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魔界当公主的那些年》
1. 魂穿魔界
明亮如昼的宫殿内,一名少女蜷缩着躺在软榻上,她目光紧闭,蹙着眉头,身体似乎因为什么在不断地微微颤抖。
而在她躺的软榻旁边,一大串错乱的蓝色编码悬在半空中变换拼凑,最终似乎化为一张面容的轮廓。
可下一秒,那些拼凑而成的编码便再度陷入崩乱之中。
扶昭昭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因为高考临近而复习刷试卷最终导致穿越——不,严格意义上来说,应该是穿书。
他人记忆涌入脑海而带来的疼痛感不断刺痛着神经,扶昭昭有些麻木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直到刺痛感慢慢减缓,她坐起身,转头看向不远处不停在跳动变化的编码。
“系统载入中”“系统故障”等声音在她还未完全清醒时便一直响着,她若有所思的盯着那串乱码。
所以她,作为一名即将高考的十八岁高三生,因为刷试卷而晕倒——哦,或许是猝死,成为了一个虽然娇纵跋扈,性格阴晴不定,但却是修炼天才的魔界公主,与她同名的扶昭昭。
扶昭昭慢慢坐起身,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宽大的宫殿,华丽的堆砌,似乎无一不在彰显着她身份的尊贵。
扶昭昭抬手,看着自己指尖凝出来的灵力有种奇妙的感觉——原主的记忆中是这么称呼这种力量的。
『叮。』
一段电子音响起,紧接着,巨大且状似平板的屏幕取代了原先的乱码,在她面前出现,其散发而出的淡淡蓝光照亮着她的脸。
扶昭昭挑了挑眉——这是活了?
『系统激活中……』
『激活成功。』
『欢迎宿主降临小说《无双仙途》,我是您的小助手,编号0,将全心全意服务您完成小说剧情。』
扶昭昭不解地“啊”了一声,有些没反应过来。
“等等,”不等系统继续,扶昭昭疑惑地开口:“能不能讲点能听懂的?”
系统安静了几秒后解释。
『《无双仙途》是一本试运行的女频世界级古言玄幻小说,讲述了修仙宗门弟子,女主聂无双通过无数试炼与磨砺不断提升修为,与男主沈易修相识相爱,共同飞升成仙,又在仙界爱恨缠绵,几经磨砺最终成神的美好故事。』
『宿主在原世界生命体征已全部丧失,因检测到宿主各项指标符合要求,故启用模拟世界权限将宿主灵魂放置在这具身体内。』
竟然真的因为刷题猝死了?扶昭昭微微瞪大双眼,不禁摇了摇头吐槽:“假的吧?我每天作息很正常的啊。”
——五点四十起,凌晨十二点半睡,的确是当代高中生正常作息。
『原女二,扶昭昭,作为魔界公主,因厌恶了在魔界中的生活,对外界充满兴趣,私逃到人界边城。她碰巧遇到十年一次的妖潮,搭得男主沈易修相助,相处三月后对男主暗生情愫,在男主离开边城后,设法进入男主宗门浩然派,展开对男主的猛烈追求,并因男主对女主另眼相待而处处针对,在陷害女主时,却阴差阳错自食恶果,最终惨死在秘境中。』
冰冷的电子音不带任何温度的响起,仿佛只是在阐述近几日的天气预报。
扶昭昭凑近那块屏幕几分,这应当就是那位编号0在她面前的显现方式。
她的眼中映着规整纠缠的代码,在思考了几秒后,亮着淡淡蓝光的双眸似是带了些好笑,“其实我觉得,你这剧情挺恶心人的。”
气氛似乎一下诡异起来,扶昭昭瞧着编号0等它开口,五秒后,电子音响起。
『谢谢反馈。』
她不爽地轻啧一声。
“那需要我做些什么?当个恶毒女二慷慨赴死?”扶昭昭挑了挑眉,嘲讽出口:“我看起来像很好去死的样子?”
也不对,像她这样作息的还能意外猝死,看起来的确像很好死的样子……
编号0声音依旧冰冷。
『因为小说《无双仙途》在上线后评分几度落差,所以世界剧情需要有人来修正编纂。宿主扶昭昭,作为被世界挑选的命定之人,需要全力推动剧情进展,提升评分,与我们携手打造高评分的小说世界。』
“世界?”扶昭昭疑惑开口问道,“什么叫‘被世界挑选’?我看起来适合当恶毒女二?还是死法太新颖了吸引到你们了?”
说到这,扶昭昭自己都不禁摇摇头,这也太诡异了。
系统不再开口,原本完好的屏幕再次崩成乱码。
这些怪力乱神的事光是想想便让扶昭昭有些不爽。
她想回去。
她冷眼看向系统,再度开口问:“完成了你口中所谓的任务,就能让我回家?”
原本崩成乱码的系统又恢复原样。
『编号0温馨提醒您:您在原世界的生命体征已全部丧失。』
她抬眼,眼中盛着讥讽:“那我凭什么帮你完成任务?”
几瞬的静默。
『请完成任务:成功在魔尊眼中扮演扶昭昭。【已检测到任务目标来临】』
很好,开始装死了。
扶昭昭不爽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冷哼,臭着脸看向殿门。
一名女子身披銮金墨色华服踏入殿内,看着应当是才处理完正事,连衣服都没换便赶来了。
她向前半步,看向扶昭昭。
那双丹凤眼虽睨着扶昭昭,但却未曾显现半点情绪,她瞧了眼周围后又再次看向扶昭昭,开口:“听人说,你病了?”
扶昭昭自原主的记忆知道,眼前此人,是她的母亲,魔界至尊,扶倾。
在她自己原先的世界中,只有姨妈和表哥是她的家人,母亲这个词在那场车祸之后对于她来说逐渐变得陌生。
扶昭昭注视着扶倾的双眼,静默着没有开口——尽管扶倾作为原先公主的亲生母亲,可素来忙于政务的她与原本的公主并不算太亲密,大多是由婢女饰月伴在公主身边,向扶倾汇报着扶昭昭的点点滴滴。
扶昭昭似有所感,目光移下,瞧见扶倾身边跪有一个女孩,她俯身低头,安静不语,似乎在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扶倾素来不管她女儿的事,今日前来,或许是自己病得厉害,故只能把这位魔尊请来。
她心下已有思量,可是心里却实在觉得有些没意思。
扶昭昭和她所牵挂的人已不在同一个世界,她现在所谓的再生于她来说毫无意义,再翻来覆去只是换了一个地方死去而已。
扶昭昭再次对上那双眼睛,原先公主的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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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在她的脑中翻涌。
母亲……对她来说是个陌生的词汇。
扶昭昭垂下眼眸,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她鬼使神差地咽下本应说出口的真话。
“不劳母亲费心,”扶昭昭抬了抬头,模仿着原先公主该有的态度,“你如果不来,我或许病能好得更快些。”
不得不说,原先公主的性格在某些方面倒是和她挺像,不过扶昭昭自认不会去和姨妈这么说话。
扶倾就这样看着扶昭昭,气氛似乎一下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可扶倾却没有多说些什么,她只是望向身旁的饰月:“把宫殿打扫干净,再去请太医看看。”
说完,又再度朝着扶昭昭开口,语气藏着难以察觉的依顺:“你好好休息,有事再和我说。”
“母亲不如回去好好歇着,现已是深夜了。”扶昭昭面上透着不耐,对扶倾下了逐客令。
尽管扶昭昭很难相信,但原先的公主的确是这么和她的母亲说话的——疏远冷漠,不假辞色。
二人关系在以前并非这样——脑中记忆闪过,扶昭昭歪了歪头。
扶倾没有开口,似乎已习以为常了,她看向扶昭昭的双眸里似乎带上了些许无奈,缓缓转身离去。
扶昭昭目送扶倾无奈转身离去的背影,那身华服将她的气质映衬地淋漓尽致,可却也是化作斩不断的命运枷锁牢牢困缚其身。
扶昭昭蹙眉,眼中透出迷茫。
『恭喜宿主完成新手任务【奖励:无】』
系统的声音在扶倾离开宫殿后突兀地响起。
扶昭昭听到后回过神来,随即冷冷地“呵呵”笑了一声。
在地上跪拜着的饰月连磕了两个头:“奴婢知错!”
扶昭昭低头,只见饰月身体微微颤抖着。
她脑中闪过自己对饰月做过的事,眼中浮现好奇。
若说一主娇纵跋扈,阴晴不定,那最倒霉的,莫过于侍奉在其左右之人。
她素来爱对饰月颐气指使,不仅总存心捉弄惩戒,还常在饰月身上试用刚领悟的术法,因为掌握不好力度,总是害得饰月疼痛难忍,身负重伤。
她一次次用术法愈疗饰月伤势,并威胁饰月不准向扶倾告密,否则灭其魔魂,不得再入轮回。
可是一切都有缘由,也怪不了原先的公主。
扶昭昭不屑于去假装原主那样做出惩戒,太多记忆与事情混杂在一起,让她的脑袋思考迟钝——或许自己应该去殿外吹吹凉风清醒一下。
“不用这样,”扶昭昭从灵袋中取出外袍披在身上,“我出去走走,你把宫殿打扫一下就好,太医也不用请。”她干净利落地吩咐好事情,不再管跪在地上的饰月,踏出殿外。
魔界的秋冬比起除了冥界的其余四界都要萧瑟上几分,扶昭昭虽有灵气护体免受寒风侵袭,但习惯使然,在单衣上披件外袍到底能顺她心意些。
修仙人也会生病吗……扶昭昭吸了吸鼻子。
依旧跪拜在地的饰月不出一声,直到真的察觉扶昭昭不愿多搭理她,才颤着起身,一双大眼满是震惊,她难以置信地注视着公主离去的背影,极速的心跳逐渐放慢下来。
“公主?”
无人应她。
2. 不归家者
今日天晴,满月之夜。
扶昭昭的手轻轻抚上面前的温岚花,亮紫色的小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静谧卓雅,自枝上垂下,有薄薄一层灵气充盈在旁。
此花纵观天地,唯存在于魔界之中,四季常在。
虽曾有人界西海之人从温岚树求去一株,但花期未至便迎来枯萎,化作淡香弥散开来。
系统骚扰着她的声音在脑海里响着,不断提醒她要去乖乖完成任务。
“你自己要不要看看有多可笑。”扶昭昭冷笑了一声,放下手中的花,继续向前漫步走着。
温岚树枝因为她松手的后力微微颤了一下,依旧伸展无声生长。
扶昭昭没再开口,面色不虞。
扶昭昭连个眼神也不想再给系统,编号0不断重复的小说背景介绍的机械音令她厌烦。
于是在她刚发现可以通过灵力屏蔽脑海中的系统后,便快速打开。
系统声音消失,世界安静下来,扶昭昭脑中仿佛还在回响着系统刚才的话。
一阵风踏空而来,纠缠着温岚花独有的香气抚过扶昭昭,她蹲下身,神色恹恹,郁闷地开口:“又不能回家,有什么用……”
她从没想过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地上爬行的魔蚁悠悠路过,扶昭昭撑着脑袋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在她面前有两条路——照着系统所说推进剧情,改进评分,或者拒绝参与进来,什么都不做。
第一种明显是在做苦力,她会变成这本小说中的剧情工具,可她能活下去,第二种……扶昭昭睫羽轻颤。
如果拒绝,迎接她的会是什么?真正的死亡吗?
扶昭昭这样想着,缓缓眨了眨双眼。
她对死亡没有多少敬畏心,她目睹过至亲至爱的死亡,见证过他们的眼泪和呢喃。
一阵风吹过,一瓣温岚花飘落在地。
他们流的泪像墨,一滴而下,滚烫的温度沾染在冰冷的手术床上,无声无息;他们也呢喃着,声声切切,有人到死喊的都是她的名,有人到死也不愿多唤一声。
就算她选择了第一种做法,虽然活了下来,可存在于这个世界又有什么意义呢?
扶昭昭想不明白。
『宿主您好,系统已回归。』
电子音打断了她的思考。她略显错愕地看着显现在地上的屏幕,随即检查自己前不久才施出的法术——依然存在。
『温馨提示,宿主无法使用任何手段屏蔽系统。』
那刚才……扶昭昭顿了一下,回归?
“你自己离开的?”
『是的。』淡蓝色屏幕微微闪动。
“哦,”扶昭昭瞥了一眼,“现在系统还挺智能。”
系统几秒没有接话,似乎是在无语。
『提示,已检测到宿主未达到预定完成任务期望值,编号0已得到启示,将为宿主开启特殊通路,请宿主在三个世界日决定是否执行。』
扶昭昭蹙眉,还不等她来得及思考,下一秒,屏幕文字变动。
【混沌之路:(命定主为第一位攻略者开启的特殊道路)开启后,攻略者原先需达成评分由75分及以上提升至95分及以上,当前所有道具将被动进入封锁状态,在完成特殊剧情后触发解锁契机;小说《无双仙途》开启剧情隐藏,上帝视角将会关闭,攻略者将以自身所知推动剧情进展。同时,攻略者在完成所有任务后,生命体征将会返还在现实世界中,若攻略失败,将会执行抹杀计划。】
『确认时间倒计时:71:59:12』
系统声音冰冷,浸着彻骨的寒意刺穿扶昭昭的双耳。
秒数一点点流逝,扶昭昭冷笑着嘲讽了一声,“这不是给你们纯卖命吗?真把我不当人?”
扶昭昭不说话了——这似乎是她回家的唯一办法。
『宿主有三天考虑的时间。』
傻子才会选这条路吧……
上述的桩桩件件,虽然扶昭昭还未体验过,可她从字字句句能知道,那将会是一条极为难走的道路,并且最终结局很可能是死亡。
扶昭昭冷静下来,不由自嘲一声,她注视了面板很久,她举着手慢慢抬起,食指离确认的按钮不过分毫,可却迟迟没有按下去,蓝光映在她的双眸,如幻梦般破碎。
记忆中有人将棒棒糖塞进扶昭昭嘴里,清澈爽朗的声音响起:“还回家干什么?不是吧,昭昭,你真能忍受干妈长达几小时的催眠折磨?”男孩将手中的糖纸折起,随意丢进一旁的垃圾桶中。
扶昭昭拉紧了些校服拉链,因为还含着棒棒糖,只能鼓着腮帮开口:“不是,只是你好像把书落家里了。”她看着比她要高上一个头的表哥,散漫地开口。
男孩明显不信,脸上尽是怀疑之色,“你怎么知道的?”但看着自己表妹不似作假的神情,他只能乖乖翻开书包,用手随意翻一翻。
几秒后他瞪大双眼,看向扶昭昭:“我去,真没带!你怎么知道的?”
“小覆!你书忘拿了!”远处有女人的声音呼喊,男孩错愕抬头,看见自己干妈在远处拿着一本书小跑过来。
他眼上染上笑意,跑上前去,接过了笑骂着他的干妈手中的书,和扶昭昭目送其离开后,满意地将作业塞进书包内。
“哎呀,现在不用回家了吧?幸好是在外面,不然干妈又要拉着我们长聊了。”裴覆弯眼看向扶昭昭,夕阳残光铺洒在二人身上,似乎一切岁月静好。
扶昭昭觉得口中的棒棒糖是否太过甜了,她应了一声:“姨妈的确不会再拉着我们聊,”她顿了顿,又继续开口:“因为我们晚自习要迟到了,她应该知道。”
裴覆睁大眼睛,拉起扶昭昭的手向车站跑去。
“那快走!赶车啊!”
“裴覆。”
“嗯?怎么啦?”
“车刚走一分钟,我看见了。”
裴覆慢下脚步,不敢去看扶昭昭的双眼。
“对不起……”裴覆道歉。
“哦,没事。”扶昭昭似乎并不在意,回复后安静地跟在裴覆身后不再开口。
二人竟然真的不再着急,放慢步子徐徐行走。
“昭昭。”
“嗯?”
“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作业没带呢。”
扶昭昭咬碎了糖,甜味在她口中化开,她耸了耸肩:“因为我比你聪明啊。”
裴覆摇摇头:“你真装。”
“不好好写作业的别和我说话。”
扶昭昭停下脚步,与身旁的裴覆站立,等待下一班公交车。
“写了也是抄答案,不如看着你写。”裴覆的语气透着散漫。
“你高考也去看我写好了,”扶昭昭震惊开口,“别弄得我写了你就会了一样。”
裴覆弯眼一笑,转移话题,“话说,期末考完试后还要补课,你说我们下次回家是什么时候?”
扶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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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歪头回答:“不知道。”
总归不管多久,是能回去的。
……
扶昭昭垂下眼眸,裹紧身上的披风。
好奇怪,以她现在的身体状态,应该是感觉不到冷的。
扶昭昭沉默着回到了宫殿,饰月已经带着宫女把整坐殿都打扫干净了。
扶昭昭侧躺进床上,以手支着脑袋,牵动指间勾连,一条白线显现颤动,随后又突然消失。
没过一会,饰月踏进殿内,快步走来向扶昭昭行礼。
扶昭昭眨了眨眼,开口:“你找来了母亲。”她笃定般说着。
“奴婢知错。”她跪下身,语气却没有之前那般慌乱紧张。
扶昭昭看笑了,原先的记忆中饰月也总是这样。
魔界公主扶昭昭,自幼时便被饰月侍奉在旁,虽然扶昭昭娇纵,但对饰月却是独一份的好,因为在她身旁,除了母皇,便属饰月在她身边待的最为长久——直到那天,她看见了饰月将自己作为魔界公主的信物送进了一个妖族手中。
“奴婢并非叛徒,所做一切,都是为了魔界的以后!”饰月字字珠玑,抬起渗出血的额头,目光坚定,望着面前阴沉着脸看她的扶昭昭,一改平日的温和怯懦。
“为了魔界?”扶昭昭突然笑了,抬脚走向饰月,“你凭什么敢这么说!”一点寒芒乍现带过,血从剑尖无声滴落,她握住剑的手微微颤抖。
饰月脸上传来疼痛感,她咬牙俯头,磕在地上,安静不语。
“你似乎笃定我舍不得杀你。”扶昭昭指剑对向饰月,冷冷地看着她,“可这不是你背叛我,背叛魔界的筹码。”
一件魔族公主的信物,能做的事有很多。
那是魔族皇,也就是扶昭昭的母皇,赐予她的至高无上的荣耀,凭此信物,她可通过身上的魔皇血脉调动魔族子民百分之十五的力量为自己所用,随意决定子民的生杀予夺,同时拥有号令魔界士兵的权利。
继承皇位者,享受子民的拥戴,同样也要捍卫子民的生命。
自扶昭昭接过此物后,只有扶倾和饰月知道信物所在。
“奴婢知道,”饰月抬头,注视着扶昭昭,开口问:“可是公主,▉▉▉▉是什么,你知道吗?”饰月一字一字从口中吐出,可仿佛有什么东西阻挡住扶昭昭的思绪,让她听不真切。
扶昭昭蹙眉:“你说什么?”
听不见,依旧虚幻,不真不切。
扶昭昭回神,看向跪拜在地的饰月,此时的饰月与多年前记忆中那个被自己发现偷传信物的人重合。
原本的扶昭昭最终没有杀了饰月,她只俯下身弯腰凑近后者:“尽管并我不知道你口中说的到底是什么,但是,我绝不会让他界之人伤害到我魔族子民,饰月,你记好了。”说完,她起身离开,几步之后,扶昭昭停下,回头冷笑“还有,你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一夜之间,二人关系翻天覆地。
扶昭昭现在不会去动饰月,她其实更好奇记忆中饰月口中未被听到的究竟是什么,她想试试是否自己也会听不清楚——可目前似乎没有这个机会。
按照接下来的走向,暴躁的公主应当嘲笑饰月怎么不继续装作懦弱胆小的样子,毕竟这里就她们两个人,然后公主就会被饰月平静的样子激怒,用非人的手段开始折磨。
扶昭昭的直觉告诉自己,饰月的身份肯定不同寻常,她曾被被销去的话里到底说了什么?
3. 确认执行
不能着急……
还没到问的时机,扶昭昭感到有些麻烦。
她随意地摆了摆手:“既然知道错了,那你就退下去吧。”
饰月错愕抬头,在看到扶昭昭不似作假的神情后没有动,她不确定地开口:“公主?”
扶昭昭没理。
饰月垂眸,应声退下。
扶昭昭侧首,眼眸垂下,她瞧着系统提示弹出来的面板,久久未动。
『确认时间倒计时:69:26:13』
半晌,只听殿内一声轻啧,声音落得极轻,一瞬便消散在空中。
……
扶昭昭做了个梦,梦里播放着她脑海深处的记忆。
林献将扶昭昭带回家那天,淮南市正值连绵雨季。
雨水轻砸在窗户上,仿佛有某种奇特的节奏。
裴覆坐在桌前,好奇地打量面前像瓷娃娃般的女孩,她安静地略低着头,似乎是在垂眸发呆。
干妈告诉裴覆,这是他的表妹,是以后要住在一起的家人。
干妈轻柔地抚着扶昭昭柔顺的头发,温和开口:“昭昭,这是你的表哥,裴覆。”
女孩一双没有任何感情的双眼望向裴覆,眸中空洞再明显不过。
滴答——她发尖未被擦干而残留的雨水滴落。
干妈惊讶一声,一边起身去拿干毛巾,一边口中说着:“进门太急了,怎么头发都没擦干呀。”
“表、哥。”僵硬又不连贯的声音响起。
扶昭昭一字一字地喊出来,没有带一丝情感,她安静地看着裴覆,睫毛微颤。
裴覆明显地顿住一瞬,随即对她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无奈开口:“表妹好。”
干妈同他说,昭昭的父母虽然财富万贯,但二人早前情感破裂,对这位意外出生的女儿谈不上厌恶,但绝对不会有喜爱。
他们前不久出了车祸,法定律例中,只有扶昭昭的姨妈,也就是裴覆的干妈——林献,能成为法定监护人。
干毛巾落在扶昭昭的头发上,林献轻柔地擦拭磨转,裴覆被扶昭昭头上的毛巾挡住,一瞬看不见她的双眼。
裴覆注视着面前的少女。
时过境迁,当年的女孩已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低眉看着她朋友送来的生日礼物,眼中却早已不是当年的空洞无神,她双眸染上了温度,成为了一个鲜明的人。
裴覆笑着将自己准备的生日礼物递上:“昭昭,生日快乐。”
扶昭昭抬头,因为逆着光,她有些看不见裴覆的神情,她弯起嘴角,笑得灿烂:“谢谢你啦。”
这是扶昭昭收到裴覆送的第九次生日礼物。
“昭昭,如果有一天我走丢了,你会来找我吗?”
扶昭昭似乎有些奇怪裴覆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她疑惑地“啊”了一声,随即开口,“你自己不认路那我有什么办法?”
“哦,那如果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扶昭昭无奈地看向向她提问了两个问题的裴覆:“你好幼稚。”
裴覆嬉皮笑脸地笑着:“我就问问你嘛。那你会难过吗?”
扶昭昭眨了下眼,有些恍惚。
血……好多血……
背包里的纸巾已经被全部拿了出来,她麻木地拿着纸擦掉裴覆口中咳出的血,路人拨打的救护车还在来的路上,她无助的抱着怀中的裴覆跪坐在地上。
“裴覆?裴覆……等救护车来就好了,你坚持住好不好……”
裴覆面色痛苦地皱着眉,可偏偏他咳得衣服上都被染上了血,还要牵强地弯起嘴角看着扶昭昭:“怎么还哭了?小病而已,你别担心。”
他刚伸出手想拭去扶昭昭眼角的泪,再看到上面脏污的血渍后又缩了回去。
“昭昭……昭昭。”
他忽的又是一阵剧烈的咳血,叹着气无奈地笑:“不是说好不会难过嘛?”
扶昭昭感受不到自己的眼泪,她只是拿着早已被血浸满的湿润的纸巾不停擦拭,手中动作持续颤抖着。
“昭昭……我好像……”裴覆轻唤。
远处声音慢慢靠近,救护车鸣着声音赶来。
扶昭昭缓缓抬头,周围被人群围住,人们脸上神色各异,有担心,有好奇,有心疼……嘈嘈切切的声音充斥她的耳畔,似乎盖过了救护车的声音,她似乎还听到了远处姨妈喊着自己和裴覆的名字。
可她怀中的裴覆已经没有声息了。
扶昭昭醒来,眼角的湿意还未干透。周遭不再是密密麻麻的人群,而是昏暗的宫殿,她安静地坐立着。
到底坐了多久?
扶昭昭不记得了,她抬手拭去眼角滑过的泪,空荡荡的宫殿没由来响起一声极短的促笑。
“系统。”
『编号0为您服务。』
“确认执行【混沌之路】”
失去亲人是再痛苦不过的,她可以选择第一种更为简单更易通过的方法在这个世界浑浑噩噩地度过,这相当于拥有了崭新的一生。
可不该是这样的,她是姨妈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姨妈还在等她回家,不是吗?
