品牌的顶级系列。 那种工艺和质感，一看就非常值钱，绝非是寻常廉价材料能模拟的。 她忍不住好奇，带着点试探地问：“程助理，你手上这块……难道是日内瓦表展册上介绍过的那款RiChard Mille？” 程助理平静地颔首，“韩小姐好眼力。正是那款RM 056。” 韩笑暗自惊叹，“您是怎么买到的？我听说这样的名品很难订购？” 程助理微微低头，“这不是我买的。是老板送的。” 他略作停顿，仿佛在斟酌措辞，然后才用一种既像解释又像提醒的口吻道：“老板说过，为他工作的人，不需要为外在的装备分心。他认为，合适的工具，是高效完成任务的基石。” 韩笑若有所思，“意思是不用自报家门，不用刻意说自己的公司盈利多少，别人看看这个也能知道你们很厉害？” 或许是这话的太直白了，程助理都不知道怎么接，闻言就没有多说什么。 他只是微微欠身，“韩小姐，如果没什么其他吩咐，我就先告辞了。祝您阅读愉快。” “谢谢你，程助理，”韩笑叹了口气，“按道理我该请你进去坐坐，但里面实在一团狼藉……” 话音未落，脚步声从后面传来。 “你们在做什么？！” 周雅琴被韩柔搀扶着，跌跌撞撞拄着拐杖走出来，刚下了台阶，就望见草坪旁边的豪车。 以及正准备告辞的程助理。 “好啊！” 周雅琴一眼看到韩笑手里拿着东西，不假思索地说道：“我就在想，你半夜不回家，一定是出去鬼混了，跑到外面勾搭野男人，还带到家里来，真是不要脸……” 韩笑叹了口气，也没理她，只是看向程助理，“还有第二个原因，有这种丢人现眼的玩意儿在屋里，我也不好意思让你进去。” “韩笑！” 韩正国瞪了她一眼。 她在外人面前这样诋毁自己的祖母像什么样子！ 韩笑扯了扯嘴角，“不如问问你妈，当着别人的面，张口就喷粪，是还嫌丢脸不够多吗？” 韩正国面色也很难看，周雅琴今晚显然气昏了头，说着说着还骂了脏字。 但他也不好指责母亲，只想赶紧息事宁人，省得让外人看笑话。 “这位先生——” 韩正国正要开口，忽然愣住了。 他看向韩笑手里的文件夹，忽然发现那加厚的牛皮页面角落上，有一个浪潮状的商标徽记。 韩正国骤然色变，“天潮集团？” 周雅琴的咒骂卡在了嘴边。 第43章 原来是他！ 花园里霎时间安静下来。 跟在后面赶来的李婉华和韩辰也都愣住了。 韩正国的嘴唇动了动，“先生，真是抱歉——” 他第一时间想到之前打官司的事，天潮集团的法务部派了律师，以雷霆手段迅速解决了整个案子。 现在来找韩笑，是不是和那个有关？ 而且那个文件夹并非是全密封的，从侧面就能看出来，里面装的好像都是纸张。 韩正国顿时就想远了，心里后悔不迭，只恨自己没能堵住周雅琴的嘴。 他看向程助理，“您这次是来找笑笑，是不是为了上回——” 话语戛然而止。 韩正国看到了程助理手上的腕表。 那只手表质地温润光滑，在某个角度，却又折射出幽蓝的冷辉，看起来低调又奢华。 他暗自倒吸冷气。 这种东西的价值自然极高，更重要的是，这绝非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所以—— 如果这个男人真是助理，这块表多半是雇主赠予。 那得是什么身份地位的人？！ 而且背后既是天潮集团，大概率是秦家的核心人物，这地位肯定比秦越的父亲要高得多。 毕竟秦越家里都没有途径去订购这种等级的腕表！ 韩正国的脸上血色全无。 那些人都是京圈的大人物，一个个皆是厉害角色，有权有势，还手段狠戾，根本不是韩家能得罪的！ 哪怕是秦越的父亲，在本家高层面前，也都要卑躬屈膝，更何况他们韩家！ “天潮集团？”周雅琴这才反应过来，喃喃低语道，“天潮集团的人来找她这个丫头片子干什么……” 她没戴老花镜，眼神也不太好，根本看不清程助理的手表质地。 韩正国额头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不禁去看程助理。 程助理表情十分镇定，哪怕是被骂野男人，也丝毫不见怒色，要么城府太深，要么就是职业素养太高。 韩正国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 周雅琴见他不说话，还努了努嘴，“不过是一个文件夹而已，再说车可能是租来的……” “妈！” 韩正国简直要疯了。 他猛地伸手，一把推开了搀扶周雅琴的韩柔。 韩柔惊呼出声，猝不及防地后退两步，脚磕到草坪边缘，直接摔了下去，腿都擦破了。 “妈！您说什么呢？！” 韩正国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捂住了母亲的嘴，那力道之大，几乎让周雅琴惨叫起来。 “对不起，这位助理先生，我妈年纪大了，精神状态一直不太好，时常就乱说话，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周雅琴被儿子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呜呜地挣扎着，不明白儿子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听到这话，周雅琴更是愤怒不已。 她一贯骄傲自己脑子清醒，腿脚灵便，听到同龄人有的坐轮椅了，有的忘事了，还暗自得意。 没想到！ 韩正国居然这样说她！把她说得像是个老年痴呆！ 周雅琴气得脑子发晕，想要挣扎，却被韩正国死死按住。 “福伯！”韩正国怒喝道，“你们几个快把老太太带上楼，快给她吃药！” 两个年轻佣人赶紧跑过来，他们身强力壮，立刻就将周雅琴带走了，她这会儿头昏脑涨，也来不及说什么。 韩正国转过头，“这位先生，不知道贵姓——？” 程助理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韩总，我的任务是给韩小姐送东西，现在已经完成了，我也该走了。” 韩辰也回过神，连忙挽留道：“先生远道过来，进屋喝杯茶吧？” 程助理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不远处的车库门口，那里还停着一辆劳斯莱斯幻影。 “小韩总很懂车，第七代的V12发动机声浪最醇厚，现在这个车况价格，买回来很划算。” 韩辰哑然。 韩笑歪了歪头，“原来你的车是二手的？” 韩辰尴尬地看了她一眼。 程助理没再多言，只是对着韩笑微微颔首，转身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沉稳的引擎声再次响起，漆黑的豪车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韩柔坐在草坪上，腿都擦破了，此时鲜血直流，疼得她直吸气。 “爸爸！”她难以置信地看向韩正国，“你怎么能那么对祖母？” 因为角度缘故，韩柔也没看清那块腕表。 她望着韩笑手里的文件夹，“这种东西又不是买不到……” 韩正国怒道，“你懂什么！” 韩柔顿时眼红了，“爸爸，我只是说，或许刚刚那个人并不是……” “闭嘴！”韩正国满脸怒火，“都是你搬弄是非，乱嚼舌头，在老太太面前胡诌八扯，今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 韩柔自小被宠着，从没被他这样骂过，闻言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泪水夺眶而出。 “爸爸……”韩柔哭了起来，“明明都是韩笑的错，是她目无长辈，毫无规矩，还敢对祖母动手……” 韩正国冷笑一声，“你还好意思说？你是第一天认识韩笑吗？她什么时候因为别人是长辈就客气了？你故意在老太太那里挑拨离间，不就是想看她们闹起来，韩笑真把我母亲打进医院你就满意了是不是？” 韩柔面色煞白，“没、我没有——” 韩辰在旁边实在看不下去了，“爸，柔柔也只是……” 啪！ 韩正国挥手一个耳光甩了过去。 韩辰捂住脸，“爸？” “你还有脸说！”韩正国抓着他的领子，“你从小就惯着她，她现在变成这样，都是你害的！” 韩辰也满脸委屈，正要辩解。 韩正国却已经放开他，转过身看向韩笑，“笑笑，那位先生是不是法务部的人？” 韩笑还在看好戏呢，“……啊？” 韩正国抿了抿嘴，“是法务部王总监的助理吧？” 韩笑：“……” 她顿时知道这人脑补到另一个方向了。 韩笑：“不，是我的野男人的助理。” “你，”韩正国头痛不已，“笑笑，爸爸一直相信你不会做那种事……” “真的吗，”韩笑眨眨眼，“那为什么韩柔在周雅琴面前说我坏话时，你没为我辩解呢？现在发现出事了，开始推卸责任了，错都是别人的，你最清白无辜呗？” 韩正国的脸色顿时难看至极，“你怎么能这样对我说话！我是你父亲！” 韩笑望天，“哦，你刚刚怎么对你母亲的？我对你可是客气多了吧？我都没动手。” 韩正国指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最后甩手离开了。 韩笑完全不想和他们分享自己的经历，本来就是要把他气走，见状顿时满意了。 韩辰也将韩柔扶起来带走了。 花园里只剩下李婉华。 “笑笑。” 她眼神复杂地看着分隔多年的亲生女儿。 “妈妈不知道你在外面的经历，但是……无论如何还是要保护好自己，尤其是和那些人打交道，一着不慎可能就会出事。” 这话说得相当真诚。 她没有盘问程助理来送什么，也没有询问韩笑是否真的认识了什么有钱人。 韩笑沉默着看向文件夹。 天潮集团。 她在酒精里糊涂了一晚上的脑子，渐渐变得清醒了。 秦巍。 ……原来是他！ 韩笑忽然想起这个名字属于什么人了！ 第44章 发消息 秦这个姓氏并不是特别罕见，她的同学里也有姓秦的，而且和那个秦家毫无关系。 更何况那是康帝家族的宴会，去的基本上都是血缘关系者。 再说，那还是伊莎贝拉夫人的儿子！ 韩笑自然而然就没往天潮集团那个秦家去想。 如今冷静下来，仔细一琢磨，之前去拍摄的时候，在康帝时尚亚洲总部的大楼里，也看到过天潮集团的标识。 显然他们就是合作伙伴。 无论秦巍的父母是不是联姻，这两方势力之间定然是千丝万缕的。 而且—— 天潮集团董事长！京圈顶级财阀的话事人！福布斯榜上常客！万亿级资本帝国的掌舵者！ 她只要一想到这些头衔，就觉得那个男人变得无比遥远。 好像只是存在于新闻和书籍里的角色。 然而…… 那些对话是真实，她手里的书也是真的。 “妈，我先回去睡觉了。” 韩笑和李婉华打了个招呼，转身上楼回房间去了。 她完成日常的锻炼，洗了个澡就开始看书，因为英文词汇量不高，只能一边看译文对照一边啃原版。 还拿出了自己新买的平板电脑，开始做笔记。 一看就看到了深夜。 她翻着乱七八糟的笔记，忍不住掏出手机发了几条消息。 【啃完书的前两章了，忽然有点感触，我一直以为真正的投资是寻找被低估的资产，凭对市场的分析能力和某种直觉去赚钱，现在想想或许不仅是低估，重点其实是在于随着时间流逝、内在价值会不断累积放大的东西，不仅是高买低卖这样的维度。】 【书上讨论了很多有趣的东西，谢谢你让程助理给我送书！】 韩笑一发消息就上头了，拇指飞快在九宫格键盘上敲击。 【不过还有个问题很好奇，书上说要忽略市场的短期噪音，我不禁想到，现实中，是不是只有像您这样级别的投资者，才能完全不被市场波动影响？但是如果您看到账面上出现巨额浮亏，还能继续坚持长期主义的判断吗？】 她迅速打完一长串话，还顺手发了个小猫歪头的表情包。 发完之后，才发现如今已经凌晨一点。 韩笑顿时有些后悔，觉得自己或许不该这么晚打扰他。 不过—— 那种大忙人这时候指不定在做什么。 她在莫名的兴奋中，越发睡不着觉，就躺在床上看着渐渐黯淡的手机屏幕。 屏幕画面还停留在两人的聊天窗口上。 只有右边冒出三个气泡。 几分钟过去了，手机彻底黑了。 韩笑：“……” 理智上她清晰地知道，对方很快回复的可能性很低，毕竟他又不是什么闲人。 这会儿要么在工作，要么可能出于养生角度也睡了。 然而她还是忍不住去看屏幕，在锁定后又解锁，反反复复了几次，整个人越来越精神。 韩笑干脆爬起来锻炼。 她气喘吁吁地做着俯卧撑，做着做着忽然想到，或许那人和自己加好友就是一时兴起。 说不定他根本不想回复一个小孩的愚蠢问题，说不定待会儿他就会把她删了。 各种杂七杂八的想法在脑子里翻滚。 忽然间，手机震动了一下。 韩笑赶紧坐起来。 距离她发消息过了大约二十分钟。 秦巍回复了她。 他的第一条消息，引用了她的第一条。 【没错，很多人把那误解为被动地长期持有。而实际上，它是一场主动的、需要极大耐心的‘价值创造’的过程。” 紧接着是回答她最后那个问题。 【如果你既对己方资产内在价值很有把握，也能精确计算对手的资产流动性——】 【当你清楚知道，即使在最坏的情况下，你的现金流也能支撑到市场情绪回暖，而你的对手未必能撑到那时，所谓的市场波动，就只是一场需要耐心等待对手盘耗尽筹码的心理游戏。】 【恐惧只源于未知和虚弱。当你的底牌足够强大，波动就是机会。】 韩笑认认真真读完了他的回复，深吸一口气，莫名觉得心跳更快了。 这一定是个相当精明的猎手。 她不禁这么想着。 韩笑再次发消息感谢了他。 【谢谢！抱歉这么晚给你发消息！希望没打扰到你】 【另外我知道你工作肯定很辛苦，但也要注意身体，早睡哦！】 她几乎是不过脑子地发了这两条消息，还顺手发了一个抱着枕头的小猫表情。 发完又有点纠结。 这口吻是不是有点随意了？ 毕竟这不是学校里的同龄学生，而是比她至少大了十岁的、各种意义上阅历丰富、身份贵重的人。 她有点想要撤回，又看到对方状态忽然显示“正在输入中……” 那肯定是看到自己的消息了。 韩笑手指一顿。 - 与此同时，西京市中心。 一座飞檐斗拱的深宅大院，沐浴在淅淅沥沥的夜雨里。 这是由前清王府改造而成的宅邸，距离天潮集团总部仅十分钟的车程。 ——是真正意义上寸土寸金的地盘。 然而另一方面，这样地段的宅院，早已从经济学的范畴中超脱出来，成为一种象征顶级权力的图腾。 庭院里古树参天，青砖黛瓦，朱门紧闭，唯有几盏低调的地灯勾勒出沉默而威严的轮廓。 雨水顺着有数百年历史的螭吻神兽滑落，汇入排水管道，悄然无声流走。 在地下一层的健身房里，落地窗外是下沉式枯山水庭院，银线般的雨水斜斜划过，沁润了葱茏的青竹和墨色的岩石。 黑发黑眸的男人坐在皮质长凳上。 他的上身赤膊，仅穿着一条黑色运动长裤。 房间里颇为昏暗，仅有天花板的两盏射灯投下锥形光柱，照亮了沟壑清晰的背阔肌线条。 那泛着暖白的象牙色皮肤，在灯辉里蒙上了油画般的光泽。 汗水顺着凌厉的下颌缓缓滴落，滑过饱满鼓胀的胸肌，块垒分明的紧窄腰腹，最后隐没在裤腰的边缘。 他脚边散落着庞大沉重的哑铃，金属表面折射出冷硬的幽光。 他微微低着头，修长有力的五指握着手机，屏幕的冷光映亮了棱角分明的侧脸。 那高挺的鼻梁投下利落的阴影，湿漉漉的额发悬垂在眉骨上，黑沉沉的双眸藏在幽深的眼窝里。 他正在看刚刚发来的消息。 以及最后的表情包。 那是一只抱着枕头的卡通小猫。 小猫有着圆乎乎的脑袋，乌溜溜的眼睛，看起来天真又无辜，还在枕头上滚来滚去，充满了活力。 旁边跳出两个字——晚安。 男人沉默了几秒钟。 然后抬手打字。 第45章 她非常适合娱乐圈 【谢谢】 【晚安，你也早睡】 韩笑看着屏幕上的消息，嘴角不断上扬，之前心里翻涌的各种消极猜测烟消云散。 困意也渐渐袭来，她跳上床很快沉入梦乡。 直至被敲门声惊醒。 她恍恍惚惚睁开眼睛，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木地板上留下一条亮纹。 “……” 韩笑猛地坐起来，一把抓过床头的手机，解锁查看对话窗口，确定晚上发生的事不是在做梦。 然后她又看到之前那两条消息，时间还是凌晨一点半。 “大小姐？” 管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您有一份包裹，来自康帝时尚集团亚洲总部……” 韩笑彻底清醒了。 她换衣服开门。 福伯站在走廊里，抱着一个厚重精致、包裹在哑光黑白格子纸里的礼盒。 “大小姐，这是刚刚送来的，上面署了你的名字，夫人让我直接送到你房间。” “谢谢。” 韩笑接了过来。 她回房间拆开了盒子，先是一张简洁的白色卡片，上面写着漂亮的花体字。 谨致谢意。 署名是乔治奥·瓦伦汀。 卡片下面是一本精美的艺术画册，名为《Valenti PrOieCt N.4》，下面还有一行烫金的AGV ArChiveS字样，表达其归属的品牌系列。 画册质感极好，内页纸张厚实光滑，色彩还原度极高。 里面呈现了她和另外三位模特在镜头下的各种瞬间。 作为顶级设计大师的艺术胶囊作品，这不是一本杂志，而是一件珍贵的限量版艺术品。 手机震动起来。 “笑笑！”马可兴奋地说道，“我在AGV的官网首页上看到你了！还有康帝时尚主页的艺术板块……” 韩笑愣了一下，也点进了Atelier GiO Valenti的官网。 一贯极简风格、有大量留白的首页，此刻被一张巨幅照片占据。 正是她自己。 她侧坐在石台上，身着一件雪白长裙，裙摆上印染着水墨韵味的黑色花纹。 光线勾勒出少女优美的脖颈、线条流畅的肩背，还有隐约起伏的薄肌线条。 意境清冷，气质孤傲，裙摆的纹路好似云雾氤氲的远山，而她就仿佛是寒潭前照影的仙鹤。 照片下方，是项目的核心概念阐述。 The UnpOliShed Gem 中文翻译为未琢之璞。 “……在这个过度雕琢的时代，我们回归本质。寻找那些灵魂深处闪耀着光芒的个体，她们并非专业的表演者，而是生命力的本身。本系列剥离所有冗余，仅以色彩、面料、剪裁与光影，对话四位来自不同大陆的缪斯——学生的灵性、舞者的韵律、研究者的沉思、运动员的力量。这不仅是时尚，也是关于‘人’的肖像诗。” 韩笑又点进康帝时尚集团主站的艺术板块，这里有更深入的报道，以及更多精选的图片。 有舞蹈家腾空的瞬间，有运动员肌理分明的背部特写，也有那位教授在书桌前沉思的肖像。 还有乔治奥本人的访谈视频。 他在视频里谈及创作初衷，“……我想寻找的是真实碰撞出的火花。” 随着官网的发布，国际时尚圈内也开始扩散涟漪。 韩笑顺便浏览了一些权威时尚媒体的评论。 《VOgUe Italia》官网艺术版块的标题是：《乔治奥·瓦伦汀回归纯粹：与原始美的对话》 “瓦伦汀再次证明，他是一位哲学家，而非单纯的裁缝。‘未琢之璞’项目摒弃了商业喧嚣，以一种近乎人类学考察的视角，凝视着四种截然不同的生命形态。其中，那位来自华国的学生韩笑，她眼中那种介于懵懂与觉醒之间的微妙神情，为整个系列注入了一种罕见的、诗意的美丽。” 因为有些单词还不认识，韩笑借助翻译器看完了整篇文章，接着又去看了一些知名时尚家的点评。 其中一人在博客里写道：“……被乔治奥选为缪斯，意义远超一次拍摄，这是高级的授勋，将素人置于时尚艺术圈的聚光灯下，赋予其难以复制的稀缺与合法性，看吧，我打赌会有很多品牌像是寻到鲜花的蜂群一样扑上去，利用这种独特的标签……” 那位博主的粉丝也在下面评论。 “就是说很快就不会是素人了？” “不要吧，我觉得她们，尤其是那个华国人，她的气质就有种年轻学生独有的纯真与倔强，我不希望这种傲骨被磨灭，变成一个平平无奇、只知道搔首弄姿的模特。” “上面有些说法太过分了，模特也有各种气质……” “我认为她的脸非常适合娱乐圈，在我看来，即使在华国的明星里，她也相当出挑的，而且有辨识度……” “说真的，很多明星在我看来都长得差不多，可是我现在能在脑海里勾勒出她的脸……” 韩笑津津有味地看着外国网友们的评价，看了一会儿点开自己的邮箱，果不其然收到了许多陌生来信。 有些是独立设计师品牌的合作邀约，希望她能参与他们的小型发布会，或者拍摄lOOkbOOk。 她也看到了一些重量级的名字。 譬如一封来自法国顶奢品牌艺术总监工作室的邮件，措辞优雅地邀请她前往巴黎，为他们即将到来的冬季高定系列试镜。 邮件里还专门提到，说他们欣赏她在瓦伦汀先生项目里展现的独特气质，与他们新系列追求的东西方哲学交融的主题不谋而合。 与此同时，她的手机又响了。 韩笑接听了这个陌生的号码。 对面放慢了语速自我介绍，说自己是一个意大利百年珠宝品牌的公关负责人，表示他们新一季的传承系列即将公布，询问她是否有兴趣成为亚太地区的形象大使候选人。 韩笑勉强听懂了对方的意思，用磕磕巴巴的意语回复，先是感谢他们的邀请，然后说自己会考虑的。 她晕头转向地看了十几封邮件，里面还有来自一家极具声望的经纪公司发来的签约意向书。 他们承诺为她规划“高端时尚与艺术电影交叉领域”的发展路线，还说她一定会爆红。 韩笑：“……” 更让人震惊的是，连国内的娱乐圈子也伸来了橄榄枝。 一位导演的助理通过学校联系到她，询问她是否有兴趣在一部筹备中的、涉及国际背景的文艺片中，饰演一个戏份不多、但非常重要的配角。 韩笑一看导演的名字，就吸了口气。 这人非常非常有名，二十多年来拿过许多知名奖项，是欧洲三大电影节的常客，更是国内金像奖金马奖的座上宾。 而且，他从不随波逐流，选角眼光毒辣，经他点拨的新人，几乎无一例外地走上了实力派的康庄大道。 第46章 发布 韩笑也没觉得自己能成为大明星，但对于演电影还是相当好奇的。 不过同样是在镜头前表演，她觉得当模特和当演员肯定不一样，所以想想也没有多少信心。 她忍不住发了邮件回复，先是感谢对方的邀约，其次询问那个角色具体设定。 那位导演的助理还没发来消息，她倒是先接到了另一个邮件。 来自 Atelier GiO Valenti 全球传播总监。 “亲爱的韩，项目的官方发布已圆满完成，反响热烈。现附上三张经团队精选的图片及一段15秒的视频片段，您可自行选择时机，在您的个人社交平台上发布……这是我们为您建议的发布文案参考，当然，您可依个人喜好调整……” 邮件的附件里，是三张高精度的图片和一段短视频。 它们都是那本画册里的照片。 画册本身是限量发行，除了项目参与者，只有极少数人才有资格拿到。 譬如康帝家族的核心成员、康帝时尚集团的战略股东们、以及全球最顶级的VIP客户与艺术收藏家。 她并不能把画册的内容随意分享到网上，但在公司允许的范围内，也可以发布其中一部分内容。 韩笑打开了社交媒体。 各种消息弹窗层层叠叠冒出来。 这个平台的华国用户居多，但AGV官方和乔治奥本人都在这边有账号，会发布一些独家艺术品鉴、设计师访谈和品牌历史等内容。 这次他们也发了一些精选照片，已经@了四位模特，因此有很多新粉丝找过来了。 她的粉丝数量在短短一小时里急剧增加，如今已经要接近百万了。 韩笑看着这个数字都觉得不可置信。 她吸了口气，开始编辑新内容。 然后也发了一组四宫格。 首先是侧影。 她穿了一件极简的深蓝色丝绒长裙，在暗调背景下，面料如同深夜的湖面，闪烁的光泽好似划过水波的粼粼月辉。 礼服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唯一的亮点是耳畔摇曳的银环，夸张的弯月造型细而锋利，与柔软的丝绒形成强烈对比。 照片里的少女侧过头，眼神望向画外的虚空，神情沉静，眸中又带着探究与思索。 第二张是背影。 她背对着镜头向前走，右臂微微向后扬起，像是在挥手告别，也像是在甩掉某种束缚。 身上是白色挂脖背心和利落的阔腿裤，这个姿势展现出隐隐起伏的背肌，还有漂亮的手臂线条。 在灰黯的工业风背景里，这身无瑕的白色，仿佛一道凛冽的闪电。 第三张是全景照。 她置身于一个现代风暖白色调的卧室里，身体倚靠着一面巨大的、带有不规则纹理的白石墙。 少女微微仰头，闭着双眼，晨曦透过旁边的窗户，在她的面庞和身体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 她身上飘逸的斜肩灰色雪纺长裙，如同莲花般层叠散开，轻薄的材质在光线下几乎半透明，勾勒出若隐若现的腰线和双腿。 那种带着虚幻的美感，在金色阳光里绽放，又显出某种不容侵犯的圣洁感。 最后是一段短视频。 视频的开头是黑场，随即响起节奏轻快的背景音乐。 画面亮起，是一个快速切换的蒙太奇。 她坐在镜子前，旁边是俯身的化妆师，拿着纤细的画笔，在少女的眼尾点缀上一些微小的、亮晶晶的颗粒。 然后是乔治奥本人，镜头里出现了戴着戒指的手和西装袖口，在为她调整肩部长裙的褶皱。 接着是幕间休息场景，她和两个工作人员在说话，似乎被一个玩笑逗乐了。 女孩漂亮的大眼睛弯成月牙，双颊上浮现出可爱的梨涡，显得甜美又娇艳，充满了鲜活生命力。 最后似乎是到了下一轮拍摄时间，她迅速收敛笑容，变得专注而投入。 视频戛然而止。 韩笑也配上了总监建议的文案。 “一次穿越光影的旅程。荣幸成为 #ValentiPrOieCtN4 的一部分。感谢乔治奥·瓦伦汀先生，感谢所有才华横溢的团队伙伴。” 同时也@了官方账号和乔治奥的账号。 大约也是因为正有很多人浏览她的主页——上面大多数都是吃吃喝喝，乍看还以为是美食博主，露脸的自拍反倒是少数，所以当她发了这组图片视频后，顿时有了非常恐怖的反响。 评论转发点赞都是暴涨。 哪怕已经关了这些的消息提示，她还是能通过刷新看到极速变化的数字。 更多的关注和私信自然不必说。 韩笑瞥了一眼私信，大多数还是垃圾消息，要联系方式的，X骚扰的，说要包养她的，骂她给洋鬼子打工是作贱自己的，还有问怎么护肤的，怎么保持身材的，不胜枚举。 “静默的力量、动态的张力、光影的诗意，自我与扮演的切换，太绝了啊啊啊啊啊这一组！” “我靠楼上好会说！姐姐真的好棒啊！话说是表演专业的吧？” “肯定不是，楼上没看过访谈吗，设计师都说了，不想找专业人士，表演专业的学生那也算半个专业人士吧？” “我服了，你们在她主页上翻翻都能看出来，这个姐姐在读预科哇，咱们西京最贵的大学（远目” “怎么会有人又漂亮又有本事还是豪门大小姐啊啊啊啊我坐在高高的柠檬山上！” “咋，有钱人娶漂亮老婆，本来就大概率能生漂亮孩子，人家教育资源也好，有本事也应该啊，没本事那要怀疑智商问题了。” - 中午十二点半，天潮集团总部顶层。 董事长办公室里，一场涉及集团季度战略调整的跨国视频会议刚刚结束。 环形的屏幕上，不同肤色、不同时区高管们的面孔渐渐消失。 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和打印纸特有的清冷气息。 秦巍靠在黑色真皮座椅上。 阳光穿过整面防弹玻璃幕墙，将男人轮廓分明的侧脸镶镀一层金辉。 程助理从门外走进来，“董事长，会议纪要已发送给相关部门，数据汇总预计下午三点前完成。” 秦巍微微颔首。 办公室的另一扇门也缓缓打开，身着制服的私人厨师推着餐车走了进来。 一大份煎至五分熟、肌红蛋白微微渗出的顶级和牛，一大份炙烤金枪鱼，一碟灼熟的西兰花和芦笋，一碗混合坚果的藜麦沙拉。 没有过多的酱汁，只淋了橄榄油，发挥出食物本身最纯粹的营养和能量。 “……董事长。” 程助理知道这是能汇报私事的时候了，就拿出一本装帧考究的大开本画册。 画册封面是特殊的哑光材质，触手生凉，上面有几行烫金的、优雅而克制的花体字。 “这是康帝时尚旗下Atelier GiO Valent创意总监的年度艺术画册。” 第47章 美得惊心动魄 作为康帝时尚的重要战略股东与合作者，秦巍自然会收到一份AGV的年度艺术画册。 而且是最高级别的赠礼规格。 这不仅是商业伙伴间的尊重，也是家族成员间的某种礼节，他毕竟是伊莎贝拉夫人的儿子。 不过—— 这样的礼物，往年里都不会出现在他的办公桌上，或者他视野里的任何地方。 素来都是直接发给文化艺术部，作为参考资料存档。 至于今年这份，程助理心里清楚，和过去定然是不一样的。 毕竟这画册里四分之一的内容，都是那位韩笑小姐。 办公室里骤然安静下来。 程助理默默站在旁边，看着老板翻阅那本画册。 精致厚重的艺术品占据了宽阔的长桌，财报和计划书都被挤到了一边。 秦巍翻看的速度很慢。 仿佛那不是没有多少文字的画册，而是写满了晦涩概念必须要逐字阅读的古籍。 男人修长的手指偶尔会停留在某一张图片上，指尖悬垂在页面上方，好像要触碰里面的人。 程助理悄无声息地出去又进来，更换了已经凉透的咖啡。 他放下杯子的那一刻，也看到桌上摊开的画册。 ——少女侧过脸望向镜头，那双漂亮的眼眸在阳光里呈现出深琥珀色，像是甘甜的蜜酒。 她伫立在树木废墟上，背后是被大火燎烧过的山林。 女孩脸上擦着几道紫红的油彩，乌黑浓密的长发在风中飘飞，宛如漫舞的海藻，从内而外散发出叛逆的野性。 那张脸未着浓妆，却仍然美得惊心动魄。 秦巍又翻了下一页。 这是一幅捕捉动态的画卷。 少女在旷野上奔跑，周边是一望无垠的草原。 那银白色的丝绸长裙飞扬飘舞，质地奇特的面料折射瑰丽的彩光。 她脸上洋溢着某种纯粹的、没有丝毫杂质的笑容，那是发自内心的快乐与放松，双颊上浮现出圆圆的小酒窝。 然后—— 画面背景从大自然变成了木屋，女孩坐在斑驳的灰褐色台阶上，穿着尺寸略大的白衬衫。 袖口高高卷起，衣摆遮住短裤，只露出一双纤细笔直的小腿，那伶仃精致的足踝、雪白光洁的脚掌在草丛里若隐若现。 她怀里抱着一只圆乎乎的橘猫，小猫看起来刚在野地里嬉戏过，身上还沾着些许泥土。 少女正在高兴地吸猫，用额头蹭着橘猫的脑袋。 小猫看起来也非常很亲人，并且喜欢这种爱抚，正微微眯起眼睛。 暖融融的淡金色光柱斜着落下，让人与猫镶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看起来温柔又惬意。 秦巍低头看着那张图。 程助理的进出，都没有再打搅到他。 他专注地凝视着画册，指尖就悬停在照片上方，久久没有落下继续翻页。 那双深邃的黑眸里，似乎翻涌着某种看不分明的情绪，也似乎完全沉浸在了由光影、色彩和那个女孩构筑的世界里。 程助理和另一位助理再次进入办公室，准备提醒老板下午的行程，两人刚要开口，话语又卡在了嘴边。 他们的目光不由看向旁边的餐车。 那份健康而丰盛的、价值不菲的午餐，几乎没怎么动。 两位助理面面相觑。 他们都已经跟随他很多年，深知他平素里何等自律和追求效率。 在他们的印象里面，这位在商圈叱咤风云的大人物，向来注重健康。 无论是价值连城的藏品，还是关乎巨额利润的生意，都很难让他如此忘我地投入。 乃至于连吃饭都顾不上了。 ——考虑到他的身量体格，能耗肯定也更大，这种事就越发让人震惊了。 助理们对视一眼，将平板电脑和几份文件放在了桌上，动作利落地收拾了餐车，以及同样几乎没动的咖啡。 然后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两人并没有任何交谈，也尽量没发出什么声音，但他们心里都清楚一件事。 在老板的心里，那位韩笑小姐的重要性，恐怕是不可估量的。 “……” 秦巍拿起了助理们留下的平板和文件。 他的视线在画册上划过，看向那个低头亲吻猫咪的小姑娘。 男人微微抬起筋骨分明的长指，轻轻地、带着某种天真意味地、戳了一下画面上女孩的脸。 偌大的豪华办公室里，只剩下沉稳悠长的呼吸声，以及画册砰然合拢的响动。 - 与此同时，韩笑刚做完一组高强度练习，正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 她一打开手机，就看到了各种消息通知。 社交媒体账号上的粉丝仍在疯涨。 还有好几个同学——都是学校里关系尚可的朋友，纷纷向她发来贺电。 有想来她家里观摩画册的，也有问她能不能给自己产品做代言拍广告的，还有想请她赴宴的。 韩笑一一回复。 然后她靠在床边，一时间心血来潮，打开了搜索引擎，输入了秦巍的名字。 之前韩辰向她提起天潮集团，就说起过这个名字，但她脑海里根本没有任何形象。 只觉得那应该和大部分董事长一样，至少四五十岁起步，若是单看长相，肯定扔到人堆里就找不出来。 谁知道居然能有那么一张脸，还有那模特级别的身材比例！ 这也导致她在听到那名字时，根本没往那方面想。 现在—— 按下回车的瞬间，页面被密密麻麻的财经新闻和专业报道占据，标题无不透着一种冰冷的权威感。 《天潮集团董事长出席亚太金融论坛，阐述新时代资本流动新趋势》 《专访秦巍：全球化重构中，华国企业如何掌握产业链定价权》 《秦巍掌舵十年，天潮集团净资产增长二十倍的深层逻辑》 没有花边新闻，没有人物特写，甚至连一张像样的生活照都找不到。 所有的信息都聚焦于他那庞大商业帝国，每篇文章都严谨干练，像一份份毫无感情的企业财报。 那些以挖掘隐私著称的媒体和自媒体，在这个名字面前，都表现出一种惊人的、近乎默契的克制。 ——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一切轻浮的窥探隔绝在外。 韩笑不由有点感慨，按照那些媒体的一贯风格，要么钻头觅缝寻找绯闻，要么捕风捉影编造绯闻。 但凡他们想八卦某个人，就算是真正意义上的苦行僧，也能被编排出十个八个地下情人。 不过—— 他们是不敢对秦巍这么做的。 韩笑在手机上翻了好几页，终于找到一条财经短讯的配图。 那是一张角度极其有限的现场照片，是在某个高端经济峰会的入场环节抓拍的。 秦巍穿着一身无可挑剔的深色西装，正微微侧身，似乎在聆听身旁一位外国政要的发言。 照片只捕捉到男人的侧颜，下颌线锋利如塑，高挺的鼻梁与深邃的眼窝，在顶灯里显出明晰的光影分界。 他整个人都散发出绝对强势冷冽的气场，看照片都有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与周围那些虚化的、带着谦恭笑容的面孔，形成了鲜明对比。 哪怕没有正脸、没有表情，也看不清眼神，但就这样一张侧颜照片，也比任何精修图都有冲击力。 仿佛在无声宣告一件事。 ——他所在之处，即是权力中心。 第48章 他们是朋友吗？ 韩笑愣愣地盯着那张图，直至手机轻微震动。 是某个新闻APP忽然推送了几个头条。 《保障性住房建设新进展：西京市首个“开发+运营”一体化项目正式交付》 《西京大学迎来建校120周年校庆，将举办系列学术活动与校友返校日》 《天潮自动驾驶平台获L5级路测许可，无人车“逐影”系列即将全面上线》 《天潮集团发布新愿景：未来三年完成全球五十家奢华酒店布局，重塑行业生态》 韩笑微微一愣。 她垂眸望着前面那几个字，忽然意识到另一件事。 ——之前在宴会厅外面的走廊里谈话时，她还询问秦巍谁是宴会里最有钱的人。 那个答案其实很明显了。 就是他本人。 只是当时她没意识到，不仅他是全场最有钱的，甚至那个酒店都是他的。 韩笑尴尬地扶额，又觉得脸上有点发烫。 她干脆继续搜索秦巍的相关信息。 在网上有些企业信息查询平台，可以找到天潮集团的股权变更记录。 在九年前，集团控股股东的法定代表人及董事长，变成了秦巍本人，算算时间他当时才二十岁。 韩笑又去搜索这一年的相关新闻，发现集团发了官方公告，一份措辞严谨的新闻稿。 她认真读了一遍，发现也全都是在打官腔。 “……基于公司长远发展战略需要，经董事会决议，任命秦巍先生为新任董事长。” 然后高度赞扬这位年轻继承人的卓越能力和远大视野，并表达对未来公司发展的信心。 但说来说去，也并没有给出任何实质性的理由，去解释为什么董事长从秦巍的父亲变成了秦巍本人。 而且—— 她又查了一下，发现秦巍当时堪堪毕业。 他就读的是宾夕法尼亚沃顿商学院的亨茨曼项目，学制四年的本硕连读，融合了顶尖的商科教育与跨文化能力，仅是对语言的要求就相当苛刻。 看起来他是在国外读的初中和高中，所以十六岁上大学倒是也不奇怪。 韩笑顺便查了查这个商科专业。 按照网上的说法，能进入这项目的人，皆是家族背景与学术天赋俱佳的天之骄子，是未来全球商界领袖的预备役。 但即使他从很厉害的学校顺利毕业，应该也不是直接就当董事长的理由吧？ 韩笑又翻了一些权威财经媒体报道，从《财经周刊》到《环球金融》等主流媒体，他们讲述这件事，标题和内容无非都是企业传承、年轻化战略、市场反应等方面。 “……天潮集团董事长秦尧先生将专注于集团的长期战略规划与家族公益事业，不再负责日常运营管理……” 对于秦巍的父亲也只是这样提及。 但在一些金融圈论坛上，倒是找到了当年发布的、没有提及人名的隐晦暗示。 “老爷子身体早就不好了，不然不会这么早交权……” “笑死了，才二十岁，毛都没长齐，镇得住场子？” “TC集团完蛋了。” “那也不至于，董事会那些豺狼虎豹还在呢，不过这小子肯定是完了……” “我赌他撑不过一年，就得被那几个叔叔姑姑当傀儡架起来，他们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老爷子都应付得很头疼。” “老爷子是可以的，奈何身体不好，而且他心软吧，总是要给弟弟妹妹留情面的……” “只能说，这种时候交班就是灾难，内部都不稳了，外面还有一群虎视眈眈的对手，怎么看都是死局。” 然而，就在这些悲观预言发布的两年后，其中一个ID悄然现身，在旧帖下回复道： “回来挖个坟，脸已打肿。” “人家不仅没成傀儡，反而用两年时间完成了逆向清洗。先是借外部压力逼核心高层站队，再利用一次漂亮的短期流动性危机做局，引蛇出洞，直接把最大的反对派合理优化出去了。现在整个集团跟铁桶一样，股权结构比交班前还干净，现金流稳得一批。服了，这根本不是二十岁能干出来的事，是妖孽。” 那个帖子因此被顶了起来，后面也陆陆续续跟了一串回复。 “是的，已经是大少爷的江山了，离谱。” “哈哈哈哈看看人家的二十岁，我的二十岁还在纠结怎么让我爸多给五百块生活费[滑稽]” “人家的二十二岁，掌控亚洲数一数二的商业帝国，我的二十二岁，对着被打回来的毕业论文发呆。” “你们有没有看过他的照片，我第一次看到大集团董事长像个男模的……褒义，是褒义，管理员不要封我啊！我在夸赞大佬的神颜！” “人家不仅是集团董事长，还是世家财阀的大少爷，正常正常，而且老爷子年轻时也很帅啊！” “何止是年轻时，现在也是风韵犹存啊！” “你们别闹了会被封帖的啊喂！” “我觉得不像男模，男模都很瘦啊，他看起来一拳打死十个我，我一米八六。” “零个人想知道你多高，楼上。” 韩笑直接看得乐出声了。 她不由继续往下翻。 “有一说一，但是他确实高，春季西京金融峰会的茶歇上，我看到他本人了，可以说巨大一只……” “对，PEI的伦敦领袖闭门会上，我作为会务也见到他了，他和另一个人，那个人我就不说是谁了，但我知道那个人一米八，他俩站一起，大少爷比那位高了快一个头，而且真人很有压迫感……” 后面的就都是乱七八糟的消息了。 韩笑关掉了页面，手指无意识地划着屏幕，点开了好几个APP又关掉。 然后不知不觉地再次打开了聊天界面。 她和秦巍的最后一条互动，还是互道晚安。 韩笑犹豫着拿出了艺术画册，拍了一张封面，又想拍一张里面的照片，却为挑选哪张图犯了难。 一开始想挑个忧郁文艺的侧颜，接着又觉得好像有点傻，想换个诗意浪漫的背影。 想着想着，又觉得或许不该给他发这种东西。 他们算是朋友吗？ 可以分享这样的日常吗？ 虽然也不算是很日常，毕竟这好像还是个大事，至少是对于她而言的。 韩笑丢开手机，在大床上滚来滚去，滚了两圈才坐起来。 她抓过手机看了一眼。 “！” 刚刚动作太大，不小心碰到了发送键，已经把画册的封面发出去了！ 韩笑大惊失色。 她本来想赶紧撤回，但又觉得这太傻了，只好发消息补救。 【之前被一位设计师先生邀请拍的艺术项目完成了，画册寄给我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关注过，他的品牌也是康帝时尚旗下的。】 卧室忽然响起敲门声。 “大小姐？” 管家福伯在走廊里说道，“您需要下午茶吗？” 韩笑猛地坐起来，“……不用了，谢谢！” 话音未落，手机震动了一下。 第49章 你在里面 福伯的脚步声在走廊里远去。 韩笑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 秦巍回她了。 她不由有些意外，毕竟知道对方很忙。 【看到了。】 这条消息言简意赅，似乎也不能透露出情绪，聊天框上沿的状态也是“对方正在输入中……”。 韩笑看着看着忽然意识到，他这种人若是对此毫无兴趣，亦或是觉得厌烦，肯定连回都不会回她。 这种忙碌的大人物，恐怕也不会出于礼貌去敷衍，她又不是什么他必须给面子的人。 她被这想法激励，一时间又有些上头，不由又发了两条。 【这还是我第一次拍这样的作品】 【换了好几个风格的妆和衣服，那边的人真的很专业】 她手速爆发丢了两条消息，接着审视着这两行字，忽然又觉得很傻。 ——秦巍又不是什么化妆师设计师，真的会对这种话题感兴趣吗？ 转念又一想，她内心里既然想和对方做朋友，那也不能永远只挑他感兴趣的内容去说吧？ 朋友之间应该是可以自由分享的吧？ 韩笑脑子里乱哄哄的，一会儿觉得若是他受不了她那说明他们没法当朋友，一会儿又觉得若是真的不喜欢这个话题，他最初就不会回她。 手机又震了一下。 秦巍终于发来了新消息。 【很漂亮。】 他这么说道。 韩笑愣住了。 她感觉脸上有些发烫。 什么东西漂亮？ 人漂亮？ 衣服漂亮？ 在一片混乱的思绪中，她又开始飞速打字了。 【谢谢qWq】 或许是想冲淡一下心里翻涌的莫名情绪，韩笑禁不住就分享了自己的经历。 【这次拍摄也学到了很多东西，有时候是听安排，有时候是自由发挥，还被夸夸了】 【他们问我喜不喜欢小动物，我说我很喜欢，然后我就和一只橘猫合作了，他叫莱昂，超级亲人，特别喜欢被人亲亲摸摸，我和莱昂拍的那几张是我最喜欢的=W=】 【你喜欢小猫吗？我可以把那几张拍给你看看！】 韩笑手速爆发打了一堆字，发完最后一条消息，想到原则上自己不能随意传播画册里的内容。 但对面本来就是康帝时尚集团的重要股东，但凡他想看画册，AGV的首席执行官都得亲手奉上。 所以好像也无所谓？ 然后—— 秦巍的回复很快又来了。 【我看到了。】 【AUtentiCO. NOn artefattO.】 韩笑愣住了。 他看到了？看到她和小猫合拍的照片了？ 那几张图并没有被官方发布，只存在于画册里，也就是说他看了画册？ 第二句话的意思—— 真实。未经雕琢。 韩笑的心跳又开始加快了。 以他的身份想拿到画册很容易，或者说AGV应该会给他送一本，这确实没什么奇怪的。 但她以为对于这些大人物们来说，即使是送过去了，也送不到他们桌上，顶多放到某个地方收藏。 现在看来，在自己提到这件事前，他就已经看了那本画册！ 为什么？ 对于一个理性、务实、深谙规则的庞大商业帝国掌权者来说—— 那种带有颠覆传统风格的观念艺术，真的会在他的喜好范围内吗？ 这个男人眼里应该只有那些宏大战略和规划，怎么会浪费时间在这样的艺术项目上？ 除非。 韩笑压下了某个想法。 她也近距离见过他本人，不用想也知道，他但凡能有点空余时间，百分之九十九估计都是在健身了。 否则也不可能拥有且保持那种身材。 韩笑忍不住就发问了。 【我以为你会觉得这种画册的商业价值不高】 【毕竟不是为了卖衣服首饰，只是设计师在借此提出某些……抽象的概念和议题。】 她审视着这两条消息，总觉得里面有点挑衅的味道。 ……没关系。 他都不介意她想当他的长辈呢。 - 天潮集团总部顶层。 秦巍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目光穿透玻璃，审视着市中心南方，那里有一个正在进行中的大规模城市更新改造项目。 这是集团主导的一个超大型工程，牵涉到政商多方利益博弈，以及未来数百亿的投资和回报。 旁边茶几上，是城市规划设计图和详细的财务模型报告。 图纸上密密麻麻标注着各种数据、区域划分和功能定位，报告里则是各种复杂的现金流预测、投资回报率分析和风险评估。 程助理站在旁边，正汇报着一个关于海外并购项目的最新进展。 “……对方董事会已经初步同意收购要约，但提了新的附加条件，要求我们在未来三年内，为其核心技术团队提供百分之三的股权激励。” 他说完就静立在一旁。 秦巍颔首，“股权激励可以谈，但必须绑定业绩对赌协议。至于他们的首席科学家，许诺一个亚太区研发总监的职位，独立汇报，薪资翻倍，但要签竞业限制到退休。” 程助理立刻低头在平板上记录，“是。” 秦巍看向屏幕骤然亮起的手机，他拿起来扫了一眼，嘴角轻微上扬。 小姑娘发来了两条带有挑衅意味的消息。 他几乎能想象她说这话的模样。 男人修长的手指划过屏幕，迅速敲出一行字。 【如果真要探讨其商业价值，我认为是有的。】 万物皆可资本化。 艺术的抽象概念和议题本身，也是可以被运作和变现的稀缺资源和品牌文化。 【非商业化本身，是最高级的商业策略。它能为品牌奠定了难以复制的稀缺性、文化深度和精神引领力。这些无形资产的价值，远超短期销售额。】 如果用资本思维去解构艺术项目，他看到的就不止是衣服首饰，而是品牌灵魂、奢侈品叙事和高端市场的长期影响力。 【此外，任何能引起现象级讨论和关注的项目，无论其直接目的为何，都自带流量与影响力。而影响力，就是最昂贵的货币。】 秦巍停顿了一下，看着聊天窗口上沿显示的“对方正在输入中……”。 脑海里又浮现出少女哑口无言的样子。 那双漂亮清澈、闪烁着水光的眼睛，充斥着茫然和无措，然后开始努力思考。 他一边想一边打字。 【但说实话，我翻阅这本画册，并非是为了评估它的市场潜力。】 【我只是知道，你在里面。】 第50章 顶级豪车 韩笑愣愣地看着那句话。 简单而直白的回复。 没有任何花哨的修饰和拐弯抹角的回避。 清清楚楚地表达了他的意思。 韩笑开始感到脸上发烧。 这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具震慑力，那些关于商业和艺术的探讨，相比之下也完全不重要了。 她心脏狂跳，胡乱打出来几个字又删掉，想发个表情包也不知道该发什么，一时间就傻乎乎地坐在床上。 大概过了五分钟。 秦巍又发了一条消息。 【还有什么想问的？】 韩笑叹气。 这个人真的是！ 显而易见，他一开始就知道她想要怎样的答案。 所以他用最直接方式回复了，而最后这条消息，也是他在明示这件事。 韩笑低头看着这条状似普通、却又带点揶揄意味的文字，不由鼓起脸。 【没有了！】 她赌气一样回复道。 【谢谢你给我解惑！我要去学习了！晚上要考科目一！】 本来以为对话要就此结束了。 结果对方再次秒回了。 【怎么去？】 韩笑愣了一下。 还能怎么去？跑着去吗？ 【坐车去！】 她发完这条感觉像是在说废话，于是又补了一句。 【家里司机在就让他送，不在就公交车或者网约车！】 聊天界面沉寂下来，韩笑也开始临时抱佛脚地做题，刷了两三小时的考前秘卷，头晕脑胀地准备出门。 她装好身份证下楼。 恰巧秦越也来了家里。 韩正国和李婉华都过来和他打招呼，看向他的目光满是喜爱，仿佛他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秦越和夫妻俩打了个招呼，然后一眼看到了未婚妻。 韩柔从沙发上站起来，那张清纯的面庞略显苍白，眼圈泛着隐约的乌青。 “柔柔！”秦越大惊失色，“你怎么了？” “我……” 韩柔露出一副有苦难言的样子，小心翼翼望向楼梯上的韩笑，接着又摇了摇头。 “我自己摔的。” 韩柔小声说道。 秦越顺着她的视线抬头，一眼望见嘴里念念有词的韩笑，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韩笑！我警告你——” 秦越脸色阴沉地说道，“我不知道你给我妈灌了什么迷魂汤，现在整天念叨你……” 旁边的韩柔眼神顿时晦暗下来，看向韩笑的目光也仿佛淬了毒，恨不得她当场死掉。 秦越没注意到这一幕，但也很是懊恼。 自从生日宴之后，秦夫人收到了韩笑送的礼物，态度也越发改变，整日里拉着儿子说，要娶就娶真正的韩家小姐。 “娶保姆女儿算怎么回事？你要我们家变成圈子里的笑话吗？你父亲辛辛苦苦干了几十年，好容易才有今天的位置，在本家那边仍然冒不了头，你再弄出这种丑闻，是要害了我们吗？” 这样的话她已经说了不止一次。 无论秦越如何辩驳，说韩柔多么努力上进，比韩笑强一万倍，秦夫人都只是哂笑。 “如果努力就行，如果学习好就够，我直接去名校给你相亲好了，那些姑娘哪个不比韩柔学习好？她们大多还是普普通通的家世背景，根本请不起家教，没有她那么好的学习条件呢！” 秦越说自己厌恶韩笑的性格，秦夫人却只是摆摆手。 “小女孩有性子也正常，以后进了咱们家的门，妈保证把她调理得服服帖帖的，再说了，你这脾气本来也需要磨一磨。” 说来说去，秦越也吵不过母亲，只能从家里摔门离开。 如今又看到韩柔脸上负伤，以及韩笑满不在乎的样子，他心里的火气再次爆发了。 “我是不可能娶你的！” 秦越咬牙切齿地说道，“你给我死了这条心！也别想着讨好我妈有用，我看不上的人，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 韩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有什么毛病？” 她这会儿脑子还塞满了路牌标识和各种翻车案例，也不想和他们浪费时间。 “秦越，你能不能别再这里恶心我？你照照镜子看看吧，我去体校包个男大，都比你这副蠢驴样子更顺眼。” 韩笑厌恶地皱眉，“你是不是自信过头了？觉得是个人就会看上你？去你母亲生日宴会就是看上你了？那我去康帝家族的聚会是不是就看上马可了？下周我去茱莉娅的生日宴，是不是也看上她了啊？” 茱莉娅是她的意大利语班的同学，平时关系也挺不错的。 “笑笑！” 韩正国微微色变，“你怎么说话呢！你们都是同学……” “是啊！”李婉华也赶紧使眼色，“以后也是一家人……” 她已经得罪秦越一次了，这会不赶紧修复关系，以后若是真被记恨，那可怎么办？ 说不定家里都要被她连累！ 他们有什么资本去和秦家抗衡！ 夫妻俩话音一顿。 因为秦越的表情忽然僵住了。 那绝不是被触怒的样子，更像是震惊甚至惊恐。 “你去了康帝的聚会？”秦越面色铁青，“你骗人的吧？就凭你——” 那聚会里有许多大人物，甚至他们秦家的家主都亲自到场了！ 等等。 秦越忽然想起马可这个名字，这人好像就是康帝家族的成员。 算起来还是伊莎贝拉夫人的远亲。 韩笑若是和他关系不错，一起去聚会也并不奇怪。 “你！”秦越咬了咬牙，“你给柔柔道歉！你看你把她打成这样！你还冲着自己亲祖母下手，你真是个畜生——” 韩笑瞥向韩柔，“……神经病。” 说完直接就向门外走去。 “笑笑！”李婉华拉住她，“已经晚上了，你出去做什么？” “考科一，”韩笑无语地说道，“晚上的考试可难约了，别让我错过了！” 这实在是个不容辩驳的理由，李婉华也没再拦她。 “韩笑！”韩正国脸色铁青，“你给秦越道歉！否则我不会让司机送你的——” 韩笑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是智障，没司机我就出门不了门吗？韩柔那个贱骨头已经用过的招数，你还要再来一次？” “站住！”秦越气得火冒三丈，“你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你到底为什么打人，否则我绝不放过你！” 结果韩笑根本都不理他，彻彻底底无视了他。 他这边说着说着，她都已经走到门外面了。 秦越：“……” 秦越脸上实在是挂不住，干脆直接冲出去了。 然而，他刚一踏出大厅的自动门，整个人就愣住了。 在那精心修剪的花园草坪旁，一辆通体玄黑、如移动城堡般庄重恢弘的劳斯莱斯幻影长轴距版。 这辆车本身就已经是财富金字塔顶端的象征。 而且—— 车身上半部分是极为深邃的博鲁特黑，下半部分则是带着细微珠光光泽的暗夜君王蓝。 这种级别的双色定制，不仅仅是金钱，更是地位和品味的终极体现，需要劳斯莱斯最顶级的BeSpOke部门耗时数月才能完成。 还有一道流畅而克制的金色细线，从前轮拱上方一直优雅地延伸至车尾。 它就那样静静地停着，发动机没有熄火，却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像一个蛰伏的、呼吸平稳的黑色巨兽。 那奢华而威严的顶级豪车，静静伫立在原地，仿佛在无声宣告一件事。 ——我即权力。 第51章 想见你 韩笑其实也愣住了。 她对车的认识比较有限，只能认出牌子，无法分辨具体型号。 但这样奢华独特、震撼人心的外观，一看也知道必然有着难以想象的天价。 所以—— 考虑到她确实认识一个特别特别有钱、某种意义上或许就是全国首富的家伙。 而在几个小时前，她还和那人提过自己晚上要去考科一。 所以这大概可能应该就是那个人的车了。 她短暂地愣了几秒钟，意识到怎么回事，心跳骤然加快了。 同时也有些茫然。 “……” 秦越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完全没关注其他人。 那是谁的车？ 怎么会出现在韩家？ 秦越难以置信地看着那辆劳斯莱斯，视线又落到了车头上。 那尊纯银打造的欢庆女神立标，在夜色里闪烁着冰冷而优雅的寒芒。 然后是那块代表着无上特权与身份的牌照。 京·A66888 秦越脸上的血色褪去。 这已经不是有钱的问题了。 在西京想要拥有这样的牌照号码，必然也要有位于金字塔顶端的权势和影响力。 ——这种车怎么会出现在韩家的家门口？ 虽然这小区是开放式庭院，但别墅彼此间隔并不近，另一栋楼距离韩家的宅邸也有五六十米了。 更惊悚的一幕发生了。 秦越眼睁睁看着韩笑走向那辆车。 车门在她靠近时缓缓滑开，少女很快俯身坐了进去，暗色的玻璃再次隔绝了外界窥伺的视线。 秦越：“？” 什么？！ 他是不是最近精神压力太大了？怎么会看到韩笑那家伙坐进去了？！ 而且—— 那辆价值连城的尊贵豪车，很快就无声地驶离了花园，消失在远处的林荫道上。 好像就是来接韩笑的一样。 ……怎么可能！ 秦越震惊地后退两步，差点被绊倒在台阶上，他揉了揉眼睛，怀疑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 他慌张地迈开腿回到大厅里，拉住了神情迷惑的韩柔。 “柔柔，我有事要问你！” - 劳斯莱斯驶出小区，韩笑靠在座位上，心情复杂地打量着车内的空间。 这不像是车厢，倒像是一个奢华宽阔的厅堂，下方铺着厚实柔软的羊毛毯，空中弥漫着清冽浅淡的木质香氛。 车顶是千百根光纤手工编织而成的星空，纯净的光线划过抛光木饰和顶级皮革，为车内的一切都镀上了梦幻的银晕。 而且—— 车里非常非常安静，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无论是引擎的轰鸣，还是街道的喧嚣，都被顶级隔音材料所屏蔽。 只有空调系统送风的微弱气流声。 还有她的心跳。 韩笑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下坐姿，靠在肤感小牛皮座椅上，禁不住看向车厢另一边的人。 秦巍坐在对角线最远处，这是标志性的俱乐部对座布局，让两人之间隔着巨大的中央扶手，有了充裕的空间。 他还拿着平板电脑，英俊无瑕的面孔在光线里越发冷峻分明。 “哪个考场？” 他声音低沉地说道。 韩笑回过神来，不假思索地报出地址，“东科技大道7134号，车管所那个。” 秦巍没有说话，但司机显然听到了，于是整辆车在下一个岔路口转向东边。 车里再次陷入了全然的安静。 韩笑决定打破沉默，“……话说，谢谢你来接我。” 虽然她都怀疑这一切只是自己在做梦。 别的不说—— 她只是要去考科目一啊！ 居然也搞得如此隆重。 但可能也只是因为这车太有排面了，所以即使他就是顺路来接她一下，也显得非常有仪式感。 秦巍轻轻颔首，“不用客气。” 韩笑其实有很多话想说，却也越发因此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干脆掏出手机开始继续刷科一题库。 她开始重做之前的错题，快要刷完的时候，感觉到车里另一个人在看自己。 韩笑默默做完最后几题，抬起头来。 秦巍也没有回避她的目光，静静和她对视了几秒钟。 屏幕的光束落在男人的脸上，在高耸的眉骨和鼻梁旁投下浓重的阴影，越发像是一尊被打光的古代雕塑。 韩笑觉得心跳像是漏了一拍。 这样近距离的对视，她再次被对方的颜值所冲击—— 他的皮肤在光影里呈现的冷白质感，从下颌到颧骨和眉峰，每寸弧度都像是被反复打磨雕琢而生成。 那深邃幽暗的眼眸，宛如不见星月的夜穹，弥漫着深不见底的墨黑。 但在平板电脑屏幕斜斜划过的光线里，那浓密微卷的睫羽下，虹膜边缘泛起了一丝深海般的幽蓝。 这双仿佛蕴藏着无尽秘密和力量的眼睛，正专注地看着她，带着某种洞悉的穿透力。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却无形中散发出一种极具侵略性的压迫感。 车厢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韩笑再次觉得脸上发烫，“所以……你是顺路经过吗？怎么想起去接我了？” 秦巍平静地注视着她，“不是。” 韩笑：“？” 秦巍仍然看着她，“只是想见你。” 他想到画册上的种种形象。 从逆风奔跑的自由自在，到荒山废墟里回首的叛逆野性，再到沐浴阳光亲吻小猫的闲适惬意—— 千变万化的身形和面孔汇聚在一起，凝实成面前满脸诧异的少女。 韩笑惊得睁大眼睛。 她再次失语了。 这家伙是不是也太直白了？！ “……呃，谢谢？” 她稀里糊涂地说道。 不对。 这种时候好像不应该道谢吧？ 韩笑恨不得拍自己的脑袋。 在混乱与尴尬中，她为了缓解强烈的窘迫，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零食。 “吃晚饭了吗？要不要尝尝这个？” 小巧精致的真空包装袋里，裹着紧实的深褐色牛肉粒。 她举着那几块牛肉粒，“我知道你们这种健身大佬好像都不碰高糖高油的东西，这个配料表也很干净，基本就是蛋白质——” 等等。 好像食品营养成分并不是重点。 她后知后觉地想着。 重点是她在给一个坐拥千万亿商业帝国、坐着全球限量豪车出行的男人递零食。 ——这又不是她能随便分享食物的小伙伴！ 太傻了。 韩笑正要收回手。 下一秒却被人攥住了。 第52章 贴进他怀里 秦巍忽然抓住了她。 男人的手掌宽大，手背上筋脉遒劲而骨节分明，宛如烧红的铁钳，牢牢圈住了少女纤细的手。 他施予的力量强势稳定、不容置疑，但也控制得很有分寸，不会让人感到丝毫疼痛。 只是也很难挣脱。 韩笑僵住了。 以他们超过三十公分的身高差，她整只手都被包裹在对方掌心。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男人指腹上粗糙的薄茧，正紧紧贴合着自己敏感的指骨肌肤。 那种强烈的温差让人禁不住战栗。 秦巍微微低头，那双幽邃的黑眸，正沉沉地锁定着她，瞳孔深处仿佛翻涌着暗流。 他垂眸望向掌中那攥紧的小拳头。 那圆润干净的指甲泛着健康的粉色，指间也有微薄的茧痕。 少女的手背却柔嫩如丝绸，肌肤光滑细腻。 此时轻微颤抖了一下。 那感觉像是抓住了一只羽毛丰软的鸟雀。 她的手指徒劳地蜷缩收紧，被男人强有力的指腹压住。 拇指稳稳地按着曲起的关节，其余四指则如同铁箍般，从外侧牢牢圈住她整个手掌的侧面和手背。 那小巧纤软的手掌，就完全被包裹拢住。 秦巍的视线凝固在两人接触的手上。 她整只手掌的宽度，甚至不及他掌心最宽处。 他只需稍稍用力，就能感觉到她指骨的形状，仿佛随时会被揉碎在他的掌心。 少女手背上蜿蜒着淡青色血管，指尖也因为紧张微微泛白，而被压制的关节处，皮肤被挤出轻微的凹陷。 秦巍的目光一寸寸扫过被禁锢的目标。 他感受着她肌肤惊人的细腻触感，以及加速跳动的急促脉搏。 接着用拇指一压，强行楔入女孩并拢的手指间，霸道地撑开那细小的缝隙。 他像是撬开贝壳般，揉开另外几根白嫩的纤指，也像是让合起的花苞绽放，迫使她重新张开了手。 然后拿到了掌心里的牛肉粒。 韩笑：“…………” 男人指腹的薄茧每一次划过关节内侧最柔嫩的皮肤，都带来一阵难以抑制的细微战栗。 直至她的手掌完全摊开，毫无保留地呈现在对方眼前。 秦巍淡定地拿走了其中一颗牛肉粒，“谢谢。” 他的动作也很轻柔，指尖不可避免地擦过她的掌心。 如同点燃引线的火星，像是贯穿血肉的电流，某种奇异的震颤在体内蔓延开。 韩笑轻轻咬了下唇。 她的视线划过那筋骨凸起的、看起来像是能捏碎石头的大手。 “……不客气，”韩笑干巴巴地说道，“你都来接我了，省了我的打车钱，这会儿正堵车，油费都挺贵的。” 不。 她在说什么蠢话。 秦巍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出言嘲讽，“我给你安排一个司机。你喜欢什么车？” 韩笑头顶冒出了问号。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肚子忽然叫了。 “咳，”韩笑默默向后靠了一下，试图和对面的男人拉开距离，“如果你听到的话……我没吃晚饭。” 所以她才带了零食出门，就是想在路上吃的。 秦巍微微扬眉，“为什么？” 韩笑鼓起脸，“因为我在刷题！刷着刷着就到时间，已经没空正经吃饭了。” 她说着扒开包装纸，将小小的牛肉粒塞进嘴里，然后掏出手机准备继续做题。 秦巍没有再开口。 但他仅仅是坐在那里，存在感也尤为强烈。 韩笑的目光从他身上飘过。 那宽阔的肩膀将昂贵的西装撑得饱满挺括，厚实的布料掩盖不住那千锤百炼般的肌肉轮廓。 那双包裹在笔挺西裤下的长腿，此时正随意地交叠着，鼓胀的线条彰显出鲜明力量感。 韩笑默默低下头。 车厢内再次陷入一片寂静。 然而那种无形的、奇特的张力却似乎并未消散，氛围仿佛也变得更加微妙和粘稠。 韩笑没再去看对面的人。 但从余光里也能感觉到，秦巍已经拿起平板继续工作了。 掌心还残留着灼热的触感，脸颊上的温度好像也不曾褪去。 心绪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一圈圈扩散开来，久久无法平息。 不久后他们到了车管所，此时夜色已深，劳斯莱斯也没那么显眼了，并未引起太多瞩目。 周末夜晚的考试时间点是新增的，为了方便学生和上班族们，因此这个时间段也颇为抢手。 她跟着人流走入大楼，上机后发现运气还不错，所有的易错难点题基本都做过。 顺利通过后，韩笑高高兴兴地出来了，原路返回到考点外面。 那辆天价的豪车仍然停在原处。 考点有多个入口，她走的侧门外是昏暗的林荫道，此时考生们都陆陆续续散去，周围越发僻静。 在经过一棵高大茂盛的梧桐树时—— 异变突生。 两道黑影倏然从树后蹿出，宛如鬼魅般逼近过来，手中都反握着寒光熠熠的匕首。 他们动作迅捷狠辣，绝非是一般的地痞流氓能比的。 韩笑瞳孔骤缩。 她向右侧一个矮身滑步，险之又险地躲过直刺左肋下的匕首！ 冰冷的刀锋几乎是擦着外套划过！ 同时，她的右手伸入口袋，掏出了带着折叠小刀的钥匙扣。 上面的刀刃极小，甚至不过尾指长短，但也是精钢打造，非常锋利。 锵！ 右边的匕首带着风声劈落，韩笑反手一格，金属碰撞发出刺耳摩擦声，火星在空中飞溅。 她的虎口震得发麻，若非是钥匙扣的圆圈挂在拇指上，这一下都要脱手飞出去了。 袭击者十分诧异。 他们显然没想到她接连应对了这两刀。 两人眼中凶光更盛，配合默契地欺身靠近，流淌寒芒的短刃宛如吐信的蛇，角度刁钻地封锁了她的退路！ 韩笑咬着牙接下了两刀，正琢磨怎么脱身，毕竟背后没几步路就是考点入口，里面有许多工作人员。 砰！ 沉闷的撞击声接连响起。 两个身穿黑西装的保镖，不知何时已出现在袭击者背后。 他们看起来平平无奇，丢进人堆里都找不到，然而出手快如闪电，而且动作精准无比。 一人用戴着战术指虎的拳头，砸断了袭击者的肋骨，接着一记摆拳砸在头上。 另一人则是将手刀砍在袭击者的颈侧。 两个袭击者都没发出声音，就像烂泥般瘫倒在地，彻底失去了意识。 韩笑急促地喘息着，心脏还在狂跳，握着钥匙扣的手微微颤抖。 她头顶不断冒出冷汗，下意识退了两步。 紧接着—— 她感到背后撞上了坚实温热的墙壁。 韩笑回过头，瞳孔瞬间放大。 秦巍不知何时已经下了车，就站在她身后，距离近在咫尺。 她这一退，几乎整个后背都贴进了他怀里！ 那接近两米的高大身形宛如山岳，将她完全笼罩在他投下的阴影里。 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深邃的黑眸宛如凝冰的寒潭，落在少女泛着红晕的面庞上。 韩笑有些尴尬地想要后退，“……抱歉。” 秦巍却抬起手，以某种不容拒绝的强势姿态，捧住了她的脸颊。 第53章 你很可爱 韩笑仰着头，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幽邃黑眸，一时间几乎忘记了呼吸。 劫后余生的庆幸、意外碰撞的尴尬、还有某种奇怪的悸动，混合在一起，让她的大脑变得空白了。 然后—— 那带着薄茧的温热拇指指腹，轻柔地划过左侧颧骨。 韩笑浑身一僵，感觉被触碰的那一小块皮肤仿佛都变得滚烫，热意顺着脸颊蔓延开来。 