系统面板缓缓发生变化,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个任务弹出——前往第二十四境魔城,在妖潮中被沈易修搭救。(任务截止时间:392天)
扶昭昭盯着面板看了很久,最后无声关闭面板,抬指曳动丝线。
此线唤牵连丝,通过天地灵气相连,不会显现于肉眼,母端为主,子端为从。持母端者通过拨动灵力进线可感知子端者位置,进行传唤。
新日到来,带着晨光铺洒进来,昨夜还亮着的十二盏灯在她昨夜睡下后便被熄灭。
饰月稍迟而进,瞥见额上渗着汗的扶昭昭面上带着心不在焉,没有多余的动作。
她在榻侧行礼,等待吩咐。
“帮我洗漱,”扶昭昭起身,她顿了顿,补充一句:“去见母亲。”
自原主当年与扶倾大吵一架,如今她已有许久未主动去觐见后者。
饰月倏的抬头,眼中满是震惊:“魔皇陛下?”
大殿内静谧无声。
扶倾以手撑额,看向在对自己恭恭敬敬行礼的扶昭昭,缓缓放下手中的魔灵来信,开口:“你倒是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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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来找我。”
她没有穿戴昨夜的华袍,只是披了件黑纹简意的稍宽长衣,尽管周遭仍充斥着威严庄重的气场,但给人的压迫感却是要比及昨夜少些。
扶昭昭点了点头,开口:“本来的确该是那样,不过女儿今日前来,是想请母亲帮我一个忙。”
扶昭昭抬头,直视扶倾的眼睛,眸中带着散漫的笑意。
“请母亲,解了我出宫的时禁。”
气氛一下低沉下去,场面顿时陷入一种诡异的氛围中。
扶倾先抬眼示意饰月退下,殿内顿时只余下母女二人。
在原本扶昭昭的记忆中,二人正是因为这件事而闹得不欢而散。
扶倾自那日起告诫扶昭昭,往后一旬只可出宫一次,每次到一个时辰后必须回宫。
扶昭昭追问她缘由,却得到了母亲的嘲笑:“你自以为天之骄子,天赋异禀,可在我看来,你终日只知玩乐,不思进取,如今妖族煞妖一派与我魔界天魔一派关系日益僵化,我难道要放你出去平白沦为俘虏吗?”
原主并非如扶倾口中那般不堪,只不过比起日后要继承的魔皇之位,她更向往自由与快乐——所以尽管她先天十满境,无数夸赞与追捧环绕而生,可她却很少花心思在修炼上。
是毒药,亦或是刺。
总归扶昭昭被这句话深深地影响到,不仅心性大变,不断疏离扶倾,并且从此以后绝不踏出魔宫半步,一心修炼。
十年?扶昭昭不确定是不是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原先十境都只有一阶的扶昭昭修为早已更进一步。
扶昭昭垂眸等待着扶倾的回答。
“你如今,是什么修为了?”扶倾开口,虽是询问,可却没有带上一丝好奇的意味。
先天共有十天境——明目境,通耳境,拓骨境,游脉境,离息境,言灵境,感念境,踏云境,匿影境,神幕境。
自生灵诞生于世,天地灵气将会视生灵资质为其觉醒天境,低至一境未开,高至满境觉醒,而生灵再如何刻苦修炼,也只能增进其已觉醒的天境。
天境共分十二阶,每三阶为一个分水岭,明目境司双眸,通耳境司双耳,拓骨境司肌骨,游脉境司脉络,离息境司纳息,言灵境司言语,感念境司感知,踏云境司踏行,匿影境司隐匿,神幕境司精神。
扶倾虽只是先天开了八境,可已有五境十阶,三境九阶,想要看清扶昭昭的修为简直易如反掌。
这个问题一出,明显是明知故问。
扶昭昭按照记忆中所感受的那般,缓缓开口:“十境皆已三阶。”
她如今年龄不过十五,这样的修为,不说处于微妙地位的仙界,放在人,妖,魔三界的同龄人中也绝对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大多数者或许在这个年纪才刚刚迈入一阶。
扶倾轻应了一声,眸光微凉:“昭昭。”
她轻唤着似乎已很久没有喊过的亲昵称呼,显出无奈的神情,似乎有什么话卡在喉咙里。
扶昭昭很久、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愿意心平气和同她说话了。
扶昭昭歪头回应:“母亲唤我?”
4. 梦中记忆
扶倾一顿,半晌开口:“我驳回你的请求。”
扶倾预想中扶昭昭的发火亦或是冷嘲热讽没有到来,后者只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扶倾心里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可不等她多想,扶昭昭就已转身离去。
扶倾几乎差点要站起身来,这种异常感萦绕在她心间久久未散,她凝眸望着扶昭昭离去的背影,长久未动,最后只低声叹气:“我又能支撑多久……”
“所以陛下同意了?”饰月看着穿上了常服的扶昭昭,实在忍不住好奇开口询问。
扶昭昭看了饰月一眼,有些不理解开口:“你又想受罚?”
她实在不懂,原来的扶昭昭都那样对饰月了,这个婢女不仅像黄盖一样愿挨,还依旧衷心侍奉在旁,如今她只不过两日未罚,竟然能和她像朋友一样聊起了天。
“公主如果能告诉我答案,我受罚也未尝不可。”她无所谓地开口,“公主近日有些不同,奴婢着实有些好奇呀。”她忽地低笑了一声,好整以暇地瞧着扶昭昭。
扶昭昭蹙眉,顿了顿开口:“你还是装作安静胆小的样子吧,现在这样有点怪瘆人的。”
“若有旁人在,奴婢自然会装好的。”
扶昭昭看了饰月一眼,开口:“母亲没有答应我的请求。”
这是在回答她的问题。
——但扶昭昭并不是原来的公主,她不会因为扶倾亦或是谁的话而去赌气般地改变自己。
困住原主的是扶倾的话和自己的自尊心,但这些困不住现在的扶昭昭。
腿长在扶昭昭自己身上,向扶倾询问是礼貌,是在尽告知的义务,她不论答应与否,扶昭昭依然会照常出宫。
“那公主这身衣服?”饰月明知故问地开口。
扶昭昭随意地“哦”了一声。
“出宫。”
魔界中存在两派生灵,一个是自诞生起便被冠以天魔的纯正魔族,另一个则是他界中生灵因为走火入魔而成为的境魔。
凡境魔皆无法参加当年的荒魔锋争,他们在自己原本的界中被贬低奚落,所以便来到了魔界自发建设,形成了二十四境魔城,位于人界、魔界、妖界的交界处苟且偷生。
在扶昭昭看来,这大抵类似于现代的灰色地带,没有人会去故意找它的麻烦,但也绝不会有人敢与其产生什么密不可分的纠葛。
所以在饰月得知扶昭昭出魔宫是为了去二十四境魔城时,她以为自己耳朵是不是出现了什么问题,在意识到自己没听错后,她过了好久才找回自己发颤的声音:“公主去那做什么?”
此时距离任务截止时间还有一年多,扶昭昭并不确定这本小说的男主——沈易修,他究竟在这段时间里是会一直呆在那,还是隔段时间才会出现一次,亦或是在任务快截止时才会出现。
所以以防万一,她要提前去那里踩点,观察好周围的一切。
“去欣赏下风景。”扶昭昭将身上斗篷披戴系好,随意胡诌了个理由。
饰月实在震惊于这个理由:“公主要骗我,好歹要找个像点的。”
魔界中谁不知,在魔界这片灵土广袤的地域中,奇花异果,天地造物,洞府秘境遍布皆是——唯有二十四魔城,灵力稀薄,地势诡秘不平,普通的灵花灵草都难以存活,更别谈什么风景了。
扶昭昭也震惊,“你既然明知道我在骗你,还指望我真的会告诉你原因吗?”
她轻笑一声,向殿外走去。
“公主就当着我的面这么做,还告诉我真相,不怕我去禀告陛下吗?”饰月在她身后开口,好奇地询问。
扶昭昭前进的脚步顿住,回头注视着饰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又极为短促的笑了一声,眸中甚至似乎还带了些许不屑:“那就到时候抓我回来?”她将灵力流转进身上的斗篷,有淡淡灰光盈散开来。
下一瞬,在旁的饰月迷茫地眨了眨双眼,“公主?”
殿内只剩下她自己一人。
此件斗篷名唤黯夜,由匿影境十一阶器修所造,外人会看不清穿戴者的修为身形和容貌,最简单的作用就是隐匿身份。
里面蕴含了大大小小一千八百个器阵,只需灌输灵力,就算使用者本身没有觉醒匿影境,也能将自己藏于影中。
只要在影中,除了神幕境八阶以上的攻击和一些特殊的手段,其余攻击皆能被黯夜吸收。
二十四境魔城中,第一境魔城主只觉醒了七境,修为最高的只是感念境八阶,其余六天境都处于七阶及以下的水准,而排在最末的第二十四境魔城主只会比前者修为差——毕竟是走火入魔,在修炼这条路上,恐怕终其一生都会为其所困,修炼速度一直迟缓。
黯夜是和东海明珠一同被送进她的宫殿里的。
界器为一界之根本,它承载着界的气运,蕴含着最丰富的天地法则。
当年不知从何处传起谣言,说人界的界器就在东海处,东海宗派人心惶惶,人族自己还未来得及觅到界器,妖族和魔族便假意打着帮助的名号前来搜刮。
——毕竟没有谁会不愿意自界中有两个界器。
可偏偏天魔族魔皇扶倾和灵妖族妖皇恰绪一同出现,东海人族就算心中忿忿不平,表面上也得恭恭敬敬地请着人家来。
后来人界第一宗派浩然派宗主的到来才让两族抢掠的动作暗暗停下——再不给面子,那估计就离三界开战不远了。
听闻那名东海的匿影镜十一阶器修,在闭关结束后出来得知自己的得意之作被魔族抢走之后郁郁寡欢,又进洞府闭关,似乎到现在也没出来。
扶昭昭脑中播放着原主对这个世界的记忆,踩着剑催动踏云镜御空飞行。
魔界共有三十六主城,一百零八附城。每一座主城都有三座附城依托其中。
第一主城,名魔皇城。
顾名思义,这是由魔皇直辖统治的天魔城,整座城的方圆相当于三座主城之和,最为辉煌恢宏的魔宫便设立于城之中央。
和扶昭昭从朋友那里听来的魔族不同,这里没有故作夸张的暗黑气氛,没有满城挂的骷髅头,也没有全身都裹着黑衣的魔族,更没有充满血腥暴力的谈话与对打。
彼时一百四十四城主没有地位高下之分,也不存在什么魔皇,这座城还唤名为白夜城。
魔界为争夺界器纷争不断,一百四十四座城的城主皆参与了当年的荒魔锋争,在天道的见证下,按照实力排序,形成了三十六主城主和一百零八附城主。
第一主城主,登基魔皇位,白夜城更名为魔皇城。
照理来说,魔皇城中禁止御剑飞行,以防造成城中秩序混乱,可似乎因为种族天赋原因,魔族中人极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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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能觉醒踏云境从而拥有踏空飞行的能力,又不会去像人界中的符修、丹修、器修那样使些小手段上天,所以在城中飞行这一块的管辖着实松懈了些。
扶昭昭的出城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她从灵袋中取出魔域地图,大致看了几眼,便向一个方位前行。
按照地图所示,她一共要穿梭十二座主魔城从而跨越天魔地域,接着要向南绕过魔修们最喜爱前往的魔族秘境带,最后一路向西南方向前行,便能抵达第二十四境魔城。
第二十四境魔城处于一个极为微妙的地方,尽管仍身处魔界,可却是魔界最边缘之处,再往南边便是人界,再往西边便是妖界。
从魔皇城离开到抵达第二十四境魔城,全力前行需要一月有余,扶昭昭大胆推测,按照时间来说,系统口中的任务截止时间,应该就是妖潮结束,男主沈易修离开的时间。
她需要在这之前被男主所救。
当然,这只是扶昭昭自己的推测,一切的一切,要在她抵达二十四境魔城之后再论。
灵袋里塞的东西只多不少,这些都是扶昭昭从扶倾宫殿离开后搜刮魔宫的结果,她搜刮地谨慎仔细,能带走的全部带走,不能碰的她一眼都不看,就算能有人发现遗失,也绝对是在她离开魔皇城两天后才会发生的事。
扶昭昭不用担心饰月会告密,没有人会认为这样一个骄纵的公主会在毫无缘由的情况下前往境魔城,只会认为饰月是在包庇公主的行踪——所以她不仅不会告密,还会在事情被揭发后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依旧用胆小怯懦伪装自己。
扶昭昭收起魔域地图,抬眼望向不远处的城门。
此时距她离开魔宫已过了四十余天,因为怕灵力枯竭会让自己陷入被动状态,她一般白天赶路,夜间把自己藏匿在影中修炼,保证自己持续拥有一个较好的状态。
魔宫应当封锁了公主失踪的消息——扶昭昭有意去打听过。
如扶昭昭一开始想的那样,正如饰月不可能去告密,魔宫也绝不可能不会把她失踪的消息放出来。
会是多久呢……她陷入思考。
要多久,扶倾能找到自己?
扶昭昭无声潜入影中,从城门穿过。
这里与魔皇城的热闹大相径庭。萧索的街道,寥寥的叫卖声,淡薄的灵气,稀疏的人烟,似乎无一不在昭示着这里的荒芜冷清。
扶昭昭扫了眼街道,抬步向一个摊子走去:“店家,首饰怎么卖?”小贩扫了眼身披斗篷的扶昭昭,热情地开口:“客官从别的城来的呀?这些都是低阶的法器,价格都一样,三块一阶魔晶一个。”
扶昭昭拿起一支簪子把玩,随意地开口问道:“路过此城而已,”她抬眼看了小贩,笑着开口,“你瞧着似乎不是境魔。”
境魔因为走火入魔,身上通常有着极为明显的标志,比如被魔气蚕食了的眼睛,充满魔痕的面容,亦或是爬满魔纹的身躯——这些,眼前这个小贩都没有。
小贩笑了:“若是境魔,我倒不会来这做个贩子了。”
扶昭昭挑眉,询问开口:“那是天魔?”
话一说出口,她又立马否定,一百四十四座天魔城近些年来大多安定,虽然偶有事端,可也轮不到一个天魔甘愿来这最偏僻的第二十四境魔城。
一个荒诞的念头在扶昭昭心中浮现。
5. 成功抵达
“让客官见笑了,我赵乙啊,就是一个普通人。”
这种在另一个世界初次见到自己某种意义上的同胞的感觉让扶昭昭感觉有些奇妙,她放下手中的簪子,又拿起一只玉镯,有些飘飘而然。
“这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扶昭昭缓缓开口,从灵袋中取出魔晶丢给赵乙。
他接过魔晶后,原本还有些警惕担忧的神情褪去,他无奈解释道:“我曾居住在人界的地方前不久已经被煞妖族破坏,更何况妖潮将近,是无路可去才来的这。”
扶昭昭轻应:“下次妖潮在什么时候?”
赵乙略做思考,回答:“估摸着也就一年多了,唉,”他又叹了口气,“若是被逼无奈,谁会愿意放着自己的家乡不待而去浪迹四处呢……”
这次扶昭昭没有再回答,她沉默几秒后,在询问了城中客栈位置后安静地转身离去。
赵乙望着扶昭昭的背影,咂了咂嘴,不由一笑:“一路担惊受怕了这么些天,没想到这境魔城还有好的魔修。”他低头欣喜地望着自己刚赚的三块魔晶,笑眯着的眼睛慢慢睁大——他的手中安静地躺着三块二阶魔晶。
路上所遇见的小贩应当大多都是人族,扶昭昭在抵达城中客栈后推出了这个结论,不由蹙了蹙眉。
扶昭昭踏进客栈,这里比她预想中的模样要热闹上几分,境魔们敞着声音在大声交谈,与栈外的冷清仿佛是两个世界。
扶昭昭递给店中小二魔晶,随意指了三个菜,“外加一间厢房。”店小二看模样还是个小孩,他认真地点了点头,对着后厨大声吆喝着。
他身上的境魔标志很浅,应该只是境魔生出的孩子。
扶昭昭寻位置安静坐下,不动声色地偷听客栈内的声音。
过了一会,一桌的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
“哎!你听说了吗?人界有个满境觉醒的符修,年龄不过二十,前几日十境都突破到了四阶!”
“有什么了不起的?要不是我当年走火入魔,我也是这个实力好吗!”
“你可别逗我笑了,当年你走火入魔时都一百岁了吧?哈哈哈哈哈!”
此话一出,客栈内的境魔笑作一团,黯夜下的扶昭昭鼓着腮将菜塞进嘴里。
“要我说啊,还是浩然双骄沈易修和聂无双更厉害点吧?这符修又是哪来的?”
突然听到了男女主的名字,扶昭昭的耳朵稍微竖起来一点。
“你还真别说,这符修也是浩然派的,要不说人家是人界第一宗派呢,我成魔前就是做的人家外门杂役弟子呢!”
“听说下次妖潮,浩然派那几个天骄都会参与进围剿中,真的假的啊?”
“那必须的!你们也不看看,近些年来,那煞妖一族都嚣张成什么样子了!这肯定是要找人来煞煞他们的威风。”
哦,看来是真快要碰上主角了,扶昭昭暗暗点头。
“哎!那边那个带斗篷的!大白天你装什么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把斗篷摘了过来跟我们哥几个聊聊!”
扶昭昭正听得认真呢,就猝不及防地被卷入这场聊天。
她看向方才开口的境魔,他面色带着饮酒后的酡红,左眼已被魔气蚕食,剩下的右眼正挑衅地盯着自己,他旁边的两人也向这边看过来。
客栈中虽然还有交谈甚欢的声音,可大部分境魔都正看向这边盼着好戏。
扶昭昭有些无语,她低下头,先将筷子上的食物塞进嘴里咀嚼起来,垂着眸让别人看不出她脸上的神色。
看戏的境魔们:?
扶昭昭能看出那名挑衅者喝醉了,包括他身旁的两名同伴也醉得厉害。和喝醉的人是讲不清道理的,扶昭昭知道这个事实——当然,魔也一样。
她在刚才踏进客栈前就已调用感念境知晓了里面境魔的实力,只有一名境魔有一境是三阶实力,剩下的境魔大多天境都在一阶二阶左右。
应该可以打过……
扶昭昭抬头扫视,尽管斗帽只遮在了她额头的位置,可旁人却看不清她的容貌长相,这是黯夜所带来的效果。
但好像没必要打架吧……也不知道会不会被赶出去。
“相貌丑陋,见谅。”扶昭昭低声解释。
毕竟因为走火入魔被魔气侵蚀后毁容的不在少数。
扶昭昭放下手中的筷子。
斗篷下,明目境已催动,正悄无声息地观察着对方的弱点。
她的手无声放在剑柄处,等待着对方的动作。
——如果真要打架,那她也没办法。
挑衅者挠了挠头,有些疑惑地问他旁边的同伴:“我是不是话说得太过分了?”
同伴打了个酒嗝,摆了摆手:“你小子每次喝酒就爱找别人茬,人家爱戴就戴着呗,管那么多干嘛?”他正是刚才他们口中说的一百岁走火入魔的境魔,也是客栈内唯一一个拥有三阶天境的境魔。
另一个同伴在一旁附和:“就是就是,别是你小子喝不下了故意找事躲酒吧。”
准备看一出好戏的幻想破碎,众境魔又重新热火朝天地聊了起来,没人再管方才还处于视角中心的扶昭昭。
她低眉,松开手中的动作,安静地一次次将食物送进嘴里,但脑里的思绪却从未停过。
天魔族对境魔有着天生的敌意,他们不满于境魔的身份,认为境魔的存在对于魔界来说是一种耻辱,曾有大半数天魔城主向扶倾提议攻打二十四境魔城,但最终却被扶倾一票否决了。
抛开位于上界的神界和冥界,以及处于六界靠中的仙界,在剩余的下三界里,魔界里的天魔族处于最北方的位置,而在他们的南方,是孕育着魔族灵气以及万物的魔族秘境带,他们需要一堵足以能隔绝外界纷争的墙,而二十四境魔城刚好可以充当“墙”这个角色。
天魔不仅不会动境魔城,甚至在一定的情况下还会对他们施以援手。
相应的,境魔城为天魔抵挡妖潮,守护魔族秘境带,以防被煞妖入侵,同时绝不会跨越魔族秘境带前往天魔境域。
两者数百年来就保持着这样微妙的平衡。
境魔不会去天魔境域,而天生就对境魔充满敌意的天魔自然也不会来二十四境魔城——这次来,她还是尽量别惹事了吧。
扶昭昭将最后一口饭菜塞进嘴里——当然,别人惹她的不算。
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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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在一开始提到的是原公主在人界边缘被救,所以扶昭昭光来到境魔城还不够,她还要穿过魔界抵达人界边城才行。
地图上只显示了魔域,没有妖界和人界的地貌,所以在扶昭昭到达人界后,第一个想法就是获取人界的地图。
北云城,扶昭昭记下名字,走进城里。
这里相较于天魔界域,地势平缓,房屋大多低矮,而且天气也温暖舒适,这不由让扶昭昭思考了一下。
啊呀,那魔界和人界还是在北半球啊……
魔界纬度较高,所以才会那么冷?
扶昭昭为自己忽然想到的知识感到一阵恶寒。
不过这里的灵气实在稀疏得不像话,与到哪都有丰裕的灵气的魔界有着天壤之别。
而且应该是受即将到来的妖潮的影响,北云城中人烟稀疏,只比第二十四境魔城要好上一点,而且城里的人都是愁云惨淡的面相,叫卖声也弱得可怜。
扶昭昭将刚才因为要买地图而脱下来的斗篷重新披上。
她在一条偏巷停下,打开了刚刚买来的人界地图——画工粗糙,粗略不分,扶昭昭无语地摇了摇头,难怪连一块一阶魔晶都用不到。
原公主关于人界的记忆并不多,甚至可以算得上少的可怜,扶昭昭观摩了地图一会,大致确认出这幅地图虽然质量存疑,但的确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在这地图上面,扶昭昭只能依稀辨认出人界的大体轮廓——北荒,南地,东海,以及西海。
扶昭昭如今所处的北云城,就是北荒的最北边。
好在地图虽然粗糙,但没忘了把那些名声大的门派标在上面,扶昭昭几乎第一眼就看见了浩然派——原书男女主所在的宗门。
浩然派坐落于南地靠北,东海靠南的位置。
地图中显现了灵气丰裕所形成的灵脉之地,而浩然派,则处于人界最大的灵脉的最中央,别的不说,光是这位置,的确当得起人界第一宗门。
还没等扶昭昭继续看下去,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在扶昭昭脑海突然出现。
『支线任务【杀死隐匿在北云城中先天五境的四阶煞妖】已开启,请宿主积极完成。奖励,无;失败惩罚:扣除五点主线剧情评分。时限:三天。』
扶昭昭手中动作一顿,没想到这个剧情竟然还有支线任务的存在。她感到有些无语,没记错的话,混沌之路的最低要求就是95分以上吧。
真是欺人太甚……
扶昭昭无语过后,开始思索起来——煞妖隐匿在城里?她下意识地向左边的街道望去,只有寥寥几家小摊摆在那。
扶昭昭垂眸——她开始翻找自己的储物袋。
她盯着自己三阶的修为有些无力,毕竟煞妖煞妖的实力摆在那,每跨过一个大阶段后实力都会有质的提升,要现在的她去杀简直就是在碰瓷。
尽管她是三阶的实力没错,也的确是先天满境,可她刚到这个世界时,原先的公主也才刚刚把言灵境、通耳环和匿影境提至三阶,其他七境成为三阶实力的时间就没有超过五个月的。
将黯夜再次披上后,扶昭昭把自己藏进影子里,一双眸子转动起来。
7. 狼妖搏杀
“大师兄?”聂无双轻唤一声,她不解地开口:“你怎么了?”