秦巍慢慢放开了手。 他的指尖上，赫然残留着一抹尚未完全凝固的血迹。 那刺目的暗红色粘在男人冷白的肌肤间，看起来尤为显眼。 韩笑也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是我的吗？” 她现在其实仍然有些恍惚。 以前倒是也和人练习过刀术，然而当时用的都是没开刃的兵器，也并非以命相搏。 刚刚那场短暂的战斗，和日常对练完全是两码事。 “不。” 秦巍擦掉指尖的血迹，又摸了摸她的脸，指尖抚过光洁细腻的肌肤，确定那里没有伤痕。 他垂眸望着女孩被划破的外套，那位置只差一点就触及心脏。 秦巍看向被保镖制服的袭击者们，眼神骤然变得冰冷，瞳孔深处翻涌着某种暴戾的暗芒。 周围的空间仿佛都凝固了。 “……带走。” 秦巍冷冷地说道。 两个保镖抓着昏厥的袭击者离开了。 韩笑回过神来，本来想问他打算怎么做。 但从秦巍的表情来看，那两人可能不会有好下场。 韩笑：“你不会报警，对吧？” 秦巍低头看着她，“你是受害者，你可以决定怎么做。但你想把这个夜晚耗在警局做笔录吗？” 韩笑：“……你说得对。所以你有办法弄清楚谁雇了他们，对吧？那两人我没见过，肯定是受人指使。” 秦巍微微颔首，“是的，我也会让那人后悔活在这世上。” 他的语调称得上平静，却带着某种令人战栗的冰冷杀意。 说这句话的同时，那只刚刚拭去她脸上血迹的大手，也缓慢地落了下来。 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姿态，稳稳地按在了少女瘦削的肩膀上。 他单掌就能横向盖住她的整个肩头，从肩峰到锁骨的整片区域，都被那宽厚温热的掌心覆盖。 那修长有力的手指，也自然而然延伸到蝴蝶骨边缘。 他的力道稳定，动作也十分克制，没有轻浮狎昵意味的抚摸，更像是在给予支持和安慰。 隔着一层单薄的外套，某种带着生命力的热意，源源不断地从肩上扩散开来。 仿佛要将刚刚因为惊吓而发冷的身体捂热。 那温度真实又极具侵略性。 韩笑眨了眨眼，“……这听起来真像是反派的台词，不过，别误会，我也希望凶手越倒霉越好。” 秦巍微微扬眉，似乎觉得这言论很有趣，眸中的冷意消融了几分，“这也可以由你来决定。” 韩笑仰起头，对上那双深沉的黑眸，“那要先看背后的凶手到底是谁了，有些人我倒是希望他们被判刑身败名裂。” 秦巍没有多问，“嗯，我相信过不了多久，那两个杀手也会希望自己能被送到警局——” 他十分轻描淡写地说道，“——或者直接解脱。” 韩笑心里一跳。 显然那两个行凶者，可能会遭到一些不太好的审讯待遇。 “……” 韩笑抬眼看着面前的男人，心情有些微妙。 秦巍对上她的视线，没有多言，按在她肩上的大掌微微用力，几乎是揽着她往车里走了。 程助理在车旁边等着他们，手里还捧着一份玉石质地的餐盒。 “韩小姐。” 程助理向她点点头，俯身进车里，将那精致餐盒放在中央扶手延伸出的桌板上，然后就回到副驾驶座上。 韩笑默默坐了进去，“这是给我的吗？” 秦巍坐到她斜对面，拿起几份纸质文件，“是的。” 韩笑好奇地打开了餐盒。 谷物烘焙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正中间是两块小巧玲珑、色泽金黄的三明治，夹层是厚切的和牛菲力，煎得微焦而汁水丰盈，点缀了翠绿的芝麻菜，涂抹了一点松露酱料。 旁边是小份藜麦沙拉，里面混合了烤过的松仁、新鲜的蓝莓和切丁的牛油果，淋着清淡的柠檬橄榄油汁。 温热的白色小瓷盅里，盛着金黄澄澈的佛跳墙，里面是软糯饱满的鲍鱼、晶莹剔透的海参和吸饱了汤汁的花菇。 每一样都分量不多，但摆盘精致考究，一看就是出自顶级大厨之手。 而且显然是精心搭配过，兼顾了美味、营养和格调。 “哇，谢谢，”韩笑高兴地说道，“正好我又有点饿了。” 秦巍看向少女洋溢着喜悦的脸，“考得怎么样？” 韩笑用力点头，“过了！” 秦巍没再说话，只是开始低头读文件，但仍然时不时看她一眼。 对面的女孩拿着叉子，吃得一脸满足，脸颊微微鼓起来，像只可爱的小松鼠。 他捏着报表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劳斯莱斯重新汇入车流，这是周末的夜晚，大路上仍然颇为拥堵。 韩笑风卷残云般清空了餐盒，正靠在窗边向外看，冷不防又听见低沉磁性的男声响起。 “……有想去庆祝的地方吗。” “啊？”韩笑回过头，“什么？” 秦巍已经看完了文件，“你通过了考试。” 韩笑满头黑线，“我只是考完了科目一，这真的值得庆祝吗？而且我不是刚吃了饭吗？” 秦巍看了她一眼，“不一定要去吃饭，看你的喜好，中央博物馆今晚有一场不对外开放的国宝级文物特展，只接待国家领导和高级学者，作为主要赞助人，我可以让他们为你清场一段时间，你能在绝对安静的环境里欣赏那些古物。” 韩笑欲言又止。 “或者，如果你想要刺激，我让他们运一辆法拉利 FXX-K EvO去城东新区，那里有新建的国际赛道，你可以开几圈。” “嗯，”韩笑沉默了，“我刚考完科一，现在应该是个成熟的赛车手了，一定不会开到车毁人亡的。” 秦巍看了她几秒钟。 韩笑：“……” 韩笑：“我开玩笑的，我知道你是好心想带我玩——” 秦巍忽然轻笑一声，“不，只是觉得你很可爱。” 韩笑愣了一下，顿时感到脸上发烫。 第54章 距离太近了 秦巍靠在座位上，那张英挺冷峻的面容，在这一刻仿佛冰川初融，那锋锐凛厉的轮廓都被柔化了三分。 韩笑几乎感到心跳在慌乱中加速。 对上那双幽暗深邃的眸子，她的思绪也被搅成了浆糊。 “不过，”韩笑为了掩饰尴尬而胡乱开口，“听起来也很好玩，反正这个时间应该没有比赛了吧？” 说完又有点后悔。 “咳，”韩笑赶紧补充，“但我不会开赛车，你会吗？” 秦巍微微扬眉，“略懂一点。” 劳斯莱斯无声地改变了方向，滑入前往城东新区的车流。 车厢内再次陷入寂静，氛围却仍然十分微妙。 韩笑听着那个男人平稳悠长的呼吸，看着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庞沐浴在明灭光影里，越发显得难以琢磨。 半小时后，车辆驶入一片极具未来感的银灰色建筑群。 巨大的弧形顶棚遮蔽了夜空，白炽的大灯将场地照得亮如白昼。 他们直接进入了赛场的核心区域。 一辆通体黑红、线条凌厉的超跑，静静地停在维修区通道口，像是暗夜丛林里蓄势待发的野兽。 碳纤维的车身在强光照射下，折射出幽冷锃亮的光泽，每一寸线条、棱角和套件，都透着不近人情的速度感。 那巨大的尾翼和扩散器，更是昭示着纯粹的赛道血统。 “……秦先生。” 一个身穿跃马标志深红色制服、气质严谨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过来。 他先是对秦巍躬身，恭敬地说道：“已完成最后的热车和系统检测，随时可以上赛道。” 秦巍微微颔首，目光却是望向旁边的女孩。 那经理见状，压住眼中的讶色，也转向韩笑，露出了专业的笑容。 他已经收到消息，自然也知道谁是今晚的主角。 ——这种事可真是闻所未闻。 毕竟谁不知道天潮集团的董事长，世界富豪榜上的黄金钻石王老五，一直以来都是单身。 连花边新闻都没有！ “晚上好，韩小姐，我是法拉利COrSe Clienti项目在华区的赛道经理，我姓林。” 林经理十分客气地说道。 “你好，林经理，”韩笑点点头，“能为我介绍一下这辆车吗，它真很漂亮。” “当然，”林经理侧身，用一种近乎虔诚的语调说道：“您眼前这台FXX-K EvO，全球限量不到40台，是专为赛道而生的顶级藏品，它并不能合法地在公开道路上行驶。” “嗯？” “此外，所有FXX-K EvO，都必须接受法拉利官方的统一托管。也就是说，这台车平时都由我们专业的团队进行维护和保管，只有在官方组织的赛道日活动，或像秦先生这样，预约了顶级赛道进行私人体验时，我们才会将车空运过来，并由专属团队提供技术支持。” 韩笑：“……” 她之前以为秦巍说的把车运过来，就是让司机驾驶开过来，或者最多是找个卡车载过来。 没想到还是飞机送来的。 林经理继续补充道：“这辆车的购买也有要求，候选人名下必须拥有至少两台法拉利的限量版车型，并且通过我们内部委员会的严格审核。所以，每一位FXX-K EvO的车主，都是我们品牌最核心、最尊贵的挚友。” 他说着说着，脸上也露出了钦佩之色，“尤其是秦先生，他在去年的古德伍德速度节上，驾驶这台车刷新了赛道量产车组别的纪录，并且在今年夏季的勒芒传奇赛事中，作为特邀嘉宾，在GTE-PrO组别中领跑了相当长的赛程。他的驾驶天赋和对赛车的理解，让我们总部都极为钦佩。能为这样的顶级车手提供服务，是我们的荣幸。” 一番话说完，林经理再次向秦巍鞠躬，识趣地退到了旁边，将空间留给了他们。 韩笑心情复杂地看向旁边的男人，“不是略懂一点吗？” 秦巍平静地和她对视，“这不是我最擅长的领域。” 韩笑欲言又止。 真是离谱。 无论是哪件事。 ——她当然知道这个男人非常有钱，是堪称富可敌国的级别。 然而这种概念在此刻被全然具象化，变成了各种清晰而骇人的细节。 韩笑再次望向那台车。 它好像已经不再是一辆漂亮的赛车了，而是一座移动的金山，一个贴着顶级特权标签的昂贵玩具。 韩笑：“如果……” 工作人员小跑着送来两套专业的赛车服和头盔。 韩笑接过黑红相间的服装，触手是略带磨砂感的厚重防火材质，感觉还沉甸甸的。 韩笑打量着那套衣服，“如果我不小心刮坏了车，会怎么样？我就问问……” 秦巍似乎并不在意，“会有人修的。” “我知道，但是——” 韩笑扭头看了他一眼，话语戛然而止。 秦巍已经利落地完成了穿戴，那经典的漆黑防火服极其贴合，将宽肩窄腰长腿的完美倒三角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 饱满的胸肌和健硕的臂膀线条，都在紧绷的布料下若隐若现，充满了亟待爆发的力量感。 他拎着同色系的头盔，视线落在少女泛红的面颊上。 秦巍微微俯身，“你是不敢开了吗？” 他的声音仍然很冷静，却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揶揄。 韩笑鼓起脸，“我是怕弄坏了赔不起！别的我可不怕！” 秦巍扬眉，“不需要你赔，你可以开始了。” 韩笑硬着头皮开始穿防护服，可能是因为紧张和兴奋，一时间背后的扣带都没找准位置，动作间不免带上了几分狼狈。 秦巍的手指又微微动了一下，但看着小姑娘气呼呼的表情，还是没有上前帮忙。 直至那纤瘦娇小的身躯，被略显宽大的赛车服裹住，又抱起了画着狰狞图案的头盔。 “……有点歪了。” 秦巍上前一步，指尖擦过女孩的手背，帮她将头盔扶正，然后开始调整束带。 他们距离太近了！ 韩笑能闻到男人身上清冽的气息，皮革、香氛和须后水，各种浅淡的味道混在一起，撞入了她的鼻腔。 那滚烫有力的长指，偶尔会蹭到颈侧最柔嫩的皮肤，带起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 “紧吗？” 头顶传来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 韩笑觉得喉咙发干，只能摇了摇头。 “上车。” 他最后检查了一下束带，确认牢固后，才后退两步。 韩笑几乎是同手同脚地拉开车门。 驾驶舱非常低矮，她俯身钻进去，被桶形赛车座椅紧密包住。 面前是布满各种按钮、拨片和显示屏的复杂方向盘。 她眼花缭乱地看着，“是先按这个吗？” 秦巍从另一侧坐进副驾驶。 他那高大健壮的身躯，在这极致追求轻量化的紧凑空间里，显得有些委屈。 那双长腿曲起来，膝盖几乎要顶到前方的面板。 原本略显逼仄的空间，更是要被男人雄伟的躯体塞满。 她的视线稍稍向下，就能看到那肌肉鼓胀的大腿，以及在昏暗光线里隆起的阴影。 韩笑：“…………” 你在不看那里的比赛中取得了0.0001秒的好成绩！ 第55章 亲昵 韩笑赶紧扭过头，伸手按下启动。 轰鸣瞬间炸响。 强劲的声浪仿佛化作了实质的冲击波。 不仅通过空气传导，更是通过车身骨架和紧贴背部的座椅，直接传递到四肢百骸，敲击着人的心脏。 韩笑吸了口气，拉过带有多个插销的五点式安全带。 金属扣环带着凉意，她将带子从肩膀和腰间穿过，试图将几个插销同时对准腹部的卡扣，一时间有些对不准。 旁边伸过来一只宽大的手掌，接过了安全带插销，将之熟练地嵌入卡扣。 韩笑僵了一下。 那修长健硕的胳膊，几乎是环过了她的身体，赛车服摩擦的窸窣声不断响起。 她的腰侧能感觉到男人小臂结实的肌肉，肩膀几乎触到那宽阔厚实的胸膛。 他们近在咫尺，呼吸可闻。 她能看到男人垂眸时压覆而下的睫羽，又长又密，尖端卷翘，像是黑蝶蹁跹的须翅。 他呼吸的微弱气流拂过头盔面罩，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稀薄而灼热。 咔！ 安全带彻底收紧，将她更牢固地绑在座椅上。 秦巍坐直了，戴上了手套，“这车是序列式变速箱，拨片右升左降，出弯前记得看要去的方向，不要看弯心……” 韩笑集中精神听着。 “放松，”男人的声音稍稍放缓，“跟着感觉走。” 车子缓缓驶出维修区，轮胎压过粗糙的地面，传来细微的震动。 巨大的LED显示屏亮起绿色的通行信号。 韩笑轻轻踩了油门。 一股强大蛮横的推力从身后袭来，将她死死地按在座椅靠背上。 周围的景物被骤然拉长扭曲，飞速向后方掠去。 “看前面。” 秦巍沉声说道。 韩笑强迫自己将视线放远，不去看周围那些色彩斑斓的路肩。 她死死盯着第一个弯道的出口，风噪和引擎的咆哮在耳边交织，世界仿佛只剩下前方不断逼近的沥青路面。 以及耳边男人冷静的指令。 “收油，轻带刹车，方向打进去，好，稳住——” 他从来不催促她，即使她做错了也不会斥责。 韩笑也渐渐镇定下来，操作着赛车通过第一个弯道，在飙升的肾上腺素刺激下，她越发专注和亢奋。 仿佛整个灵魂都与赛车连接在了一起。 几个弯道之后，她稍微找到节奏，胆子也变大了。 在一个高速弯角，韩笑判断有点失误，入弯稍稍早了。 因为速度过快，车尾产生了一丝不安分的滑动，轮胎发出了轻微的抗议声。 “反打！” 秦巍立刻说道。 韩笑也尽快反向修正方向盘，同时本能地感受着车身角度，极其细微地调整了油门的深浅。 车身扭动着被强行拉回来，回到既定路线。 “很好。”秦巍点点头，“你挺有天赋的。” 韩笑捏着方向盘，嘴角忍不住上翘，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成就感。 “谢谢。” 她扬起下巴，“也是你教得好。” 下一个组合弯道也顺顺利利通过了。 韩笑渐渐飘了，又想要加速，结果刚要进入新弯道，因为刹车点判断失误，在轮胎尖叫声里，车子失控地冲出赛道。 然后扎进了缓冲区松软的砾石堆里。 引擎盖前方扬起一片灰蒙蒙的尘土，赛车在剧烈的颠簸和阻力中停了下来。 她喘着粗气，额头顶在方向盘上。 车厢里一片死寂，只剩下引擎自动降下的沉闷怠速声。 她几乎听到血液冲上头顶的嗡鸣，整个人都要被懊悔和沮丧淹没了。 “……抱歉。” 韩笑有气无力地说道，“没闪着你吧？” 咔！ 旁边传来安全带解脱的响动。 紧接着，一只戴着黑色赛车手套的大掌伸了过来。 修长的手指带着磨砂的皮质感，不由分说地捏起她的下巴。 两人隔着头盔面罩对视。 秦巍侧过身，“记住那种感觉了吗。那是这辆车抓地的极限。” 韩笑愣了一下，“……嗯，我大概有点数了。” 他满意地点头，却没有立刻松开手，反而就着这个姿势，用指腹缓慢摩挲着少女的下颌轮廓。 “还有——” 那动作亲昵而暧昧，皮革粗糙的纹理摩擦过头盔束带，发出细微的沙声。 在这安静的小空间里，又被无限放大了。 秦巍低声说道，“不要在意失误，即使你把这辆车撞毁了……再订一辆就好了。” 韩笑无限庆幸有头盔的存在。 她觉得自己的脸可能已经红炸了，血液似乎轰隆隆地冲上头顶，又迅速回流而带来眩晕感。 秦巍没有进一步动作，只是垂眸望着她，似乎在观摩女孩这一刻的无措，也像是在等待某种回应。 韩笑感觉下颌处像是滚过微弱的电流，正沿着神经末梢迅速蔓延至全身。 “还继续吗？ 秦巍低声问。 韩笑吸了口气，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继续！毕竟难得有这种机会……” “只要你喜欢，你会有很多机会，”秦巍打断了她，“不过你想继续就继续，放松。” 车子被救援车拖回赛道。 韩笑深呼吸了几次，重新踩下油门，驶入了第一个弯道。 这次她全程都很谨慎，也更多去感受车辆的反馈，每次切入弯心的姿态都更加稳定。 一圈，两圈，三圈—— 秦巍也几乎不再开口指示，只是偶尔会做出简短的提醒。 速度在不知不觉中提升，轮胎的擦地声减小，流畅度却大大增加。 韩笑沉浸在风声里，看着不断延伸的路面，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 她完成了一次颇为流畅的计时圈，驶回维修区通道，胸中满是成就感。 取下头盔时，刘海已经被汗水打湿，湿漉漉贴在光洁的额头上。 少女的脸颊上泛起健康的红晕，琥珀色的眼睛亮晶晶的，嘴角微微上扬着，脸上带着期待的表情。 秦巍也摘了头盔，侧身看着她，“你学得很快。休息一会儿？” 韩笑点头又摇头，“感觉差不多了。” 这种驾驶的体力和精神消耗都很高，短时间的休息未必能缓过来，她觉得还是就此结束比较好。 “要不——” 她歪了歪头，“换你来？让我见识一下顶级车手的本事？” 秦巍轻轻挑眉，对上那双带着挑衅和狡黠意味的大眼睛。 “下车。” 他声音低沉地说道。 第56章 怀抱 韩笑手忙脚乱地解开安全带，刚打开车门准备出去。 秦巍已经绕过来了。 他就站在外面，魁伟的身躯投下大片阴影，一手搭在门框上，低头看着她。 少女的面颊晕染着血色，额间的薄汗泛着亮光，那双清澈湿润的大眼睛里还满是喜悦，像是林间雀跃的幼鹿。 迟了一刻，似乎才意识到这姿势角度的微妙。 脸上又蔓延开几分不自然的绯红。 她抱着头盔，低垂着脑袋，轻巧灵活地从车里钻出来。 然后迅速溜走了。 秦巍没有说什么，视线划过少女身上单薄的外套，在被风吹卷起来的衣摆下，露出一截纤细精瘦的腰肢。 他的眼力很好，能看到马甲线的痕印，还有那白嫩光洁的肌肤。 ——确实很细。 或许一只手就能差不多握住了。 他提着头盔的手指紧了紧，然后也探身进了车里。 韩笑在副驾驶门前站了几秒钟，迎面而来的夜风微凉，让发热的头脑稍微清醒了点。 她回到车厢里。 旁边的男人正在调整座椅和后视镜，动作熟练而迅速。 他们相继戴上头盔，将面罩拉下来。 秦巍看了她一眼，“坐好。” 下一秒。 引擎发出狂暴的咆哮声。 宛如即将脱缰的野兽正在怒吼—— 韩笑震惊地侧过头。 男人修长的手指划过方向盘拨片，法拉利宛如被狠狠抽了一鞭的烈马，猛地从原地弹射出去！ “？！” 那凶猛而强烈的推背感，让她觉得自己像是被绑在了出膛的炮弹上！ 窗外的景物模糊成扭曲缭乱的色块，整个人都被死死压在椅背上，呼吸仿佛都变得困难了。 她勉强喘了口气，紧紧抓住头顶的扶手，“只是在赛道上跑几圈，而不是去隔壁城市买煎饼果子当早点吧？” 秦巍似乎低笑了一声，“你想去吗？” 韩笑忍不住看他，“这个车不是不允许正常上路的吗？” 秦巍一边和她说话，一边行云流水地操作着。 刹车，降档，转向，车身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精度切入弯道，轮胎紧紧咬住路面，发出令人心悸的摩擦声。 在经过弯心的时候，韩笑能感觉到外侧轮胎几乎悬空般的轻盈感，随即又是猛烈的加速。 “嗯，”他随口说道，“但可以让飞机过来。” 直线末端，速度表上的数字疯狂跳动，快到让人眩晕。 在看似不可能的距离，他才猛地刹车，车身微微一顿，随即以完美的轨迹划过弯角。 “……” 韩笑的大脑有些空白。 随着风声越来越响，所有的感官仿佛都被这极致的速度和神乎其神的技术所攫取。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血液在心脉里奔涌呼啸，一种混合着恐惧与兴奋的战栗感，从尾椎骨窜上头顶。 她侧过头看向驾驶座上的男人。 后者似乎还在等她的回复，仍然是那副冷静从容的样子，安稳地驾驭着这凶兽般的赛车。 在面罩遮挡下，也能看到那英俊深邃的侧颜，专注而镇定，视线又恍若鹰隼般锐利。 仿佛在这个他掌控的极限领域里，任何危险都会被驯服。 韩笑靠在车座上，感受着这难以想象的极致高速，仿佛坠入了癫狂的梦境。 不久之后—— 法拉利稳稳停在了最初的位置。 当引擎被熄灭时，世界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声音，只剩下耳边的嗡鸣和尚未平复的急促心跳。 韩笑吸了口气，“……结束了？” “嗯，”秦巍摘掉头盔，随意拨弄了一下微微凌乱的黑色鬈发，“感觉如何？” 他那浓密微卷的头发稍乱了些，那种威严和冷峻少了几分，倒是多了某种桀骜和野性的气息。 此时侧头看过来，更是俊美得令人难以喘息。 “……名不虚传。” 韩笑抱拳晃了晃。 秦巍瞥了她一眼，“还能走路吗？” 韩笑不太确定地点头，“或许可以吧？” 赛车的专业过载极为消耗体力，要用全身的力量，尤其是核心和腿去对抗以保持稳定。 这完全就是高强度无氧了。 她这段时间一直锻炼体能，但也没有做过相应的抗G力训练，所以现在的状态确实不太行。 秦巍并没有多说，看起来也和之前别无二致，除了呼吸不太明显地加深了一点。 他随手推开门，长腿一迈，就从车里出去，稳稳地站在外面，拿着手机似乎在回消息。 韩笑缓慢解开安全带。 束缚去除的那一刻，某种奇异的虚脱感清晰袭来。 她觉得不太对劲，就想多休息一阵，干脆也掏出手机，随意翻了翻邮箱。 恰好看到那位导演助理回了消息。 ——之前对方向她发出过拍电影的邀请，她询问了相关角色的人设。 “……角色具体背景和动机是剧本中的核心悬念之一，也是导演创作意图的集中体现。出于对项目艺术性的保护，我们无法在非保密环境下进行详细阐述。” “……因此，我们诚挚地邀请您，在您方便的时候，前往我们在西京的工作室，与导演和编剧进行一次面对面的深度沟通。届时，导演将亲自为您解读这个角色的灵魂所在。” “为确保沟通效率，请您点击以下链接，预约王戬导演的会面时间……” 后面附了一个日程预约平台链接。 韩笑点开链接，页面干净利落，上面清晰地罗列着王导演在未来三天内所有可用的时间段，每个时段只有15分钟。 且大部分已经显示为已预约。 她随意选了一个没课的时间，再一抬头，发现秦巍站在车外看着自己。 “你可以多坐一会儿。” 他随口道。 然而越是这么说，她越是想要和他较劲。 韩笑赶紧放下手机，“不，我好了！” 她几乎是从车里窜出来，然而双脚踩实的时候，强烈的酸软就从足心窜上大腿。 才走了三四步，膝关节仿佛就失去了支撑力，变成了两坨面条，向下瘫倒。 整个人也不受控制地前倾。 韩笑倒是没有很慌。 她有办法让自己不至于真正摔伤。 不过—— 还没来得及调整，就撞入了温热结实的怀抱。 第57章 蹭了一下 一条修长强壮的手臂闪电般伸出来，环过了她的后腰。 几乎将她整个人都从地面提起。 韩笑猝不及防，撞在那宽厚的胸膛上，隔着赛车服防火材质，都能清晰感受到肌肉的坚硬轮廓。 以及惊人的热度。 她还能听见那平稳有力的心跳。 男人身上的气息扑面而来。 ——清冽的须后水、衣料浅淡的木质熏香、以及车厢内的皮革机油和金属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将她全然笼罩。 她的脸几乎埋进了对方的胸膛里，鼻梁压入防护服，顶着那饱满而富有弹性的肌肉。 韩笑甚至忍不住蹭了一下。 韩笑：“……” 哦不。 这也太色魔行为了。 韩笑决定继续埋胸装死。 假装刚刚的吃豆腐行为是无意识的举动，而非是在占便宜。 ——而且她也确实不是故意的！ 秦巍垂眸凝视着她。 小姑娘窝在他胸前，高挺的鼻梁全然埋进衣料的褶皱间，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被头盔压乱的毛茸茸的黑发。 像某种疯玩累了正在休憩的小动物。 她被他搂着半抱起来，几乎悬空的双腿还在轻微颤抖。 “……你是对的。” 她低低地说道，因为埋胸的动作，声音有些沉闷，“我是该多坐一会儿。” 秦巍没有说话。 女孩的身躯纤瘦娇小，轻盈得像是羽毛，还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紧致的肌肉，透露出满满的生命活力。 她或许是觉得这姿势维持太久了，想要挣扎一下落地。 秦巍从善如流地稍微放开，看着她的脚尖压在沥青路面上，接着腿又软了几分。 然后重新扑进他怀里。 因为这种扭动，两人之间的接触越发紧密。 他能感觉到少女炽热的气息，混合着发间的馨香和少许汗意。 卷曲的发辫若有若无扫过手腕。 那不堪一握的精瘦细腰，在臂间扭转碾磨，他几乎能在脑海里勾勒出来，那副柔韧有力的曲线。 韩笑仍然在试图站直，但双腿还是不太听使唤。 秦巍一动不动地矗立在原地，沉默地看着面前反复尝试的女孩。 她每一次倒过来，他的心脏仿佛就有羽毛搔刮而过，某根隐秘的神经也在被触动。 “……我可以抱你过去。” 秦巍的声音沙哑了几分，带着某种被极力压制的欲念。 “谢谢，”韩笑抓着他的袖子，“我感觉我差不多好了，另外，那太傻了。” 秦巍不置可否看向维修区，“你是在乎别人的眼光，还是在评价这个行为本身？” “或许都有？”韩笑不太确定地说道，“而且，我是个喜欢逞强的人。” 他哑然失笑，“我以为喜欢逞强的人往往不会说这样话。” “哦，因为他们会嘴硬地表示自己是真的强，而不是在逞强？” “你说呢？” “……好吧，那我可能是个喜欢逞强又有自知之明的人。” 韩笑歪头靠在他的胳膊上，“我可以的。再给我几秒钟。” 秦巍没再说话。 他继续看着倚在自己身上的女孩。 因为疲惫而气息不足，她的声音像是小猫在呜咽。 但说起话来仍然是那副有趣的腔调。 他的视线划过少女发红的耳垂，以及微微颤抖的睫毛，感受着那依赖在自己身上的重量。 虽然很轻—— 至少在他的感知世界里，那重量轻得可以随意一手抬起。 但也非常真实。 秦巍的喉结微微滚动，“……你消停一会儿，或许还能快点恢复。” 韩笑下意识想要狡辩两句，“我只是——” 她说话时又忍不住动了。 秦巍一把攫住她的胳膊，铁钳般的大掌完全圈住细瘦的上臂。 他能感觉到指间纤薄的骨架，因为惊讶而僵硬的紧致肌肉，还有某种被刻意压制的本能反应。 显然—— 那一瞬间，她几乎想要攻击他了。 秦巍佯作不知，抓着少女轻颤的手臂，目光掠过她汗湿的鬓角。 “走吧。” 他就这样以抓握的状态搀扶着，将人一步一步地带出了赛道区域。 维修区的员工们似乎都见怪不怪了，照常进行手里的工作，并没有人投以过多注视。 韩笑看不到他们低头时眼里的惊骇，也就无端放松了许多。 她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云端，微冷的夜风吹面而过，环在胳膊上的手指滚烫有力，仿佛撑起了整个世界。 “……你说下次我还可以继续开，对吧？” 韩笑侧过头看向身边的人。 秦巍颔首，“提前告诉我。” 他停顿了几秒钟，“我不是每天都在西京，有时候可能也不在国内。” 韩笑连连点头，“我知道，我不会经常打扰你的！” 话音未落，握住她胳膊的大手微微收紧。 “不会，”秦巍打断了她，“我忙的时候可能做不到立刻看你的消息，但是……你不需要担心会打扰我。” 韩笑歪头瞅了他几秒钟，对上那双令人心悸的幽邃黑眸，仿佛看到里面涌动的暗潮。 她无端有些心跳，“……好吧，我也是，我上课的时候可能也会有一阵不看手机，查单词都用电子词典的。” 进入休息室，温暖干燥的空气瞬间包裹而来，两人换了衣服重新登上劳斯莱斯。 车门合拢隔绝了夜间的寒意。 韩笑靠在宽敞柔软的座椅上，偷偷瞄了一眼对面的男人。 秦巍没穿西装外套，上衣仅有一件贴身的黑色衬衫，结实的胸肌和臂膀轮廓都清晰凸显出来。 他拿起放在桌上的平板电脑，指尖快速地在屏幕上滑动着，神情专注而冷峻。 氛围又变得古怪了。 在赛车和场地上的亲密接触余温尚存，但某种凝重肃然的气息正在扩散。 忽然间—— “啊啊啊啊啊啊！” 一阵绝望而痛苦的惨叫声，从那平板电脑的扩音器里爆发出来！ 韩笑刚拿起程助理准备的运动饮料，这回差点把瓶子扔出去。 那声音尖锐嘶哑，显然已经喊破了嗓子。 而且蕴含着强烈的恐惧，听起来毛骨悚然，让人浑身不适。 韩笑：“……你在看恐怖片吗？” 秦巍伸手按住平板侧键，似乎在调低音量，“不。这是袭击你的那两个人。” 韩笑愣了，“嗯？” 他平静地指了指平板的屏幕，“他们招了。” 第58章 心跳 韩笑愣了一下。 这效率还真是挺高的。 距离那两个人被带走也只过了几小时吧？ “他们……说了什么？” 她不确定地问道。 秦巍将平板电脑稍微向她这边倾斜，屏幕上并没有播放视频画面，只有一行行快速滚动的数据和几个模糊的通讯记录截图。 “匿名雇佣。雇主在暗网发布了任务，提供了你的照片，以及你可能出现的大致时间地点。” 韩笑仔细看了看，那佣金不算高，但也足够吸引一些为了钱铤而走险的亡命徒了。 男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放大了一张截图，上面是一个加密的通讯窗口和一堆杂乱无章的字符。 “那两人不知道雇主是谁，所有联系都通过加密信道和虚拟货币进行。不过，他们交出了完整的联络记录、任务链接，以及接收资金的钱包地址。” 他抬眼看向韩笑，深邃的黑眸冷静而锐利。 “这种层级的匿名并不难追溯。链条上的每一个环节，加密算法、节点跳转、资金流向……都留下了痕迹。我手下的人，最擅长从这些看似无用的数据碎片里，拼凑出完整的画像。” 他轻描淡写地说道。 “TOr网络的出口节点并非无迹可寻，区块链上的交易更是公开的账本，只要追踪到混币服务的输入输出关联，分析出市场服务器的物理日志……找到源头，只是时间问题。” “嗯，”韩笑听得云里雾里，但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我倒是有好几种猜测。” 秦巍看了她一眼。 韩笑摊开手，“我得罪的人不止一个，基本上都出得起五十万，不过我也能想到一些线索，譬如说雇主知道我会出现在那里，意味着他至少知道我今天要考试，而这件事我只在家里说过，当时在场的那几个人……” 韩正国和李婉华好像犯不着要她的命，而且退一步说，他们若是想动手，似乎还有更多的好机会。 科目一考点在车管所，这地方其实并不怎么适合动手。 那就剩下秦越和韩柔了。 “……今晚开放的考点有三个，他们应该不知道我到底去哪一个吧？” 韩笑猜测道，“雇主是不是挂了三个任务，地点分别在三个考点？此外，那两个袭击者似乎不清楚我的水平……” 那两人一上来就是杀招，但在她勉强接住之后，他们好像是很意外的。 如果秦越是雇主，事情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首先，秦越也是正经练家子，他更明白她的实力，为了确保成功率，他应当给袭击者更多细节。 让那些人不至于错估自己的实力。 其次，秦越肯定看到自己上了一辆豪车，并非孤身出门，他不应该在这种前提下继续发任务了。 所以还是韩柔做的吧。 “……你想看看他们吗？” 车厢里忽然响起低沉的男声。 韩笑诧异地抬头。 秦巍将屏幕递给她，上面是被暂停的视频，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好奇地点了继续播放。 画面立刻变得清晰。 和她想象中血腥恐怖的画面不同，里面只是一个干净明亮的房间，摆了几把金属椅子而显得空旷。 那两个袭击者坐在椅子上，还穿着之前的衣服，身上没有任何明显的伤痕，头发都没有很乱。 但是—— 当镜头拉近之后，他们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就有些诡异了。 两人似乎都处于一种极度的恐慌中，瞳孔放大了许多，眼白也布满了血丝，眼神涣散而无法聚焦。 他们的身体在轻微颤抖，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牙齿也在轻微碰撞。 其中一个人的裤子上，还慢慢洇开了深色的水迹。 “……我愿意去自首！” 那人忽然尖叫着说道，“我什么都交待……” 他一边说一边急促地喘息起来。 另一个人也赶忙开口：“我也愿意我也愿意，求求你了，送我去警局……” 他们看起来完好无损，但某种角度上说，却像是从灵魂深处被彻底摧毁了，精神也不太正常了。 韩笑哑然了几秒钟，将平板递了回去，“……他们怎么了？” 秦巍接过关掉了视频，高大健壮的身体向后一靠，随意地倚着座椅，姿态放松地翘起长腿，锃亮的皮鞋面闪着寒光。 “没什么，”他漫不经心地说道，“可能只是受到了一点惊吓。毕竟我是个遵纪守法的商人，我不会做违法的事。” 韩笑满头黑线，“你真是个好人。” 秦巍若有所思地看向她，车窗外的流光在深邃黑眸里明灭，让他的眼神看不分明。 “害怕吗？” 他的语气仍然很轻松，不像是试探或者诘问，倒是带着几分揶揄。 韩笑扯了扯嘴角，“你要问我的话，那两个就算被打死，我也只会觉得活该。” 她想起自己命悬一线时的感觉，心里就升不起任何的同情怜悯了，只希望他们两个越惨越好。 不过—— 面前这个男人展现出的力量和手段，也让她心跳不已。 虽然她很难说到底是哪种心跳。 “你确实有点吓人，”韩笑眨眨眼睛，“但说实话，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有点这种感觉，咳，别误会，是那种很有吸引力的吓人。” 说完她恨不得拍自己的脑袋。 这是什么话！ 劳斯莱斯平稳地行驶在返程的路上，车厢内再次陷入沉默。 秦巍微微挑眉，似乎觉得这话很有趣，语气里也多了几分戏谑，“你觉得我吓人，所以你想当我的长辈？” 韩笑：“……” 韩笑：“当时我有点紧张，所以决定缓和气氛，虽然手段似乎很不恰当，但攀亲戚拉关系不是常见的方式吗！” 秦巍深深地盯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 韩笑刚拿出手机，就看到好几个未接来电，来自韩正国和李婉华。 韩正国还发了消息。 “你上了谁的车？秦越留下两句话就走了！也没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你到底认识了什么人？为什么不和家里说？你到底在外面做了什么勾当？！” “你知不知道你这回又得罪了秦越！如果你不愿给他道歉，今晚就别回来了！” 韩笑扭头看了看车窗外。 此时已是午夜，路况仍然有轻微的拥堵。 “对了，”她低声说道，“我今晚不想回家了，唔，其实我已经在考虑搬出去了，总之麻烦你让司机把我送到……” 反正手上还有不少钱，先去酒店凑合一段时间是没问题的。 “嗯，”秦巍打断了她，“你可以去我那里。” 第59章 你是坏人 韩笑震惊地抬起头，“啊？” 车厢内光线昏暗，唯有窗外霓虹流闪，在男人英俊深邃的脸庞上投落交错光影。 秦巍甚至还在低头看平板，似乎在阅读什么文件合同，仿佛刚刚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 “有问题？” 他头也不抬地说道。 韩笑感觉脸颊又开始升温了，“有吧，我去酒店……” “如果你只是需要住处，没有其他必须要去酒店的理由，那就没有问题。” 他用那种惯常的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你不会打扰我，也不会给我造成麻烦。” 韩笑哑然。 他直接把她想拒绝的理由堵死了。 只是—— 韩笑抿了抿嘴，“这发展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秦巍终于抬起头了，那双冷厉幽邃的黑眸紧紧锁定着她，“什么发展？” 韩笑：“……” 她本来想说我们的关系，但感觉这个恶劣的男人肯定会借机为难她，譬如反问一句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韩笑鼓起脸，“你真是个坏人。” 秦巍挑眉，“不久前你还给出了截然相反的评价。” 他嘴上这么说着，却仍然盯着她，似乎不愿放过女孩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 韩笑觉得自己好像被那目光钉住了。 她的心跳莫名加速，脸颊的热度有增无减，“……随便你吧。” 秦巍几不可察地弯起嘴角，笑意极淡，却带着一种尽在掌握的从容。 劳斯莱斯平稳很快转向汇入车流，朝着城市最核心的地段驶去。 窗外的建筑越发密集，景色也越发繁华，路面上来往的载具也多了，纵然是午夜也很热闹。 不知过了多久，车辆缓缓减速，驶入一条幽静的街道。 这里路面狭窄了许多，显然是历史悠久的老街，两侧是高耸青砖墙，墙头偶尔探出几枝虬结苍劲的树枝。 路灯的光被茂密树冠切碎，在青灰的路面间投下一片摇曳的黑影，宛如古画水墨。 她看到沉默威严的朱红色大门。 门楣高耸，门钉齐整，墙头是乌色筒瓦，造型古朴的宫灯散发着柔和暖晕，照亮了门廊下的区域。 司机下车，恭敬地打开车门。 空气中弥漫着檀木混合着泥土与植物的清冷气息，与城市中心的喧嚣浮躁截然不同。 穿着中式长衫的管家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同样衣装素雅的年轻佣人。 “先生。” 管家微微躬身。 他也很有礼貌地向韩笑点头，“韩小姐。” 没有任何质疑与惊奇，或者任何多余的情绪。 秦巍略一颔首，就迈步而入，韩笑走在他身后，满心震撼地打量整个庭院。 这里空间极为开阔，在檐角挂灯的光线里，参天古树虬枝盘亘，在夜风中沙沙作响，青石板小径蜿蜒曲折，通向影影绰绰的亭台。 远处水声潺潺，隐约能看到山石嶙峋的轮廓。 那是一种沉淀了数百年历史的厚重、威严与禅意。 韩笑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呼吸。 这里不像是住处，倒像是某种古迹景点。 管家和佣人无声地跟着，在他们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她拿出手机，点开了地图定位。 韩笑：“……千尺廊后街？” 再往旁边走几百米，就是国家级历史文化核心保护区域了。 那边又有博物院的红色宫墙，又有岁月悠久的中央公园，里面还有前朝贵族们游乐的场所。 秦巍停下脚步，侧过身看她，“嗯？” 韩笑锁上手机屏幕，“所以你住在一堆景点中间？” 秦巍的视线划过少女写满震惊的脸，“离总部比较近。” 韩笑缓缓点头，“好吧，只是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秦巍反问道：“你觉得我该住在哪儿？” “要么直接住你们总部顶楼方便工作，”韩笑迟疑了一下，“要么就是那种占地几公顷，有护城河和吊桥的城堡？” 秦巍看了她一眼，“如果要去城堡，等车开到了，天也该亮了。” 韩笑：“……” 所以果然是有的吧！ 他们穿过一道月亮门，就看到了主宅。 古色古香的飞檐斗拱，层阁重楼显得堂皇轩阔，在幢幢树影的掩映间，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巧妙地融入其中。 大厅是挑高结构，木质梁柱榫卯交错，家具却是极简的现代风格，线条利落而和谐。 悬空的灯具里散射出暖光，投射在那些看似随意摆放的艺术品上。 一幅泼墨山水长卷悬挂墙壁上，笔墨恣意，气韵生动，博古架上有几尊青铜器皿，呈现出斑驳的铜绿色。 正中央，一尊造型简洁的不规则几何形雕塑，以金属和岩石材质的对比，显示出某种奇特的张力。 韩笑正在欣赏那些摆件。 前面的男人忽然停住了脚步，“楼上的房间，你可以选一间自己喜欢的。” 他一边说一边抬起手，修长有力的手指利落地解开扣子，紧束的衬衫领口随之敞开，露出凸起的喉结。 “待会儿他们会把衣服给你送过去。” 秦巍随口说道。 他的动作仍然在继续，随着扣子又解开两颗，那紧实饱满的胸肌也露了出来。 肤色是光洁漂亮的象牙白，而那厚实强韧的肌肉，每寸都蓄满了力量，仿佛久经打磨的雕塑。 秦巍的姿态很随意，像是在自家领地里放松的猛兽，“明天我给你安排司机，你有喜欢的车型吗？” 韩笑不禁去看他，见状又扭过头，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 除了第一句话，她几乎没听清对方说什么。 韩笑：“……嗯，谢谢。” 秦巍：“？” 他也意识到身后的某人心不在焉，不由回头看她。 韩笑眨了眨眼，“啊？等等，我好像没听见——” 秦巍忽然朝她逼近了一步。 他们本来站得就很近，此时最后的距离也要消失了。 她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热意，混合着房间里的香薰，霸道地侵占了她的感官世界。 韩笑下意识地后退，脊背却抵住了冰凉的红木立柱。 “你——” 秦巍微微俯身凑近，宽阔的肩膀投下大片阴影，将她全然笼罩在内。 韩笑：“？！” 她的心跳骤然加快，大脑也变得空白，眼睁睁地看着那张俊美至极的脸渐渐放大。 第60章 怎么脸红了？ 距离太近了！ 近到她能清晰地数清他低垂的眼睫，每一根都卷翘浓郁，长得令人发指。 男人高挺的鼻梁几乎要蹭到她的额头，温热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拂过发丝和皮肤，带起一阵微妙的酥麻。 她能看到那锋利的下颌线，滚动的喉结，以及凌厉的锁骨，再往下就是—— 某种强烈的悸动感涌上心头。 韩笑悄然攥起手。 她脑海里已经闪过各种狗血电视剧的画面，然后不受控制地幻想出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 然而。 秦巍抬起手，指尖在她发顶轻轻一掠，随即收回。 一片椭圆形的槐叶，澄澈明黄，被夹在男人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间。 “头上沾了东西。” 他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慵懒的沙哑，好像还有微弱的笑意。 韩笑：“啊？” 就这？ 什么鬼！ 紧绷的弦骤然一松。 随之而来的是恼火和窘迫，她觉得自己傻透了。 韩笑抿了抿唇，还没来得及调整好表情，就听见头顶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似乎带着一点揶揄。 “不然……” 秦巍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表情看起来很淡定，但那双幽邃的黑眸里却有不加掩饰的戏谑。 “你以为我想做什么？” 他用一种缓慢而充满暗示意味的语气问道。 韩笑：“……” 这个恶劣的家伙！ 韩笑忍住给他一拳的冲动，面无表情地抱起手臂。 韩笑：“哦，我还以为我头顶有虫子，你在帮我拿下来呢。” 秦巍大概还想看她尴尬无措的样子，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但短暂的怔愣后，他眼中却是掠过笑意，“可惜让你失望了。” 韩笑假装听不懂这句双关，“……不，我不失望，我还要谢谢你帮我拿下来！” 她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忍耐再三，还是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顾不上什么礼貌了，转身就向楼梯走去。 秦巍站在原地，看着小姑娘跨上台阶，然后脚步越来越快，几乎要像只兔子一样跳起来了。 直至女孩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他才扭头看向垂手肃立的管家，“东西都好了？” 管家认真地点头，“好了，先生，之前收到您消息时就已经让人去准备了。” 同一时间，韩笑穿过二楼的走廊，选了一间采光极好、能看到亭台水石的大房间。 屋里布置雅致简洁，也配备了最先进的智能家居系统，而且看起来并无违和感。 她才从卧室连接的卫生间出来，就有个佣人推着车走近。 “韩小姐。” 佣人微微鞠躬。 推车上面整齐叠放着各种材质的浴袍和睡衣，从真丝到纯棉，款式从简约舒适到成熟诱惑，一应俱全。 而且似乎都符合她的尺寸。 “韩小姐，这些都是全新的，也已经清洗消毒过，请您选用。有任何需要，请随时呼叫我们——” 佣人态度恭谨地说道。 韩笑看了看那些衣服，“你们这里是常备了各个尺寸的睡衣吗？还是他只会带我这个身材的客人过来？” 佣人愣了一下，“不，韩小姐，我在这里工作五年了，您是先生第一个带来过夜的客人，之前有几位老先生和老夫人来过，但也都只是白天做客，而且都是先生的生意伙伴。” “好吧，”韩笑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那衣服是怎么回事？” “在您抵达之前，管家就特意吩咐我们去准备了。” “好吧，”她轻咳一声，“谢谢。” “您太客气了。” 佣人后退两步出去了。 韩笑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带着满身疲惫，很快一头栽在床上睡了过去。 直至朝阳透过窗帘缝隙洒入房间。 她在清晨醒来，身上带点轻微的酸软感，因为天天锻炼也对此习以为常。 韩笑按着智能面板呼叫了佣人，很快有人推着精致的挂衣架进来，上面整齐放置了数套衣物。 那些衣服质感极佳，设计精巧，有剪裁利落的羊绒针织衫配垂感极佳的阔腿裤，有适合稍暖天气的丝质衬衫和及膝半裙，还有两套休闲装，风格慵懒而松弛。 色彩多是低调的中性色或柔和的莫兰迪色调，细节处从胸针袖扣到缝线花纹，都透露出设计师非凡的品味。 下方两层摆了十几双鞋子，鞋跟从低到高。中间还有叠放内衣的托盘，材质都是顶级的桑蚕丝和透气棉，标签早已被剪去。 她换好衣服出门，佣人还等在外面，询问是想先用餐还是先锻炼。 韩笑询问健身房的位置。 “在地下一层，小姐。顺着那边的旋转楼梯下去，右手边就是。” 韩笑依言走下台阶，厚重的隔音门自行打开，露出巨大的落地玻璃墙幕，外面是精心打理的下沉式枯山水庭院。 此时晨光熹微，青竹翠绿，白石森列，勾勒出清幽别致的庭院景象。 她瞥见晃动的人影。 秦巍已经来了。 他背对着门口，正躺在卧推架上。 两侧堆叠的杠铃片聚集出庞大的阴影，远远看着都有种让人难以喘息的沉重感。 秦巍穿了一件黑色的紧身运动背心，被浸湿的衣料紧紧地贴在贲张的背肌和宽阔的肩胛骨上。 他每次发力推起惊人的重量，那裸露的手臂和肩膀上，漂亮的肌肉就如山峦般剧烈起伏。 一道道清晰强悍、又极具美感的线条，也随之展现出来。 他还戴着耳机在通话。 “……嗯，看过了，最后部分的估值模型太保守，告诉他们，要么按我的基准重做，要么退出。” 男人说话的气息因为发力而略显粗重，语调却冰冷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他一边进行着极限的体力消耗，一边冷静地处理着足以影响市场格局的商业决策。 “风险管控不是借口，我要的是结果，底线再上浮三个点，这是最终意见。” 他做完一组，将杠铃稳稳地放回架子上。 在沉重的金属碰撞声里，秦巍坐起身，用旁边的毛巾擦汗，同时侧过头望向门口。 汗水顺着锋利的下颌线不断滴落，结实的胸膛因为急促呼吸而起伏，背心绷紧勾勒出胸腹块垒分明的轮廓。 那不仅是美的雕琢，仿佛也带着为征服和破坏而生的力量。 隔着一段距离，那双深邃的眼眸在运动后显得格外黑亮，未散的锐气宛如利剑般射来。 然后氤氲出几分笑意。 “你不舒服吗？” 秦巍一本正经地问道，“怎么脸红了？” 第61章 那是他的车 韩笑被他问得一愣，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然后扭头看向旁边巨大的落地镜，倒影里的自己面色正常，只是透着一点自然的红润。 韩笑：“……” 她立刻反应过来。 ——这家伙是故意的！又在戏弄她！ 怎么会有这种人！ 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按捺住骂街的冲动，决定离他远点。 “对了。” 秦巍的声音再次响起，精准地拽住了她的脚步，“雇主查到了。” 韩笑：“？” 这下她不得不理他了。 她猛地转身，所有赌气的情绪瞬间被这个消息冲散，“怎么说？” 秦巍拿起旁边的水瓶喝了一口，喉结滚动，汗水顺着颈侧滑落，没入背心领口。 他放下水瓶，“发给你了。” 韩笑掏出手机看了一会儿。 从技术人员反追踪的结果来看，这事和韩柔似乎没有直接关系。 但她已经能猜到一些真相，“我明白了——” “我会处理。” 秦巍冷静地说道，仍是那种不容置疑的语气，“除非你还有什么想法。” 韩笑欲言又止，“只要不会给你造成麻烦……唔，这话听起来好像有点矫情，毕竟你好像也不会有麻烦，但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嗯，”秦巍颔首，“你不需要瞻前顾后，如果不是要出来找我的车，你多半会从车管所正门离开，那里人流密集还有警卫，他们即使看到了你，也未必能动手。” 侧门外面的林荫道附近，有更多的停车空间。 若是她孤身过去，大概率也是坐公交或者打车回家，正门外面的大道倒是更方便些。 韩笑叹了口气，“也不能这么说吧，就算当时不好动手，他们既然盯上我，也会另找机会的。总之还是谢谢你。” 无论是当时帮了她，还是后来查清真相，以及让她借宿。 她相信对方能听懂自己的意思。 秦巍没说话，只是盯着她，目光深沉，像是要在她脸上盯出个洞来。 韩笑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 他忽然慢悠悠地抛出一句：“那你想怎么谢我？” 韩笑：“……” 她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韩笑：“这样吧，我可以请你吃螺蛳粉、生煎包、猪油拌饭、炸臭豆腐、烤串啤酒、糖水奶茶、酥皮月饼、榴莲千层、巧克力爆浆蛋糕——” 秦巍：“……” 秦巍沉默了几秒钟，“你真是个恩将仇报的人。” 他嘴上这么说，表情却是毫无愠色，仍然盯着她，眼中还隐隐有些笑意。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微妙。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有种无形的、带着试探和博弈的焦灼感在暗暗涌动。 韩笑对上那专注又带着点玩味的视线，忽然觉得脸上发烫，决定战略性撤退。 “而你是个宽容的好人——” 她干巴巴地说道，“你还会允许我用你的器械，对吧？” 秦巍微微颔首，“你可以把这里当成自己家。” 韩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转身跑了。 这间地下健身房大得惊人，器材更是专业又齐全，从有氧到力量，从自由重量到固定器械，还有一片专门的区域摆放着战绳药球等功能性训练器材，比很多顶级的私教工作室还要完善。 韩笑一边活动手脚，一边打量着环境。 要是能经常来这里锻炼—— 那似乎真的不错。 她脱下外套，仅剩贴身的运动背心和宽松的运动长裤。 与此同时，秦巍又完成了一组训练后，坐起来望向远处器械间的娇小身影。 少女坐在罗马椅上，纤薄的后背间隐隐浮现出肌理线条，衣摆轻微卷起，露出不堪一握的精瘦腰肢。 她的动作也很标准，汗水顺着尖俏的下颌滑落，脸颊也泛起了红晕。 秦巍莫名觉得有点手痒。 - 同一时间，秦越刚吃完早饭，坐在欧式奢华客厅里，有些焦虑地看着手机。 他回复了韩柔的消息，心神不宁地看向门口。 玄关处传来了动静。 他立刻站起身，看到父母并肩走进来，脸上还带着宴会后的疲惫与应酬的微醺。 “爸，妈，你们回来了！” “嗯，今天你没睡懒觉？” 秦启明随口问道，将西装外套递给迎上来的佣人。 “没……嗯，爸，我有件事想问你。” 秦越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神情严肃，“昨晚我在韩家外面，看到一辆长轴距定制版劳斯莱斯幻影，牌照是京A·66888——” “什么？！” 秦启明大惊失色。 他面上的倦意和醉意瞬间消失，血色仿佛也一同褪去，“你说什么？” 秦启明猛地抓住儿子的手臂，力气之大，让秦越疼得皱起了眉头。 “京A·66888？！你确定你没看错？！” 秦启明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慌，连嘴唇都有些哆嗦，“那辆车是上黑下蓝的——” 秦越被父亲这从未有过的失态彻底震住了，呆呆地点头：“是、是的，爸，你怎么……” 秦启明满面惧色，眼中满满都是震惊，“你说那辆车在韩家？！在韩家做什么？去见韩正国？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不不不，”秦越赶紧摇头，“呃，好像是去接韩笑的，韩笑上车之后，那个车就走了。” 这个答案仿佛更让人觉得惊悚了。 秦启明扶住额头，摇摇欲坠，“你看到车里坐了什么人吗？” 秦越继续摇头，“不，车窗太黑了，而且我——” “算了，在不在里面又有什么关系，只要那是他的车……”秦启明兀自喃喃自语，“坏了……坏了……” 秦夫人也被这一幕惊到了，“怎么回事？” 秦越赶紧扶住父亲，“爸，你别吓我啊！” 忽然间，管家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面色有些为难：“先生，夫人，刘夫人来了，她说有急事……” 话音未落，一个身影疯疯癫癫地冲了进来。 女人头发散乱，眼睛红肿，昂贵的套装也皱巴巴的，完全失了风度。 “表姐！姐夫！救救小峰！救救他啊！” 刘夫人一进来，就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攥住秦夫人的胳膊，又抓住了秦越。 “阿越，你平时和小峰关系那么好，你救救他，救救他好不好？你们是朋友又是兄弟——” 秦越吸了口气，“阿姨，你慢慢说，刘峰怎么了？” 刘夫人哭嚎起来，“小峰被警察带走了！他们说他……说他买凶杀人！这怎么可能！我的儿子我最清楚，他连只鸡都不敢杀，怎么可能做这种事？！他一定是被冤枉的，是有人陷害他！” 第62章 男朋友 秦家三人面面相觑。 秦夫人扶住表妹，“买凶杀人？具体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啊！”刘夫人哭道，“警方说他涉嫌故意杀人和雇佣他人实施暴力犯罪，说他通过网络雇佣了两个人对一个女孩下手，还有从犯帮他，我不信，我儿子一定是被骗了！” 秦越脑子里窜起一个想法，“那个女孩是谁？” “我怎么知道！”刘夫人尖叫道，“谁知道是哪个贱货勾引我儿子，弄出这些事情……” 她正要继续咒骂，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刘夫人手忙脚乱地接起电话，听了没几句，脸色瞬间由苍白变为死灰，眼睛猛地瞪大。 “又怎么了？” 秦夫人问道。 刘夫人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神涣散，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 “老、老刘！税务局……派人把他带走了……说偷税漏税、数额特别巨大……” 说完，她双眼一翻，直接晕厥了过去，身体软软地瘫倒在地。 “……叫救护车！” 客厅里顿时乱作一团。 秦启明看着眼前混乱的场景，又想起儿子刚才说的那个车牌号，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 千尺廊后街的宅院里。 秦巍已经去公司了，韩笑则享受了一顿美味丰盛的早餐。 当她收拾妥当，走出大门时，发现外面停着一辆颜色炫目、造型充满攻击性的鲜红跑车，车头还有标志性的跃马徽记。 一位穿着得体、气质干练的司机站在车旁。 司机见到她出来，立刻恭敬地躬身：“韩小姐，早上好。我是董事长派来的司机，我姓陈。以后就负责您的日常出行。” 韩笑：“……” 昨天秦巍是说过这件事来着，好像还问过她喜欢什么车。 韩笑：“谢谢你，陈师傅，麻烦你先送我回家一趟。” 红色的超跑如同一道流动的火焰，在城市的街道上吸引着无数惊艳的目光，很快就停在了韩家豪宅花园里。 花园里还聚集了不少人。 好几台专业的摄像机架在不同方向，还有一些拿着补光板的工作人员，周围又停了几辆车。 韩柔穿着白色连衣裙、打扮得素雅清纯，正站在台阶上，对着镜头微笑说话。 韩笑坐在车里远远看着，掏出手机点进韩柔的账号。 她清晨时发了一条内容，是说今天可能会参与某个综艺节目拍摄。 评论区都在猜测是什么节目。 韩柔的账号已经被正式打理过了，所有那些不好的言论都彻底被清空，剩下的都是粉丝。 在十多分钟前，答案被揭晓了。 “我的天，竟然是《王牌密室》！” “柔柔居然能上这个节目当NPC！” “因为特辑要在各种别墅里拍，柔柔家也被选上了吧！” “好羡慕啊啊啊啊啊什么时候能来我家！” “柔柔今天好漂亮啊，你们快去看预热直播！” 韩笑瞬间明白了。 这综艺节目是个逃生游戏，今年非常红火，热度也很大，之前几期都有顶流明星参加。 原著里也有过这段戏码，韩柔在节目里露脸，客串了发布线索的NPC，在网上火了一把，因此还接到了更多邀约，得以进军娱乐圈。 在节目里，她还与一个明星有些暧昧，惹得秦越各种吃醋。 而原著里的恶毒女配韩笑，也因为嫉妒韩柔，处处想找麻烦，结果在镜头里出尽洋相，被全网黑嘲。 此时此刻，直播间里眼尖的观众们，也发现了远处的超跑。 弹幕画风瞬间变了。 【卧槽那个法拉利！那是Aperta吧？】 【我的天真是进入有钱人世界了，全球限量的超跑！】 【那个姐姐好漂亮啊，也是住在这里的吗？那接下来直播岂不是还能见到？】 【这边是富人区，有这种车也不奇怪吧？】 【这可不是随便什么富人能买的……】 【刚刚柔柔不是说自己还有个姐姐，是不是这位啊？】 【长得一点都不像】 【你们前面没看吗，柔柔说自己是养女，长得不像很正常啊……】 【柔柔真的很坦然，又自信又大方，还直接承认身份，看得出教养很好了！】 【对对圈粉了！】 弹幕越来越多，直播间人数也飙升，热度疯涨。 摄像师似乎也嗅到了流量的味道，镜头不由自主地偏转，捕捉着韩笑的身影。 韩柔一直关注着弹幕，看到人们的注意力又被抢走，心中越发嫉恨。 她扭头看着韩笑，发现对方不像是受过伤的样子，又咬了咬牙。 韩柔调整表情，挤出甜美的笑容，快步迎了上去，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能让附近的麦克风收到。 “姐姐，你回来啦？” 她亲热地想去挽韩笑的胳膊。 韩笑不动声色地避开。 直播间里的观众也都捕捉到这一幕。 【怎么回事？？这人好傲慢啊！】 【真大小姐看不上养女呗，平时肯定没少欺负柔柔……】 【我服了，看她长得这么甜，没想到还是这种性格！】 【有点倒胃口】 【姐妹们这可是综艺啊，百分之三百是剧本，接下来估计还有什么姐妹重归于好的戏码，我都会背了】 【有没有可能这是逃生游戏，不是什么亲子节目，而且她俩都是素人吧？】 【这俩都有账号，你们可以搜一搜她俩之间的事】 某些弹幕一闪而过，很快就被隐藏删除了。 韩柔很满意观众们的反应，故意挡住韩笑的路，望向远处的跑车，“好漂亮的车啊！” 她用天真的语气说道，“但不是咱们家的啊，是不是你那个‘男朋友’的？” 韩柔刻意在“男朋友”三个字上咬了重音，接着捂住嘴，好像说错话一样。 “哎呀，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毕竟姐姐你们……还没正式确定关系吧？” 直播弹幕的风向瞬间被带偏。 【？？？什么意思？被包养了？】 【我就说嘛，这么年轻怎么可能开这种车。】 【原来是靠男人啊，白瞎这张脸了。】 【啊？？人家本来就是大小姐吧？】 【看别墅位置也知道，这家也就是A9级别，应该不可能让孩子开这种车的，所以……】 【好恶心，我记得前面柔柔说，她俩都才十八岁吧？这么小就做这种事】 【没钱为生计所迫都不说什么，本来已经是豪门小姐，还要这样，就是贱吧？】 各种不堪入目的猜测瞬间刷屏。 韩笑都懒得去看弹幕。 她很清楚可能会出现什么言论。 毕竟那些网友里很多还是水军，都是韩柔花过钱的，想也知道他们估计会逮着机会就抹黑自己。 然后—— 在直播间无数观众的注视下。 韩笑猛地抬起手，一记干净利落、力道十足的上勾拳，精准地砸中韩柔的下巴。 第63章 韩柔女士，你涉嫌参与故意杀人案 “砰！” 一声闷响，伴随着短促的惨叫。 韩柔重重地摔在地上，精心打理的头发瞬间散乱，长裙也皱成一团沾满灰尘，看起来狼狈不堪。 整个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现场所有工作人员，少数小区里前来围观的居民，以及直播间里数不清的观众，全都目瞪口呆。 弹幕出现了瞬间的真空，随即以爆炸般的速度疯狂刷屏。 【！！！！！！】 【卧槽！！！！打起来了！！！】 【直接动手了？！上勾拳？！这姐姐好猛！】 【报警！快报警啊！打人了！】 【好标准的动作！绝对是练过的！】 【不是，有一说一，刚才那话确实欠打啊！说不定车是租来的呢？】 【但显然是真有个男朋友的吧？】 【都大学生了谈个恋爱怎么了？有对象不行吗？而且她本来也有钱，谈个有钱人咋了？非要去扶贫才对嘛？】 【不是，恼羞成怒就打人了？】 【这什么大小姐啊！敢做不敢当？】 【柔柔也太惨了吧，平时在家里肯定就总是受欺负了！】 【我服了，赶紧让她坐监狱去吧！大小姐就能随意打人了？】 【如果这是剧本，那也玩得太大了，刚刚这一下可不轻吧……】 【我笑死了，这还能是剧本吗，王牌密室改名王牌格斗吧！】 韩柔被打懵了，趴在地上，捂着瞬间肿起来的下巴，疼得眼泪直流。 这一下动作太快了，她自己没反应过来，其余人也没能来制止。 韩辰原本也在别墅门口站着，此时更是差点晕过去。 这节目组能过来，就是他凭借人脉关系拉上的。 当然也是韩柔的恳求。 她想要出名，想要走红，既是她自己的追求，也是她想要嫁入秦家的筹码。 韩辰明白这一点，所以帮了她。 没想到！ “喂！” 节目组的员工们可算是回神了。 有个站在前面的青年男人走过来，脸上神情很是愤怒。 “你是怎么回事？！法治社会你还敢随便打人了？” 韩笑瞥了一眼那个人。 他穿着皱巴巴的工装外套，发型略显凌乱，手里拿着一叠文件，看起来像是个领头的。 弹幕又刷起来了。 【哎哟不愧是张导】 【这个大小姐看着是真吓人，而且显然是练家子，张导居然敢出头】 【张导一直都是硬骨头啊，而且我觉得他人很好的】 【是的，张导的脾气就是这样，谁也不怕】 【其实张导也很绅士的，节目外对女孩子都很有礼貌……】 韩笑看不到弹幕，但她隐隐猜到对方的身份了。 《王牌密室》这节目的导演姓张，在圈内也算是颇有名气的点金手，出了好几款爆红的综艺。 而且他的脾气也很出名，据说是从不给资本面子的，骂哭过顶流，也硬刚过平台。 团队还数次将他发飙的场景剪辑成话题，将他塑造成一个对抗流量的“英雄”。 韩笑抱起手臂，“……让开。” “你把话说清楚！”张导演冷冷地说道，横跨一步挡在韩柔前面，“无论有什么事都不能打人！你要给她道歉！” 韩笑轻轻一哂，“哦，你是要护着她了？” “韩柔小姐是我们节目组的嘉宾，也是我们的合作者！” 张导演越说越来劲。 他知道自己正在镜头里，也能想到直播间的观众们都会如何评价，因此越发义愤填膺。 ——这绝对是个好机会！ 面前这位嚣张跋扈的大小姐，欺负了柔弱无辜的养女妹妹！ 至于这位养女到底是不是真的纯真善良，那并不重要。 这种豪门恩怨，但凡好好操作一下，都能给节目引来更多的热度！ 而且他也知道，韩家算不上什么顶级豪门，不过是暴发户罢了。 他认识的三教九流多了去了，有的是比韩家更有势力的！ “看看你这副样子！” 张导演厉声说道，“这就是我们现在一些年轻人，仗着家里有几个钱，以为全天下都得惯着她们！今天我就替你的家长，好好给你上第一堂社会课——什么叫尊重！什么叫规矩！” 韩笑沉默了几秒钟，忽然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你算什么东西，我亲生父母都不会这样给我‘上课’。” 弹幕又开始刷屏。 【有一说一，大小姐是真的霸气】 【我的妈，她笑起来好甜啊！还有酒窝！】 【好反差的一张脸，那么甜的笑脸，说着这种反派台词】 【不是，这种霸凌咖你们也喜欢？祝你们现实里遇到吧】 【张导没说错啊，这位不就是仗着家里有钱吗！】 【哈，人家男朋友估计也很有钱捏】 “我只是小人物，”张导演沉声说，“但国家的法律——” “你和我说法律？”韩笑打断了他，“你能用人品担保，韩柔没有问题，错的肯定是我？” “当然！无论怎么样，你打人就是错的！更何况韩柔小姐性格温和善良……” “哦，”韩笑甩了甩手腕，“那我也直说了，这一拳，是因为我觉得耻辱，和她这种罪犯在同一个户口本上。” 张导演愣住了，“什——” “她可以去验伤，去起诉，所有赔偿我都认，当然了，前提是她还有这个闲心。” 韩笑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微笑。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 两辆警车闪烁着红蓝光芒，停在了韩家别墅门口。 几名表情严肃的警察迅速下车，径直走向还趴在地上、被打得晕头转向的韩柔。 为首的一名警官出示了证件，声音洪亮，确保周围所有人都能听清。 “我们是西京市公安局刑事侦查总队的。韩柔女士，你涉嫌参与一桩故意杀人案，现在我们依法传唤你到公安机关接受调查。” 韩柔脸色骤然变得煞白。 张导演也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警官停顿了一下，观察着韩柔的神情。 “根据法律规定，你有权委托律师，但也必须如实回答我们的提问。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现场一片哗然！ 节目组的员工们都傻眼了。 直播间更是彻底沸腾！ 第64章 我想更早见到你。 【？？？！？！！】 【啊？！杀人？！这是什么情况？这也是剧本的一环吗？】 【信息量太大我CPU干烧了！】 【所以刚才大小姐说什么罪犯姐妹？！是早就知道了吗？！】 【说不定就是她报的警，指不定又怎么陷害自己妹妹呢，养女真是可怜】 【我笑死了，还在洗呢，一眼水军，韩柔的表情你们是没看到？】 【+1，真正无辜的人绝不会是那样的】 【对，这种罪名扣下来，换成普通人，肯定都是觉得莫名其妙吧，你们看到她那样子，明显就是东窗事发了……】 【是的，我要是真遇到事，我还怀疑是遇到诈骗团伙呢……】 韩柔自打听到罪名，整个人就呆住了，连下巴的疼痛都忘记了，满心满眼都是恐惧。 “不！” 她惊叫起来，“我没有做，我真的没有——” 说着说着身体都如筛糠般抖动起来。 一位警官出示了拘留证明，用平静但不容置疑的语气道：“我们现在依法执行公务，无论你想说什么，都会给你机会在笔录里说清楚。但现在，你需要做的是配合。” “我没有！”韩柔尖声道，“我什么都没做，我我我，我是无辜的！你们不能抓我！别碰我！” “你什么都没做？” 另一位警官冷声道：“‘她今晚去科目一’这条信息，是谁发的？我们不会无缘无故找上门。有什么话，回局里慢慢说。” 韩柔闻言瞬间瘫软，“不，不是这样的，我不知道……” “请你保持冷静，配合我们的工作！” 警官严厉地说道，“你的任何不配合行为，都会被记录在案，这只会让你的处境更不利。明白吗？” 韩柔哭着摇头，只是声音小了许多，“不是我，我真的没有想杀人……” 警官给失魂落魄的韩柔戴上手铐，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押向旁边的车辆。 扛着相机的摄影师都傻了，忘记关掉直播。 直至观众们看着警车闪灯远去，工作人员们才陆陆续续回神，赶紧手忙脚乱地关了直播。 韩笑扭过头，看向面如土色的张导演。 “所以这位给罪犯说话的‘小人物’，能不能别再挡我的路了？” 她凉凉地说道。 张导演后退两步，被台阶绊了一下，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踉跄两下才站稳。 韩笑绕过他就要往屋里走。 “韩小姐，请留步！” 张导演深吸一口气，“今天这场直播事故完全是意外，但我们节目投资方和制片方，会妥善处理后续。” 韩笑转过身，“嗯？” 张导演扬起下巴，“相关的直播录像，网络上不会大规模流传，讨论的热度，我们也有办法压下去。”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观察韩笑的反应，见她依旧无动于衷，便继续道：“我的意思是，这件事，最好就到此为止。韩小姐也请不要再利用这件事做什么文章。真闹到不可开交，对谁都没好处。” 张导演说着扫视了韩家的花园。 他相信这里肯定也有监控。 “前几天，我也看过韩小姐你的社交媒体账号，你的外形条件很出色，应该也有意往娱乐圈发展吧？” 张导演看她没说话，越发笃定，呵呵一笑，“这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时候，人脉和资源比什么都重要。你还年轻，前途无量，何必为了一时之气，得罪……不该得罪的人呢？” 韩笑轻嗤一声，“张导演，我听说过你在网上精心打造的硬气人设，看得出你很会营销自己，不过我这个人呢，最不喜欢被威胁。” 她说着翻转了掌中的手机，将屏幕对准了张导演。 上面赫然是正在进行的直播界面！ 观看人数正在以一个恐怖的速度疯狂上涨，弹幕如同海啸般滚动刷屏： 【卧槽卧槽！反转再反转！】 【这导演真下头！居然威胁受害者？！】 【还想捂嘴？资本牛逼啊！】 【这波难道不是资本打资本吗，笑死了。】 【录屏了录屏了！看你怎么压！】 【姐姐干得漂亮！】 【这导演完了，这话都敢直播里说出来！】 【《王牌密室》赶紧凉吧！什么垃圾节目组！】 张导演目瞪口呆，一时间面如死灰，“你、你——”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职业生涯的终结，以及节目组背后资本滔天的怒火！ 韩笑弯起嘴角，“张先生，你这身硬骨头里，究竟有几斤真钢，几斤弹簧，我猜你自己心里清楚。” 张导演徒劳地张着嘴，眼球外凸，身体晃了两下，然后倒了下去。 他双眼一翻，当场晕厥了过去！ “张导！张导！” “快！快叫救护车！” “掐人中！谁帮忙掐一下！” 现场顿时再次乱作一团，工作人员们惊慌失措地围上去。 韩笑无语地关掉直播，直接上楼去了。 韩辰看着她的背影，急得团团转，犹豫了一下，又赶紧开车去了警局。 韩笑回房间背单词写作业，又回复了一些邮件，一直忙到了晚上，开始收拾东西。 她没有太多私人物品，又将秦巍送她的书和资料都带上，也装满了一个小巧的行李箱。 下楼来到大厅时，韩正国和李婉华满脸疲惫地回家。 韩正国一看到韩笑手里的行李箱，立刻皱起眉，“你要去哪里？！这个家已经被你搅得天翻地覆了，你还要怎么样？！” 李婉华也满脸倦意，“把事情闹得这么大，你满意了吗？我们必须好好谈谈——” 韩笑翻了个白眼，“我差点被人杀了，你们没一句嘘寒问暖，还谈什么谈？你们也配与我谈？” 说着径直向外走去。 “站住！” 下一秒，一阵低沉浑厚，仿佛远古巨兽苏醒般的引擎咆哮声，倏然穿透墙壁，震撼了所有人的耳膜。 韩笑愣了一下，直接拎起箱子跑了出去。 别墅门前的花园里，黑蓝交辉的定制劳斯莱斯，已经停在了鲜红的法拉利旁边。 在黄昏暖色的暮光里，那庄重威严的线条，呈现出无与伦比的压迫感。 韩笑：“……” 她不再理会身后的父母，只是默默走过去。 后座的车窗无声降下，露出了秦巍那张深邃英俊的面庞。 晚上气温稍高，他脱了外套，黑色衬衫微微卷起，露出一段肌肉虬结的强壮小臂。 男人的领口微敞，少了些许正装的严谨，多了几分随性的慵懒。 “忙完了？” “……嗯？”韩笑不太确定地看着他，“什么情况？” 他看了她一眼，“请你吃饭。” 韩笑眨眨眼，“你都给我派司机了，咱们可以餐厅见面吧？” 秦巍沉默了两秒钟，“我想更早见到你。” 韩笑立刻感觉脸上发烫了，心跳也不受控制地加速。 车门缓缓打开。 秦巍微微侧过头看着她，“不上来吗？” 韩笑抱起手臂，“你请人吃饭都不提前通知，现在我得考虑一下，说不定我待会儿——” 话音未落，一条结实有力的手臂从车内迅捷地伸出，精准地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喂！” 不容抗拒的力道袭来！ 秦巍单手搂着她，轻松地一抬一收，将女孩整个抱起来，拖进了车里。 第65章 坐在他腿上 韩家豪宅门前，三个人正目瞪口呆地看着那辆车。 因为角度问题，他们看不清里面到底坐了什么人，只看到韩笑在车门前站了站，接着就一下子进去了。 夫妻二人的表情都变得微妙，韩辰也满脸纠结。 三人不约而同都想到了之前的事。 昨天晚上，秦越追着韩笑出门，没多久就跑回来，神情严肃地询问韩柔，关于韩笑到底认识了什么人。 韩柔根本说不出来，只想逮着机会抹黑韩笑，“我也不清楚，但是姐姐她好像在外面认识了很多不三不四的人……” 然而还没说几句，秦越就厉声打断了她，“你以为谁都能开那种车吗！别再胡说八道了行不行！” 他几乎从未对她展现出这种态度，韩柔吓得花容失色，顿时委屈地哭起来。 秦越也没安慰她，直接就转身走了。 现在—— 韩正国和李婉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深深的担忧和迷惑。 他们都看得出，那辆车是价值连城的定制版，或者说在定制中也是最昂贵的一档。 更别提那车牌号了！ 这样的牌照，放眼整个西京，几个人能有资格拥有的？ 夫妻俩想着想着就冷汗涔涔。 他们上午接到消息，得知女儿被警方带走，简直如同晴天霹雳，立刻驱车赶往警局。 在接待大厅报明来意后，就被告知韩柔已被刑事拘留。 李婉华请求见见孩子，却被直接拒绝了。 “根据诉讼法规定，犯罪嫌疑人被刑事拘留后，只有委托的律师才可以在侦查阶段进行会见。” 那位警官铁面无私地说道。 韩正国想要了解案情和证据，也被拒绝了。 “具体案情目前正在侦查阶段，属于案件秘密，恕我们无法向无关人员透露。目前，你们能做的就是尽快为她委托律师，等后续通知。” 两人心急如焚地在警局商量，韩正国多年经商累积了些人脉，然而打了几个电话之后，却都被婉拒了。 “老韩啊，这次的案子级别很高，不是我们能随意过问的。” “证据链非常完整，铁证如山啊，我们作为执法人员，只能严格按照规章制度和法律程序来办，你知道的，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韩正国不死心，“这其中肯定有误会！我女儿我清楚，她怎么可能去犯罪……” “哎，误会不误会的，那得在法庭上通过证据说话！现在警方只是秉公执法，有什么问题？！” “你还是……早点为小柔找个最好的律师吧，其他的事，就别瞎折腾了。” 更有脾气耿直的熟人，直接在电话里骂了起来。 “你是怎么教的孩子？怎么能做这种触犯国家法律的事？！你都不觉得丢人吗！” “子不教，父之过！你们韩家的门风真是让人不敢恭维！我们两家从此就当不认识吧，我可不想让我的女儿们跟你们家再有任何瓜葛！” 夫妻俩在警局里枯坐了几个小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 别说保释，连多问几句案情都被告知是保密内容。 更晚些时候，韩辰也匆匆忙忙赶来了，他之前也一直在找熟人找关系，却全都被拒之门外。 “爸，妈，这事好像和笑笑有关系——” 他满头大汗地说道，“而且，我有个朋友，是上面圈子里的二代，我今天好说歹说求他，他才帮我去问了问，结果没多久，他就把我骂了，说我在找死，还说我是要害他，看起来简直是和疯了一样，哦对，他还说，我应该庆幸那个不是我亲妹，还建议我，呃……” “什么？” “……就当没有这个妹妹。” 夫妻俩闻言顿时摇摇欲坠。 且不说韩柔身上还有秦家的婚约，还牵系着更多的公司合作机会。 那也是他们用心宠爱了十八年的孩子！一直当亲生女儿呵护养大的！当然也是有感情的！ “你奶奶知不知道？”韩正国抓住韩辰，“她应该还在外面和那几个老姐妹聚会，先别告诉她，我怕她犯心脏病……” 于是等他们三人回家，也是黄昏时分了，迎面就遇到了韩笑。 只一看她，他们心里就清楚，她绝不会有半分同情怜悯，更不会去帮忙。 - 此时此刻，韩笑几乎已经将所有事情抛之脑后了。 腰间横亘的手臂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隔着薄薄一层衣料，灼热的温度和坚硬的触感一起烙印在皮肤上。 “！” 韩笑僵硬了一下。 她一边克制想要反击的本能，一边又感到脑子变成了浆糊。 瞬间的恍惚后，身体骤然失衡！ 那肌肉强健的修长臂膀，紧紧箍住柔韧的纤腰，猛地向上一提。 韩笑感觉到脚下一轻，视野升高又降低，被从地面拔起后，又捞入了宽敞的车厢里。 被带进车里后，两人的距离顿时近在咫尺，而且形成了一个亲密且尴尬的姿势。 她几乎是侧身坐在了男人的大腿上，半个身子都陷入那宽敞坚实的怀抱里。 手臂压在他的胸口，透过衬衣感受到那厚实饱满、随着呼吸如山峦般起伏的胸肌。 韩笑下意识想要转过身。 秦巍稍稍放松了力道，却也没完全放开她，似乎是怕她跑掉一样。 她就从侧坐旋身，变成被圈在他怀里，后背贴着男人健硕的胸膛，被那高大身躯散发出的热意所包裹。 “……所以。” 秦巍低下头。 以他们的体型差距，女孩坐在他腿上，头顶也只到他的下颌，看起来小小的一只，被圈在臂弯里。 他能看到那两条匀称白皙的腿，正在自己膝盖上轻轻晃动。 少女的小腿偶尔会轻轻擦过他西裤的布料。 那腿纤细得仿佛还没他结实的小臂粗壮，从七分裤脚下露出的足踝更是精致伶仃。 他也瞥见那截小腿上隐约起伏的线条，薄薄一层肌理漂亮而健康，微微凸起的踝骨宛如白瓷。 那是都不需要去刻意丈量、也知道必然能单手圈住的尺寸。 秦巍的视线往上，看到少女泛红的面庞，绯色从双颊蔓延到耳根，像是诱人采撷的蜜桃。 第66章 贴合 在这微妙的姿势和过于直接的注视下，女孩浓密的睫羽因为不安而抖动，像是花丛里翩跹的黑。 男人的喉结微微动了一下，看着她这羞窘无措，又努力想要镇定下来的样子。 他那幽邃的黑眸里涌起沉沉暗光，空着的那只手倏然探出。 宽大温热的掌心，不轻不重地覆上了女孩的髌骨，按住那圆润精巧的膝盖。 “……你考虑好了吗？” 耳畔响起低沉磁性的男声。 韩笑再次僵住了。 男人的手掌温度很高，隔着牛仔裤单薄的料子，像是烙铁般印在膝骨上，她甚至能感觉到凸起的茧痕！ 那力量感十足的薄茧，摩挲着那片的肌肤，带来一阵强烈的、令人头皮发麻的触感。 这姿势太奇怪了！ 她一条腿被对方用手按住，另一条腿尴尬地悬空，脚尖甚至够不到车内昂贵的地毯。 腰还被男人单臂环住，像是被钉在标本架上的蝴蝶。 所有细微的挣扎都被化解镇压，反而越发让肢体紧密贴合。 也更清晰地感受到背后那具魁伟的躯体，有着怎样贲张的肌肉线条和沉稳的心跳。 “……我都上来了！” 韩笑无力又无语地说道，“还考虑什么！我要说不去呢！” 秦巍似乎很轻地笑了一声，“那就不去了，直接回家。” 他说着低下头，下颌几乎压在女孩的发顶上，已经能嗅到少女发间浅淡的花果香气。 韩笑：“……” 她也被那清冽的雪松味道环绕，男人的气息霸道地侵占了她的感官，好像形成了一张无形的网。 将她密密实实地笼罩其中。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等等。 回家？ 迟了一秒，韩笑终于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他说的多半是回到千尺廊后街的宅院！ 那是他的家。 但刚刚那句话，说得就好像那地方也属于她一样。 韩笑感觉热血继续上涌，脑袋好像都要被烧干了，忽然瞥见一抹金属的倒影。 “……我的行李箱！” 她手忙脚乱地想要挣脱出去，先把车外的箱子拿进来，一手下意识往旁边撑，想要借力。 然而，掌心落下处，并非冰冷的真皮座椅。 她触碰到了一片紧实而富有弹性的肌肉。 隔着优质的羊毛面料，韩笑按在了男人健硕粗壮的大腿上，感受到那硬如磐石的肌块，此时瞬间紧绷。 那感觉像是摸到某种大型猛兽。 韩笑赶紧抬起手。 掌心里似乎还残留着那滚烫坚实、充满爆发力的触感。 秦巍不着痕迹地吸了口气，环住她腰肢的手掌陡然攥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放开了怀里的小姑娘，看着她迅速探身出去，伸手将行李箱拉进来，然后像只兔子般蹿到对面的座位上。 她将小巧的箱子放在脚边，气呼呼地扭过头。 视线透过暗色车玻璃，好像还能看到豪宅前人影。 他们宛如泥塑木雕般立在那里，好像连上前细看的勇气都没有了。 劳斯莱斯平稳地启动，飞速驶离了。 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韩笑努力平复着自己过快的心跳和脸上的热度，目光瞥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秦巍若无其事地坐着，只是不经意间攥起手，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像是在回味某种感觉。 “咳，”韩笑清清嗓子，“我看到韩柔被抓走了，谢谢你。” 他将证据都交给了警方，那些资料非常齐全，所以事情进展得也相当迅速。 秦巍没有说话。 “说起来，我还以为我要去做笔录？”韩笑不太确定地道：“毕竟我也是当事人？” “嗯，”秦巍随口说道，“晚些时候去走个过场，用不了太多时间。” 显然他已经将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韩笑听出这个意思，默默点头，“所以我们去哪吃饭？” 秦巍轻轻扬眉，“嗯？你同意了？” 韩笑：“……” 这家伙！ 黑色的劳斯莱斯驶出市中心，穿过几条静谧的胡同，最终在一处青砖灰瓦、低调古朴的院落前停下。 门楣上只悬着一块乌木牌匾，上面以遒劲的笔法刻着“玉馔斋”三个字。 韩笑仰头一看，顿时觉得非常熟悉。 对了。 之前学校里一些人讨论过这家饭店，那些人个个家境优渥，平日里眼高于顶，却用那种憧憬又炫耀的语气提起玉馔斋。 他们说这里的老板祖上是御厨，手艺是真正的宫廷秘传，而且每日只接待寥寥数桌，全凭老板心情和眼缘。 多少人捧着钱都找不到门路。 能在这里吃上一顿饭，几乎是他们那个圈子里公认的、某种身份和能量的象征。 有个人还说自己家成功预订到了位置，排到两年之后，都让旁人艳羡不已。 “先生，小姐，这边请。” 穿着素雅旗袍、气质婉约的侍者静候在门口，见到他们走过来立刻躬身引路，态度恭敬至极。 两人穿过影壁，步入前庭，院内亭台错池，篆壑飞廊，古树枝叶连天，楼阁参差碍云，环境清幽而雅致。 韩笑欣赏了一下漂亮的风景，歪头看向旁边的男人，“你预定了吗？等等，你需要预定吗？” 秦巍也看了她一眼，“不，我只需要给他们发工资。” 韩笑：“……” 原来是他的产业。 两人继续向前走，穿过逶迤曲折的石板路，被引入一处极为高档典雅的包间。 这房间极大，一边是整面的落地窗，窗外是精心打理的中式园林，花间隐榭，水际安亭，翠竹掩映重庑深阶。 窗边摆放着双人餐桌，两把高背座椅相对而放。 房间里没有多余的器具，空旷而静谧，确保了绝对的私密性，也将窗外的美景完全凸显出来。 菜上得很快。 清汤燕窝温润滋补，野生大黄鱼鲜嫩无比，黑胡椒蟹肉质饱满弹牙。 还有一道看似简单的清蒸时蔬，味道层次丰富，让人惊叹。 韩笑高高兴兴地大快朵颐。 秦巍吃得不多，大部分时间，他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脸上。 看着女孩因为美味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那微微鼓起的双颊。 男人的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 直至她吃完一小块蟹肉，下意识地舔了舔唇角—— 秦巍抽出了一张洁白的餐巾，自然地长臂一伸，用指尖隔着柔软的纸巾，轻轻擦拭了一下她的嘴角。 第67章 那是你能动的人吗！ 他的动作仍然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但手上的力度却很轻柔。 指尖的热意透过薄薄的纸巾贴上她的唇角。 韩笑猛地一愣，“……等等，我吃到脸上了吗？” 秦巍的动作微微一顿，凝视着少女泛红的双颊，目光落在那樱粉色的唇瓣上。 他收回手，坐直身体，将用过的餐巾放在一旁，那上面几乎是干净的，只有微不可察的油渍。 “……其实没有。” 秦巍平静地说道。 韩笑茫然了，“啊？” 迟了几秒钟，她忽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他没必要做这样的举动，但那一刻，他可能只是想触碰她。 韩笑只觉得心跳再次剧烈起来。 怎么回事！ 这个人真的是！ 气氛又开始变得微妙，空气仿佛都粘稠起来。 直至一阵轻微震动声打破寂静。 秦巍拿起手机，瞥了一眼来电，眼神里的温度迅速消散，恢复了那种惯常的镇定。 “抱歉。” 他对她说道，然后按下了接听。 韩笑摇摇头表示没关系，接着就又听到了那优美流畅的意大利语。 桌对面的男人稍稍侧过身，手机贴在耳边，目光投向窗外精致的园林景致。 他那英俊无匹的侧颜线条，在柔和的灯光里显得愈发挺拔利落。 秦巍听着对话那边传来消息，偶尔会回应几句，说话时带着某种独特的韵律，和那种慵懒精准的节奏感。 悦耳的音节在唇齿间滚动，仿佛还有地中海阳光的热意，也透着某种运筹帷幄的沉稳。 韩笑伸手托着下巴，开始做听力练习。 合约。条款。米兰。 她试着从那些连读里捕捉更多的词汇，然而听着听着就开始走神了。 对面那个用外语处理公务的男人，看起来有种难以言喻的魅力。 不仅是因为顶级的颜值，还有一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从容和掌控感。 过了一会儿，大概是换了个沟通对象，秦巍开始说英语了。 电话那头似乎在汇报着什么，他就一直安静地听着，时不时说几个词，忽然又微微勾起唇角。 那不是快乐的笑，而是带着冷意的嘲讽。 接着，她就听到他以一种平缓却带着绝对压迫感的语调开口。 “YOUr prOieCtiOn iS OptimiStiC. AlmOSt fiCtiOnal.” （你的预测很乐观。近乎虚构。） 那种属于顶尖商学院精英、流利而标准的美音，让每个单词都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力量感。 “EXeCUte aCCOrding tO my Original plan. We are nOt rUnning a Charity.” （按照我最初的计划执行。我们不是在开慈善机构。） 他的眼神冷漠又平静，说出的话也毫无温度，像是淬了冰的刀锋。 然而—— 当他放下手机看向她的时候，刚刚那个掌控着宏伟商业帝国、一念间决定无数人命运的男人，就好像消失了。 那双幽邃深沉的黑眸里多了几分热度，还有隐约翻滚的暗潮，像是想要将她攫取吸入，吞噬殆尽。 - 韩家的豪宅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里。 秦越急急忙忙冲进客厅，险些一头撞在自动门上。 他看起来疲惫不堪，显然整个白天都在四处奔走。 上午的时候，他也看直播，所以亲眼目睹韩柔被警方带走。 秦越整个人都懵了！ 他早早去了警局，然而那边个个秉公执法，不收好处也不卖人情，完全将他拒之门外。 因此他完全无法见到韩柔，不得不动用各种人脉，四处求爷爷告奶奶，想要打听消息和捞人。 “阿越！” 韩正国和李婉华如同见到救命稻草般迎上来。 他们已经在警局碰了一鼻子灰，此刻只能将微薄的希望寄托在这位大少爷身上。 “怎么样？” 韩正国声音干涩，“你父亲那边有没有说什么——” 他们心知肚明，秦越自己还是个没什么实权的少爷，真正能起到作用的，是他背后的秦启明。 秦越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 他烦躁地扒了一下头发，颓然坐在沙发上，“我爸……他不愿意插手这件事。” “为什么？”李婉华急了，“我们两家可是——” “我也不知道！”秦越猛地打断了她，“我爸不愿说！” 他还能回忆起父亲那副讳莫如深的样子，无论他和母亲如何追问，父亲也不愿说那辆劳斯莱斯到底属于谁。 问来问去父亲终于不耐烦了。 “离韩笑远一点！听到了吗！不要再得罪她，也不要……不要再和她说一句话！不要和她有任何牵扯！” 秦启明说这话时，脸上还带点恐惧的意思。 秦夫人见状不由皱眉，“这是怎么回事？我们两家还有婚约呢，那孩子我也很看好——” “看好？”秦启明闻言勃然大怒，“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看好她？那是你能动的人吗！” 秦夫人顿时气得脸青唇白，“秦启明！你怎么说话呢！区区一个韩家，我还动不了她了？！” 秦越当即看着父母大吵起来。 饶是如此，父亲也没有解释最终的原因。 “……韩叔叔，李阿姨，”秦越叹了口气，“总之，我爸不会插手的，除非这件事和韩笑完全没关系。” 韩家三人的脸色顿时都变得很难看。 没关系？ 怎么可能没关系！ “但是，”秦越苦笑一声，“从直播来看，韩笑说的那些话，她显然是知道警方要来抓人的，更何况……” 更何况刘峰也被抓走了，甚至连带刘峰的父亲都被税务局的人带走！ 秦越知道刘峰的为人，他想要报复韩笑，再正常不过了。 只是不知道韩柔在其中到底扮演什么角色。 但无论如何，他也相信，以韩柔的性子，绝不可能去杀人。 他说着抬起头，“韩笑在哪里？” 说完这句话，那三人的表情更奇怪了。 韩辰张了张嘴，“她，她被接走了——” 秦越一愣。 韩辰吸了口气，“那是辆定制的劳斯莱斯……” 秦越打断了他，“牌照是京A·66888？” “是——” 话音未落，客厅的门又开了。 周雅琴拄着沉香木拐杖，脸色铁青地走进来，嘴唇抿成直线，显然心情极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的视线扫过客厅里失魂落魄的众人，然后看向自己的儿子。 韩正国头疼地扶额，“妈，您也知道柔柔的事——” 周雅琴继续道：“我刚接到老李的电话，说刘翠芬被警察从她住的地方带走了！”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然后都愣住了。 周雅琴皱起眉，拐杖在地上重重一顿，发出一声闷响。 “怎么回事？”她的脸色更难看了，“又和柔柔有什么关系？柔柔是不是被刘翠芬连累了——” 韩家三人都沉默了。 秦越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接着才意识到刘翠芬是谁，是之前韩家的保姆，韩柔的亲生母亲！ 第68章 撞在胸膛上 刘翠芬也被警察带走了？！ 他们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韩正国和李婉华对视一眼，都从彼此脸上看到震惊和惶恐。 看着儿子儿媳那副见了鬼似的表情，周雅琴也愣住了。 她也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他们的震惊，恐怕不仅是因为刘翠芬被抓。 周雅琴心里涌起一股更深的不祥感。 “说！”她厉声道，“柔柔……柔柔她到底怎么了？！” 韩正国被母亲逼问得头疼。 “哎，今天上午，柔柔被警方带走了，说是涉嫌故意杀人，现在还在警局，我们想尽办法也见不到人。” 他这么说着，也忽然想到，警方既然抓了人，为了构建完整的嫌疑人画像和犯罪动机链，一定会调查韩柔的原生家庭和社会关系。 一旦刘翠芬进入警方的调查视线—— 虽然时隔将近二十年，许多线索恐怕已经模糊，但以警方办案手段，查到一些蛛丝马迹也并非不可能。 韩正国并不清楚刘翠芬到底做了什么，只是不愿深究罢了。 毕竟他也不愿意让韩家丑闻曝光，更别提让韩柔的生母变成罪犯，那样韩柔就没法嫁入秦家了！ “什么？杀人？” 周雅琴眼前一黑，身体剧烈地摇晃起来，被旁边的韩辰赶紧扶住。 她猛地喘了几口气，像是无法消化这个晴天霹雳。 “你说柔柔还在警局？” 周雅琴颤声说道，“我的宝贝孙女在那里关了一天？” 她一拳砸在韩正国的胳膊上，“你怎么当爹的！你怎么能让柔柔在那种地方受苦！你快去！快去把她给我弄出来！现在！立刻！马上！” 韩正国吸了口气，“妈！你以为我是谁？我们俩今天在警局忙活了很久——” “我不管！”周雅琴嘶吼道，“你去跟警察说！让他们放人！不然……不然我今天就撞死在这里！” 韩正国本就心力交瘁，被母亲这样胡搅蛮缠，一股邪火也窜了上来，他猛地推开周雅琴。 “那是警局！是讲法律的地方！我们能怎么办？” 周雅琴跌坐在沙发上，目光猛地扫到一旁脸色苍白的秦越，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扑过去死死抓住他的胳膊。 “小越！小越你帮帮奶奶！你一定有办法的！你快打电话！让你爸爸出面！花多少钱我们都出！一定要把柔柔救出来！” 秦越被她尖锐的指甲掐得生疼，烦躁地甩开她的手。 “说实话，”他神情沉重地道，“我找了一个……家里背景很硬的朋友，让他托关系去问了！” 周雅琴眼睛一亮：“他怎么说？” 秦越摇了摇头，“他还没回我——” 话音未落，他的手机震动起来。 秦越赶紧掏出手机，“这就是我那个朋友！” 他迅速接听了电话，因为动作太慌张，还按了免提。 “秦越！” 话筒里传来烦躁的男声，“你他妈害惨我了，我被我爸妈骂死了，以后不要再让老子去做这种事了！” 秦越愣了一下。 那人也不等他回话，继续掉，“你们家得罪的哪路神仙，自己心里没点数吗？这不是钱能摆平的事了，这是天塌了！你们自求多福吧！” 说完就直接挂断了。 大厅里瞬间陷入寂静。 秦越脸色变了几回，终于长叹一声，“快请律师吧，还有，韩笑到底在哪里？” 周雅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尖声骂道：“你还提韩笑？那个没教养的贱丫头！扫把星！自从她回来，家里就没安宁过！要不是她——” 秦越面沉如水，“韩笑多半就是这起案件的受害人！” 周雅琴彻底傻了，“什么？” 秦越扯了扯嘴角，“退一万步讲，如果柔柔最后罪名成立，如果……如果作为受害人的韩笑愿意出具谅解书，在法律上，对韩柔的量刑也会有极大的减轻。这是目前唯一可能帮到韩柔的、在法律框架内的途径了，所以我劝你最好不要骂她，尤其是在她面前。” 周雅琴面色忽明忽暗，倏地像是想到什么，又挺直了腰板。 她外强中干地嚷道：“那就简单了！不就是谅解书吗，我是她祖母！我让她写她就得写！她敢不听我的话？！” 秦越：“……” 他并不这么觉得。 再看看旁边三个人，从他们的表情来看，显然他们也觉得周雅琴还在梦游。 不过，韩正国倒是掏出手机，“无论如何，我也再问问她……” - 玉馔斋的包厢里。 韩笑放在桌上的手机亮起来了。 她早就调了静音，所以也没什么动静。 这会儿瞥见来电显示，更是干脆利落地直接挂断了。 韩笑看了看桌面，“我吃饱了，你还吃吗，不然我们就回家吧？” 话音刚落，她自己先愣住了。 回家？ 她怎么也这样说了！ 而且这句话脱口而出，还带着强烈的熟稔和亲昵。 仿佛他们不是才认识了几天的人—— 热意涌上脸颊。 “嗯，”韩笑磕磕巴巴地开口找补，“我是说回你的家。” 秦巍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他那高大的身体微微后靠，俊美无俦的面庞上带了点笑意，眼神也透着揶揄，“这有什么区别？” 韩笑：“……” 这人又开始了！ 她被那种眼神盯得心脏狂跳，再也坐不住了，“我先上车——” 然后就要往外面冲。 下一秒，纤细的手腕被攥住。 韩笑不假思索一翻胳膊，五指如钩，反扣向对方的虎口，另一手疾速探出，直曲对方的肘关节。 正常情况下，这一击足以瞬间挣脱钳制！ 然而—— 秦巍面色不变，手上随意地一旋一抖，用巧劲化解了落在虎口上的扣锁。 那肌肉强健的长臂微微一紧，非但没有退缩，反而顺势向前一送，将探向他肘关节的手也一并格开！ 韩笑晃了一下，脚底没稳住，整个人被他借着这股力道猛地向后一拉！ 然后撞在了男人坚硬宽厚的胸膛上。 熟悉的雪松气息瞬间将她包裹。 秦巍的另一条手臂已经环了上来，如同最坚固的铁箍，稳稳地禁锢住了她的腰肢。 “跑什么？嗯？” 第69章 牵手 韩笑僵了一下。 背后的男人将她圈在怀里，少女娇小纤瘦的身躯，也完全嵌合在那强健宽阔的胸膛间。 秦巍的下颌几乎碰到她的头顶，灼热的呼吸在发丝间吹拂，又轻飘飘扫过耳廓。 她又能感受到对方沉稳有力的心跳，还有卡在腰间的手臂的肌肉轮廓。 “咳，只是想去欣赏一下外面的园林风景。” 韩笑胡言乱语般说道。 “哦，”秦巍很轻地笑了一声，“我相信一定是这窗户太不透明了，让你什么都看不到。” 韩笑不由扭过头。 她看向那包厢的巨大落地窗幕，透明的玻璃干净锃亮，一尘不染，清楚地显出外面的葱茏竹木、曲水山岩。 韩笑：“……” 韩笑：“我眼神不好。” 秦巍没有说话。 韩笑越来越尴尬了，脸颊烫得厉害，下意识低头，“总之——” 她说着视线落在了腰腹间。 然后看到男人健硕的小臂，以及那只宽大有力的手掌。 他的手非常漂亮，五指修长，骨节分明却不过分粗大，凸起的弧度都是恰到好处的匀称。 那象牙白的肌肤透着玉雕似的质感，蜿蜒的淡青色血脉隐约可见，浮跃的筋骨清晰遒劲，充满力量感。 而且，那也不完全是养尊处优的状态。 在那只手的虎口和指腹连接处，有着略显粗糙的薄茧，看起来是长期训练留下的痕迹。 在食指的指关节内侧，还留着一道细小的划伤，像是白玉微瑕，却莫名增添了几分神秘感。 还让人想要探寻。 韩笑鬼使神差地抬起手，小心翼翼地碰到了那道很不明显的伤痕。 直至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她猛地惊醒！ 等等。 自己在干什么？！ 她像被烫到一样，立刻就想缩回手。 然而—— 在她指尖瑟缩的那一刻，原本只是虚虚环在腰间的大掌，倏地翻转过来，精确地抓住了想要逃离的纤秀小手。 那宽厚温热的手掌将她完全包裹住，力道并不重，完全没有弄疼她，却也让人无法挣脱。 韩笑顿时头皮发麻，“我是看你手上好像有东西。” 秦巍仍然握着她的手，闻言也理所当然地道：“我是看你手有点凉。” 他甚至还学着她的语气说话。 韩笑欲言又止。 秦巍似乎是心情不错，圈在她腰腹间的臂膀倒是放松了几分。 韩笑赶紧抓住机会，顾不得被抓住的手，身体顺势向下一矮，像是一尾滑溜的鱼，从男人怀里晃了出来。 脱离了那个令人窒息的怀抱，她不由喘了口气。 然后才发现一个问题。 之前他抓着她的手，现在两人面对面了，姿势倒像是手牵手了！ 这也太诡异了。 他们又不是什么幼儿园小朋友！ 韩笑干咳一声，用力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好吧，那谢谢你——” 秦巍垂眸看着她窘迫的样子，慢条斯理地抬起空着的那只手，拿起桌上的手机。 然后递到她面前。 “其实我是想说，”他慢悠悠地开口，“你手机忘拿了。” 韩笑：“…………” 哦天哪。 这个人真的是！ 韩笑满头黑线地接过手机塞进口袋，“那我们可以走了吗。” 秦巍微微颔首，却仍然没松开攥住她的手，“那就回家吧。” 他还故意放缓了语速，将最后两个字说得更清楚了。 韩笑真是恨不得以头抢地了。 他们维持着牵手的姿势，不紧不慢地穿过静谧雅致的庭院。 秦巍大概还有意走得慢了些，否则以他们的身高差，但凡他脚步快点，她说不定就要小跑才能跟上。 此时已是深夜，月上中天，银辉如水，青石板曲径蜿蜒，路旁矗立着仿古石灯，地面上投落了斑驳陆离的光影。 水畔垂柳依依，清池碧沉，偶尔荡漾开圈圈涟漪，是摆尾的锦鲤又搅碎了月光。 时间仿佛都放缓了流速。 整个世界只剩下月华、灯影、翠竹和水声，以及掌心相贴传来的安心的温度。 韩笑望着这一幕，原本纷乱的心绪，在这极富诗意的景致中，也渐渐沉淀安宁下来。 秦巍侧头，看到少女仰起的侧脸，月光划过那纤长的眼睫、勾勒着那挺翘的鼻梁，镶镀了一层柔和的银边。 他没有开口，只是越发放慢了速度，和她一起在夜色里漫步。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眼见着快要到入口了，旁边岔路走来几位老人。 他们看起来也都是客人，年纪瞧着也至少都有六七十了，但个个仪态稳重、气质不凡。 几个老人都穿着面料考究的中式服装，他们走得更慢，还有个人拄着拐杖，正在低声交谈。 韩笑回过神来，下意识就想甩开手。 秦巍却浑然不在乎，甚至还握得更紧了一些。 虽然力道仍然是温和的，却透露出某种坚定的意味。 韩笑：“……” 算了。 他这种知名人物都无所谓，她这种没人认识的人，还有什么可在乎的？ “……秦先生，这么巧。” 那几个老人也看到了他们。 紧接着，老人们目光落在两个年轻人交握的手上，几乎都眼露惊骇，好像看到了什么世界奇观。 其中一个老先生，甚至扶了扶老花镜的镜框，好像觉得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饶是如此，他们也没有询问质疑，只是继续打招呼。 “李先生，王夫人，林先生——” 秦巍向他们点点头，一一进行简短问候，态度从容，“今晚的菜色还合口味？” “一如既往的地道。” 那位气质雍容的老夫人，闻言笑着点头。 “秦先生，你这玉馔斋的师傅，是真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我现在牙口不如以前了，寻常吃些硬的韧的，都觉费力。” 王夫人顿了顿，回忆般地赞叹道：“就那道芙蓉蟹斗，拌上蛋清蒸得如云似雪，入口即化。还有那道金汤鲍片，鱼片得薄，汤汁也煨厚，又不会太黏，可谓是恰到好处。厨子能把山珍海味做得如此入味，软烂又不失其形，这功夫全在分寸和火候里——” 她眼角的笑意更深了些，“能让这样有本事的人心甘情愿为你所用，数年如一日地保持这份水准，靠的可不仅仅是金钱和机缘。这等识人的眼光和驭人的魄力，也只有秦先生你了。” 说着才看向旁边的女孩。 “这位小姐是？” 第70章 一起睡？ 秦巍微微侧过头，坦然地介绍，“这是我的朋友。” 他并没有用任何暧昧的词句乃至语气。 然而越是如此，却显得越有份量。 韩笑本来还在认真听老太太讲话，学习人家语言的艺术，此时不由轻轻吸了口气。 “我是韩笑。” 她的面颊上浮现出梨涡，露出得体又带几分俏皮的笑容。 然后按着之前秦巍打招呼的顺序，也一一问候过去，并没有表现出过分的热络，态度自然又友善。 几位老人见她举止大方，眼神清正，笑起来又显得娇俏可爱，不由也都笑着回应。 他们看向她的视线里，带着几分对小辈的温和，是那种看到乖孩子的喜爱。 但除此之外—— 也有某种对平辈重要人物才有的尊重。 韩笑隐隐约约能感觉到这种区别，总觉得有些微妙。 然而在几个老人眼里，他们头一回瞧见秦巍和人如此亲密，还将之全然展示出来。 他可不是商圈里那些换女友男友如同换衣服的、成日里沉溺酒色、包养明星的少爷小姐！ 短暂寒暄后，韩笑也得到了一箩筐的夸奖。 “我听说，”王夫人抬起头，“南非那边新矿的开采权，秦先生已经顺利拿下了？真是后生可畏啊。” 秦巍点点头，“只是初步意向，后续还有不少工作。” “说起矿产，”林先生捋着胡须道：“我们发展研究中心，近期正在做一份关于保障国家战略性矿产资源安全的内部报告。秦先生，你这时机正好，相关资料和数据，方便的时候可以让我们课题组参考学习一下。” 秦巍颔首，“林先生言重了，应该的。整理好后，我会让助理第一时间送到您办公室。” “是啊，”另一位李先生也关切地接上话，“秦先生这边动作频频，我们下属几家相关的大型央企，最近也在频繁讨论，如何与像你这样拥有海外优质资源的民营资本深化合作，实现共赢。下次协调会，你若是有时间赏光，我们还想着请你过来，一起听听。” 秦巍从善如流，“李先生抬爱，我一定准时参加。” 王夫人听着，也笑着补充了一句，“合作是好，资金通道和汇率风险也要提前布局。回头我让银保监会那边熟悉国际业务的老周，跟你团队对接一下，看看怎么能提供些便利。” 韩笑在旁边听着，纵然不是很清楚这些机构间的关系，也大致能明白一件事。 天潮集团，或者说秦巍的商业帝国，与政界上层建筑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几位显然也都很有影响力。 最后他们又说起私事。 “令尊近来可好？” “嗯，一切安好，劳您挂心。那边气候适宜，他打算多住一段时间。” 秦巍并没有多提起在国外疗养的父亲。 离开玉馔斋后，他们回到了千尺廊后街，两人前后走入玄关。 管家和佣人们见她再次出现，也丝毫没有惊奇，仿佛早料到会有这种事。 韩笑放下行李箱就去锻炼了。 几轮高强度运动后，她在沙袋前气喘吁吁地擦汗。 此时管家进了地下一层，送来一杯清澈的、冒着细微气泡的苏打水，旁边还有装着电解质矿物盐片的小碟子。 “谢谢。” 韩笑喝了一口，“秦巍呢？他还下来吗？” 说完又觉得这问题怪怪的。 管家神情平静，“先生一直在书房处理公务。” 韩笑看了一眼手机。 已经十点半了。 她心情复杂地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迟疑片刻，还是决定去楼下看看。 韩笑脚步放得极轻，悄悄溜到书房的门口。 厚重的实木房门虚掩着，透出一条温暖的灯光缝隙，里面没有任何声音传出。 她不想打扰里面的人，只是想确认一下他是否还在忙。 然而—— 在门外站了几秒钟，里面就传来了低沉磁性的男声。 “站在门口做什么？进来。” 韩笑硬着头皮，轻轻推开了门。 书房极大，整面墙都是顶天立地的书架，散发着清淡的木香。 一张宽大的梨花木书桌摆在正中，上面并排摆着三台显示器，闪烁着各种复杂的图表和数据流。 秦巍坐在宽大的皮质办公椅里，身上还穿着那件黑衬衣，只是解开了领口最上面的两颗扣子，袖口也挽到了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 “怎么了？” 韩笑走到书桌旁，看着他面前堆积如山的文件和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心中莫名有点愧疚。 “你是不是因为陪我吃饭，所以才要加班到现在？” 秦巍敲击键盘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她。 少女刚洗完澡，乌黑浓密的发丝间，还带点湿漉漉的水汽，穿着宽松的薄绒睡衣，胸前还有只卡通小猫。 她微微垂下眼，神情歉意又无措。 秦巍按着鼠标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不是，欧洲分部的季度会议临时提前了，有些报告需要我亲自过目。” “好吧，”韩笑半信半疑地说道，“你的助理们呢？” 秦巍看了她一眼，“他们都在忙。” “？” “一个在法兰克福，带着调查团队评估一家核心供应商的资产，它要破产了，我们必须在明天开市前，决定是否对其进行紧急注资或直接全盘收购，以保证我们全球供应链的稳定。” 他停了停，继续道： “还有一个在硅谷，有一家我们投资的AI子公司，现在处于上市前最后的路演阶段。他正配着创始团队会见其他的投资者和华尔街的银行家，为了争取一个好的发行价。” “哦……现在那边是白天？” “嗯，还有一个就在西京，带着法务和财务团队，对一家半导体公司进行最后的敌意收购，现在是关键的持股交割期，他短期内恐怕是没时间合眼了。” 韩笑沉默了。 不管怎样好像那些人比他还忙得多。 韩笑叹了口气，“所以，有没有什么能帮你的地方，前提是不会看到你的商业机密的那种？” 秦巍思忖片刻，指向书房一侧的矮几旁，那里整齐地码放着十几本厚度惊人的、用专业文件夹装订好的报告。 “那些是明天一个内部评审会要用的纸质材料。” 他将手边一台平板推给她，“你可以核对每一本报告的封面标题、文件编码和版本号是否完全一致。” 韩笑眼睛一亮，“交给我吧！” 秦巍看着她那副认真的小模样，黑眸中浮现出几分笑意，“如果累了就去睡觉。” “不，”韩笑已经开始工作了，“起码也要做完！” 她抱起那叠沉重的报告，盘腿坐在不远处的羊毛地毯上，开始一本本核对和排序。 不多时，有佣人进来送了水，全程都静悄悄的，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随着时间推移，韩笑也越来越困，报告一本一本被归档，她也摇摇欲坠，只恨不得一头躺倒睡觉。 她一边揉眼睛一边打起精神仔细看，终于把最后一本看完，直接靠倒在旁边的沙发上。 秦巍在显示器屏幕后面看她，“辛苦你了。困了就上楼去睡。” “不，”韩笑闭着眼说道，“等你一起……” 短暂的沉默之后。 头顶忽然传来低沉的语声。 “等我一起睡觉？” 第71章 是公主抱！ 韩笑：“！” 韩笑忽然感觉不太对劲，睡意散了几分，在恍惚中睁开眼睛。 秦巍不知道何时走过来了，正站在沙发前低头望着她。 他俯身凑近，深邃的黑眸一眨不眨地看过来。 她甚至已经能数清男人低垂的睫羽，每一根都浓密卷翘，长得令人发指。 书房柔和的暖光从后方洒下，在那轮廓分明的英俊面庞间投下恰到好处的阴影。 挺直的鼻梁如峰，薄唇抿成一条冷淡却性感的线，嘴角似乎还带着不太明显的笑弧。 他的皮肤是冷调的白皙，近距离看几乎看不到毛孔。 那双平日里就极具压迫感的深暗眼眸，此刻因为专注的凝视和过近的距离，更显得深不见底，仿佛能将人的灵魂都吸进去。 “嗯……” 韩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因为自下而上的视角，男人的身形越发显得高大挺拔，像一座骤然倾覆的山岳，将她完全笼罩在他的影子里。 “我的意思是……” 她努力开动脑筋，声音还带着困倦的沙哑，“我们一起离开这个房间！” 秦巍状似恍然点头，却不想放过她，停了停就好整以暇地追问：“然后呢？再去睡觉？” “是的！各自睡觉！”韩笑忍不住瞪他，“在不同的房间！” “好，”秦巍似乎有些想笑，“我想你说得很清楚了。” “本来就是你——”韩笑扭过头去，感觉脸上又开始发烫，“总之，你的事情都结束了吗？” “嗯，”秦巍直起身，看了眼时间，“你上楼吧。” 他没有继续为难她，韩笑终于放松了几分，困意再次如潮水般袭来。 再加上之前才进行了高强度运动，四肢都感觉无比沉重。 她看着几步之遥的房门，再想想上楼要走楼梯，还需要穿过走廊才能进卧室。 韩笑：“……” 韩笑懒癌发作，“其实这里挺暖和的，沙发也很软，我觉得不比床差，我就在这里睡一会儿……” 说着，她又往软和的沙发里缩了缩，一副准备原地扎根的模样。 秦巍看着窝成一小团的少女，眉头微挑。 下一秒，他骤然俯身，修长强健的手臂利落地穿过她的腿弯，另一条胳膊则稳稳地托住她的后背。 只是稍稍一用力。 韩笑：“？” 在天旋地转中，她整个人被瞬间拔起，脱离沙发的支撑，落入一个坚实而温热的怀抱。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她吸了口气，下意识地就伸手环住了男人的脖颈。 他们间的距离彻底消失了。 她整个人都被他圈在怀里，鼻尖萦绕着那股清冽好闻的雪松气息，还有那种扑面而来的、充满侵略感的热度。 以他们的体型差，在这样姿势下，她被男人健硕的胸膛和臂膀全然包裹。 侧脸隔着衬衫贴着他的心口，透过一层单薄的布料，能感受到鼓胀的肌肉轮廓，还有沉稳有力的心跳。 天呐。 竟然是公主抱！ 韩笑后知后觉地想着。 穿过腿弯的手臂十分稳固，显然他抱着她毫不费力，而他的视线落在她脸上，仿佛也燃起了有形的热度。 “那我送你回去。” 秦巍低声说道。 手臂上的重量对他而言恍如无物。 小姑娘蜷缩在他怀里，像是一只被提溜起来的茫然的猫崽，纤瘦柔韧的身躯热乎乎的，散发着沐浴乳的香气。 她那蓬松黑亮的长发间，也萦绕着淡淡的清香，和她的气息混合在一起，幽幽拂过鼻尖。 那覆盖着薄肌的、白皙纤细的手臂，正搭在他的肩膀上，指尖蹭到他的后颈，带起些微的痒。 女孩温软的脸贴在胸口，他低下头就能看到那晕染开的绯色，像是红霞般在雪样的肌肤上蔓延。 她的睫帘在慌乱无措中微微颤抖着，在灯光里呈现出琥珀色的清澈眼眸里，还带着那种困倦的懵懂。 秦巍的视线划过那雪白的颈项，精致的锁骨，还有在睡衣覆盖下的细腰，稍稍卷起的裤腿下露出伶仃的脚踝。 她看起来还沉浸在震惊里，因此乖顺地靠着他。 一股极其强烈的冲动骤然袭上心头。 ——想将她更深地揉进自己怀里，想感受那纤腰在自己掌下颤栗，想低头衔住那截近在咫尺的、白皙脆弱的脖颈。 甚至想就此将她带回主卧，让她彻底沾染上自己的气息。 这些翻涌的、近乎野蛮的占有欲来得迅猛而直接。 平日里素来冷静自持的男人，此时禁不住微微闭目，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 但他终究什么也没做。 只是环抱着女孩的手臂肌肉，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将那几乎要失控的力道死死压制下去。 他深邃的黑眸越发沉郁，宛如暗流汹涌的深夜海面。 所有的风暴与渴望都强行藏匿在那平静的假象之下，只余下愈发幽暗危险的冷光。 “……等等！” 韩笑终于回神了，“我只是懒，不是残废了，我能自己走！” 秦巍的手臂稳如磐石，抱着她大步流星地朝书房外走去。 他低头瞥了她一眼，“是吗？你确定不会在走廊上直接睡过去？” 韩笑欲言又止。 ……好像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尤其是这里走廊宽阔敞亮，飘窗前还有舒服的软垫和靠枕，看起来也很好睡的样子。 她走神了几秒钟，已经被抱着上了楼。 韩笑远远看到管家的身影，一时间又觉得头昏脑涨，血液仿佛都开始倒流。 她默默将发烫的脸颊更深地埋向男人的胸口。 胸肌真是好物。 韩笑忍不住蹭了两下。 “……” 有一瞬间，她感到笼住自己的臂膀再次收紧，好像想要将她揉碎一样。 但很快那恐怖的力量又收敛起来。 秦巍沉默着将她抱回二楼的卧室，动作轻柔地将女孩放在大床上。 身体陷入蓬松被褥的瞬间，韩笑几乎是又放松又失落，甚至还有种失去热源的空虚感。 男人站在床边低头看着她，“白天我不在国内，你要是有事也可以给我发消息，我会给你派人。” 他的视线仍然灼热而专注，韩笑只觉得脸上持续升温。 她拉起被子蒙住嘴巴，只露出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我应该也没什么事，反正就是去上课。” 秦巍点点头，往后退了一步，接着似乎又想起什么，“要来个晚安吻吗？” 韩笑：“？” 第72章 热搜 韩笑震惊地睁大眼睛，对上男人有些揶揄的目光，意识到他在开玩笑。 “……快睡觉！已经凌晨了！” 她只觉得脑袋都要爆炸了，丢下一句话就翻过身，将滚烫的脸颊彻底埋进柔软的枕头里。 “……晚安！” 女孩声音模糊地说道。 秦巍看着那毛茸茸的后脑勺，以及红得快要滴血的耳尖，不由有些好笑。 “晚安。” 他轻声说道，转身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韩笑很快就睡着了，只是做了各种乱七八糟的梦，醒来时发现自己几乎要错过第一节课了。 她从床上蹦起来，手忙脚乱收拾东西换衣服。 秦巍早就上飞机了，管家相当贴心的准备了便于携带的早餐，见她风风火火冲下来，就问她要不要带着路上吃。 韩笑立刻竖起大拇指。 于是她在法拉利上啃完了鸡腿肉三明治，以及加了麦片莓果的酸奶杯，到学校时还在堵车。 这辆拉风的红色超跑，在豪车的队列里，依然显得格外扎眼，引来了不少关注。 在教室遇到马可的时候，小伙子满脸歉意，见了她就直说对不起。 “我应该早点告诉你，”马可沮丧地说道，“关于那个人的身份，但我爸妈让我别插手你们的事——” “哦，没事，”韩笑不觉得他有义务做什么，“你毕竟也提醒我不要随意开玩笑了。” 马可稍稍松了口气，看起来还是有些过意不去，“那……你们怎么样？你们后来是不是又在外面说话了？” “我们——” “不，不用和我说细节！”马可赶紧又加了一句，“我只想确定你没事！” “没事！” 韩笑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讲述，因为有些画面，让她现在回想一下，都会禁不住脸红。 她就没再多说。 “哦，我看到画册了！”马可又激动起来，“那可真是太棒了！我觉得你比很多专业人士都适合做这个！嗯，当然还是要看你的兴趣……” “唔，我收到好多邀约，还有人想让我去拍电影的，我有点好奇，大概会去试镜，就当是体验一下嘛。” “没错，”马可连连点头，“我父母也经常这么说，他们认为我们应该多尝试一些事，再决定以后的路。” “确实，”韩笑眨了眨眼，“或许我会去搞投资，也或许会当个赛车手——” 马可：“？” 他看起来有些困惑，似乎不知道话题为何会如此跳跃，“哦，那听起来也不错？” 中午吃饭的时候，韩笑才看了看新闻。 不出意外，热搜榜上，能看到很多熟悉的字眼。 #网红名媛直播现场被警方带走#（爆） #张翦导演涉嫌刑事犯罪被警方传唤#（爆） #《王牌密室》官宣更换总导演#（热） #起底张翦多年潜规则黑幕#（热） #正源科技 股价异动#（新） 每一个词条后面都跟着一个火红的“热”或“爆”字，彰显着事件的关注度。 韩笑随意点了一个。 置顶的是一条剪辑过的视频，正是昨天韩柔脸色惨白坐在地上，被警察铐起来带走的样子。 视频的播放量已经破亿。 下面的评论更是五花八门。 “卧槽！直播逮捕！这也太刺激了吧！这是什么年度大戏！” “看这架势，绝对不是小事，估计是涉嫌严重犯罪了，不然不会这么公开带走……” “笑死了，什么名媛啊，就是保姆孩子，之前被真大小姐戳穿了……” “对，我的天，这个人弄了一堆水军，而且账号上删评删的可快了……” 关于韩柔的讨论，几乎是一边倒的批判和看戏，偶有为她说话的粉丝，也迅速被淹没在唾沫星子里。 韩笑又点开了关于张导的词条。 头条新闻：《知名导演张翦涉嫌多项罪名被依法刑事拘留，娱乐圈毒瘤终落网》 报道里罗列了初步披露的罪名。 长期利用选角进行权色交易，涉嫌强制猥亵和侮辱妇女罪，还有收受巨额贿赂，涉嫌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罪。 以及偷税漏税，数额巨大。 文章还提到，多位曾受过其胁迫、侵害的匿名艺人愿意出面作证，最后还附上了《王牌密室》节目组凌晨紧急发布的，与张翦解除一切合作并强烈谴责其行为的声明。 下面的评论更是拍手称快： “苍天有眼！这个老色胚终于进去了！不知道祸害了多少人！” “张翦这事圈内都知道，只是以前没人敢动他，这次不知道踢到什么铁板了，直接被连根拔起，大快人心！” “哈哈哈哈我服了，昨天我在看直播，直播里一开始还都是他的水军，在那给他说话呢。” “他确实有后台，但这会儿碰到更硬的后台了[笑哭]” “我每次看到他营销的人设还有那些视频，都觉得特别不舒服，就觉得很装，没想到还真是，笑死。” 韩笑又翻了各种消息，发现所有的报道和讨论焦点，都精准地集中在了韩柔和张导演身上。 基本没有提到自己。 她本该出镜的部分，基本上也都被剪掉了。 韩笑心里舒坦多了。 她作为受害人，差点被杀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也并不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 而点开自己的账号之后，粉丝数量仍然在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暴涨，还有不少老粉在给新人科普事情真相。 新人有些是直播来的，还有的也是从AGV官号和乔治奥账号来的。 “……我感觉我已经大致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保姆女儿装千金被揭穿身份，恼羞成怒，想要害死大小姐，你们看是不是这样？” “我也这么觉得，说实话要不是韩柔参与直播，这事估计也没那么大热度……” “恶心，一边当杀人犯一边还想当明星？” “难崩，姓张的都被抓了，你以为哪个圈子里没有罪犯的？” 韩笑一边吃甜点，一边看得津津有味。 啪！ 一声轻响。 一个深红色的大本子和一份装订好的文件，被摔在了面前的餐桌上。 韩笑抬起头。 秦越阴沉着脸站在桌前，胸口因急促的呼吸而微微起伏。 “这是房产证，”他指着红色的本子，“还有房子估价报告，七千四百万。” 秦越深吸一口气，“只要柔柔能平安出来，这套我名下的大平层，立刻自愿赠予你，手续我找人加急办！” 第73章 你有后台 这会儿还是午餐时间，附近人也不少，许多人都投来好奇的注视。 “……秦越？” “哦，草，韩柔是不是被抓了？” “我的天，还真是她啊，我以为同名呢。” “你去看视频啊，一模一样，除非同名碰巧也长得像……” 那些学生窃窃私语着，偶尔也有人没压低嗓门，声音就传了过来。 秦越脸色越发难看。 “喂，”他低声道，“韩笑，你听到了吗？只要柔柔出来——” 韩笑放下叉子，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这是什么话？难道是我把她抓进去的？我说让她出来就出来？” 她好笑地嘲讽道：“韩柔涉嫌刑事犯罪，警方依法采取强制措施，这么简单的逻辑，你要是理解不了，我看你这大学也别读了，去上幼儿园吧。” 马可在桌对面歪头听着，仿佛在做中文听力练习，闻言插了一句：“我觉得应该是小学。” 韩笑眨眨眼，“不好说，现在小学生什么都懂。” 马可煞有介事地点头，“那倒也是。” 秦越被他俩一唱一和噎住了，“……行，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实话说了，我派去的律师已经交了底。” 韩家已经请了熟悉的律师去见韩柔。 秦越软磨硬泡恳求母亲，说要弄明白怎么回事。 尽管秦夫人厌恶韩柔，听到这事越发反感，但名义上那还是儿子的未婚妻，更何况这事和刘峰也有关系。 于是他们也请了一位颇有名气的律师。 虽然同一个诉讼期只能签一位律师，但在现阶段，韩柔还是可以分别会见两位律师的。 “……我已经知道了，”秦越说道，“她确实给刘峰发了消息，说你去考科目一。” 韩笑扯了扯嘴角，“倘若不是有记录摆在那里，恐怕她也不会承认吧？她一开始不是还嚷嚷自己什么都没做吗？” 秦越被堵了一下，却也知道这是事实，“那，那是因为警方说她杀人！她本来就没杀人！” 他咬了咬牙，“她不知道刘峰要对你做什么，你想想，刘峰本来也不可能会告诉她。” “是吗，”韩笑重新拿起叉子，“那难道刘峰是和她说‘我要给你姐姐一个礼物，所以她出门的时候你通知我’？” 秦越脸色越发难看。 刘峰早就被抓了，所以供词出的更早。 秦越：“他俩的聊天记录都有迹可循，刘峰只说要给你一个教训，所以柔柔也没想到会——” 旁边走过几个身着名牌的年轻人，其中有两个是韩柔的闺蜜，平日里素来关系不错。 她们本来正在说话，一眼瞥见秦越，顿时围了过来。 “秦越！怎么回事啊？新闻上说柔柔被警方带走了？是真的吗？” “是啊秦越，她现在怎么样了？” 其中一个女生眼尖，看到坐在桌前的韩笑，顿时满脸厌恶。 “秦越，柔柔刚出事，你怎么就跟这种人混到一起——” “你他妈闭嘴！” 秦越猛地扭头，冲着那人怒吼起来。 他额角青筋暴起，眼神凶狠得像是要将对方撕碎，拳头瞬间攥紧，骨节发出咯咯的声响。 那人被他突如其来的暴怒吓得脸色煞白，尖叫一声，连退几步，差点摔倒，被同伴慌忙扶住。 几个人噤若寒蝉，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秦越重重喘了口粗气，“给老子滚。” 那几人忙不迭地落荒而逃。 秦越转过头，“韩笑，我知道你现在有后台，能量大。” 他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你……或者你背后那个人一句话的事，肯定就把柔柔放出来了。” 韩笑继续吃小蛋糕，“我的每个朋友，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好商人，不像你们这些人，整天目无法纪为非作歹。” 秦越见她油盐不进，不由头疼无比，但对这种情况也有所预料。 “那……那你出具一份谅解书！只要你能出具谅解书，证明你原谅她了，这对她量刑非常有利！这总可以了吧？” “啊？”韩笑抬起眼，“谅解？现在还没完成侦查，没开庭，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呢，我谅解什么啊？谅解她让人教训我？就算她不确定刘峰是要杀我还是要弄残我，她心里肯定也觉得我死了更好，如果你还听不懂我的意思，你就是纯纯装傻了。” “你——！” 秦越彻底急了，“好吧，这件事她确实做错了，她明明知道刘峰是什么货色，却还给她透露你的行踪，我替她和你说对不起！我知道你背后的人很厉害，虽然我不清楚到底是谁！但以你的身份，你本来就不够格当那种大人物的夫人！不管你是想上位做正经夫人，还是想……” 韩笑挑起眉，“哦，你觉得我可能正在和有妇之夫约会？” “我不知道，”秦越皮笑肉不笑，“但是——” 整个西京能开得起那种车的，能让他父亲如此忌惮的，还有几个人？ 其中的男性大部分都有了家室，离婚或者单身的屈指可数。 “而且，那个男人已婚或者未婚不重要，”他摇了摇头，“不管他有没有妻子，只要你想当他的妻子，你的身家若是不清白，这就是巨大的减分项。” 秦越盯着她的眼睛，试图抓住她脸上所有细微的表情变化。 “你有个差点间接害死你的、涉嫌刑事犯罪的妹妹，你以为这是什么好事吗？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也只会让人觉得你家乌烟瘴气，觉得你家门楣不够清正！高门大户只会以此为耻，你会抬不起头的！” “真好笑，”韩笑无语了，“无论什么时候，受害人都是无辜的，受害人没有错，也不应该被嘲讽！如果一个圈子还有嘲讽受害人的习惯，那就说明这个圈子已经烂了，充满了毒瘤和人渣，和罪犯一样的下贱胚子！” “你！”秦越脸色煞白，“你是真不懂还是装的？我告诉你，就因为柔柔是刘翠芬的孩子，我母亲就一直膈应，将心比心，你要进门的那家，门槛肯定比我家高多了吧？那个男人的父母兄弟姐妹姑嫂妯娌会怎么看你？你以为你把自己摘出来就没事了？这污点会跟着你一辈子！现在趁事情还没彻底定性，把她弄出来，把事情影响降到最低，对大家都好！” 韩笑抱起手臂靠在沙发椅上，“这两件事能相提并论吗？你母亲嫌弃韩柔有问题吗？请问韩柔是受害人吗？她受了什么害？在亲生母亲眼皮底下过了十八年豪门小姐的生活？好惨啊！” 秦越哑然，“重点不是受害人，而是——” “重点是，你是个窝囊废，姓秦的，”韩笑站起身，似笑非笑地说道，“你这么喜欢她，却因为父母不接纳她，就没法和她结婚。” 她停了一下，“如果我和某个人在一起，那么让我们分开的原因，只会是我不喜欢他，或者他不喜欢我了，倘若这个人会因为什么莫名其妙的缘故就和我分开，那他就不配得到我的感情。” 第74章 爆炸 当天下午，韩笑乘车前往警局做笔录，抵达之后被工作人员引到一处会客室般的房间。 这里布置简洁，一张长方形的木桌居中，配有几把椅子。桌上放着热水壶和几杯茶。 一位气质沉稳的中年警官从座位上站起来，“韩小姐，你好，我是徐海。辛苦你跑一趟。” “徐队长，您好。” 徐队长请她入座。 “韩小姐，我们了解到，在这次雇凶事件发生前，你与刘峰曾有过一次直接冲突，对吗？” “是的。” “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当时是刘峰在校门口主动找你搭讪，并试图对你进行肢体上的拉扯侵犯，你出于自卫做出反击，是这样的吗？” “没错。”