沈易修回过神来,恍惚地摇了摇头:“在想一些事而已,不必担心。”他低眉不言,让旁边的聂无双有些不知道要说什么。
聂无双斟酌了一下:“好吧,大师兄,”她眨了眨眼:“有事要跟我和裴师弟说哦。”
沈易修笑着点点头,可心里却感到有些不安。
刚刚在城主府时,自他继承后就一直沉睡的斩天剑似乎产生了些许异动,可连一息都未到,斩天剑便又归于平静,他甚至感觉,自己是不是太想唤醒斩天了,所以才会产生错觉。
斩天剑是千年前一名飞升去神界的魔修从仙界丢下来的神剑,里面是拥有一丝神识的魔灵而成为的剑灵,后被浩然派老祖放进浩然剑冢里,这么些年,不少人曾试图将其拔出,可都以失败告终。
是的,沈易修让这把斩天剑灵最终认他做主了。
可那剑灵只在他继承时苏醒过一次,此后十年,便从未醒来。
“裴师弟!”沈易修再次被聂无双的声音唤回。聂无双向客栈那边招了招手,她拉住沈易修的衣袖,走过去的步伐快了些。
客栈窗口,一名少年散漫地抬眼看去,一双漆黑的眼睛带着点点眸光,他束起的乌发随动作微微摆动,随意地垂在肩侧,掠过了雪青色的衣领,与银白的衣袍形成鲜明的对比。
“巧啊,师兄,师姐。”他声音透着慵懒,似是笑着,瞧着沈易修和聂无双,“我刚回客栈,你们就忙好了。”
聂无双低头,在客栈外和裴覆对视:“我觉得啊,“她咬了咬牙,“是你贴完符就一直待在客栈,没想着来找我和大师兄这个假设更合理点。”
裴覆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猜对了,师姐,”他挑了挑眉:“但是没用。”
于是三人坐在餐桌前,沈易修看了眼右侧的瞪着眼睛的聂无双,又看了眼左侧若无其事,正在进食的裴覆,心里再想起破天剑的异动,原先舒缓着的眉头几乎要皱起一个疙瘩来。
“师弟,事情都办好了吗?”沈易修平复了下情绪,温声询问。
裴覆短短地低应了一声:“南北城门各贴了一张缚陷符。”
缚陷符原先只能由施符者手动使用,捆住目标,后来被裴覆改了行符笔律,可以针对煞妖进行感应抓捕——在沈易修和聂无双第一次知道符修还可以这样做时,他们大为震撼;在知道千百年来只有他们这位裴师弟才能做到时,他们叹为观止。
好在二人已经能良好接受这位师弟的能力,所以面上只带着淡淡的欣慰和满意——聂无双也已经收起了她瞪着裴覆的眼神。
“话说,”聂无双有些疑惑地开口:“大师兄,刚才在城主府时,我总感觉有人在看我。”她先天满境,神幕境资质最佳,紧随着的便是感念境,如今这两境都已是四阶的实力。
沈易修一愣,思索了一下。
他当时注意力几乎全放在了脑海中的斩天剑上,倒是没有太关注身边,而且他虽然修为虽高于聂无双,可资质最佳的是拓骨境和游脉境,对外界的感知要稍落于她。
于是聂无双在看到沈易修摇头后耸了耸肩膀:“好吧,那就是我感觉错了。”
一旁的裴覆垂眸安静地听着,似乎是懒得说话。
他用手支着脑袋,透过窗户看向客栈外——原本的北云城是什么样?或许不是车水马龙,但也绝不会是现在这样消寂惨淡。
几秒后,他睫羽轻颤,淡淡开口:“下雨了。”
沈易修和聂无双闻言望向窗外,细雨如丝,飘飘洒洒地随着风灌于天地,原本就显得灰败的北云城,似乎又暗沉下几分。
张朴实怀里揣着刚买回来的药,淋着雨跑回了家。
临近城门处的住宅似乎少得可怜,放眼看去只有寥寥几家。
一只蜡烛自他手中被点燃,张朴实将其搁置于桌上,轻轻走到草榻边,探着头低唤:“囡囡?睡醒了吗?”
一双大眼睛从被窝里探出来,沙哑的童音带着疲惫:“阿爹,我又梦见妖怪了……”
张朴实听到声音后回到桌旁,解开药包:“囡囡别怕,”昏暗的烛光下,他欣慰地笑了笑:“城主大人已经在想办法捉拿煞妖了,我们会没事的。”
扶昭昭披着斗篷,静静地站在木屋的影子里,观察着张朴实的一举一动。
张朴实臂膀有力,身子稳当,唯一觉醒的天境是拓骨境,床上的病童似乎一境未开,两人在扶昭昭眼里都毫无攻击力。
熬药,收拾菜旦子,喂女儿喝药,打扫屋子,祭拜父母与妻子牌位……一切看来都似乎是再正常不过的举动。
竟然真的没问题?
不对,扶昭昭摇摇头。若是真的没问题,那在有具应该死了一天以上的尸体的情况下,为什么会没有一人选择报官?
她前不久翻找过的案册是假的?还是那个人死的地方极为偏僻?或者,张朴实知道几分真相,但选择有所隐瞒。
在感知到菜农睡着后,扶昭昭思索片刻,缓缓走向女童睡的草榻旁。
女孩脸似乎蒙在被子里,只露了个脑袋在外边,睡觉的呼吸平稳而安定——她难道不怕被子闷死吗?扶昭昭心里缓缓升起了这个疑问。
就在此刻,变故突生。
一只带有利爪的绿色妖手穿破被褥,带起一股凛冽的疾风,自女孩的身体里伸出猛的抓向扶昭昭。
神幕境带动她的身体作出反应,拓骨境与游脉境极速运转,堪堪躲过这一击。
哦,好像也没完全躲过——扶昭昭看了眼斗篷,上面被划出一道不大不小的爪痕。
啊啊啊!黯夜!
扶昭昭要心疼死了,心里不停责怪自己,竟然就这么放松了警惕,轻易地从影子走中出来。
她冷眼盯紧那只妖手的主人——那个本该高烧沉睡的女童。
扶昭昭蹙起眉头,原先丝毫没有从这个女孩身上感受到的修为在此刻宣泄而出。
最高天境是四阶巅峰。
很好,这应该就是她的系统任务目标。
扶昭昭伸出左手,从灵海里召出佩剑,与那名女童赤红的双眼相对。
女童张开大口,显露出满嘴獠牙,墨绿的双臂下,是带有疑似毒液的利爪。一滴液体滴落在地,把木头地板溅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窟窿。
扶昭昭心里浮现出一种动物——狼。
女童歪了歪脑袋,发出来骨骼碰撞的声音,嘶哑的喉咙里缓慢而不熟练地吐出一个字。
“杀……”
扶昭昭比声音先动。
她提剑运转踏云境欺身而上,劈向狼妖的脑袋,被后者抬臂扛下,激出一段刺目的火花。扶昭昭接势后退,眼睛溢出淡淡金光——明目境正观察着对方的弱点。
四阶巅峰,至少现在的扶昭昭是打不过的。
不能在屋里打,会伤到是凡人的张朴实。扶昭昭“嘶”了一声,原本想着把这只狼妖引到屋外,可没想到的是,狼妖比她还要先上一步跳到屋外。
扶昭昭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尾随其后出了木屋。
又是一阵疾风带过,利爪离扶昭昭的身体不过分毫,她后退一步藏进影子里,原本蓄势待发的狼妖忽地失去了方向,警惕地环视着四周,嘴里发出一声低吼。
找到了!和扶昭昭预想的一样,狼妖的弱点虽然和现实中的狼有所区别,但也有相似之处——百会穴处为弱点。
暗处的扶昭昭轻呼一声,离息境带动她的声音归于风中,藏进雨里。
下一瞬,一道身影闪过,狼妖似是察觉到危险将近,下意识抬臂护住头部。
这次,它的臂部多了一条肉眼可见的划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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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隐匿在影中的扶昭昭轻啧了一声,刚才那一剑她用了至少七成的力度,踏息境也运转到极致,竟然还是快不过这只狼妖吗……
还好,扶昭昭向来没有那种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无路可退的癖好。
她左手持剑,右手持魂铃。
目前可以从狼妖身上观察到已觉醒的天境有拓骨境,游脉境,踏云境,感知境和通耳境——这也就意味着,这只狼妖,没有觉醒神幕境。
尽管扶昭昭和这只狼妖在修为上有着极大的差距,可魂铃可以弥补这个不足。狼妖抗性强,扶昭昭想要操纵它时只能持续半秒不到,但她可以有很多次操纵呀。
于是在扶昭昭第十二次想要这么继续操作下去时,这只狼妖生气了,它身上挂上了十二次划痕,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看起来实在有些狼狈。
扶昭昭躲在影子里小口地喘着气,虽然她现在依旧毫发无损,可是沉淀了半天的灵气在此刻又要被她消耗殆尽。
狼妖发出了一声怒吼,有绿光自它身上逸散而出,原本天上被乌云完全盖住的明月显露出一角,不偏不倚,刚好砸在这只狼妖的身上——准确来说,是这周围的一小片。
月光驱散了黑暗,扶昭昭原本能躲藏的地方一下减少了大半。
“麻烦……”她不爽地盯紧狼妖,在看出月光只给这只狼妖的力量提升了百分之三十之后,她稍稍安心,还好还好,没有她想象中那样逆天的增幅。
扶昭昭收起魂铃,举剑横至自己眼前,凌冽的月光下,她看见了自己的双眼,此刻,这双眼睛正闪着妖异的紫光。
她抬指顺开剑身,催动自身魔皇血脉,为剑身渡上与自己双眸一般无二的光芒。
魔皇在荒魔锋争中夺得第一,得到神界之上的神的恩赏,为其血脉注入一丝对神来说微不足道的神力——可这对扶倾来说,就是绝对的不败筹码。
扶昭昭身上流淌着魔皇的血,享有着荣耀般的神力。
只可惜,神力虽然可以恢复,但是过程极慢,在一开始,扶昭昭没想过去动用它——可直觉告诉她,狼妖的那声怒吼,带来的可能不仅仅是那一寸月光。
她要快,再快,解决好这一切。
只是五秒,扶昭昭与狼妖便站了六个回合,狼妖身上伤痕越积越多,可却死死地护住自己的头部。扶昭昭也没好到哪去,胳膊上,腿上也都挂了彩。
四阶虽强,可却难比拥有魔皇血脉的满境三阶扶昭昭。
直到剑身斩断了狼妖的一只胳膊,它才露出破绽,被扶昭昭一剑刺进百会穴。
狼妖呜咽一声,跪倒在地,目光却看向了屋内。
扶昭昭体力不堪,也只能以手撑着剑半跪在地,喘着气死死盯着这只狼妖,同时心里泛起疑惑,不解狼妖现在的举动。
“阿……爹……”狼妖身体颤抖几下,向一旁倒去,没了生息。
扶昭昭眨了眨眼,有些错愕。
雨水从她的睫羽掉落,滴在她染了血的衣服上,月光被乌云再次遮掩,她有些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收起了剑。
“系统,”扶昭昭缓缓离开,有气无力地问:“它不是死了吗?任务为什么没完成?”
不久后,沈易修带着裴覆和聂无双抵达现场。
“狼妖,四阶,五境,死了。”沈易修皱眉阐述。
聂无双同样面色凝重:“除了煞妖,魔族力量的痕迹也很明显。”
沈易修有点无奈:“怎么这次围剿还牵扯到了魔族……”聂无双沉吟片刻:“场上痕迹都很新,而且裴师弟的符一感应到妖时我们就来了,现在去追应该能追到。”
沈易修点头:“那我们……”
“师兄。”裴覆散漫的声音打断了沈易修的回答,他瞥了眼那所被忽视的木屋,微微弯唇:“那里面还有人在,不去问问吗。”
9. 月的恩赐
周周不明白,为什么煞妖就一定要以生气作为自己最主要的修炼来源。
她虽然先天只有五境,可不到百年,就已经和那些几百岁的煞妖一样的修为,并且作为代表者参与到这次妖潮中。
父亲告诉她,如果这次妖潮任务失败,将剥夺她在家族中的一切权力。他的眼睛看着周周,不屑中带着警惕,不喜,奸诈,可唯独没有对其他子嗣那般的怜爱。
“你就该是这样的,”父亲扇过来的巴掌带着疾风,毫不留情,他瞪着的双眼满是怨毒,“你就该像你母亲那样,被活活砍死!”
虎叔叔和豹叔叔说,这是件很普通的事,煞妖眼里没有亲情,实力才是唯一的道理,周周脑海里浮现出父亲从未对她展露过的温柔,沉默着没有说话。
父亲的爱是什么?与她同岁的鹿妖说,你们狼妖这一族,怎么可能真正的懂得呢。
周周没说话,只是又安静下来。
周周来到了北云城,这里的热闹与她在家中的小暗屋有着鲜明的对比,人群里的交谈和嬉笑不停,好像没有尽头。
许多比她年长,但实力不如她的煞妖费尽心思闯入城中,打破了原有的一切,带来了恐慌和灾难。
周周见到了一个小女孩,女孩有着和她差不多大的身高,梳着两个圆滚滚的丸子,小声啜泣着奔跑在人群里。
煞妖剖开喉咙洒出的血溅在女孩的脸上。
“阿爹!”她小声哭喊着,笨拙地用手擦拭眼泪,粉色的小裙子带着明显的脏污。
混乱中,有人狠狠一脚准备踢走这个碍路的女孩,周周动身狼化,探出一只利爪抓走女孩,另一只爪子捏碎了那个人的头颅。
女孩停下来哭泣,一双带着泪光的双眼定定的看着周周,血液缓缓从她的后颈流出——周周愣住,狼爪上温热的液体告诉她,似乎是她为了把这个女孩捞出而一不小心将其杀死。
周周记得这个女孩,她有一个很爱她的阿爹,她的阿爹不会咒骂她,不会嘲讽她,更不会动手打她。
女孩似乎连哭喊的力气都没有,她的小手抓在了周周身上的狼皮,随后又滑落下去。
一阵长久的混乱后,煞妖们离开了城中,哭声,喊声,咒骂声在北云城响了一夜,死去的人不算多,煞妖们大多只是享受伤害人类和搅翻城池的这种快感,不会真的在妖潮来临前展开大规模的虐杀。
周周听到了远处的呼唤,声声切切的“囡囡”未曾停下,离她越来越近。
虎叔叔和豹叔叔反对她的决定,认为她不可理喻,可她还是选择了带上了这个女孩的人皮面具,转身走向她的阿爹。
张朴实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女孩,她长着与囡囡一般无二的脸,可头发却像几百年未曾打理过般毛躁脏污,显露在外的狼皮刺目,原本粉色的小裙沾着触目惊心的血色,连身上利爪都未藏干净。
这怎样看,都不会是她的女儿。
“阿爹。”女孩伸出手抓在他的衣角上,声音有些沙哑,与囡囡并不相同,张朴实回过神来,迟迟未动,“你……”他欲言又止。
周周环臂抱住张朴实的一只腿,脸埋在腿上,闷声开口。
“可以带我回家吗?”
虎妖和豹妖坐在高处的屋顶,撑着脑袋注视着这一副画面。
“她会后悔的。”豹妖开口,拍拍腿起身。
虎妖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半晌,他淡淡地低笑了一声,“我觉得,她倒是不会。”
张朴实把周周带回了家,拿着毛巾,一点点地擦拭着她脸上的脏污,眼中是藏不住的温柔:“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都怪爹,没看好你,买药时一个不小心就把你弄丢了。”
周周轻应着,眼睛注视着张朴实的侧脸,后者回望她,抬手带着她未完全藏起来的狼爪,无奈地叹了口气:“都怪阿爹,忘记给你剪指甲了。”
父亲说过,狼爪是狼之煞妖一族最为珍贵的武器,血可流,肉可掉,唯有狼爪要保护好,周周知道,自己狼爪的锋利是整个狼妖一族里数一数二的,父亲也知道,可是父亲从来没有为此而骄傲过,他只会把这个拿来当作嘲讽她的手段。
可当张朴实拿起剪子想要帮她剪断时,周周只是安静地坐在草榻上伸出双手,收起附着在狼爪上的妖力。
她的头发不再毛躁,她的身体不再脏乱,她梳起了自己从未梳过的小巧发髻,穿上了自己从未穿过的鲜艳的衣裙,听到了自己从未在父亲那里听到的昵称。
阿爹会把周周放在自己的肩膀,带着她去逛北云城的小摊,吃北云城里甜到发腻的糕点,虽然城里再没有当时的热闹和繁荣,可周周却觉得,这样的程度却刚刚好。
豹叔叔说,北云城里灵气稀薄,煞妖若想长久在此而立,以生气为续是不可避免的,他笑得恶劣:“我看你那便宜阿爹好像还是个先天一境,你吃了他,可比吃其他凡人还要滋补些。”
周周趴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着张朴实一次次挥下锄头,汗水挥洒在空中,滴落在地,旁人的闲言碎语和豹妖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你知道吗?城南郊的张朴实,据说是个煞星呢!小时候把自己爹娘克死了,大点取了个媳妇还把人家弄死了!”
“可不就是!他还有个女儿,我看估计离死也不远了!”
新长出的狼爪将墙壁抓出一道明显的爪痕。
滴——答——
下雨了。
待回过神来,周周嘴里只剩下了满嘴的血腥味,她低头看去,一颗颗圆滚滚的脑袋被她提在爪上,瞪大的双眼仿佛在死死盯着她。
地上的雨泊倒映着她猩红的双眼,触目惊心。
“囡囡。”
周周回头,张朴实手里撑伞,正在不远处看着她。纸伞盖住张朴实的面庞,只留下紧绷的唇。
周周心里浮现了恐慌,她起身准备跑向张朴实,开口欲要解释,可却僵在原地——可她要解释什么呢?人是她杀的,也是她吃的,她也的确是货真价实的狼妖。
一瞬间,周周对自己狼妖的身份痛恶欲绝。
“回家吧。”张朴实说。
他几步小跑过来,将周周笼罩在伞下,她抬头,与张朴实心疼的目光对上。
瞳孔中,周周看到了自己满嘴是血的模样,獠牙分外醒目。
心疼……?为什么要,心疼我。
周周感到了脸上的潮湿,这样的情绪,她从未在自己真正的父亲眼中看到。
雨吗?她抬起满是血的双手想将其抹去,可却被张朴实按了下去。
张朴实拿着自己干净的一角袖襟:“怎么还哭了?我的囡囡。”
煞妖学的知识里没有“哭“这个字,周周不懂,她只是觉得很难过,只想紧紧抱住阿爹不松手,如果没有妖潮就好了,她想就这么和阿爹一辈子待在一起。
可是,怎么可能呢?
那晚,虎叔叔和豹叔叔在阿爹睡着过后来到了她的房间。
为了一年后的妖潮,要断绝一切可能,所以,杀了张朴实。
这是豹叔叔的原话,虎叔叔向来溺爱她,可这次却没有再开口,周周倔强地没有开口,只是咬着牙不停摇头。
“你不杀他,我们也会杀掉他的。”豹妖留下了这样的一句话,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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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一声离开,虎妖沉默着跟随豹妖,准备离开。
“三虎叔叔,”周周喊住虎妖,伸手拉住他的手。
静谧的月光下,周周缓缓开口,声音是死水般的平静:“如果我死了,你们可以为我收尸,并且放过阿爹吗?”
虎妖离开后,周周脱力般躺在床上。
她身上很疼,失去狼爪带来的妖力偏移总会不断地折磨着自己的身体,这次偏移似乎比以往的都要厉害上许多,妖力不断的乱窜使她身体的温度逐渐升高。
混沌中,一只稍带凉意的宽厚大手放在她的额处。
“囡囡,阿爹不会让妖怪伤害到你的。”
妖怪?周周昏迷前的最后一个想法就是——可是阿爹,我自己也是一只妖怪啊。
等周周再次拥有意识已经是隔天了,妖力偏移所带来的疼痛已经消散殆尽。她意识有些不清醒,看向不远处的忙碌的张朴实,竟真以为自己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女孩。
“阿爹,我又梦见妖怪了。”
话说出来,她自己也愣了一瞬。
阿爹听到声音后回到桌旁,解开药包:“囡囡别怕,”昏暗的烛光下,他欣慰地笑了笑:“城主大人已经在想办法捉拿煞妖了,我们会没事的。”
周周一顿,漆黑的双眼露在被子外,定定地看着张朴实。
他的温柔丝毫不改,他先是喂了周周退烧的药,后又不停地在家里忙活起来。
在他没看到的地方里,周周缩在被窝里,望着自己正散发着淡淡亮光的手腕抿了抿唇。
她以自身所有妖力与生气,向庇佑着狼之煞妖一族的月之神交换,得来了两天的被净化的魂灵,这样的她,可以短暂的不受偏移妖力折磨,可以避免无意识的狼血暴走,她想用生命中最后两天的时光安静地陪伴阿爹。
妖潮行动中,失去了一个周周,还会有许多个周周,可在这一寸天地中,周周却只有这样一个阿爹。
值得吗?虎叔叔当时问她。
值得……吗?
明明这个男人将只会是短暂地充当了她一千多年寿命里微不足道的几年里的父亲,明明这个男人只是给予了她在大多数煞妖眼里廉价的父爱,可为什么她要去为这么一个人死呢?
夜深人静中,有些迷茫的周周感受到了感受到了近在咫尺的灵力波动?
是豹叔叔派来想要去杀害阿爹的人?
几乎没有犹豫,她就立刻伸出利爪偷袭,可没想到竟然会偷袭失败。
阿爹不该死的,没有人有资格去杀他。
周周开启狼形,引此人离开屋内,在她离开时,还特意用精血为屋内的人划了一道保护结界。
此时的她根本没有想到,身为煞妖的豹妖怎么可能派一个人类来刺杀张朴实。
剑划在身上传来阵阵痛感,周周对对方这种鼠妖般的做派感到厌恶。
直到剑刺入她的弱点,疼痛感伴随着无尽的麻木在她全身叫嚣。
怎么会这样?她还没好好地以最好的姿态陪陪阿爹,她还没坐在阿爹的肩膀放肆大笑,还没看到阿爹菜园种的菜长出。
不过……周周费力地转了转脑筋,现在她要死了,刚才她一声吼声把虎叔叔和豹叔叔都喊来了,就算看在她面子上,也可以放过阿爹了吧。
“阿爹。”
她轻唤一声,如几年前在城中初遇一般,不过有些不一样的是,有人听不见了而已。
豹叔叔说,她对阿爹的依赖本是绝对不该有的,狼妖族的勇士怎么会这样。
好吧,周周想,她其实并不是很想成为这样的勇士。
10. 温岚之信
“所以说,大伯,你口中的女儿……是指这只死去的狼妖?”
聂无双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她眨了眨眼,猛地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
张朴实没有吭声,像块木头一样僵硬的抱住怀里的妖,不,他的囡囡:“她不是妖,她是我的女儿。”
他固执地开口,面色灰败:“是那两个妖怪杀了她。”
手下的触感冰凉坚硬,原本已经被他修剪过的指甲化为了锋利的狼爪,绿色的血液已经干涸,带着刺鼻的味道充斥在张朴实的鼻间。
沈易修感到事情有些棘手,他开口:“大伯,你能看清楚她现在的样貌吗?狼爪,鳞皮,绿血,这一切分明是一只狼妖的特征,她怎么可能是你的女儿?”
“你们闭嘴!”不知道是被什么话刺激到,张朴实眼睛充血,抬头恶狠狠地瞪着他们:“她就是我的女儿!我怎么可能认错!”说完,似乎是怕吵到怀里的人,他一下子又弱了声音,眼神温柔的望回去:“囡囡,”他轻唤,“莫怕,阿爹在呢。”
聂无双脾气大,她无语地冷哼一声:“大伯,你耳朵不好,眼睛也不好吗?”
这么大只狼妖在这呢,怎么可能会认错?
除非……沈易修凝神,像是找到了什么东西一般,他突然上前几步蹲下,这引得张朴实警惕地又回瞪着他。
聂无双好奇地开口:“怎么了,师兄?”下一秒,她捂着嘴惊呼出声。
一张人的面皮被沈易修从狼妖旁提起。
“是一个女童的脸。”沈易修迅速判断出来,然后转身看向张朴实,眼里带着审视和怀疑,聂无双从沈易修肩膀处探出一个脑袋,也眯着眼看向张朴实。
张朴实忽然笑了一声,他常年低哑的嗓音带着厚重,着实算不上好听,他抬头,眼泪从眼眶里缓缓流出:“她真的是我的女儿啊,道人。”他恍惚地摇了摇头:“为什么,上天让我失而复得后,又再一次把她从我身边带走?”
北云客栈,扶昭昭低头将热腾腾的包子塞进嘴里,丝毫没有抬头看向她面前之人的想法:“你比我想象中要快。”她随意地开口,又夹了个包子递向嘴边。
坐在她面前身穿玄色轻衣的男子低笑一声:“公主之事,陛下看得紧,臣不敢多有耽搁。”他抵住扶昭昭还要再夹起一个包子的手,语气温柔地开口:“公主什么时候和臣回去?”
扶昭昭抬头,对上那双冷漠的双眸,弯了弯眼:“比起这个,我更好奇的是,怎么会是你来找我?母亲为了寻我竟然这么舍得吗?”
第二天魔城城主,夜天奕。
当年的荒魔锋争中,扶倾麾下最得力的干将之一,几乎在扶倾取得第一时便紧随其后,夺得第二。
“夜伯伯难道没有自己的事要做吗?”