韩笑冷静地确认，“他先伸手的，我只是反应比较快。” 徐队长点点头，在记录上标注了一下，看似随意地补充道：“嗯，我们也注意到，事后刘峰及其家庭并未就这次手指受伤事件向你追究或报警。据我们了解，这其中有考虑到你本人可能涉及的各种家庭因素。” 这番话轻描淡写，却点出了刘家当时隐忍的核心原因。 他们顾虑的是韩家和秦家的关系。 不仅是因为韩柔和秦越的婚约，也因为知道韩笑可能会成为秦越的新未婚妻。 韩笑默默点头。 显然警方调查得已经很全了。 “那么，”徐队长话锋一转，“那么，在你看来，刘峰此次针对你的极端行为，其根本动机，是否是出于对上次冲突的报复？” “我认为是的。”韩笑想了想，“除此之外，我与他没有任何交集，我只见过他一次，也不应该存在其他矛盾吧。” 徐队长表示理解，随后补充了一个信息，“另外，在我们的调查中，刘峰在案发前，确实与他的几个朋友讨论过，那些人还说过，他们本来也在计划‘教训’你。据那些人供述，因为听说你在某些场合让秦越先生难堪，便想借此机会替他出气。” 韩笑：“？” 韩笑：“我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徐队长点点头，“根据我们目前的证据链，这些人的怂恿，与刘峰个人的动机，是并存的关系。刘峰的行动源于他个人的意志。不过这些人的话语，让他能够确定，你和秦越先生的关系不睦，因此他更能下定决心报复你。” 整个笔录过程都顺利而迅速。 警方的问题环环相扣，逻辑严密，始终将她置于一个“合理自卫、无辜被卷入更严重犯罪”的受害者位置上。 当然事实也是如此。 笔录结束，签字摁印。 徐队长送她出门，“情况我们基本清楚了。韩小姐，后续请保持通讯畅通。” 韩笑想了想，“徐队长，你之前说还有些人在计划报复我……他们本来打算怎么做？” 她猜测这应该是秦越朋友圈里的公子哥们，刘峰算是秦越的表弟，这些富二代之间肯定彼此认识。 徐队长斟酌了一下用词：“具体的细节，还在进一步核查中。韩小姐，你注意自身安全就好。” - 华国边境之外。 热风裹挟着咸腥气，吹过马六甲海峡。 夜色深沉，稀疏的星子在云层间闪烁。 在这片不受任何国家法律管辖的海域上，漂浮着一艘豪华游轮。 游轮的奢华会客厅里，弥漫着硝烟和血腥气息，价值百万的手工地毯被黏腻的鲜血浸染成深褐色。 几具身穿黑西装的保镖尸体，正以各种扭曲的姿势倒在地上。 他们都是圈内小有名气的退役特种兵，此刻却双目圆睁，眉心或喉咙处残留着精准而致命的弹孔。 昂贵的雪茄、打翻的香槟酒瓶与弹壳混在一起，构成了诡异的画卷。 地上还散落着数十张照片。 照片的内容不堪入目，全都是韩笑的脸，通过AI换头技术，被嫁接到了各种裸体上。 场景背景或是豪华酒店，或是私人会所，摆出屈辱和挑逗的姿势。 这些伪造的照片制作得异常逼真。 显然一旦散播出去，就能瞬间将一个人的名誉摧毁。 照片堆旁，一个穿着花哨夏威夷衫、浑身名牌的年轻男人，正瘫倒在地。 此刻他没有了往日的嚣张气焰，脸色惨白如纸，涕泪横流，昂贵的衣服上沾满了血和呕吐物。 男人四肢呈现出诡异的弯折，骨头显然已被寸寸敲断。 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淌着血沫，正发出不成调的哀嚎。 “饶……饶命……别杀我……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安静的大厅里，十几个身穿黑色作战服、面无表情的枪手沉默地肃立。 他们手中的武器还留着余温。 枪手们的首领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先生——” 他语气恭敬地说道，“货物已经找到，目标也已控制，等待您的下一步指示。” “东西都销毁。” 电话里传来另一道低沉浑厚的男声。 “人，既然喜欢在公海玩，就让他留在那里吧。” 惨叫被海浪涛声吞没。 - 西京。 秦越正在自家的客厅里急得团团转。 哪怕律师已经带回了消息，但韩笑的态度，仍然让他感到头痛。 秦夫人在沙发上喝茶，见状不由皱眉，“我已经托了关系，很快会有消息的，你安分点！” 秦越十分焦虑，“可是律师说这肯定要判刑，她明明不知道……” 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秦越不耐烦地抓起手机，看都没看就接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妇人带着哭腔的、惊惶失措的声音：“小越？是小越吗？” 秦越看了看来电显示，“钱阿姨？” 里面的哭声更大了。 秦越听着那边的话语，脸色越来越难看。 “……什么？……怎么可能……你说什么？！”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电话挂断，秦越脸色铁青，眼中又惊又惧。 秦夫人放下茶盏，“怎么回事？” 秦越缓缓地转过头，声音干涩无比，“妈，你还记得魏子颢吗？是我的朋友，是——” “宏沣建材那个魏家？”秦夫人点头，“我有印象，你不是还去过他家里吗？不过他换女人像换衣服，你可别学他，小心染上——” “不是！”秦越摇了摇头，“他前天坐着他家的游轮，说去东南亚那边玩，但就在刚才他妈妈接到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就是，”秦越猛地咽了口唾沫，“他的船在公海爆炸了。上面所有人都死了。” 第75章 我能拍电影了？ 做完笔录之后，韩笑看了看时间，直接前往西京东郊。 她之前约好了和王导演会面，关于那个电影角色面试的邀约，就在今天下午。 东郊有一处文化创意园，远离繁华喧嚣的市区，几条街道都颇为安静。 建筑群由旧厂房改造而成，红砖墙充满了艺术气息，碧绿的爬山虎蜿蜒层叠。 法拉利慢慢减速，沿着栽满梧桐树的长街前行，直至抵达一座漂亮的红砖小楼前。 推门进去，一股淡淡的旧书、宣纸和油墨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 内部是挑高结构，巨大的书架顶天立地，塞满了各种典籍和录像带，墙上挂着泛黄的老电影海报和分镜手稿图。 角落的桌子上，随意摆放着一些奇形怪状、看不出用途的兵器模型。 “韩小姐，您来了。” 一位年轻的助理走了出来，将她引到一处用书架隔出的会客区。 这里随意放置着几个布艺沙发，坐起来也很舒服。 “王导和林老师马上就来，请您稍等。” 韩笑点点头，目光却被茶几上摊开的一本书吸引。 那是一本泛黄的《庄子集释》，书页上满是密密麻麻的铅笔批注。 她心里不由升起几分敬佩。 怪不得王导演拿了那么多的奖项，他这种认真的工作态度就很了不起。 片刻后，里间的门被推开，两个中年人走了出来。 其中的男人身量不高，看起来清癯瘦削，穿着一件半旧的深灰色中式立领衬衫，眼神非常锐利，显然就是王导演。 旁边的女人个子稍高，戴着黑框眼镜，浑身书卷气，应该就是编剧林老师。 “你好。” 王导看了她一眼，没什么寒暄，直接在对面的沙发坐下，目光划过她的肩背。 “王导演好，林老师好。” “嗯。”王导拿出一页薄薄的A4纸，“看看这段，给你一分钟准备时间，把它读出来。” 韩笑接过来。 上面只有一句话。 还是一句没有上下文的独白。 没有人物背景，没有前因后果。 韩笑快速在心里默读了几遍，努力分析着角色说这话时可能有的情绪和想法。 一分钟后。 她抬起头，迎向王导审视的目光，轻轻笑了一下。 “我闯荡江湖十数载，还是头一回见到你这么有趣的人物——” 这句话里透着几分欣赏和玩味，虽然用词似乎是在夸奖，却没有谄媚讨好，还带点居高临下俯视的意思。 王导没说话，手指无意识地轻敲着沙发扶手。 林编剧微微前倾身体，眼神里带着鼓励。 “你觉得，”王导突然开口，“说这话的人，心里是怎么想的？” 韩笑沉吟片刻，“……应该是在说真话，不是在客套，但也带了点调戏的意思？” 王导不置可否，“之前看你主页里的视频，再看你站坐走路姿势，你练过对吧。” 韩笑微微点头，“您眼力真准，以前胡乱学过几招，我也不敢托大，只能说会点花架子。” 王导没有说话，扭头和林编剧交换了一个眼神。 林编剧的神情很温和，目光里也全是满意和欣慰。 “韩小姐，不瞒你说，我们要拍一部新派武侠片，追求的不止是砸钱做出来的花哨特效，也有人物的精气神与武学的融合，我们要展示许多流派，还有各种奇门兵器，这都是古老优秀的华国文化的一部分。” 韩笑眼睛一亮。 武侠片！ 林编剧大致讲了电影梗概。 故事围绕一件前朝秘宝的展开。 男女主分别得到一件信物，两件融合即可开启宝窟，获得无量的财富和顶级武功秘籍。 这消息引得武林轰动，各方奇人异士都来追杀男女主，过程凶险诡谲，群魔乱舞。 “你的角色风铃，就是其中一个杀手。她戏份不多，但非常关键。我们给每个配角都做了丰富的设定，他们都有各种不为人知的故事，也有着独特的性格和气质，我们希望演员能呈现出不同的感觉，并不止是完成打戏就够了。” 林编剧停顿了一下，“但是，打戏也是重要的部分，我们并不打算使用替身，风铃使用的兵器非常特殊，演员有舞蹈或者武术功底是最好的，而且，不瞒你说，在AGV官网上看到你的照片时，我就觉得你和我脑海里风铃的形象非常吻合。” 王导一直陷入在思绪里，此时好像做出了决定，终于抬起了头。 “韩小姐，”他开口说道，“除非你拒绝，否则这角色就是你的了。你回去等正式通知，很快会发给你合同、保密协议和完整剧本。对了，开拍前会有为期一到两周的封闭式武术特训，具体时长看你的学习速度，为的是磨合你和你的兵器。还有问题吗？” 韩笑眨了眨眼，“……我能拍电影了？” 还是斥资上亿的巨制，不仅主创团队都是大人物，男女主也必然是一线巨星。 而且这电影听起来就很有趣！还有新兵器可以学！ 她用力点头，“没有问题。谢谢王导，谢谢林老师给我这个机会。” “好。”王导站起身，“回去等消息吧。” 韩笑被助理送出门去，坐进跑车里舒了口气。 陈师傅在驾驶座上看了看她，询问她还有没有其他的行程计划。 “没有了，”她摆摆手，“直接回家吧。” 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 说完又觉得有点奇怪。 虽然秦巍本人好像都不在意她这么说，但如今当着别人的面—— 韩笑暗搓搓去看陈师傅的反应。 陈师傅却是非常淡定，好像她在说出门买菜一样，“那就走咯，待会儿就高峰要堵了。” 从头到尾都没有质疑过任何事。 韩笑：“……” - 韩家豪宅门前。 韩辰在外面跑了一天，几乎都在忙活韩柔的事，此时疲惫地停下车，一眼看到花园里站着两个人。 那一男一女都衣着寒酸，身形矮瘦弯腰驼背，看起来鬼鬼祟祟的，不断扭头四处打量。 “怎么回事？” 韩辰烦躁地走过去，“你们是谁？” 那个男人率先回过头，看了看他，忽然扑了过来。 “那个死丫头是不是在里面？！” 韩辰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总觉得对方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见过。 另一个女人也赶紧凑过来，蜡黄的脸上挤出笑容。 “哎呀，这不是大少爷吗，您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是蒋芳芳，林笑，哦不，韩笑的养母，这是我家掌柜的，林富贵！” “哦，”韩辰想起来了，“你们俩……来这里做什么？” 韩笑的养父母，在周边县城镇上开小卖部的！ 第76章 她男朋友把她接走了 “你们俩来这里做什么？” 韩辰的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不耐。 “哎呀，大少爷，您看您这话说的！” 蒋芳芳一听，立刻拉下脸，开始摆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姿态。 “我们是韩笑的养父母啊！她现在住在你们这儿，我们做父母的，想来看看孩子，难道还不应该吗？！” 林富贵也在旁边猛猛点头，一边搓着手一边诉苦：“就是啊大少爷！我们老两口，从县城过来，坐了几个小时的绿皮火车，又转了长途客车，再坐公交过来，路上可不容易了，花了足足一百多块钱车费呢！这不都是因为想念孩子——” 韩辰冷笑一声。 之前将韩笑接回家的时候，他也曾和这俩人短暂打过交道，知道他们极为贪婪市侩。 他本来就对这两人没有任何好感，更不想听到韩笑这个名字。 “她不在这里，你们走吧！” 韩辰没好气地说道。 “什么？不在这里？” 蒋芳芳立刻挺起胸叉上腰，“都这么晚了！她怎么会不在家！你们把孩子从我们手里接走，现在就撒手不管了？！” “她自己走了！”韩辰都忍不住想打人了，“你有事就自己联系她——” “她不接电话！”林富贵怒吼道，“我这些天给她打了好多电话，她都不接！她是不是换号码了？是不是你们挑唆她不理我们了？” 蒋芳芳也哭嚎起来，“你们这些有钱人真是没良心啊，我们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从小捧在手心——” “行了行了，”韩辰听得都要吐了，“别的不说，你们儿子林耀祖用着八千块钱的新手机，韩笑手里那个都是五六年前的老古董了，这叫哪门子捧在手心啊？” “那怎么一样！”林富贵脸都青了，“她一个女的，用那么好的手机也是浪费，女人脑子笨，根本也都用不明白！” 韩辰用看小丑般的眼神看着他，只觉得和他说话都是一种折磨。 “我没时间和你们废话，离我家远点，反正我看她是不回来了，你们别想在这等到她，如果你们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夫妻俩听到最后一句话，脸上都闪过几分恐慌。 但是—— “不回来？”林富贵急了，“她怎么会不回来？她难道不住在这里？” “人家不需要住在这，”韩辰哂笑一声，“她男朋友把她接走了。” 林富贵和蒋芳芳瞬间如遭雷击，面色顿时变得铁青。 “什么？！她谈……谈男朋友了？！” 蒋芳芳尖叫起来，语气里是无法掩饰的愤怒与惊恐。 “你们韩家是怎么管教她的？！她怎么能随便谈男朋友？！我们还没同意呢！” 韩辰恨不得爆粗口了，“她成年了不能谈男朋友吗？这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他这么说着，眼中也有些惧色。 那个男人绝对不是寻常的人物，韩家现在惹上的所有麻烦都恐怕和这脱不了干系。 “怎么没关系？！当然有关系！” 林富贵也急了，“我们镇上的王老板，早就看上韩笑了！正好，他老婆不中用，生孩子没了，现在王老板说要给我们五十万彩礼来娶她！我们这都谈妥了，韩笑怎么能去谈男朋友？要是没了清白岂不是不值钱了！万一人家王老板不要了怎么办，我们耀祖怎么娶媳妇？！” 韩辰：“？” 韩辰：“如果你要问韩笑同意不同意，那我都可以说，她肯定不会同意，毕竟她身上随便两件首饰都不止五十万了。” 夫妻俩脸色大变。 “什么？”林富贵立刻说了一串脏话，“之前她还在我面前装穷，说你们不给她钱，原来早就拿到钱了，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枉我们养她到那么大——” 蒋芳芳也开始嚎起来，“真是作孽啊，我们怎么就养了这么个不识好赖的东西——” 韩辰闭了闭眼，“那要问你们自己了，毕竟她是你们从人贩子手里买的。” 那两人顿时像被掐住脖子一样。 “什、什么话！我们不认识什么人贩子，那只是一个路过的人，看她被丢在外面就捡走了，我们也是好心才收养她……” 林富贵色厉内荏地说道，“你，你要给她打电话，我亲自和她说！” 又是一辆奔驰驶入花园。 韩正国和李婉华满脸倦意地走下车，一眼看到儿子被两个人缠着，不由眉头大皱。 “怎么回事？” 林富贵和蒋芳芳一见到这夫妇俩，立刻像找到主心骨般，哭嚎着扑过去，添油加醋地控诉起韩笑的不孝。 “王老板可是我们镇上的财主，结婚之后一定会好好对她的……” 林富贵正想渲染一下这位老板多么有钱，却忽然瞥见花园里的豪车，以及旁边气派的宅邸。 声音顿时小了。 哪怕是他也知道，西京的房子有多么昂贵，即使是高层公寓都贵得要死，更何况是这种独栋别墅？ “……总之，”林富贵脖子一梗，“如果你们安排韩笑的婚事，你们就得给我们一笔钱！这钱本来是我们的！” 韩正国和李婉华对视一眼，都觉得血压飙升。 他忍着生理上的恶心和精神上的疲惫，指着林富贵：“我之前不是给过你抚养费了？” “那只是抚养费！是我们应得的！” 林富贵理直气壮地叫嚷，“还有彩礼呢！我们养她这么大，难道不该得彩礼吗？！再说了，那点钱够干什么？还不够我们在西京给耀祖买房娶媳妇的！你们是她亲生父母，你们难道不该帮我们给他买吗？！” 韩正国额角青筋暴起，“什么东西，滚！都给我滚！再敢胡搅蛮缠，我让你们生意都做不下去！” 几名身材高大、年轻力壮的佣人立刻冲上前，以一种不容反抗的姿态，架起林富贵和蒋芳芳，拖拽着将他们往远处的走去。 “放开我！你们这些狗腿子！” “韩笑！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早晚遭报应！不得好死！” 林富贵夫妇骂骂咧咧，挣扎不休，声音凄厉地划破了夜空。 就在这时，周雅琴也乘车回来了，透过半开的窗户，听见了某个人的名字。 老太太正在后座闭目养神，此时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眯着眼打量外面那夫妻俩。 “把他们叫过来。” 周雅琴看了一会儿，就淡淡地开口说道，“我有话要问他们。” 第77章 让你去联姻 下午时分，韩笑刚上完最后一节课，正琢磨要不要直接回去。 他们早上发过消息，她知道秦巍今天晚上能回国，如今想想心情就有些雀跃。 ——等等。 韩笑站在国际部的咖啡厅里，端着新做出来的抹茶生椰，脚步忽然一顿。 她感受着内心涌起的喜悦情绪。 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很在意那个混蛋。 “……笑笑！” 门口传来一道沙哑的男声。 韩笑皱着眉转过头，看到了满脸倦意的韩辰。 他抱着文件夹，眼下还带着淡淡的青黑，看起来并没有睡好，神情更是无比疲惫。 韩笑有些不耐烦地转过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韩辰吸了口气，“十分钟！只说十分钟可以吗？” 韩笑瞥了他一眼，走到角落的沙发卡座前，“我愿意和你说几句话的原因，是为了让你死心，省得整天来骚扰我。” 韩辰在她对面坐下，深吸一口气，“行。首先你能不能告诉我，那天是谁把你接走了？” “这重要吗？” “好吧，”韩辰眼神里透着难以掩饰的忌惮：“不管那个人是谁，越是身份贵重的人家，在婚姻和家世背景这方面，要求就越多。他们家里的规矩门槛绝不是我们能比的，你显然也明白，咱们家说到底也不过就是暴发户，当年爷爷也是走运赚到了钱——” 他停了停，“笑笑，你现在有个涉嫌杀人、被刑事拘留的妹妹，哪怕她不是亲生的，这件事也会成为你背景里一个无法抹去的污点，以后你在你的圈子里，你的叔伯姑嫂妯娌们，都会拿这事来压你，说句难听的，这些人穷得只剩下钱了，他们之间炫富也没多少意义了，能拿来找优越感的事，不就剩下这点东西了吗？” 韩笑眨眨眼，“秦越和我说过相似的话。但我也只能说，韩柔进局子，是因为她犯法了。她出不来，也是因为她犯法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其实也不希望她一直在警局里，我希望她直接被枪毙，毕竟她和别人合谋杀我。” 当然肯定不可能枪毙的。 别说是从犯，就算是主犯，在杀人未遂的前提下，都不太可能判死刑立即执行。 很多已经杀人的案子里，从犯都判不了死刑。 韩辰噎住了，“她不知道刘峰要杀你！刘峰从没有和她说过！” 韩笑轻轻一哂，“当然了，但凡她有点脑子，都不会问这个，她不知道才是最好的，这样量刑也能轻，就不会构成故意杀人了。” 韩辰颓然叹了口气，拿出了一叠文件，“笑笑，你可能觉得家里亏待了你，但该给你的，爸妈都有在给。” 韩笑拿起来看了看。 “这些是妈妈给你买的信托基金和储蓄保险，还有爸爸给你的股份赠予，以后每年都有分红，你可以看看办理时间，都是在这件事之前，所以这也不是什么马后炮。” 韩辰沉默了几秒钟，“他们只是觉得你的性子有点……所以暂时没告诉你。咱们俩的股份额度是一样的，柔柔并没有这部分，如果她是韩家的女儿，这些应该在她二十岁之后给她，但她也不会有了。” 韩笑正在认认真真阅读文件内容，先确保不是什么糊弄人的东西。 韩辰看她读得仔细，一时也没说话，停了两分钟才慢慢道：“爸妈觉得亏欠你，想尽力弥补，但他们向来不会给晚辈低头的，我从小也被骂过很多次，有时候明明是他们错了，他们也不会向我道歉。而且，你也知道，柔柔身上的婚约，对我们家来说很重要。” 韩笑终于看完了，掏出手机扫描合同上的二维码，登录相关的APP开始查询。 “是啊，”她不冷不热地说道，“这个我早就知道。” 韩辰想了想，“如果让你去和秦越联姻，你愿意吗？” 韩笑顿时满脸嫌弃，想想甚至都有些反胃。 “你看吧，”韩辰向后靠在沙发上，“第一次带你来学校，你遇到秦越，我就看出你对他没兴趣没好感，更别提爱慕了，你这种性格又倔得要死，你能和他联姻吗？如果别人强迫你，你不是要闹翻了天？那不还得柔柔去吗？更何况他们俩本来也互相喜欢。” “确实，”韩笑点头，“韩柔能给韩家带来利益，所以你们一直惯着她。当然，肯定也有养育多年的真感情在。可是……我没那么在乎。” 她看着韩辰，“如果我是个小孩，我估计会非常渴望亲情，但我是成年人了，我养父母对我也不好，我弟弟更是个二百五，他们已经让我对家人很失望了，所以我对你们的期待也非常非常有限。” 这当然不是真的。 原主那个韩笑发疯一样嫉妒韩柔，就是因为仍然渴望父母和兄长的感情。 尤其是知道自己并非林富贵和蒋芳芳的孩子后，就越发想要亲生父母的爱。 自己毕竟不是原主。 而且—— 韩笑禁不住想起自己的亲生父母，他们在她上大学后，每个月只给她六百生活费，是最多不会让人饿死的程度。 然而即使如此，他们也不会像是林富贵夫妇一样，整日里嚷嚷要她结婚换彩礼，也不会想要控制她的人生。 十八岁生日那天，父亲只说了一句话。 他说家里帮不了你什么，以后你的路要自己走了。 “……对于一群之前没相处过的家人，我根本没有多少感觉。” 韩笑轻声说道，“所以，你们从情感上重视韩柔胜过我，我都能理解，毕竟好感都是处出来，如果发现韩柔不是亲生的，就忽然对她没感情了，那只能说明一直都没感情。” 韩辰缓缓闭目。 他发现自己这个妹妹相当冷静，没有大吵大嚷，没有委屈诉苦。 情绪如此稳定，意味着她也不可能被轻易动摇。 “所以你们偏心就偏心，我也都能理解。但正因为这个缘故，现在你们很痛苦，很焦虑，我也一样无所谓。” 韩笑伸手托腮，露出一个无辜的微笑。 “我能容忍你们偏心韩柔的原因，和我现在会平静看着你们崩溃的原因，是一样的——就是因为，我对你们，也没有多少感情。” 第78章 算账 “你不能既要又要，韩辰，既指望我能忍你们偏心，又指望我还能对你们有同情心，那也太不符合逻辑了，除非我就是特别善良包容的性格，但那要是那样，我就不会在校门口反击刘峰，也不会被她记恨，现在想除掉我的，恐怕就只有刘翠芬了——” 韩笑也靠在沙发椅上，状似无奈地摊开手，“你能理解我厌恶秦越，但在韩柔和刘翠芬那种人眼里，恐怕觉得秦越是个香饽饽，就没有人不喜欢的，所以她肯定特别怕我抢了她的好女婿，影响她后半生的荣华富贵。” 韩辰脸色变了几变，最终苦笑一声，“其实妈妈已经让人去解决刘翠芬了，她知道我们家的事太多了，倘若不是这件事，刘翠芬恐怕活不过下个月，如今她进了警局，反倒是不好下手了。” 韩笑并不意外，“母亲肯定希望她悄无声息死掉，带着韩家的各种秘密消失，也总比去警局把过去那些事情翻出来要好。” 韩辰叹气，“算了，不提这个，你和那个男人呢？” 韩笑耸肩，“你不是都觉得他帮了我一手吗？如果他介意我身边某个没血缘的亲戚是罪犯的话，也根本不会帮我。再说，如果他连这种事都介意，这男人也能不要。” “他确实可能不介意，就像秦越也不介意柔柔的身份，”韩辰低声道，“可是秦越的父母会介意。你的男人呢？他的父母会——” 他迟疑了一下，“他的父母还活着吗？” 韩笑忍不住翻白眼，“你觉得我在和老头子谈恋爱吗？” 她无语地站起身，随手将那几份信托基金、保险和股份赠予的单据也一并收好。 反正都已经是她的东西了。 此时，几个学生说说笑笑走进咖啡厅。 其中有一个女生看向韩笑，神情有些古怪。 她是在选修课上和韩笑认识的，平时关系还不错，这会儿欲言又止。 韩笑愣住，“怎么了？” “呃，刚刚我从校门口拿了个快递，”女生犹豫着说道，“两个自称是你养父母的人，拿着喇叭控诉你忘恩负义，说什么你被接回豪门就断了和他们的联系，现在他们穷困潦倒，你也不愿帮助他们……” 韩笑：“……” 韩笑扭头看向韩辰，“不是吧？这就是你们的手段吗？” “不！”韩辰脸色极为难看，“不，呃，昨天他们确实找上门来，但是爸爸直接把他们赶走了，我们从没说过你在这里上学！” 说话期间，又有两个小情侣从旁边经过，一眼看到了韩笑。 他俩也和她认识，只是不太熟悉，这会儿禁不住凑过来。 “哎，我们刚刚还在说呢！校门口那两个人，被警察逮起来了，说是扰乱公共场所秩序罪聚众滋事之类的……” “哎呀一看就是骗子，来讹钱碰瓷的，按照他们的说法，他们养你很多年，这人和人的气质神态举止会互相影响的，你和他们从头到尾没有半点相似的地方！” “要我看，是被雇来找事的——” 韩笑的手机震动起来。 她刚解锁屏幕，就看到跳出的本地新闻快讯。 #西京外国语大学门口突发扰乱公共秩序事件，两名闹事者被依法拘留# 韩笑走到僻静的地方，接听了电话。 “韩笑！” 电话那头传来周雅琴的声音。 “我不管你在哪里鬼混，你现在立刻回韩家一趟！” “不然呢？” “不然？”周雅琴冷哼一声：“我不管你在外面勾搭了什么人，攀上了哪根高枝！我告诉你，你最好识相一点，立刻出具谅解书！柔柔绝不能去坐牢，你要是不按我说的做，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后悔！” 她的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和恶意：“别以为你藏得好我们就找不到你！我看过你在网上卖弄风骚的那些照片了，你想在娱乐圈混，对吧？我告诉你，只要我一句话，就能让那些媒体曝光你更多的黑料，让圈子里所有人都知道你忘恩负义、勾引男人，看你以后还怎么出来见人！” 韩笑了然，“哦，原来是你啊。” 如果校门口那两人真是林富贵和蒋芳芳，那肯定是受人指使的。 毕竟那夫妻俩不该知道她在哪上学。 “那正好。” 韩笑轻声说道，“本来也想找你算账的。” 毕竟换婴儿的事情，周雅琴恐怕也参与了，或者多少知道内幕。 周雅琴冷笑，“你在胡说什么，别以为攀上个有钱男人，凭那几分姿色就能为所欲为——” 韩笑直接挂了电话。 - 另一边，周雅琴看着手机，脸上神情变了变，从露台走回客厅里。 沙发上坐着另外两个气质雍容的老妇人，正喝着上好的大红袍，空气中弥漫着清雅的茶香。 周雅琴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对了，欣姐，你那边有消息了吗？” 她叫这两个老姐妹过来，本意是想让她们帮忙，尽早让韩柔从警局出来。 “还没回我呢。” 另一个老妇人说道。 话音未落，管家忽然急匆匆走进来。 “警察来了！” “什么？” 话音未落，两名身穿制服的警官，满脸严肃踏入大厅，后面还跟着两名便衣。 他们的目光锐利地扫视过客厅，最终落在周雅琴的身上。 为首的警官出示了证件，声音洪亮而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周雅琴女士是吗？我们是西京市公安局云湖分局的。现根据掌握的线索，现因你涉嫌寻衅滋事、诽谤，根据刑事诉讼法相关规定，依法对你进行口头传唤，请你配合我们回局里接受调查！” 咣当！ 周雅琴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我？！寻衅滋事？！诽谤？！你们……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旁边的老姐妹们也都被镇住了，惊恐地看着警官们。 “我们没有搞错。” 另一名警官冷声说道，“林富贵和蒋芳芳夫妇，已经对你的指使行为供认不讳，你指使他们在公共场合，对我市公民韩笑女士进行人身攻击、名誉诽谤，并严重扰乱公共场所秩序，这些都有确凿的证据。” - 国际部的综合大楼里，韩笑刚想装起手机，忽然又看到屏幕上闪过一条消息。 【今晚还有课吗？】 她看着这句简单的话，心脏又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在几米之外的韩辰，也同时拿起了手机，接听了来自管家的电话。 “什么？”韩辰大惊失色，“奶奶被警察抓走了？” 他听着福伯描述了一番那边的情况，不由眉头大皱，不由又询问了几句细节。 待到电话挂断，韩辰只觉得身心俱疲，正想和韩笑再说两句，却愣住了。 韩笑并没有留意他这边的动静。 她只是惊喜地盯着手机屏幕，眉眼间漾开一种明亮而愉悦的光彩。 下一秒，少女捏着手机，几乎是小跑着冲下楼，像是轻盈的蝴蝶，沉浸在强烈的甜蜜中。 韩辰：“？” 他站在走廊里，透过落地玻璃墙向下看，看到女孩冲进楼后方的花园。 此刻是黄昏时分，大多数学生都去吃饭了，树丛间人影稀疏，复古的雕花路灯发出暖光。 在枝繁叶茂的梧桐树间，有个男人缓步穿过曲折石径，那高大身形投下长长的阴影。 因为角度缘故，韩辰瞧不见那人的长相。 只看到韩笑一路跑过去，直至在那人面前停下，似乎有些局促地背起了手。 下一秒。 女孩直接被男人打横抱起。 第79章 想看到你 韩笑几乎是飞下楼梯的。 她跨过台阶，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某种难以言喻的兴奋感越发强烈。 秦巍总共给她发了两条消息。 一条是问她还有没有课。 她回答没有并且表示自己准备离校之后，他的第二条消息也很快来了。 那是一个定位。 韩笑点开一看，发现距离自己仅有二百米。 ——他来学校了！ 这个念头瞬间冲进她的脑海里！ 韩笑甚至又眨了眨眼睛，开始怀疑自己看错了，或者干脆就是在做梦。 然后她发现这是真的！ 于是她再也不管其他的事，也无视了欲言又止的韩辰，拿着手机就开始往楼下冲了！ 她的脚步轻快无比，在美妙的喜悦心情里，整个人仿佛都高兴得要飞起来。 韩笑一路朝着定位的方向狂奔，夕阳将她的影子拉长，在草坪花丛里拖曳而过。 晚风拂过面颊，让人感到越发畅快。 然后她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在幽静的小花园里，繁茂的梧桐树枝叶浓密，在暮色中投下婆娑阴影，复古的雕花路灯发出暖黄色的光晕。 在那光影交错间，一道格外高大挺拔的身影缓步走来。 他没有穿西装外套，上身仅一件裁剪贴身的深灰衬衫，袖口微微卷起，露出线条流畅、肌肉虬结的小臂。 那衬衫领口敞了两颗扣子，露出一段线条分明的锁骨。 夕阳的余晖勾勒出男人轮廓分明的面庞，缓和了平日里的冷峻感，在高挺的鼻梁一侧留下利落的黑影。 那双漆黑如夜的眼眸，此刻在暖光的映衬下，仿佛也燃起了点点星火，带着某种洞悉一切的沉静与力量。 韩笑忽然又觉得脸上发烫，不愿和他对视。 然而当她的目光下移后，心跳却是有增无减。 这家伙的身材实在太好了。 那宽阔厚实的肩膀撑起挺括的衬衫，收窄的腰线与笔直强壮的长腿，勾勒出完美的倒三角体型。 即使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也散发出一种令人难以忽视的强大气场。 韩笑停下脚步。 她已经站在了秦巍面前，两人仅有一臂之遥。 “嗯……” 韩笑本来想说点什么，此时却忽然词穷了。 该死。 她为什么要一路跑过来！ 哪怕这运动量不算大，她在短时间内也无法维持完全平稳的呼吸了。 这也太傻了。 会不会显得她很急不可耐？ 等等。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都到学校来找她了，好像也不比她好到哪去？ 而且归根结底，他们只是两天没见面，又不是什么久别重逢。 不过—— 倘若他们是情侣关系，或许这时候可以来个拥抱，但他们好像也不是，她该怎么做呢？ 她这么一路冲过来，好像就已经想迫不及待扑到他怀里了。 “……咳。” 韩笑几乎能感觉到，脸颊上不正常的热度，已经一路烧到耳根。 她就这么僵在原地，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话说，”韩笑转了转眼珠，“我还以为你要晚上才回来——” 她下意识背起了手，手指有些局促地绞在一起。 秦巍低头看着她，“谈判比预想顺利。对方核心诉求很明确，三轮会议压缩成了一轮。” 韩笑有点意外。 他居然还一本正经和她解释了具体的情况。 韩笑：“我还以为你会直接回家？” 秦巍仍然盯着她，“想早点看到你。” 韩笑：“……” 他又开始了！ 她已经不止一次听到这样的话，然而每次却都会因此悸动不已。 韩笑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正想要后退两步，拉开距离冷静一下。 秦巍却忽然向前一步，微微俯身，单臂揽住她的腰，将少女纤瘦匀称的身躯猛然拔起！ 他的另一条胳膊穿过她的腿弯，向上一托，就把人捞进了自己怀里。 “！” 韩笑没想到他说抱就抱。 但这也不是第一次，她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快要习惯了。 或者说，她还挺喜欢这种感觉的。 韩笑默默抬起手，搭上男人的后颈，感到那微卷的黑发蹭过指间。 她整个人都被他圈在怀里，鼻尖萦绕着那股清冽好闻的雪松气息，还有那种扑面而来的、充满侵略感的热度。 “……我第一次觉得飞机太慢了。” 秦巍低声说道。 呼吸的气流从她的发丝间拂过。 韩笑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原本如擂鼓般的心跳，忽然平息了几分。 ——他并没有吝啬表达好感，即使没有讲得太过直白，但人都已经特意来到学校了，又说了这种话。 一切也很明显了。 韩笑觉得自己也该说点什么，“嗯，我也希望你早点回来，以及飞机别出岔子。” 哦不。 说得真烂。 韩笑恨不得拍自己的脑袋。 然后—— 卡在腰肢和腿弯的健硕臂膀微微收紧，牢牢地锢住了她，只是不会造成感到任何疼痛。 秦巍似乎被这简单的话语触动了。 韩笑靠在他坚实的胸口上，似乎都能感觉到，那沉稳有力的心跳，也稍微加快了速度。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从容地迈开长腿，抱着她穿过静谧的花园。 花丛中的玫瑰摇曳生姿，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气，稍远处树下有一对情侣正紧紧依偎，忘情地拥吻着。 韩笑扭过头，只觉得更不自在了，“话说，我其实能自己走。” 秦巍很淡定，“我知道。” 韩笑：“……” 他径直走向了停车场，那辆蓝黑色的劳斯莱斯静静地停着，车身在夕阳下流淌着暗光。 偶尔有人经过，都震惊地望向那辆车。 秦巍将她抱到了车门前，动作轻柔地把少女放下，看着她像只灵巧的小猫一样钻入，缩在宽大的座位上。 他随后也坐了进去。 车门合拢，隔绝了外面的喧嚣与目光。 “对了，”韩笑平复了呼吸，“我那对养父母被抓了，唔，他们当然是罪有应得，我的意思是，整件事发生的速度很快——” 显然他早就让人打过招呼，有关部门会随时注意那些想找她麻烦的人。 “我收到了消息，”秦巍微微颔首，“事实上，顺着你祖母和那个保姆的联系，他们还查出了一些事。” 第80章 亲子鉴定 西京市公安局刑事侦查总队的大厅里，气氛沉重而压抑。 大理石地板反射着惨白的光线，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各种异味。 韩正国坐在等候区的硬木长椅上，面色疲惫不堪。 背后响起脚步声。 李婉华也匆匆从公司赶过来了，同样满身倦意，“……怎么会是这里？福伯说是云湖分局的警官带走了她？” 韩正国抬起头，“我问了，他们说是因涉及重大复杂案情，被转移到这边进行进一步调查。” 李婉华一头雾水，“还有什么案情？总不至于——” 难道那针对韩笑的故意杀人案，周雅琴也掺和其中？ 她想到这里不由恼火起来。 “不一定，你别瞎想，”韩正国赶紧道，“未必是最近的事。” 他的言辞含糊，李婉华却听懂了。 这些豪门的老爷太太手里，都多少有些见不得人的事，警方指不定抓到哪个线索了。 她本就厌恶这个婆婆，此刻更是觉得烦躁。 家里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再加上其他的丑闻，韩家在圈子里必然名声尽丧。 李婉华心里又气又恼，不过想起素来趾高气扬的婆婆，如今被关在警局里审问，同时也觉得畅快。 “韩先生，李夫人。” 在他们夫妻俩各怀心思沉默时，一个穿着深色夹克、戴着口罩的青年男人，不知何时走过来了。 “这是一份资料，我相信你们需要它。” 青年男人说着，将一叠厚厚的档案袋递了出来。 韩正国一头雾水地接过，袋子上没有任何标识，再一抬眼，那个青年已经转身离开，消失在走廊尽头。 “这是什么？” 韩正国捏了捏，感觉里面应该都是纸张，没什么危险，就将之打开了。 他的视线迅速扫过第一页，然后是第二页，第三页。 韩正国翻动文件的速度越来越快，脸上的血色也在褪去，变得惨白如纸。 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额角青筋暴起，握着文件袋的手指关节泛白，甚至微微颤抖起来。 啪！ 他猛地将那叠纸张摔在旁边座位上，身体向后靠着椅背，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李婉华目瞪口呆，迟了几秒站起身，将那些文件拿到手里，疑惑地阅读起来。 仅仅看了几眼，她的脸也变得铁青，眼中燃起了强烈的震惊和熊熊怒火。 “这——” 她往后翻了两页，面上的恨和怒意越发浓烈。 在这时候，警局的工作人员走过来通知，说可以去探视周雅琴了。 韩正国深吸一口气，瞥向气得浑身发抖的妻子，握了握她的手，就站起身走了。 森冷的探视室里，周雅琴坐在铁凳上，头发凌乱，昂贵的丝绒套装也皱巴巴的，全然没有了往日的富贵气度。 “你这不孝子！” 她一看到韩正国，就立刻像找到了发泄口，横眉竖眼地骂了起来。 “还不快把我弄出去！都是韩笑那个小贱人害的！还有林家那两个蠢货，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一点小事？”韩正国心里一阵烦躁，“你让他们去西京外国语大学门口闹事，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就算针对的不是韩笑，是学校里随便一个人，校方都不可能放任这种事发生在自己地盘上。 “明明是韩笑那个死丫头的错！林家夫妻俩养了她这么些年，她现在发达了，就对他们不闻不问——” 周雅琴口中仍然咒骂不休，眼珠一转，又想起了韩柔。 “对了，柔柔也在这边，是不是！你快去问问能不能探视了！我的宝贝孙女受了那么大的罪……” 韩正国猛地抬起头，心里那股压抑已久的怒火终于忍不住了。 他看着母亲，眼中闪过嘲讽，“妈，你可真是关心她啊。” 韩正国的声音低沉，带着不易察觉的寒意，“笑笑就不提了，平时你对辰辰也没有这么好。” 周雅琴脸色一黑，不屑地撇了撇嘴：“韩辰都那么大岁数了，还是个男人，惯坏就不好了。柔柔多乖巧，那能一样吗？而且你别忘了，她还在户口本上，是我们韩家的小姐，是要嫁给秦越的！” 最后一句话，显然也是在提醒。 韩正国却嗤笑起来。 嫁给秦越？ 看完那些资料后，他心里已经明白，韩柔下辈子也别想嫁给秦越了。 “怎么回事？”周雅琴面沉如水，“你笑什么？” 韩正国摇了摇头，自嘲般说道，“妈，你真是活在梦里。辰辰或许算不上出类拔萃，但再怎么说，也考上了国内最好的大学之一，那可是公立学校，不是花钱能进的。而且他也没什么坏毛病，更不会像韩柔一样去犯罪杀人。” 他的声音满是厌恶，咬牙切齿地说道：“得亏韩柔不是我的孩子，我也生不出这种流着脏血的下贱胚子！” “你！” 周雅琴彻底被激怒了，气得面皮青紫，直接拍案而起。 “韩正国！你这个蠢货！柔柔一定是被冤枉的！那是我的孙女……虽然不是亲孙女，但也是这么多年的感情，而且柔柔从小乖巧好学，孝顺听话，要我说，你还生不出这种好孩子！” “哈哈哈哈，说得好！”韩正国怒极反笑，“我生不出，姓周的就能生出来，是吗？” 周雅琴脸色大变，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度的恐慌，接着又强作镇定，“什么意思？” 韩正国一直紧紧盯着她，见状扯了扯嘴角，“你口口声声说她不是你的亲孙女——” 他从怀里掏出几份报告拍在桌上。 都是亲子鉴定证书。 那些纸张在惨白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妈，”韩正国的声音冷得像冰，“我和柔柔在夏天做过鉴定，报告显示不是父女关系。但是你——” 他指着最上面一份文件，一字一句念了出来。 “在排除同卵双生和近亲繁殖的前提下，本次鉴定结果高度支持周雅琴与韩柔之间存在祖孙关系。基于DNA分析，这种祖孙关系的亲权概率（或似然比）远高于99.99%。” 周雅琴跌坐在椅子上，脸上血色全无。 第81章 你们一个也逃不了 周雅琴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过了好几秒，她才回过神，抓起桌上那些纸张，“不！这不可能！这份鉴定是假的！这是谁给你的？是不是韩笑那个贱人！” 周雅琴抬起头，“她勾搭上了有权有势的男人，花钱买通了鉴定机构，现在来污蔑我！她就是想彻底毁了柔柔！毁了这个家！” “假的？”韩正国冷笑一声，“妈，你要不要仔细看看上面的钢印和落款？这是由西京最权威的几家医院和鉴定中心出具——” 他停了停，“再说，你那个儿子死了，你和韩柔还活着，你们俩的鉴定，想做不是随时都能做吗？” 周雅琴嘴唇颤抖着，“不，这都是假的，我和柔柔——” 韩正国又拿出另外几份文件，“我作为儿子，也没资格过问你的私生活。你在和父亲结婚前，有过多少情人，生过多少孩子，都是你的事。可你千不该万不该，把你那个私生子的女儿，弄到我家来，还换走了我的孩子！” 他猛地将那些纸张拍在探视室冰冷的桌面上。 “你到底是有多恨我？我真是你的孩子吗？！” 韩正国盯着周雅琴，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眼中满是血丝。 他已经大致看完了资料，知道刘翠芬曾经做过的事，也知道韩柔生父是个什么货色。 只要想想，刘翠芬在自己宅子里工作多年，自己还养育了那种人的孩子，韩正国就要昏过去了。 “你让刘翠芬卖了我的女儿，又把那个肮脏的贱种放到我家——” 周雅琴也被激怒了。 她惨白的脸上浮现出青筋，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但凡你不是我的孩子，我早就把你扔马桶里溺死了！” 她指着韩正国，眼中充满了怨毒和疯狂。 “你和你那个死鬼老爹一个样子！死板！无趣！虚伪！看到你就想起他！还有你那个该死的祖母，仗着自己有点学问，就成日居高临下，动不动就让我多读书……” 周雅琴破口大骂，将积压了半辈子的怨恨和不甘，全部倾泻而出。 她本是富商女儿，家里有些资产，从小模样不错，也算是娇生惯养长大的，没受过什么罪。 后来和初恋情人生了个儿子，那男的又病死了，父母嫌影响不好，而且会耽误她找对象，就将孩子送到远房亲戚那里。 周雅琴想想就恼火，“韩守业那个老东西，成日里死气沉沉，没个笑模样，也不会——” “你可以不和他结婚，”韩正国冷冷地说道，“以前姥姥告诉我，你在大家给你介绍的几个男人里，选了个最有钱的。” 周雅琴哑然。 韩正国长叹一声，“如果你想要个幽默风趣的，你为什么要选他呢？” 周雅琴的嘴唇动了动，“我妈已经老糊涂了，都是胡言乱语，那，那是他们逼我嫁的！” 韩正国终于没忍住翻了白眼，“她的脑子可比你清醒得多！但凡她还在，你也不至于做出这些蠢事！把你私生子的孩子换到我家——” “柔柔太可怜了！” 周雅琴打断了他，眼神中又充满怜惜和愤恨。 “刘翠芬还没生产，阿查就病死了！柔柔出世前就没了爹！韩正国，你知不知道这孩子有多么命苦？！你那个女儿刚出生时病病歪歪，看着就觉得活不了多久，都是李婉华不争气，结婚那么多年，才生了两——” 韩正国气得浑身发抖，胸口剧烈起伏，“韩柔没爹和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害的！” “怎么不是你害的？！”周雅琴怒吼着，“要不是你们，我早就把他接到身边，而不是每次见一面都偷偷摸摸的！” 韩正国听着她这番强词夺理，只觉得无比反胃。 “怪不得二十四年前辰辰出生的时候，你把刘翠芬带到家里当保姆。” 韩正国嗤笑道，“你通过她接济你的好儿子周查，是吗？眼皮子底下就能照顾着你那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是吗？” “是！”周雅琴尖叫起来，“你韩正国住着豪宅别墅，吃香的喝辣的，你哥哥却在鸟不生蛋的镇上，过着那种穷困潦倒的日子！他有什么错？！他也是我的儿子！” “那个畜生不是我哥哥！” 韩正国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发出一声巨响。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接济了他不少好东西，前前后后少说也有几百万吧？但凡换成正常人，早就过上好日子了！” 在那个年代，这数字绝对是巨款了。 “他为什么穷困潦倒？因为他喜欢赌，把钱都花光了！” 韩正国讽刺道：“在情人怀孕后，他出去乱搞染上梅毒！过了几个月就死了！” 他眼神里充满了厌恶和鄙夷，“……真是活该。” 周雅琴一听这个，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张惨白的脸瞬间变得扭曲，眼中充满了愤怒。 “不！不是！你胡说！” 她拒绝承认，疯狂地摇头，身体猛地从座位上弹起，像是发了疯的野兽，直接扑向韩正国，扬起手就想扇他耳光。 韩正国赶紧向后退，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看着母亲。 周雅琴气喘吁吁踉跄了两步，险些摔倒。 韩正国也没有上前搀扶的意思，“这个人都已经死了，现在说这些也不重要了。” 他摇了摇头，“不过呢，你的好孙女韩柔有这样的父亲和母亲，下辈子也别想嫁入秦家，或者任何稍微要点脸面的人家。” 韩正国的声音，像一把钝刀，狠狠地切割着周雅琴脆弱的神经，让她每寸皮肤都感到刺痛。 “毕竟，”他眼神冰冷，“周查和刘翠芬曾经害死过人，强奸未遂，杀人埋尸，后来又将受害者的父亲推下河，对吧？你还帮他们收尾，花钱散布谣言，让人假装目击者，宣称远远看到人跳河，这事现在也被挖出来了，你的另一个孙女有了手眼通天的男朋友，当年的证人也差不多都找到了，现在你们一个也逃不了。” 韩正国作为一个商人，也不算良善之辈，但这样恶心的命案，却是让他倒足了胃口。 但这也说得过去。 寻常人有几个敢去偷换孩子的？ 在换孩子前，刘翠芬在韩家当了好几年的保姆，薪酬不少，又有周雅琴的接济，根本没那么缺钱。 换成别人，在这种情况下，恐怕也不会冒险去犯罪。 但她都有那种前科了，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妈，你看看你做的事，你不怕那些冤魂来找你索命吗？” 周雅琴的脸色瞬间大变，瞳孔骤然紧缩。 她剧烈地摇头，嘴唇哆嗦着，嘴里只能发出毫无意义的嘶吼：“没有……没有……不是我……没有……” 韩正国闭上眼。 他何尝希望自己的母亲是个罪犯。 然而此时此刻，他竟觉得让她享受牢狱之灾很不错，起码自己不用面对她了。 韩正国离开探视室。 李婉华冷着脸站在外面。 韩正国看向自己的妻子，“是我对不住你，我当年不该听妈的话，就不该让刘翠芬进家门，是妈说她干活利索——” 李婉华瞥了他一眼，“确实挺利索的，杀人卖孩子，样样精通。” 第82章 新闻头条 韩笑走进餐厅，在红木长桌旁落座，看着那些闪烁柔光的银质餐具，目光不经意地划过对面的男人。 秦巍已经换了衣服，现在穿着一件质地柔软的深灰色羊绒衫，圆领设计，恰到好处地露出锁骨的利落线条。 那面料的垂坠感极佳，在他身上却丝毫不显松垮，反而清晰地勾勒出宽厚胸膛和紧实手臂的轮廓。 餐厅的暖光落在他身上，将小臂的肌肉线条映照得如同精心打磨过的雕塑。 男人微微倾身，手肘随意地搭在桌面上，指节分明的手握住叉子，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随着轻微的动作若隐若现。 他似乎刚洗过脸，几缕黑发带着湿意，随意地垂在额前，让那种迫人的锐气收敛了些许，却多了几分内敛的沉静感。 秦巍很快也看向她。 韩笑迅速收敛了视线，望着他面前那些摆盘精致、但份量十足的晚餐。 煎至金黄的深海鱼柳，搭配着清爽的藜麦沙拉和水煮西兰花，还有一大份炖得软烂的牛腱肉，汤汁清澈，香气四溢。 她又看向自己的食物。 一份淋着浓郁酱汁的意式肉酱面，芝士碎洒得恰到好处，一碟蒜香黄油烤虾，看起来金黄酥脆，一份的照烧鸡腿，色泽浓郁而汁水饱满，还有小盘的凉拌菜。 显然准备食物的管家很用心，考虑了她的口味喜好。 韩笑刚刚收到韩家人的几条消息，但是她完全不想点开。 她已经明白整件事，想想就觉得倒胃口，一时间就不想和那家有任何往来。 如今就算他们是愿意向她低头，也不过是意识到，韩柔已经彻底废了，失去了嫁入秦家的可能性。 韩笑倒是能理解这些人的功利心态，这种人多了去了，但这不代表她要容忍配合他们。 她一边干饭一边想着。 等到退出思绪时，却冷不防又对上一双幽黑深邃的眼睛。 对面的男人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那双黑眸宛如夜晚的星子，沉稳明亮而富有穿透力。 韩笑甚至能感觉到，那种状似冷静的光芒下，好像又藏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她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红。 不由下意识地低头，用叉子反复卷着意面，试图掩饰自己的窘迫。 但转念一想—— 对啊。 她也可以看他！ 他长得那么漂亮，看了也一样养眼！ 韩笑干脆挺胸抬头，一边吃饭一边盯着对面的男人。 秦巍显然不介意她的目光，仍然不紧不慢地进食，无论用筷子还是叉子，姿态都优雅从容。 他的面庞沐浴在灯光里，越发显得毫无瑕疵，从眉骨到鼻梁的线条都完美如雕塑。 而且—— 他仍然时不时看她一眼，或是好整以暇地和她对视着，没有任何不适或者躲闪的意思。 韩笑扬着下巴和他对视。 过了一会儿，她就觉得脸上渐渐升温，也不知道为什么，整个人都开始不自在。 韩笑：“……” 韩笑默默低下头，开始火速干饭，吃完最后几口，就放下餐具。 韩笑：“我去写作业了！” 然后转身上楼了。 秦巍看着女孩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沉默了几秒钟，忽然伸出手，试了试自己面颊的温度。 -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们俩相处的时间倒是不多。 韩笑白天要去上课，余下的时间都去驾校了。 偶尔能早点回来，但秦巍也未必在家里。 他不是在视频会议中敲定投资方案，就是在前往某个科技园区考察实验室的路上，亦或是在和某位政府高官进行的餐会。 有时候在家里，也是在书房进行远程远程通讯，和欧洲或者美洲分部负责人讨论财报数据，亦或是参与关于新兴市场战略布局的董事会。 韩笑也听到过他接电话，冷静地指示着全球各地团队处理突发事件，或是敲定数亿美金的股权收购案。 倒是和她想的差不多。 这种人的世界，充满了权力斡旋、资本博弈、无数的决策和难以估量的风险。 显然他必须时刻保持警惕，精准判断，才能在瞬息万变的商业帝国中稳操胜券。 数日过去，韩笑都没有再和韩家的人进行任何联系。 然后在一个早晨，她在各大新闻平台的头条推荐里，都看到了相似的内容。 【震惊！尘封二十载“跳河失踪案”告破，死者遭谋杀抛尸，凶手身份曝光！】 配图是警局发布的两名受害者的旧照，以及模糊处理过的犯罪嫌疑人的抓捕现场。 新闻正文详细披露了这起陈年旧案的骇人真相。 “一桩发生于西京市清源镇的陈年旧案，在沉寂二十余年后迎来重大突破！” “警方今日通报，该起女性失踪案已确系‘故意杀人案’。犯罪嫌疑人刘翠芬（女，案发时20岁）及其伴侣周查（男，案发时29岁，已故）与被害人系同乡……” “更令人震惊的是，该案存在两名被害人。首位被害人李某（女，案发时23岁）的失踪案真相也被揭开。” “二十五年前，李某失踪，坊间传言其为丈夫殉情、跳入老牛湾自杀。但如今警方查明，李某系被周查诱骗至家中，在遭遇性侵威胁后反抗逃跑，于院内遭到周查、刘翠芬二人共同攻击死亡。事后，两人为掩盖罪行，对遗体进行了分尸掩埋。” “案件的第二位受害者，是李某的父亲（男，案发时60岁）。由于他坚持寻找女儿，并常在老牛湾出现，此举使凶手周查与刘翠芬感到威胁。为以绝后患，两人遂将老人诱至水边，将其推入水中溺亡。尸体次日被发现，当时普遍推断其为自杀，致使真相延迟多年才得以揭露……” “目前，刘翠芬已被正式逮捕，周查因已故，其犯罪事实将纳入卷宗。此案的成功侦破，彰显了法律的公正与威严……” 新闻还附带了一小段后续报道，提及了周雅琴的名字。 “……经公安机关深入侦查，现已查明，在本案发生后，犯罪嫌疑人周查之母周雅琴为帮助儿子掩盖罪行，通过散布虚假信息、指使他人作伪证等方式，误导侦查方向长达二十余年。目前，周雅琴因涉嫌包庇罪、妨害作证罪已被依法采取刑事强制措施。案件正在进一步审理中。” 第83章 亲了她 韩笑翻着新闻报道，不由有些感慨。 她已经看过详细的资料，知道了整件事的全貌，只能感慨生活果然比电影更狗血。 周雅琴和初恋情人并未结婚，他们的孩子周查被送到远房堂叔家里，一直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此人好色成性，不学无术，养父母去世后，还被一群混混勾搭着四处赌钱。 后来周雅琴找到他，接济了他许多财物，也并不告诉他真相。 彼时周雅琴都和韩守业结婚了，虽然老韩算不上什么巨富，但生意已经有了起色，在西京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商人。 周雅琴过着富家太太的日子，虽然不喜欢丈夫，和婆母关系也不太好，但并不缺钱。 她自然也就不想毁了自己的生活。 所以只和周查说，周查的父母曾经帮过自己。 周查根本没怀疑，完全信以为真，更变本加厉找周雅琴要钱，还宣称这是她欠他的。 周雅琴总觉得对不起他，就也惯着他。 再后来周查认识了刘翠芬，那时她尚且年轻漂亮，两人虽然没有结婚，但也开始同居了。 周雅琴未必对刘翠芬多么满意，但心里也清楚，以周查的情况，大概率是找不到什么更好的了。 而且刘翠芬又帮周查杀了人，两人虽然经常吵架动手，但也一直没有分开。 当时李婉华已经和韩正国结婚了。 周雅琴不太喜欢这个儿媳妇，但夫妻俩感情还是不错，没多久，李婉华就怀孕了。 周雅琴给刘翠芬报了几个学习班，花钱拿到了一些证书。 等到韩辰出生时，刘翠芬就光明正大进了韩家，拿着工资当正式保姆，一当就是二十多年。 期间从韩家拿出去的钱财数不胜数。 因为有周雅琴的掩护，这些事自然不会被发现。 又过了几年，刘翠芬怀孕了，但或许是体质问题，她非常不显怀，看起来只像是胖了一些。 当然她自己知道自己的情况，于是拒绝和周查同房，周查就出去寻欢作乐。 他去的那些地方自然也藏污纳垢，次数多了就染上了病，再加上长期酗酒，身体本来就差。 不过六七个月的时间，暴发的梅毒让他精神错乱，最终全身衰竭而亡。 周查得病前期只以为是过敏，根本没当回事，等到最后恶化期，自然也晚了。 周雅琴得知消息时，他已经彻底没救了，花了许多钱也无济于事。 她送走了儿子，感到悲痛欲绝，因此越发在意儿子留下的血脉。 再加上本来不怎么喜欢李婉华这个儿媳，甚至对韩正国这个儿子的感情都很有限—— 周雅琴就想出了换孩子这件事。 恰巧李婉华产后恢复不好，要在那家私立医院里多待几天。 于是那天晚上，周雅琴支走想陪着妻子的韩正国，又买通了几位工作人员，趁着李婉华睡觉期间，进入新生儿护理室，将孩子换了。 如今那些医院员工，也都供认不讳。 ——他们其实不知道周雅琴要做什么，但既然对方给了大笔钱，也就行了个方便。 这件事肯定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周雅琴不敢派太多人参与，主要都是刘翠芬在动手。 她将孩子带走，原本想扔了，但健康的婴儿也是值钱的，于是干脆决定卖给人贩子。 韩笑又翻了翻资料，才发现其实韩柔比自己年长，出生时间要早了两天。 刘翠芬也是生完孩子才有力气忙活这些。 但她后来对韩家人宣称，说韩柔比韩笑晚出生几个小时，只是为了增加所谓“抱错”的合理性。 韩笑：“……” 她就觉得这种正经发生在医院的抱错很离谱，又不是什么兵荒马乱的战争逃生时刻，好端端还能弄错？ 韩笑给李律师发了几条消息，询问刘翠芬和周雅琴的定罪。 李律师是天潮集团法务部的高级顾问，之前还帮她处理过校园斗殴事件，给她要到了二百万的赔款。 很快，李律师的回复就弹了出来。 内容完整而详尽。 “韩小姐，您好，关于刘翠芬的定罪，鉴于其拐卖妇女儿童罪（主犯）、故意杀人罪（共犯，涉及两名被害人）以及非法处置尸体罪，多罪并罚，情节极其恶劣，主观恶性极深，手段残忍，社会危害性巨大。根据我国刑法规定，其极有可能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关于周雅琴的定罪，鉴于其寻衅滋事罪、诽谤罪、拐卖妇女儿童罪（共犯）、包庇罪以及妨碍作证罪，多罪并罚，且其利用自身社会地位和影响力，性质更为恶劣。虽然其未直接参与杀人，但事后积极掩盖，阻碍司法调查，情节严重。预计将长期有期徒刑。目前她的年龄未达刑事豁免，仍需承担全部刑事责任。” 韩笑看着屏幕上的文字，顿时觉得舒服多了。 无论是原主，还是被刘翠芬和周查害死的可怜父女，这下也算是给他们报仇了。 周六早晨，她神清气爽地起床，先去楼下锻炼，在健身房门口遇到了秦巍。 他显然是刚完成一场极限训练，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 灰色运动背心几乎被汗水彻底浸透，紧紧地黏贴在皮肤上，清晰地勾勒出饱满虬结的胸肌。 随着他尚未平复的急促呼吸，那宽阔的胸膛沉重地起伏着，充满了野性勃发的力量感。 尽管身高接近两米，体魄精壮健硕，但这具躯体的比例也相当完美，宽肩窄腰长腿的倒三角宛如雕塑，没有丝毫臃肿笨重。 汗水沿着男人线条锋利的下颌不断滴落，滑过修长的脖颈，最终在锁骨下汇聚成晶莹水洼。 他随手用毛巾擦拭脸颊时，小臂上绷起的青筋如同盘绕的藤蔓。 “……早安。” 秦巍站在台阶下面，抬头看了过来。 那双幽黑深邃、蕴藏着神秘感的眼眸，宛如两颗熠熠生辉的星子。 男人低沉的声音略带沙哑，又格外具有穿透力。 “早安！” 韩笑歪了歪头，结束了欣赏美色的时间，接着又有点纠结，“你昨晚十一点多都没回来——” 她不由有点担心。 秦巍刚想说话。 “现在就锻炼完了？那你几点起的啊？你有睡够五个小时吗？” 韩笑鼓起脸说道，眼中充满了担心。 秦巍抬头看着她。 有一瞬间，他以为她想说她昨晚在等待自己，但因为自己回来得太晚，就错过了。 然而—— 秦巍：“……” 他沉默了几秒钟，“你有洁癖吗？” 韩笑满头雾水，“啊？” 他俩还在一个频道吗？ 韩笑：“我不喜欢打扫卫生，但如果有条件的话，我摸食物会先洗手，也不愿意别人穿着在外面的衣服到我床上坐着，这算洁癖吗？” 秦巍无言地看了她几秒钟，忽然向前迈了两步，踏上了台阶。 刚刚还让她略显优越的高度瞬间被颠覆。 男人的身影笼罩下来，距离骤然拉近，身上蒸腾的热气和强烈的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 不过他仍然极有分寸地控制着，没有让那汗湿的胸膛碰到她。 下一秒，秦巍抬手捏住她的下巴，俯身亲了她。 第84章 火热 他骨节分明的长指，虽然褪去了湿气，却还残留着滚烫热意，此时温柔地抵在下颌上，力道恰到好处。 然后是一个轻如羽毛飘落的吻。 温柔地落在了脸颊上。 触感一瞬即逝，如同蝴蝶在花蕊上短暂停驻，却足以让被触碰的那小块皮肤下的血液加速奔流。 韩笑僵住了。 什么。 他刚刚做了什么？！ 秦巍随即直起身，也稍稍松开了手，捏了捏少女娇嫩光洁的面颊，“今晚我应该有时间。” 韩笑猛地回过神来，心跳顿时失控，“晚上……？” 秦巍微微挑眉，“嗯，和你吃饭？” 韩笑开始觉得脸上升温，“哦——” 秦巍：“你以为是什么？” 他的眼神里又带了点揶揄，“如果你想做别的事，也不是不行。” 韩笑：“……” 又开始了！ 她承认自己太紧张了，所以一听到晚上，立刻就想多了。 韩笑默默往旁边挪了两步，几乎要靠到楼梯扶手上，“我的意思是应该没问题，反正我下午要去驾校……” 迟了一秒钟，她忽然意识到问题所在。 他刚刚问她洁癖的事，是因为他现在全身是汗，所以怕她不舒服？ 韩笑心里顿时涌起一种酸涩甜蜜的感觉，接着又感到非常快乐，因为对方如此重视她的感觉。 “对了——” 她吸了口气，“你不用那么，咳，毕竟我也是下来锻炼的，我也不准备保持干净整洁的状态……” “是吗？” 男人转过头垂眸看着她，声音低哑地反问道。 韩笑本来想点头。 然而对方眼底的笑意骤然加深，瞳孔深处似乎燃起了更加赤裸、更具侵略性的火焰。 秦巍倏然靠近过来。 她甚至没看清他是如何动作的，只觉一只滚烫的大手猛地箍在了腰侧。 他的手掌宽厚而有力，几乎能完全掌控她的腰肢，灼热的温度隔着一层薄薄的运动衣料清晰传来，带着不容抗拒的侵略性。 “……喂！” 男人手臂肌肉贲张，轻而易举地将她从台阶上整个提了起来！ 韩笑的双脚瞬间离地，视线猛地拔高，与他真正地平视，甚至因为惯性微微超过了他。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倒是没让她太惊慌。 她能迅速稳住身体的重心，不会因此失衡，然而真正让人头昏脑涨的，是那源源不断传来的热度。 还有在近距离直视彼此时，那个男人眼中毫不掩饰的、深不见底的渴望。 像是黑夜里翻腾的浪潮，几乎要将她吞没。 那只大掌宛如烧红烙铁般印在腰侧，还轻轻捏了一下，手腕稳稳支撑着近百斤的重量。 秦巍凝眸望着她，认认真真地看了几秒钟。 很快，另一只炽热的大手也覆了上来，精准地握住了她腰侧的另一边。 少女纤细紧致的腰肢，便被男人的双手牢牢地扣住了。 那修长有力的十指，在腰椎处互相触碰，像是结实的网将她圈住，绰绰有余地完全收纳起来。 隔着背心单薄的速干面料，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掌心的每一条纹路、每一分灼人的热度，以及那沉稳霸道的力道。 即使没有造成任何疼痛，却也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让她动弹不得，也无处可逃。 秦巍就着这个将她半举起的姿势，微微调整了一下手臂的角度，将悬空的少女向着自己滚烫的胸膛拉近。 两人的身体渐渐贴近了，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起来。 他们几乎鼻尖相抵。 世界好像也完全静止了。 只剩下两人交错、融合的呼吸—— 无论是运动后尚未平复的粗重，还是因为极致的紧张和羞赧的慌乱。 他们的气息交缠，不分彼此。 在这个呼吸可闻的距离里，秦巍望着女孩剧烈颤动的睫毛和染上红晕的脸颊。 “你真是可爱。” 他顿了顿，气息拂过那花朵似的唇瓣，“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这么觉得。” “嗯……” 韩笑头脑昏聩地胡言乱语，“是啊，我也这么觉得。” 面前的男人轻笑出声，“哦，你觉得我可爱？” 韩笑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咳，对，所以我不是想当你的长辈来着？” 秦巍已经看出她在强词夺理，“……那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事情似乎进行得很顺利。” 韩笑也知道他在笑话她，不由鼓起脸，“你是这么觉得吗？那以后我要和你妈妈以姐妹相称。” 说完她就后悔了。 考虑到他们现在的姿势和气氛，这话也太不合时宜了。 或许会直接让人兴致全无。 说实话，她觉得那还挺糟糕的。 韩笑轻咳一声，试图说点什么补救一下，“我这么说是因为我真的很喜欢她，你知道，她很风趣很博学——” 秦巍微微扬眉，“你真的要在这时候夸赞我的母亲吗？” 韩笑：“……” 这个补救好像不如不补。 秦巍有些好笑地看她一眼，“但无论如何，那都是你们之间的事，至于其他的——” 他停顿了一下，“你就算想和我祖母平辈论交，也改变不了接下来的一切。” 话音未落，他捏在她腰间的大手稍稍用力，将她更近一步拉进了自己怀里。 然后凑上前精确地攫住了那抹娇艳的红。 他温柔而强势地吻了她。 这个吻似乎还有一点点生涩，却带着积蓄已久的渴望，还有浓烈得几乎溢出的占有欲。 男人的唇舌火热，强势地闯入了她的世界，深深地与她缠绵，掠夺她口中的空气。 第85章 婚约 那一刻，她脑子里各种纠结的想法和复杂的思绪，都瞬息间破碎了。 整个世界仿佛在急剧收缩。 只剩下男人灼热的气息，以及齿间不容置疑的力度。 触感的热潮袭来，唇上仿佛有烈焰在熊熊燃烧，从舌尖滚过牙床，让他们都在这温度里蒸腾焚化。 腰后滚烫的大手不断收紧，将她更进一步按向他。 韩笑被笼在男人怀里，被那钢浇铁铸般的强壮臂膀完全包裹，她稍稍抬起腿，就能碰到对方腹侧坚硬的肌理。 那是极限训练刻画出的铠甲，每一寸都紧实而充满力量。 即使在这样的姿态下，仅凭双手撑着一个人的重量，他的躯体仍然稳如磐石，没有丝毫晃动。 视觉也渐渐变得模糊而局限。 在这样近距离下，韩笑能看到男人低垂的浓密长睫，投下深深的扇形阴影。 也能看到他那几乎毫无瑕疵的、象牙白色的肌肤，耸立的眉骨和鼻梁的轮廓，每一寸都宛如雕琢。 在他们紧密相贴时，她也能感受到，男人饱满的胸肌随着呼吸而起伏，不断挤压着她。 ……还很有弹性。 韩笑晕晕乎乎地想着。 她感觉到自己的心宛如擂鼓，感觉到自己的理智在对方的体温里融化。 下一秒。 秦巍轻轻咬了她一下，似乎在惩罚她的不专心， 韩笑浑身一颤，脊椎末端仿佛窜起了电火花，酥酥麻麻的感觉瞬间蔓延了四肢百骸。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手，环住了男人强壮的脖颈，指尖触碰到那岩石般的肩部肌肉。 韩笑也能感觉到，那肌理在掌心下贲张滚动，充满了骇人的生命力。 她开始生涩地、试探性地回应。 在带着怯意的触碰之后，立刻引来了男人更深的掠夺和纠缠。 她喉咙里不由自主发出细微的呜咽。 这声音仿佛点燃了引信，秦巍吻得更用力更深入了，像是要将她的呼吸和灵魂一并吞噬。 不知过了多久，这个漫长而激烈的吻才渐渐缓和，从暴风骤雨转为缠绵悱恻的温存。 韩笑的意识稍稍回笼，甚至还有那么一点意犹未尽。 然后她发现他们的姿势又换了，自己差不多坐在了他怀里，腿压着那肌肉虬结的手臂。 她依偎在他的胸口，脑袋靠在男人宽阔的肩膀上，入目就是大片鼓胀蓬勃的胸肌。 韩笑：“……” 韩笑决定装死，趁机多欣赏一会儿胸肌。 秦巍目光灼灼地低下头。 从他的视角看下去，女孩整个人都嵌合在他的胸怀里。 那张娇美清甜的小脸上染着绯色，宛如腻雪浮霞，明珠生晕。 平日里清澈灵透、大而明亮的琥珀色眼睛，也氤氲着一层湿漉漉的水光，这会儿眼神还有些迷离恍惚。 秦巍：“……” 他想起她刚刚听见晚上时有些错乱的反应，不禁开始思索或许他们可以做点别的事。 除了吃饭之外的。 他抱住女孩的手臂微微收紧，“你的科二怎么样了？” 韩笑回过神来，“啊？就那样吧，我会开车，你知道的……嗯，我以前经常开家里的车，而且那还是卡车。” 她赶紧找补了一句，“所以我现在去上课，主要是混课时，如果不是课时不够不能预约考试，我都可以直接考的。” 秦巍当然知道她会开车，之前在赛车上，他看过她握方向盘的样子。 即使或许不算老司机，也绝非新手。 秦巍回忆了一下，“……你挺有天赋的。” 韩笑不由笑逐颜开，“是吧，我之前——” 她险些说出之前考科二科三都很顺利，但那都是穿越前的事了。 韩笑：“咳，我之前在镇上开送货的小卡车，有些路很不好走的，我都顺利过了！” 秦巍捏捏她的脸，“嗯，下次再送你去考试。” 韩笑眨眨眼，“考虑到科目一的经历，说不定下次会有狙击手潜伏在隔壁街道上暗杀我——” 秦巍沉默了几秒钟，“我可以让人提前规划确认路线清除风险。” 韩笑差点呛着，“你知道我是在开玩笑吧？” 秦巍垂眸看着她，“我也是。但如果需要的话，也可以这么做。” “你是说给我安排总统出行的待遇吗？那我——” 她这边话音未落，秦巍已经再次低下头，轻轻吻在了她的额头上。 韩笑怔住了。 然后是如同雨点般细密、轻柔的啄吻，从眉心划到眼睑，又触碰到鼻尖，最后再落回泛红的唇瓣上。 他没有深入，只是温柔而缠绵地、一遍遍地轻吮厮磨，像是在品味世界上最甜的糖果。 每一次轻吻，都伴随着他滚烫的呼吸拂过肌肤，引起细微的战栗。 韩笑靠在他怀里，感受着对方胸膛里和自己一样失控的心跳，仿佛两只同频共振的鼓。 “话说，”她扯了扯对方的背心肩带，“你今天几点去公司？” 秦巍看着在肩头作乱的纤细手指，“……在会议开始前过去就行。” 韩笑无奈地看着他，“我就是这个意思，我又不是担心有人扣你工资。” 秦巍微微失笑，看了看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放心。” 韩笑松了口气，“有件事我——嗯，我们一定要这样说话吗？” 秦巍挑眉，“你不喜欢吗？” 韩笑鼓起脸，“这不太像是一个正经的谈话状态，好吧不管了，就是我之前去警局做笔录……” 她简单描述了一下自己的和徐队长的谈话，“然后我才知道，秦越的朋友想要教训我？” 这事其实倒也不奇怪。 她都能想象整件事的始末。 无非就是秦越在自己这里吃瘪，或者因为和父母谈起婚事，总之弄得心情不愉快了，就和那些狐朋狗友吐槽。 富二代圈子里肯定也是什么人都有，或许就有那么几个想讨好他，或者想帮兄弟出气的。 也不知道经过刘峰事件后，他们还会不会做点什么。 “嗯，”秦巍思忖片刻，“我知道那件事，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 他微微停顿，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有些微妙。 “你说的那个叫秦越的人，他的婚约原本应该是与你一起的？是吗？” 第86章 都记住了？ 韩笑不由满头黑线，“那个叫秦越的人？他不是你的亲戚吗？虽然我听说你们关系不太近……” 但好歹也是亲戚吧。 韩笑：“反正我才来西京没多久，我以为你和他至少比我熟？” 秦巍摇头，“在认识你之前，我对这个人毫无印象。” 他看到怀里女孩惊奇的眼神，不由有些无奈，“你猜猜我知道多少个姓秦的？” 韩笑：“……我懂了。你亲戚太多了，无关紧要那些人你懒得去记，对吧？” 她想想秦越在外面还备受追捧，凭的都是秦家和天潮集团的名声，不由觉得很是好笑。 当然这倒是也和秦越的父亲有些关系。 秦巍看了她一眼，“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韩笑无奈地回望，“那是和韩家的女孩，并不一定是我，就假如我有几个亲姐妹，也可能是她们。” 她原本想开句玩笑，问他是不是吃醋了，但对上那双幽黑深邃的眼眸，忽然又说不出话来。 他们俩好像还没表白，也没正式确定关系。 如果她这样问，好像显得有点奇怪。 而且—— 这个可恶的家伙，说不定又会借机调戏她！ 韩笑轻咳一声，“总之，他都和韩柔订婚了，而且我很讨厌那个人。” 秦巍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韩笑赶紧岔开话题，“话说，你不记得秦越我能理解，那秦越的爹，秦启明，你应该有印象吧？我是说在这件事之前？” 秦巍想了想，“他是集团旗下鼎盛地产的CEO，每年都要参与总部最高级的战略会议，要做十分钟的年度工作汇报——” 他随口说道，“这种规模的公司，集团的地产板块里有几十家，而地产也只是天潮集团的一部分业务。” 秦巍说着抬手理了理她微微凌乱的发丝，“像他这样的管理者，实在太多了。” 韩笑彻底明白了，“所以你也不记得他的名字。” 秦巍轻轻颔首，“如果哪天我记住他名字，大概率是他犯事了，譬如说哪里的楼盘塌了——” 韩笑挑起眉，“会这样吗？” 秦巍捏了捏她的脸，“我是举例，我不认为这会发生，集团有极其严格的质量管控体系和审核流程，从项目立项、设计、施工到验收，每个环节都有多重监督机制。任何一个环节出现问题,都会被及时发现和纠正——”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道，“而且我们对管理层的考核,工程质量和安全是一票否决项。谁敢在这上面动手脚，不等楼盘出问题，内部审计就会先把他清理出去。” 韩笑：“……” 韩笑：“噗。” 她忍俊不禁，直接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哈哈我和你开玩笑的，你是不是把我当成记者了啊！” 秦巍垂眸看着她，“我说的话都记住了？” “嗯？” “以后在需要的场合，有些话你也学会说，”他平静地说道，“当然，如果你不喜欢那样的场景……” 韩笑的心跳无端漏了一拍。 需要的场合？ 什么场合她会面对和天潮集团相关的问题？ 她既不是这公司的员工，也没有他们的股份。 除非。 韩笑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时间又有些紧张了。 “……我其实挺喜欢摄像头的，不过艺术表演和你说的那种时候估计不太一样，嗯，总之，但也肯定不会很不喜欢？” 她抬起头，“你为我做了很多事，如果有什么是我能做的，我肯定都乐意。” 秦巍没有再多说，只是无声地亲了亲她的额头。 两人随即分开。 韩笑匆匆忙忙锻炼了一会儿，就吃早饭去上课了，在中午的时候又刷到了几条新闻。 “知名企业家刘建之涉嫌偷税漏税，金额高达数亿元，已被税务部门立案调查。” “据本报记者调查，刘建之系西京市知名企业家……” 韩笑忽然想起来了。 这是刘峰的父亲。 “税务部门在对其公司进行例行审计时，发现该集团存在大量通过虚开发票、设立空壳公司、转移利润等手段逃避税款的行为，涉案金额初步估计高达三亿两千万元……” 新闻上也清楚表明，如今这件事已被立案调查，相关账户都冻结，刘建之将面临高额罚款及刑事责任。 他的公司多个项目陷入停滞，股价大幅跳水，市值蒸发近半。 韩笑又滑动屏幕，看到第二条新闻，这次的标题更加刺目。 “知名企业家之子涉嫌买凶杀人，曾致同学重伤并伪造自杀现场，多起恶行曝光” 然后她看到了刘峰的名字。 “近日西京市警方破获一起恶性买凶杀人案。犯罪嫌疑人刘某因与同学发生矛盾，竟雇佣社会人员对同学实施暴力袭击，意图致其死亡。目前，刘某及其雇佣的凶手均已被警方控制，案件正在进一步审理中。” “经警方深入调查发现，刘某早有暴力犯罪前科……” 韩笑不由皱眉。 她也知道刘峰不是什么好东西了，只是没想到这事居然也能翻出来。 “……在初中时期，就曾因琐事与同学冲突，竟用钝器将对方腿部打成粉碎性骨折，致其终身残疾。由于刘某当时已年满十四周岁，需承担相应的刑事责任，受害人父亲冯某拒绝接受赔偿私了，执意要通过法律途径追究其刑责。” “然而，就在开庭前夕，冯某因接到匿名威胁电话，称若是他执意打官司，便要对其尚在康复中的儿子及家人不利。为保全亲人，这位硬骨头的父亲最终向法院提交了撤诉申请，此案最终不了了之。” “更令人扼腕的是，撤诉仅数月后，冯某及其妻子和儿子，一家三口在深夜归家途中被一辆疾驰的货车撞倒，当场身亡。肇事司机张某在事发后弃车逃逸，数日后，其尸体在郊外被发现，法医检验为自杀。” 韩笑十分意外。 她倒是听说过刘峰打了同学，还不止一次，但并不知道后面这段。 这起看似以交通肇事和嫌疑人自杀告终的惨案，在尘封数年后，随着刘峰的落网而被彻底颠覆。 “四年过去，此番刘某再度落网，其当年参与威胁冯某、并负责寻找肇事司机的数名手下，已经对上述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显然相关的人证都已经齐了。 “刘某涉嫌故意杀人罪、故意伤害罪等多项罪名，将于近期开庭审理。鉴于其犯罪手段残忍、情节恶劣、社会危害性极大，且毫无悔罪表现，检方已向法院提请从重处罚。法律界人士分析，刘某很可能面临无期徒刑甚至死刑的判决。” 第87章 探视 西京市公安局刑事侦查总队探视室。 秦越坐在冰冷的铁凳上，看着玻璃墙那边的韩柔。 仅仅数日时间，曾经清纯靓丽的女孩，此刻已憔悴得判若两人。 她的头发凌乱地披散着，眼眶深陷，身形更是瘦了几圈。 “阿越……” 韩柔一看到他，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掉，声音哽咽，带着浓浓的哭腔， “我好害怕……律师们都说我肯定要上法庭，说我可能要坐牢了……” 秦越心里一阵烦躁，这几天为了韩柔的事情，他跑了多少趟警局，托了多少关系，却都没什么用。 更让他心烦意乱的是刘峰的新闻。 首先，刘峰竟然一直是个丧心病狂的畜生。 其次，刘峰死定了。 秦越自然知道刘峰不是什么好东西，却没想到他十四岁就杀了那一家三口，此时想想曾经有过的往来，不由浑身难受。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住内心的怒火，“柔柔，你别怕，你只要实话实——” “我说的都是实话啊！我真的是被冤枉的！” 韩柔哭得梨花带雨，泪水在她蜡黄的脸上蜿蜒。 “我什么都没做！那些都是韩笑那个贱人陷害我的！她就是看不得我好，想把我毁了！” 她哭着哭着，声音变得尖利起来，充满了怨恨：“她就是个祸害！明明是她……” 秦越终于忍不住了。 “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他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刘峰是个什么东西，你心里没数？你还给他发韩笑的行踪……” 秦越吸了口气，“韩笑那个人，那种脾气，你讨厌她就算了，我也讨厌她，但都到了这份上，你还想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你想少判几年，就收起这种嘴脸！” 韩柔瞬间傻了。 她呆呆地看着秦越，脸上刚刚因哭泣而变得通红的血色，一下子褪得干干净净。 韩柔的嘴唇嗫嚅着，似乎想说什么，“我不是……” 这些天她都被关着，根本没机会接触外界的新闻，此时不由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和难堪。 秦越从来没有和她这么说过话！ 哪怕是他们最初认识时，他一副心高气傲不假辞色的样子，也不是这样的态度。 秦越站起身，拉开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你自己好好想吧，表现好点还能少判两年，这道理你不会不懂。” 他头也不回快步出了警局，回到了车里。 秦夫人在后座上等着，妆容精致的脸上有些嫌弃，“怎么样？你把话和她说清楚了吗？这种媳妇，咱们家可不要！” 秦越心里一团乱麻。 他内心深处，对韩柔的喜欢依然存在。 但理智告诉他，韩柔自身的品行作为，以及她父母犯下的那些罪行，都让她彻底失去了进入自家的资格。 他犹豫了一下，“……我刚刚忘说了，而且，那些事是她父母做的，她肯定不知道。” 秦夫人闻言，冷笑一声，眼底充满了不屑和鄙夷：“呵，那种人生出的孩子，能是什么好东西？” 她摇了摇头，语气变得更加坚决：“算了！反正只是口头订婚，又不是真的结婚！这门婚事，我们说不作数就不作数！” 韩柔又能拿他们怎么办？ 若是以前，这事或许还要有个说法，但现在她都要去坐监狱了！ 难道她还想让阿越给她守身，等她放出来再结婚？ 做她的春秋大梦去吧！ “再说了，”秦夫人扯了扯嘴角，目中闪过几分阴冷讥讽，“韩柔的身体一直不好……” 她其实一直不满意这点，如今看来，估计是刘翠芬生孩子前后太忙乱，让韩柔落下了什么病根。 秦夫人本来就不想要这种病病歪歪的儿媳妇。 也只是看在韩柔乖巧听话、又拿过一些奖项，再加上儿子喜欢，以及是老辈留下的婚约，才勉强接受了。 “等去了牢里，可没有那些补品天天滋养着，能不能熬过去都是问题——” 秦夫人眼底流过寒光。 秦越猛地抬起头，“妈，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秦夫人歪头看了他一眼，“傻孩子，我能做什么，她自己身子不好，犯了病，关我们什么事？” 秦越正要说话。 “行了，”秦夫人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去和韩笑打好关系！” 秦越神情扭曲，“妈，你又来了！爸爸都说了，让我离她远点！而且我本来也不想靠近她……我一直不想靠近她，我讨厌她，我只想离她远远的，都是你在逼我！” “你爸爸懂什么？”秦夫人撇了撇嘴，对他的抗议置若罔闻，“你好好想想，她确实认识了一个有权有势的人，可如今咱们也不知道那男人是谁……他们未必是情人关系，说不定韩笑曾经帮过他，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大恩情，所以那男人才这么维护她。” 秦越愣了一下。 “如果是这样，你娶了她，咱们家还能多一个靠山！” 秦夫人目露精光。 “再说，如果真是情人，十有八九是三！否则那丫头的性子，恐怕早就说出来了吧！” “妈，”秦越不由有些头痛，“你就见过她一次，你真知道她是什么性格？不，我不乐意，韩笑也不会乐意。” “她不乐意？那是咱们没有明说过！” 秦夫人脸上写满了自信，“但凡你说了，她有点脑子都会同意的！你爸爸现在在集团干得多好？鼎盛地产的CEO！每年年会上，连董事长都要听他做汇报！韩笑那丫头肯定也明白，韩家以后的产业大头都是她哥哥的，毕竟本来长幼有序，那又是从小养大的，她能给你妻子，那才是最好的出路……” - 天潮集团总部。 几位核心高管穿过走廊，讨论着接下来的会议内容。 走在最前面的是公共事务部张主管，旁边是战略投资部、财务部和人力资源部的主管们，以及明日教育基金的徐总监。 “……这次会议肯定还要讨论明年的亚洲战略布局？” “嗯，董事长很重视。据说还要调整几个板块的资源配置。” 他们才说了几句，就在转角处遇到了秦巍。 他一身深灰色的定制西装，仍是那副气场强大、从容不迫的样子。 旁边跟着几名助理和保镖团队，以及两个捧着设备的技术人员。 高管们纷纷问好。 一位助理打开平板看了看，在旁边低声开口，秦巍微微颔首，顺便回应了主管们。 他又看向张主管，“社区医疗项目的进展如何？" 张主管立刻上前一步，“非常顺利。我们已经和西京市卫健委完成了初步对接，预计下个月就能正式启动。具体方案我已经整理好了，会议上我就详细汇报。” 秦巍又望向徐总监：“今年的助学名额增加了多少？” 徐总监微微低头，“今年我们新增了三千个名额，覆盖了西部六省的贫困地区。目前已经完成了第一批学生的筛选工作,资金已经全部到位。” 秦巍看向法务部王总监身上，“尽调报告出了吗？" 王总监年纪不小了，却仍然精神矍铄，目光锐利，“已经催促他们发过来了，预计中午十二点前能到您邮箱。” 在他们对话的期间，走廊的另一端，一个中年男子正局促不安地走近 他西装革履，发丝打理得一丝不苟，但额角却隐隐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神时不时地瞟向秦巍所在的方向。 眼见秦巍结束了与王总监的对话，正要抬步走向会议室，那人心头一横，顾不上许多，快步走了过去。 “董事长！” 那人走到秦巍面前，保持着两步的距离，鞠躬的幅度比对任何人都要深，脑袋几乎要碰到了地面。 脸上也挤出了恭敬谄媚的笑容。 “我是鼎盛地产的秦启明。” 第88章 喜欢你 如果仔细论起来，秦启明其实还是秦巍的堂兄。 但别说这是在公司在工作时间，就算是在平日里，他也不敢随意扯那些血缘关系。 毕竟秦家的人太多了，有的是比他和家主关系更近的，那些人若是犯了错，下场也都会很惨烈。 更何况是他？ 而且既然进了天潮集团，就都是秦巍的属下了。 这位年轻的董事长性格强势又狠戾，素来说一不二，绝不会给长辈和亲戚多余的情面。 “……” 秦巍的脚步停了下来。 那双深邃的黑眸，平静地扫过秦启明的脸，带着居高临下的冷静审视。 周围的高管们都保持沉默，反应也很淡定，然而心里都有几分看好戏的意思。 秦巍看了他两秒钟，“嗯？” 秦启明对上男人的眼睛，额头又渗出了一层冷汗。 他平日里没多少机会见到董事长，今天来总部是参加季度汇总，那场会议恰好也在这一层楼。 刘建之和刘峰父子俩，眼见着就要倒大霉，自从那新闻爆出来，秦启明就坐不住了。 他太清楚秦巍的手段了，如今这些血淋淋的案例，也是某种警告。 ——当然那些人本身也罪有应得，但他们圈子里的老板们，手上完全干净的还真没几个。 有人命的是少数，但其他的一些事，万一真被翻出来，恐怕也免不了牢狱之灾。 秦越和韩笑之间的那些不愉快，倒是没有刘峰的所作所为那么严重，然而谁敢去赌呢？ “董事长，占用您宝贵的时间，实在罪过。” 秦启明再次深深鞠躬。 “我今天来，是……是想为犬子秦越的事情，向您和韩小姐赔罪。” 他连腰都不敢直起来，就保持着这个姿势，继续低声下气地说道。 “我那个儿子，被我和我妻子惯坏了，从小就蠢，一点都不懂事，所以和韩小姐有过一些矛盾，韩小姐大人大量没和他计较，但我作为父亲没好好管教，却是失职了，还请您和韩小姐千万别和那孩子一般见识。” 他生怕秦巍不明白他的意思，又加重了语气。 “我……我想带着孩子，亲自去向韩小姐登门赔罪。准备了一点薄礼，也希望能表达我们的歉意。” 虽然嘴上说薄礼，但大家心里都清楚，那绝不会是什么简单的礼物。 秦巍不置可否，“她很忙。” 说完就转身向会议室走去，其余人连忙跟上，只留下秦启明在原地焦急转圈。 - 夜幕降临，西京市华灯初上。 韩笑走进天潮国际酒店，由经理领着抵达顶层的旋转餐厅。 这里不对外开放，只服务于集团内部的高层宴请。 或者董事会成员的私人用餐。 在一个奢华至极的圆形包间里，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环绕四周。 市区璀璨的夜景在眼前如画卷般徐徐展开。 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五彩斑斓的霓虹编织成光网，远方的山峦在夜色中勾勒出模糊的剪影。 包间内部装修典雅，餐桌上的银质餐具和水晶杯熠熠生辉。 服务员为她拉开椅子。 韩笑看了看已经落座的男人，不由弯起嘴角，“幸好你没去接我，否则咱俩起码一小时以后才能见面。” “考虑到你我的位置方向，”秦巍靠在椅子上，“一小时还是太保守了。” 他显然也是刚到没多久。 “是啊，这城市堵车真的离谱，”韩笑叹气，“说真的，你给我的法拉利还在十二街停着，是我自己走过来的……” 她看了眼手机，“哈，陈师傅还在等最初那个红绿灯呢。” 但在首都，尤其是市中心，还是高峰时间，半个小时都不挪位置也很正常。 在他们闲聊期间，香煎鹅肝的头盘被呈上来。 金黄酥脆的外皮裹着入口即化的丰腴肉质，搭配酸甜的莓果酱和焦糖洋葱，香气浓郁无比。 韩笑尝了一口，差点被香死，“哇，我之前吃鹅肝觉得很腻歪，原来还是看厨子……” 秦巍也拿起刀叉，开始吃他的海鲜拼盘。 几片蓝鳍金枪鱼刺身和牡丹虾，佐以现磨山葵和特制蘸酱，看起来十分清爽。 “你喜欢的话，以后你来这里，都让他给你做。” 他随口说道。 “也行，当然我也不介意多尝几个人的手艺……” “嗯，你说了算。”他想了想，“今天上午，秦启明来找我。” 韩笑乐了，“现在你记住名字了，唔，什么事？是不是给你赔礼道歉？” 秦巍颔首，“他主要是想见你，给你送礼，当然也是在我这里表态。” 他很清楚对方怎么想的，像秦启明这种人，但凡想查，都能查出点事。 就算没有杀人放火，或者没有刑事责任，但要让他们付出巨额赔款，一朝倾家荡产，也都是很容易的事。 不过是怕了而已。 韩笑捏着叉子，“是让我原谅秦越，对吧？至于其他的人，其他的事，该怎么办怎么办？” 秦巍给她一个肯定的眼神，“对他而言，但凡你不计较秦越对你的冒犯，他就要谢遍漫天神佛了。” 韩笑忍俊不禁，“看来刘峰和刘翠芬的那些事把他们吓到了。” 她这么说着，忽然觉得有些奇怪。 刘峰和韩柔的事倒是好说，那个证据找得比较快，而且都是通过网络来的。 但周雅琴和刘翠芬换了婴儿，以及更早的李家父女遇害的旧案，可就不太一样了。 之前她一直在关注这些案件本身，好像忽略了一些细节。 “你……是在我遇到袭击之后，让人去查我家的事的吗？” 韩笑有些迟疑地问道。 就在这么几天里，连目击证人都找到了？ 尤其是周查和刘翠芬杀人的事，那距今都快要三十年了！ 秦巍那边沉默了两秒，然后缓缓开口，语气平静而坦然：“其实不是。” “是在宴会那天晚上。” “啊？那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吗？还是说你每次交朋友都这样，先去查别人家里的事？” 韩笑这么说着，“哦，别误会，我觉得你查得很好。” 不过话说回来，她家这个真假千金的戏码，看起来就奇奇怪怪的。 所以他去调查一下也很正常。 “那确实是我们第一次交流，”秦巍微微停顿，“只是，那天晚上，我就觉得……” 他的语气变得更加沉稳，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带着无法撼动的重量。 “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第89章 更喜欢你 韩笑愣住了。 随之而来的又是一阵心跳。 ——奇怪。 他们已经有过一些亲密接触，甚至某种程度上还同居了，虽然不睡在同一个房间。 理论上说，她也知道他们彼此喜欢是事实。 然而她听了这种话，仍然会感到悸动。 “唔，”韩笑低下头，“其实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也对你挺有好感——” 秦巍似乎想要说话。 “别再说当长辈那个梗了！”韩笑赶紧道，“我的意思是，如果我对你完全没想法，我会说句你好，然后不再多说任何话，你懂我意思。” 秦巍微微挑眉，“我明白，所以我没想说这个。我是想说，那天晚宴，不是我第一次见你。” 韩笑愣了，“嗯？” 她脑子里疯狂回忆，也没想过他俩在别处见过面，毕竟这张脸但凡看过一次，也必然刻骨难忘。 秦巍静静地看着她，幽邃黑眸里沉淀着一丝温柔，“有天晚上，你在那个设计师车上唱歌。” “啊？”韩笑顿时想起来了，“等等，我记得当时有见到一辆很好的车，乔治奥还专门惊叹了一下！” 西京这地方豪车如云，乔治奥作为顶奢品牌的创意总监，本身也很有钱，更是见过无数大款。 所以一般的价值昂贵的车，也并不会让他太过在意。 除非罕见到一定地步。 韩笑恍然，“那是你的车，对吧，嗯，当时我也挺高兴的，第一次参与那种拍摄，而且还很顺利……” 她有点不好意思，“是不是吵到你了？” “我确实听到了一点声音，但那车的隔音还不错，所以谈不上吵。” 哪怕是最好的隔音效果，也不可能制造真空状态，只是将外界那些巨大的噪音，削弱到不会恼人的轻微程度。 “我听不清你们具体唱什么，”秦巍想了想，“但我看到了你，你看起来……很有活力，也很可爱。” 韩笑感觉脸上有点发烧，“是吗。” “……那是见到你真人，”对面的男人仍然盯着她，“如果说隔着屏幕，还在更早之前。” 韩笑一头雾水，“什么？” “你的校长，把你和人交手的视频，发给了明日教育基金的运营负责人。” “？” 韩笑愣了几秒钟，可算是反应过来，“我的天，交手，你用词可真是文雅，不知道的以为我们在比武呢。” 秦巍莞尔，“我不觉得他们和你有什么可比的。” 主菜也端上来了。 金黄饱满的烩饭上，铺着剥好的龙虾,鲜嫩紧实,呈半透明的珊瑚红,点缀了几片新鲜的罗勒叶和柠檬皮屑。 韩笑拿起勺子，“说起来，想打我却被我打了的那两个人，他们家里本来想要我们道歉赔偿，否则就打官司的。” 她停了停，“后来天潮集团法务部的律师来找我，说帮我处理这件事，那两家就认怂了，我还拿了二百万赔偿。” 韩笑睁大眼睛，“是你让他们帮了我吗？” 她一直以为是那两家早就得罪过天潮集团，或者具体得罪了某位高官之类的，人家借机报复。 因为除此之外，也想不到别的缘故了。 “……不是。” 秦巍也很坦诚，“我记得我只是说你打得不错。” 他慢条斯理地吃着自己的主菜。 海鲈鱼份量极大，外皮金黄酥脆,鱼肉雪白细嫩,旁边整齐地码放着翠绿诱人的芦笋,淋着少许橄榄油和海盐。 旁边还有色彩缤纷的沙拉,红、白、黑三色藜麦混合着樱桃番茄、黄瓜丁和鳄梨块。 韩笑停顿了一下，“哈，你为了维持这个身材，好像还真是付出了很多。” 秦巍有点无奈地看她一眼，“我大多数时候没时间去享受食物，即使吃饭，脑子里也在想工作的事。” 言下之意就是，吃什么并不重要。 “那，”韩笑不假思索地开口，“其实我觉得挺好的。” 她已经很多次通过视觉和触觉去感受那身肌肉了。 ——希望他继续维持下去。 秦巍似笑非笑地看过来，“什么？我脑子里想工作？” 韩笑顿时张口结舌，“嗯，就是，我的意思是，你是个专注的人……我只是好奇，你现在也在想工作嘛？” “不，”秦巍慢悠悠地说道，“我在想你。” 他看着对面的女孩双颊泛红，“……毕竟你在这里，我很难不这么做。” 韩笑觉得脑子要冒烟了，“你又不是没在和我相处时工作。” “不一样，”秦巍坦然道，“现在本来就是我们的时间，如果我本来就在工作，那还好一些，更何况即使那样，我也会在意你。” 韩笑快要顶不住了，“嗯，好吧，那，我们还是说回之前的话题，你说我打得不错，然后呢？” “然后，”秦巍也没为难她，接着说道，“那些高管都是人精，他们会想方设法解读这句话，但无论他们到底脑补了什么——” “他们都觉得你赞同我的行为，”韩笑下意识说道，“其实你只是觉得我那两招用得还不错。” “当时我刚开完会，后面还有很多事要忙。”秦巍微微弯起嘴角，“我完全没时间去了解你们的矛盾和前因后果，所以我也只想评价一下技术。” “但他们为了讨好你，”韩笑点了点头，“或者至少是未雨绸缪一下。” 对于那些高管而言，能讨好董事长的机会恐怕不多。 毕竟他们本来相处时间就有限，而且在一起肯定也只说工作。 秦巍也不是特别外向的性格，那些人想要投其所好，都未必能找到门路。 所以好容易遇到一回，肯定不能放过。 韩笑说完，越想越觉得自己很有道理，忍不住就稍稍抬起下巴。 “对吧？” “……对，”秦巍看着她挺胸抬头的样子，捏着叉子的手指轻轻收紧，“他们以后也会这么对你。” 韩笑：“？” 这人怎么回事！ 韩笑又开始脸红了。 她的脑袋有点发胀，一时间忍不住继续问道：“你说那天晚上你觉得自己有点喜欢我，后来呢，还是有点吗。” 天呐。 她说出口了！ 虽然已经清楚地知道答案，但她还是问了！ “不，”秦巍认真地看着她，“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后来的每一天，我都觉得……比前一天更喜欢你。” 第90章 第一次？ 韩笑：“…………” 这真是快乐又难熬的一晚上。 她心情复杂地想着。 服务员端上了最后的甜点，一份经典的法式焦糖布蕾，表面的焦糖被烤得金黄透亮，用小银勺轻轻敲碎，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下面是细腻如丝的蛋奶布丁，入口即化，香甜不腻。 韩笑捏着小巧的勺子，几次欲言又止。 秦巍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两秒钟，“希望没有让你感到不舒服。” 他向后靠在座位上，神情仍然镇定，但眼里也有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 “我从没对人表达过好感，”秦巍低声说道，“……或者说也没有像这样在意过什么人。” “是吗？” 韩笑胸中的喜悦越发浓烈，紧张情绪渐渐散去，压住想要上翘的嘴角。 “从上学到工作？周围的同龄人或者合作伙伴之类的，没有谁让你有过好感吗？” 她忍不住问道。 “在我能对人有好感的年纪，”秦巍思忖道，“我就很清楚父亲身体不好，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我需要集中精神学习，否则以后会很麻烦，所以我很少想别的事。” 韩笑伸手托腮，“那倒是，我记得你是连读的，二十岁就硕士毕业了？” “是的，”秦巍微微扬眉，“但我也记得我没和你提过这个。” “……嗯，”韩笑扭过头，“你是公众人物，有些事不需要你说，我也能知道。” 他眼里隐隐浮现笑意，“我可不是明星，没有多少文章会去刻意宣传这些，也就是我刚当上董事长的时候——” 秦巍故意停顿了一下，“所以除非某个平台忽然推送了九年前的消息，或者有人去搜索了。” 韩笑：“……” 又开始了又开始了！ 韩笑抱起手臂，“或许吧，总有些人就是那么无聊。” 秦巍看着女孩有些懊恼的样子，按捺想要将她拉到怀里的冲动，“……你呢？” 他状似平静地问道，“以前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 韩笑摊开手，“如果说觉得某个同学性格不错，有过，但他看我的时候，我不会心跳紧张，我们说话的时候，我不会后悔自己某句话讲得不好，也不在乎他会怎么看待我，这么说吧，如果我在他面前摔一跤，摔进泥坑里，我都不会觉得尴尬。” 秦巍默然片刻，接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黑眸里沉淀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如果是我，”他低声说道，“我不会让你摔倒的。” 韩笑和他对视了几秒钟。 韩笑：“我以为你会说，嗯，或者劝我，不要在你面前因为失态而尴尬。” 秦巍微微扬起嘴角，“你确实不需要有这种感觉，但如果你真的喜欢我，我不觉得你能控制这个。” 韩笑叹了口气，“把如果去掉。” 秦巍顿时盯住了她。 有一瞬间，韩笑感觉自己像是被某种大型猛兽锁定了。 那双幽邃深沉的黑眸里，骤然亮起某种凛冽而锐利的亮光，像是无形的网将她罩住。 韩笑：“……你，嗯，我觉得你早就知道吧？否则难道你觉得我是个会随便住到别人家里的人吗？” 秦巍不置可否，“据我所知，朋友之间这么做也很正常。” 韩笑无语了。 这家伙显然就是要她说出来。 不过他既然都先开口了，她也确实该表态一下。 韩笑放下了托腮的手，“我也没什么经验，而且我现在情绪挺激动的，因为——” 她深吸一口气，“因为听到我喜欢的人说喜欢我，所以我非常非常高兴，直白点说，我也喜欢你——” 好吧。 她终于说出来了。 如果这是在玩游戏，或许该跳出首次表白的成就了。 韩笑恍恍惚惚地想着。 下一秒，她放在桌上的手被人按住了。 男人的大掌带着灼热温度，轻而易举将她包裹，传来某种沉稳而令人安心的力度和暖意。 她才动了一下，那修长有力的手指，立刻顺势滑入了指缝，温柔又不容置疑地缠住了她。 两人顿时十指相扣，紧密交缠，看起来像是某种约定。 韩笑愣愣地看着这一幕。 那筋骨分明的大手落下来，几乎要将她完全吞没，此时指腹从手背滑到腕间，轻轻摩挲着细嫩的肌肤。 然后又将她紧紧攥住，像是某种无声的宣告。 韩笑抬起头，撞进男人深邃的黑眸里。 他依旧是那副沉稳的模样，可眼底却像有星光坠落的海面，闪烁着某种克制的喜悦亮泽。 “所以，”韩笑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们喜欢彼此。” “嗯，”他沉声说道，“……毋庸置疑。” 韩笑低头看着他们相扣的手，“所以我们是情侣了。” 好吧，虽然顺序有点奇怪。 他们好像提前就做过情侣才会做的事，再确定的这种关系。 但是也无所谓了。 反正她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确实喜欢这个人，这才是最重要的。 “你知道，我母亲也非常欣赏你。”秦巍轻声说道，“那天宴会上，她还和我说，她很乐意有你这样的女儿。” 韩笑眨眨眼，“啊？她有这么说吗？我以为我起码能听懂这个。” 秦巍：“……她表达这个意思所用的词句，应该不是你脑子里浮现出的那句话。” “那倒也是，”韩笑想想也对，“不过我一直觉得，人到了你这个年纪还不结婚，家里人好像就都不太挑了。” 秦巍沉默地看着她。 “咳，”韩笑扶额，“我是说，嗯——” 她还能怎么找补呢。 “……我就喜欢年纪大的。” 不对。 这句好像还不如不说。 毕竟他是比她年长了不少，但客观的说好像也不算什么年纪大。 秦巍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捏了捏她的手，“我不知道该怎么附和你，因为如果我说我就喜欢年纪小的，会显得我很奇怪。” 韩笑直接忍俊不禁，“你其实挺幽默的。” “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真的吗，”韩笑歪了歪头，“那我是不是占有了你的很多个第一次？” “……确实，”秦巍意味深长地盯着她，“我想还会有更多。” 韩笑被他看得有点发毛，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对方牢牢锁住。 男人的视线一寸寸划过她的脸，然后落在他们相扣的双手上，又看向两人之间的餐桌。 他好像沉思了几秒钟。 韩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怎么了？你想吃我的布丁吗？你可以直接吃。” 秦巍抬起头看她，“不，只是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嗯？” “刚刚我是在想，这张桌子能不能承受两个人的体重，然后我意识到也不一定非要这样，反正你很喜欢被我抱着。” 韩笑：“……” 韩笑：“？？？？？？？？” 第91章 手段 韩笑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你、你——” 对面的男人仍然一派镇定，“只是一个想法，除非你想这么做，否则我还不打算实现它。” 韩笑满头黑线，“没有人想这么做。” 别说这是公共场合了，就算不是，她也不希望第一次是在桌上，这也太诡异了。 秦巍看了她一眼，“嗯。” 他没再说什么惊悚发言，却仍然目光灼热。 韩笑总觉得他在琢磨糟糕的事，决定让他冷静一下，“咳，工作上的事还顺利吗，感觉你最近都很忙？” “还可以，”秦巍从善如流地接住了新话题，“算是顺利，集团在非洲的一个能源项目进入了关键的谈判期，需要我亲自协调。另外，北美市场对我们新推出的AI芯片反响热烈，出货量远超预期，所以供应链和生产线需要紧急调整优化——” 他很认真地回答了一番，并没有简单应付，而是详细给出了具体内容。 韩笑有些意外。 她还以为他最多说句没问题，让她放心呢。 秦巍思忖片刻，“不过整体而言,都还在可控范围内,进展顺利。法务部和投资部也正在进行几个新的战略布局,但目前不急。” “唔，”韩笑不由也正色听着，“前两天看新闻好像还提到,哦，是不是天然气来着？” 秦巍欣然点头，“还有稀土矿产。” 韩笑仔细回顾新闻内容，以及相关评论。 她沉吟了一声，“话说那边项目风险是不是政权稳定问题，还有法律体系纠纷？诶，真遇到这种都是怎么解决的？” “是的，所以策略要是多方位的。”他不假思索地说道，“首先，不要只和当权派打交道，其他的部落首领，地方势力，以及反对派，都要建立联系，确定无论政权如何更迭，你的利益都有保障。” 韩笑若有所思地点头。 “法律方面，三套体系，当地法律、国际仲裁法、以及投资保护协定。合同里会明确规定，一旦出现纠纷，优先适用国际仲裁。这样就能规避当地法院可能出现的问题——” 他停顿了一下，“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让项目本身对当地有足够的价值。不只是开采资源，还会投资基础设施、创造就业、培训技术人员。当他们认为与你合作的收益很大时，很多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韩笑懂了。 她思考了几秒钟，“这也是面对公众和媒体时的标准回答吗？” “事实也确实如此，”秦巍深深看了她一眼，“只是在这之外还有一些情况，不是仅靠商业手段能解决的。” 韩笑隐隐约约猜到了，“你有武装力量，对吧？” “既然是在高风险地区，”秦巍看起来非常满意，“想保证你的员工安全和项目运转，就要能应对冲突。” 他捏了捏掌中纤细的小手，“而且有时候你要面对的军阀和武装组织，本来就只认拳头。你的力量够强，他们才会坐下来和你谈判。” “确实，”韩笑点了点头，“如果没有保障，员工们估计也不愿过去了，毕竟指不定就回不来了。” 虽然逻辑上这一切完全合理，或者说倘若不是这样，那才不对劲。 她沉默了几秒钟，“……话说，你在那些地方之外，也会用这样的手段解决问题吗？” 秦巍似乎不意外这个提问，“如果需要的话。” 他平静地说道，“这有时候更加效率。譬如那个制作你照片的人。” 韩笑愣住了，“什么？” 秦巍拿出了手机，“照片都毁掉了，无论是纸质的还是云端留存，不过还有他本人的影像——” - 看守所探视室内。 韩正国和李婉华坐在外侧，透过一道厚重的玻璃墙，看着里面的韩柔。 她看起来瘦削又憔悴，整个人仿佛都黯淡下来。 “爸！妈！你们怎么现在才来看我！” 她抓起电话听筒，声音嘶哑而激动，“我都快疯了！这里是什么鬼地方啊！你们知道我这些日子是怎么过的吗？！” 韩正国的脸色阴沉得可怕，李婉华闭上眼睛，似乎并不想说话。 “他们说我下周就要开庭了，我好害怕啊！我什么都没做！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她哭着喊着，声音里充满了歇斯底里，“都是那个贱人害我——” 韩正国忍无可忍，“够了！闭嘴！” 韩柔愣住了，“爸爸？” 韩正国冷笑一声，“你不是我女儿，别再这样叫我。” 韩柔如遭雷击，“爸爸，你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吧。”韩正国的语调讽刺，却也有几分快意，“刘翠芬也被抓了。” “什么？！” 韩柔的身体猛地向后一缩，眼中瞬间充满了慌乱和极度的恐惧，浑身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外面的夫妻俩都在看她，也都清晰地捕捉到她的情绪变化。 李婉华轻轻一哂。 这是她从小呵护教养的孩子，无论如何都是有感情的，然而这种感情也会被消磨。 无论是这些日子发生的事，还是对方现在的表现。 李婉华拿起听筒，“你早就知道，刘翠芬是你的亲生母亲，对吧？你也早就知道，周雅琴是你的亲祖母，是不是？” “不！我不知道！我没有！” 韩柔立刻矢口否认，眼神却开始闪躲，“我怎么会知道！我不知道！你们别听韩笑胡说！她就是想污蔑我！” “……她什么都没说，”李婉华冷哼道，“不过看看你的样子，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 她越想越愤怒，“我早就该想到的！我之前丢过好几样首饰，件件都贵重，还有一样是我太奶奶传下来的，我就怀疑是她，偏偏你祖母每次都会跳出来给她作证，说刘翠芬是老实人，绝不会做这种事！” 韩正国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显然也是曾经没有支持妻子，此时越发尴尬。 李婉华的眼中充满了痛恨，“我那时候只还以为，你祖母不喜欢我，故意为难我，和我过不去，所以才包庇她，现在看来，她不喜欢我固然是真的，但她拼命护着刘翠芬，却也另有缘故！” 她说着也狠狠剜了一眼韩正国，“你当时是怎么说的？你不相信你妈在找我的麻烦，你还觉得我是怀疑你和刘翠芬有一腿，疑神疑鬼地找事是不是？” 韩正国头痛欲裂，“对不起，我也被我妈影响了——” 他和刘翠芬自然没什么关系，对这种猜测只觉得倒胃口，就也不想过多去参与和刘翠芬相关的事。 或许因为这样，他也错过了一些能发现真相的机会。 李婉华转过头看向韩柔，“你知不知道，你的好妈妈以前做过什么事？” 韩柔呆呆地看着她。 “哈，”李婉华扯了扯嘴角，“无论你是不是装的，我可以告诉你，那足够她死刑了，你知道吗？” “……不！” 韩柔终于回过神来。 “不会的！不会的！” 她抓着话筒尖叫起来，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妈妈不会的！你们骗我！你们骗我！” 第92章 恋爱 天潮国际酒店，顶楼旋转餐厅里。 包厢里一片安静，秦巍正在操作手机。 韩笑茫然地等了几秒钟，忍不住站起来凑过去，刚探头还没看清楚，就被他拉到怀里。 她吸了口气，直接坐倒在男人肌肉结实的大腿上。 背后贴着宽厚结实的胸膛，整个人被他全然包裹在怀里。 秦巍一手搂着她的腰，将屏幕展示给她。 韩笑低头一看。 那是一段相当清晰的监控影像。 环境是在一家极为高档奢华的酒店。 包厢里坐了几个青年男人，都穿着名牌，戴着昂贵的手表，正在推杯换盏。 正中间那个人，染了棕色的头发，脸上带着酒后的潮红和嚣张，对着身旁的朋友眉飞色舞。 “……等老子把那个小婊子名声搞臭，让她以后嫁不了任何有钱人！” 视频里的声音虽然经过处理，但依然能听出那份得意和恶毒。 “到时候，我就把她弄到身边当情妇，看她还能怎么嚣张！也给越子出口气！” 棕发青年洋洋得意地说道，“这些裸照一发，保证她再也抬不起头！看看她还敢不敢嚣张！” “那还是颢哥厉害！” 旁边朋友吹捧道。 “不过，”有人迟疑着说，“那不是秦越未婚妻的姐姐吗？而且她是韩家的女儿，这是不是——” “那又怎么样？越子恨死她了，老子毁了她，他父母恐怕也更乐意她娶韩柔，这不是皆大欢喜？” 棕发青年笑了一声，“韩家算什么东西？等老子把她玩腻了，给人扔海里，谁能知道？” 韩笑面无表情看着视频。 说实话，她对这些豪门子弟没有任何滤镜，知道这些人能做出多少恶事，所以并不怎么惊讶。 而且秦越的朋友圈显然是藏污纳垢，都有一个刘峰了，再有一个畜生也不奇怪。 画面一转，视频切换到了另一个场景。 夜色沉沉，海风呼啸。 一艘豪华游轮驶过水面，十几道黑影鬼魅般滑过甲板，动作干净利落，不过瞬息间就解决了保镖。 整个过程都相当短暂，甲板上便只剩下几具横七竖八的尸体。 镜头转向船舱内部。 那个在酒店里口出狂言的棕发青年，正被几个全副武装的枪手按在地上，脸上写满了恐惧与绝望。 他的嘴被堵住，只能发出含混不清的呜咽声。 一个枪手蹲下身，手中把玩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魏子颢，对吧？” 魏子颢拼命摇头，身体抖若筛糠。 枪手似乎冷笑了几声，匕首转了个花，就抵在了魏子颢的左手尾指上。 凄厉惨叫声炸开，划破了游轮舱室的寂静，令人毛骨悚然。 魏子颢的身体剧烈地弓起，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衬衫，豆大的汗珠沿着惨白的脸颊滚落，与生理性的泪水混杂在一起。 “我们可以慢慢玩——” 枪手的中文带着轻微的口音，听起来不像是他的母语，“当然了，如果你能配合一下，那就不会这么疼了。” 他没有停下，那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在魏子颢颤抖的手指上轻轻移动，精准而冷静。 刀尖冰冷的触感，又碰到中指，仿佛在测量、在寻找最脆弱的关节。 “你知道，人体……是很脆弱也很有趣的。” 枪手的声音依然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病态的快乐。 “尤其是手筋，它负责你的所有精细动作。一旦挑断，你这辈子就再也无法握笔，无法使用筷子，甚至无法自己穿衣系鞋带。” 魏子颢已经完全崩溃了。 他瞪大了充血的双眼，喉咙里发出嗬嗬求饶声。 恐惧让他无法组织成完整的词句，只能徒劳地挣扎，却被死死按住。 枪手仿佛没有听到他的哀求，只是轻柔地压住魏子颢的中指。 匕首在掌心边缘轻轻划过，准确地找到了那条连接指根的肌腱。 他甚至停顿了片刻，让对方清晰地感受到刀尖的抵触，体会到即将到来的痛苦。 “这不像电影里一刀下去那么简单。” 枪手微微侧头，“需要一点技巧，才能保证你不会失血过多，而又能彻底失去功能。” 他话音刚落，手腕猛地一转，匕首精准地刺入魏子颢手掌的皮肤，然后沿着肌腱的方向，向下轻轻一挑！ “啊——！！” 这次的嚎叫更加凄惨绝望了。 视频到此戛然而止。 韩笑皱眉盯着屏幕上暂停的画面，“我的裸照？” 秦巍把她抱在怀里，简略地讲述了事情经过。 魏子颢是秦越朋友圈里的一个富二代，两人关系算不上很好，但也有些密切往来。 魏子颢先是看过韩笑本人的照片，被她的美貌打动，对她有了想法，就琢磨了一个计划。 先让她名声尽毁，既能给他的好兄弟出口气，又能让她无缘与任何豪门缔结婚约。 然后，他就可以趁虚而入。 韩笑：“等等，除了恶心之外，我其实也不太理解他的逻辑，他为什么觉得只要他……哎，算了。” 这种人也没必要去理解。 秦巍看起来也赞同她，“我其实不认为你会在乎一些照片造成的影响，无论那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也会处理这件事。 别说真做了那些照片准备散播出去，还拿着照片在船舱里进行幻想—— “就只凭他在酒店里说的话，就够他死一万次了。” 秦巍平静地说道。 韩笑歪头看着身旁的男人，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庞，在灯光里越发显得深邃清晰。 那双幽邃的黑眸里沉淀着冷静与锐意，此时直直望向她，“我可以为你处理一切，但我希望你知道。” 他稍稍用力抱紧了她，“因为这就是我们所在的世界。” 韩笑缓缓点头。 她胸中升起一种混合着紧张、兴奋与淡淡恐惧的复杂情绪。 这个男人所掌控的力量，显然已经不止是明面上的商业帝国，还有真刀真枪、血与火堆砌起来的秩序。 那些与暴力和死亡相关的东西，那些属于这个社会的黑暗面，也都囊括其中。 然而—— 某种难以言喻的刺激感，也在心里悄然升腾。 人对未知和禁忌是可能产生探索欲望的。 某种意义上，她也被对方展现的颠覆常规的手段所吸引了。 而且—— 他平日里一直是沉稳冷静、运筹帷幄的状态，如今好像又增添了某种肃杀铁血的气质。 这个人绝对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正人君子，却坦坦荡荡向她展示这个世界的某些法则。 “如果你想的话，”秦巍低声说道，“我也会教你怎么解决这些事。” 韩笑心脏狂跳，“……别的不好说，但只要是你教的，我都乐意学。” 秦巍微微扬起嘴角，“你一直是个好学生。” 韩笑觉得脸上又有点升温了，“你真的是第一次谈恋爱吗？感觉你其实很会说话。” 虽然这听起来好像也不是什么情话，但某种意义上，却比那些甜言蜜语更加让人动容。 她好像都已经感觉到，自己与这个男人之间的距离，在这一刻被无限拉近。 仿佛两人都在成为彼此世界的一部分。 第93章 法庭 西京市中级人民法院。 庄严肃穆的法庭内，气氛一派凝重。 知名企业家刘建之垮台，身陷“偷税漏税，金额高达数亿元”的丑闻。 他的儿子刘峰又涉嫌“买凶杀同学”，甚至被爆出初中就戕害人命的惊天恶行，这简直是把整个家族的黑暗面彻底暴露在公众面前。 这种集财富、权力、犯罪、道德沦丧于一体的事件，新闻价值极高，远超普通刑事案件。 因此宽敞的审判庭座无虚席，旁听席上坐满了记者和各方相关人士。 韩正国和李婉华也坐在旁听席的角落。 在这种地方，倒是没几个人关注他们了。 夫妻俩的表情都很微妙，但他们看向韩柔的眼神里，也不再有多少情感。 韩正国脑子里原本还有很多想法。 譬如公司那边的烂摊子。 董事会如何交代？几个大股东会不会趁机发难？或者先抵押部分股份来应对即将到来的市值蒸发。 以及那些基金和保险。 当他知道韩柔免不了牢狱之灾时，就开始盘算哪些可以中途赎回现金价值，哪些保单的受益人能尽快更改成自己。 但在受到母亲种种作为的冲击后，他现在什么都不想了，只希望这群人赶紧滚去坐牢，眼不见为净。 而且—— 他看向旁边面色阴沉的妻子，知道她必然是憋着怒火，尤其是这些年的婆媳矛盾。 如今李婉华必然是越想越生气，那天没冲进探视室把周雅琴暴揍一顿，大概也只因为那是警方的地盘。 “……笑笑怎么没有来？” 旁边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韩辰悄然过来了，坐到夫妻俩旁边。 “这是检察院提起的公诉，”韩正国摇了摇头，“笑笑又不是原告，只是被害人，如果她不想出庭，也未必非要来。” “再说，她一定准备了相当充分的证据，”李婉华轻声道，“你们看最近的新闻，提到她的都是一笔带过。” 韩辰微微一愣。 他自然也读了很多网上乃至报纸上的新闻，从刘翠芬夫妇到刘峰，还有一些八卦媒体仍在热议韩柔。 毕竟在综艺节目直播里被警方带走的，放眼整个华国的圈子里都找不出来第二位。 “……很明显，”韩正国闭了闭眼，“她那个男朋友，不想让人们注意到她，现在大家的视线都去关注凶手们了。” 当然这本来也是对的。 然而在现实里，受害者被人们议论纷纷，甚至被记者围追堵截，乃至受到二次伤害的，可不在少数。 “……确实非常体贴。” 李婉华叹了口气，心情复杂地感慨道，“其实之前我还想过，她的那个脾气，并不适合规矩多的富贵人家……” 她口中的富贵人家，自然不是普通有钱人，也是按照另一位准女婿家的规格来说的，或者至少接近那个级别。 “所以我想，或许找个父母不在，家庭关系简单的更好，可是哪有这么多好事……” 李婉华喃喃道。 他们迎回一个孩子，在对方身上投资，不仅是要让她衣食无忧有保障，自然也想从她身上拿到回报。 否则也不必担心这些，但凡不是非要嫁入豪门，将标准放低，自然有大把符合要求的。 李婉华轻轻闭目，“也是我们自食其果。” 韩正国嘴唇动了动，最终也只颓然叹息，“……哪家不是这样的。” 韩辰抬手扶额，“道理是这样，但现在她不想体谅，也没义务来体谅，毕竟说到底还是你们的过失，尤其是你，爸爸，当年你要是看得紧点，刘翠芬也没机会换了孩子，当然，我对笑笑也不怎么样就是了，我心里认可的妹妹只有一个，我体会不到什么血缘感应，我只在乎和我相处了十多年的人。” 他停了停，“即使如今我知道柔柔和我想的不一样……” 也不代表他就能对韩笑有多少感情了。 即使后悔没和她好好相处，也更多是出于功利心。 韩正国刚想斥责他，听到最后几句，不由又头痛，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们一家三口在这方面，自然也是一脉相承的。 在被告席上，刘峰看起来也瘦了一大圈，面色蜡黄憔悴，带着深重黑眼圈，然而目中仍然透着狠戾之色。 他还高高昂起头，仿佛在向所有人示威。 韩柔双颊苍白，双眼红肿，身体微微颤抖，表情怯怯的，偶尔瞟向旁听席，又面露哀伤。 好像还想能获得众人的同情。 起诉书很快被宣读完毕，里面详细列举了刘峰在暗网发布悬赏、韩柔提供目标信息并参与预谋的全部事实。 “法官！我没有！我没有想杀韩笑！” 刘峰情绪激动，声音嘶哑地大喊道。 “我只是想教训她！让她吃点亏！我承认我是在网上发了一些东西，对，那俩人也带了刀，但我没说让他们杀人，可能是他们理解错了，以为我要让她毁容……” 韩柔深吸一口气，抓住听筒，也开始了自己的辩解。 “我不知道刘峰会做什么，更不知道会有两个带刀的杀手去袭击韩笑。”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显得非常无助和委屈。 “我只是以为，他或许是想和她谈谈，刘峰从没有和我说过他要杀人，我是被蒙蔽的，我完全不知情……” 法官面色严峻。 “被告人刘峰和韩柔对自身罪行的辩解，与现有证据严重不符。” 检察官也面无表情地反驳着两人的辩词，逐一列举证据。 她掷地有声地说道：“本庭将呈递一份关键证据——由被害人保镖随身设备拍摄的现场视频，足以还原案发当时的真实情况。” 法庭内的气氛瞬间凝滞，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屏幕。 “……保镖？” 韩辰小声道。 “……肯定是那个男人的保镖，不过这里就不用提了。” 韩正国说道。 屏幕上，一段高清视频开始播放。 画面开始时还是很稳定的。 在车管所西门外的林荫道上，夜晚时分行人稀少，高大的树木枝繁叶茂，投下大片阴影，正是监控的死角。 视频中，一道纤瘦的身影脚步轻快地走过。 两个人从旁边树后闪出，手中握着寒光闪闪的匕首，径直围攻过去。 同一时间，监控画面开始摇晃，显然拍摄者开始移动，迅速向正在搏斗的三人靠近。 整个打斗过程很短暂，或许都不过十秒钟，利刃碰撞电光火石，众人看得惊心动魄。 大厅内鸦雀无声。 刘峰震惊地睁大眼睛。 他知道那地方并没有监控，却没想到所谓的保镖居然连这个都拍下来了！ “这份视频证据清晰显示——” 检察官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却充满力量。 “被告人刘峰雇佣的歹徒，持刀围攻被害人，意图实施严重的非法侵害。而被告人韩柔提供的精准信息，直接导致被害人置身于极端危险之中。这足以证明两名被告人，对被害人实施了预谋的故意伤害行为！” 刘峰的脸色已经难看至极。 韩柔更是几乎瘫软。 第94章 你是不是恋爱了？ 韩柔说的话半真半假，因为她确实不知道刘峰想做什么，刘峰自然也不会告诉她。 不过—— 在她心底里，自然是觉得只要让韩笑倒霉就好。 如果真能让对方永远消失，那就更好。 旁听席上，快门声此起彼伏，记者们都在捕捉这一幕。 韩正国和李婉华的脸色也非常复杂，韩辰更是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都以为，在袭击者碰到韩笑之前，就被跳出来的保镖制服，根本没想到有如此凶险的战斗过程。 哪怕时间并不长，可是大家都看得出来，但凡她的身手稍差一点，反应稍慢一点，恐怕已经没命了。 或者即使能被及时抢救，那也是重伤。 李婉华叹息，“……怪不得最后一次见她的那个晚上，她那么生气，她经历了这种事，我们从头到尾都没关怀过她。” 韩辰向后一仰，靠在了座位上，“我们不知道，但知道又怎么样？那时候我们脑子里还想着和秦家的联姻，恐怕第一想法还是怎么把柔柔捞出来……” 他们并没有什么苦衷，也没有什么迫不得已，从头到尾都是看重利益胜过一切。 李婉华面露痛苦。 那也是她辛辛苦苦生出来的孩子！ 然而她对荣华富贵的强烈渴望却也是真的。 “法官——” 检察官继续反驳两人的辩词，从暗网发布记录内容，到其中不留活口的描述。 “为了进一步证明被告人韩柔的意图，以及被告人刘峰的犯罪动机，本庭将呈递另一份关键证据——” 屏幕里出现了另一段监控画面。 夜色下，庭院的凉亭灯光幽暗，周围的树木郁郁葱葱，韩柔坐在凉亭里，刘峰从远处走了过来。 “你怎么在这里？” “……我们当然也来赴宴了。” “那你怎么不去前面？” “别装了，韩小姐，我知道你也恨韩笑……所以我要报复她。” 两人说话声音不大，但视频经过技术处理，对话内容清晰可闻。 “我不会让她好过，惹了我的人，必须付出代价！不过我家里人最近盯得紧，所以我需要你帮我。” 韩柔沉默了一会儿，好像下定了决心，“怎么帮？” 刘峰立刻凑近她，“很简单。哪天她一个人出门，时间比较久的，你想办法弄清楚她去哪，赶紧发给我。剩下的就不用你管了。” “……行。” 视频戛然而止。 法庭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被告席上。 刘峰脸色煞白，难以置信地看着屏幕。 这是？！ 前面那段保镖拍到的视频也就算了！ 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秦夫人生日宴的晚上，在秦越家宅邸后花园里的对话！ 他们怎么弄到的这段视频？ “这份视频证据，清晰无误地揭示了两个被告的共谋过程！” 检察官的声音再次响起。 “被告人韩柔，在明知被告人刘峰具有明确的报复意图，且需要其提供韩笑的个人行踪信息以实施非法行为时，予以了配合。这完全驳斥了被告人韩柔此前‘不知情’、‘被蒙蔽’的辩解！” 韩柔浑身颤抖，眼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视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天晚上韩笑早早离场，不可能知道自己和刘峰在后院有段对话，即使想找证据，恐怕也不会往这个方向思考。 除非—— 这视频是秦越主动提供的！因为当时是秦越将她送到后花园的！ 否则根本说不过去。 这个想法简直让她万念俱灰。 “……不。” 韩柔直接晕倒了。 - 西京外国语大学，国际部的花园里。 韩笑走在去吃午餐的路上，和几个关系不错的同学说说笑笑。 如今但凡认识韩柔的，几乎没有人不知道她被抓了，而且还是因为涉嫌故意杀人。 虽然大多数人不确定谁是受害者。 但学校里已经流传起了各种版本的故事，五花八门，大家猜什么的都有，也有前来问韩笑的。 还有一些人，和韩柔素不相识，之前都不清楚有那么个人，如今也得知了消息。 “……她也算是闻名遐迩了，”马可这样评价道，“这个成语能这么用吗？” 韩笑默默摇头，“不太合适。” 说实话，在这件事发生之前，她本来还打算在学校宣传一下韩柔被记过的事，好歹也算出口气。 结果一个周末还没过去，韩柔直接被逮起来了，自己也用不着费力气去说了。 比起被学校记过取消参赛资格，因为参与杀人案而进局子，才是真的骇人听闻。 “是她和别人一起雇了杀手，来找你的麻烦？” 旁边一个金棕色卷发的女孩忍不住问道，她的中文说得还算顺畅，但带着非常浓重的口音。 “不，茱莉娅，”韩笑摇头，“她没出钱，只是提供了一下我的位置信息吧？” 这几个同学都不是大嘴巴，而且都很聪明靠谱。 韩笑也不介意稍微透露一点内容。 茱莉娅点点头，没再多问，眼珠一转又八卦起来，“你是不是恋爱了？” 马可在旁边咳嗽了两声。 韩笑眨眨眼，“为什么这么说？” “你每天看起来都很高兴，”茱莉娅说道，“和刚开学那时候，非常的不一样，唔，你知道我的兄弟们还都很想认识你，在你给乔治奥拍了那些照片之后，我还以为说不定我们有机会当家人呢！” 韩笑轻咳一声，“谢谢，不过现在我确实有对象了——” 他们已经走近了餐厅，正巧遇到秦越从里面出来，秦越一看到她，面色顿时难看至极。 