话说第二天魔城中原本有许多天魔都不甚满意现任魔皇的做派,总是挑唆着夜天奕,让他与扶倾彻底决裂,自己单干——尽管后来那些人都被夜天奕杀了,可私底下也有许多天魔不老实,背地里做些惹人厌的小动作。
而扶倾竟然就从未对夜天奕动手,后者也对扶倾衷心耿耿,几百年来未做过一件过格的事。
扶昭昭在接收完所有记忆后甚至怀疑自己的亲爹是不是夜天奕,后来才放弃了这个想法——扶倾与夜天奕两人看起来没什么矛盾,甚至是算得上很明朗的君臣之交,实在看不出能有什么感情瓜葛。
按照扶昭昭猜想,扶倾应当会派遣她的另一名得力干将——影随,来追寻她的踪迹,此人虽然修为一般,先天只开了匿影,神幕和踏云三境,可搜集信息与寻人的能力实在逆天。
夜天奕“哦”了一声,“事务繁多,我素来不爱处理,更何况……”他侧头瞥了一眼,挑了挑眉:“找人是影随的事,我只负责把你带回去而已。”
顺着夜天奕的视线,扶昭昭看到了影随藏在影子中故意显露出的一角黑衣。
麻烦了。
扶昭昭心里无奈的叹气一声,原本按她所想,来的人会是影随,自己带着黯夜,在打和躲这几中来回切换,可以继续留在北云城,可现在来的是两个人,黯夜也被划破了,导致部分法阵失效。
但好在支线任务已经完成了,重要人物和剧情她也提前有所知晓和掌握。
“走之前能不能让我办件事?”扶昭昭选择妥协,无奈地开口:“时间不会太长的。”
沈易修领着身后的聂无双和裴覆,一路无声行走。
“大师兄,”聂无双有些沮丧地喊了一声,在听到沈易修应了她一声后,她又接着开口:“煞妖都是十恶不赦的吗?”话一落下,她又看向身旁的裴覆:“师弟,你觉得呢?”
在那个菜农的口中,那只狼妖仿佛真的只是一个披着狼皮的懵懂的小女孩,真的只是一个与父亲相依为命的可怜女孩。
“我觉得,”沈易修开口,“我们还是尽快找到那个魔修才对。”他没有选择去回答聂无双的问题,只是依旧向客栈走去。
“额,对哦。”聂无双认可地点了点头。
裴覆看起来对这件事情并不上心,他漫不经心地扫着周遭要摆出摊子来的摊贩,回答聂无双:“万物自然有善恶之分,师姐无需太过介怀。”他顿了顿,又开口:“比起这个,我现在更想回客栈睡上一觉。”
他们已经接近一夜未眠了。
“可我们不是修士吗!”聂无双紧了紧拳头,恶狠狠地咬了咬牙:“三天不睡都没关系吧?”
“师兄,师姐。”裴覆抬眼,唤住二人。
二人停下脚步看向他,聂无双最先反应过来,沉声开口:“客栈内有魔气。”
沈易修神幕境修为不算在三人中最低,听到此话后,他蹙起眉头,望向客栈的方向,灵海与斩天剑相连,随时准备取出。
聂无双皱眉:“不对啊,“她眨了眨眼,“气息很淡,应该是走了吧。”
裴覆在旁点了点头:“应该是这样。”
啧啧啧,聂无双真是有点羡慕这位小师弟的天赋了,明明十年前才入的门,可修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比他们还要强上一筹,明明平日里就数他最懒。
“去看看。”沈易修快速开口,几息后抵达客栈门口。
客栈的人不算太多,甚至算得上有些冷清,沈易修众人刚落座不动声色扫完客栈,店小二就弯着身笑迎上前:“敢问二位可是沈道人和聂仙子?”
旁边被忽略的裴覆不由笑了一声:“喂,店家,我呢?”
旁边的沈易修和聂无双有些发蒙和震惊,这一路上他们三人把自己身份紧紧藏住,这店小二如何知晓他们姓的?而且为何独独未提到裴师弟?
店小二抹了额上的汗,把一封信纸递给沈易修,并歉意地看着裴覆:“道人见谅,那位客人未提及您。
那位客人?
沈易修接过信纸,立刻反问:“客人?什么客人?样貌,身形,声音,都是什么样的?”
店小二一愣,挠了挠脑袋:“那位仙子不是你们的朋友吗?”他回忆了一下,连忙开口:“就是穿了天蓝色沧云纱裙,长得极为漂亮的那位,她说自己还有事在身,先走一步,有什么要说的,都写在这封信上了。”
沈易修和聂无双脑子里怎么都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人,他们尴尬地应下,遣走了店小二。
“师弟,你认得吗?”聂无双在旁瞧着信纸,好奇地问裴覆,她想了想又立刻否决掉,毕竟这位所谓的朋友连师弟的名字都没提到。
裴覆面色如常:“不如把信打开,说不定就知道了。”
或许是浩然那边派来的交接信,沈易修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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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浮现出这个可能,缓缓打开信封。
淡淡魔力从中逸出,沈易修面色一沉,心觉不安,怕有埋伏,准备立刻掐诀毁掉这封信,但他的欲要掐诀的动作却在一瞬间被一旁的裴覆抬手打断,在一旁的聂无双甚至才刚反应过来。
聂无双:?
她看着自己也被打断的下意识做出来的掐诀动作,默默将手收了回去。
“师兄,”裴覆懒散散地开口解释:“这封信没问题。”
沈易修沉默了一下,看到此刻安静的被丢在地上的信纸时,叹了口气:“是我鲁莽了。”聂无双好奇地问:“师弟难道不怕其中有诈吗?”
毕竟大师兄和她在感受到母亲的一瞬间就立刻想要将这封信毁掉,可裴覆却能及时的拦住他们的动作。此话一出,沈易修也投来好奇的目光。
他弯腰将信纸捡起,听见裴覆开口解释:“那名魔修杀了煞妖,实力暂且不论,可把伤人的手段藏在信纸里去攻击两个不知道实力的人实在算不得一个聪明的选择,至少我觉得,”裴覆垂眸:“这个魔修应该还没笨到这种地步。”
的确,如果沈易修面前有一个不知道实力如何的人,就算是敌人,他也不会去选择这样一种打草惊蛇的方法。
沈易修打开信纸。
“杀了一只煞妖,到时候功劳记得算我一份。”
只有寥寥几个字,却让人更加摸不到头脑了,这魔修还能入他浩然门派进行论功行赏不成?真是奇奇怪怪。
沈易修和聂无双心中浮现出这样困惑,他们的确没有想到,此刻心中的想法将在以后成真。
“总归,”裴覆开口:“任务完成了不是吗?”他轻轻的打了个哈欠:“我有些困了,师兄,师姐。”微凉的双眼里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他瞥了眼信:“这信还挺香的。”
二人对视一眼,好奇地凑向信,的确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几乎要闻不到的花香。
此事太过蹊跷,要回宗门禀告给掌门。沈易修收起信纸,望向聂无双:“那布置传送阵,我们回浩然派吧。”
此次任务快得有些顺利过头,他本以为北云城里的煞妖也要花上一月时间解决,没想到最终只花了两天时间就完成了,总的来说,还要多亏那位魔修。
聂无双欢呼了一声,取出道阵基石,先一步走出客栈,裴覆随其身后离开,沈易修低笑了一声,踏门而出。
夜天奕看着自己储物袋里少了一处的温岚树干,拧了拧眉,看向了若无其事的主犯——扶昭昭,喉咙里挤出一声冷哼。
旁边的影随拍了拍他的肩,宽声安慰:“等个几年再取下来一部分不就好了,温岚树又不是不长了”他笑了一声:“孩子想要就给她嘛。”夜天奕呵呵冷笑:“我难道没给她吗?”
扶昭昭回过头来,耸了耸肩:“夜伯伯,你后悔了?”
温岚树干可入药,可凝神,可调息,夜天奕城里种满了温岚树,他对其情有独钟,花,叶子,树干,收了一大堆关于温岚树的东西塞在了自己的储物袋。
扶昭昭就怕主角俩意气用事,一不小心把她留的信给毁了,所以炼化了温岚树干当作信纸,毕竟它比较防毁——好歹要给主角心里留点印象吧,扶昭昭这样想着。
夜天奕像炸了毛的小猫一样:“谁后悔了!我念叨几句不行吗!”
扶昭昭看得实在忍不住,低笑出声:“夜伯伯心地善良,昭昭心里都会记着呢。”
“小兔崽子。”夜天奕笑着轻骂一声。
呼啸着的风吹过她身,天蓝色的裙摆起舞摇曳,扶昭昭在高空放眼看去,她已经离开人界,到第二十四境魔城了。
『支线任务:【阻止第一百零一天魔城主叛变魔界】已发布,任务时限:三十四天。』
电子音在扶昭昭脑海里响起。
11. 城主会谈
扶昭昭听到后差点从剑上摔下去。
“干嘛呢?”夜天奕挑了挑眉,在旁边险些笑出声。
扶昭昭没去理夜天奕,稳住剑身后的她心如死灰,她仔细地端详了下新发布的支线任务,对不远处的影随喊道:“影叔,”她加快御剑速度赶上影随,一脸乖巧地开口:“你认识第一百零一天魔城主吗?”
影随一路都保持着安静,被这么一问,只是简单地回答了一下:“认识,但不熟。”他稍稍一停,继续开口:“偆迟,先天四境,最高的是通耳境,五阶修为,与第三十七和第九十六城主交好,性格懦弱,爱好美酒。”
该说不愧是魔界第一信息收集者吗……这些信息,说他们两个是挚交好友扶昭昭都信。
夜天奕没得到搭理也不恼,只是也加快速度凑过来:“你问他干什么?”他眼珠转了转,“你来人界也和他有关。”
他停了停,又补充一句:“此次你背着魔皇私逃出来,她可生了好大的气,你回去可得想办法把自己小命保住。”
身旁的影随认可地点了点头:“陛下很生气。”
扶昭昭无所谓地应了一声,扶倾于她远比不上姨妈于她。
夜天奕轻啧一声:“陛下关了你这么些年,你这脾性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原本感到无所谓的扶昭昭警觉起来,私自出逃之类的……该不会回去之后要把她关起来吧?
她感到有些棘手,悄悄在脑海里打开了系统。
“系统,这个支线任务不完成的话,扣我多少分?”
『暂未检测到可扣分机制,此任务不会影响主线剧情评分。』
扶昭昭蹙眉,不会扣分?那她干脆直接不做好了。
『温馨提示,该支线任务影响后期主线发展,完成与否将会对主线任务造成剧情偏移,请宿主斟酌考虑。』
我就知道!
扶昭昭撇了撇嘴,把系统扔在一旁,重新看向二人。
夜天奕没由来的感到一阵恶寒,他看向扶昭昭:“你干嘛这样盯着我,不会想偷溜走吧?”
哎呀,真厉害,被你猜到了。
扶昭昭讪讪的笑了笑:“哪能呢,夜伯伯。”
得想办法找机会开溜啊,不然到时候回去直接被关了几个月,她还上哪去完成任务啊。
装肚子疼?直接开溜?还是假死遁地?好像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要是黯夜没被划破就好了,说不定直接开溜还真有机会呢。
似乎是扶昭昭脸上的情绪太过明显了,影随悄悄开口:“煞妖一族除了一年后的要对人界展开的妖潮,似乎对魔界也有一定动作。一月后,陛下与其余一百零七城主在魔皇城进行会晤,公主还有些偷闲的日子,不必太过担忧。”
扶昭昭眼睛发亮地看向影随,感觉日子又有了盼头:“还得是你呀,影叔。”这样一来,就算她到时候回去被关起来,但是离任务目标很近啊。
叛变……扶昭昭心里默念一遍这个词,心里不由生出一丝不安,她要是知道原书的剧情就好了,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咀嚼这个词,不用揣测在剧情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身旁的夜天奕傲娇地哼的一声:“这事如果你问我,我也知道。”
可是影叔是直接告诉我的。
扶昭昭回过神来,在心里暗暗反驳,专心御剑飞行。
浩然派,载云台上金光乍现,伴随着浅浅的阵法运转的声音,三个人影于金光中浮现。
有弟子惊呼一声,停下手中动作:“是大师兄!大师兄他们从北城回来了!”
消息传得比沈易修想象中还要快,待到阵法金光散去,浩然掌门已经在不远处静静地微笑着看他们了,“此次任务,辛苦你们了。”他声音祥和,眼中带着温柔。
“师尊!”聂无双一下从沈易修身旁飞出,抱住掌门的一只胳膊,使劲地蹭了蹭:“徒儿可想你了!”
掌门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么多弟子,看着呢,你也不怕羞。”
沈易修严肃地抱拳行礼:“弟子见过师尊。”裴覆也微微欠身行礼:“弟子见过掌门。”
三人虽然同属浩然派,但沈易修和聂无双拜于掌门之下,而裴覆,掌门当年虽青睐于他的天赋,奈何此子扬言绝不碰剑,此生只专修符之一术,最终拜入精于符术的风宿首座之下。
风宿首座向来放养座下弟子,这次裴覆回来,便把他除了裴覆之外的唯一一名徒弟打发过来迎接——裴覆看向掌门旁一板一正站着瞧他的顾师兄,行完礼后向其悠悠走过去:“师兄,近日可好?”
顾昔仪点了点头:“师尊与我都还不错,劳烦师弟挂心了。”
裴覆点头,领着顾昔仪欲回风宿山,掌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二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溜走,随后带着沈易修和聂无双去往议事殿汇报此次任务过程。
此时正值五年一次的选拔大会刚结束,不少新晋弟子好奇地打听,怎么会有人敢在掌门面前看起来这般没有规矩?
一问才知道,这位师兄就是前些日子先天满境都突破到四阶的天才符修。
扶昭昭拖着有些疲惫的身躯,有气无力的发问:“真的不能休息会吗?”
这些时日来,她脚下回魔皇城的剑就没停过。灵力每当要耗尽时,身体就会被夜天奕或者影随打进一道刚好够她继续用上一段时间的灵力,而且或许是被领着的原因,扶昭昭感到这速度比他来时候的速度要快上许多。
“公主在再多坚持一会,”影随开口,“快到魔皇城了。”
扶昭昭有气无力地笑了笑,险些吐出来二十天前吃的包子。她当然知道要到了,视野中出现的魔皇宫殿恢宏亮丽,与她当时走时无甚区别。
大概有所不同的是,魔皇城中的魔比她走时多了许多,原本热闹的城里如今更是车水马龙,幸亏魔皇城够大,不然扶昭昭有理由怀疑,届时一百零八天魔城主及他们所携带之人都不能有一处完全的落脚点。
待扶昭昭回到魔皇宫里,看到静静跪在她宫殿门口的饰月时,原本有些恍惚的情绪才转化成稍稍错愕。
夜天奕与影随二人已经去扶倾那边的宫殿了,扶昭昭此时就更显得有些局促。
奇怪,她怎么会有这种情绪在……
“母亲要你跪到什么时候?”扶昭昭蹲在饰月面前,缓缓开口。
饰月现在的状态着实不算太好,她一张脸比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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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的人还要白上几分,眼下带着重重的淤青,原先应当是梳起的头发似乎是因为一直接受冷风的洗礼,变得散乱不堪。
“等到……”她沙哑的嗓音响起,略有些刺耳,“公主回来。”
话音刚落,她便直直的向扶昭昭倒去。
被魔碰瓷了。
扶昭昭无奈地将浑身僵硬冰冷的饰月放到自己背上,带她进了自己的寝宫。
寝宫的一切与记忆中一般无二,明珠散发出来的光芒仍惹人侧目,殿内各处依旧有人用心打扫着,未曾落下一粒灰尘。
扶昭昭才将昏迷的饰月差不多安顿好,另一边扶倾的婢女就过来请她了。她把饰月的被子掖好,乖乖地跟随婢女前去。
殿门口处有一名魔修走出,与扶昭昭迎面撞上。他连忙拘谨地对扶昭昭作揖行礼,随后领着侍从缓缓离去。
殿内灯火通明,扶倾就这样安定地端坐在上方,手里捏着茶盏,冷冷地看着扶昭昭对她行礼,她身侧是原本匿在影子里的影随,此时正静静地在偷偷观望。
“你比我想象中要有所差别,”半晌,扶倾开口说了对扶昭昭的第一句话。她把茶盏搁置在桌上,语气听不出喜怒,“谁给你的胆子,敢跨过境魔城去人界。”
扶昭昭叩头,闷声解释:“女儿认为,若一味地被困于一宫之内,躲得了煞妖一时,躲不过煞妖一世。”她抬头,盯着扶倾:“只有磨炼与厮杀,才能让我成长。”
这可是扶昭昭在路上绞尽脑汁想出来的答案,任哪位为女儿着想的母亲听了不得说一句“哎呦我的女儿长大了,好事啊”。
原先的公主不懂扶倾的想法,可所谓旁观者清,扶昭昭以旁人的视角看待,所谓的拘禁与克制,正是扶倾在为扶昭昭着想。
果不其然,听到这句话后,扶倾从未变过的面色上透露出讶异,眼中浮现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可不像是欣慰啊……
扶昭昭把头埋下没有说话,开始思考接下来可能发生的特殊情况。是决心没有表达够?还是觉得自己狂妄自大?亦或是对自己本身出走行为的不满?
“昭昭。”这是扶昭昭第二次在扶倾口中听到她唤自己的小字,可两字中所包含的情绪却似乎没有太大变化,无奈,妥协,迷茫,夹杂其中,晦涩难懂。
扶昭昭回应:“女儿在。”
又是一阵长久的安静,就在扶昭昭在想这场无声的对峙要持续到什么时候时,有人在殿门口禀告:“陛下,第三十一天魔城主求见。”
似乎一切又回到了两人最初的状态,扶倾没有出言责怪,也没有去认可附和扶昭昭些什么,她只是摆了摆手,让扶昭昭退下:“下次我再找你说吧。”她语气平淡,此刻却不像方才如死水那般,而是笼上了一层淡淡的忧愁。
扶昭昭想,她的这位母亲当真有些复杂。
夜天奕不知在她离开殿后何时探出来,语气带着几分可惜:“陛下没有怪你?责罚也没有?”
扶昭昭震惊:“夜伯伯,你很希望我受罚?”
他略作思考,把玩着刚折下来的温岚树枝,开口解释:“以前没这个想法,不过看你现在这副小兔崽子的模样,倒是很希望看到了。”
12. 风云起前
扶昭昭与夜天奕短暂的相遇后就又分开了,据他所说,他从第二天魔城带过来的手下,一个个都不是能耐得住的性子,他们自夜天奕接到扶倾密令出发寻找扶昭昭时就动身前往魔皇城了,如今在这城里面待了接近两个月,想要在好好在魔皇城附近活动一番。
等到扶昭昭回到自己寝宫时,饰月已经醒了。
这倒是让扶昭昭没有想到,她坐在榻前,与饰月四目相对。
回家的路上,她也问过夜天奕了。扶倾下的责令说轻不轻,说重也不重,只是让人把她一直关在水牢。
在夜天奕传信给扶倾说明已经找到扶昭昭时,就罚饰月一直跪在她殿前等她回来。
“公主这样做,可真是让奴婢难办。”她静静的躺在床榻上,嗓音依旧沙哑,“怕是公主早就笃定了,我不会向陛下透露你的行踪。”她眼中的疲惫在苏醒过来后似乎更重了点,连偏移视线望向扶昭昭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直直的盯着大殿上方悬着的东海明珠。
“哦,”扶昭昭好笑地开口:“你有力气想这些,不如闭眼好好睡上一觉。”她实在想不到和饰月还有什么可以说的,准备把自己挪到偏殿去补个觉。
哎,虽然修仙者身体强度是不一样,但二十多天不睡觉,这在扶昭昭眼里就像在跟冥界的冥王热情地伸手打招呼。
刚起身,衣服的一角却被饰月从被窝里探出手攥住。
饰月抿了抿唇:“公主,”她苍白的面色上显出痛苦和迷茫,“你还是原先的公主吗?”光是伸出手攥住扶昭昭衣角的动作,似乎就耗尽了饰月所有的力气,她放下手,“公主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
这话让扶昭昭顿住,她无奈地挑了挑眉:“我哪里不一样了?”她轻啧一声:“我洗心革面不去惩罚你了?还是不守规矩私逃出宫?这些……”她低身凑近饰月几分,后者瞳孔中倒映着自己没有表情的面容:“只不过是我想通了一些事而已。”
说完,扶昭昭起身离去。
这次,不知是没有了力气还是什么原因,饰月没有再去扯住她的衣角。
“对了,”扶昭昭走向偏殿的脚步顿住,她回头补充一句:“你不如告诉我信物在哪,我后面可能还要用到呢。”她伸了个懒腰,朝偏殿走去。
据城主会晤还有七天时间,扶昭昭决定先让自己好好休息一下。
躺在床上的饰月缓缓闭上双眸,脑海中公主声音挥之不去,虽有几滴眼泪自眼角滑落,但她嘴角却勾着嘲讽,吐出的话字字冷意:“你有什么好哭的?几句话就把你弄得伤心了?”
这句话在空荡荡的宫殿响起,不知道在说给谁听。
混沌历3599年11月6日。
为针对煞妖下一步将对天魔展开的行动,魔皇扶倾展开城主会晤,应到一百四十四城主,实到一百四十三城主。
“等等,”扶倾蹙眉,望向台下都恭恭敬敬跪坐在地的魔,不悦地问道:“少了谁?”
影随在旁回答:“第一百零一城主,偆迟。”
扶昭昭此刻正乖巧地端坐在扶倾身旁,虽然是城主会晤,可她作为下一任魔皇继承者,自然也有资格来旁听——扶昭昭望向扶倾,也多亏她的这位母亲默许了她进行着这些行为。
在得知唯一没有来的城主是目标任务偆迟后,她垂眸斟茶,不动声色地听着,比刚才还要细致入微几分。
扶倾轻应了一声:“七日前,不是来觐见过我吗?”
这七日扶昭昭也没少忙碌。
自那日见过扶倾外,原本用来盯着她,不让她出宫的侍卫都被撤走了——似乎是在暗暗表示她可以出入宫门了。
于是扶昭昭暗自没少打听第一百零一城主的信息。在收获甚微的情况下,她还把主意打到了影随身上,影随应下了,倒是帮她搜罗了不少信息,至于有没有告诉扶倾?扶昭昭还巴不得影随赶紧告诉扶倾呢,最好能早点找出偆迟叛变的破绽或证据。
但扶倾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动作,从扶昭昭在影随那搜罗的消息得知,这个偆迟也格外的安分守己。
这让扶昭昭没少用杀人的眼光盯着任务倒计时。
不过在一切都没有异动的情况下,没有剧情金手指的扶昭昭只能韬光养晦,被动等待既定剧情的发生,这让她感到很不爽。
就在此时,第三十七城主起身,为偆迟解围:“陛下恕罪,”他声音带着能让人安定的沉稳,“偆迟此次,是想借此次会晤为陛下呈上一份至宝,现今怕是还在筹备,估计要一些时间。”
至宝?
扶昭昭慢吞吞地咽下一口茶,她看是叛变通知差不多。
下面有隐隐的交谈声,见到扶倾状若无事地应下后便开始陈述会晤缘由与进程,扶昭昭心下一沉,目光扫过影随和下方的夜天奕后,放下手中的茶盏。
她知道,只靠自己是无法和五阶的偆迟对手的。
夜天奕作为第二城主,离扶昭昭是城主其中最近的,此刻他正跪坐在殿榻上认真听着。
好吧,扶昭昭现在能寻到帮忙的估计也只有一个他和影随了。
扶昭昭做完决定后,对着旁边的扶倾开口:“母亲,我有事要和影叔说,可以让他陪我去旁边一下吗?”她努力的让自己眨眨眼睛,看起来更听话些,姨妈向来就吃她这一套。
扶倾目光垂下,听着一位城主起身的谏言,看着扶昭昭此般姿态,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待到出了大殿,扶昭昭拉住影随的胳膊,严肃地开口:“影叔,我怀疑那个偆迟有问题。”她眸光明亮,冷静地开口:“其一,若因为要呈现至宝而延误来期,应当提前向母亲禀报,而不是让其他城主讲述以拖延时间;其二,据影叔你所说,偆迟来时只有他独己一人觐见,其随携带之人只留在天魔城边缘附近,但是天魔城靠近皇宫处有足够让他们容纳的住所,就算他们未曾有所异动,但却处处透着可疑之处。”
影随未想到扶昭昭会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他微微一愣,有些不知所措地应了一声,扶昭昭得到一句摸不到头脑的回应后微微喘了口气,沉声继续开口:“其三,在我暗地里调查所知,偆迟自来到魔皇城后出过三次居所,三次都是在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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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意闲逛,而不知是出于凑巧还是什么原因,他每次都会在南北城桥中滞留一会,虽然也没有任何异常的表现,但是……”
扶昭昭顿住,有些不知道该往下说什么。
她能说什么呢?
她所说的一切都只不过基于自身的判断之上,连一点证据都拿不出来。是,系统的确告诉她,偆迟会叛变,她也可以根据结果去反推过程,可其他人对此皆一无所知。
“臣知道了,公主。”影随冲扶昭昭笑了笑,眼中有些诧异和欣赏,但唯独没有把此事当真的慎重。
知道了……然后呢?
扶昭昭垂眸,抿唇开口:“影叔,你有什么不打草惊蛇的方法帮我把夜伯伯喊出来吗?”她告知了影随这件事,或许在影随心中只把这个当作是幼子的顽劣,也能让他多备个心眼,说不定可以在关键时刻提点扶倾。
现下最关键的是要找个武力担当,看看能不能去把偆迟那边处理一下。
影随带着复杂的目光看着扶昭昭,最终点了点头:“我有与夜天奕的灵海桥,可以随时与他联络。”
灵海桥,是人与人通过神幕境互通灵海,在双方都同意的情况下搭建的联络之桥,值得一提的是,如果两人所述语言不同,先天也没有觉醒言灵境,那么他们无法进行沟通。
“公主,”影随在通过灵海桥喊来夜天奕准备回去后,沉默地开口:“不必太过忧心。”
扶昭昭一愣,有些沮丧,谢谢,没被安慰到。
夜天奕出来后看到正在难过的扶昭昭,悠哉地走过来:“公主难过什么?”他手里把玩着一朵新鲜的温岚花,语气带笑,“需要臣的帮助?”
扶昭昭扫了眼温岚花:“你下次再这样,就给我们魔宫上交十块六阶魔晶。”她盯着夜天奕,语气认真:“夜伯伯,我的确有个事要找你帮忙,还请你慷慨相助。”
皇城外,偆迟看着自己手中所捧之物,久久地没有开口,身体的颤抖出卖了他的平静。
“你答应过我的,会实现对吗?”他开口对着空气询问,像是在给自己鼓气般点头:“我会成功的,对吧?”
没有人回答他。
怀中至宝躺在幕布之下,无声牵引着周围灵气的波动,荡出浅浅的几层灵波——这是妖界秘境带里诞生的仙器,十转塔,里面承载着每一境修炼的功法和心得,偆迟原本可能一辈子都没机会与其接触。
可当那个妖把十转塔放在他面前并向他承诺,只要完成这次任务,这个十转塔将会属于他时,偆迟同意了。
他虽然尊为第一百零一城主,可在当时的荒魔锋争,修为低微的他只是靠侥幸苟活才得来这个附城主位,他忍受了多年的嘲讽和鄙视,白眼和嘲笑,将会在不久后终结。
不……或许不会终结,煞妖的承诺或许会作假,偆迟都知道。可如果能让那些嘲讽过他的城主丧命,就算还会有新的嘲讽出现,偆迟想,这样也行。
“哟,偆迟。”夜天奕在宫门里不远处喊住了偆迟,笑着踏步向他走来。
“怎么在这发呆啊?不进去吗?”
13. 结盟计划
偆迟明显一顿,似乎没想到能在这碰见夜天奕,“夜城主不进去吗?”他想了想,觉得自己这话说得不对,又立马改口:“你怎么出来了?”
明亮的灯火下,夜天奕忽地轻笑了一声,一双漆黑的眸子望向偆迟,带着几分好奇:“这不是听说偆城主你为了陛下准备了一份至宝嘛,”他自然地将手臂搭在偆迟肩上:“陛下让我出来带你进去呢,诸位城主都在等你。”
不知道什么话引得偆迟一愣,他变得有些局促,苦笑一声:“原本想把准备做得更充分些,没想到却让他们等急了。”他捧住十转塔的指节逐渐泛白:“那我们进去吧。”
他开口,像是在对旁边的夜天奕说话。
但夜天奕搭在他上的手臂却没有收回,这让偆迟无法向前走去。
“夜城主?”
夜天奕应了一声:“偆城主莫急,你看看,还有其他人来迎接你呢。”他向不远处微抬了下下巴,示意偆迟看过去。
灯火下,方才在偆迟眼里一直低着头未曾开口的女子缓缓抬头,一双透亮闪烁的双眸似乎带着笑意,正定定地瞧着他,一身浅绿色衣裙含着生机氤氲在光亮下。
偆迟连忙弯身行礼:“公主殿下!”
扶昭昭见过他,回宫被扶倾传召当日,她与这位城主有过短暂的碰面。
她伸手,垂眸轻言:“偆大人,我奉母亲之命前来迎接你,有劳大人,将至宝交予我托举。”
旁边的夜天奕默默看着这一幕,抱胸而望,目光深沉。
只要偆迟表现出一点抗拒,下一秒,夜天奕的剑就会出鞘强行将他手中的至宝夺来——这也是扶昭昭临时才想出来的办法。
系统给的时限既然不是七天,就说明在时限之前,偆迟就不会真正的叛变,那么同理,他手中所捧至宝,也应当不该是能顷刻之间造成伤亡的东西。
——但扶昭昭不敢赌。
只要此时的偆迟对他手中的东西暂时假借于他人没有抗拒,那么就可以代表她最初的猜测成立。
时间仿佛在此刻凝结,头顶灯光被一阵风吹过,微微摇晃,三人之中并没有所谓的剑拔弩张,就只是这样进行着无声的对峙。
“多谢陛下体恤,”偆迟腼腆地笑了一声,将十转灯慢慢地放在扶昭昭怀中,开口:”也多谢公主殿下了。”
扶昭昭感觉着手中轻巧的分量,抿了抿唇后点头,领着二人向大殿方向走去。
“偆大人,”她走在二人前面,对着偆迟发问,“这幕布之下是什么至宝呀?我可以先掀开一角看看吗?”她问的纯真,仿佛真的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公主。
哦,虽然换原来的公主的性格,可能直接就掀开看了。
偆迟赔笑:“这里面是我的部下从秘境意外得来的十转塔,对修炼有奇效,殿下若想先看看也无妨,可要当心的是,”他面色凝重了些,“十转塔极易搅动周遭灵力混乱,稍不注意就会被其反噬。”
扶昭昭应下,没有再选择去打开。哪怕这十转塔上方笼罩着似乎能隔绝灵力波动的幕布,她也能明显感觉到这十转塔所含灵力的庞大,偆迟所言非虚。
通往大殿的路漫长而短暂,一阵三人长久的沉默后,扶昭昭再次开口:“偆大人,您所在城位,是不是离妖界极近?”她低笑一声:“是最东边吧?”
第一百零一天魔城,依附于第三十四主天魔城,位于魔界极东之地,往东北处走可抵灵妖族,往东南处走可达煞妖族。
偆迟应是,没见其它任何多于的情绪。
“这么多年,有劳大人了。”扶昭昭听到回答后再次出声,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还未等偆迟反应过来,她就回头开口,嘴角带着淡淡的弧度:“两位城主大人,到了。”
偆迟反应过来,急忙应下,从扶昭昭手中接过十转塔,被身旁一直未曾开口的夜天奕领着走进大殿去。
在偆迟没看到的角度,夜天奕对着扶昭昭无奈地摇了摇头。
大殿内,偆迟手捧十转塔出现后,原本还在低声交谈的声音戛然而止,扶昭昭在扶倾开口的询问中无声落座于其身旁。
“至宝?”扶倾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好奇,似乎只是出于最起码的尊重而开口,她的目光扫过偆迟和夜天奕,又回望了扶昭昭一眼,最终停下了轻敲桌面的声音,“呈上来看看。”
扶昭昭看了影随一眼,原本想喝一口茶掩饰下自己的行为,但在感觉到杯中的凉意后又放下了茶盏,无声看向扶倾。
偆迟的脸从进殿后声音停止后就有些涨红,在得令后,他有些结巴地应了一声,缓步上前,将十转塔放在扶倾面前的桌上:“还请陛下掀开隐灵布。”
他语气恳切真诚,还夹带着对扶倾的仰慕和敬仰之情,换做任何一个人来看,都决定不会相信面前这个人将会成为魔界的叛徒。
他到底因为什么背叛?以何种方法背叛?这些,目前的扶昭昭都一无所知,她静静地注视着偆迟掀开隐灵布,藏在袖中的手指微微攥紧。
强烈的灵气波动荡开,扶昭昭眨了眨眼,只感觉到一瞬的动荡,随即这股灵力波动就被扶倾一掌拍回,原本围绕在十转塔似乎躁动不停的灵力一下便安静下来。
“不错,”扶倾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赞赏:“传闻十转塔在仙器百榜中位列第二十三,此物难得,偆城主辛苦了。”
原本安静的下殿顿时响起不少声音,毕竟在他们看来,天地之器无非只有凡、灵、仙、神四类而分,可如今这位名不经传的附城主不仅意外得了如此巨宝,还借此会谈将其呈上给魔皇陛下,实在令人咂舌。
“多谢陛下赏识。”偆迟弯腰行礼,态度不卑不亢,身体也许是出于激动在小幅度地颤抖着。
扶昭昭没有放过偆迟的任何一个神情和动作,但正如她一开始就观察到的那样,偆迟没有一丝异动,在上贡完十转塔后,他就退回到了属于自己的极为靠后的位置,安分守己地端坐于榻。
而十转塔被扶倾重新用隐灵布盖上,搁置在她左手旁。扶昭昭坐在扶倾右手边上,十转塔刚好被扶倾的身体挡住,让她看不到其模样。
扶昭昭在观察了一会后发现十转塔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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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没有安全隐患后,选择静下心来,认真聆听此次会谈中诸位城主的想法与预备行动,她在心里暗暗记下这一切。
一百四十四位城主中,十八位主城主与六十二位附城主认为应当狠狠惩治煞妖的行为,直接与煞妖族开战;十二位主城主与三十一位附城主认为应以谈判为主要手段,尽量避免不必要的战争,以煞妖族那边最终的态度论事;还有六位主城主与十五位附城主主张和平,坚决反对战争,认为可以去拿灵器、灵药等进行合理交易。
夜天奕平时看起来似乎比较随意,没想到竟然是主战派。偆迟则和夜天奕截然相反,是属于上述第三种的交易派。
扶昭昭有留意到,没有选择主战派的大多是靠东的天魔城,毕竟如果到时候战争真的到来,首当其冲的就是这些城。
“昭昭,”一句呼喊把扶昭昭从思绪中拉回,她一定神,就看见扶倾正侧首望着自己,眼中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丹唇轻启:“以上城主所说,你更认同哪一位?”
这似乎是扶昭昭第一次见到扶倾可能在笑的神情,她连下意识把玩着手中杯盏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此前她倒是没有想到扶倾会开口询问她的意见——哦,或许扶倾只是单纯地问问,并非是在尝试采纳她的意见。
大殿内无人再出声,城主们的眼神皆有意无意地看向这位尚且年幼的魔界公主,心中各样的情绪都漫延在胸腔中。
扶昭昭沉默着,不知道思索了多久,直到扶倾敲击桌面的声音再度响起,她缓缓起身行礼:“儿臣以为,”她目光扫过殿下一百四十四位城主,心里想,如果是原先的公主,她会怎么回答?
换个方式问,她此刻要怎样回答,才是推动剧情的最优解?
“以上城主所说,都不是最优解。”
此言一出,大殿哗然。
扶昭昭没有选择回应那些质疑声,她对上扶倾略显满意的神色,继续开口:“以上城主所说方法,大致可分为主战派,对峙派与交易派,”她有意停顿,随后开口:“可无论是哪一种,都会极大地损失魔界利益。魔界子民与资源共同铸就了魔界的生生不息,哪一种都不该被我们所放弃。”
所以……
“所以?”扶倾以手托着脑袋看向面前自己的女儿,出言询问。
“煞妖一族以生气为食,残害魔界,屠戮人界,他们的敌人不止有我们,还有人界。”扶昭昭收起行礼的动作,抬起身来,一字一句,不卑不亢:“所以,及时止损,与从未同魔界交恶的人界宗门联手,以人界为战斗基点,抵御或讨伐煞妖族,才是最优解。”
扶倾没有立刻表明自己的态度,她也悠然起身,直直盯着扶昭昭,开口:“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她并未等扶昭昭回应,而是自顾自再度开口:“其一,你说要守护魔界子民,可你方才所述方法依旧需要依靠战争来进行,是不是相悖?其二,魔界天魔族虽与人界宗门井水不犯河水,可你拿什么担保他们一定会同意与我们的结盟?其三,”扶倾双眸眯起,“以人界为战斗基点的选择,你凭什么让人界之人同意?”
14. 策略阐述
扶倾所言字字在理,一针见血,殿下的城主们议论声再度响起,虽然每个魔的声音并不响亮,可聚在一起就显得十分嘈杂。
他们的声音没有多加遮掩,这让开着通耳境的扶昭昭可以轻松听到全部,有城主惊异于她提出的全新的想法,也有城主像扶倾一样质疑她策略的合理性,甚至有城主在夸赞当今的这位公主出彩的头脑和不卑不亢的态度。
扶倾说完后,便又淡淡地看着扶昭昭,如常的神态伴随着殿中未停的声音显出几分平意,仿佛刚才开口的不是她一般。
就在这万众瞩目的殿上,扶昭昭在过了好一会后,倏的笑了一声,这一声笑,笑得短促而明了,却深印人心,让在场之魔心脏不由为之一震。
一笑而出,殿中原本略显嘈杂的声音便又重归于寂静,众魔的目光再度聚焦于她。
“母亲早已知晓答案不是吗?”扶昭昭转身,面向殿中的一百四十三位城主,沉着地开口:“关于陛下方才所问的问题,想必也会是诸位城主心中所困惑的,我以公主之身代表陛下逐一回答。”
她将右手抬起轻放在左胸前,就像一位真正的魔界公主该行的动作那样,向城主们稍稍弯身,接着开口:“其一,煞妖一族与魔界纷争绝不只是普通的小打小闹,这涉及到了两个界别中生灵的存亡,为了守护魔界生灵,就必然要有魔界的子民上阵杀敌,守卫一方,无论是从天地论还是六界循亡来看,战争无法避免,这也就代表着,一定会有生灵因此牺牲。可我们十分清楚,他们的牺牲是为了魔族的子民。”
扶昭昭回头望了眼扶倾:“母亲,我说的对吗?”她笑着,眼中带着狡黠和得意。
其实关于魔界与煞妖之间剑拔弩张的关系,扶昭昭在偶尔停下歇息时也曾深入想过。她的脑海里有着原先公主的记忆,尽管她再如何把自己当成一个本该就是的外来者,可却无法做到与原来的扶昭昭完全割裂。
她的脑中会有自幼便养成的魔界情怀,她的修为会裹挟着魔界界器孕育出的灵气,就连她在进行阻止偆迟叛变这个剧情时,都会下意识的思考怎样做能对魔界最有利。
书中原先的魔界是什么样子?在原主离开魔界进行书中剧情后,又是什么样子?
好吧,扶昭昭想,作为一界的公主,自己总该做点什么吧。
这下扶昭昭看的清楚了,的确有笑容出现在扶倾的脸上。
“继续说。”
扶昭昭得到认同后再次开口:“其二,煞妖依托自身地理位置优势,一直长时间危扰人界北,魔界东与魔界南,因为实力差距的原因,煞妖对人界展开的攻势远远要大于魔界,可因为人界灵脉位置,北方宗门的力量远远无法去抗衡煞妖,只能由大宗门中弟子在十年一次的妖潮中尽屠杀职责。所以,当另一方有足够实力的势力借入其中,可以给人界北提供庇护时,人界一定会同意结盟。”
扶昭昭说完又看向扶倾,扶倾垂眼饮茶,没有开口,默认了扶昭昭继续说下去。
“其三,从魔界地理位置出发,天魔城距离人界过远,魔族秘境带对凡人来说凶险万分,唯一似乎可以作为战斗基点的境魔城,却因为其恶劣的环境和匮乏的灵力也会被排除在外,所以,在敲定主战场时,最终答案只会是人界。”
良久的沉默席卷大殿,扶昭昭可以轻易地听到自己在说完这一大串话后轻微的喘息声,她转身,垂眸低眉,对扶倾开口:“母亲,儿臣对您心中的猜测可还准确?”
先是殿下传来一阵笑声,夜天奕抬手拍掌,开口:“殿下聪慧,臣认为,”他抬眼,看的却是扶倾,“此策略,行得通。”
众位城主因扶倾还未曾开口,不敢多言半句,只是半垂着脑袋,等待扶倾说话。
扶倾点头,眼中未显情绪:“孤也认为,此计可行。”
这是扶昭昭第一次听到扶倾以孤自称,带着冷漠与威严,似乎还透着她深不可测的修为灵力,让魔不敢亵渎。
“臣附议。”
“臣附议。”
……
一声声附和此起彼伏的响起,不过片刻,殿下除了夜天奕皆叩拜在地。
扶昭昭眨了眨眼,有些恍惚,在最初,她只是心中存在这个想法,不敢将它说出来。在扶倾似乎是引导般的笑意下,她把这个想法陈述出来。
可她在刚说出口后就后悔了,这样的想法太过唐突,可能与当前的时政不合,可在看到扶倾认同的目光下,她一步步说说自己的计划与补漏,因为扶昭昭猜,扶倾心中未尝没有结盟这个打算。
扶昭昭看向扶倾一张一合的唇,心里缓缓浮现出一个想法——这位魔皇,似乎知道她有着这样的想法。
“昭昭?”扶昭昭原本低头跪身,听到这声呼唤后抬头。面前的扶倾正低头看着她,继续开口:“孤把十转塔赏赐给你,你可接受?”
“陛下不可!”比扶昭昭回答先到的偆迟的开口。
偆迟激动地站起身,在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他时,他十分窘迫地涨红了脸,为自己方才的开口找补:“陛下,虽然臣明白陛下对公主殿下的赞许与赏赐之意,可十转塔乃仙器,其所含灵力与功法绝非现在的公主殿下可以承受得起。”他急忙解释,弯身开口:“陛下不如先留作己用,待公主殿下再成长些,赏赐予她也不迟。”
叛变证据果然就出在十转塔上,扶昭昭在心底冷哼一声,随后一如之前那般对扶倾露出乖巧的神情:“母亲放心,儿臣定会小心行事,多谢母亲赏赐。”她选择直接无视偆迟的话,向扶倾伸出手。
扶昭昭心里开始盘算,如果此刻的扶倾被偆迟所说的话打动,她也要想办法把这塔给偷过来,或许她再幸运点,直接就能窥出偆迟叛变魔界的证据。
最终以扶倾给十转塔打上魔界禁制,递给扶昭昭为结局。
“此仙器,孤已打上禁制,偆城主不必再多忧心。”扶倾开口,是在告知偆迟。
于是扶昭昭在城主们艳羡和向往的目光下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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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大殿,还有偆迟烦恼与愁苦的面色,扶昭昭没有错过。
他们剩下所谈的就是关于此次计划的具体行动步骤了,扶昭昭无需再去多听。
不知夜天奕寻了个什么由头,也从大殿里逃了出来,他重新把温岚树枝拿在了手上,语气酸溜溜的对扶昭昭说:“陛下待你真是极好呢,我要是有女儿和仙器,说什么也不会把仙器给我女儿的。”
扶昭昭看清夜天奕手中拿的温岚树枝不是新摘下来的后,不屑地笑了笑:“夜伯伯,你要是羡慕就直说。”她现在的首要目标就是赶紧研究一下这个十转塔到底有什么秘密。
从偆迟的表现不难看出,他的叛变要顺利进行,首先要使十转塔作用在扶倾身上,他的第一步如今已经明朗起来,扶昭昭心情都好上不少。
“殿下当真是成长了,”夜天奕轻叹了一口气,“看来真是被陛下关在魔宫里关傻了。”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轻啧一声:“陛下也是,以前都不见她这样的,送仙器,脸上带笑,哪一个都不像她能做出来的事。”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扶昭昭回寝宫的脚步缓慢了下来,她扭头看向夜天奕,心里想到原主与扶倾疏远又陌生的关系,不由开口问道:“夜伯伯,我的父亲是谁?”
自原主有记忆起,她的世界里没有一点关于自己父亲的踪迹,并且从未有人主动提起过。而在原主什么都没有做的情况下,扶倾对她的态度一直是疏远又陌生,这种情况持续到原主可以施展出最简单的术法后才有所改变。
扶倾才会有时抽出时间来提点她的修为。
二人虽说是母女,倒不如说是师生关系更来的贴切些。
扶昭昭唯一能想到跟这个有关系的,就是她那素为谋面的父亲了。
恨海情天?阴阳两隔?失忆错过?
到底是哪种呢……
“殿下所问,”夜天奕无奈地摇了摇头,“臣也不知道呢。”
其实扶昭昭也没指望能从夜天奕口中问出点什么,总之,只要她爹的身份不会影响剧情就行了,扶昭昭倒也没有很是在意。
她“哦”了一声,揣着储物袋里的十转塔在和夜天奕道别后回了寝宫。
十转塔,顾名思义,有十层塔。
银白色的塔身散发着淡淡的莹光被扶昭昭放在桌前,原本亮丽无瑕的外表此时被一道幽紫魔纹加固其身,远没有了之前的美感。
先前被隐灵布盖上才能隐去的灵力波动,此刻在魔纹禁制的作用下即便摘下隐灵布也无法荡起太大的波动。
扶昭昭在思考下一步的动作。
距离任务截止时间还有二十七天,如果最终得到十转塔的人是扶倾,按照预定剧情发展,扶倾应当会借助此塔修行提升修为……
扶昭昭凑近几分看着十转塔,心里开始思索起来。
难道是塔内的灵力有异样?还是扶倾在塔内遇到的功法有古怪?亦或是在二十七天后十转塔才会发生真正的异变?
15. 二十七日
首先排除灵力的问题。
十转塔自身可牵动周围灵力波动,除非偆迟就想着被发现叛变,否则不可能把这么明显的灵力作为对付扶倾的方法。
扶昭昭用牵连丝把饰月唤来,嘱咐了她几句话。
因为今夜魔宫中天魔甚多,饰月便一直保持着怯懦的模样,眨着双胆小的眼睛,低身听扶昭昭说话。
自饰月那日说出“公主不一样了”这句话时,扶昭昭不愿多费心思去解释狡辩,她与饰月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关系。她没再召见过饰月,平日一味的待在殿里修炼,距今竟然也有七天未见。
或许因为被施加了禁制的原因,扶昭昭在下完决定后灵识探进塔内时并未感觉到有什么异样。
在扶昭昭彻底进入塔内后,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出现在她面前,浓郁的灵气孕育在这一方天地中,争先恐后地涌入她的身体。
自使用魔皇血脉力量后所遗留在身体的虚弱感一下消散了几分,扶昭昭在感受到身体的变化后不由一阵惊讶,她闭眼感受灵力的涌动,心道仙器之称果然名不虚传。
这还是在被扶倾施了禁制的情况,只对扶昭昭保留了一成塔力。若是原本的十转塔,其力量恐怕更不必多言。
虽然魔界之中灵力也格外的充裕,但塔内的灵力不仅充裕,还会不断地自主向持塔者靠近,扶昭昭能明显感觉到自己三阶的修为往前更近一步了。
天地一白中,不断有书籍于此浮现,无声地悬于空中停在扶昭昭面前,就像是在等待被她挑选一般。
扶昭昭在这堆书中随意挑出来一本。
《万生剑法》,扶昭昭大致看了眼便丢回空中,《六界起源》,《通耳境的正确修炼方法》……
在这堆书籍中又翻找了一会后,扶昭昭从中抽离,并确定对扶倾会造成影响的应当不是这些功法和心得。
毕竟如果是这些功法与心得出现问题,那必然要提前在塔内做手脚,保证扶倾在一进塔内就会接触到,这样根本无法得到有效保证,而且扶昭昭在这翻了半天也没找到有什么可疑的书籍。
十转塔,据说在最初只是一件普通的灵器,里面只能简单地储存灵力,后来这件灵器落在了一位高阶灵妖手中,他衷于炼器,对十转塔进行改进与完善,不仅开辟了一处崭新的天地空间,还把它改造成了可以容纳更多灵气,功法与心得。
因为这只高阶灵妖先天满境,十境都有所涉猎,所以十塔都有其传承下来的功法与心得。后来灵妖陨落,十转塔落入纷争之中,几经抢夺,虽在之后被另外一名人类器修收入囊中,可千年来争抢不断,一直换主,最终销声匿迹,不见踪影,可值得一提的是,十转塔的每位主人仿佛是某种约定俗成般,都会将自身在某方面小有成就的功法与心得记录在其中。
最终十转塔在天道大选中被评为了仙器。
没想到此等仙器最终却被偆迟在秘境中发现——至于到底真相是不是这样,扶昭昭持保留意见。
如果不是这两种方法的话……那就这座塔本身被动了手脚——难道这里面被装了炸弹,会在二十七天后自己爆开?
停停停,这可是修仙界啊!