然而他什么都没说，也没有其他的表现，只是黑着脸转身走了。 “……我还以为他会来找麻烦，”马可小声吐槽道，“毕竟他好像很多次打断过我们吃饭。” 韩笑倒是不奇怪，“他大概看我一眼都很难受，而且，他的未婚妻今天上法庭呢。” 秦越已经被父亲勒令远离这件事，而且很快还得亲自给她赔罪。 不过看起来，秦越估计仍然不知道自己的男朋友是谁，秦启明应该还没有告诉他。 除此之外—— 秦启明为了讨好自己，也为了讨好秦巍，已经将他们家后花园里的监控视频交出来了。 那东西拿到法庭上，也会是相当有用的证据。 “嗯？今天开庭？你不需要去吗？” 另一位同学问道。 “不，我也不太想去，而且证据都找全了，我去了也不过是描述视频里的内容。” 韩笑正想继续说两句。 手机忽然一阵震动。 她掏出来一看，“……我先走了，大家，我男朋友来接我了！” 同学们沉默了几秒钟。 他们都看到她脸上一瞬间漾开的喜悦，那种过于鲜明浓烈的情绪，简直都快要具现化成幸福泡泡了。 韩笑已经溜了。 她一开始还在快走，后面几乎是一路小跑着，接近了停车场入口不远处的劳斯莱斯。 秦巍原本还在里面坐着，大约是透过窗户看到她，就直接下来了。 她越发加快脚步，差不多是狂奔冲过去，扑进了男人的怀里。 “……今天中午怎么有时间啦？” 韩笑仰起头看他。 他今天穿了一套面料考究的藏蓝色条纹西装，没打领带，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露出性感的喉结。 “那个代表团很好说话，多出来的时间，算他们赞助给我们的。” 他低头亲了她的脸颊，拉着她上车了。 车厢内流淌着巴赫大提琴组曲，低沉悠扬的旋律在恒温空间里缓缓铺陈。 韩笑刚坐稳，身侧那股清冽冷调的雪松香气便无声地侵袭过来，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强势。 秦巍握住了她的手，在掌心轻轻揉了揉，“你穿少了？这么凉？”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视线投在少女的风衣和短裙间。 裸感丝袜包裹的双腿看起来纤细流畅，漂亮的肌肉线条随着动作若隐若现。 第95章 判刑 韩笑靠在座位上看他，被指间传递来的温度熏得脸红。 “……不冷，也就是体质问题吧。” 她说话期间，感觉男人的视线落在她腿上，似乎要烧穿那层单薄的布料。 “怎么，”韩笑眯起眼，“你喜欢这个吗？” 她说着稍微动了动腿，膝盖轻轻碰撞了一下。 秦巍完全没被她的质问突袭到，闻言只是镇定抬头，“你的一切我都喜欢。” 韩笑对上他的视线，再次败下阵来。 韩笑：“你是怎么每次都……” 一本正经的说这种话。 难道年纪大就是脸皮厚吗。 她默默掏出手机，单方面终止了这场对话。 车子一路向西行驶，穿过了最拥挤的商业中心，驶入了一片梧桐掩映的老租界区。 这里的街道略显狭窄，两侧种满了高大的法国梧桐，斑驳的树影投射在路面上，透着一股历经岁月的静谧与优雅。 路两旁大多是独栋的小洋楼，红砖青瓦，铁艺栏杆，每栋房子后面仿佛都藏着古老的故事。 车子最终在一栋白色的公馆前缓缓停下。 这栋建筑并没有挂任何招牌，甚至连门号都隐没在茂盛的爬山虎藤蔓下，只有一盏造型古朴的黄铜壁灯亮着，散发着柔和而温暖的光晕。 门口没有任何迎宾员，两扇沉重的雕花铁门紧闭着，透着某种神秘与高冷气息。 司机拿起手机，发了条什么消息。 过了大约十秒钟左右，沉重的大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 劳斯莱斯缓缓驶入铺满碎石的庭院。 “这里是‘白公馆’。” 秦巍率先下车，站在门外伸出手，“以前是一个外交官的私宅，后来被一个法籍华裔厨师买下来，改成了不对外营业的私人餐厅。每天只接待三桌客人，没有菜单，厨师做什么，客人吃什么。” 韩笑握住他的手，脚步轻快地跳了下来，“所以是法国菜？” 秦巍捏了捏掌心里纤细柔软的手指，“……我说的是一般情况，对于你来说，你想吃什么，可以让厨师做什么。” 韩笑忍俊不禁，“那还是保留点惊喜感，让我期待一下他会做什么。” 庭院里是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草坪，和一片姿态舒展的苍翠松柏。 建筑本身是新古典主义风，白石墙在午间阳光里显得格外圣洁，高大的拱形窗透出暖黄色的灯辉。 透出某种经过时间沉淀的贵气。 走进大厅，脚下是拼花的黑白大理石地面，头顶是繁复精致的石膏吊顶， 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烘焙香气。 一位穿着燕尾服、头发花白的老管家迎了上来，对着两人微微躬身。 他用流利的中文说道：“秦先生，韩小姐，皮埃尔主厨已经准备好了一切，还是老位置，请跟我来。” 他没有多看韩笑一眼，也没有露出任何好奇的神色，依然保持着最得体的职业性的友好态度。 两人被带到了二楼的露台包厢。 与其说是包厢，不如说是一个小型的玻璃花房，三面都是落地的玻璃窗，可以俯瞰整个庭院的景致，抬头便能看到阳光明媚的晴空。 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张铺着雪色亚麻布的长桌，桌上摆着银质的烛台和新鲜的白洋桔梗。 周围十分静谧，遥远的背景音乐是极轻的钢琴独奏，空灵而优雅。 “下午还有课吗？” “下午日程紧张吗？”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然后一起沉默了。 “好吧，”韩笑率先弯起嘴角，“我没课了，而且我本来计划要考科二的——” “我可以送你去，”秦巍不假思索地说道，“有些会议我可以在车里完成。” 前菜端了上来。 那是一道极具艺术感的菜肴。 在一个造型独特的黑色火山岩盘子里，金黄色的海胆如花瓣般铺陈，点缀着黑色的松露片和可食用的金箔。 旁边酱汁勾画出了几簇花朵，看起来非常漂亮。 韩笑尝了一口，鲜甜的海胆与浓郁的松露香气在唇齿间爆开，口感层次丰富，回味无穷。 “我发现你其实很会吃啊，”她看向桌对面的男人，“所以你吃的东西总是那么……” 秦巍面前摆着一只冰镇过的白瓷碗，里面是清水般透澈的鸡汤，两颗鲜嫩的夜香花悬浮其中。 旁边卧着大块蒸熟的鸡胸肉，肉质呈现出完美的嫩白色。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你知道人还是要适量吃脂肪的吧。” 韩笑这样总结道。 “首先这只是头菜，”秦巍平静地说道，“而且我从小就觉得，吃的目的是汲取营养，而非是取悦你的味蕾。” 他用银匙舀起一勺清汤，“不过，我也知道该怎么通过这个取悦你。” 韩笑又觉得脸上有点发热。 此时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一下。 她赶紧拿起来看。 ——是韩辰的短信。 韩笑本来不想点开仔细看，但那条信息特别简短，她一眼就能看到全部。 韩柔判了五年。 刘峰判了二十年。 在法律上，雇佣他人犯罪者，通常被视为正犯，即直接实施犯罪者，而非教唆犯。 除此之外，在暗网雇佣杀手的要素，在法官看来，意味着犯罪手段隐蔽、计划周密、主观恶性极深，属于从严惩处的情节。 因为是杀人未遂所以确实不会死刑。 但是—— 还有另一次审判等着他。 那件事的性质，和这次就完全不一样了。 秦巍也在看手机。 韩笑抬起头，“你是不是也收到消息了？” 秦巍看向她，“庭审结果出了。” “嗯，我那个倒霉哥哥给我说了，”韩笑随口道，“不知道韩柔会不会上诉。” “我不觉得她有机会，”秦巍淡淡地道，“开庭的时候，她原先的律师就没有到场，因为今天早上突然‘身体不适’，已经去医院抢救了。而临时指派的法律援助律师，仅仅是走个过场。” 韩笑恍然。 “哦，那不就是秦越请的律师吗？”她明白了，“他肯定还是听秦启明的，那家伙……” 秦启明显然是故意的，没有早早将律师撤走，而是在最后一刻让他假装生病，这样还能打韩柔一个措手不及。 “哈，他为了讨好我，可真是费尽心思。” 韩笑仔细琢磨一下，既然只能上临时的律师，说明韩家的律师恐怕也没来。 无论韩正国和李婉华是怎么想的，是觉得韩柔无法再带来利益，还是被周雅琴的所作所为恶心到—— 显然他们也彻底放弃她了。 第96章 你不需要忍 韩笑倒是觉得这俩个缘故都有。 “其实他能把他们家后花园的监控交出去，我都挺意外的……” 侍者再次走进来，端上一个巨大的圆形深盘，盘中静静卧着一条完整的东星斑。 鱼身饱满，鳞片早已处理干净，蒸制后的鱼皮呈现出淡淡的粉红，鱼肉雪白紧实，如同上好的羊脂玉。 鱼身铺着薄如蝉翼、色泽绯红的上方肉片，宛若华丽的红色绶带。 火腿的咸香与鱼的鲜甜在蒸汽中交融。 蒸鱼的汁水清澈，仅以几段葱白老姜衬托，盘底点缀着几棵翠绿的嫩豆苗。 侍者熟练地为两人分鱼，他将最肥美的鱼腹肉分别夹到碟中，每一块鱼肉上都附带一小片近乎透明的火腿。 然后就退了出去。 “啊哈，脂肪来了，”韩笑看着那些火腿，“这还挺恰到好处——嘶，真好吃！” 这菜倒是典型的中西结合了。 她没想到来吃法餐还能吃到这个，“好吧，你的品味确实很强。” 秦巍看了她一眼，“云腿的油脂，不是直接吃，而是蒸进去的，东星斑的鲜是水，火腿的咸是盐，火候是那只手，把它们恰到好处地揉在一起。见的就是厨子的功夫。” 韩笑眨眨眼，“你知道我曾经以为你不是很懂吃——” “我不敢说自己很懂，但在饭局上，这确实是个常见话题，有人很喜欢讨论这些，你听多了也就懂了。” “……也是。”韩笑想了想，顿时又有点同情他，“我猜很少有人能和你聊那些你喜欢的、和工作没关系的内容吧，譬如健身？” 秦巍沉默了几秒钟，“大多数我在饭局上相处的人，他们的年纪，比起健身，更多的其实是养生。” 韩笑更想笑了，“你妈妈身材也很好，你们不聊这个吗？” “我们维持身材的方式不太一样，我没那么多时间去爬山、打靶、跳舞和做瑜伽——” 秦巍冷静地说道。 韩笑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差点笑出声来。 他们开始合力解决那条巨大的鱼。 她吃了一小部分，就觉得有点饱了，而且这并非最末一道菜，也想留点肚子给后面的菜肴，不禁放下勺子。 “对了，”韩笑想起另一件事，“秦启明和秦越要来找我道歉，我想知道，秦启明有没有做过什么对公司不好的事？” 秦巍还在继续吃鱼，“鼎盛地产是天潮的现金牛之一，项目动辄十亿计。秦启明坐在那个位置上十多年，经手无数土地批文和招标，要说他完全干净，你信吗？” “你上次说他没机会做手脚……” “造出豆腐渣工程那是不可能的，但利用信息差进行利益输送，在合规边缘游走，这些也免不了，大多数人皆是如此。”秦巍淡淡道，“自然也有出淤泥而不染的，那些也都放到更重要的位置去了。” 韩笑自然听懂了，秦启明有贪欲，但更有保住地位的谨慎。 “我明白了。那，如果你只从的公司利益角度判断，是不是说，如果换掉他，就暂时没有更合适的人选能稳住鼎盛的局面？” 秦巍摇头，“你能从这个角度去思考问题，很好，我曾经也有恨之入骨，恨不得当场掐死的人，只是因为一些利益纠葛，我忍了。” 他停顿了一下，“但现在，你不需要忍，也不需要再体验我当年的感受——” 男人语气笃定地说道，“区区一个区域公司的总经理，远没到‘不可或缺’的地步。他既然教子无方，养出个敢一而再、再而三得罪你的儿子，那他本来也该丢工作了。” 芝麻菜沙拉端了上来，配了风干火腿与无花果醋汁，口味清爽酸咸。 然后是奶酪拼盘，从带有晶体感的陈年孔泰、到强劲奔放的洛克福蓝纹、最后是温和的山羊奶酪，佐以核桃仁、葡萄干和脆面包片。 韩笑无限庆幸自己没让鱼肉塞满肚子。 虽然有些奶酪味道奇奇怪怪，但不得不说，吃完了之后还挺有趣的。 最后是一道现烤甜点，侍者当着他们的面，在舒芙蕾顶部敲开一个小口，倒入冰凉的香草卡仕达酱。 一冷一热口感轻盈如云朵。 韩笑尝了尝，“天呐，真不错，下次让你的厨师也做一个。” 秦巍那边只有一勺舒芙蕾的芯子，以及一颗黑巧克力松露球。 他将球从中切开，内部是浓郁丝滑的黑巧克力甘纳许，“你直接和管家说就行了。” “……说起这个，”韩笑眨眨眼，“秦启明要带秦越来和我道歉——” “那是你们的事，如果你想，也可以收他的赔礼，”秦巍无所谓地说道，“让他们来家里就行。” “哈？”韩笑愣了，“我本来想说我要去订个餐厅来着，另外，你既然都要让他丢工作，那我就不见他们了吧？” 秦巍微微挑眉，“秦越得罪你，他们父子来赔礼道歉是应该的，如果连这一步都没有……” 他放下勺子，“得罪你就是得罪我，而通常得罪我的人，丢掉的可不止是工作，你以为他那么害怕，怕的只是被逐出天潮集团吗？” “……懂了。” 大概还是怕丢了命吧。 下午时分，韩笑顺利考完了科目二，高高兴兴地和男朋友一起回家。 “你要继续工作吗？” 在跨入大厅的时候，她仰头看向旁边的男人，“还是一起去锻炼？” “我要先去书房，”秦巍捏了捏她的肩膀，“晚点过去。” 韩笑转身就要走。 又被他按住。 背后的男人俯身凑过来，修长强健的手臂环住她的腰，低头在她耳边蹭了蹭。 “给我充个电？” “……唔，”韩笑顿时感到脸上温度攀升，“好吧。” 她微微偏过头，看着那近在咫尺的、英俊无匹的脸庞，轻轻吸了口气，然后亲在他的脸上。 脸颊上的触感柔软温热，像是花朵拂过皮肤。 秦巍的呼吸明显窒了一瞬。 他看着怀里双颊绯红的少女，扣在对方腰间的臂膀蓦地收紧了。 韩笑正想默默离开。 秦巍猛地将她搂紧，强硬地把她转过去，低头吻住了她。 第97章 那是家主夫人 与那个轻浅的触碰截然不同，不再是浅尝辄止的试探，某种积压已久的渴望，如浪潮般席卷而来。 他的唇舌温柔而又不失坚决地深入，带着他身上特有的、雪后松林般的凛冽气息，瞬间将她牢牢包裹。 她下意识地想后退，可托在腰后手臂稍一用力，便将她整个人轻而易举地按在怀里。 男人的吻变得更深更缠绵，唇齿间的厮磨带起一阵阵令人晕眩的酥麻，从相接的唇瓣一路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胸膛下传来的、与她同样失序的剧烈心跳，咚咚地敲击着她的耳膜。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一切仿佛都在远去，只剩下唇上滚烫的触感。 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自己快要融化在这个吻里时，秦巍才终于舍得稍稍退开。 两人灼热的呼吸在空气里交织。 他的额头轻轻抵着她，深邃的黑眸里翻涌着未退的浓稠情愫，像化不开的墨。 秦巍垂眸望着她，又眷恋地在女孩被吻得红肿湿润的唇上啄了两下，看着那双迷蒙的琥珀色眼睛。 “……去吧。” 然后才放开了手。 韩笑几乎是落荒而逃，一头扎进健身房，挥汗如雨地运动了很久，直至四肢沉重到抬不起来。 她坐在凳子上喘气，手机震动了两下，显示了某个来自本市的陌生号码。 韩笑只探头瞧了一眼，就有汗水滴在屏幕上，把电话接通了。 韩笑：“……”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优雅温柔、又带着刻意矜持腔调的女声。 “是笑笑吗？” 韩笑记得这个声音。 秦越的母亲。 这人说话的声音腔调颇为独特，只听过就必然有印象。 “……秦夫人，”韩笑懒洋洋地说道，“什么事？” 秦夫人停顿了一下，接着笑起来，“哎呀，你这孩子，叫得这么生分，我比你妈妈大两岁，你喊我阿姨，或者伯母都可以——” “请问有什么事？” 秦夫人似乎没想到她这么不给面子，语气有些不悦，但还维持着亲热态度。 “你也知道了吧，韩柔判刑了，阿越那孩子也跟我说了，以前是他猪油蒙了心，错把鱼目当珍珠。现在他后悔得不行，整天在家里念叨你的好呢。” “是吗，”韩笑翻白眼，“我们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你有事就直说。不然我现在就挂了。” “那我也直说了，”秦夫人吸了口气，“咱们两家早有婚约，虽然之前对象弄错了，但现在既然你也回来了，我就想着，不如把你和阿越的事定下来？毕竟大家知根知底，你和阿越也是同学——” “首先，我有男朋友，”韩笑淡淡地说道，“其次，即使我单身，我也看不上你儿子。他确实没刘峰那么恶毒，但他既没脑子也没担当，这种货色倒贴我，我都嫌占地方。” “你、你说什么？！” 秦夫人声音拔高了。 她当然知道秦越有种种毛病，但她自己可以教训，却容不得别人说这种话。 尤其还是这个丫头！ “你这个没教养的野种，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不过就是在外面给人——” 声音消失了。 韩笑抹了半天，终于擦完了屏幕上的汗，成功把电话挂断了。 她擦了擦手，忽然觉得不爽，于是又给秦启明发了个消息。 这家伙都说要带着秦越来道歉了，结果还没将事情真相告诉妻子，可真是离谱。 - 半小时后，秦启明满身疲惫从公司回家，一眼看到妻子在客厅沙发上，手里拿着几张请柬。 “你可算回来了！” 秦夫人把笔往茶几上一摔，“那个丫头真是给脸不要脸！亏我还想趁着你五十岁生日让她——” 她说着说着停下了。 因为丈夫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秦夫人张了张嘴，“怎么了？” “怎么了？你还问我怎么了？你是不是去招惹她了？” 他声音一沉，快步走过来。 “什么叫招惹！”秦夫人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我只是想让她来家里坐坐，缓和一下关系，要是能把她和阿越的事定下来，那是最好不过……” “你疯了？！”秦启明厉声打断了她，“我不是跟你说过吗！让你离她远点！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 秦夫人被他吼得一愣，随即更加愤怒，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秦启明！你冲我吼什么吼？！我这么做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你那个不成器的儿子！” 她指着秦启明的鼻子骂道：“你看看现在外面都传成什么样了？阿越的名声都被韩柔给毁了！谁家少爷有个罪犯当未婚妻的……” “阿越才过了十八岁生日，他那几个堂哥堂姐，都二十多了也没订婚，你急什么？啊？” 秦启明气急败坏道，“而且你找人就算了，我说过了，你不能惹韩笑，那是我们惹不起的人！我本来计划要带阿越去道歉的！好不容易她同意了，现在全被你毁了！” “我知道你们要道歉，”秦夫人抿嘴，“阿越以前说话难听，得罪了她，道个歉也应该的，你们做你们的，我发我的邀请，怎么了？而且听她那语气，八成是给哪个老头子当了——” 啪！ 秦启明目眦欲裂，一巴掌扇在妻子脸上，“你还不明白，你这个蠢货！你是不是当着她面说这些话了？！” 他这一下几乎用尽全力，秦夫人的脸顿时高高肿起，整个人都被打得头晕目眩，踉跄着摔在沙发上。 “你想害死我们全家吗？！你知不知道她背后的那个男人是谁？！但凡他……” 秦启明声音都颤抖起来。 秦夫人咬了咬牙，“还不是你不告诉我？！你要是早告诉我——” “我告诉你，你信吗？！看看你现在这样子，你根本不会相信，你更会到她面前胡言乱语，自以为是地揣测他们的关系！” 秦越恰好放学回来，见状大惊失色，“妈？！怎么回事？爸爸你——” 他父母感情向来不错，争吵都很少见，更别提动手了。 “你这畜生！” 秦启明看到罪魁祸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大步走过去，一把揪住秦越的衣领，将他拖到秦夫人身边。 “快去换衣服！待会儿就出门，去给韩笑道歉！磕头道歉！” “不是早都说好了吗！”秦越被勒得喘不过气来，挣扎着问道：“我都同意道歉了！毕竟我以前有些事确实做得不对，但磕头是怎么回事？！” “不想死就照我说的做——” “我不！”秦越怒道，“她毫发无损，柔柔还判得那么重，指不定是那个男人在背后搞鬼……” 砰！ 秦启明暴跳如雷，一拳打在了他脸上。 他知道儿子皮糙肉厚，这下更是完全没留手，秦越惨叫一声，身体重重地撞在旁边的多宝格上。 额头磕着坚硬的紫檀木棱角，鲜血瞬间涌了出来，顺着脸颊流下，触目惊心。 “你那个未婚妻所为性质恶劣，法院依法判决，公平公正！以后你再说这种话，我就把你打死。” 秦越捂着脑袋说不出话来。 “我告诉你！那是董事长的女人，是我们秦家未来的家主夫人——” 秦启明眼中没有半分心疼，“但凡你以后还想在西京混下去、不、但凡你还想在这个世界上喘气，你就得把她当祖宗供着！” 第98章 下跪 大厅陷入死寂。 “哈！老秦，你是不是发烧烧糊涂了？这可不好笑！” 秦夫人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董事长？你们天潮集团的董事长？那是神坛上的人物！他能看上——” “能。” 秦启明冷冷打断了她，“我知道那劳斯莱斯是他的，最初我也不确定他们的关系，所以没和你们说，后面发生的这些事却让我意识到，必然是他出手了，否则没那么顺利。更重要的是，我去总部见了他本人，表达了给韩笑道歉的想法，很明显，他们就是那种关系，正经的情侣关系。” 秦夫人脸上血色褪去，“不，不会的……” 她之前想过许多可能性，也万万没想到这一种！ 秦启明闭上眼，“而且他都快三十了，之前没谈过一个对象，连床伴都没有，我看他们俩也是好事将近，若是韩笑再大几岁，说不定现在都要结婚了！” “完了，”秦夫人双腿一软，瘫倒在地毯上，眼神涣散，“我还骂了她，虽然她早早挂断——” 秦启明早有心理准备，闻言还是气得七窍生烟，“蠢货，你这个蠢货！” 他抓起茶几上的杯子狠狠摔在地上。 “我千叮咛万嘱咐，让你别惹她！你偏不听！你是不是嫌我们死得不够快？！啊？！” 他又抓住秦越的衣领，“魏子颢是你的朋友，对吧？你猜猜他怎么死的？他的船怎么就在公海爆炸了？” 秦越脸色煞白，“你是说……” “船坏了也不是没有救生艇，他和他那些保镖全都死得干干净净，你觉得是巧合吗？” 秦启明几近癫狂，“你再胡言乱语，那就是我们的下场，不，不用他动手，我现在就弄死你们，省得连累我！” 秦越被父亲这副模样吓坏了，一时间什么都说不出来。 若是论力气身手，他年轻力壮，不会逊于父亲，可是他根本不敢忤逆秦启明，也只能干站着挨打。 这会儿头还在流血，脑袋更是嗡嗡地疼。 “现在，”秦启明冷冷地说道，“跟我过来，我再给你讲讲我们的家主以前都做过什么事。” - 黄昏时分，千尺廊后街的宅邸。 正院东侧的独立花厅，沐浴在夕阳的余晖里，室内光线柔和，空气里弥漫着陈年木料的幽香。 秦启明一路沉默着，带着脸色苍白的秦越，跟随前面引路的管家，走过曲折迂回的小径，抵达了厅堂。 当他跨过那高高的门槛时，几乎踉跄了一下。 在鼎盛当了十多年的总经理，作为地产行业的资深人士，秦启明自诩见多识广，见过各种豪宅和顶级会所。 但当他的目光触及屋内的陈设时，瞳孔还是不受控制地剧烈收缩，呼吸都停滞了半拍。 他早就知道家主在千尺廊后街有宅院，秦家的多数人对此也都有耳闻，只是有资格进来的并不多。 秦启明自然明白这宅子的价值——那已经不仅是金钱能衡量的东西了。 但哪怕对此有心理准备，在抵达宅院之后，他也不止一次为眼中所见的景象感到震惊了。 现在，他心里再次卷起惊涛骇浪。 支撑屋顶的立柱，在灯光下泛着金黄光泽，纹理如水波流动，那是真正的金丝楠，且是只有皇室才曾动用的老料。 如今如今市面上，即便有钱也只能买到小块碎片，而这里，竟然是用作整根的栋梁！ 厅内摆放的太师椅、条案、花几，色泽由赭红过渡到深紫，木纹行云流水，其间甚至能看到清晰可辨的鬼脸纹路。 秦启明头皮发麻。 那是最上等的海南黄花梨。 不是市面上流通的、人工种植的新料，而是早已绝迹的野生油梨。 毫不夸张的是说，这随便一把椅子的价格，在拍卖会上都能换西京市中心的一套大公寓，而这里……摆了一整套。 这哪里是会客室，这简直是用绝版的宝物堆砌出来的金銮殿。 在这惊人的富贵之间，某种权势和威压的气息，已然扑面而来。 秦启明只觉得浑身发冷，原本挺直的脊背佝偻了几分，额头上的冷汗还没擦干又冒了出来。 大厅中间，一个年轻女孩坐在主位上，饶有兴趣地翻看着古籍画册。 另一个男人坐在她旁边，正在看手机。 以他的身形气场，哪怕没有抬头往这边看，无形中都散发出一股压迫感。 “韩小姐。” 秦启明快步上前，声音颤抖，带着掩饰不住的惶恐，“……董事长。” 他也看得非常明白，秦巍让韩笑坐在主位，也摆出了态度，今天的主角是她。 秦启明低着头，不敢去看前方的两个人，只能将视线死死钉在那些昂贵得吓人的地板上。 “……秦先生。” 韩笑慢悠悠抬起头，“你好。” 她的语气很自然，听起来也没什么情绪。 秦启明却是越发紧张了，不由回头看向旁边的儿子。 秦越仍然面无表情地站着，似乎没有半点要说话的意思，整个人好像都开始神游了。 秦启明不由大怒，一脚踹在秦越腿弯上，“你这个畜生，见了长辈们不知道问好的？” 韩笑低头喝了口茶，觉得有些滑稽。 从血缘关系上说，秦巍是秦启明的堂弟，当然也是秦越的堂叔，这肯定是毋庸置疑的长辈。 不过—— 自己和秦越是同校的同学，年纪也相仿，论理说自然是平辈。 可如果自己和秦巍是情侣关系，那就也能算是秦越长辈。 “叔叔。” 秦越没站稳，被迫跪了下来，“……婶婶，对不起。” 第99章 磕头 韩笑差点没绷住表情，不由瞥向旁边的男人。 他那修长的手指间，正拈着一只明成化斗彩海水龙纹仰钟式杯。 茶杯薄如蛋壳，釉下青花勾勒的海涛与釉上矾红描绘的游龙，在光线下仿佛在缓缓流动。 杯中汤色是陈年老班章特有的宝石红，氤氲的热气升起，带来一阵沉稳的木质药香。 然而—— 他好像已经忘记自己拿着杯子要喝茶这件事。 整个人似乎都沉浸在这两个称呼里，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韩笑：“……” 当然秦巍也就是在这里坐一坐。 归根结底，这父子俩是来找她道歉的，而在不需要他帮忙的时候，他原本也不会过多干涉她的事。 秦启明仍然低着头，不敢去看他们的反应。 他也不指望儿子能说出什么好话了。 秦启明的手颤抖着，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一叠厚厚的文件，毕恭毕敬地呈到了韩笑面前的条案上。 “这一份，是西京市中心深云国际A座顶层复式的房产转让书，面积五百八十平，手续都已经办好了，只要韩小姐签个字，这房子就是您的。那里安保森严，俯瞰全城，算是西京最好的地段之一。”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讨好，态度也十分卑微。 韩笑眼皮都没抬一下。 秦启明见状，心里不由咯噔一声。 但仔细想想这也符合逻辑，以他们秦家家主富可敌国的财力，他唯一认定的伴侣，怎么会差这点财物？ 秦启明又掏出几个锦盒，先打开了第一个。 “这是……这是我在港城拍卖会上拍得的一条满绿翡翠珠链，总共一百零八颗，颗颗都是老坑玻璃种，起莹起胶，虽然比不上董事长的收藏，但也算是市面上难得一见的珍品，希望能衬得起韩小姐的肤色。” 韩笑扫了一眼，那珠链确实流光溢彩，翠色欲滴，在灯光下仿佛凝固的碧水，煞是漂亮。 秦启明没再看她的反应，而是继续打开第二个更扁平的盒子。 里面是一张黑色的银行卡。 “这张卡里有八千万，密码是六个八。我知道韩小姐不缺钱，但这个不成器的孽畜冒犯了您，这只是给您的精神损失费，还请您千万不要嫌弃。” 他又一一开启另外几个锦盒，有一些高端会所的终身至尊会员卡，还有几个稳赚不赔的商业项目的干股分红协议。 林林总总加起来，价值已经是好几个亿了。 说实话，韩笑从没见过这么多钱。 虽然秦巍家里的东西更值钱，而且仅是这地皮都不止几个亿，但那毕竟不是送到自己手边的东西。 她其实还挺激动的。 哪怕早有心理准备，知道秦家的赔偿不会很少，也没想到会这么多。 若是换成韩家，想要立刻拿出这些价值的财物，那就付出巨大的代价，说不定连住的房子都得卖了。 但对于秦启明而言，纵然是让他大出血，但他的别墅豪车以及诸多资产，可是还摆在那里呢。 “……您看怎么样？” 秦启明低声问道。 他给出的东西，也是自己能动用的流动资产的极限了。 这也是他在向秦巍表态——为了保住自己，为了平息这位未来家主夫人的怒火，他愿意割肉，愿意放血。 “韩小姐，”秦启明的声音带着一丝哀求，“这逆子有眼无珠，被那个杀人犯迷得神魂颠倒，多次冲撞了您……” 他说到这里停了停。 “我也知道是他自己太蠢，就他这样子，没有韩柔可能也会有别人，所以说到底，也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教子无方，养出这种蠢货，让家族蒙羞……” 秦启明说着也悄然看向秦巍。 高大如山岳的男人倚在座位上，手里还捏着价值连城的茶杯，正若有所思地琢磨着什么事。 秦启明心里一沉。 “……我会送他去欧洲，去封闭式学校，”他低声说道，“没有两位的允许，这辈子都不让他再回国半步！” 说完，转头看向还跪在地上的秦越。 “哑巴了吗？！你这孽畜！还不快给韩小姐磕头认错！” 秦越浑身一颤。 以他的性格，原本不该如此沉寂，然而父亲和他说了一些秦巍的旧事，虽然很多发生在国外，但也足够震慑人心。 更何况。 魏子颢的死还历历在目。 之前他去了魏子颢的葬礼，那些人连尸体都没找到，只在船的残骸间找到了一点碎片。 秦越原本以为，这事要么是意外，要么是魏家在海外的仇人。 然而来这座宅邸之前，听了父亲所说的话，他就联系了魏子颢的几个好友们，才得知了裸照事件。 因为人已经死了，最初的时候，那几个人自然也没主动向秦越提起这事，更何况他们手里也没有照片，只是知道这计划。 现在想想—— 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韩小姐。” 秦越声音沙哑地开口。 这次他换了称呼，不再像之前一样攀亲戚拉关系了。 他缓缓抬起头，看了一眼那个表情平静的女孩，又看了一眼旁边那个如神祇般冷漠俯视众生的男人。 “……对不起。” 他仍然不喜欢韩笑这个人。 但从心底里，他也完全明白了，韩柔并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个样子。 所以，韩柔对韩笑的所有攻讦和指责，包括在他面前的某些表演，自然都带有故意抹黑的成分。 他确实很蠢。 但他仍然讨厌韩笑，她永远那么尖锐傲慢，看他的眼神带着讥讽和嘲弄，就好像—— 看穿了他的蠢。 秦越低下头，“我很多次言语上冒犯了你，还想抢你的手机，我不怪韩柔，归根结底是我傻。” 说完，他俯下身，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一下，两下，三下。 韩笑其实有点惊讶。 她倒是相信他说的是真心话，毕竟有些事实已经摆在那里。 不过—— 以秦越的性格，居然愿意磕头？ 韩笑什么都没说。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曾经那个被众星捧月、对她大呼小叫、甚至想要动手抢东西的世家少爷—— 如今这么一副丧家犬的样子，像是被打断了脊梁，只能匍匐在地上。 一遍一遍磕头。 直至额头发青淤血。 第100章 爱好 秦越的额头已经高高肿起，表皮被磨得破溃渗血，却还仍然在磕头。 韩笑转过头，看向身边的男人。 秦巍正好也在看她，眼里满是纵容。 似乎在向她无声表示一个意思。 ——她可以用自己喜欢的方式，无论是什么，来解决结束眼前的这件事。 “嗯。” 韩笑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地上的父子俩如蒙大赦。 “别的也不用说了，”她随口道，“我不想再在国内看到他。” “是是是！”秦启明闻言狂喜，连连点头，“谢谢韩小姐！谢谢韩小姐开恩！明天的飞机，我亲自送他出国！绝不让他再碍您的眼！” 他颤颤巍巍对着秦巍深深一拜，额头上的冷汗滴落在昂贵的地板上。 秦巍看了他一眼，随手拿起桌上的文件夹。 然后丢到了秦启明面前。 里面的纸张滑出来，秦启明脸上的喜色褪去，变成了一种似笑非哭的表情，好像又带点早知如此的意味。 他苦笑着拿起上面几张纸。 那几份摘要，证据确凿，条条致命。 最上面一份《关于山水庄园项目材料采购价差审计说明》。 里面明确指出他通过其小舅子控股的建材公司，以高于市场价15%的价格，向鼎盛地产供应了大量钢筋水泥等材料，三年间蚕食差价两千五百万。 然后是《鼎盛地产与启明文化咨询服务费关联交易核查报告》。 揭露他成立一家空壳文化公司，以项目咨询、品牌策划等名义，五年内从鼎盛地产划走上千万服务费，实则业务完全虚设。 在《西京市“滨江壹号”地块拆迁补偿款异常支付记录》里，记录了他授意下属，虚增拆迁户数量，套取补偿款上千万，并转入其特定关系人账户。 还有一份简单的股权结构图，清晰地揭示了他通过多层代持，实际持有鼎盛地产两家主要供应商股份的事实。 这些手段非常传统，金额也不小，但同时避开了会导致刑事重罪的工程质量问题。 秦巍放下茶盏，看向脸色灰败的秦启明，“这些年，你真是替鼎盛操心了。” 秦启明闭了闭眼，也缓缓跪了下去，“董事长，我——” “你做了什么心里清楚，”秦巍看向文件夹，里面还有更多证据，“当年父亲提拔了你，但现在，我不需要这样管不住自己手的人。” 秦启明知道无可挽回，也只得颓然叹息，“……是。” 他知道这位家主不同于其父，自己在这里哭天抢地装可怜不会有用，恐怕只会适得其反。 更何况，他自己做过什么，自己心里也有数。 所以对今天这情况，也有所准备。 “……那我们就先走了。” 秦启明哑声说道，拉起跪得腿软的秦越，狼狈不堪地退了出去。 韩笑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虽然我不敢说自己很了解秦越——” 秦巍微微挑眉，“嗯？” 不知道为什么，韩笑总觉得他的眼神带点危险的不悦。 她轻咳一声，赶紧顺毛，“我的意思是，我俩相处时间很少，而且我很烦这个人，但至少也有过交集。” 韩笑想了想，“他今天表现好像很……怎么说呢，反常？据我所知这个人被捧惯了，脾气也不好，不是那么能屈能伸的、很有城府的性格。” 秦巍轻轻一哂，“秦启明肯定给他说了一些事，他吓到了。” 在生命危险面前，傲骨也是能折断的。 更何况，秦越其实只是一个被惯坏的公子哥，本来也不是那种宁折不弯的真正刚硬的性子。 “……哦，”韩笑懂了，“你别说，就他那个藏污纳垢的朋友圈，让他变成这样还真不奇怪。” 甚至秦越在那里面都算是好人了。 她拿起秦启明送来的赔礼，看着那串沉甸甸的翡翠，“这个应该还挺值钱？” 秦巍喝了口茶，“一般。” 韩笑点头，“那就是很值钱的意思。” 否则以他的评价标准，估计会直接说“并不”或者“垃圾”。 秦巍莞尔，“你不喜欢翡翠。” 韩笑呆了一下，“也谈不上喜不喜欢，就是，我不太懂这个，颜色品质这些，我看着这个只是挺好看的。” 秦巍不置可否，“你吃到喜欢的食物，看到漂亮的花园，都会露出一种非常纯粹的喜悦眼神，但你现在……” “哦，”韩笑想了想，“要这么说的话，你可能会觉得我比较……但是，咳，我更喜欢钻石那样的。” 她比划了一下，“就是，因为我不太懂首饰嘛，但至少钻石更亮，看起来很闪——” 韩笑说着说着觉得这话也太没品了，尤其是在全球数得着的大富豪面前。 哪怕秦巍很少佩戴首饰，也未必多喜欢这些，但他应该也是很懂的。 “……是吗。” 秦巍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后靠，目光落在女孩的纤细手指间，认真打量了几秒钟。 “钻石的‘闪’也分很多种。” 他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仿佛只是随口延续这个话题，语气里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意图。 “你喜欢哪种呢？纯净得像水一样的白色，还是带点暖调，像是香槟色？” “啊？”韩笑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认真想了想，“那，大概还是白的吧？看起来更干净？” “净度呢？”秦巍继续问道，“是觉得肉眼完全无瑕最重要，还是可以接受些许天然内含物，只要火彩足够璀璨？” 韩笑茫然了几秒钟，“事实上，我亲眼见过的钻石还真不多，隔着屏幕的话，有些细节看不出来，所以我不是很能想象你说的那种情况？” 李婉华给她的那些首饰里，倒是也有钻石，也价值不菲，但恐怕还没到这个级别。 “切割方式决定了它是否‘闪’。” 秦巍耐心解释道，“圆形明亮式切割最经典，火彩最足，椭圆形或枕形则更显个性，保重较高，但亮光会相对分散。你有偏好吗？” “那大概还是圆的吧？” “好，”秦巍微微颔首，不再追问，只是淡淡总结了一句：“明白了。那就定D色、FL内外无瑕的Type IIa型——市面上那些VVS级的‘商业货’，确实不够通透。” 第101章 训练 韩笑在同一天结束了科三科四的考试，神清气爽地拿到了驾驶证，忽然又意识到，自己开车的机会可能没那么多。 毕竟有司机其实还挺方便的，在车上也能随时看看手机或者做点别的事。 当天晚上，她也接到了王导演工作室的加密邮件。 附件里包含了正式的演出合同、详尽的保密协议，以及属于她的那份剧本。 合同条款清晰，片酬对于新人来说已是相当优厚。 韩笑倒是已经不缺钱了。 她其实也并不是很想当个专业演员，只是对她而言，拍电影仍然是一件很好玩很新鲜的事。 “……而且还有新兵器可以学！” 她倒在书房的沙发上，看着远处显示器屏幕后面的男人，“所以要去参加几天封闭训练，具体时间看学习进度。” “嗯，”秦巍正在看全球外汇走势图，闻言看了她一眼，“我相信你的学习速度，另外，剧组预算充足吗？” 他问得极其随意，就像是在讨论天气一样。 韩笑眨眨眼，“我不知道，不过那个导演挺有名的，我猜应该不缺？” 秦巍拿手机发了条消息，“我让人去查查他们的资金结构和主要资方背景。” 韩笑挑眉，“你不先了解一下这个项目，看看投资回报率之类的，再做出决定吗？” 秦巍不置可否，“那是常规情况。现在，既然核心价值是你，评估标准就要做出调整——” 韩笑压住上翘的嘴角，“我还以为你要说，我参与拍摄的电影，一定会大赚。” 秦巍也扬眉，“我相信如果我这么说，你将会有另一套台词等着我。” 他拿起旁边的茶杯喝了一口，“我确实相信你的眼光，除此之外，我也会确保它的资金链健康，为它配置最好的资源。届时……票房和口碑会是必然的结果。” 韩笑瞅了他两秒钟，“好吧，那我走了，如果想我了，记得和我发消息。” 秦巍仍然淡定，“如果我想你，我会直接去见你。” 韩笑沉默了，“……也是，估计没人能拦住你，尤其是你好像都要投资了。” 武术特训地点在京郊一处专业的动作特技训练中心。 鲜红法拉利驶入停车场，场地内的设施相当齐全，此时也有不少演员聚集在这里。 韩笑刚下车，一位身着干练西装套裙、气质沉稳的中年女性便微笑着迎了上来，身后跟着提了装备箱的年轻助理。 “韩小姐您好，我是周雯，董事长安排我来当您的经纪人，负责您演艺事业的对外联络和事务协调。” 她递上一张简洁的名片，“您有任何需要，随时可以找我。” 周雯的举止透着一股令人安心的利落劲儿，既不过分热情，也不显得疏远，整个人都显得很沉稳可靠。 “好的，谢谢，”韩笑收下名片，“有什么我需要知道的事吗？另外，我以前挺忙的，没时间看电视看电影，所以我对很多明星的脸可能有点陌生……” 她毕竟是个半路来的，也不熟悉这边娱乐圈的红人们。 至于穿越后的时间，也不是学习就是锻炼，要么就是在吃吃喝喝，看节目时间就更少了。 “我们先去熟悉一下环境，我慢慢和您说。” 周雯脸上毫无意外，只是引着韩笑往里走。 “……那边穿黑色运动服、正在打沙袋的，是武打明星朱逢，他在这部电影里客串天机宗的长老……” 她一连介绍了好几个人，韩笑回忆着自己的剧本，确定哪些人和自己有对手戏。 “那位穿着深灰色风衣，正在和武术指导说话的，就是男主角程铮。” 韩笑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那是一位身姿挺拔的男人，看着三十出头的模样，看起来温和俊美，很有书卷气息。 “程老师是三金影帝，票房号召力极强，为人也很敬业低调。” 周雯的语气带着职业性的客观评价，“他也是咱们天潮集团旗下文娱板块长期合作的艺人之一，算是自己人。” “……看起来有功底。” “是的，他早年是学戏曲武生出身的。” 韩笑点点头。 “那就是女主角——” 周雯的声音略微放低，引导韩笑看向不远处一个正在做拉伸的身影。“林蔚然。” 韩笑扭头看过去。 那是一个高挑窈窕的青年女子，穿着平底运动鞋，身高目测接近一米七五，颈颈线条优美，姿态舒展。 即便穿着宽松的休闲装，也难掩那种独特的气质。 “她是舞蹈专业的，转型演戏后凭借出色的肢体语言和情感爆发力，已经拿了金梧桐奖的最佳女主角。” 韩笑缓缓点头。 这部片子里的女主慕容昭，是清冷孤高的前朝贵族后裔，气质宛如冰山雪莲，平时沉默寡言，但武艺极高。 “我的关键戏份都和她有关系来着，”韩笑不由仔细打量，“唔，我记得我还要调戏她。” 周雯眼神一顿，“嗯，这是一种强化人物关系、制造剧情化学反应的常用手法，观众接受度很高，有利于角色和影片的传播。” 韩笑：“……” 不愧是专业的经纪人。 把卖百合都说得如此高级。 韩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过去，在林蔚然身上多停留了两秒。 她非常漂亮，眉目娟秀，五官并不浓丽，结合周身气质，有一种带着距离感和故事感的清俊优雅。 而且身材比例很好。 此时正轻松将腿搭在把杆上，身体前压，展现出极佳的柔韧度和控制力。 韩笑正努力让自己去欣赏她的美，尤其是代入风铃这个角色。 按照剧本人设，风铃是个孤儿，七八岁就混迹街头，某天巧遇听雨楼的长老，被带走训练成杀手。 她作为一个出身卑微的江湖草莽，对女主慕容昭这样的人感兴趣，也并不奇怪。 韩笑目光灼灼地看着林蔚然。 林蔚然也终于感觉到了，有些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对上她的目光，微微愣了一下，随即点头。 显然这位也不是什么多话的人，打过招呼后，就继续专注自己的热身了。 不过—— 林蔚然面前还有镜子，从镜子里的倒影来看，她似乎还有点脸红。 周雯目睹了这一切。 周雯：“？” 周雯：“………………” 第102章 兵刃 周雯沉默了几秒钟。 倘若不是知道韩笑是董事长的女朋友，这会儿恐怕她也要怀疑这小姑娘的取向了。 “你们的特训内容和侧重点会不太一样……” 周雯继续道：“她会更侧重姿态的飘逸和美感的呈现，与您需要展现的、融合了杀气与妖异的美感，会是两种不同的方向，但在镜头前需要产生奇妙的化学反应。我和他们讨论过了，王导和林编剧非常看重这一点。” 韩笑点了点头，“我挺期待的。” 周雯：“……” 她看起来想说些什么，但还是咽了回去。 周雯的目光扫过远处几个聚在一起聊天的年轻演员，“那几位是星耀传媒的新人，来饰演队伍里的其他杀手。面上客气就好，不必深交。” 韩笑心领神会，“我也没时间去和那么多人深交。” 周雯：“…………” 你不会就想认识林蔚然吧。 周雯吸了口气，“韩小姐，这个圈子很简单，实力和作品就是最好的名片。您把这次特训当成一次高级的寒假兴趣班就好，专注自身享受过程，其他的杂事，交给我来处理。” “没问题！那就拜托你了！” “您太客气了。” 韩笑一路走过来，也受到了不少瞩目。 乔治奥拍摄的艺术胶囊作品，在国内引发的热度相对有限，毕竟AGV本身也不是大众品牌。 不过，这些演员大约也都提前了解过合作对象。 尤其是这里的人基本都拍过戏，唯有她从没参与过电影电视剧的制作。 眼见着就有人想上来搭话，一位年轻助理已经匆匆忙忙跑过来，“韩小姐，王导和林老师在等你了。” 韩笑就被带到一间独立的器械室。 王导演和林编剧已经在那里，他们面前的丝绒托盘上，静静躺着两件兵器。 那是一对短镰。 镰身线条优美，形如新月，泛着冷冽的银辉，像是凝结了一层凛然冰霜。 在那月形弧线的内侧，镂刻着繁复的缠枝莲纹，既显古意雅韵，又暗含杀气。 这材质大概是某种特制的合金，既有那种冷硬质感，拿在手里却并不算沉重。 林编剧走上前，拿起其中一柄，指向握柄末端，一个很不明显的凸起。 她在上面按了一下。 咔哒。 镰刃与握柄连接处似乎有机关转动。 “看这里，”她示意韩笑注意那个不起眼的小孔。“机关触发时，内部特制的乌金细链会从中疾射而出，最长可延伸三米。” 她演示了一下，只见乌金色的细链如毒蛇出洞，闪电般弹出，另一端的微型锚钩牢牢扣住了对面墙上悬挂的厚革标靶。 整个过程悄无声息，却迅疾如电。 韩笑眼睛亮了起来。 “它兼具短兵的灵巧与中距离的奇袭。” 一直沉默的王导开了口，目光锐利地扫过韩笑的手指和手臂。 “这需要手腕爆发力和对身体重心的精准控制。链镖射出的力道、角度、时机，差之毫厘，便全无威力，徒具其形。” 他顿了顿。 “当然，你也不要有太大压力，若实在做不到，后期特效也能弥补。但真正的发力轨迹和兵器破风之声，是任何电脑特效都无法完全模拟的质感，我们希望尽可能捕捉到那种真实的动态。” “明白了，我会努力。” 韩笑兴奋地说道。 兵器入手，那种清凉的触感和恰到好处的重心，都让她无比雀跃。 一种奇异的契合感油然而生，仿佛它本就该属于她。 “……我已经想要拿着这个行走江湖了。” 她小声和周雯说道。 接下来特训的强度非常大。 哪怕这两个月来一直进行锻炼，韩笑的身体素质已经提高了不少，但特训第一天下午就累个半死。 这对镰刀确实算不得很重，然而哪怕是只有一两斤的东西，长时间拿在手里反复挥舞也了不得。 韩笑本来还想和林蔚然说两句，稍微认识一下，以便后面的磨合，现在见了她，只有满心的羡慕。 毕竟她的武器是刀，还只有一把。 动作导演团队的师傅们一丝不苟，从最基础的握持姿势教起。 然后是步法配合，挥砍钩挂的技巧，以及如何利用机关，在敌人意想不到的距离和角度发起攻击。 还有如何流畅地收回飞出的锁链。 他们倒是一直在夸赞她学得好，领悟得很快，但饶是如此也需要很多时间练习，去形成肌肉记忆。 她的封闭训练在一周后结束了，武术指导和王导都颇为满意，韩笑就高高兴兴回家等开拍通知。 顺便带走自己的奇门兵器，并将每日耍镰刀加入锻炼计划。 周一开学的时候，韩笑听到穿过国际部综合楼的走廊，听到几个英语班学生的讨论。 “……最近怎么没看到秦越呢？” “好多天没来了吧？” 秦越这种人物，几天不来学校，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而且国际部对签到本来要求也不高，更看重最后的论文和考试成绩。 但他已经半个多月没出现了。 “我怎么听说，”有个人犹豫着道，“他转学了？” “啊？” “对，我听说他是得罪了人……” “秦越得罪人？有什么人是他都——” 那几个人忽然闭嘴了。 韩笑正从他们旁边走过。 他们虽然没和她讲过几句话，却也都认识她，还曾看到韩柔和秦越向她挑衅。 现在，韩柔已经判了，上诉期也都过了，她已经被送去监狱服刑了。 秦越也就这么消失了，而且之前他在学校那几天，整个人看起来都很灰暗，好像受到了什么打击重创。 周围的同学都以为是因为韩柔，所以也没多想，和他关系不好的还幸灾乐祸。 只是如今再仔细想想—— “……刘峰的一审已经判了死刑。” 有人看着韩笑远去的背影，低声说道。 这结果自然是数案并罚。 最影响判决的，也是他曾经害死那一家三口。 不过死刑和有期徒刑还不同，本来程序也更多，更何况刘峰还上诉了，二审消耗的时间会更长。 不过人们心里都清楚，不会有第二种结果。 只是—— 得罪过韩笑的人，如今接二连三都倒霉了，虽然说这两位都是罪有应得，但看起来似乎也不像是巧合。 同一时间，韩笑刚走到楼下，又接到了韩辰的消息。 便宜哥哥已经好多天没联系她了。 她瞥了一眼。 ——不久之前，监狱给韩家发去了通知，韩柔得了重度再生障碍性贫血，已经病危送急救了。 “……说是车祸后遗症，在里头又感染了，现在全身出血，怕是没几天了。” 第103章 病危通知 韩笑看着一长串病症名字，完全不知道那是什么。 她在网上随手搜了搜，大致理解了情况。 母亲孕期营养不良，可能导致一个人先天骨髓造血功能较弱，再加上之前车祸有过大量失血，会恶化这种情况。 再加上入狱后的极度绝望、营养不良、睡眠障碍等精神身体双重压力，给了骨髓功能最后一击。 所以现在进入了全身出血状态，已经从监狱里移出来了。 ——想保外就医，往往要生命垂危或不能自理，现在韩柔显然全都符合了。 她发消息询问韩辰，“医生说没几天了吗？” 韩辰很快回复道：“感染性休克，全身多器官都在衰竭。医院刚刚找我们谈过话，说任何治疗都已无效，纯粹是拖时间。最近爸爸妈妈都很忙，就我在这里，你要还想看看她，就尽快。” 韩笑：“……你为什么觉得我还想看她。” 过了几秒钟。 韩辰：“嘲笑她？” 韩笑无语翻了个白眼，哪怕知道对方看不到，“对于一个想我死掉的人，我除了希望她早点走，也没别的想法。” 她对这种结果并不意外。 韩家人一开始就说韩柔身体不好，这也并非虚言。 仅是那次车祸大出血，就足以让一个健康的人落下病根了。 更何况刘翠芬生孩子前后还在忙活着犯罪呢。 韩辰又发了一条，“我只是告诉你一声，你知道就行，反正我们这边是必须管了。户口本在这，这就是法定义务。如果不管，街道就找上门来了。” 韩笑知道他的意思是收尸，在这解释一番，也只是怕自己迁怒他们。 她冷淡地回了“不关我事”。 想了想发了一条，“哦对了，我想看看诊断报告，你再拍两张她的照片？” 韩辰自然以为她是为了解恨，难得她愿意回消息，就依言照做了。 韩笑收到之后，翻了翻几张照片和截图，接着全都转给了程助理。 虽然这是秦巍的助理，但秦巍之前和她说过，如果有事可以找他做，尤其是和她那些极品亲戚相关的。 虽然他原话说得没这么直白。 韩笑给程助理发了两条消息，最后又感谢了对方，程助理也很快回复，表示这种小事不用客气。 - 看守所。 周雅琴面色灰白地坐在桌前，看着律师神情凝重地走进来。 陈年旧案的审查时间更长，也早已过了追诉时效。 而二十余年前受害的李某父女，其家人也听闻案件，如今想要对周雅琴和刘翠芬进行索赔。 所以，法院目前不仅要对最高检核准追诉的申请进行审核，还须一并审理被害人家属提出的刑事附带民事赔偿请求。 一审还没有开庭。 当然周雅琴心里清楚，刘翠芬是死定了，自己虽然不会死刑，但肯定要判坐牢。 而且恐怕也不是一两年能结束的。 “包庇罪，基础刑期是三年以下，但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律师叹了口气，坐到她对面。 韩家合作的律师们，都是韩正国发工资，自打母子俩撕破脸之后，他们自然也不再和周雅琴进行联系。 她倒是也有积蓄，不至于请不起律师，但这位说话就很直接了。 “你现在的情况，就是‘情节严重’的典型范例。检方会主张，因为你的包庇行为，客观上助长或纵容了罪犯，导致了更严重的后续犯罪——第二个受害者的死亡，现在这家人要面对的是双倍的悲剧。” 律师拿出手机，播放了视频，背景是一片略显老旧的居民楼，接着就是几道痛苦嘶哑的哭声。 “……要不是她拿钱让人胡说八道，这事能查不出来吗？！那两个人渣早就该枪毙了！我侄女和我大哥都是出了名的良善人啊……” “我闺女死得不明不白！她爸为了找她，才又遭了毒手啊！姓周的！你也是当妈的人，你的心让狗吃了吗？！你也是凶手！你毁了我们的家！你儿子死了就是报应！！” “我妹妹那么年轻就被两个畜生害死了……” 李家人在镜头前哭诉，面对记者的询问，还有的禁不住破口大骂。 “行了！” 周雅琴尖叫道，“快关掉！这些下贱人不过就是想要钱——” “无论他们的目的，”律师冷静地说道，“他们说的是事实，你的行为在法律上属于会被重判的情况，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在三到十年这个区间里，尽力为你争取一个下限。” 周雅琴脸色惨白。 对于她的年龄来说，坐上几年牢，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还有，”律师又拿出几份文件，“之前你和我说，一旦打听到韩柔的消息就告诉你。” “柔柔！”周雅琴几乎从座位上跳起来，“她现在怎么样了！韩笑那个天杀的贱人又对她做了什么？！那个扫把星！她怎么还不去死！” 她枯瘦的手指紧紧抠着桌面，指甲刮擦出刺耳的声音，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律师脸上。 律师微微后仰，避开了她的失控，“你自己看吧。韩柔的情况……很不好。” 周雅琴一把抓过那几张纸，手指因为激动和恐惧而有些颤抖。 最上面是一份医院出具的《病危通知单》。 上面“重度再生障碍性贫血”、“感染性休克”、“多器官功能衰竭”等术语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眼睛一花。 她认得那些字，却无法理解它们组合在一起意味着什么，只觉得每个词都透着死亡的气息。 下面还有几张打印在A4纸上的照片，色彩有些失真，但依旧清晰得残酷。 照片上，她的孙女躺在惨白的病床上，瘦得脱了形，几乎只剩下一把骨头，脸颊深深凹陷，皮肤是毫无生气的蜡黄色，鼻腔和手臂插满了粗细不一的管子。 旁边的心电监护仪上，曲折的线条微弱地起伏着。 最刺眼的是，照片一角，隐约能看到裸露的胳膊和脖颈处，布满了大片大片紫红色的瘀斑，像是被重物狠狠碾过。 那是体内出血止不住的可怕征兆。 “这……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周雅琴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她拿起另一张纸，是《诊断证明书》，上面罗列着一长串她看不懂的医学名称。 但她至少明白“预后极差”、“病情危重”的含义。 她翻来覆去地看着那几张纸和照片，想从里面找出一点错误的痕迹，找出这只是伪造的证据。 “不……不可能……” 周雅琴喃喃自语着，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她唯一的指望，后半辈子所有的念想，此刻正以最直观、最残酷的方式，在眼前碎裂消亡。 一股撕心裂肺的绞痛猛地从心脏位置炸开，迅速蔓延到左肩和手臂，让她几乎喘不上气。 她张大了嘴，像离水的鱼一样徒劳地抽气，眼前阵阵发黑，耳边嗡嗡作响。 律师的面容和看守所冰冷的墙壁，都开始旋转模糊。 第104章 破船 正源科技商厦。 顶层办公室内烟雾缭绕。 韩正国坐在老板椅上，面前的烟灰缸几乎堆满。 他眉头紧锁，手里捏着还没抽完的雪茄，看着桌上那一堆凌乱的文件，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韩家并不是什么世族财阀，他的祖父就是个倒腾五金配件的小老板，而父亲赶上了制造业腾飞的风口。 因此从代工小厂做起，一步步通过低价竞争和疯狂扩张，转型成了如今的精密电子元件制造商。 虽然名字里挂着科技二字，但实际上，正源科技的核心业务，依然是技术含量不算高的代工组装和中低端智能家居配件生产。 在这个行业里，拼的就是供应链的关系、银行的资金流转速度，以及甲方的订单稳定性。 然而这几天，韩正国却觉得像是天塌了。 “韩总，李行长那边的秘书又回电话了……” 秘书战战兢兢地推门进来，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说……说李行长去外地考察了，关于咱们那笔三千万的过桥贷款续期，可能得、得等下个季度再议。” “下个季度？！” 韩正国脸色难看。 等到下个季度，黄花菜都凉了！ “那是流动资金，”他一时间都要犯心脏病了，“是给上游供应商结款的钱！断了这笔钱，生产线停摆，违约金谁来付？！” 秘书吓得缩了脖子，不敢吱声。 韩正国烦躁地挥挥手，让人滚出去。 这已经是这一周内第三家变卦的银行了。 不仅是银行。 原本合作多年的几个老供应商，昨天也突然发函，要求改变结款方式。 取消以前的“先货后款”或者“三个月账期”，强硬地要求“现款现货”，甚至还要预付定金。 理由都冠冕堂皇。 什么原材料上涨、资金回笼压力大。 但韩正国在商场摸爬滚打几十年，哪里闻不出这背后的味道？ 这就是墙倒众人推。 韩家最近出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真假千金的闹剧或许还不算什么，不过是家族内部的，但若是其中一位涉及和秦家的联姻，那就难免引发关注。 某些事情早就在圈子里传开，在秦夫人的生日宴会上，就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在那之后也有无数流言散发出去。 姐妹俩关系不睦已经人尽皆知。 新回来的真千金，也绝非是池中之物，已经有着非同寻常的人脉和资源。 大多数人还对此满腹疑惑时—— 韩家养女涉嫌杀人案、韩家老夫人和保姆涉嫌陈年命案被捕。 这就更离谱了。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把韩家的脸皮剥下来在地上踩。 他们本来也不是什么传世豪族，这让韩正国和李婉华越发想要挤进真正的上层圈子。 然而发生这些事，却让一切背道而驰，不仅没抬高他们的地位，还让他们彻底成了笑柄。 尤其是那些事要么发生在直播里，要么上了新闻，想要掩饰都无从下手。 普通人可能还一知半解。 毕竟正源科技不是什么超级大集团，寻常人都知道几个手机品牌，但也很难说出家里每一样小电器背后厂家老板的姓氏。 然而在他们所接触熟悉的圈子里，事情就不同了。 不仅如此。 某些消息灵通的人精，甚至还隐隐约约听到了风声。 ——韩家，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事实上，即使他们猜不到这是谁，也知道这绝对是神仙级别的人物。 否则二十多年前的陈案，如何能那么快找齐证人证据？ 这绝对不会是巧合。 至于那些隐约听到一点风声，大概知道了是哪位神仙的，也不会直接说出来，但他们会更清楚一件事。 韩家要完蛋了。 谁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跟一艘注定要沉的破船捆绑。 更不想因为跟韩家走得太近，而被那位大人物的余怒波及。 “一群势利眼！落井下石的小人！” 韩正国狠狠将雪茄摁灭在烟灰缸里。 不得不说，哪怕他不敢确定，但去打听了那辆车之后，心里也隐隐有了几分猜测。 亲生女儿有了那样的男友，韩家本该因此鸡犬升天，然而他们现在什么好处都得不到，还完全相反。 正当他准备给另一个生意伙伴打电话，试图挽回点局面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韩正国先生吗？这里是西京市第一看守所。” “您的母亲周雅琴，在半小时前突发急性心肌梗死，情况危急，目前已经送往市第三医院进行抢救。请家属立刻前往医院办理相关手续。” “什么？” 周雅琴年纪大了，身体自然有些小毛病，但心脏一直保养得不错，每年的体检报告他都会看，好像没有严重的心脏隐患。 “韩先生？韩先生你在听吗？” “在！我在听！”韩正国回过神来，“我……我知道了，我马上安排人过去。” 话虽如此，挂断电话后，他却没动弹。 他坐在充满了二手烟味的办公室里，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心里没有多少焦急和担忧。 取而代之的，只是一种深深的疲惫和厌烦。 周雅琴是他的亲生母亲，在他的记忆里，自然也是体会过来自母爱的温情和关照的。 哪怕不是很多。 然而—— 从周查的事，再到韩柔的事，再到今天的情况，他忍不住就将一切都怪罪给周雅琴。 如果韩柔不曾存在该多好？ 如果韩笑一直在韩家，可以快快乐乐长大，大家自然感情亲厚，届时自己就会有一个手眼通天的女婿。 韩正国沉浸在幻想中。 过了一会儿，他梦醒了，越想越气，拿起手机找了周雅琴的律师。 “我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韩总，这件事，”律师叹了口气，“是这样的，令堂之前一直让我帮她打听韩柔的消息。她那个脾气您也知道……” “你不用说了！”韩正国眼中的一丝纠结也消失了，“好好好，又是因为这个！那她真是活该，她自找的！” 无非就是知道韩柔要死了，所以自己也挺不住了！ 果然！ 周雅琴心里只有那个罪犯野种，还有那个罪犯野种的罪犯女儿！ 比他这个儿子重要，甚至比她自己的命都重要。 韩正国想起之前在探视室里，母亲那副狰狞面孔，只觉得越发反胃。 他给韩辰打了个电话，“……有需要签字的手续你去办，我在公司这边有一堆烂摊子要处理，银行和供应商都在逼债，我走不开。另外，你祖母的事情，我一分钱都不会出，反正公家会管。” 韩辰沉默了一会儿，“好，那我这边……” 韩正国知道他说的是韩柔的事，闻言只冷冷丢下一句，“我不想给杀人犯收尸。” 第105章 你们得罪了他 周末的时候，韩笑在去片场的路上，收到了便宜哥哥的电话。 虽然不是很想和韩辰交流，但考虑到前面几次消息往来，他都能带来一些有意义的信息，她也就接了。 “……已经火化了。” 话筒那边的杂音有些多，还有风声呼啸，韩辰可能是在外面。 “嗯。”韩笑知道这是在说韩柔，“还有事吗？” 韩辰说了周雅琴的情况，“……奶奶也送去急救了，这几天都不太清醒。” 他的语气里听不出太多伤悲，毕竟周雅琴对他也并没有很好，而且还常常为难李婉华。 小时候，韩柔在她们婆媳矛盾时，都会远远躲到一边。 韩辰倒是曾经为妈妈说话，却被祖母毫不留情训斥。 许多难听的话他已经不记得了，但仍能想起回忆里祖母那凶恶的面孔。 更何况现在又发生了那些事。 “哦？”韩笑有点意外，“真是报应。” 她让程助理将那些照片传递给律师，知道律师会带给了周雅琴，本来就是想气一气那个老东西。 只是没想到效果这么好。 韩辰沉默了两秒钟，“她是看到了柔柔的照片……” 他自然不知道韩笑插了一手，毕竟确实也是周雅琴本人，要求律师帮她打探韩柔的消息。 至于周雅琴看到的照片是什么样子，韩辰自然也没机会知道。 所以也不会发现正是自己拍给韩笑的那几张。 “那也怪不得人家律师，”韩笑随口道，“我猜肯定是她自己要看的。” “确实，”韩辰叹气，“不说这个，笑笑，你知道咱们家的公司——” “韩辰，我不介意从你嘴里听到那些恶心的人的惨状。” 韩笑打断了他，“但我觉得你别说什么‘咱们家’了，你自己说着不觉得亏心吗？你根本没有把我当成过真正的家人，你认同的只有和你从小相处的那个人。” 韩辰深吸一口气，“笑笑，你是持股的，所以我说咱们家的公司——” 韩笑轻轻一哂，“公司的股东多了去了，你会和他们这样说话吗？如果你想扯这个关系，那就拿出和董事会成员说话的态度。” 韩辰吸了口气，“……毁掉我们家的生意对你有什么好处吗？现在你还是老板的女儿，如果我们破产了，那算什么？” “首先，我是我自己，”韩笑平静地说，“我不是你，我不在意社会关系赋予我的标签，谁的孩子，谁的姐妹，我觉得都不重要，尤其是在和你们接触之后，我发现这更不重要了，有些家人，有还不如没有。” 她停顿了一下，“其次，我没有让任何人去毁掉任何人的生意。” 韩辰叹息，“我不是说你故意……但是你肯定知道公司的情况，对吧？” “不知道，”韩笑平静地说道，“我挺忙的。” “好，那我告诉你，股价连续三天跌停，几个供应商同时要求现金结算，银行抽贷——” “是吗，”韩笑非常冷漠，“……不关我事。” 韩辰沉默了一会儿，“是，你确实没让人做什么！但是你的那个男人，现在的情况是，人们觉得我们家得罪了他！他不需要出手，不需要说话——只要他不明确表示这件事到此为止，那么所有想讨好他的人，就会继续加码围剿我们！你现在的不表态，本身就是一种信号了。” 韩笑故意沉吟一声，“但你们就是得罪了他啊。” 