扶昭昭使劲的摇了摇头,打消了这个想法。
她出了十转塔,宫殿里的一切与她刚进入塔时没什么区别,扶昭昭揉了揉有些发昏的脑袋,看向了旁边的饰月。
饰月似乎一直保持着扶昭昭刚进塔的动作,低眉欠身开口:“禀公主,过去了一炷香时间。”
是的,扶昭昭把饰月喊来就是让她充当计时器这个功能。
扶昭昭在塔里面待了大约1小时时间,塔外却只过了一炷香,两者时间是二比一。
不愧是仙器,这样一来不仅可以习得其中的功法与心得,还能大幅提升修炼速度,不过这塔内的灵气似乎也不是取之不尽的,应当还要有时为其补充灵力。
“城主会谈结束了吗?”扶昭昭仔细端详着手中的塔,询问旁边的饰月——她可不太相信偆迟会按耐住不来找自己。
饰月回答:“回公主,应当是进行到尾声了。”
扶昭昭闻言应了一声,起身伸了个懒腰:“你回去吧,我自己一个人去看看。”她对着饰月开口,明明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吩咐,可似乎却透出淡淡的冷意。
大殿内,自扶昭昭提出结盟策略并得到扶倾的认可后,城主们纷纷提出自己的看法与建议,以及行动计划与方案,气氛被带动起来。
大殿内在决定执行结盟计划后就被扶倾施加了隔音术。虽然平日里许多城主之间常有龃龉,可心里面好歹为的都是魔界的未来,你一言我一语下来,方案与流程大致都被规划的差不多了。
但因为许多细致错微处怕有差池,此次会谈只能算得上暂时结束,待诸位城主在魔皇城待满一月确认一切无误后,才能决定继续进行下去。
在最初,天魔们其实并没有反复确认计划这个意识。
当年对抗境魔的时候,虽然天魔们一切都按规定计划进行,可许多细节未能得到有效延伸,导致那场与境魔的战争意外狼狈,最终以失败告终。
魔界史将其记为,天境初战。
这是天魔的耻辱之战,同时也让天魔萌生了“要正确处理好战争细节”的这个想法,千百年来,历代战争前的会谈都将“一月为期”这个习俗流传了下来。
扶倾最先离开大殿。
扶昭昭因为隔音术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边想着在殿门口附近蹲守,却刚好与出来的扶倾四目相对,后者见到了她,微挑了挑眉,随即转身向自己的宫殿方向走去。
一种怪异感在扶昭昭心间更强烈了,她总感觉扶倾似乎对偆迟的叛变知道点什么,可偏偏扶倾的一切行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似乎都十分合理,让扶昭昭找不出什么证据。
没过多久,又有许多城主从殿内走出,他们两两三三,相互结伴,言语之间谈论的还是关于魔界的未来,扶昭昭站在离大殿不远处的温岚树下,望着树枝上开满的温岚花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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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等待。
也有城主在殿门处瞧见了她,客套地走来朝她行礼寒暄,结果心里想着公主真不愧乖张之名,被她几句话给打发走。
偆迟似乎是最后出来的,许多城主对今日他在殿中的献礼无感,但也有部分城主看不得偆迟这副巴结奉承的意味,便忍不住上前说教了几句,这些尽管原本在殿外的扶昭昭并不知晓,但架不住他的好友刚出了大殿便愤懑地出言讽刺,一下全让扶昭昭听了个遍。
这棵温岚树长在了大殿与宫门的必经之路,偆迟在不远处看到扶昭昭后,同他身边的两个同伴低声说了些什么,随后那两位城主便先一步朝宫门走去。
“公主殿下。”偆迟走到扶昭昭面前,对她行礼,低下的头颅中,复杂的情绪在他眼中积攒,挥之不去,“夜里风凉,公主殿下不回寝宫吗?”
偆迟眼中,浅绿色的裙摆随步伐摇曳一瞬,微微晃动。他知道,这位公主已经转身在看着他了。
“好巧呀,偆大人,我们又见面了”扶昭昭话中带着几分讶异的味道,“虽然风凉,可奈何花好,我便忍不住想多看一会。”她有意停顿,随后疑惑开口:“偆大人怎么低着头?”
她没有等偆迟开口说话,而是又自己继续说下去:“魔界风光向来如此旖旎,真希望纷争不复存在,”看到偆迟抬头眼中的复杂后,扶昭昭似乎是好奇般发问:“偆大人,在你眼中,煞妖是怎样的?”
偆迟刚抬起来的头一顿,听到扶昭昭的问题后又下意识地想低下去,可他最终还是抬起头与面前的这位公主对视,笑着开口:“煞妖十恶不赦,罪该万死,公主殿下安心,”他的声音融在冷风中,可以让自己清楚的听到:“纷争终会结束。”
“说起来,”偆迟的声音带上了连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殿下是否已使用了十转塔?”他忍不住低笑一声:“陛下体恤公主,加上了封印,必能助公主修为突飞猛进,只是……”他有意停顿,等着扶昭昭接过他的话。
扶昭昭仿佛在认真聆听,听到这话后,她顺势回问:“只是什么?偆大人不妨直说。”
偆迟低眉:“殿下在会谈中先行一步,有所不知。历来城主会谈都有一月之期来推定策略,二十七日后,就是城主们再次会面之日,届时将会展开为期三天的论期供城主们高谈阔论。”他耐心为扶昭昭解释,似乎在为接下来的话进行铺垫:“陛下到时要将灵力覆盖在大殿上持续三天,以防意外。公主倒时不妨将十转塔暂借于陛下,这样一来,陛下有了补给予她的灵力,也能轻松不少。”
此话一出,偆迟就用他真挚忠心的双眼看着扶昭昭:“殿下何不考虑一番?”他所说的一切,仿佛真的只是一个为君主忧心的臣子。
扶昭昭这下也可以确定,一切的爆发点都会发生在二十七日后的会谈上。
她对上偆迟的双眼,感到有些无力:“偆大人,”扶昭昭开口,面上露出虚假的笑容,说出的话让偆迟心中安定:“我到时必定会让其为母亲所用,您有心了。”
16. 大殿突变
【混沌历3599年12月3日】
由魔皇扶倾提出的结盟计划迎来了一月之期的最后三天。
但异变突生,由第一百零一天魔附城主偆迟所上呈的仙器十转塔在会谈中突然灵力失控暴走,魔皇扶倾被困在塔内结界中无法离开。
潜伏在魔皇城中的煞妖杀入宫中,众城主虽奋力反抗,但缺少了魔皇手中界器辅助等原因,战斗实力下跌三成,虽然隐隐略占上风,可第三十七、第九十六、第一百零一天魔附城主临阵叛变,煞妖又以自身生气为祭,召唤出了煞妖皇,打了众魔一个措手不及,战状历程惨烈。
最终魔皇扶倾以自身魔皇血脉神力斩断塔身,从中抽离,加入战争,成功击退煞妖皇,并将三位叛徒斩于剑下,成功守卫魔界安定。
此次战役中,二十二位附城主与三位主城主死亡,五十六位城主身负重伤,魔皇灵力耗尽,陷入长久的沉睡。
在此不久,煞妖展开对魔界轰轰烈烈的猛攻,魔界由于元气大伤,在战争中节节败退,伤亡愈发惨重,结盟计划被迫终止。
魔界史将其记为,魔皇城塔变。
扶昭昭一回神,就见扶倾正定眼瞧着她。脑中刚才闪过转瞬即逝的记忆碎片似乎带给了她不安的情绪,可她却怎么也无法回想起记忆中的模样,只是感到自己被一股难过的情绪笼罩。
在前不久答应偆迟的建议并与其分离后,扶倾便唤她觐见。扶昭昭觉得,她和扶倾这两日的见面比过去十年都要多。
“在想什么?”扶倾垂着头翻阅手中奏折,时不时执笔在上面画上几道,没有抬头去看扶昭昭。
扶昭昭回想起刚才不安与难过的情绪,最终只是应了一声,点了点头,开口询问:“母亲对十转塔有什么看法吗?”她的心跳比方才要快上些许。
影随依旧待在影子里默默地站着,听到此话后没有太大反应,扶昭昭就这么静静地等待扶倾回答。
“仙器,”扶倾抬头看了扶昭昭一眼,继续开口:“有此物相助,你在修炼这条路上能走得更顺利些。”在扶昭昭看不见的地方里,扶倾眼中闪过她未曾见过的温柔,尽管只是转瞬即逝。
原书剧情是怎样的呢?十转塔最终落入谁手?扶昭昭忽然被扶倾这番话说得有些心堵,姨妈似乎也说过和扶倾类似的关怀她的话。
“偆城主在会谈结束后和我说了些事,”扶昭昭组织语言:“他似乎格外希望我在一月之期的最后三天里让十转塔为你所用。”
话点到此处,扶昭昭就差直接告诉扶倾偆迟叛变的事了,可扶倾却没有太大的表示,只是点了点头表明自己有在听扶昭昭说话,随即又仔细翻阅起奏折。
这让扶昭昭感到有些棘手,她还能怎么说?直到目前她都没有明确的证据能证明偆迟叛变,就算她再怎么同扶倾解释,不是都会显得她格外古怪吗……
“昭昭,”位上的扶倾终于开口,说出了自己召见扶昭昭的目的:“我已经向人界浩然派投了讯息,浩然掌门已经同意结盟行动,并计划一年后展开交换弟子的方针,”她眸子淡淡:“你想去吗?”
扶昭昭一下有点没反应过来自己所听到的话,原本担心的思绪一下没能跟上,她眨了眨眼,随即弯身开口询问:“母亲是从什么时候便开始准备了这个计划?”
讯息交递与计划筹备,可不是她白日提到了之后就能迅速办成的事情。
或许就如她心中所想,扶倾早已有了结盟计划的雏形。
扶倾没有去选择回答扶昭昭的问题,只是又再度开口:“你不必着急回答我,去留与否皆由你自身。并且,”她停顿一瞬,语气严肃开口:“虾兵蟹将,祸害不到魔界头上,太过忧心对你这个年纪的孩子可不是好事。”
此话一出,扶昭昭身体一顿,心下一切都明朗起来——果然,扶倾对偆迟叛变之事也并非一无所知。她因为记忆碎片而带来的不安的情绪稍稍褪去,同时又对扶倾口中的交换计划产生了好奇。
扶昭昭又忽然想起影随之前那副欣慰又不愿多有动作的模样暗暗咬了咬牙,难怪那副样子,原来是早就知道原委了才帮她忙却不表明自己的态度。
影随瞥了眼扶昭昭恼怒的神情,把自己又往影子里藏了藏。
扶昭昭把自己的心思收起,把塔拿出并上前几步将它呈在扶倾面前,歪着头期许地看向扶倾:“那母亲,偆迟和这座塔都怎么处理?”
浩然派。
“什么!要我们和魔界结盟?”聂无双的声音带着不可置信,她看着面前笑得祥和的师傅,还是很难相信自己的耳朵没有出问题。“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才知道?”
沈易修在旁认真地点了点头:“如果不出所料,应当就是最近才决定下来的事。”
掌门抚了抚自己白花花的道胡,笑吟吟地解释:“无须大惊小怪,煞妖祸害人界与魔界许久,两界结盟不是再正常不过吗?”他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魔界使者还有两月余就要来登门拜访。”
沈易修心下好奇:“师父,此事事关两界,其它宗门都知晓吗?”毕竟据他所知,最近浩然派与其他宗门并没有太过密切的来往,若是浩然派被传出未告知其他宗门擅自与魔界结盟,估计又少不了他人一顿关于“浩然派一宗独大,不顾其它宗门”的讨伐。
掌门呵呵笑了两声:“其它宗门不知晓,”他摇了摇头:“可那又如何呢?诸宗愚钝,可浩然身为人界第一宗门,却要看向人类的未来。”
这话说得倒满含深意,不过聂无双适时出手将其打断:“一码归一码,反正我听说魔界荒芜凄凉,魔物横生,那个交换生什么的可别找我。”她双臂折叠抱在胸前,不爽地看着自己的师傅——这位浩然派掌门。
风宿山上。
此山虽高但在风花雪月四宿山上算得上是最简陋的一座,可偏偏此山弟子统共也不超过十位,相比于动辄几百弟子的其他三宿山,风宿山反而因此落了个清净之名。
“师弟!”顾昔仪对着树上喊了一声,抬臂招了招手:“师尊做了午膳,你起来吃吗?”
斑驳树影间,一片白衣袍角显露于其中,裴覆脑袋枕着胳膊,透过树影的阳光在他睁眼后仍有些刺目,他眯了眯眼,随即从树上一跃而下。
“多谢师兄告知。”他抬手摘掉一片夹在头发上的叶子,将其旋转掷出,弯唇向身旁的顾昔仪道谢,他伸手接到飞旋而回的树叶,脸上是一贯的散漫。
二人并行走向风宿首座的院子里,顾昔仪率先挑起话题:“听说掌门替人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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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应了与魔界的结盟,如今此事传的沸沸扬扬呢,你可有所听闻?”
“未曾。”裴覆礼貌回应,却让顾昔仪起了好奇之心:“师弟,你难道一点都不震惊吗?”说及此处,他又补充:“我见旁人听到的第一反应都是不敢置信呢。”
走在顾昔仪身旁的裴覆伸了个懒腰,闲暇时未束起的头发随这一动作被正好吹拂而过的微风带动微微飘扬,他白皙的面容上佯装出迟来的对此事的震惊:“那师兄算我方才未睡醒吧,现在我这反应对吗?”
他说完无奈地笑了一声,走进风宿首座的院中。
混沌历3599年12月3日。
众位城主翘首以盼的一月之期的最后三日到来。
大殿之中,陆续有城主走进随即落座其中,伴随着低弱的议论声与交谈声,魔皇扶倾作为最后一魔踏入其中。
她的手中托举着前不久赠送给自己女儿的仙器——十转塔,这座塔在此刻散发着淡淡的莹光,明显可见的灵力波动表明扶倾已经把这上面先前施加的禁制给取消掉。
偆迟在最初迟迟未等到扶昭昭的到来时还感到有些不安,但在看到扶倾托着十转塔进殿后也无心去管扶昭昭此刻在哪了。
他的眼睛透过前方坐满的诸位城主死死注视着被搁置于桌的塔,目光显露出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阴冷和戾气,他的身体似乎是因为激动而不停颤抖着,直到旁边有其他城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询问他是否有事,他才露出腼腆的笑容摇了摇头。
——马上,那些曾经看不起他的,侮辱过他的,都将葬身此地。
“应到一百四十四位城主,实到一百四十三位城主。”影随如之前般禀告,依旧是缺少了一位城主,只不过这次是……夜天奕?
偆迟想到了那位城主,贵为第二主城主的夜天奕仿佛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气与洒脱,举手投足间都似乎能彰示出高贵天魔的身份。
他与自己,偆迟想,或许是两个世界。
据影随所说,那位夜城主意外得了病,现今还在客居里躺着休息——果然娇气,偆迟在心里冷哼一声。
扶倾抬手借助十转塔中灵力打出防护阵,使其覆盖住整个大殿,随着金光浮空一现随后隐匿,众城主皆将自己一成功力推送其中,防护阵至此即将告成。
快了……偆迟上露出自己无法控制的笑容。
十转塔被煞妖皇动过手脚,平日虽没有异常,可一旦它感受到灵力被天境十阶及以上的生灵取用时,将会触发塔中禁制,强行将生灵带入寂亡之梦境,这可是煞妖皇——梦妖的四大妖技之一。
这位魔皇陛下会如何呢?
偆迟有些愉悦地想着,静静等待十转塔的异变。
果不其然,几乎在阵成的一瞬间,一股强悍的灵力带着浓郁的妖气自塔内涌出席卷整个大殿,无差别地攻击在场所有城主,偆迟看见了,强大的吸力裹挟着灵力攻击包围扶倾。
“陛下!”伴随着影随的一声大喊,原本在大殿之上的魔皇已不见踪影,灵力攻击未曾停歇,仍肆意地游离在众城主之中,原本就混乱的场面更加控制不住。
很好,偆迟握紧袖下手中的驱妖令,有模有样的躲藏着带着妖气的灵力的攻击,心里暗暗想,下一步是——煞妖入宫。
17. 进攻尾声
自上一次进攻人界的妖潮结束后,煞妖皇便开始着手安排煞妖潜入魔皇城中。
以最东边处的第一百零一城主为起点,拥有四阶实力的煞妖会剔去妖相,装作成毫无灵力的天魔小规模不间断地向西行动,通过偆迟伪造而出的天魔证明进入魔皇城中充当起最为普通的魔贩,最终将会在大殿之上化为召唤阵的养料召唤出煞妖皇。
一旦当异族修为有一境超过五阶都会被扶倾所感知到,所以煞妖皇挑选的都是那些刚踏入四阶的煞妖来当作潜伏者。
这场战斗,煞妖族精心布置了十年。
偆迟难道没有一丝叛界耻辱吗?
偆迟望向大殿门处,勾唇等待煞妖的杀入,平日怯懦的人却展示出了不该有的勇敢。他想,自己或许只会有些惭愧,毕竟当年的荒魔锋争中,自己正是得到了当今魔皇扶倾的举手之劳才能成为第一百零一附城主,可这份惭愧在众城主日日夜夜的讥讽与使绊下逐渐消失,又在心爱的女子被另一位城主强取豪夺最终死亡下灰飞烟灭。
那些煞妖怎么还没有来?
偆迟心中生出不悦,虽说十转塔的存在能极力拖住魔皇扶倾,可迄今为止仍没有人真正知道扶倾的真正实力,他们无法知晓扶倾要多久能从塔中离开。
在场的城主们也这么想。
扶倾作为荒魔锋争第一天魔,享有魔界界器的青睐,所有魔界生灵在没有扶倾调动界器的情况下实力都会下跌三成,他们在这与源源不断的妖气灵力战斗,可却无法知晓塔内的扶倾要多久才能出来。
可惜,他们魔界的战士们最不缺的就是血性,尽管有不在少数者在当年参与过荒魔锋争后就再未沾血,甚至还有甚者被美色与酒色几近掏空身体,可并不妨碍他们能不断躲避并打散这些只有二阶实力的妖力攻击。
刀光剑影中,只听远处有宫门大开的声音响起。
偆迟的眼中迸发出明亮的色彩,他阴恻恻地笑着,捏着驱妖令的指骨用力了几分——终于来了。
有浩浩荡荡的脚步声响起,在殿城主脸色变换不同,有城主认为这是城内魔修集结守卫,也有城主认为这是煞妖明晃晃的下一步攻势,当然,后者占了绝大多数。
大殿结界自主导者扶倾被拉入十转塔后便已溃败。
只听一声沉重的踹门响起,大殿之外走进一个众魔都意想不到的来者。
扶昭昭踏步而进,平静的眸子望着殿内的众城主。
她穿着如天空般碧蓝的衣裙,脸上在灯火下带上了几分柔和,光亮下,她异常夺目。
扶昭昭缓缓走到原本扶倾所站的位置,背后就是魔皇之位。
她开口:“城内煞妖已全部诛灭,诸位城主大人还请安心。”
随着最后一道带着妖力的攻击消散,殿内的一百多位魔修就握着手中的武器,无措地愣在原地,他们身上都带着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伤痕,毕竟这些攻击虽算不上强,但源源不断的攻击也实在难防。
还未等众城主回过神,影随便已无声而动,几番将偆迟与另两位城主收拾打包在一处,三人传来的闷哼声没有吸引到太多城主的注意,他们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便继续安静等待扶昭昭给出答案。
夜天奕此刻从殿门处走进,看到殿内的阵仗后惊呼一声:“原来都忙完了,我还是来迟了。”他轻啧一声,脸上虽挂着些许的疲惫,却看不出丝毫的病态。
偆迟三人冷眼观察这一切:“影大人这是做什么?”他此刻倒没有表现出怯懦,只是暗暗收起驱妖令,心中不安的情绪逐渐蔓延,旁边的两位城主颤抖着,看起来似乎比偆迟还要害怕。
“第三十七、第九十六、第一百零一天魔附城主,布因,查纳,偆迟,勾结煞妖,祸害魔皇陛下与在座城主,意图掀起战争。”夜天奕走到扶昭昭身旁,对着众城主冷着眼开口:“诸位,可明白了?”
此时的夜天奕收起了平日的那股子散劲,显出了意外的凉薄,扶昭昭不由多看了一眼。
扶昭昭看了一眼后便盯向下方,紧接着开口:“魔皇城内藏匿的三百六十位煞妖皆已被斩杀,魔皇陛下在塔内即将破出,三位大人,可愿伏诛?”她拿起桌上的十转塔,上面原本浮荡着的灵力似乎都被收归于塔中。
扶昭昭想,扶倾说自己有把握,应当是不会出事的。
“殿下所言何意?是否弄错了什么?”偆迟咬着牙不松口,“臣自认与此事毫无瓜葛。”另外两位城主也连忙点头附和:“还请殿下莫要寒了臣子的心!”
扶昭昭不愿多废话:“还请三位大人暂入地牢,一切待陛下出塔再议。”影随与夜天奕会意,将偆迟三人押下去——偆迟无法再多说什么,十转塔确实由他所上呈,陛下现在安危暂定,将他押去大牢是最合理的决定,他怎么也没想到会迎来这种局面。
偆迟看了旁边脸色苍白的二人,心里不禁怀疑,此次计划布局良久,没有出现过一丝差池,煞妖的踪迹是如何暴露的?关于十转塔的计划本该天衣无缝,那又会是谁泄露的?
偆迟心里越想越后怕,可偏偏身体与面容已经僵硬到无法给出反应,只能被夜天奕与影随绑上缚灵索押去地牢。
怎么会失败……偆迟如落水之狗般狼狈,按照计划,曾经嘲笑他,对他使过绊子的魔此刻应该被煞妖皇困于梦境中死去,而不是他被押进地牢迎接一个未知的未来。
偆迟没有与煞妖联络的东西,两方只是约定好在看到阵成后的半盏茶就会集结进宫突袭。
偆迟恐惧与惊吓的情绪愈发严重。
他被押到了大殿之外,在此刻听到了殿内那位公主的声音。
“事发突然,为尽量避免无所谓的牺牲与伤亡,故特意向诸位城主隐瞒此次事件真相,一切答案将会在陛下出来后揭晓。魔医官已经在众偏殿等待调遣,稍后便会前来为城主们医治。”
接着便是城主们此起彼伏的询问室与议论声,偆迟已经离得远些,听不见了。
他突然回想起与这位传闻乖张跋扈的公主的几次见面。似乎每次,这位公主都会说些让人摸不着头脑,意味深长的话,偆迟只当是小儿的随意之言,如今细想却透出几分不对劲的意味。
这位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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偆迟想,她似乎知道一切原委。只可惜现在想起什么也来不及了,在目前所表明的一切看来,这是魔界针对煞妖的一场浩荡的反扑。
煞妖族未曾察觉,满盘皆输。
扶倾是在扶昭昭表现出异样时察觉到煞妖参与的。
这位名义上足以算得上与她陌生的女儿,第一次违背自己的命令私逃出宫,并且去的还是人界。
影随在扶昭昭离开皇宫后就一直紧随其后,直到他来向扶倾告知时,她才有些诧异——影随把扶昭昭跟丢了。
几乎是在瞬间,扶倾就想到了当年她得到的那件名为黯夜的斗篷——这是她送给扶昭昭的十六岁生辰礼。
在影随的多番寻找下,最终在二十四境魔城找寻到扶昭昭的踪迹。
从影随归来后禀告的消息来看,扶昭昭表现出诸多不似往常的行为,并且她似乎格外注重了下那位城主——偆迟。
在扶昭昭所做的一系列的匪夷所思的行为下,扶倾竟真的命影随去调查偆迟。
带来的消息中,尽管这位城主很谨慎,所做之事皆滴水不漏,但奈何碰到的却是魔界探查消息第一的影随,很快影随就堪破了一群来路不明的天魔的身份——煞妖。
她开始为此次无声的战役做准备。
梦是煞妖皇的本源。
其四大妖技分别为寂亡之梦境,浪漫之梦境,主宰之梦境,归途之梦境。
从面前荒寂诡谲的气氛来看,扶倾瞬间判断出自己已落入煞妖皇的寂亡之梦境,她面上没显出太多的表情,召出本命灵剑于被黑气笼盖的地面上踱步前行。
寂亡之梦境,被造梦者会直面脑海深处最不想记忆的画面,自身将被困于其中不得挣脱,一遍遍目睹记忆的凌迟,最后要么是死于精神崩溃而亡,要么是在记忆中被造梦者幻化成其中角色杀死。
哦,还有一种方法可以存活——亲手杀死寂亡梦境的力量本源。
扶倾思索着,她似乎有太多太多不愿回忆起的往事了,会是哪一个呢……
本命剑发出嗡嗡铮鸣,暗红色的灵力几近凝结出肉眼可状的形态围绕在剑身处。
“安静。”
扶倾扫了眼她的本命剑——流光。
流光和它的仙气诀诀的名字完全不同。
它是一把真正的魔剑,通体都被一层浓浓的魔气笼罩,剑身上的红色魔纹古老繁重,裹着戾气肆意横生。
在得到扶倾但有一丝训斥意味的话后,它停止了铮鸣,发出几声近似于呜咽的声音。
梦境深处,一名少女背对着扶倾,坐在被温岚花包围的院子中的秋千上,开心的低哼着什么歌曲,她柔顺的长发被风荡起清波,裹挟着笑意袭向扶倾。
扶倾顿在原地,没有往前走去,只是静静地看着这幅美好的画面。
流光的呜咽声更重了些,扶倾索性将其收了起来。
“阿倾。”少女回头,笑意荡开在面容上,她高唤着扶倾:“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少女的脸上,是一张和年少时期的扶倾生得一般无二的面孔。
18. 三重梦境
扶昭昭坐在大殿的皇椅上,盯着桌上的十转塔发呆。
城主们现下都被送去偏殿医治了,影随在那边看管着。而并未负伤的夜天奕则是搬了把椅子坐在了扶昭昭身旁,两人皆是在等塔内的扶倾出来。
“夜伯伯,你说,”扶昭昭良久才开口说话:“母亲会平安出来吗?”