她不知道韩家到底清不清楚秦巍的身份，或者只是拿话试探自己，但是也无所谓了。 韩笑：“你们对我不好，让我觉得不舒服，所以就是得罪了他，这个道理不难懂吧？只是你们不像韩柔和周雅琴一样犯罪了，所以你们还好端端坐在家里，而不是准备去坐牢。” 她懒得再多说半个字，直接挂断了电话。 正好也到了目的地。 这次的拍摄地点，选在一处依山而建的古旧驿站内。 木质结构的走廊在夕阳余晖下拖出长长的影子，充满了风雨欲来的萧索感。 “ACtiOn！” 王导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 韩笑从房梁上一跃而下，手中短镰迸发出冷厉的寒芒，直直刺向下方的人影。 林蔚然倏地回身，横刀映着昏黄的残阳，划出一道凄凉的弧线，架住了骤然逼近的锋刃。 她们隔空对视。 只看了一眼，韩笑就明白，这位女主角必然也认真研究了剧本和设定。 某种奇妙的默契出现了。 韩笑侧身旋进，右手镰刃贴着对方的刀锋下削，直取其手腕！ 这一下变招迅疾而毒辣，正是杀手本色。 林蔚然仿佛早已预判，并未硬抗，而是借着对方前冲的力道，皓腕一翻，刀光如匹练般回转，堪堪化解了这刁钻的一击。 她踏步上前，刀随身转，使出一个小巧的缠头裹脑，刀锋看似护住自身，实则暗藏后招。 韩笑也不退反进，左手短镰自下而上，撩向对方的下颌，逼得她不得不后仰避开。 林蔚然后仰，重心稍有不稳的瞬间，韩笑微微弯起嘴角，触发了右镰的机关。 “咔哒。” 纤细的乌金锁链飞射而出，如蛰伏的毒蛇悄然扑袭，灵巧地缠绕上那凛冽优雅的横刀。 韩笑手上猛地发力回拉！ 在链条绷直的最后一瞬，林蔚然顺势一个流畅的旋身，非但没有被拉倒，反而借着这股拉力瞬间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她们近在咫尺，呼吸可闻。 王导演的眼里爆发出光芒。 镜头推近，定格在两张风格迥异却同样动人的脸庞上。 汗水沿着韩笑的鬓角滑落。 她的眼神亮得惊人，里面翻滚着杀意与喜悦。 那是某种难以言喻的、微妙的、像是小孩找到心仪玩具的快乐。 少女目光灼灼，视线划过对手微蹙的秀丽眉眼，还有因急促呼吸而微微张开的双唇。 那双琥珀色的明眸里，有对猎物的审视，有棋逢对手的痛快，还渐渐生出几分迷离之意。 林蔚然和她对视，眼中的清冷戒备里，也多了几分疑惑不解，最后又是一点无奈和好奇。 这眼神的交锋，不过短短两三秒，却在镜头里被无限拉长，仿佛有无形的丝线在她们的目光中缠绕拉扯。 韩笑甚至能看清对方睫毛间被夕阳染上的一层金晕。 “风铃……” 林蔚然低声唤出她的名字。 第106章 有趣的评论 “CUt！” 王导演激动地拍手，“非常好！” 他罕见地提高了音量，从监视器后站起身，走到场边，目光在韩笑和林蔚然之间来回扫视，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赞叹。 “就是这个眼神！这种张力！” 他来回走着，兴奋地比划着，“你们刚才的交流非常到位！太棒了，这条过了！” 整个片场的气氛都轻松热烈起来，武术指导走过来，拍了拍她们俩的肩膀。 “漂亮！这次打出感觉了！” “还是老师们设计的好，”韩笑谦虚了两句，“还有林老师也很厉害——” 林蔚然微微摇头，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你是专家。” 她停了停，“和你对戏感觉也很好。” 拍摄进程一直非常顺利，剧组里都传闻说又多了投资，而且是不设上限的追加，来源直指天潮集团。 这消息不胫而走，如同在燃烧的烈火上又添了一把干柴，让整个剧组的运转更为流畅丝滑了。 无论是外景的搭建、道具的精雕细琢，乃至后期特效的预算都变得无比充裕。 一些因成本考虑而妥协的宏大场景和精妙细节，如今都能淋漓尽致地呈现。 王导演的心情都变好了。 新春来临前，制作方适时放出了一段精心剪辑的花絮，立刻被各大平台转发。 “年度武侠巨制《风起幽冥》虽然还未上映，但已凭借其超豪华阵容与神秘题材引爆全网期待……” “今日，片方终于放出首支先导预告片……” 话音落下，画面陡然切入快节奏的预告片混剪。 瓢泼大雨中，宗师手持长剑，在琉璃瓦顶上与黑衣死士群展开无声的搏杀，剑光撕裂水幕。 金銮殿上，将军跪在玉阶之下，抬头望向龙椅上面容模糊的帝王。 一望无际的荒木里，商队在夕阳的余晖下艰难前行，天空中有孤鹰飞掠。 漫天风雪里，有人站在凉亭下，一手提灯，一手握着残缺的玉佩，目送某个背影远去。 然后是薄暮冥冥的驿站长廊，残阳如血，为万物镀上悲壮的金边。 两道身影如宿命般轰然对撞！ 横刀泛起凛光熠熠，如秋水凌波，镰刃飞卷寒芒飒飒，似月影银涛！ 空气里荡漾开水样的涟漪，那是内力催发到极致的波动。 一身水红罗衣的少女，从房梁上跃下，如幽夜里绽放的曼陀罗。 “铛——！” 锋刃交击，气劲如风暴般炸开，卷起地上零落的枯叶，甚至在廊柱护栏间留下刻痕。 就在这刀光镰影、内力激荡的时刻，镜头陡然推近。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画面几乎凝固。 一席素白长裙的女人微微抬眸，瞳孔中映照出少女甜美妖娆的笑靥。 在那浓烈的挑衅与玩味之下，仿佛还翻涌着更灼热的情感。 最后一缕残阳洒落，恰好勾勒出两人侧脸完美的剪影，以及那奇特微妙的气息。 三四秒的镜头，短如电光石火，却将极致的力量、危险的美感与暧昧拉扯的张力，浓缩到了顶点。 这惊鸿一瞥的花絮片段，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在网络上激起了千层浪。 “我靠太好看了，这画面这色调这特效这配音啊啊啊啊啊……” “这真的是大制作啊！每一秒都能感觉到经费在燃烧！” “我靠真的好有意境，我喜欢男主的背影……” “这对视！我没了！姐姐杀我！” “明明是生死相搏吧，为什么感觉眼神在拉丝啊？王导又开始了……” “武侠片的美学回来了！这才是我想看的女人打架！我受够慢镜头了说真的……” “这是女二吗？！太美了我的天，这张脸竟然没火？” “这不是女二吧，我估计连女三都不算，但她其实火了，早就在国际时尚圈走红一把了……” “不得不说王导是会选人的，看AGV官方那些照片，我都没想过她还能演这种人设……” 这视频引起的热度极大，毕竟是国内的电影和知名导演，比寻常人接触不到的国外顶奢品牌，自然是不同的。 更多人开始搜索探寻韩笑的背景。 然而，所有试图深挖其过去、带有恶意或过度窥私的言论，都在浮现后不久便神秘消失。 最终能顺利出现在公众视野的，都是中性甚至带着欣赏的评论。 “看到之前拍的照片了，妈呀，太美了……” “她主页的自拍也很好看！” “我不行了，被骗去看她主页，结果自拍没几张，都是吃吃喝喝，我正在减肥啊啊啊啊啊！” “没事反正那些餐厅一般人要么订不到要么吃不起……” “谁说的啊，还有些人均一二百的自助呢。” “话说时不时和她一起直播的外国小哥，是不是男朋友啊？” “人家说了是同学……” “这是真白富美来逐梦演艺圈了？” “我听说是王导找不到合适的人，才请她来演的……” 韩笑的个人账号再次收获巨量粉丝，原本就很热闹的后台，此时更是已经没法看了。 花园里万籁俱寂，古木枯枝遒劲，水边寒竹凝翠，嶙峋瘦石投下锋利的阴影，更添几分萧索冷意。 她一边穿过曲折的石板路，一边美滋滋地反复刷视频。 哪怕只有几秒镜头，但看起来也非常帅，之前在训练场吃过的苦，还有反复拍摄片段时的疲惫，好像都值得了。 走着走着前面忽然出现一道人影。 韩笑头也不抬地盯着手机，险些撞到那人身上。 千钧一发之际，她凭着身手躲开了。 却随后又被对方捞住腰，直接搂进了怀里。 秦巍低头看着她，“……这么投入？” 韩笑仰起脸，“我参与拍的电影，就是你投资了的那个！现在出了第一支预告，本来没这么快的，大概还是多亏了某位金主。” 他微微挑眉，“哦，我看到了，我觉得很不错。” 韩笑对上那双幽邃的黑眸，“呃，我知道这个眼神，显然你后面还有个‘但是。’” 秦巍不置可否，“我只是看到一些有趣的评论——” 说着俯身握住她的手机，将女孩纤秀的小手一同包裹在掌中，然后在屏幕上滑动了一下。 视频被缩小，下方的评论区浮上来。 “林韩真好嗑！体型差身高差爱死了！” “好像还有年龄差！差四五岁吧我记得？” “然然一米七六哦，笑笑看起来应该是一米六出头？真的超绝！这样衬得笑笑好小一只啊啊啊啊啊，好香好香好香！” “姐妹们，某乐上已经有文了，有PWP，还有涩图，快给我去吃饭！” “嗯？”韩笑默默鼓起脸，“为什么是林韩不是韩林？角色就算了，要是论演员武力值，她肯定打不过我——” 话音未落，秦巍单臂环过她后背，向上一抬，手撑在腿弯下，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韩笑直接离地而起。 她靠在他胸口，故作无辜地看着他，“你不会要和小女孩吃醋吧？董事长？” 男人的眼神一沉，倏地透露出几分危险意味。 第107章 吃醋？ 秦巍低头看着她，“吃醋？” 环在后背的健硕手臂微微一紧，将她更牢固地定在这个悬空的、只能全然依附于他的姿势里。 男人低沉重复，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狩猎者般的专注。 撑在她膝弯下的大掌，向上滑了寸许，修长有力的手指完全托住她的腿根。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滚烫灼人的体温和关节蓄满力量的线条。 就禁不住悄悄瑟缩了一下。 这个细微的反应似乎取悦了面前的人。 他没有再多说，而是就着这个她必须仰头才能与他对视的高度差，缓缓垂首凑近。 距离在呼吸间被吞噬。 男人的鼻尖几乎蹭到她的，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他身上惯有的、如同雪后松林般的冷冽清香，泛起一种难以言喻的侵略性。 他的目光像无形的丝线，紧紧缠绕着她，从少女微微颤动的睫毛，滑落到她因惊讶而微启的唇瓣上。 “……没有。” 秦巍的嗓音低哑浑厚，“毕竟那些人只看到了屏幕里的体型差……” 话音未落，托着她腿根的手掌猛地收紧，将她更密实地按向那宽阔结实的胸膛。 他们身体相抵。 隔着两层薄薄的衣料，饱满厚实的肌肉压了上来，她几乎能在脑海中勾勒出那些起伏的线条。 沉稳有力的搏动一下下敲击着心口。 她下意识仰起头，对上那双黑沉如夜幕的深眸。 男人越发靠近过来，这动作让两人的上身贴得更为严丝合缝。 韩笑被挤压在那坚硬鼓胀的胸肌上，一种微妙的摩擦感让她连脚趾都蜷缩起来。 对方滚烫的吐息拂过额头、眉心和面颊，最终重重地落在她的唇上。 他精准地攫取了少女微启的红唇。 吻下来的瞬间，箍在腿侧的手臂仍如铁钳般稳固。 另一只大掌捧住了她的脸，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将她更深地按进那结实的怀抱。 她整个人仿佛都被嵌进了他的身体里，每一寸血肉都被迫适应着那钢浇铁铸般的肌骨。 男人身体的热意、蛰伏的力量感，正透过衣物源源不断传递过来，激起令人战栗的酥麻。 而且，在这无声的摩擦与炽热的体温交缠中，那个充满占有欲的深吻里，又汹涌着某种深醉入骨的沉迷。 以及被压制的强烈渴望。 略有些粗糙的指腹，正穿过细软的发丝，摩挲着少女颈后的肌肤。 那个吻越发深入，带着要将人吞噬的狠劲，掠夺着呼吸和理智。 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变得稀薄。 耳边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声，和令人面红耳赤的水声。 韩笑试图抬起手环住他的脖颈，却被对方胸膛与胳膊形成的禁锢限制着动作，只能抓住他胸前的衣料。 那昂贵的布料，很快被揉皱，变得乱七八糟。 几颗扣子也被扯开，露出里面精壮白皙的胸膛。 韩笑胡乱揉摸了一通，只觉得掌下的肌肉强壮、触感弹性十足。 耳畔男人呼吸声变得更沉重，舌尖也传来轻微的刺痛，像是某种警告和回应。 迟了两秒，她才意识到，他们还在花园里。 秦巍也适时抬起头，目光落在少女红如玫瑰花的唇瓣上，“……他们可看不到这个。” 他的眼神依旧沉黯，里面翻涌着未退的浓稠情愫，语气恢复了几分平日的冷静，却仍带着被刻意压制的欲望。 “……好吧，”韩笑终于抽出自己胳膊，搂住了男人的后颈，“不管怎么样，既然你是我的男朋友，那我就应该告诉你。” 她想了想，“我和林蔚然，就是女主角的演员，纯粹只是普通合作拍戏，其实我们话都没说过几句——” “不用解释。” 秦巍按在她后颈的手微微抽离，指尖抵住了少女的下颌，阻止了她接下来想要说的话。 “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既然参与拍摄，你就会投入全部心力去诠释角色，呈现剧本需要的状态，不管你将这当做爱好还是事业，你都会认真对待。” 他拇指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女孩的脸颊，语气沉稳而笃定。 “没有什么能影响到你作为演员的表现，按你认为最专业的方式去做就行了。” “唔，”韩笑眨眨眼，“谢谢，不过——” 她轻咳一声，“你会吃醋的嘛，现在只是几秒钟的镜头，以后还会有更多，虽然等到电影真出来，更多的应该还是在嗑男女主，但肯定也会……” 秦巍低下头，额头轻轻抵住她的，“那是我的问题，你没义务处理我的所有情绪。” “而且，”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却又异常清醒，“我喜欢看你专注的样子。” 男人眼中带着某种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欣赏。 “你的全神贯注，你的心无旁骛，你的思考和沉浸——” 秦巍微微停顿，像是在回味某个特定的画面。 他本来想点到为止，然而低头一瞧，怀里的女孩仰着脸，琥珀色的大眼睛亮晶晶的。 看起来满怀期待。 眼里写满了“多夸我几句”。 秦巍不由有些想笑，“……我看到你在瓦伦汀项目里的照片时就有这种感觉。尽管我知道你在扮演和模拟，为的是表现某种情绪、形象和理念，但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总会去注意表象之下的你，而不是被你饰演的某个人，你的作品不是在取悦观众，你只是在创造——” 韩笑的嘴角止不住上扬。 “我也看得出你很享受。” 他轻轻摩挲着她的脸，“所以，尽管去做你喜欢的事，我会永远支持你。” 第108章 玩会儿？ 韩笑很难形容自己的心情。 不仅是被支持的喜悦，还有那种努力被理解认可的欣慰，既有关于爱情，也无关于爱情。 胸中涌动的暖流很快转化成雀跃热意，直冲上脸颊。 让她恨不得再去拍上十个八个作品。 他的鼓励，欣赏，甚至是对她的期待，让她明白自己永远会有忠实的观众，会一直观看她的演出。 尽管她并不是一个特别欠缺信心的人，但这种鼓舞仍让人十分快乐。 这让她知道—— 自己可以肆无忌惮地、全心全意地去追求每一个发光的瞬间。 所有的忐忑都被熨帖平整，取而代之的是安心的力量。 她终于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去拥抱那个充满挑战的片场了。因为无论她飞得多高，回头时，总会看到那道沉静而专注的目光。 “……好。” 韩笑有些词穷了，“唔，我也想让你知道，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无论你想追求什么，我也会永远支持你。” 秦巍抱紧了她，用下巴压在女孩发顶上，“我知道。” 他想了想，“不过感觉最近你挺辛苦的，注意休息。” “……这句话应该我说吧，”韩笑满头黑线，“论睡眠时长，我肯定每天都比你多！” 秦巍摸摸她的脑袋，“如果你在剧组有什么不开心的地方——” 其实他知道她也不会遇到什么麻烦，一旦真的发生，也会有人去处理的。 “没有，其实挺好的，尤其是你又砸钱了，”韩笑思索片刻，“就是可惜对打动作不能自由发挥……” 在秦巍开口之前，她赶忙补充一句：“当然我也不是什么大师，和我对手戏的也不是练家子，如果自由发挥比较危险，而且可能在镜头里也并不好看，我只是有点遗憾——” 韩笑正想多说点，忽然遥遥瞥见管家的身影。 尽管看起来只是从远处路过，也并不是在往这边走，但他们俩现在这么抱在一起，还是有点羞耻。 “……晚点再说，我今天还有作业！” 韩笑从他怀里跳出来，“先走了！” 秦巍没有拦她。 等他们两人再在地下健身房见面，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 韩笑换了衣服，扛着镰刀下楼，才走下台阶，就望见了熟悉的背影。 高大健壮的男人背对着门口，在镜子前座侧平举，黑色运动背心紧贴在宽阔脊背上，勾勒出劲瘦腰身。 线条清晰的背肌，随着每次动作而贲张收缩，宛如起伏的山峦。 他手臂裸露的皮肤上，也泛着薄薄的水光，肌肉因为发力而显得格外饱满。 韩笑脚步微顿，目光不由自主地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 秦巍也在镜子里看到了她。 他做完了剩下的一组，动作停了下来，将手中那巨大的哑铃放回架子上。 男人转过身，厚实的胸膛因为运动而微微起伏，“……电影里那个？” 他的视线划过女孩的面庞，落在对方手中那泛着幽冷光泽的兵刃上。 “嗯，”韩笑点头，“自从特训结束之后，我每天都会练一会儿，也不仅是为了拍摄，其实挺好玩的。” 她看秦巍若有所思地盯着瞧，不禁以为他感兴趣，就往前递了一下，“你要玩会儿吗？” 秦巍闻言，眉梢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眼底掠过几分玩味。 他微微弯起嘴角，声音低沉：“如果你想的话，我也可以奉陪。” 韩笑：“？” 她总觉得对方好像误会了什么。 秦巍已经转身向健身房深处走去。 韩笑满头雾水地跟上。 最里面有一道隔断墙，墙体使用了深色单向玻璃材质，从外面看就像是到了尽头。 然而—— 走到最里面，却发现这隔断墙是可以绕过去的。 韩笑：“……” 她之前都没靠近过来看，还以为就是堵死的，以为另一边多半是仓库，入口在其他位置。 等他们绕过墙角，韩笑就震惊地发现，这里面也是训练室。 房间内的装修更显冷峻硬朗，中间是大片空地，旁边一整面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兵器。 它们并非装饰品，而是真正散发着使用痕迹和肃杀之气的利刃。 有造型古朴、刃口带着岁月痕迹的八面汉剑，有流畅锐利的碳钢战术直刀，有带着精密机械感的复合弓。 甚至还有一些罕见的古董般的奇门兵器。 它们被精心安置在特制的架子上，在冷白灯光的照射下，闪烁着金属特有的寒芒，每一件看起来都价值不菲。 秦巍径直走到一个嵌入墙体的实木柜前，打开柜门，从里面取出了一柄带鞘的横刀。 刀鞘是朴素的黑色，没有任何花哨的纹饰。 他握住刀柄，流畅地拔刀出鞘。 刀身是有着锻打痕迹的暗哑青灰色，是未开刃的练习刀。 那完美的线条和凝练的光泽昭示着它的不凡。 秦巍随意地一抖手腕，挽了一个凌厉而绚烂的刀花，破空声短促清晰。 他抬眸看向韩笑，“用这个怎么样？或许能给你灵感，如果你对动作设计有想法，也可以和剧组那些人说，我想他们会考虑的。” 韩笑看着那柄横刀，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寒光隐隐、刃口明显经过精心打磨的短镰。 她不由非常心动，但理智上也有点抗拒，“……虽然我这个最多算半开刃，但其实还是有点危险的。” 为了在镜头下形成明显的亮边刃线，这种武器会打磨出刃角，但刃口还是会保留一点厚度。 否则在碰撞里很容易出现缺口。 当然在静态特写的时候，就会用另一对更锋利更薄刃的镰刀了。 “就是，”韩笑不太确定地说，“还是有概率把你弄伤——” 秦巍微微挑眉。 “……或者把我自己弄伤，”韩笑赶紧补充，“反正不管哪样都很糟。” 秦巍静静看了她几秒钟，目光在女孩发亮的眼睛和握紧镰刀的手指上扫过。 “但是，”他沉声开口，带了点笑意，“你脸上写满了‘我想试试’。” 韩笑噎住，“因为我确实很想嘛。完美的对手和场地，很难不心动，我第一次见到你就知道你肯定是个高手，不管站姿还是走路，你重心永远那么稳——” 秦巍没有说话。 下一秒，他悠然翻转手腕！ 那柄未开刃的横刀仿佛活了过来，划出一道极其刁钻、诡异的轨迹。 刀尖先是微微下沉，如同毒蛇潜行，旋即以不可思议的角度上撩，速度并不快，却带着一种精准预判和封锁所有退路的压迫感。 那一瞬间，她甚至听到刀身发出近乎呜咽的震颤。 这绝非表演套路。 韩笑几乎感到脊柱在战栗。 她心脏狂跳。 这一手也太勾人了！ 她感觉握着镰柄的掌心都有些发痒，脑海里模拟出数种应对与反击的方式，渴望将想法付诸实践的冲动如同野草般疯长。 理智的堤坝也开始摇摇欲坠。 秦巍收势，刀尖随意地斜指地面，好整以暇地看向那双燃起战意的眼睛。 “看来，”他轻声说道，“有人已经做出选择了。” 第109章 抓到你了 韩笑终于按捺不住，深吸一口气，摆出了起手式，双镰前后横斜。 她歪了歪头，“……点到为止？” 秦巍注视着她，“听语气怎么有点不甘心？你还想和我决斗？” “因为我很久没正经打架了，咳，上次被俩人偷袭不算，之前在学校里被人堵了……那会儿我刚结束高强度训练，浑身都疼呢。” 韩笑看了看手里的镰刀，“总之没遇到过什么好对手。” 秦巍几不可闻地轻笑一声，“那就来吧。” 他看起来仍然姿态闲适，甚至随意而慵懒，好像浑身都是破绽。 韩笑却不敢怠慢。 她瞬间沉入极度专注的状态，镰刃划出两道交织的银白弧光，一左一右，分别袭向对方的颈侧与腰腹。 秦巍眼神不变，脚下步法精妙一错，看似惊险地避开了镰刀的锋芒，横刀后发先至。 铛！ 一声脆响。 横刀精准地格开了攻向颈侧的一击，同时他腰腹发力，向后微仰，让另一柄镰刀贴着衣角滑过。 他没有急于反击，而是保持着耐心，应对每一招袭来的攻击。 刀法时而大开大合，充满古意，时而又变得极其简洁狠辣，带着军用格斗术的影子。 韩笑也觉得非常有趣。 只看他的体格和平时锻炼强度，她也知道他的体力极强。 饶是如此，他也总会以最小的动作化解掉对手的攻势，似乎是已经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韩笑打得越来越兴奋了。 她自然能感觉到，秦巍并非真的全力施为，否则凭他们的力量差距，只要挡几次他的刀，她的手可能就要酸麻废掉了。 但他只是引导着，在她招式用老或者出现破绽的瞬间，用刀身或刀背进行恰到好处的提醒，逼得她不得不立刻变招，思考新的攻击路线。 这种压力之下的快速反应，特别容易刺激灵感迸发。 她完全沉浸在了这场高水平的“游戏”中。 少女的脸颊因运动和兴奋泛红，双眸亮得惊人，眼底异彩涟涟。 看着她全力以赴、眉目飞扬的模样—— 秦巍的神情也柔和了几分，接着又涌起几分促狭。 在一次韩笑旋身挥镰，试图用链子缠绕他刀身的瞬间，男人手腕一抖，横刀如同游鱼般滑开。 他不仅避开了锁链，刀面更是顺势借力，以令人猝不及防的速度和角度回旋。 然后，极其轻巧地、带着调侃意味地，在女孩因动作而微微翘起的臀侧轻轻拍了一下。 啪。 一声清脆又带着点暧昧的轻响。 韩笑：“……喂！” 韩笑动作猛地一僵，如同被点了穴道，脸颊热意上涌，连耳根都染上了绯色。 她倏然回头，瞪向那个罪魁祸首，“亏我还脑补自己在和什么宗师进行战斗——” 秦巍微微扬眉，“谢谢。” “……现在不是了！”韩笑鼓起脸，“大师们才不会这么无聊！” 秦巍不置可否，“你刚刚好几次想划开我的衣服。” “那个，”韩笑干咳一声，“我可没说自己是宗师，所以令人失望的只有你。” 秦巍稍稍扬起手腕，刀尖隔空划了一道弧度，似乎是在勾勒她嘴角上扬的线条。 “这个表情不像是失望。”他故作不解地说道，“我以为通常这是高兴的意思。” 他说这话时仍然一副沉稳淡然的样子，好像根本没做过任何奇怪的事。 韩笑觉得自己已经看穿他了。 这家伙就是非常恶劣。 虽然自己可能也不算是什么好东西吧。 “我确实高兴，”韩笑活动了一下手腕，“……但那是多方面的！不说了！继续！” 秦巍从善如流地颔首，“来。” 这回韩笑的攻势也有了变化，不再是单纯的快与狠，还多了几分灵动巧思。 她不再试图与那变幻如云的刀法硬碰硬，而是将双镰的特性发挥得淋漓尽致。 新月般的刃光如同织网的蜘蛛，划出一道道刁钻粘稠的轨迹，不断骚扰试探，寻找着对手破绽。 秦巍眼中多了些欣赏。 ——她在压力下的学习和适应速度快得惊人，这也算一种天生的战斗直觉，能够迅速吸收对手特点，想出更合适的应对策略。 以她的过去，显然没有条件通过长期训练培养这种素质。 所以就是本能天赋了。 “很好。” 他低沉地赞了一声，这次是发自内心的认可。 为了回应这份急速成长的灵性，秦巍的刀势也随之变化了。 他不再仅仅是防守和引导，刀法中开始融入更多精妙绝伦、甚至带点炫技意味的招式。 乌金链如毒蛇袭来，疾射向持刀的手腕，眼看就要缠上。 秦巍不慌不忙，极其轻微地抖腕，刀身仿佛失去了重量，如柳絮飘飞般的柔劲贴着锁链一沾一引。 韩笑踉跄了一下，差点摔个跟头。 她几乎惊出一身冷汗，仓促后撤，然而心情却是越发兴奋了。 那种在刀锋上跳舞的刺激感，以及不断被更高境界的武学智慧所冲击的体验，让韩笑彻底沉迷其中。 她忘却了最初的顾虑，全身心地投入这场酣畅淋漓的切磋。 身上每一个细胞仿佛都在呼喊。 “对了，”韩笑喘息着退了两步，“……你能不能主动一点？我快没力气了，让我体验一下？” 秦巍颔首，“那你小心。” 他看似随意地一刀切来，韩笑严阵以待地接下，却发现是虚招。 她这边中门半开，面前的男人倏地接近，凭着身高腿长，直接突进到咫尺之遥。 右手手腕一痛，酸麻感顿时炸开，瞬间蔓延至半条胳膊。 她好悬没捏住镰刀，才勉强握着武器，手腕一紧，已被铁箍般的大掌牢牢扣住。 左手短镰下意识地横扫救援，却被横刀用刀背精准地架住，向外一转一压。 火星溅起。 秦巍扣住她手腕的手臂猛然发力，同时身体顺势前逼。 韩笑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大力传来，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前倾，重重撞入那宽厚滚烫的胸膛。 他另一只手臂如灵蛇般迅速环过，从背后将她双手反剪，紧紧禁锢在怀里。 两人身体紧密相贴。 韩笑再次被那坚硬的胸肌挤压着，感受到对方心脏沉稳有力的跳动，以及那蒸腾的充满侵略性的男性荷尔蒙气息。 秦巍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孩，“……抓到你了。” 他低沉的声音带着运动后的微喘，响在她的耳畔，热气拂过敏感的耳廓和颈侧，带来一阵战栗。 第110章 要休息一下吗 韩笑下意识动了一下。 但在这个姿势里，以他们的体型差距，她就像是困在琥珀中的昆虫，挣扎都是徒劳的。 反而因为摩擦让这危险的姿势变得更加暧昧。 “……现在的情况，”秦巍捏了捏她被扣住的双腕，“能和你脑子里的剧本对上吗？” 韩笑：“？” 靠。 她刚刚还真在脑补相似的东西。 韩笑抬起头，对上那双带着戏谑和某种深意的黑眸，决定实话实说，“……有点像。” 秦巍仍然注视着她，“所以哪部分还有差距？” 他望着少女泛红的面颊，手臂稍稍用力，将怀抱收得更紧，让他们更能感到彼此身体的线条和热意。 韩笑眼神飘忽了一下，“嗯……” 她的视线渐渐下移，划过那张英俊无俦的面庞，有着性感喉结的颈项，线条凌厉的锁骨—— 然后落在那覆盖着一层单薄速干面料、轮廓分明、肌肉鼓胀的饱满胸膛上。 韩笑张开嘴，一口咬了下去。 秦巍：“？” 怀里的小姑娘控制了力道，显然不是为了咬伤他，更多像是在挑衅和玩闹，大概还有一点羞恼的报复意味。 “唔……” 齿尖隔着湿润的布料陷入紧实而富有弹性的肌肉中。 男人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喉间溢出一声极其压抑的、混合着惊讶与某种异样情绪的闷哼。 他扣住她的手指稍稍放松了。 韩笑找到了机会，腰肢猛地一拧，被反剪的手臂如同游鱼般滑脱，身体向下一沉。 她随即挣脱出来，面颊红得几乎要滴血，表情又心虚又兴奋。 秦巍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口，那还带着点湿意的牙印尚且残留着。 他再抬头看向状似若无其事的某人，“……现在梦想成真了？” 韩笑背起手，“差不多，咳。” 短暂的沉默后，秦巍忽然笑了一声。 他颇为愉悦地抬手，用指腹轻轻抹过那残留的牙印，目光重新锁定她，深邃的眸子里仿佛有暗流涌动。 “你要是喜欢这样，我们也可以多来几次——” “嗯？”韩笑强撑着与他对视，“好啊，只要你别怕疼。” “其实，”男人饶有深意地注视着她，“我更怕你疼，不然……” 他没有把剩下的话说完。 但在那种仿佛能剥开一切伪装的目光下，韩笑只觉得心跳越来越快。 她甚至觉得唇齿间还残留着皮肤的温热坚硬的触感。 锵！ 秦巍随手一丢，长刃精准地插回刀鞘中。 他一步步向她走近，步伐沉稳，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韩笑一动不动地站着，想了想干脆也将镰刀放在了一边，然后脱掉了自己的上衣。 深灰色运动背心下，纤瘦的腰肢全然展露，肌理分明，马甲线清晰如凿刻。 她伸展了一下，手臂上薄而结实的肌肉，也宛如水银般起伏着。 然后抱拳行礼。 “大师，”她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再赐教两招？” 秦巍在两步之遥的地方停下，对上那双亮得惊人的大眼睛，缓缓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韩笑直接冲了。 没有了兵器的束缚，她的动作更加迅捷，脚一蹬地面，身体如离弦之箭般射出。 一记凌厉异常的刺拳直取对手面门。 速度快，线路直。 标准的散打起手。 秦巍微微偏过头，轻松避过，下一击的后手直拳已紧随而至，然后是扫向他支撑腿的膝关节外侧的低踢。 动作衔接流畅迅猛。 这是擂台上抢攻的节奏，力量与速度兼具，显示出她扎实的基础。 还有相当优秀的爆发力。 尤其考虑到这是在一场战斗之后了。 嘭！ 低扫腿命中。 韩笑：“……” 她险些骂出声来。 那感觉像是踢在了坚韧的木桩上，这男人下盘稳得出奇，只是小腿肌肉微微绷紧，身形晃都未晃。 秦巍依旧没有急于反击，只是继续用小幅度的格挡、闪避和精准的距离控制，化解着她一波接一波的猛攻。 他也在顺势观察分析自己的对手。 ——拳腿组合还算丰富，时而夹杂着一点传统武术痕迹，比如虚实结合的掌法变化，或是突然变线、角度刁钻的戳脚。 考虑到她是个学生，不可能有太多时间四处比赛，那就是受了杂家流派师父的影响。 秦巍自然知道韩笑的家乡，是西京市外的县城乡镇，勉强也临近首都，自然不算什么穷地方。 但肯定没有正经武馆。 只是—— 若是有过那么一个半个练家子，看她天赋不错，指点过她几年，也不足为奇。 他明白这世上高人很多，也并非个个都愿意参赛拿奖、出书立传。 而且他自己就是行家，也懂得在这一道上，天赋才是最重要的，否则再怎么练也就是强身健体的程度。 不过，关于她的过去，似乎也存在一些有趣的疑点。 “……” 韩笑的呼吸越发粗重。 高强度的猛攻对体力的消耗是巨大的。 额前的碎发被汗水彻底浸湿，出拳的速度和力量明显开始下降，步伐也不如最初那般灵动精准。 汗水顺着下颌线不断滴落，在灯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 秦巍敏锐地捕捉到了她力竭的信号。 “要休息一下吗？” 他低声问道。 “不，”韩笑喘了口气，“你再让我长长见识，我就歇了——” 秦巍无奈地看了她一眼，“……那小心了。” 他格开一记力度稍逊的后手拳，趁着韩笑中门微敞的瞬间，开始了反击。 动作骤然提速，如同蛰伏已久的野兽亮出獠牙。 一记看似简单直接的前手直拳袭来。 韩笑勉强仰头避开，骇人的拳风几乎刮得脸颊生疼。 然后是狂风暴雨般的攻势！ 他的拳法不再拘泥于某种固定流派。 时而如同战锤砸落，势大力沉，逼得她不得不硬撼格挡，手臂被震得发麻。 时而又好似绵里藏针，黏连粘随，卸掉她力量的同时，寻找着她重心转换间的微小破绽。 一次贴身瞬间，那筋骨分明的大手，如同游鱼般划过她的格挡，在她肋下轻轻一按。 韩笑半边身子都要麻了，一时没喘匀，立刻胸闷气短。 她心中骇然，凭借本能还击，一记凶狠的顶膝撞向他的腹部！ 第111章 慢慢来 秦巍不闪不避，腰腹肌肉瞬间紧绷如铁，硬接了这下撞击，同时大手一探，钢钳般扣住了她的脚踝！ 他另一只手擒住了她试图反击的胳膊，腰腹发力，一个干净利落的投摔技法已然成型！ 韩笑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无法抗拒的力量袭来，天旋地转间，重心彻底丢失，整个人被他抡起，向后摔去！ 预期的沉重撞击并未到来。 就在背部即将接触地面的刹那，扣住她脚踝和胳膊的力量骤然变化。 那刚猛无匹的投摔劲道，在最后一瞬被内敛柔劲巧妙引导化解。 他顺着势头俯身，手臂穿过她的颈后和腿弯，以一种近乎托抱的姿势，缓冲了所有下坠的力道。 她像是一片轻盈的羽毛，稳稳地落在了铺着缓冲地垫的地面上。 甚至没有发出什么声响。 预想中的冲击和疼痛没有出现。 一阵轻微的失重感后，后背便触及了坚实却柔软的地垫。 这是昂贵的专业设备，本来就有缓冲作用，即使她真被摔了，也不会受伤。 然而—— 韩笑睁开眼睛，看向撑在自己上方的男人。 秦巍并未完全压在她身上，而是以一手撑在她耳侧的地面上，另一只手臂还垫在她的颈后，形成了一个半包围的、极具占有意味的姿势。 男人微微俯着身，胸膛因为之前的剧烈运动而小幅度起伏，汗珠顺着他锋利的下颌线，滴落在旁边的垫子上。 两人一上一下，近在咫尺，呼吸在方寸之间激烈交缠。 健身房顶灯的光线，被那宽阔厚实的肩膀遮挡大半，在她周围投下充满压迫感的阴影。 那双深邃幽黑的眼眸，在背光处显得格外昏暗，如同深不见底的漩涡，牢牢锁住她因惊愕和缺氧而微微张开的唇。 空气仿佛凝固了。 韩笑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几乎是同一时间，秦巍也低头吻了她。 最后的距离被彻底吞噬。 这个吻一开始还带着试探的温存，如同羽毛轻拂，摩挲着少女柔软的唇瓣。 但在她抚摸他的后颈，将纤细的手指插入发丝时，仿佛被点燃的印信，他们唇齿间就燃起了更汹涌的烈焰。 男人滚烫的舌长驱直入，被主动开启的齿关包围，他吻得越发深入缠绵，急切地反复地探索着每一寸柔软。 他攫取着女孩口中的气息，像是沙漠里跋涉的旅人寻到了甘泉，在她耳侧的手掌也移开，转而捧住了她的脸颊。 粗糙的拇指带着滚烫的温度，一遍遍摩挲着敏感的耳后和下颌线。 韩笑捏着那坚硬如石的肩部肌肉，感受着皮肤下奔涌的力量和热度，听着那微妙的喘息和水声。 他们失控的心跳隔着胸膛撞击在一起。 在这一瞬间，节奏几乎同步。 在力量与技巧的碰撞之间，他们的精神和灵魂似乎也在融合。 韩笑像是沉溺在风暴里，头脑一片空白，只能凭借本能更紧地环住他，热烈而真诚地回应着。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肺部的空气再次告急。 她搂着他的手臂软了几分，秦巍才稍稍退开，结束了这个漫长而激烈的吻。 两人的唇瓣都因这番厮磨而泛红湿润，又在空中牵出一道破碎的水线。 秦巍依旧撑在她上方，额头抵着她的，他们鼻尖相蹭，灼热的呼吸如同羽毛，拂过她滚烫的皮肤。 男人的双目深暗得如同化不开的浓墨，里面翻涌着未退的情潮，还有某种被压抑的欲念。 他看着女孩迷离的水眸，喉结滚动，嗓音也越发低哑，“……你的技巧很不错。” 韩笑急促地喘息着，连指尖都泛着点酥麻感，闻言对上那双深沉的黑眸，“我已经分不清你到底在点评什么了。” 真是奇怪。 不过都是短短几分钟里发生的事，那激烈的打斗氛围似乎都尚未完全散去，兵刃的寒光仿佛还残留在视网膜上。 然而那微妙的暧昧却已经弥漫了整个空间。 韩笑躺在男人身下的阴影里，“你们家是有什么练武的传统吗？” 秦巍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没有。家族里的其他人……即使学了，大概也只为了锻炼身体。” 韩笑其实是想起秦越也练过，但那种程度，说句堪堪入门都算是抬举他，眼前这位就完全是另一个级别了。 韩笑眨眨眼，“所以锻炼身体不是你的主要目的？” 秦巍垂眸望着她，“我父亲的身体不太好，家族里很多人都知道，他难有第二个孩子。我五岁的时候，险些被佣人刺死。” 韩笑立刻明白这两句话的因果关系，不由觉得他十分倒霉。 “……谁没个想要害死自己的家人呢，”她小声吐槽，“我懂。” 秦巍显然早就释怀了，或者更准确地说，大约是已经报仇了，所以现在提起来也满脸淡定。 “确实，”他眼中还有几分笑意，“不过你确实很有天赋，之前看你开车就这么觉得了，你反应一直很快。” 他完全撑起身，坐在她旁边，目光扫过少女微微颤抖的手臂，“就是体力限制了发挥。” “嗯，”韩笑耸了耸肩，“之前我都在准备高考，没有很多时间锻炼，所以……” 等等。 她是不是在他面前太放松了？ 现在她所展现出来的实力，似乎和这边的韩笑身份不太符合。 ——在韩家人面前，或是在秦越那种半吊子面前，她倒是可以用一些“在学校里经常打架所以练出来”的说辞搪塞过去。 然而在真正的行家面前，一旦动了真格，他必然能看出她是受过训练的。 哪怕论专业程度，比不上他们这些豪门出身的，但那和纯粹的野路子也不一样！ “……” 原本平稳的心跳再次变快了。 面前这个男人，连二十多年前的案子都能找到证人，若是他要去调查自己呢。 韩笑忽然觉得自己很傻很冲动。 “其实，”秦巍一直注视着她，“还有一个缘故。” 他看到女孩脸上一些细微的表情变化，尽管并不明显，但似乎也有一闪而过的不安。 “人更容易对自己有天赋的领域产生热情，我也不例外。” 秦巍似乎陷入了回忆，“我的第一个老师就说我的悟性还不错。” “你，”韩笑顿时满头黑线，“还不错这三个字，对你来说太保守了。” “我倒觉得你更胜一筹，”秦巍不置可否，“以我在你这个年龄时的水平……如果我们身体素质相当，我未必能稳赢你。” 韩笑不由高兴起来，毕竟这家伙接受的训练肯定比自己专业多了，“真的？” 秦巍点头，又深深看了她一眼，“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都有很多事没来得及分享给对方。” 韩笑愣了一下。 “所以，”他伸手抚上她的脸，眼神深沉又温和，“我们可以慢慢来。” 第112章 亲自试试 韩笑沉默地看了他几秒钟，然后慢慢抓住抚上自己脸颊的大手。 “嗯，”她认真地说道，“……反正我们都有很多时间。” 秦巍反手握住她，起身的同时，也将她拉了起来，“最后那套动作，变形了好几次，否则……” 他想了想，“可能会给我造成更大的麻烦。” 秦巍停了一下，捏了捏掌中纤细的手指，“不过，或许你只是不希望我太疼？” 韩笑：“？” 韩笑：“……是的，事情就是这样，并不是因为我没力气了。” 秦巍垂眸望着她，眼中隐隐有些笑意，“你的反应、技巧和距离感，对于非专业的爱好者来说，已经非常优秀了。” 韩笑忍不住弯起嘴角，“谢谢。” “至于体能储备和力量耐力，以及在高强度对抗下的稳定性，这些不是靠灵感或者短期特训能解决的。” 秦巍思忖片刻，“如果你还想提高，我可以帮你组建一个专项顾问团队。” “为我请教练？”韩笑下意识道，“还有营养师之类的？” “……嗯，”秦巍看了看她，“至少有一位体能专家，负责心肺功能强化，针对你的身体数据和运动表现定制周期化训练方案，一位精通现代格斗训练体系的教练，提升你在模拟实战里的效率和恢复。” 他沉吟一声，“再有一位实战经验丰富的老手，经历过不同环境考验的，不局限于擂台，这样能教你如何在临界点保持冷静，如何根据不同环境制定战斗或者逃生方案——” 韩笑认认真真听着，“哇，如果我不是认识你，我会以为你是卖课的，所以你已经从这样的学习班毕业了对吧？” 否则也不会这么头头是道的。 秦巍看了她一眼，“算是吧。倘若不是我当年的几位老师很难再请来，我倒是想向你推荐他们。那些人更擅长发现问题，会帮你补上短板。” 韩笑看着那英挺冷峻的面庞，心里情绪越发复杂，兴奋期待和喜悦接连上涌。 “……我很乐意，”她轻声说，“我没那么喜欢为了考试或者比赛而生的训练，我更喜欢那些——” “掌控。” 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 他的语气笃定，仿佛看穿她内心的世界。 “不是单纯地追求更快、更强，或者击败某个标准。” 秦巍平静地说道，“而是追求身体与意志的高度统一，是心念一动，肢体便能精准执行，是力量、速度与技巧在瞬间达成完美协调的掌控感。” 韩笑震惊地睁大眼睛。 “是在动态中寻找平衡，是在极限边缘感受身体的反馈，是每一块肌肉、每一次呼吸都听命于你的意志。” 秦巍稍稍松开手，指尖划过少女的掌心，触碰到轻薄的茧痕。 顺着这微涩的触感，缓缓向上，指腹掠过小臂内侧柔软的肌肤，能感到底下筋腱的纤长与韧度。 行至肘窝，那最娇嫩处的脉搏轻轻一跳，撞上他的指尖。 然后是上臂紧实的线条，肌肉利落的收束，在这样的触碰下微微绷紧，呈现出内敛的张力。 越过圆润的肩头，他触到锁骨清晰的线条，像飞鸟舒展的翅骨，精致又不失力量。 韩笑的睫羽轻轻颤了一下，“还有呢？” “还有——” 男人滚烫的指尖沿着胸骨中线向下，抚过柔韧精瘦的腰腹，勾勒出马甲线的轮廓，没有多少狎昵，反倒是像在描摹雕塑。 “探索自身潜力的边界，并不断将其拓宽的过程。” 他总结道：“是与身体对话，并渴望成为它真正的主人。这种感觉，比任何奖牌或分数都更让你着迷。” 韩笑长叹一声，“……你真的很会说，确实如此。” 她不爱被条条框框束缚，曾经在俱乐部练习的时候，也是享受那种突破自我带来的自由和力量感。 偶尔会去参加比赛，更多也只是想要奖金和奖品。 当然这事就不必说了。 毕竟她现在不缺钱，更何况原主可没参与过任何比赛。 韩笑仰起脸，“我猜你也是这样吧？你一开始锻炼是因为遭到袭击，但后来喜欢上这种感觉了。” 秦巍低头看着她。 虽然他没有直接说是或不是，但韩笑还是饶有兴趣地分析起来。 “你本来就是个喜欢掌控一切的人，唔，当然也是在一定范围，但我猜测这种情结应用到自己身上会更严重。” 她笑眯眯地说道，“我也见过，嗯，在网上就能看到，很多练家子只打熬筋骨，不会像你这样还要雕琢……咳，肉体。” 韩笑的语气飘忽了一瞬，视线从男人鼓胀厚实的胸肌上划过，耳根微微发热。 “也不怎么做抗组训练和饮食规划的，所以体脂率和分离度也……” 秦巍一直看着她，自然也看到女孩游移的眼神，不由有些好笑。 “如果你有兴趣，”他抬手捏捏她的肩膀，“你也可以亲自试试。” 韩笑本来就心猿意马，闻言顿时想歪了，“啊？” 她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健硕雄性躯体，感觉有点手痒，“怎么个试法——” 秦巍停顿了一下，“我给你安排团队。营养、训练和恢复都会有最专业的人为你做计划。” 韩笑：“？” 韩笑：“…………” 原来是这个试试。 韩笑有些不爽地鼓起脸，“不，我比较喜欢上一个计划，这一个明显需要更严格控制饮食，我管不住嘴的。” 虽然她往往是吃几口就不想吃了，但她向来吃得很杂，也很容易馋。 “我可以一定程度控制，但我做不到你那样，比起让我的腹肌块更明显，我宁愿能多吃两口蛋糕。” “嗯，”秦巍看起来毫不意外，“我也觉得你会这么说。” 韩笑眨眨眼，“那你还问我？”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忽然展臂将她抱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胸口，“现在你可以另一种意义上亲自试试了。” 第113章 团队 韩笑第无数次发现发现，自己男朋友的办事效率很高。 只过了一天，迅速组建的顾问团队已经就位了。 训练地点仍然在地下一层的健身房，这里设施顶尖，空间开阔，且绝对私密，足以应对大部分基础体能、技术打磨和模拟对抗。 “如果需要特殊环境模拟，再去备用场地。” 秦巍是这么说的，“我以前用过的设施你都可以用，还有些正在更新。” 韩笑又紧张又期待。 这和她之前为高考准备的训练又不一样了。 清晨时分，她和团队里的专家们见面了，他们看起来都很沉稳，而且很有专业素质。 “你的有氧基础还可以，但VT2偏低，无氧阈值决定高强度间歇后的恢复速度——” 说话的是负责基础体能和代谢优化的专家，名叫高磊，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样子，身形精瘦，不苟言笑。 他看着平板里详细的体测数值，点了点心率曲线。 “接下来的四周，我们采用极化训练模式，POlariZed Training，低强度有氧夯实基础，极限间歇冲击阈值，目标是拓宽你的体能储备窗口……” 另一位现代格斗教练叫陶野，看起来稍微年轻一点，个子不高，体格精悍，肌肉线条紧绷如橄榄。 他查看了健身房的滑雪机、风阻单车、战绳和沙袋等等器械，“……我们要的不是孤立肌群的力量。” 陶野一边调整着阻力雪橇车的配重，一边解释道：“比如这个负重牵引接瞬间变向冲刺，模拟的就是你武器脱手后快速近身或闪避的能量需求。” 最后一位实战专家老何，看起来最为平凡，衣着普通，身材匀称，丢进人堆里就找不到。 “我会提升你在极限状态下的决策能力。” 老何打量着她，“如果你还有其他需求，也可以随时告诉我。” 韩笑默默点头。 她预感自己即将迎来地狱模式。 事实也确实如此。 “四十分钟的稳态有氧。” 高磊调整着跑步机的参数，“注意维持心率，按照我们之前说的范围，控制节奏。” 韩笑硬着头皮开始了第一组训练，勉勉强强达标之后，就迎来了后面的高强度间歇。 滑雪机上极限功率输出之后，心率已经飙升到一百八，她觉得自己的肺像是风箱般抽动，双腿沉重如灌铅。 短短半分钟时间根本不足以恢复，又要开始压榨残存的力量。 她很快就练得双眼发黑，甚至开始耳鸣，汗水将地垫都打湿了一大片，感觉连手指都要抬不起来了。 陶野的训练则是另一种折磨。 所有动作都需要全身协同，在疲劳状态下，又要继续挑战神经肌肉的控制极限。 譬如在大重量壶铃摇摆和负重雪橇冲刺后，直接进行一分钟的高速战绳波速维持。 韩笑觉得自己真是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甚至快要感受不到胳膊的存在了。 陶野又拿来了杠铃，“核心稳住，十次泽奇深蹲，注意不要代偿。” 韩笑差点晕过去，“要不你杀了我吧。” 她几乎是在剧烈颤抖里完成的动作，灼烧感遍布了所有肌群，汗水顺着睫毛流进眼睛，一片酸涩模糊。 晚上的时候她和老何对练，一开始在模拟意外遇袭、身边没有其他支援的场景。 别的暂且不说—— 老何手里的塑料伸缩小刀如果是真家伙，她已经死了五百次了。 韩笑麻木地想着。 当然在对练的时候，她自然也要将那当成是真刀。 所以韩笑再次累得恍恍惚惚，大脑因为缺氧一片混沌。 “假设你右后方三米处又出现了新的敌人，手持战术匕首突进，你现在应该怎么做？” 韩笑试图给出回答，却发现自己好像要没有说话的力气了。 “累是正常的，”老何沉声说道，“但即使在体力濒临崩溃的时候，你也可以保持观察、分析和进行决策的能力。” 最后一组训练结束时，韩笑在地上躺了十分钟，才慢慢爬起来。 团队里自然也有专业营养师，考虑到她的目标并不包含塑形减脂，所以相对而言没那么严格。 但为了弥补巨大消耗，以及对抗训练炎症和氧化应激—— 还是要注意一下添加糖和钠的摄入。 晚餐的时候，韩笑洗完澡，几乎是拖着脚步挪到餐厅，将自己摔在椅子上。 高强度训练后的疲惫如同潮水，在一切结束精神松懈下来之后，就彻底汹涌淹没了她。 全身的肌肉都酸疼无比，刷视频笑一下肚子都痛得要死，胳膊更是很难抬起来。 她面无表情靠在桌上，酝酿了几分钟，才伸手拿起了叉子，准备去吃那些已经切条的慢煮牛里脊。 银质金属叉子与瓷盘边缘碰撞，发出细微的叮声。 ……好累。 韩笑放开了叉子。 “我不想吃了，”她瘫倒在椅子上，“能不能麻烦你们弄个轮椅来，直接把我推回房间睡觉呢？” 韩笑倒是相信，如果自己开口要求，他们肯定是可以喂她的，但这画面想想就很诡异。 还是算了吧。 佣人们面面相觑。 管家纠结地上前，“如果您真的需要轮椅，我现在就——” “你还有胃口吗？” 背后响起低沉悦耳的男声。 管家悄然后退。 秦巍不知何时走近了，大概是刚从公司回来，现在脱了外套，深灰色衬衫敞开领口，露出一线壮硕的胸膛。 他的目光掠过桌上几乎未动的餐点。 “如果不是难受到吃不下，我建议你还是多少吃点，否则以你今天的运动量……” 秦巍看向女孩微微颤抖的手指，眸色一沉。 韩笑仍然瘫着，“你说得轻松——” 下一秒，背后的男人倏地俯身，一手探入她腿弯，另一只手稳住她的后背，轻轻松松将人抱了起来。 韩笑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 自己现在浑身都疼，随便碰一下就痛的厉害，偏偏他的举动就没怎么让她感到不适。 她下意识抓住了男人的衬衣，几乎要扯掉上面的扣子。 秦巍没有放下她，而是就这个姿势坐下，顺势将怀里娇小的身躯抱住，放在坚实健硕的大腿上。 纤瘦的少女嵌入了他的怀抱，精瘦的脊背贴合着温暖宽阔的胸膛。 秦巍一手环过她的腰肢，将她稳稳地固定在自己怀里。 “所以我不准备只是说说——” 他拿起韩笑放下的叉子，将那块被扒了一下的牛肉叉起来，稳稳地递到了她的嘴边。 第114章 喂饱 韩笑：“…………” 她完全没想到，他居然当着那么别人的面，干出这种事。 虽然说也只有管家和两个佣人，以及他们现在好像都处于某种装死的状态。 但还是有点诡异。 如果换成别人，这会儿多少要说一句“我能自己吃”。 然而她觉得她不能。 韩笑默默张嘴，泄愤似地咬住了那块牛肉，然后开始嚼嚼嚼。 秦巍低头，看着靠在自己胸口的小姑娘。 她的腮帮子微微鼓起来，配上那双因为疲惫和小情绪而显得水润的大眼睛，活像只气鼓鼓的小松鼠。 他忍住去戳她脸颊，或是低头亲吻她发顶的冲动，决定还是先把人喂饱再说。 秦巍又耐心地喂了两块鲜嫩的牛肉，看着她咽下，然后动作自然地切了一小块烤得糖心软糯、香气扑鼻的红薯递过去。 韩笑闻着就觉得很香，这会儿毫不犹豫地吃了，果然是甜滋滋的味道。 接着，他又用叉子插起两根翠绿欲滴、煎得表面微微焦黄的芦笋。 韩笑嫌弃地扭过头，“……不要啊。” 她的声音带着点撒娇般的抱怨，“每次吃这东西都觉得味道怪怪的。” 秦巍的手臂依旧稳稳环着她的腰，将她固定在自己怀里，感受着她细微的抗拒动作。 他没有强行把叉子往前送，而是低下头，声音在她耳朵上方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敏感的肌肤。 “你不是很喜欢家里厨子的手艺吗？你还没吃过他们做的吧？” “话虽如此，”韩笑撇嘴，“我现在很累，只想吃点我喜欢的东西！” 秦巍似乎不打算这么放弃，闻言故作苦恼地应了一声，“那可怎么办——” 他声音低哑了几分，带着点戏谑的威胁意味，“或者我换个方式喂你？” 说着抬起那只按在她腰上的大手，轻轻摩挲了一下她的面颊，指尖若有若无擦过唇角。 然后捏住了她的下巴，将她的脸稍稍向上抬起。 以他们的体型差，在这个姿势下，她的头顶也只到他的下颌，仰起脸的时候恰好也能对上他的眼睛。 那双幽邃深沉的黑眸像是要将她吸入的漩涡，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韩笑觉得脸上又开始升温了。 后背是滚烫厚实的胸膛，臀下是坚硬壮硕的大腿，面前是那张英挺俊美的脸。 他回家后大概也是洗了脸的，散发着乳液的清新气息，与衣料上晕染的冷冽松香一起，将她全然包裹。 “所以，”秦巍慢悠悠开口，“你是想——” “好吧，”韩笑有些恼火地瞪了他一眼，“我吃行了吧！” 她最终还是张开嘴，快速地将那两根芦笋叼进了嘴里，视死如归地嚼起来。 预想中那股令人不悦的青涩味并没有出现。 芦笋尖被煎得恰到好处，表面带着一点焦香，内部却依旧鲜嫩多汁，混合着黑胡椒和某种坚果油的香气，口感颇为清脆。 韩笑：“唔，确实也还行。” 秦巍将她细微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也没有多说，继续温柔仔细地喂饭。 他在这件事上似乎有无限耐心，不仅是心血来潮喂一口两口，而是从头到尾都认真细致，动作也很轻柔。 似乎生怕弄疼了她。 韩笑本来觉得有点丢人，毕竟自己也没生病没残废，又不是小孩子还要被喂吃的。 然而他这副样子，也让她渐渐放松下来，再加上管家和佣人们好像也都跑了。 环在腰间的手臂坚实有力，隔着一层棉质家居服，传递着灼热的体温和令人心安的力量。 她安心地陷在男人的怀抱里. 他每次抬手喂食，结实的手臂肌肉会不经意地擦过她的胳膊或肩膀。 他低头看她咀嚼时，下颌偶尔会蹭到她的发丝，带来一阵微痒。 那修长有力的手指落回腰间，偶尔会无意识地、用指腹轻轻摩挲腹侧的紧实肌肉，引得她微微轻颤。 秦巍满意地扫视着桌面，看着几个被清空的小盘子，如同检验自己的劳动成果。 然后才长臂一伸，拿过稍远处的一个哑光黑盘。 里面盛放着一份精致的小甜品。 那是一个现烤的、空气感十足的迷你蛋白舒芙蕾。 不像传统款式那样依赖大量糖分，而是主要靠打到硬性发泡的蛋清来支撑结构，内部质地极其轻盈湿润，像是软绵绵的云朵。 甜味也是来源于少量的天然枫糖浆和捣碎的香蕉泥，提供碳水的同时增加了馥郁的香气。 在面糊中，还融入了几滴柑曼怡香橙力娇酒，经过烘烤，只留下迷人的橙皮和酒香余韵，几乎不含酒精，却能极大提升风味层次。 在蛋糕顶端微微塌陷的中心，点缀着蓝莓、树莓和黑莓，旁边是小撮用柠檬皮屑和奶酪碎，口感清爽。 另一边斜插了两片薄如蝉翼的黑巧克力脆，看起来纯度极高。 韩笑之前也和营养师聊过了，这会儿一看到甜点，脑子里下意识就开始分析。 ——蛋清提供有助于肌肉修复的蛋白质，莓果和黑巧克力富含抗氧化剂。 头顶传来低沉醇厚的男声。 “今天是不是很累？” 秦巍轻轻说道，“如果觉得受不了就和他们说，训练强度也可以调整。” 韩笑有点诧异地看着他。 他稍稍扬眉，“怎么了？” “嗯，”韩笑眨眨眼，“我以为你会是那种，劝我想要成为高手就忍着的，所以哪怕你非常心疼我，表面上也要装作——” “我确实很心疼，”秦巍搂住她的臂膀微微收紧，却仍然注意着力度，“而且我也不会装作不心疼。” 他微微低头，下巴压着女孩的发顶，几乎埋首在那散发着香气的青丝间。 “但这是你想要的，所以除非你想要放弃，否则我只会支持你。” 秦巍状似平静地说道，“至于训练强度……我觉得能持之以恒才是最重要的，你还有很多时间。” 韩笑心里一动，忍着不适抬起胳膊，搂住他的脖子，在男人脸上亲了一口。 “谢谢，”她笑眯眯地道，“我先坚持几天试试，我也不会太为难自己的。” 说完又亲了他一下，“你请的专家们都很厉害。” 按在她腰上的大手悄然攥起。 秦巍侧过头看着她，眼神有点无奈，似乎又在隐忍，那双黑眸紧紧攫住她。 “你现在，”他的声音有些低哑，“到底有多累？” 第115章 克制 韩笑愣了一下，看着男人眼中骤然加深的暗色，心跳好像都漏了一拍。 他的神情，沙哑的声音，以及腰间那只悄然收拢、热度惊人的宽大手掌—— 都让她明白这句话的言下之意。 韩笑欲言又止，“你别……” 这还是在餐厅呢！ 韩笑试着稍微直起身，想要脱离那过于灼热坚硬的怀抱，然而刚一发力，腰腹就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她倒吸口冷气，默默跌了回去。 秦巍望着靠在自己胸口的女孩，此时她的神情看起来懊恼又尴尬，还有羞赧的红晕在脸上蔓延。 “……你说呢？” 她鼓起脸瞪着他，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眸水光潋滟，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秦巍轻轻叹息一声，喉结悄然滚动。 刚刚那一起一跌，让那娇小的身躯与他摩擦，直至毫无间隙地重新贴合过来，甚至比之前更紧密。 隔着不算厚实的衣料，韩笑清晰地感受到了。 “我知道了，”他低声说道，“我不会让你……感觉太不舒服。” 热意像是火焰般焚燃，又好似岩石般坚固。 韩笑觉得自己的脸好像也在燃烧，身体本能想要蜷缩挪动，却又被那无处不在的酸痛制止。 然后僵硬地停留在原处。 秦巍的呼吸明显又重了一些，环住她的手臂肌肉紧绷如钢铁，但他仍然在控制力道，没有弄疼她分毫。 他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 两人高挺的鼻尖几乎要碰到彼此，吐息在狭窄的空间里交织缠绕。 “……所以，”男人咬着牙在她唇边低语，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先就这样待着。” 他不敢有大的动作，甚至不敢将人抱得更紧，生怕任何一点额外的压力都会加剧她的不适。 只能维持着这个将她完全圈住的姿势，感受着怀中娇躯的柔软与温热。 韩笑微微抬起头，看着他那副样子，忽然觉得有点滑稽。 “噗，”她忍俊不禁，“真的这么辛苦吗，其实我也没那么难受，不至于一碰就碎，如果你真的——” 剩下的话语被吞没在唇齿间。 秦巍低头吻了下来。 这个吻暴躁而急切，甚至透着几分凶戾，带着某种被压抑的、滚烫的渴望。 只是这渴望又被极强的理智束缚着。 他一手按着她的后颈，让她仰起头来，动作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偏偏又一直留意她的反应。 只要怀里的女孩发出一点不适的呜咽、或身体有丝毫细微的抽搐紧绷—— 他就会立刻放轻力道，转为缠绵的吮吸和舔舐，极尽耐心地安抚。 扣在腰间的大手原本紧紧攥着，此刻也缓缓松开，缓慢地在后背游移，按摩舒缓着僵硬的肌肉。 指尖隔着衣料，感受着脊骨的线条和微微颤抖的背肌。 韩笑搂着他的后颈，手上微微用力，让自己沉浸在这个温柔又霸道的吻里，感受着男人炽热的呼吸。 以及那宽厚胸膛下与自己同样失序的心跳。 还有存在于两人之间、紧绷到极致的欲望与克制。 滚烫的吻渐渐下移，落在那清晰精致的下颌上，又在光洁嫩滑的颈侧留下湿热的触感。 每当她因痒或轻微的刺痛而缩一下脖子，他就会立刻停顿，用唇瓣轻轻摩挲那处皮肤，直到她再次放松。 韩笑轻轻喘了一声，手指插进他的发丝里。 男人抬起头，眼底是翻涌的墨色情潮，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显然忍得极为辛苦。 他看着少女泛着绯色的面颊、迷离的水眸和微微红肿的唇瓣，“抱歉，我知道你现在——” “其实，也还好，”韩笑摸摸他的脸，指尖划过那高耸的眉骨，“如果你真的很难受……” “我也不想让你难受。”秦巍打断了她，“待会儿我抱你回去。” 他最终没有再进一步，只是将女孩更温柔地按向自己胸口，让她听着自己雷鸣般的心跳。 秦巍随手梳理着指间乌黑浓密的发丝，“你是不是快要放寒假了？” “对啊，”韩笑窝在他怀里，懒洋洋地说着，“现在考试周，所以你没发现我可以常常待在家里吗。” 她现在颇为放松，随口继续道：“反正我都能及格，而且多亏了马可，我的意大利语应该也能糊弄过去了。” 秦巍本来认真听着，闻言又禁不住搂紧了她，还伸手捏了她的腰。 “你也可以问我。” 男人的声音里残留着带着未褪的沙哑，“那其实也算我的母语，我小时候有相当一段时间是在锡耶纳和巴勒莫度过的。” 韩笑倒是知道这个，“……那确实，我记得你和你妈妈对话那个语速，感觉比所有听力练习都恐怖，等等，你最先学的是中文还是意语？” “是一起学的。”他想了想，“我母亲偶尔还会拿当时的事来嘲笑我。” 韩笑忍俊不禁，“因为同时学两种语言所以会混乱吗？想想还挺可爱的。” 秦巍瞥了她一眼，“你的发音挺不错的。看起来我的表舅教了你很多。” 韩笑稍稍抬起头，“……这句话可以解读成‘我吃醋了’的意思吗。” 秦巍仍然看着她，“你觉得呢？” 韩笑越来越想笑了，赶紧转移话题，“Che SenSaZiOne avevi di vivere a PalermO？” 你对住在巴勒莫有什么感觉？ 秦巍捏捏她的脸，“这里用SenSaZiOne不太准确，更好的是Che riCOrdi hai di qUandO vivevi a PalermO？” “哦，你对住在那边有什么回忆？” 他想了想，“Là, il SOle era COSì fOrte da brUCiare la pelle, e la breZZa marina prOfUmava Sempre di agrUmi e Sale. Ma di nOtte, la tenUta intera piOmbava in Un SilenZiO COSì prOfOndO, Che Si pOteva qUaSi Sentire reSpirare le pareti di pietra.” ——那里阳光炽烈得能灼伤皮肤，海风永远带着柑橘和盐的味道。但到了夜晚，整个庄园会沉寂下来，静得只能听见石头墙壁的呼吸。 秦巍特意放慢了语速，为了让她能听懂，也没有用特别复杂的词汇。 韩笑努力去听，基本上也明白了他想表达的意思，“……唔，是不是又快乐又压抑的感觉？” “嗯，很微妙，那时候我就知道，康帝家族的历史，比那座堡垒更古老。” 秦巍偏过头望向窗外，视线似乎穿透了树影嶙峋的庭院，“Mia madre mi ha inSegnatO a fiUtare la maliZia dietrO Un SOrriSO e a Sere la lama naSCOSta tra i fiOri——” ——母亲让我学会嗅出微笑背后的恶意，看到鲜花里隐藏的刀锋。 韩笑听了个半懂，“那岂不是和你在西京的生活差不多，呃，你之前说你小时候险些被刺死，是秦家的人安排的，对吧？” 秦巍颔首，“是的，确实有些相似，不过那边倒是没有家族里的人想杀我，因为他们也没法从中受益，秦家就不一样了。” 韩笑不由有点好奇，“曾经想要伤害你的那些人，他们还活着吗？” 秦巍垂眸望着她，“改天可以带你去见见他们——” “？” “……的坟墓。” 第116章 送给你的 考试周结束的时候，韩笑也收到了成绩单。 全部及格了。 她心满意足地继续投入了锻炼。 寒假开始没几天，在某个训练间歇的休息日里，韩笑窝在沙发上看画册，冬日午后的阳光慵懒洒落在客厅内。 旁边倏地投下一道庞大的黑影。 秦巍在她身侧坐下，沙发因为他的体重而大片凹陷。 他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快要过年了。” 韩笑歪头看着他，“……你的圈子里是有什么要在春节进行的特殊活动吗？” 她对这东西的概念还停留在串亲戚、互相送牛奶送营养品之类的东西。 这些财阀豪门应该不至于吧？ “其实，”秦巍沉默了两秒钟，“只是往年我会去我父亲那里，我们几个在岛上吃一顿饭——” 韩笑知道他说的是老秦疗养的岛屿，那地方并不在国内，也属于他们的私人领地了。 “哦，”她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你去就好了，那是春节又不是情人节，我也不会非要你在这和我一起，而且考虑到你这么忙，就算是情人节……” 秦巍垂眸望着她。 韩笑忽然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我——” 旁边的男人猛然展臂，一把将她抱到了腿上。 秦巍俯身用下巴压着她的发顶，健硕的胳膊环过身侧，大手按着她的膝盖，阻止了她本能的晃动。 他低头嗅着女孩发间萦绕的清新香气，“如果你没有别的计划，我希望你可以一起去。” “没有，”韩笑点点头，晃着自己垂落在空中的小腿，“你安排就好啦。” 