当日扶倾布置任务时的神情淡定,动作如常。
“若煞妖那边真的想重创魔界,诸城主与我是他们计划的最优攻击选择。”扶倾没有看扶昭昭递过来的十转塔,只是又继续开口:“这塔内若有玄妙,梦郁唯一的选择就是在其中设下禁制,最好的方法就是把我困在她的梦境,方便其他煞妖动手。”
梦郁是煞妖皇的名讳。
扶倾看了眼扶昭昭认真听讲的表情后:“可那些煞妖无法真正重创城主,所以……”
扶倾笃定般开口:“妖皇级别的跨界召唤损耗巨大,白夜城内至少要有三百六十位煞妖等待献祭,这样才能召唤出梦郁,也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有机会真正动摇魔界根基。”
竟然足足有三百六十名甚至更多吗,扶昭昭在听到此话后心下一沉,那原本转瞬即逝的记忆碎片所带来的不安情绪重新涌上心头。
“母亲有何计划?”扶昭昭询问。
“距离最后三日,还有二十七天。”扶倾看着扶昭昭:“听影随说,你在刚回来那段时间格外注意偆迟,甚至去跟踪他?”
扶昭昭:“……”
她心里又暗暗将影随记了一笔。
扶倾看到扶昭昭的表情后无奈开口:“我没有想找你麻烦。”她稍有停顿,随即言:“你跟踪他时,他接触过什么人,干过什么事,都还记得吗?”
扶昭昭点了点头。
当然记得,那几日扶昭昭脑子里都在回忆这些细节,试图从中找出一点蛛丝马迹来当作偆迟叛变的证据。
想到这,扶昭昭眼睛一亮:“母亲是想说,煞妖肯定隐匿在其中?”
的确,临近爆发节点,煞妖们肯定不会按耐不动,而作为交接人的偆迟就算再小心谨慎,也要在这个节骨眼上与煞妖有所联络,所以他们必然要对此有所动作。
“那些煞妖的实力我无法感应到,应当都不会超过五阶。接下来的时日,你同夜天奕与影随一道,不露分毫地找出所有煞妖,然后在孤布阵当日,”扶倾的眼中冷得可怕:“全部诛杀。”
夜天奕和影随弯身应是。
扶倾似乎对夜天奕和影随二者的实力很相信,可扶昭昭最初还是很难认同他们三人能找出所有煞妖并且在不到一天的时间内将其全部诛杀。
直到她作为帮衬又帮夜天奕补刀了一只四阶煞妖,震惊的情绪依旧汹涌在她眼中——一剑,只是一剑,四阶的煞妖便可以如同一个凡人般被随意杀死。
冷白色的剑气凝在夜天奕手中的剑上,不过须臾,又是一个个悄无声息死去的灵魂飘荡。
夜天奕很强,真的很强。
他所过之处被影随跟着用神幕境覆盖施加了噤声咒,这二十七天来,三魔几乎要将整个城给翻了个遍,最终锁定了三百六十名看似再普通不过的煞妖伪装成的天魔,并在今天将其全部歼灭。
明明是寂亡之梦境,可偏偏梦境深处却是这样一幅美好的画面。
扶倾没由来地低笑出了声。
少女歪头:“阿倾,你笑什么?”她自秋千上站起,一蹦一跳的向扶倾走来,站到了扶倾面前。
扶倾静静的望着那张熟悉的面容,注视了许久:“流光。”她轻唤出声,感到面前的少女亮了几分,她的嗓音带上了几分沙哑,“我很想你。”
被称为流光的少女面上露出惊讶之色,抬起袖子碰上扶倾的脸:“想我归想我,你哭什么?”她温柔地拭去扶倾眼角滑落的泪,无奈的摇了摇头:“怎么过了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个小哭包?”
这么多年了……吗?
扶倾垂眸。
“我是谁?”扶倾询问流光。
流光眨了眨眼:“你是扶城主的女儿,魔界的第一天才扶倾呀!”她笑得灿烂,可下一秒手腕却被扶倾牢牢扣住。
“错了。”扶倾摇头,她眼中带上了失望:“我是魔族的魔皇,至高无上的第一天魔城主,扶倾。”
少女脸上显出错愕。
流光剑被扶倾握在手中捅进少女腹中,下一秒周围环境如镜片破裂般碎开,秋千,温岚树,小院,那个扶倾魂牵梦绕的人,都随之消散——寂亡之梦境第一重被破。
扶倾看向手里的流光剑,方才流出的泪水已被人拭去,她想,自己已经很久没哭了,早就不会有人再喊她小哭包了。
扶倾知道接下来的记忆中她会从少女口中听到什么,无数次梦里,她也愤怒地质疑过少女的选择,到最后的哀求、麻木,她不愿再去听。
实话说,当剑刺入时,扶倾心里没有太大的波动,她试图牵强地让自己扯了扯嘴角,看了周围又陷入寂亡的梦地,继续往前方走去。
一步一步。
梦妖编织梦境的重数依赖于自身神幕境修为。
修为几阶就代表着能编织的重数,随着梦境的深入,她脑海深处不愿被揭开的记忆也会逐一浮现。
梦郁神幕境修为虽有九阶,但她所要控制的对象是扶倾,所以她最多还能编织两重梦境,如果再往下进行,则会遭受严重的反噬。
第二重梦境。
扶倾看到了鲜血与撕心裂肺的呐喊。
苍穹之下,魔鸦饮血而鸣,盘旋流转,一束明亮的光柱与天而连,升起在扶倾面前,周遭魔修斗法不停,刀光剑影,血流成河。
扶倾看了眼自己的身上。
她目前的状况实在算不上很好,左臂已经被不知名的魔修活生生用剑砍断,鲜血不停从她的胸腹处汩汩流出,似乎是被人掏出来一根肋骨,而她的左腿被用蛮力给打成骨折。
这是荒魔锋争的记忆,彼时她的父亲魔基被毁,殒身城中。
魔龄还未满五十年的她成为了白夜城主,应天道之邀参与进荒魔锋争,在此战中夺得界器,成为魔皇。
流光剑上染尽了不知名的血,剑身上的魔纹闪烁着诡异的红光,扶倾抬手,眼中闪着冷冽的寒光,顷刻便将剑刺入身后一名试图偷袭她的魔修的心脏中。
梦郁会附身于其中吗?
扶倾心里这般想着,又几剑结束了数名魔修的生命。
她缓缓挪到前方,拿起光柱中的界器。
通体漆黑的令牌却散发着乳白色的光晕,瞧着十分诡异,扶倾想,这一切似乎和记忆中没什么区别。
按照记忆,持有界器十息则视为锋争结束,她已经将周围有威胁力的魔修都杀了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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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很快就能成功。
扶倾回头,俯视向身后,迢迢摇摇的一万天梯沾满鲜血,无数具魔修的尸体横在梯上,似乎被一层又一层的白云覆住也无法掩盖那股血腥味。
尽管知晓这些都只是幻象,那些魔修并未真正死去,她心里还是升起一股悲凉。
她想,自己爬了多久?
却没想到,就她分神的这一刹那,一把剑向她袭来,扶倾侧身而躲,堪堪避开。
扶倾望向来人,看面容却感到有几分熟悉。
“偆迟?”
来者未应,又是一剑刺来。
不对,是梦郁。
扶倾瞬间反应过来,她原有记忆中甚至没有留下关于偆迟的太多印象,眼下此人,正是意图取她性命的煞妖皇梦郁。
她提起流光,拖着破败的身子迎战。
老实说,梦郁自身战斗的实力的确不算强,毕竟只是一种以梦作为自身攻击手段的妖怪。
可奈何寂亡之梦境就常有被造梦者身陷囹圄之境,梦郁通过此招杀敌无数,实在担得起“恶心”二字。
梦郁边打边出言嘲讽:“听闻魔皇扶倾修为盖世,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怎么连我一只小小的梦妖都打不过啊?”她有意嘲讽。
——还总爱加上几句攻击性的话试图对面破防。
扶倾只是一味的选择防守,没有去搭理她。
梦郁越这样说,就代表她越急。
维持梦境的持续时间同样需要大量的灵力,她先前第一重梦境被破,如今第二重梦境迟迟得不到进展,如果不直接中止跳到第三重梦境,那么待时间更长些,她甚至没有太多的灵力去编织成第三重梦境。
果不其然,眼看扶倾虽身怀重伤,甚至濒死,但仍没有丝毫退意,梦郁的表情凝重了些,手下剑法愈发凌厉。
她冷笑一声:“魔皇陛下好脾性,被我这般出言嘲讽也不见变过丝毫脸色。”
她带了些不屑:“先不论第一重梦境和你生得一样的女子是谁,我倒是十分好奇,接下来的第三重梦境,魔皇陛下的记忆里又会藏着些什么呢?”
扶倾死死地咬着牙,残躯病体的长久作战让她疼痛难熬,几乎想动用魔皇血脉,可她才突然想起,此时的她才刚拿到界器,甚至没有得到魔皇血脉。
“偆迟”带着冷意的笑容逐渐消失,扶倾身上的疼痛也逐渐褪去,几近昏厥的意识逐渐恢复,她握住流光剑的手用力了几分。
扶倾环视附近,确认她已经回到了寂亡之梦地。
眼下不知塔外是如何情形,扶倾不敢多有耽搁,她深深地看向远方的一片黑暗,大步向前走去。
地牢中的偆迟吭下头没有说话,只听到不远处的布因和查纳在激烈的争吵些什么。
偆迟甚至懒得去听都能猜出他们到底因为什么而吵。
无非就是不应该踏上自己的这条贼船,亦或是到底是谁泄露了计划,或者在想怎么从这地牢中逃出去。
他被缚灵索狼狈的绑着,身体调动不出丝毫灵力,眼下竟然连脑海中的驱妖令都召唤不出来。
不过似乎召唤出来也不会有什么作用,城内的煞妖皆已被诛杀,他就算用了也喊不来煞妖把自己救出去。
他的一切悲愤与无能,一瞬间竟成了一个可悲的笑话。
总不会就这样死吧,他想。
20. 风云既定
混沌历3599年12月10日。
在历经了煞妖突袭这一事件后,城主虽都得到及时医治,但整体实力被一定削弱。
且个中关系变得紧张起来,因为谁也无法知道是否还有下一个偆迟。
魔皇自塔内出来后身体虚弱,宣诏休养一月,无法主持会谈,其职责全权由当今公主扶昭昭及心腹影随、第二主城主夜天奕代劳。
魔皇城中潜伏的三百六十名煞妖在此战中全部身死,一切秩序与建筑在被破坏后重新开始建设起来。
叛者偆迟等三人皆诡异地身死地牢,暂时无法查出死亡原因和凶手,一时间魔心惶惶,皆不敢多言。
在重新展开的会谈中,公主殿下与魔皇陛下所秉持的结盟计划,最终不消一日便获得了所有城主的认可,宣布正式展开。
计划开始进行,于一月后同人界第一宗门浩然派在第二十四境魔城展开第一次详谈。
在会谈中,有些城主不满意面见的选点,认为天魔与境魔虽谈不上势不两立,但也绝非盟友,担心品行不端的境魔会从中作梗,最后被影随拿出的第一境魔城主的亲笔来信给堵住了口。
信中的这位城主向魔皇表明衷心,愿意将城门大开,恭迎魔皇陛下率魔从其中踏过,同时向魔皇俯首称臣,唯一的要求是希望天魔向境魔开启魔界秘境,供境魔进入其中历练从而提升修为。
虽然地点问题的确可以就此得到解决,可有些城主认为境魔不少是由他界生灵走火入魔而成,血脉不纯,不配进入魔界秘境,不愿松口。
关于这个问题,扶昭昭也问过正在休养的扶倾,毕竟她并非真正的公主,如此鸠占鹊巢,若是一不小心办错了什么事,估计会感到很长一段时间的心虚。
扶昭昭心里清楚,境魔之所以能在魔界存活这么长时间,除了扶倾不喜太过杀生这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些境魔很会审时度势,能看清自己的地位。
相安无事时,就安心扮演好“墙”这个角色,绝不向天魔多伸手半分;一旦出了这些事,便会彰显出自己的优势,向天魔提些听起来或轻或重的要求。
“可以。”扶倾饮下一口茶:“但只允许出入在外三层,”她垂眸,不冷不热:“不然死了别赖我们。”
魔界秘境带,这一产物准确来说是在荒魔锋争后才逐渐形成的。
三百年前的荒魔锋争中遗留下来的三十六锋战场降下投影,化为了如今的三十六秘境,它们盘踞一处,长久存在,后被称为魔界秘境带,没有魔知道为什么神界会把在他们眼中只是几场游戏的东西留下,但这些秘境中多有神界残存留下的残次品与垃圾。
这些在魔界来看是一份可以不断提升修为的手段,神眼中的残次品与垃圾,在他们眼中就是至宝。
但同至宝相对应的自然是凶险。
这些秘境与当年的锋争战场同样凶险万分,稍不留神便易陨落黄泉,于是在不少魔修丧命于此后,魔皇扶倾与界器相连,为这处秘境带设下禁制,非三阶及以上之天魔不得踏入其中,违者魂飞魄散。
这一禁制直接打消了修为低微者或非天魔者进去一探的念头。
魔界秘境带在魔界地图上整体大致成一个圆形,共分五层——最外层十四锋,第二层十锋,第三层七锋,第四层四锋,第五层一锋。
扶昭昭知道扶倾说的是实话,毕竟秘境层数越向内难度就越大,当年扶倾还未设下禁制时,似乎有不少高阶的外来者堪堪闯过第四层,但没有一人从第五层活着出来。
于是在扶倾都应允的情况下,那些城主在也找不到什么还能反驳的了,只能一个个都低身附和。
扶倾对偆迟三人被杀及死法都没什么兴趣:“能无视界器规则,你再有心寻找,也定不会找到什么有用的证据。”
可是他们有什么值得被杀的吗?有会是谁有这样的本事?
扶昭昭想不到,她还是更倾向于自己或许并不是扶倾的唯一血脉——系统没有再发布任务,魔界目前来看也暂时处于安全的地位,扶昭昭心里明白,眼下想办法推进主线然后回家才是最重要的。
其他琐事都有夜天奕与影随操劳,扶昭昭被扶倾整日传唤,干脆就在扶倾的偏殿住下了。
她就整天待在扶倾旁边刷好感度——好吧,尽管系统没有关于好感度这个东西的设定。
临梦地,这是当今煞妖皇母族所在之地,同样也是煞妖皇居住之地。
哐——
梦郁又一道灵力将服侍自己的婢子击飞在地上:“废物,怎么干事的?要你有何用?”
这是梦郁自塔战失败后生气的第七天。
谋划了十年的计划就这般付诸流水,梦郁虽不心疼她千载中的一刹,可那些送进天魔城的煞妖就这般轻易横死让她感觉十分没面子,而且……
梦郁没理会地上跪拜着的婢子的求饶,眼中戾气溢出,下一秒,那名婢子害怕颤抖的身体停下动作,忽然眼神迷离,七窍流血而亡。
是的,梦郁几乎达到了重创扶倾的目的——动用魔皇血脉及强行催动十境全部灵力只为破开梦境,这两件加起来足以让这位魔皇陛下休养许久,可自己也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梦郁当时神魂被扶倾所困,提剑而创,虽然她相以抗衡,也命中了扶了不少神魂攻击。
可她是梦妖啊!
十境中唯神幕境最为重要,如今神魂受损,梦郁甚至不用想都知道这件事被别族妖将会发生什么。
那十转塔身为仙器,是梦郁费了不少力气才找寻得到,其中禁制也是她几番精心设置,她为此计划豪气一掷,却没想到会输得如此狼狈。
梦郁想到那名令人作呕的城主——偆迟,明明心里恶意横生,偏偏自己无能胆小,她稍施伎俩,让这位城主甘愿为自己俯首称臣,为了进一步安抚,她还将驱妖令买来偆迟对自己更进一步的信任。
如今应该离死不远了吧?
梦郁冷哼一声。
辛亏当时赏给他的只是一块低阶驱妖令,连三阶煞妖都难以驱使,若是再高阶一些的,到时候若是便宜了那些天魔岂不是亏大了。
“昭昭。”
扶倾原本在低头看着奏折,突然唤了一声,她抬头,看着面前的扶昭昭:“你似乎在一瞬间长大了,让我有些不敢置信。”
扶昭昭此刻正在思考地牢中偆迟的死亡,听到扶倾这样说,她思考了一会,“唔”地含糊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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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声。
长大吗?
这些话有些耳熟,扶昭昭记得,姨妈也常笑着夸奖她。
此时为混沌历3599年12月17日,距离大殿惊变明明只过去数日,却仿佛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这些时日来,扶倾安心休养,夜天奕返回自身天魔城,扶昭昭专心修炼,一切担子都落在了原本只是谋兼部下的影随身上。
“我本认为,小孩子家家总是会有好奇心,”扶倾歪头用手撑着脑袋:“你不好奇我在塔内发生什么了吗?”
这话让扶昭昭顿住。
那日塔战,扶倾自出来后仿佛换了一个人,不提那些伤痕,扶倾那几日仿佛丢了魂魄一样,成为了一个机械的提线玩偶,眼中空洞麻木,扶昭昭甚至怀疑过是不是扶倾没有打过那位煞妖皇,丢了魂魄之类……
但好在那几日之后,扶倾便恢复了正常,只是依旧虚弱而已。
扶昭昭本身并非好奇八卦之人,所以她守着分寸,不多做一事,不多说一言,仿佛关于此次战争的一切都和她没有丝毫关系一般。
“母亲若想说,我可以倾听。”她笑言。
扶倾看了扶昭昭一眼,也没选择往下开口。
良久的沉默。
“抱歉,昭昭。”扶倾开口。
扶昭昭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看向扶倾,眼中透露出不解。
“十年前对你说的话,我很抱歉。”扶倾眼中没有太多的情绪,仿佛说出这些肉麻的话的不是她:“我知道你一直记得。”
哦……原主的确记得,不仅记得,还一直怨着呢。
扶昭昭表演出认真的模样:“我知道母亲这么做是为了我。”
此后扶倾便没再开口了,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扶昭昭心里有些奇异,她并不懂得这些感情,难道这样两句就算冰释前嫌了吗?
“母亲,”扶昭昭打破沉默:“听闻一年后,妖潮要侵袭人界边城,我想动身参与到援救中。”
这样,执行起任务啦也方便。
扶倾如果不同意怎么办?从各方面来说,扶倾既然愿意开口问她是否愿意做交换生,那关于这次的妖潮行动应该也会同意,扶昭昭眼睛转着,如果不同意到时自己总归也是要逃出去的。
到时人魔两界结盟,扶昭昭惊觉,她竟然不用像编号0所说的那般私逃出宫,而是可以选择用更体面的方法——前提是扶倾会同意。
扶倾:“你之前,说自己天境全部三阶?”
扶昭昭:“嗯……是的,母亲。”
“太弱了。”
扶昭昭:“……”
可以原谅一下原主和自己吗?
扶昭昭如果没记错,自己现在才十七岁吧?不用说在现代社会自己还没成年,放在这个休闲时代就还是个娃娃好吗!
这个修为放在同龄……
好吧,妖潮并非儿戏,多的是四阶、五阶的煞妖,她的修为放在里面的确不够看。
“母亲教训的是。”
看来自己到时只能选择偷溜出去了。
“所以,”扶倾看着扶昭昭时不时变换的表情缓缓开口:“这一年,我要亲自指导你的修炼。”
21. 雪天盟会
扶昭昭老实说有些没反应过来。
毕竟在原主的记忆中,母亲教导她训练似乎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这在她看来简直是不可能再发生的了。
幼时的扶昭昭曾请求扶倾指导自己的修为,可最后却只得到了无言的缄默。
仿佛若是扶昭昭在修为上取得什么进步,会要了扶倾的命一样。
扶昭昭虽然现今修为已有三阶,可一切都是自己翻阅书籍而偷学来的,无论是运气,挽剑,亦或是术法,对招,用“三脚猫功夫”这几个字形容已经算好的了。
提及此处,扶昭昭心里默默感谢自己身上强大的魔皇血脉,如果没有它,与狼妖搏斗死的估计就是自己了。
挺好的。
扶昭昭应了一声,点了点头。
扶倾似乎也不管扶昭昭是否同意,单方面定下开始修炼的时间——混沌历3600年1月15日。
虽临近年末,可修仙者本就不在意这些岁月,况且魔界与人界不同,没有所谓的过年或元旦之说,但架不住时间恰好赶上了魔界公主扶昭昭的生辰,于是整座白夜城又开始忙活起来。
城内并非全都是魔修,有很多只是像普通人那样的天魔,他们没有漫长的岁月,没有修炼的苦闷,有的只是想着城中几时燃起烟火,几处开放闹摊。
扶倾不爱热闹,平日里魔界的节日翻来覆去也就那几个,也从来没有大肆操办过,唯一剩下的就是扶昭昭的生辰了。
自城中煞妖被屠尽后,白夜城恢复了它以往的繁华。
混沌历3600年1月1日。
扶昭昭在这个世界过完了她的第一个生日,平平淡淡,却似乎带着些意味非凡的味道。
城中因她而张灯结彩,皇宫因她而充满笑语,似乎连其他城都得到了扶倾的恩赏,原先公主的生辰也是如此这般过得,唯一有些不同的是,这次她的身边有扶倾的陪伴。
扶昭昭转头看扶倾,突然有些恍惚,她的生日也是元月的第一日,历来是姨妈和裴覆操办的。
修仙岁月漫长,难道每年的生辰都要过不成?
扶昭昭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
许多生辰礼送进了她的宫殿里,一时间十分热闹,扶昭昭蹲在堆砌的礼物堆的面前,沉默了很久,直到感到外面的日光已经落下,热闹的声音褪去,她才缓缓起身。
饰月也送了礼物过来。
是一只小巧的铃铛,重量很轻,上面勾勒的花纹质朴简单,看起来再普通不过,据饰月所说,这铃铛是普通的灵器,有安魂静息的功能。
因为知道饰月身上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扶昭昭没有表明任何态度,只是淡淡的收了下来。
那枚信物必须要以魔皇血脉驱动,扶昭昭本来认为此时可以从长计议,毕竟他们也动用不了,可经历了地牢一事后,扶昭昭便开始担忧起来。
说不定呢?
说不定他们有什么异样的手段,能以自己的方式催动信物,扶倾目前还从未开口问她信物的去处,可若是以后提起了呢?
所以扶昭昭对饰月变得更加谨慎。
已知信物现在在妖界,但并不确定饰月给的到底是煞妖还是灵妖,所以一切都存在着未知。
混沌历3600年1月8日。
震惊人、妖、魔三界的事情发生——浩然派代替人界与魔族皇扶倾缔结结盟运动。
还未等两方抵达会谈地,这一消息便肆意卷席了每个地方。
扶倾先天未开踏云境,故没有御剑飞行的本事,且魔界生灵大多未开此境,故此次前往用的是灵舟。
灵舟就如同海上的船只一般,不同的是,灵舟可以于天空中飞行,不过其飞行所要吞噬的魔晶简直是天文数字。
其通体庞大,外部像飞鸟一般展开两翼,用作稳定周遭的灵力波动与风向,而舟上平坦广阔,用来运输与容纳。
扶昭昭倚在舟边,低头看着下面的风景,灵舟稳定着风力以降低前行的阻力,她的头发与裙摆被风带起,显出了几分淡淡的凌乱。
先前不知道的魔界地貌,如今在她眼前一览无余。
明明已经前行了几日,可她似乎还能远远瞧见魔皇城的灯火与亮光。她的正下方就是魔族秘境带,其中被迷雾笼罩,什么也看不到,明明相隔甚远,似乎还能感觉到淡淡的戾气在上空盘旋。
此次会谈,扶倾带了扶昭昭、影随以及五位城主,还有数名修为在三四阶不等的魔修,大约有二十几位左右。
值得一提的是,这五位城主里面还包括夜天奕,据他所说,第二城栎姻城和白夜城离得极近,来回没有一个时辰的脚程,他来很是方便——至于诸多事务?