秦巍端详了她片刻，以一种状似随意的口吻说道：“最近得了几件小东西，大概还算抚摸你对钻石的偏好。” 韩笑愣了几秒钟，才想起他们讨论过这个话题，“……我上次说那些不是为了给你要东西。” “我知道，”秦巍淡定地说道，“本来也是我主动问的。” 他说着拿起手机发了个消息。 过了一会儿，三个身着黑色西装、戴着白手套的男人，各自捧着一个看起来颇为沉重、材质特殊的保险箱，步履稳健地走了进来。 他们小心翼翼地将箱子放在客厅中央那张宽大的茶几上，然后无声地退到一旁垂手侍立，姿态恭敬而专业。 韩笑看着那三个几乎半人高的保险箱，“……哪里小了？”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还坐在男朋友的腿上，赶忙往旁边一歪身子滑下来。 秦巍姿态闲适地靠在沙发背上，也没有拦住她，只是对为首的那个男人微微颔首。 对方会意，上前一步，用密码和钥匙依次打开了三个保险箱。 盖子掀开的瞬间，室内柔和的自然光，都仿佛被箱内的璀璨瞬间点燃，折射出令人心旌摇曳的华彩。 第一个箱子里，躺着一条项链和一副配套的耳坠。 主石是一颗硕大的圆形钻石，被精心设计成可拆卸的吊坠。 它的光芒极其锐利闪耀，仿佛将世间所有的亮泽都凝聚粉碎，然后毫无保留地迸发出来。 “这套是圆形明亮式切割，D色，FL无瑕。你上次说喜欢圆的，干净。这种切割方式就是为了最大限度地展现亮光和火彩，3EX的切工标准，确保它的每一个刻面都达到最佳比例。” 秦巍在旁边说道，“不过，这种顶级圆钻，市面上流通的VVS级确实也不少，但总归不够极致。像这种FL无瑕的，光感会更纯净，没有一丝因内部瑕疵而可能产生的浑浊感。” 韩笑被那几乎要灼伤眼睛的闪耀所吸引，下意识地点点头，“……确实，很漂亮。” 第二个箱子里，则是一枚艺术品般的精致胸针，主体由铂金和密镶的梯形钻石勾勒出流畅的藤蔓线条，核心则是一颗被簇拥着的祖母绿型切割主钻。 没有圆形钻石那样外放的光芒，却散发出一种冷静、内敛、如同冰层般通透的光泽。 它的台面极大，光线穿过时，产生一种深邃的阶梯状的光学效果，优雅而权威。 “这是祖母绿切割，”秦巍解释道，目光掠过那颗钻石，“它对净度的要求是苛刻的，因为内部任何细微的包裹体在这种开放式的切面下都无所遁形。所以，必须是IF级以上，而且同样选了D色。” 他侧头看向韩笑，“你觉得这种风格怎么样？它的亮光比较集中，火彩相对含蓄，但会更有几何美感。” 韩笑眨了眨眼睛，“也很好看！” 秦巍似乎并不满足于这种级别的回答，“如果比较一下呢？” “那……比第一个显得严肃？”韩笑绞尽脑汁地说道，“不过看起来更高级！” 秦巍了然点头。 当最后一个箱盖揭开时，韩笑的目光瞬间被抓住了。 里面是一套包含手链和戒指的套装。 主石是一颗椭圆形切割的钻石，周围伴镶着细小的粉钻，整体设计显得温柔而浪漫。 那钻石的光芒柔和而温暖，像是月华凝聚淬炼而成，中心涌动着一种奇特的、类似烛火般的亮泽。 与周围的粉钻互相映衬，散发出一种甜蜜梦幻的色调。 “椭圆形切割，FanCy Light Pink 配石，主钻是D色，FL无瑕，Type IIa型钻石。” 秦巍这次解释得详细了些，“Type IIa型，意味着它的晶体结构里几乎不含氮元素，是世界上最纯净的钻石，占比不到2%。所以它的透明度会特别高，像纯净的水，或者……凝固的火焰。” 他特意停顿了一下，“而且这类异形钻，保重性好，看起来会比同克拉的圆钻显大。” 韩笑的视线在这三套珠宝间游移，目光最终还是停留在了那套椭圆钻石搭配粉钻的首饰上。 她忍不住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那枚戒指的边缘，接着就缩了回来。 秦巍一把握住她的手，“不用这么小心，都是送给你的。” 第117章 热恋期 温热宽厚的大掌覆了上来，精准地包裹住她刚刚缩回的手。 那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掌，将她完全笼住，指间的茧子摩擦着她的手背，带来微妙的战栗。 秦巍用另一只手，从衬垫上取下了那枚椭圆形钻戒。 然后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让女孩蜷缩的五指舒展伸开。 韩笑几乎屏住了呼吸。 他捏着那枚璀璨的戒指，缓缓套向她的右手中指。 ——热恋期。 这个位置恰到好处，既表明了非单身的身份，又尚未踏入婚姻的承诺。 戒指顺着指节滑入，尺寸竟然意外地合适，紧密地贴合着指根，既不会过紧窒，也没有丝毫的松动。 仿佛是专门为她定制的一般。 等等。 他刚刚都那么说了，所以不会真是为她定做的吧？ 冰凉的铂金圈环和主石的存在感异常清晰。 但更令人心跳的，是男人指尖传来的温度，以及他低头为她戴戒指时，那专注而平静的侧脸。 他浓密卷翘的睫毛微垂，在眼睑下投落一小片阴影。 那高大魁伟的身躯微微倾侧，宽阔的肩膀在面前投下极具压迫感的影子，偏偏动作又是如此的小心。 这个动作，这个场景…… 太容易让人联想到某些仪式了。 韩笑感觉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连耳根都在弥漫热意。 她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被他更紧地握住。 “……脸这么红？” 秦巍抬起眼，深邃的黑眸锁住她，状似语气平静，眼底却似乎掠过一丝促狭笑意。 韩笑鼓起脸，“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她晃了晃戴着戒指的右手，钻石在光线下划出璀璨的光弧，“这个，嗯，非常漂亮，但是——” 秦巍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没有松开手，反而用拇指的指腹，轻轻抚过少女中指上那枚戒指的戒臂，以及戒臂旁柔嫩的皮肤。 “没什么奇怪的，”他捏捏她的手指，“给你平时戴着玩的。” 他顿了顿，目光掠过那枚闪烁着温润火彩的椭圆形钻石，“真正重要的礼物……自然不能这么随意。” 韩笑满头黑线，“这哪里随意了啊！” 秦巍松开了手，任由那枚戒指停留在她的指间，又认真端详了片刻。 “如果换一种镶嵌方式，比如四爪镶嵌，让更多光线进入钻石，可能会更闪。或者用六爪镶嵌，更经典稳固。你会更喜欢哪种？” 韩笑回忆了一下自己见过的那些首饰，“如果按照我总控的审美，六爪……好像更协调一点？” 秦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接着，他又拿起那枚祖母绿切割的胸针，状似无意地翻转，指着背面的底座。 “这种阶梯式切割的钻石，有时候会用轨道镶或者包镶，来强调它的线条感。不过也有人喜欢在两边用微镶的方式配一些狭长形的配石……如果这种镶嵌手法用到戒指上，你会觉得繁琐吗？” 韩笑老实回答：“这样很好看，但如果是日常戴的戒指，我可能更喜欢……简单一点？突出主石本身就好，太多配石或者太复杂的底座，感觉有点累赘？” 她说着，不自觉地转动了一下手指上那枚椭圆形钻戒，它的底座就相对简洁，完美凸显了主石优美的轮廓和无比通透的质感。 秦巍认认真真听着，思考了片刻，“我明白了。” 韩笑眨眨眼，“不过，我平时还是不太想戴这个，我比较习惯手上是空的。” 秦巍没有多言，“那就放着，什么时候想戴再拿出来。” 他示意那几人将珠宝收好，低头在女孩额上亲了亲，“今晚有个私人酒会，会有一些合作伙伴。” 秦巍停顿了一下，“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韩笑仰起头，“……好啊。” 她心里明白，秦巍的时间一贯很宝贵，也不会去那些普通的应酬，这聚会必定是重要的。 而且他也在正式将她引入他所在的那个圈子。 下午四点半，她见到了带着助手的造型师，以及新做出来的礼服。 礼服的样式繁多，并非是清一色的裙装，从正经西服吸烟装到连体裤以及改良旗袍等等应有尽有。 都是按照她的尺寸制作，每一套都有着极好的质感，设计也偏向简约，而且并不累赘影响活动。 造型师女士拿起一套炭灰色西服，在她身前比了比。 “董事长说您可能不习惯穿高跟鞋久站，所以所有搭配的鞋跟都不超过五厘米，而且您最近训练非常辛苦——” 她示意助手打开一旁的鞋盒，里面是几双设计优雅的平底鞋，“如果实在累了，随时可以换。” 韩笑禁不住弯起嘴角。 说实话，以她和她男朋友的身高差，让她穿个十多公分的鞋，或许会看起来更登对一些。 但他显然只在乎她的感受。 那她也没必要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韩笑最终选了一套午夜蓝西装连身裤装，阔腿裤型，深领设计露出漂亮的锁骨线条，腰线收得恰到好处。 外套是同色系的短款小西装，整体利落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柔美，搭配了一双黑色短筒低跟皮靴。 造型师只强化了她的眉眼轮廓和好气色，发丝被松松挽起，留下几缕碎发修饰脸型。 最后戴上的首饰是一对简单的三叶草钻石耳钉，一枚造型优美的铂金手镯。 当时针指向七点，秦巍走出书房，韩笑正好从楼上下来。 他穿了一身量身定制的深灰色暗格纹正装，越发显得身量挺拔颀长，宽厚的肩膀投下大片充满压迫感的阴影。 秦巍站在楼梯口，目光在少女身上停留了几秒，“……很好看。” 男人走上前，自然地伸手调整了一下耳钉的位置，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女孩的耳垂。 他又从佣人手里接过了大衣，将面前的女孩严严实实裹起来，“上车吧。” 第118章 挑衅 劳斯莱斯穿过几片繁华的商业区，转入一条绿树掩映的僻静长路，在青灰色砖墙大门前停下。 门楣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个小小的铜制门铃。 司机按下特定节奏的喇叭声后，厚重的木门无声滑开。 “……所以待会儿都有什么人？” “几个长期合作伙伴，还有一些科技领域的前辈。”秦巍握住她的手，“放松，没有人敢为难你。” 韩笑确实有点微微紧张。 毕竟这和康帝家族的宴会还不太一样。 他们下车，走过一座精巧静谧、翠竹猗猗的庭院，一栋融合了现代极简与中式韵味的建筑出现在眼前。 穿黑色制服的工作人员早已等候在门口，“秦先生，韩小姐，这边请。” 他们穿过灯光柔和的走廊，两侧墙上挂着价值不菲的现代艺术画作，脚下是触感温润的实木地板。 最终，工作人员在一扇双开的雕花木门前停下，动作优雅地轻轻推开。 酒会的氛围比韩笑想象中更低调，这里面空间不大，总共也就三四十个人。 四处都暖融融的，灯光和煦，钢琴师弹奏着舒缓的爵士乐，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雪茄、香水和高级食材的香气。 宾客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交谈。 当新来的两位步入大厅时，靠近门口的几组人几乎同时停下了对话，目光诧异地看着他们。 秦巍却仿佛毫无察觉，一手虚虚揽在韩笑腰后，带着她从容步入会场中央。 “秦董！” 一位五十岁上下、气质儒雅的男人，还有一位穿香槟色长裙、看起来十分和蔼可亲的女士，并肩走了上来。 “好久不见。”男人笑着伸出手，目光却忍不住瞟向韩笑，“这位是——” “王总，卫总。” 秦巍与那两人握手，看起来颇为熟稔。 “介绍一下，韩笑。” 他没有加任何前缀，但在此刻的语境中，这样的介绍已经足够明确。 “韩小姐，幸会。” 那男人立刻转向韩笑，笑容更热情了几分，“久仰大名——内人前几天还在看您那支预告片，赞不绝口。” 女人也笑着点头，“真的拍得太美了，我家的几个孩子吃饭都在谈论你呢，韩小姐的身手真漂亮。” “两位过奖了，”韩笑露出笑容，“也是导演和团队老师们的功劳。” 简单的寒暄过后，陈总很快切入正题。 “秦董，关于那个数据中心的合作方案，我们这边有个新的想法……” 他边说边从内袋掏出手机，似乎想调出资料。 秦巍却抬手制止了：“明天上午十点，让凌副总带着完整方案到我办公室谈。” 他的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这不是几句话能说完的。” 陈总一愣，随即恍然，笑着收起手机：“是是是，是我心急了。那秦董、韩小姐，你们先逛逛，我去和老张打个招呼。” 这只是开始。 接下来的半小时里，不断有人主动上前与秦巍交谈。 韩笑安静地待在他身侧，时不时也与人交谈一句，然后观察着这个她从未涉足的世界。 她还发现一件有趣的事。 秦巍在这种场合的状态很特别——他并不热衷社交，甚至很少主动找人攀谈，但每一个上前的人，他都记得名字和身份，交谈简短高效。 他们谈论的话题跨度极大：从某家初创公司的估值，到海外某处矿产的勘探进展，再到最新的人工智能算法突破。 有些内容韩笑只能听懂三四分，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些看似随意的交谈中，往往三言两语就敲定了某些重要的方向。 而几乎每一个人，都会在交谈的间隙，将目光转向她。 那些目光中有好奇，有审视，有惊艳，但都有掩不住的震惊。 ——秦巍从未带女伴出席过这类私人聚会，如今这个惯例被打破，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 哪怕他们还没有订婚，他们几乎也要拿出对待天潮集团董事长夫人的态度了。 忽然间，前方传来一片问候声，她抬头看去，只见几个穿着中式立领装的男人走了进来。 为首的那位，看脸恐怕也有七十岁了，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束起。 他脸上皱纹多，整个人却毫无老态，精神矍铄，步伐稳健，身形清癯而矫健，双目炯炯有神。 韩笑看出这是内家功夫的高手。 “……沈师伯。” 秦巍看到来人，眼神微动，带着韩笑主动迎了上去。 态度比之前面对任何商业伙伴都要恭敬几分。 被称作沈师伯的老者打量了他一眼，点点头：“气色不错，功夫也没落下。”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感。 秦巍随即侧身介绍，“这位是韩笑。这位是沈源沈师傅，国内武术界的泰斗，也是我幼时的启蒙老师之一。” 韩笑心头一震，连忙郑重行礼：“沈师傅好。” 沈源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那眼神仿佛有实质的重量，从头到脚将她仔细看了一遍。 “好，”他点点头，“也不是花架子。” 沈源说着对身后的两个年轻人招招手，“这是我两个不成器的徒弟，杨锐，赵廷。你们年轻人多交流。” 两个年轻人上前问好，态度恭敬却不拘谨。 韩笑仔细一瞧，他们岁数也不会很小，只是精气神很好，所以不显年纪，看着说是大学生都没问题。 杨锐看起来更开朗些，笑着对韩笑说：“韩小姐，我看过你那支预告片，链镰用得太棒了——尤其是那记回身反撩接锁链缠绕，时机抓得漂亮。” 遇到真正懂行的人，韩笑也放松了许多，和他们聊起训练中的一些心得。 赵廷比较内向，也不太好意思说话，只是偶尔出声，更多都是在杨锐在说话。 从兵器特点谈到不同流派的发力方式，他们越聊越上头，后来又说起别的事。 韩笑也知道了他们的年纪，这俩人一个二十七，一个二十九，都是从小拜在沈源门下的，而且家世也相当不错。 杨锐说到兴起，很自然地伸出手：“韩小姐，有机会真想和你切磋切磋。” 韩笑笑着伸手与他相握：“切磋不敢当，倒是可以向你请教。” 两人的手一触即分。 杨锐随后也向秦巍伸出手，状似亲切，眼神里却多了几分挑衅，“秦师兄，好久不见。” 第119章 交锋 杨锐脸上依旧挂着爽朗的笑，眼神深处却带着几分挑衅和审视。 这算是武者同门之间的某种较量心理。 而且最重要的是，因为他对韩笑极有好感，心里就越发不服了。 更何况—— 他在少年时见识过这位同门师兄的身手。 但如今岁月流转，商场沉浮，这位叱咤风云的商界巨擘，手上功夫还剩几分火候？ 作为沈大师门下近年来颇为出色的弟子，杨锐心底难免存了一较高下的心思。 秦巍神色未变，依旧是那副沉稳淡然的模样，仿佛没看出对方眼中那跃跃欲试的光芒。 他从容地伸出手，与杨锐的手掌握在一起。 “杨师弟。” 就在两只手贴合握实的刹那，杨锐嘴角的笑意还未完全展开，瞳孔便猛地一缩！ 他感觉到自己握住的不像是一只手。 那像是一块温润却坚不可摧的玉石，也像是蕴含着恐怖力量的钢筋！ 杨锐几乎是本能地、试探性地开始加力。 ——这是心照不宣的较劲开端。 他自认指力过人，常年练习擒拿和硬功，满以为一发力便能捏得对方指骨哀鸣。 然而，他施加的力量如同泥牛入海。 秦巍的手掌纹丝不动，连肌肉最细微的颤动都感觉不到。 反而，一股沉稳厚重、沛然莫御的力道，如同深海下悄然涌起的暗流，顺着杨锐的指骨掌腕反压回来！ 那力道并非刚猛暴烈的冲击，而是一种更令人心悸的、带着绝对掌控感的“裹”劲。 它并不试图震开或掰弯杨锐的手指，而是如同无形的水银，瞬间包裹渗透了他手掌的每一个关节缝隙，每一寸肌肉纤维。 然后缓慢而坚定地开始向内收缩挤压！ “咯啦……”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只有两人能听见的、仿佛细小骨节被压迫到极限的细微声响从交握处传来。 杨锐脸色骤变。 他的额角瞬间渗出冷汗，手掌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液压钳牢牢锁住，指骨传来不堪重负的剧痛，腕部关节发出危险的预警。 更让他心惊的是，无论他如何施力、如何调动肌肉挣扎反抗，那股包裹着他的力量都稳如泰山。 甚至随着他的抵抗，施加的压力还在以一种精准而冷酷的速度递增。 仿佛在冷静地测量他骨骼的承受极限，游刃有余地掌控着足以将其捏碎，却又暂时悬于临界点之上的力道。 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向面前的男人。 秦巍比他高了大概半个头，此时垂眸望着他，幽邃的双目里毫无波澜，神情也是一派平静。 短短两三秒，杨锐的手掌已经从胀痛变为麻木。 他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震惊、痛苦和骇然。 一旁的沈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扫过，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却并未出声制止。 韩笑默默看着这活似武侠片里的一幕。 杨锐几乎要晕过去了。 就在他觉得自己掌骨下一秒就要碎裂时，那恐怖的压力如同潮水般倏然退去。 秦巍自然地松开了手，仿佛刚才那足以让人骨断筋裂的角力从未发生。 他好整以暇地微笑了一下，“杨师弟的握力，比当年精进不少。” 杨锐猛地收回手，背到身后，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整只手从掌心到小臂都是一片酸麻刺痛。 短时间内连握拳都困难了。 他强忍着不适，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师、师兄说笑了……和您比，还差得远。” 这一次，他话里的敬畏与后怕，是实实在在，再无半点虚假。 方才那短短几秒，他仿佛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真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绝对的力量差距和深不可测。 这场无声的交锋，起于挑衅，终于碾压。 除了他们面前的几人，远处的宾客们都毫无所觉。 但杨锐看向秦巍的眼神，已从最初的些许不服，彻底变成了心有余悸的恭敬。 秦巍却好像没把他当回事，重新将注意力放回韩笑身上。 周身那无意间泄露的压迫感悄然收敛，又恢复成那位沉稳内敛的商界领袖模样。 沈师傅带着徒弟们离开了。 韩笑扭头看了看旁边的男朋友，“你们有什么私人恩怨吗？” 秦巍低头看她，“他对你很有好感。” 韩笑：“……是因为这个吗？” “这应该是主要原因，”他随口说道，“如果不是给沈师伯一个颜面，他现在就该叫救护车了。” 韩笑看着他那副样子，不由有些想笑，“如果每次都能看到这种场面，那我还挺乐意多和你出席聚会的。” 秦巍一手搂住她的腰，“你就喜欢这样，是不是？” 灼热的大掌隔着单薄衣料，像是烙铁般扣在腰侧，她轻轻颤了一下，“……啊？” 头顶传来低沉的男声，“看我为你吃醋。” 韩笑轻咳一声，“没有，我刚刚还怕你受伤呢——” 她仰起脸露出一个十分纯真无辜的笑容。 秦巍看着小姑娘狡黠发亮的眼睛，忍住将她压在怀里拥吻的冲动，在她腰侧捏了捏，“你今天表现不错。” “是吗？” “是的，再接再厉，还没完呢。” “……” 接下来，韩笑又硬着头皮应对了许多试探和示好。 这里的人大多数不了解她，能挂在嘴边说的也就是电影和艺术照，但他们不会只停留在这样的话题。 万幸她时不时和男朋友聊天，现在知识面拓宽了很多，也能接上几句话了。 “韩小姐对清洁能源的未来怎么看？” 一个从事新能源投资的老板，在称赞过电影花絮后，状似随意地提起了最近某家备受争议的技术公司。 “……尤其是现在关于能量密度和原材料瓶颈的争论。” “我不是专家，”韩笑斟酌了一下，“但听人聊起过，任何颠覆性技术好像都会经历一个‘炒作-幻灭-成熟’的周期？或许现在争论最激烈的时候，反而是真正有实力的团队沉下心来解决问题的关键时刻。” 她顿了顿补充道，“当然，最终还是要看产品能否安全稳定地走向市场吧，放在其他领域也是这样。” 那人点点头，“韩小姐看得通透。” 韩笑暗中松了口气。 这还是上周某天早上，秦巍在看简报的时候，随口向她提到过的技术成熟度曲线概念。 没想到还真能拿出来糊弄人。 她这么想着，也瞥见旁边的男朋友向自己投来暗含笑意的眼神。 似乎在夸她说得好。 也像是在夸她的现学现卖。 第120章 也是你的世界 之后的酒会，韩笑渐渐适应了节奏。 她陪着秦巍见了几位重要人物，和几位对她表现出善意的老夫人聊了会儿天。 她们年纪都不小了，最年轻的恐怕也有五十多岁，都对她颇为好奇，但讲话都很得体，从电影聊到保养，再聊到最近的慈善活动。 韩笑本来还想着，若是被问起家世，父母是做什么的，自己该如何回答。 但愣是没一个人提起。 有些人大概是真的不知道，也并不探寻。 有的人恐怕是已经明白——毕竟网上都能找到一些相关信息，寻常人一知半解，这圈子里的人就更容易拼凑出答案。 他们就更不问了。 “之前伊莎贝拉还向我提起你，一个劲儿地夸，说你聪明，学东西学得快，性格也好……” 一位老夫人拉着她的手，笑眯眯地说道，“她还说自己家那孩子，三十年了，也没见他对什么人如此上心。” 韩笑有点不好意思，本来脑子里的客套话都烟消云散。 “你看他今晚，不管在干什么，眼神都在你身上……” 韩笑抬眼望去，正好撞上秦巍投来的目光。 他正在和两位老者交谈，却不知为何，恰好也在看她。 韩笑又觉得脸上有点发热了。 酒会进行到后半程，她开始有点累了，因为这些天连日的训练，也因为鞋跟——虽然不算高，但站久了还是不太舒服。 她不动声色地挪了挪重心。 秦巍看了她一眼，很快结束了正在进行的谈话，走到她身边，很自然地一把揽住她的腰，将她往自己身侧带了带。 韩笑靠在他的手臂上，“……还有多久？” 秦巍看了眼腕表，“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他向主人和几位最重要的宾客道别，就带着她离开了会场。 两人走出那扇雕花木门，穿过安静的走廊，重新踏入夜色笼罩的庭院。 韩笑火速钻进车里。 秦巍坐在她对面，“感觉怎么样？” 韩笑脱掉鞋子，将有些发凉的脚缩进柔软的羊绒毯里，思考了一会儿，“比我想象的有趣和友好。” “因为他们知道你很重要。”秦巍伸手将她搂到身边，让她靠着自己，“以后这样的场合还会有很多，但如果你不喜欢——” 韩笑靠在他肩头，感受着车厢内温暖安静的气氛，“反正我一直知道，你的世界肯定很复杂。” 自然也会有心理准备了。 秦巍低头看她，窗外掠过的灯光在少女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看起来仍然澄澈透亮。 他抬起手，将她脸颊边一缕碎发别到耳后，声音在封闭的车厢里显得格外低沉。 “现在也是你的世界了。”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夜色中，驶离那片静谧的园林，重新汇入城市的璀璨灯火里。 寒假开始之后，韩笑就有更多时间投入训练，大多数时候都是半死不活的状态，锻炼之外的时候恨不得只躺着。 她在电影里的戏份着实不多，如今也差不多拍完了，更是不用再去片场。 周末的时候，她又参加了一场聚会。 这次是在天潮国际酒店的包厢，某种意义上是已经熟悉的地盘。 “这次是几位很早就退了休的老领导，和我父亲祖父有些旧交情，一直很照顾我。” 去酒店的路上，秦巍向她解释了两句，“都是很和善的长辈，不用紧张，就是简单吃个饭。” 韩笑了然，“所以上次难度是‘普通’，这次就是‘简单’？” 秦巍沉吟一声，“或者是‘体验剧情模式’？” 韩笑不禁侧目，“你还真玩游戏啊？” “……玩过一点，”他非常坦诚，“所以你要问我更多的，我也不知道了。” 劳斯莱斯直接驶入酒店地下专属通道，两人乘电梯直达上层。 他们踏入一座装潢典雅的包间，空气里弥漫着上等沉香的微甘，与红木幽暗的冷香交织。 脚下是厚厚的提花地毯，整面墙的落地窗宛如巨大的画框，将西京市中心流动的车河与璀璨的灯海尽数纳入。 红木多宝阁上，几只青花瓷瓶和釉里红玉壶春瓶静立着，釉面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圆桌旁已经坐了五位老人，三男两女，看着也都七八十岁了，但个个精气神十足，穿着得体而低调。 见他们进来，老人们都露出了和蔼的笑容。 “来来来，快坐。” 一个老太太招招手。 她满头银发高高挽起，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气质优雅斯文，“小韩别拘束，就当是家里吃饭。” 秦巍很自然地替韩笑拉开椅子，等她坐下后才在她旁边落座。 这个小细节被几位老人看在眼里，彼此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 菜品陆续上来，都是精致的中式菜肴，不追求珍稀食材，却看得出烹饪极为用心。 开局的汤品是一道蟹肉冬瓜羹。 冬瓜蒸熟碾成茸，与手拆的鲜蟹肉慢火同熬，羹体细腻滑润，无需咀嚼即可下咽，鲜甜无比。 上面还点缀了两颗枸杞，越发显得精致。 还有一道松茸炖乳鸽，鸽子骨肉将离，汤色清澈见底，却滋味醇厚。 菌菇的香气完全融入汤中，是滋补暖胃的极品。 “这乳鸽做得地道，”其中一个老先生尝了两口，满意地点头，“比我家的厨子们做得好。” “得了吧你，”旁边的老夫人笑着嗔道，“你那是吃了几十年吃腻了。” 主菜第一道是葵花鸡，鸡的肉质本身已是异常鲜嫩滑爽，经过清蒸后，鸡皮脆爽，鸡肉汁水丰盈。 韩笑很少吃到这么嫩的鸡肉。 这东西对于老人而言，用牙床都能轻松抿开，桌上的几位自然也吃得高兴。 整桌宴席的烹饪方式，都是以蒸、炖、煨、扒为主，避免油炸烧烤等燥硬的做法。 口味也偏向清淡，突出食材本身的质量，但也有精细的调味。 她的偏好是有点重口的，这顿饭吃下来竟也很满足。 秦巍忍不住偏头看她。 女孩吃得高兴，眼睛也亮晶晶的，像是积聚着两捧小星星，面颊也因为热腾腾的食物而微泛绯红。 “……” 韩笑刚放下筷子，忽然僵了一下。 旁边的某个人，在桌下握住了她的手。 第121章 偷拍 席间气氛轻松融洽。 老人们问起韩笑的情况，听说她在拍电影，也都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练过才对！” 一个嗓音洪亮、中气十足的老先生道。 “现在那些飞来飞去、转圈发光、就知道慢镜头的特效，可真是越看越没意思，武侠片就该要有真功夫！” “嗯……” 韩笑的手还被某人攥在掌心，一时间挣脱不得，只感到那些茧子压在手背上，带起一阵微妙的粗糙摩擦感。 “这次参演的老师们都是，有武术基础，或者也是学跳舞体操的，等上映了您也可以看看，我其实也就会点皮毛……” 她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在秦巍手心掐了两下。 秦巍假作无事发生，仍然是淡定沉稳的样子，“她每天的训练强度，不比专业运动员低。” 这话让几位老人都有些惊讶。 另一位老先生推了推眼镜：“小姑娘能吃苦，不错。现在年轻人太浮躁，能静下心来练点真东西的少了。” 之前说话的老夫人则更关心她的身体，“训练归训练，也要注意营养和休息。小巍，你可不能光顾着工作，要多照顾人家。” 秦巍点头，“邹姨放心，营养师和康复专家都配齐了。” 话题很快从韩笑身上转开，老人们聊起了近况和养生，还有各自孙辈的趣事。 秦巍开口的时候不多，但每当老人问起什么，他都能得体地回答，偶尔还会说几句逗老人开心的话。 韩笑无数次听他们感慨，说是自家儿女和孙辈若有他半分能耐，那做梦都要笑醒了。 她安静地听着，适时地给身边的老夫人添茶，回应长辈的问话。 “小巍啊……” 饭吃到后半程，邹夫人放下筷子，语气认真了些。 “你爷爷要是还在，看到你现在这样，一定很高兴。事业做得好是本事，但能找到个知心人陪着，更是福气。” 秦巍沉默了片刻，“您说得是。” 邹夫人说着也看着韩笑，“笑笑，小巍这孩子，从小就要强，什么事都自己扛着。以后你多管着他点，别让他太拼命。” 韩笑有点不好意思。 他俩到底是谁管谁还不好说呢。 “……我会的。” 她小声说道。 这顿饭吃了近两个小时，宾主尽欢。 临走时，老人们还叮嘱他们下次去家里坐坐，邹夫人拉着韩笑的手，说有空教她做几道养生药膳。 “那孩子整天就知道健身，你看刚刚一场下来，他也没动几次筷子。” 邹夫人摇了摇头，“咱们做了自己吃！你之前高考那么辛苦，现在又整日锻炼，以后得好好补一补！” 韩笑心里一动。 她嘴上说的是高考，但言下之意，恐怕是在说自己以前过了苦日子。 “……谢谢。” 和老人们告别之后，他们又进了电梯。 秦巍按了一楼，“从大堂走吧，车让司机开到门口。他们都带了礼物，放在前台了，顺便去取。” 两人并肩走出电梯，穿过酒店金碧辉煌的大堂。 这个时间点，大堂里的人不算多，只有远处前台的低语和行李箱轮子滑过地面的细微声响，反而衬得空间愈发空旷。 在真皮沙发组成的等候区，有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正看似无意地刷着手机。 他一只手则自然地搭在膝头，另一只手划动屏幕，镜头焦距已被无声拉近，精准地框住了目标。 那男人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打了个哈欠，像所有等得有些不耐烦的客人一样。 但在目标人物抵达最佳拍摄位置，那短暂的一两秒钟里，他搭在膝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轻轻颤动了两下。 ——那是通过蓝牙快门遥控器完成连拍的习惯动作。 随即，他像只是调整了下坐姿，手机屏幕也随之暗下，一切了无痕迹。 那男人拍完，迅速收起手机，不紧不慢站起来，朝侧门快步走去。 他动作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秦巍几乎是立刻察觉到了异常。 他脚步微顿，锐利的目光扫过大堂，瞬间锁定了那个正匆忙离开的背影。 韩笑愣了一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有什么问题？” “刚刚我们能在那人的镜头里。”秦巍低声说着，拿出手机发了条消息，“而且他的衣服不太合身。” “可能是借的？”韩笑立刻反应过来，“为了混进这里？” 天潮国际酒店的电梯并非任何人都能进入，寻常靠蹲守和运气抓拍的二流记者更是不可能。 倒不是说必须打扮富贵，而是要有正当理由，要么开房间，要么去吃饭，亦或是有明确的商务洽谈对象等。 若是在大厅里一直坐着，肯定需要有预约记录，并能坦然接受安保人员审视的目光。 这恐怕就更需要体面的衣服了。 秦巍看向那人消失的地方，“我们很快就知道了。” 偷拍者此时已经溜出了酒店侧门，气喘吁吁地跑起来，很快钻进了附近一条略显僻静的窄巷。 巷子里，一个年轻男孩正等在那里，手里还拿着另一台相机。 “拍到了！拍到了！” 那人兴奋地压低声音，一边走一边快速翻看相机里的照片。 “绝对是大新闻！我草，天潮集团的董事长！居然带着女伴从酒店出来！” “什么？你确定？女的是谁？” 男人把相机递给他看，屏幕上正是秦巍和韩笑并肩走出电梯的清晰照片，两人姿态亲密。 “就是前两天咱们讨论过的，那个姓韩的模特！现在演电影了的！你看这距离，这动作，绝对不是普通关系！” 男孩看着照片，眼睛放光：“这下发了……早就听说她背景不简单，一个素人，先是被AGV的总监看上，接着又空降王导的电影，果然是有金主捧的！就这还打造白富美人设呢！我都能看出是假的！” 两人的对话越来越不堪。 男人嗤笑起来，“说白了就是被包养了呗，长得确实是很不错，估计还练过两手功夫吧，但这又怎么样，娱乐圈漂亮女人多了去了，凭什么资源都砸她身上？” “就是，”男孩语气刻薄地附和，“估计床上功夫了得，把这种级别的大佬都迷住了。不过她也真敢，秦巍这种人，玩腻了甩掉的时候，恐怕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管她怎么死，”偷拍者已经开始构思新闻标题，“‘新晋电影女星夜会神秘富豪，疑似被包养’？不对，应该更劲爆点，‘揭秘韩笑爆红背后金主：天潮集团掌门人’！这下咱们网站流量要爆了！” 第122章 事故 “还得加点细节，”男孩补充，“就说她是专门在高端场合钓凯子的那种，心机深沉，用手段爬上去的……” “哈哈哈说得对，三子，你可真是得我真传啊！” 偷拍者笑了几声，满意地拍着男孩的肩膀。 话音未落。 两人忽然感觉不太对劲，相继抬头往小巷两端看去。 在两边的巷口处，不知何时，无声地出现了四个身着黑色西装、身形精健的男人。 偷拍者脸色大变，左顾右盼想要逃跑，却发现无处可去。 他也没有飞檐走壁的翻墙身手，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几个保镖逼近过来。 “你们干什么——” 男人惊叫一声，下意识想护住手机。 但已经晚了。 最前面的保镖一个干净利落的反手扣腕，手机已经易主。 另一个保镖同时制住了旁边的男孩，将他手里的设备也夺下。 “放开我！你们是谁！光天化日之下抢劫啊！” 偷拍者挣扎着大喊，试图引起注意。 然而这条后巷本就僻静，即使偶尔有人从外面经过，也只能听见周遭此起彼伏的鸣笛声。 为首的保镖看了看手机。 “未经许可，偷拍传播私人影像，根据相关法律及酒店管理规定，我们有权力暂时控制二位，并移交警方处理。” “什么偷拍！我根本没拍任何人！” 男人扯着嗓子说道。 保镖抓起他的手，直接按在了手机屏幕上。 屏幕解锁。 保镖打开了相册，最前面赫然是几张连拍，上面恰好是他们的老板和老板的对象。 “……这是误触了！”偷拍者故作无辜地说道，“我不是故意拍的，你们这些人真的是……我删了就行了吧？！” 保镖不再与他废话，直接拿出手机，拨通了秦巍的电话，简单汇报了情况，并将手机摄像头对准了两人和证物。 电话那头，秦巍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 “证据固定，移交警方。通知他们的直属上级和平台法务。” “是，先生。” 很快，辖区派出所的民警赶到了。 偷拍者和其助手，被以涉嫌侵犯他人隐私、扰乱公共场所秩序为由带走。 他一开始还在说误触，但有清晰的连拍照片和酒店监控为证据，这理由根本立不住。 但是—— 由于照片尚未实际传播造成严重影响，且偷拍者咬定是“看到明星好奇拍摄”而且宣称“准备删除”，警方也不可能对他们采取进一步的强制措施。 在完成笔录、扣押设备、予以严厉警告和教育后，当天深夜，两人便被允许离开派出所，只是被要求随时配合后续调查。 寒冷的夜风吹过街道，孙伟和助手小李骂骂咧咧走在路边。 前者脸色铁青。 不仅是因为在警局待了几个小时，也因为手机和另外几样设备，都被作为证物扣留了。 他在这行干了十多年，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事，此时心中越发不忿。 想着想着就是一股邪火上涌。 “妈的，有钱了不起啊！仗势欺人！” 孙伟狠狠啐了一口，嘴边吐出一串污言秽语，一会儿在骂天潮集团董事长，一会儿又在骂某个姓韩的人。 小李也是眼神怨毒，“他们就是敢做不敢当了！都勾搭成奸了，还不让人拍？我们不过是揭露事实罢了！” 他一边说还一边挺起胸，“再看看那些大公司，一个个都成了人家的看门狗，闻到点肉腥味就摇尾巴，见到真骨头反而怂了！要不是我们，那些粉丝永远被蒙在鼓里！还真以为他们的女神是什么好运白富美呢！” “是啊，”孙伟更是满脸不甘，“呸！什么主流媒体，一帮软蛋！不就是怕天潮集团的律师吗，把他们董事长捧得和个圣人一样，半点八卦新闻都没有，这他大爷的还是活人？我就不信哪个有权有势的男人能这么冰清玉洁！ 他说着说着，脸上露出狡猾而得意的笑，压低声音，“不过这群傻吊不知道，老子有自动云端备份！拍完就同步了！他们删了本地有屁用！” 小李眼睛一亮：“真的？” “当然！” 孙伟指了指前面。 路边停着一辆半旧的小轿车，正是他的车，他打开车门进去，从座位下掏出一部崭新廉价的备用手机。 孙伟飞快地操作了几下，果然在一个加密的云端相册里找到了那些照片的备份。 “高清原图都在！哈哈哈！” 孙伟笑了几声，眼神里恶意翻涌。 “这下看老子不弄死他们！标题我都想好了——《惊！天潮掌门人秘恋小演员，酒店夜会疑云重重》！正文就写，这个韩笑，根本就是个高级外围，专门混迹高端场所钓凯子，手段了得，把秦巍迷得神魂颠倒，才换来AGV的资源和王戬的电影角色！” 小李也跟着兴奋起来，补充道：“对对，还可以说她同时吊着好几个金主，私生活混乱，靠身体上位！秦巍说不定只是其中之一，玩腻了就换！” 孙伟扯了扯嘴角，“再暗示她可能有些罕见的癖好，或者能提供一些特殊服务，才能让这种大佬青睐。反正网友最爱看这些香艳又黑暗的八卦，真的假的重要吗？流量才是真的！等闹大了，他们为了平息舆论，说不定还得求着我们删帖呢！到时候……” 他完全沉浸在自己臆想的报复和可能获得的巨大利益中。 小李也连连点头。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在这辆老轿车驾驶座下方阴影里—— 一个比指甲盖还小的、非金属材质的微型窃听器，正将每一句充满恶意和污秽的对话，清晰无误地传输出去。 “一定要让那对狗男女身败名裂！有钱就能为所欲为？老子就要让他们知道，笔杆子也能捅死人！” 孙伟狠狠发动了汽车。 “想起前年小歌手了吗？不就仗着有几个粉丝跟老子耍大牌？结果怎么样？我随便合成几段陪酒的音频，那些蠢货就跟疯了一样网暴她，最后还不是跳楼了！哼，和我斗——” 小轿车摇摇晃晃地驶入深夜的车流。 为了尽快赶回住处整理“战利品”，孙伟选择了相对车少、但红绿灯较多的辅路。 就在他们经过一个十字路口，绿灯刚亮起，孙伟踩下油门准备加速通过时。 “咔哒……咣！！！” 一声沉闷而剧烈的异响从车底传来！ 紧接着，方向盘猛地失控，向右剧烈偏转！ 孙伟惊骇地试图踩刹车，却发现刹车踏板绵软无力，几乎踩不到底！ “啊？！怎么回事？！” 小李尖叫。 失控的轿车像脱缰的野马，猛地撞向路口右侧的金属路灯杆！ “砰——！！！” 巨大的撞击声撕裂了夜晚的宁静。 第123章 车祸 “嗯？放了？” 韩笑刚结束一组拉伸，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外面的山水庭院，同时和自家男朋友聊天。 她扭过头，“所以那两个人离开警局了？” “嗯，流程如此。” 秦巍的声音从力量区传来，伴随着金属器械沉稳的摩擦声。 他正躺在可调节的长椅上，正在进行大重量的卧推。 男人上身只穿了一件极贴身的灰色运动背心，此刻几乎被汗水彻底浸透，紧紧包裹着厚实强壮的胸膛和块垒分明的腹肌。 伴随着沉重的呼吸，他结实的双臂稳定地支撑着沉重的杠铃，每一次重复都显得缓慢而极富控制力。 当杠铃下放至最低点时，他胸肌与臂肌瞬间绷紧到极致，背心下的肌纤维轮廓如钢丝般绞缠凸起，展现出惊人的爆发力。 而在向上推起时，整个上半身仿佛一张拉满的强弓，从鼓胀饱满的胸大肌，到骤然收紧的窄腰，构成了一个充满力量感的倒三角。 汗珠随着用力的节奏，从他线条锋利的下颌和肌肉贲张的肩头滚落，砸在椅面的皮革上。 韩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在他身上停留。 即使看过很多次，即使自己也在进行严酷的训练—— 她依然会为这具躯体所展现出的、纯粹而极致的力量美学感到心跳。 “……毕竟他们没有开始传播。” 秦巍完成了最后一组，坐起身，拿起旁边的毛巾擦汗，目光看向站在落地窗前的少女。 她看起来心情不错，正若有所思地往这边看，眼神里带着几分惊艳。 对上他的目光后，她似乎又有些羞赧了，左顾右盼地假装自己很忙。 然后干脆伸伸胳膊，做了个手倒立。 垂落的背心衣摆也因此卷起，平坦紧实的腰腹完全展露，两道马甲线因核心收紧而愈发清晰，仿佛刀笔凿刻。 宽松的短裤因倒立而滑向腿根，让那双腿在视觉上更加纤长笔直，从腰际到脚尖，拉出两条流畅而诱人的线条。 紧接着，女孩腰腹微一发力，双腿在空中轻盈地摆动，如舞者般有控制地向前弯曲。 直至脚尖落在头顶上方，呈现出优雅而充满张力的蝎式。 “……所以，”韩笑维持着这个姿势，“如果要他们坐监狱，理论上说，应该让他们发布那些照片，而且造成恶劣影响？” “嗯，”秦巍认真观看了几秒钟，“但我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也不会让一群完全不了解我们的人来评判我们的关系。” 韩笑抬起腿落地，轻巧地站直了，“确实，我相信这种人的报道，恐怕并不止是我和你在约会这么简单。” 但凡那人想弄明白一点，都该多跟他们一会儿，而不是拍到几张走在一起的照片，就如获至宝地跑了吧。 估计是觉得那几张图，已经足够他肆意发挥了。 嗡—— 秦巍拿起了震动的手机，看了她一眼，直接开了免提。 “董事长！实在是对不起！万分抱歉！” 听筒里传出一个男人焦急而惶恐的声音，语速很快，带着显而易见的颤抖。 “我刚刚、刚刚才得知今晚发生的恶劣事件！！” 秦巍没有立刻回应，只是静静地听着。 “我晚上一直在云水阁陪同几位海外考察团代表，全程关机服务，下面的人不敢打扰，直到十分钟前送走客人，就看到安保部经理和公关部负责人等在办公室外面，我才得知竟然有狗仔混进酒店，还胆大包天偷拍您和韩小姐，我……我……” 韩笑明白了。 这是天潮国际酒店的负责人。 “这是酒店管理的重大失职！是不可饶恕的失误！让您和韩小姐在我们自己的地盘上受到这样的惊扰和冒犯，我……我作为总经理，负有全部责任，愿意接受任何处分！” 那人的声音充满了后怕和悔恨，几乎有些语无伦次。 “楚经理。” 秦巍声音冰冷地开口，“责任认定和处分是后续内部流程，现在你来告诉我，他是什么名义混进去的。” 楚经理忙不迭回答：“那个叫孙伟的狗仔，他使用的是‘锐锋文化传媒’的公司名义进行的预约，预约理由是‘商务洽谈及场地考察’。他提供了加盖公章的意向函，内容提及有意承办小型高端商务活动，需要实地查看酒店环境。前台按照流程核对了基础的公司注册信息——这家公司在系统里显示是正常存续的，嗯，加上他预约的是公共洽谈区，所以常规核查后予以放行……”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沉痛：“董事长，无论如何，这都是我们安保意识和流程执行的重大漏洞！” 韩笑听他说了一长串的道歉，几乎都要听睡着了。 “……我们刚刚接到消息，孙伟和他的助手，在离开警局后不久，因为驾驶的车辆刹车失灵，在光华路口发生了严重车祸，两人现已重伤送医急救。” 韩笑挑起眉。 这可真够巧的。 楚经理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后怕，显然明白这件事背后的因果。 他也将态度放到最低，生怕下一个送去抢救的就是自己。 “……这种潜入酒店偷拍的行为本身，已经构成了对我们酒店管理秩序的严重挑衅和侵犯！我们已经以酒店方名义正式报警，并委托集团法务部，对那家公司提起民事诉讼，追究其利用虚假商务名义欺诈入场、严重扰乱酒店经营秩序、侵犯酒店权益的法律责任！一定会追查到底，绝不容忍这种蛀虫行为！” 秦巍沉默着听完，“我不希望类似漏洞再次出现。” “请您绝对放心！我以人格和职位担保，类似事件绝不会再发生！我们已经启动了最高级别的应急预案和流程重塑！” “嗯，后续法务会跟进。” 秦巍说完就结束了通话。 韩笑慢悠悠走了过来，“所以……车祸？” 秦巍仍然坐在长凳上，看着面前脸颊泛红的女孩。 那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睛里带着几分探究，湿漉漉的睫羽轻颤着，像是在思索什么。 他将擦汗的毛巾丢在一旁的器械上，眸中暗流涌动，像是翻滚着黑沉沉的漩涡，要将她吸入卷走。 下一秒，男人伸手圈住少女纤瘦的腰肢，将她直接搂到了自己腿上。 第124章 触电 “嗯，车祸。” 他的声音比刚刚还要低沉沙哑几分。 韩笑只觉腰间一紧，一股不容抗拒但极其平稳的力量传来，整个人便被轻松地揽了过去。 然后跌坐在了那坚实滚烫的大腿上。 韩笑：“……” 她再次被厚实的胸膛和宽阔的肩膀笼罩。 男人的大腿肌肉硬如磐石，又因体温而炽热发烫，隔着一层薄薄的运动裤布料，存在感惊人。 她仿佛一只栖息在巨岩上的鸟，被他的气息和热度全然包裹。 更糟糕的是—— 当她下意识挪动了一下，就觉得髋骨似乎撞到了什么。 坚硬而灼热，像是钢铁浇筑的枪刃，带着不言自明的侵略性。 韩笑感觉脸颊不受控制发热，“所以……不会有问题，对吧？” 秦巍低下头，下颌抵着她的发顶，粗粝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然后顺着下颌线滑到她的耳垂，动作缓慢而充满占有欲。 “没有问题。” 他另一只手打开手机，播放了属下传来的音频。 “高清原图都在！” “她同时吊着好几个金主……” “让那对狗男女身败名裂！” “最后还不是跳楼了？” 韩笑听得眉头大皱。 “如果他们从警局出来，偃旗息鼓，就什么事都没有。” 秦巍随口说道，“但既然如此不知死活，就该遇到意外了。” 韩笑听着音频里那些恶毒的咒骂，“……我希望他们被撞死，这样以后也不会有倒霉的明星被这种人陷害。” 秦巍低头看着她。 韩笑歪了歪头，“怎么？我需要在你面前装作我非常善良，同情他们，觉得这一切太过分了吗？” 秦巍捏了捏她的脸，“不需要，只是既然你发话了，我想他们运气也不会很好，应该熬不过接下来的手术吧。” 韩笑意会地弯起嘴角，“董事长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是恶有恶报。” 秦巍眸色更深，低头含住她小巧的耳垂，轻轻咬了一口。 韩笑宛如触电般颤抖了一下，“你……” 他们的发丝交缠勾连，吐息也彼此相融，齿尖压过耳上的软肉。 她还想说些什么，那灼热的吻划过下颌，落在了嘴角，吞没了未尽的话语，只留下细微的嘤咛。 韩笑几乎连脚趾都缩起来了。 落在那宽厚肩头的手指，也禁不住攥起，抓扯着背心的肩带。 男人高挺的鼻尖轻蹭着女孩柔嫩的脸颊，发烫的呼吸喷洒在光洁的颈侧。 韩笑屏住了呼吸。 布料摩擦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韩笑猛地吸了一口气，身体不受控制地绷紧。 所有的思绪都被弥漫的热意搅得粉碎，大脑也一片混沌。 秦巍吻了吻她汗湿的鬓角，另一只环抱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将她完全固定在自己怀中。 “别怕。” 她抚上卡在自己腰间的大掌，同时从另一个角度感受他手指的轮廓，感受他指腹的薄茧在软肉里碾磨。 他攥紧了女孩纤细的手指，耐心地将之撑开，强势而温柔地、把自己的长指插入她的指缝里。 韩笑喘了口气，晶莹的汗水一点点溢出，顺着他们交错的十指，挤压流淌。 她向前俯身，额头抵在男人胸口，眼前仿佛有细碎光芒炸开。 秦巍反手抓住她，揉捏着她的纤指，时轻时重，时缓时急，“你今天表现很好。” 韩笑只觉得视野变得模糊，听到的声音也很朦胧，“……好吗，我都没发现那个人的异常。” “我说的是饭局。” 秦巍低低地笑了一声，感受到女孩的手指抓挠着自己的肩膀。 “至于其他的，慢慢来，等时间久了，你也会本能注意到那些人。” 韩笑轻轻叹息，“所以这也成为你的本能了吗？” 秦巍紧紧抱着她，注视着她意乱情迷的侧脸，看着那长长的睫毛剧烈颤抖，那嫣红的唇瓣无助地开合。 他的眼神深暗如同沉沉夜海，里面翻涌着惊人的欲望，却又被强大的克制力牢牢锁住。 “不管你处在什么位置，都有需要应对的问题，需要解决的麻烦，人活着不就是这样吗。” 他看向面前微微颤抖的女孩，望着那薄肌紧绷的年轻躯体，看她如融化的春雪般瘫散在自己怀中。 韩笑靠在他胸口喘气，有些不好意思地屈膝，看向他在空中划过的手掌，脸又红了几分。 “唔……其实我以为他们不敢拍你。” 她本来想着，偷拍者是认出了自己，但并不清楚旁边的男人是谁，决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造谣再说。 然而从那些音频文件来看，那个孙伟显然知道秦巍的身份。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秦巍冷静地说道，“我也不是没遇到过不怕死的，大多数媒体不会来触霉头，但总有自以为聪明，或是不怕死的。” 韩笑想了想，倒是深以为然。 新闻里还有敢跳进猛兽围栏、敢打警察砸警车的呢。 “几年前，还有人蹲守在老宅外面，偷拍到我和几个亲戚一起出门，就想编造一些所谓的豪门辛秘吸引眼球。” “啊？” “在他的剧本里，凡是在那门口和我说过话的人，都是我的金丝雀，譬如我那已经当了祖母的姑姑，还有两个加起来超过一百岁的堂姐。” 韩笑差点呛着。 她倒不怎么惊讶年龄问题，大家族里同辈可能差二十岁，同岁也可能差两辈，更夸张的也不是没有。 韩笑：“你倒是挺通透的。” “嗯？” 韩笑想了想，“就是你说任何人，不管什么层次的，都有要面对的问题嘛，有些人就不这么想，他们会觉得凭什么我不能顺风顺水，凭什么我这么有钱了还不能万事如意——” “那我也必须如此，”秦巍了然，“否则集团不会有今天的规模，或者说也活不到今天。情绪化会让决策变形，沉浸在怨气里会错过机会。” 他微微调整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手指无意识地梳理着少女浓密的发丝。 “学会满足，或者说，学会准确评估现状，接受那些无法改变的、必须付出的代价，然后把所有的精力和资源，集中在那些能改变、能优化的事情上，这是生存的第一课，也是最重要的一课。” 第125章 当面和他谈 韩笑陷入了沉思。 秦巍看她一脸认真的样子，又忍不住揉揉她的头发。 “就像一次并购，你不可能要求目标公司完美无缺，价格低廉，整合毫无阻力，市场也一片欢呼。如果执着于‘凭什么它有这个债务’、‘凭什么我要付出这个溢价’，那交易永远无法达成。” 他停了一下，“你要做的是，评估风险与收益，计算最坏和最好的情况，接受其中必须承担的部分，然后调动一切去解决那些真正关键的问题，去兑现预期的价值。纠结其他的没有意义。” 韩笑完全懂了，“……所以生活也是这样，对吧。” 男人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没错，得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资源权势，就可能要面对常人无需面对的风险、责任和恶意。如果只盯着前者沾沾自喜，或者只抱怨后者而愤愤不平，那早就被拖垮了。” 这样的人其实也不在少数，很多也没有好下场，亦或是搞砸了生意。 “所以，”他总结道，“就想想既然现状如此，自己该做什么，问题出现，该怎么解决，把能量用在推动事情向前走，而不是消耗在无谓的情绪内耗里。这才是做事的态度。” 韩笑一本正经地点头，在他怀里蹭了蹭，“所以那种人，也像是一次不期而遇的市场风险？” 秦巍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嗯。而我们的关系，就是值得调动最优资源去守护的核心资产。” 韩笑忍俊不禁。 - 新春来临前的西京市，笼罩在一片忙碌与节日的祥和氛围中。 虽然空气里仍然浸透着寒凉，但街道两侧挂起了红灯笼，商场里循环播放着喜庆的音乐，倒是无端增添几分暖意。 天潮集团总部大楼。 高耸巍峨的商厦，如同一柄利剑直插云霄，玻璃幕墙反射着冬日苍白的阳光，冰冷而威严。 大楼门前广场空旷整洁，安保人员身姿笔挺，无声地划分着内外两个世界。 距离大楼正门百多米外的花坛边缘，韩正国和李婉华坐在车里，看着那些步履匆匆进出大楼的员工们。 两人都憔悴得厉害。 韩正国身上的西装显得有些空荡，眼下是浓重的青黑，头发似乎也好几天没仔细打理，鬓角的白发刺眼地冒出来。 李婉华也瘦了很多，已经撑不起那昂贵的皮草大衣，厚重的妆容盖不住蜡黄枯槁的面色。 “……你就要这么过去吗？” 她看着那气派非凡却又拒人千里的建筑，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韩正国脸色铁青，死死盯着大楼入口，仿佛那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不然呢？等着法院查封？等着债主把我们堵在家里？” 他长叹一声，“公司研发线被掐断，上游供应商集体毁约，银行抽贷……” “我本来还存着侥幸，但是那天商会的赵总含糊提了句，说看到笑笑和那位秦先生，一起出席了宴会。” 韩笑在西京上流社会圈子亮相不多，但终究也出席了秦夫人的生日宴，那天就有不少人看到她长相了。 更何况她自己在网上也有账号，还参与了高奢品牌艺术照拍摄，以及那种大成本制作的电影。 韩正国转过头，看着妻子，眼神里混杂着不甘、愤怒和难以置信的希冀。 “哈，秦巍！真的是天潮集团董事长！我们之前没猜错！怪不得正源会突然遭此灭顶之灾！也怪不得二十多年前的冤案都能翻出来……” 他说着闭了闭眼，“我也不求能沾上好处了——” 这句话他说得尤为不甘。 李婉华脸色也是难看到了极点。 若非是双方关系全然崩裂，如今他们有了那样的女婿，岂不是一步登天？ 只怕门槛早已被各路前来攀附、示好的人踏破了。 他们心心念念，想要提升地位，想要让自家变成真正的豪门，原本唾手可得的机会，却被自己毁掉了！ 李婉华忍不住也怨起韩柔。 韩笑是个不吃气的性子，却从不主动寻别人麻烦，打一开始就是韩柔在找茬！ 然而—— 倘若他们夫妻俩，能更向着被找回来的女儿，或者起码公平对待两个孩子，事情也不会这样。 她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我们和林富贵夫妻又有什么区别。” “不，”韩正国嘴唇颤抖了一下，“不一样，即使是之前，她和秦越也是两情相悦的……” 这说的自然是韩柔。 韩正国咬了咬牙，“我也不求什么好处，不指望沾光，只求他高抬贵手，放正源一条生路，给我们留点体面，留条活路，我们毕竟是她的亲生父母，打断骨头连着筋！她可以不认我们，可以不给我们面子，但也不能真把我们逼到绝路，让我们跌到泥里去啊！这样对她有什么好处？让人戳脊梁骨，说她攀上高枝就六亲不认吗？” 这话他说得有些色厉内荏，更像是在绝望中给自己打气。 他整了整并无皱褶的衣领，“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我去求他。无论如何，总要见上一面。” 韩正国迈着有些虚浮的步子，缓缓下了车，走向那扇巨大的旋转玻璃门，进入了空旷宽敞的一层大堂。 一名安保人员上前两步，“先生您好，请问有预约吗？访问哪个部门？” 韩正国挤出僵硬的笑容：“我找你们董事长，秦巍先生。我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当面和他谈。” 安保眼神不变，语气依旧职业化：“抱歉，董事长日程由总经办安排，没有预约无法见面。您可以联系总经办预约。” “我……” 韩正国急了，“我这事真的很急，关系到关系到私事！你让我进去，或者帮我通报一声，就说……就说韩笑的父亲找他！” 安保人员表情冷静，听到那名字也毫无波动，“对不起，先生。没有预约，我们不能放行，也无法为您通报。这是规定。”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 韩正国声音提高了些，引来不远处几个员工的侧目。 “我真的是韩笑的父亲！你们董事长和我女儿在谈恋爱！未来我们就是亲家！我就见他一面，说几句话就行！” 大厅里十分安静，因此这一嗓子越发突兀，许多人都听见了。 前台后面几位穿着职业套装的员工抬起头，相继看向这边。 然而—— 她们眼神里没有半点惊讶或重视，反而流露出一种混杂了不耐烦和淡淡鄙夷的神色。 其中一个年纪稍长些的主管走了过来，对安保示意了一下，然后面向韩正国，语气平静但带着显而易见的疏离。 “这位先生，请您冷静。我们理解您可能有些急事，但董事长的行程确实需要提前预约。另外……” 她顿了顿，声音里透出一丝无奈。 “类似的说法，近期我们已经听过不止一次了。上个月有自称是董事长远房表舅带着全家来认亲的，上周还有两位声称女儿怀了董事长孩子来商讨彩礼的……我们都按照流程处理了。” 旁边一个年轻的员工忍不住小声补充，声音恰好能让韩正国听到。 “害，真是什么人都有。还有装港商、装归国华侨来诈骗的呢，都说和董事长关系匪浅。咱们这儿都快成戏台子了。” 周围隐约传来几声压抑的嗤笑。 第126章 气晕 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韩正国身上。 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血液似乎都冲上了头顶。 一时间羞愤又恼火，某种被轻视的屈辱感淹没了他。 他不敢相信，自己亮出“韩笑父亲”这个自认为的王牌，换来的竟是这种看骗子、看小丑一样的眼神！ “我不是骗子！我真的是韩笑的父亲！韩笑！你们董事长现在的、唯一的女朋友！” 韩正国彻底失去了冷静，声音嘶哑地吼了出来，“让我进去！我要见秦巍！他不能这么对我！不能这么对我们韩家！” 这失态让安保人员立刻加强了戒备。 两名身材高大的保安迅速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他的胳膊。 “先生，请您立刻离开，不要在这里喧哗扰乱秩序，否则我们将采取必要措施。” 他们的声音冷硬起来。 “放开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和你们董事长是亲家！他就要娶我女儿了！” 韩正国拼命挣扎，西装被扯得歪斜，模样狼狈不堪，嘴里依旧重复着那套他自以为能震慑人的说辞。 周围的人，那些驻足看热闹的员工，脸上的鄙夷之色更浓了。 那前台主管甚至摇了摇头，对旁边的同事低声道，“这拨演技还算有点基础，至少衣服穿得还行，就是台词太老套了，亲家这套，上上拨就用过了，那个说的是娶侄女对吧？” “对啊，还说侄女从小父母双亡，是自己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哈，不会真以为身份证上一个姓就能攀亲戚吧？都臆想症发作了？” “就是，也不知道背后是谁指使的，没点新意。” 韩正国猛地僵住，挣扎的力道瞬间松懈，只觉得满心寒意。 他们竟然认为他是演员？是被人请来闹事的骗子？ 之前还有说侄女的？ 自己这边的兄弟姐妹，都没几个见过韩笑的，显而易见是假的。 不对。 这是不是故意的？ 秦巍是不是早就防着这一手？ 他早早请了演员来闹，闹过几次，三人成虎，员工们无论看到什么，都会觉得是假的！ 也不会再相信他了！ 即使他死在这里，都不可能给韩笑造成任何影响。 韩正国顿时两眼发黑。 他来的目的自然不是要找茬，只是想请那位董事长高抬贵手，放过自己一家。 ——未来妻子家族里的公司破产了，这难道是什么好听的事吗？ 他不相信秦巍连这种事都不懂。 但现在看来，事情好像和他想的不一样了。 如果他根本不在乎韩笑，只是玩一玩，又何须如此大费周章，还特意请人来演戏？ “先生，请不要再进来，否则我们会报警。” 保安趁他失神，毫不费力地架着他，将他带出了大门范围，一直带到广场边缘的花坛处，才松开手。 韩正国踉跄几步，差点摔倒。 李婉华一直在车里观瞧，此时赶紧过来扶住他。 却见丈夫面如死灰，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看那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高楼。 “他……他们是真的想和我们割席！” 韩正国抓住妻子的胳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李婉华正想问问发生了什么，旁边走过几个穿正装的白领青年。 他们根本没在意这夫妻俩，毕竟这是天潮集团总部，类似的访客多得数不过来。 要么是估值清零、前来乞求收购的创始人，要么是项目爆雷、需要集团履行担保责任的违约方，要么便是试图讹诈索赔却踢到铁板的律师。 亦或是一些不自量力来碰瓷的傻瓜。 “……我真就不该去同学聚会。” 其中一个白领仍然在说话，“全程都在听我们那个班长吹嘘，他毕业论文都是买的，还好意思说呢。” 旁边同事乐了，“哈，谁还在你面前吹啊，他们的工资能有你高？” “我一开始都没吱声，听他们扯，尤其他还说自己老婆和市长是亲戚，说到最后还来问我，说你老公现在一个月赚多少钱，我说和我差不多啊，我俩是同事，给他看了一下我的报税记录，你不知道他那个脸色多难看。” “哈哈哈哈哈哈哈——” 几个白领越走越远了。 韩正国僵了一下，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亲戚！亲戚也是可以认的！” 李婉华皱眉看着他，“什么？” 韩正国想起刚刚那人说的话，胸中涌起一阵绝望，面色更加灰败了。 “如果秦巍在乎她的家世，让她认一门更风光更体面的亲戚，说是他们家的女儿，不就行了？” 西京城姓韩的高门大户，也并不止一个，书香传世的清贵专家，身居要职的政界大员—— 他喃喃道，“认一个女儿，就能和天潮集团董事长当亲家，谁不会乐意呢？” 毕竟韩笑本来也没在自家长大，圈子里知道这事的人有，却也不多。 再说，谁敢去触秦巍的逆鳞，说你老婆身世不是那么回事？ 最后的希望都破灭了。 韩正国只觉得一股热血上涌，耳中嗡嗡作响，眼前的世界瞬间像是隔了层厚厚的毛玻璃，变得模糊而遥远。 连日来的焦虑、疲惫，像无数根看不见的丝线，在这一刻同时绷断。 心脏先是漏跳一拍，随即像一匹受惊的野马，在他胸腔里疯狂地、不规则地冲撞起来，撞得他眼前阵阵发黑。 “……” 韩正国直接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