甩给部下做了。
夜天奕生得一副好皮囊,明眸皓齿,肤色白皙,走路都仿佛自带清风,瞧着完全不像是几百岁的天魔,任谁也想不到就是这样一人,竟然是第二天魔主城主。
此时的他不见当日大殿之上的冷漠与狠厉,只是闲暇地倚在灵舟的另一旁看风景,手里把玩着一株细小的温岚树枝。
如今深夜,除了守舟的几名魔修与一位城主,与一直坐阵的扶倾,还有看风景的两位,其余的魔应当都在灵舟的房内待着。
扶昭昭扫了眼不远处的夜天奕后就向前方看去,风虽轻,却夹带着阵阵冷意。
应该不出两日就要到第二十四境魔城了。
抵达第一境魔城后,扶倾便下令停靠,第一境魔城主果然就像他信中所说的那般城门大开,自主缴械将众人迎进,城内境魔皆低头不语。
“陛下,请。”
此声一出,两方原本诡异的气氛稍见好转。
一行人畅通无阻,直达第二十四境魔城,未发生丝毫意外。
浩然派比相约时间先一日便抵达于此,足以见他们也拿出十足的诚意。
第二十四境魔城主原先只是一个修为稍高而最终却不慎走火入魔的灵妖,如今遇到此等大事,甚至直接把城主府让了出来给人魔两方当议事厅。
浩然派此次来了浩然掌门、两位副掌门之一,还有一名首座,三位长老与十二位弟子,阵容方面大致与魔界旗鼓相当。
议事堂之中,只留下了扶倾、夜天奕,与对方的掌门、副掌门。
其余者皆无声退在各处,两方俨然将城主府附近给包围了个水泄不通。
“我就说吧,大师兄。”聂无双轻叹了口气:“魔界果然跟书中记载那般寸草不生,地势诡谲,灵气稀薄。”她似乎是做了什么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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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般点了点头:“所以不管说什么,今年年末的交换计划我是不会参加的。”
聂无双抬起手哈出几口热气:“这里好冷啊!铁打的身体都扛不住。”
沈易修原本在仔细防范周围,听到聂无双这么一说顿时哭笑不得:“此时是魔界的至冬时刻,冷意当然是比平时要强的。”
他开口:“据我所知,书中所记载的是境魔地狱,到时交换计划所要前往的不是天魔地域吗?”
聂无双眨了眨眼:“难道大师兄你想参加这个计划?”
沈易修摇头:“交换计划的弟子只选四宿首座的弟子,我们也去不了,”他无奈的笑了一声:“你又没认真听师傅说吧?”
扶昭昭背对着二人站在不远处偷听,她从两方刚碰面时就在寻找这两位主角的踪迹。
这计划也被两方所知晓,因此二人说话也没避着通耳镜,于是这些话全落进了扶昭昭的耳朵里。
如果按照编号0所说,扶昭昭被沈易修救后就要想办法前往浩然派,那么现代剧情发生更改,如果她是以交换生去浩然派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眼下扶昭昭还不知道在完成获救这个任务后还会有什么,只是浅浅地思考了一下便没再去细想。
“四宿首座的弟子?”聂无双想了想:“那裴师弟愿意去吗?”
她望了望周围:“说来,裴师弟不也在此次任务之中吗?我怎么没看到他?”
沈易修摇了摇头:“不知道。”
他不知道裴覆愿不愿意去,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
“若是过会还没找到他,我就去告知月宿首座,一切以安危为主。”
沈易修开口嘱咐。
扶昭昭这边还在偷听,却感觉睫毛处落下了一片淡淡的白色,传出微不可言的冷意。
她抬头,阴郁的天空中,飘茫的白雪纷扬而下,无声浸染整个世界。
下雪了。
雪来得极快,前来的弟子和诸位魔修中不少还未步入四阶,身体抵御不了长久的寒意,于是在一阵短暂的喧闹后,原本还在屋外大眼瞪小眼的两方人忽然聚于一堂。
没办法,第二十四境魔城主府虽然也是一座府邸,但奈何再怎么修建,其底子还是那样,没有太多宽敞的屋子。
翻遍整个城主府也只找到了这一处宽敞的地方——搭着天棚的后院。
扶昭昭安静地待在一处角落。
她被前面一群魔修包住,这些魔修虽有心想同她攀谈几句,可似乎碍于她公主的身份都不敢逾越半步,只能尽量把后背挺得直些免得得了公主的不满。
后院被两方默契地分成了里外两部分,靠里都是人界弟子,靠外都是魔界魔修,而那些城主和长老等人修为高,已然不惧自然风雪。
扶昭昭安静地自己一个人发呆。
这是她在原世界最喜爱做的事,只要发呆,烦心事与忧伤事都能像过往烟云一般被她短暂地忘记。
“借过一下,多谢。”
从前堂通往后院的院门处,一道男声响起。
这声带着些漫不经心与随意,语气听着略显轻扬,带着少年独有的清冽,虽然声音并不大,但因为院中人说话都有意压低嗓音,便传入在院中所有人的耳朵里。
22. 似是故人
这声音带着熟悉的语气与音调,曾叫扶昭昭在无数个梦里回想起,每每听到,都仿佛混着痛与泪,隔了万千山海,早已是上辈子的事。
扶昭昭瞳孔骤缩,几乎是瞬间抬头向声音源处看去,魔修一众各色身影中,那抹亮色立于其中。
来者身穿一袭银白衣袍,明明如此不衬人肤色的颜色,在他身上却越显得他矜贵非凡,高高束起的墨发上还沾染着未完全融化的落雪,举手投足间显出几分少年意气。
扶昭昭站的角落只能勉强看到他的侧脸。
少年面上似乎没有太多表情,只勾着嘴角,显出几分不浓而疏远的笑意,从魔修让开的一条路向浩然派弟子在的方向缓缓走去。
裴覆的面容,扶昭昭从未忘却。
他总爱笑,眼睛清澈明亮,眼尾看向自己时微微上挑,鼻骨秀挺,唇色浅淡,明明也并非整天不见日色,肌肤却是透彻的冷白,额前常被碎发遮住。
此刻,扶昭昭本再不可能见到的人,就这样与她相隔迢迢。
“裴……覆?”
“裴师弟!”
聂无双与扶昭昭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聂无双带着欣喜的呼唤掩盖住了扶昭昭低声的呢喃。
裴覆走进浩然派弟子堆中,听到了聂无双的喊声点了点头致意:“师姐。”
聂无双询问:“你去哪了?我和大师兄还担心你不见了,差点要去告诉月宿首座了呢。”她眯了眯眼,佯装带着审视的意味。
沈易修在旁,附和地点了点头。
裴覆闲暇地靠在院中假树上,用手轻轻拨去发间细雪:“闲来无事,出去逛了逛。”
似乎是感觉到一道灼热的目光,他侧首向不远处看去,与正注视着他的扶昭昭四目相对。
可下一秒,扶昭昭面前原本便在低声嬉笑的两人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小范围地追逐起来,这一追逐停下,刚好横在了相视的二人中,如此凑巧般将目光隔断。
裴覆没由来的,心中在此刻漏跳一拍,他不解地收回视线,面对聂无双询问的“去哪闲逛”没有出声,而是费力地眨了眨眼。
那双充满了说不清道不明情绪的双眸,明明生得如此漂亮,可就这样安静地望着他,似乎隐约还带着细小的水光……是泪吗?
奇怪,他们不是第一次见吗?
为什么她感觉好像要哭了?
裴覆有些想不明白,索性不再去想,听着旁边聂无双与夜天奕的闲聊闭眼假寐。
扶昭昭颤抖地咬了咬牙,缓缓蹲下身来,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出声。
前面两位魔修刚好将她身体全部挡住,背对着她嬉笑打闹。
滚烫的泪一滴一滴砸落在地,仿佛能将其洞穿,扶昭昭良久无声。
是恶作剧吗?
系统的恶作剧,将其中一个配角换成裴覆的脸,连声音,体型也全部替换,然后来看她出丑?
扶昭昭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蹲守着,脑子里不断翻涌着原先早已被她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
直到这场初雪停下,被遮蔽的日光显出一角,院中的人都熙熙攘攘地拥出,魔修不敢上前打扰,虽有人好奇地往这瞧上几眼,但随即毫不在意地踏门而出。
“姑娘,你还好吧?”
清澈的声音在扶昭昭上方响起,扶昭昭抬头,看到一张生得白嫩的面容,少女笑笑,关切地询问开口。
聂无双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等待扶昭昭的回答。
扶昭昭听到过这个声音,是小说女主聂无双。
她不愿见别人看到她明显哭过的双眼,故低头轻摇:“无事,多谢。”
聂无双也不是爱生是非之人,听到面前听这个女孩说自己没事后,就蹦蹦跳跳地作为除扶昭昭之外最后一个离开院子的人。
裴覆已经死了。
扶昭昭在失态后回过神来。
她知道,自己绝不会在另一个世界见到他。她方才所看见的,只是系统可笑般的捉弄。
“你还挺没意思的,编号0。”
系统没有出声,不知道是否是默认。
三人一路无言,走到原先没下雪前便待的位置。
聂无双在思考良久过后,还是纳闷的问出口:“裴师弟,你怎么知道有个女孩还在院子里?按道理说我们混在人群里走,你没道理看见啊,而且还让我去问问,自己在院外等着……”
裴覆瞥了眼一脸好奇的聂无双没有出声。
他为什么知道?
或许是直觉吗。他总感觉这位与他对视的少女应该还待在原地未动,她在难过什么?
裴覆蹙眉:“猜的。”
这是在回复聂无双方才的问题。
总归不该是因为自己才哭的。
裴覆心里清楚,面上此时显出散漫,扬起常有的笑容。
“呵呵。”聂无双满脸不信,她的确不知道这次裴覆说的竟然真的是实话,“话说啊,裴师弟。”
聂无双好奇询问:“那个交换计划,你要参加吗?”
“不去。”
一向对任何事都无所谓的裴师弟这次竟然斩钉截铁地回答出来,这让聂无双与沈易修心里微微震惊。
沈易修:“师弟是否方便同我们说说?”
聂无双在旁边开口:“这还用说吗,大师兄,魔界环境恶劣,寸草不生,你没看见吗?那院子里都只能种假树,要是我,我也不会去的,更别提裴师弟这样柔弱且没有自保能力的符修了。”
似乎是想到这样的话和之前裴覆杀狼妖时不太匹配,聂无双说完立马想着改口,却没想到这位裴师弟的确出言反驳了,但反驳的却是另一句话。
“并非寸草不生,师姐。”
于是……
两人被裴覆领着走了一路,最终沉默地停在了一朵花面前。
聂无双:“?这不对吧?为什么这么城主府这么偏的地方会这么不合时宜地长一朵小花啊?”
不对,更诡异的——是为什么裴覆会知道这里有一朵花啊!?
沈易修:“……?”
“看样子,似乎是魔界界花,温岚花……”沈易修反复确认后得出结论,随即又立刻推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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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温岚花开于树上,不该长在这么贫瘠的土地上。”
裴覆摇头:“错了,师兄。”
他接着开口:“温岚花是一种极为罕见的土树双生,其本体是以树上生长为主,但在土地变异,魔界灵力等许多外力因素下,也可以长在土地里开花。”
聂无双认真地点了点头:“这个我知道,魔界史的考核分数可是我最高的一门学科呢!”
沈易修受教。
聂无双:“不过,裴师弟,你怎么知道这里长着一株花?”她转了转眼珠:“该不会你刚才不见,就是在周围游荡一会后找到这株花,接着欣赏起来了吧?”
有点荒谬,但裴覆不可置否地轻应一声:“此花有灵,我以言灵境和它说了几句话。”
言灵境的十术之一,言灵术,可与生灵跨越所有障碍交谈。
不过此术所涉甚广,学起来又晦涩难懂,沈易修与聂无双都没有选择去修炼,所以在听到这句话后也没太多反应,而是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原来魔界并非寸草不生!
此次会谈持续了三天,最终以结盟计划全力展开为结局。
或许是因为煞妖前不久才吃了大亏,所以此次会谈缺少了最大的阻力因素,从而进行得异常顺利。
混沌历3600年1月20日。
在结盟计划有条不紊展开的同时,扶倾真的如她当日那般所说,开始教导扶昭昭修炼。
“我问你,魔界十天境中,哪一境是天魔只要觉醒就必须会觉醒的天境?”
“匿影境。”
“哪个天境魔修少有觉醒?”
“踏云境。”
“魔界魔修分为那几种?与人界中的剑修、符修等有什么区别?”
“魔界魔修共分为四种,以拓骨境或游脉境为主要天境的战士;以通耳境或明目境或感念境为主要天境的斥候;以踏云境或匿影境或离息境为主要天境的刺客;以神幕境或言灵境为主要天境的在古籍中尚未进行严格划分,可从于以上任何种别。”
扶昭昭翻找着记忆,平淡回答:“人界中的各类修士与魔界有异曲同工之妙。非有踏云境及游脉境者不可为剑修;非有神幕境、感念境者不可为符修;非有游脉境、神幕境、离息境者不可为阵修;非有……”
扶倾就在一旁安静地听扶昭昭娓娓道来这些,等到其说完后,她点了点头:“都是先前从书中看的?”
见到扶昭昭点头后,她沉默一瞬,随即询问:“你先天十境中,神幕境最是出彩,关于这些种别,你想修哪类?”
扶倾感到有些好笑,毕竟先前她从未动过让扶昭昭一心修炼的念头,故她在教导前甚至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连扶昭昭三阶的修为可能是修炼了什么功法走岔了体脉从而导致显示错误都想好了。
现在看来,扶倾心里叹了口气,她没想到当年所说给扶昭昭造成了这么大的影响。
扶昭昭其实并不知道自己适合什么,可原主喜欢剑,她思考了一会——似乎魔界的这些类别都可以拿剑吧?
“有剑就好。”她说。
23. 藤蔓缠斗
扶昭昭脑海里不合时宜地想起那位和裴覆生得一样的少年。
听女主喊他……裴师弟?
连名字系统都要设置的一样吗,扶昭昭心里冷哼一声。
扶昭昭对这个系统更添加了几分厌恶。
“怎么走神了?”
扶昭昭被扶倾唤回,后者挑了挑眉:“你似乎从境魔城回来那日就格外喜欢走神,在想什么?”
扶昭昭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扶倾也没继续逼问下去,又接着开口:“四类魔修都可以握剑,但无论选择哪一类,都会伴着很大的限制。比如,战士自然要牺牲自己一定的速度与技巧,斥候与刺客要牺牲自己的力量与防御,而最后一类的散魔修则容易迷失修炼的目标与定位。”
这些知识书中虽有记载,但大多只是简略一提,故扶昭昭听得格外认真。
看到扶昭昭认真地聆听,扶倾继续开口:“但我觉得,散魔修不易受到诸多限制,只要内心坚定,修炼起来也未尝不可。”
“我就是散魔修。”
听到这话,扶昭昭顿住,却听扶倾继续说:“很意外吗?毕竟外界都说我精于游脉境和拓骨境,一定是一名战士。但是这不过是我比较擅长的两个天境,其他天境只是相比稍显逊色而已。”
的确意外,相传魔皇扶倾一手流光剑使得出神入化,当年荒魔锋争尽于厮杀,是一名实至名归的嗜血魔战士。
扶昭昭歪歪头:“那就这个。”
她并不知道自己最适合哪类,但她知道扶倾好歹是原主的母亲,总不会让她把自己修炼的路子走岔了。
扶倾:“散魔修修炼最忌讳心浮气躁,恪守本心才能走得长远,我知晓你似乎对一些事带着抱负,但想成功,要一步一步,打好基础。”
扶昭昭闻言一顿,受教。
扶倾:“你先运气给我看看。”
扶昭昭依言调用游脉境。
扶倾摇头:“灵力蕴于脉中,以十二正经中的手少阴心经为起点,游贯全身,以奇经八脉中的阴维脉为终点,你为何把灵力只游离到任督二脉就停下来了?这样来运气,情况好些顶多灵力淤塞不通,可用者甚少,情况坏些就会起牵连反应,拖了其他天境的后腿。”
怪不得当时打狼妖时她总觉得有灵力使不上来。
哦,也可能是她本身修为就不高的原因。
扶昭昭受教,再次点了点头。
扶倾知晓扶昭昭的修炼之路在她幼时受自己有意阻拦,从未得到过什么系统式的教导,唯一能帮助她修炼的就是那些珍藏在皇宫深处的修炼古籍。
为什么允许扶昭昭踏上修炼之路?
扶倾沉默,她曾说过,这辈子会护扶昭昭安然无恙,扶昭昭无须踏上修仙之路,也不必像某人一样惹得一身麻烦,最终籍籍死去。
可扶倾认识到自己的想法错了。
扶昭昭违背扶倾的命令私逃出宫,她变得聪慧勇敢,变得沉着冷静,她的修炼天赋无人企及,她的一颦一笑,身形姿态如此明亮夺目。
这样的扶昭昭,扶倾还要再去试图困住她一辈子吗?
扶倾回过神来,扶昭昭皱着眉,已经根据她的说辞重新引灵力游脉。
“学会如何运气过后,还有拓骨境的锤炼,明目境的使用……你可要更加努力了。”
扶昭昭眨了眨眼。
……
混沌历3601年1月,魔界秘境带。
第二层第九锋中,随着一道凌厉的剑光落下,一只异界生灵倒在地上,眸光闪烁最终几瞬熄灭。
不远处的扶昭昭持剑而立,她看了眼藏在暗处的几位境魔没有选择去搭理。
扶昭昭此时的样子实在算不得好看,身上中了多处明显的划痕,虽然她已经用拓骨境简单做了疗愈,可还是有源源不断的疼痛感存在。
她看了一眼自己狼狈的模样,沉默了一会把剑收起,坐在了一处还算平整的碎石堆上。
这场关于魔界秘境带的训练从三月前开启,那时的扶昭昭已经将扶倾所传授的所有理论知识学习完毕,所以后来被毫不留情的扶倾给丢了进来说要丰富实践基础。
扶昭昭看了眼储物袋,嗯,还好,还剩两套能穿的衣服。
扶倾给她的任务是通过外两层秘境,本来这个任务对现在已经突破四阶的扶昭昭来说应该勉强可以,但奈何她被扶倾丢进来的时间刚好赶上了境魔派人来历练的时间,因为要不时地提防这些人,扶昭昭到目前为止没有使出过自己的全力。
在刚才,她将第九锋的关卡生灵全部屠尽,那么按照秘境准则,第十锋将在一个时辰后开启,扶昭昭调用离息境恢复灵力,同时感念境时刻关注着离她不远处的一群境魔。
“不是,你们到底啥意思啊?这女魔修自进来就和我们同路,路上的怪和生灵经验全被她刷了,没看见她伤这么重吗?怎么不上去偷袭啊?”
“你讲的倒像真的,你自己咋不上啊?你以为我看得惯她把怪和经验全刷了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反正我话放这儿了,要是历练的时间一到,咱们出去丝毫修为没长,城主找的可不是我一个人的麻烦。”
“我说白了,你看她伤得这么重,一路上也只有她自己一个人,估计就是个修为还不错的普通天魔,我最后再问一次,你们到底打不打?”
扶昭昭有点无奈,他们说话难道一点都不避着通耳境的存在吗?
本来他们之间离得就不算特别远,结果那些人说话声音还大,说的全被扶昭昭听了个一清二楚。
秘境带中被扶倾修改了禁制,非三阶以上者不可进入。
扶昭昭粗略感知了一下,那些境魔修为都和自己差不多。
不过……他们知道待会要和谁打吗?
本来第一境魔城主好不容易才为自己的势力争取到了进来历练的机会,并且为了平息众位境魔的情绪,还设下了规定,三个月为一期限,每一期限选十五名境魔进入秘境,每者三年只可进入一次。
他们待会如果要和她打的话……扶昭昭转了转眼睛,觉得有些好笑。
那些境魔相互撺掇了半天,仍没有一者敢真正上前来说几句,直到扶昭昭感到灵力已经完全恢复过来,他们却还是没有任何动作。
扶昭昭盘算了下时间没再去管他们,转身向秘境更深处走去,第十锋的秘境之门已经开启,她想,出了这秘境,刚好妖潮将至了。
扶倾问过扶昭昭是否要参与此次交换计划,她至今还未给出真正的答复。
等到妖潮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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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决定。
扶昭昭是这么同扶倾说的。
如今的扶昭昭十天境中神幕境一枝独秀,已经达到四阶巅峰的修为,剩下的九境也先后不一的步入了四阶,这样的修炼速度放在除开仙界的下四界中算是佼佼者。
要知道,一年前的扶昭昭修为整体也才三阶的水准。
身后的境魔如同做了贼一般悄悄地跟在扶昭昭后面,他们似乎还在说着什么,不过这次离扶昭昭距离有点远,声音也小了很多,通耳境没法听清。
扶昭昭拔剑观察四周,扶倾有特意叮嘱过,要小心每一层的最后一锋,她两月前在第一层的最后一锋吃了亏,故此时不敢大意,小心谨慎地不断扩散感念境的范围,神幕境的精神力一直向感念境涌去为其加持。
这是处同第九锋荒地截然不同的森林,树叶郁郁葱葱地生长着,被风吹着带动枝梢摆动,日光从斑驳的树影间投过照在地上的缝隙。
在数棵树枝之后,这片森林正中央的位置,有棵参天大树巍然屹立。
安静,却有一丝不同寻常的热闹。
扶昭昭抬眼,瞳孔金光流转,一切的事物仿佛都被按下了慢速键,树叶曳动,身后的一群境魔,风的轨迹,似乎一切看起来再正常不过。
扶昭昭抬脚向那颗大树走去。
嘎——吱——
有枯叶在扶昭昭脚下被踩碎。
等等……枯叶?
这铺天盖地的葱郁,枝叶春意盎然,可一点也跟枯叶沾不上边。
扶昭昭立马反应过来向旁边退去,又是一阵枯叶碎裂的声音,有异物从地里破土而生,环着灰败的黄色藤蔓向扶昭昭缠来。
其带着不可当的劲势生生盖过了扶昭昭佩剑的力量,不远处的境魔这边还在惊讶突然出现的情况,这边的藤蔓就已经将这十五名境魔缠住悬挂在半空中。
“救命啊!!!”
“这什么东西啊?不应该全是怪物吗?为什么还有这些诡异的植物啊!”
……
好吵。
扶昭昭艰难地躲避着涌向她的藤蔓,用剑堪堪抵御着,边无奈地吐槽着。
砍不断。
剑砍不断这些藤蔓,扶昭昭看着两者相碰激起的火花,无声观察着。
原先被她踩过的地方皆有藤蔓破土而出,她不断后退,能活动的空间范围逐渐减少。
那按道理说,她刚进来就该被这些藤蔓打包带走了才对。
这些藤蔓仿佛拥有着自己的意识,见不断涌现迟迟未抓住扶昭昭,便又再度缩进土里,一时间风平浪静,竟然看起来有股诡异的和谐。
可下一秒,它们便从地下突然生出缠向扶昭昭,摇曳间晃动的声音仿佛还带着它们的狞笑。
扶昭昭看向上方,她已退到靠后的位置,上面就是被藤蔓吊起来的那几秒境魔,他们似乎都失去了意识,身上的灵力在被藤蔓不停侵蚀。
扶昭昭当机立断,没有再选择一味地后退,而是通过匿影境加快自己速度,在树影间绕过藤蔓不断穿梭,向那颗她一开始就看到的参天大树移去。
藤蔓似乎察觉出扶昭昭的意图,立即退居树前,将自身编织在一起,围成一道低矮的墙将树干周围围住,而余下藤蔓向扶昭昭的方向探去。
24. 准备出发
很好,果然是那棵树搞的鬼。
扶昭昭见到藤蔓墙脚下未停,几步便瞬身至墙前,然后抬剑——
匿影境第八术,瞬影,第九术,虚无。
只听一声钝响,佩剑一刀砍在了树干上,有细小的裂痕自被砍出蔓延开来,树干未动,可藤蔓方才如同狞笑般的声音消失,化作了几声刺耳的痛嚎。
扶昭昭立刻退后持剑观察。
脚下原本的枯叶在被踩碎后没有像之前一样发动攻击,而那有着郁郁葱葱树叶的参天大树的绿叶在光影下本该葱郁,可现在却似乎出现了几处枯黄。
有异动自扶昭昭脚下迅速萌发。
扶昭昭催动匿影境往旁边躲去,而她原本所站的地方上的枯叶颤动几分,又有藤蔓破土而出攻向扶昭昭,似乎是被激怒的原因,这次的藤蔓架势比先前都要迅猛几分。
扶昭昭金眸流转,这下她看清了,那棵树下的根系交错盘踞,扎地极广,而那些藤蔓正是从根系中延伸而出。
也怪不得她先前的感念境未曾察觉。
扶昭昭虽然也把感知延伸到了地下,可奈何其扎根之深并且极为隐蔽,让人根本发现不了。
那些枯叶应该具备了某种触发和掩藏的功能。
树根坚固,可树干脆弱。
不然那些由树根中延伸出来的藤蔓不可能对自身树干及其提防。
扶昭昭依旧故技重施,几下来到藤蔓墙面前,第八术和第九术瞬发,又是一剑砍在树干上,而大树则如同之前那样,枝上的绿色褪去几分。
那些藤蔓似乎没想到在自己如此攻势下竟然还有人想着去攻击树干,显得更加恼火。
藤蔓停下不动,随即仿佛被注入了什么般抖动几番。
下一秒,这些原本灰败的藤蔓浑身散发出了莹绿色的光芒,生命力涌现于蔓间,而在其身后的大树上的绿色枝叶此刻整体显出如落叶般的黄色,不复茂密与葱郁。
藤蔓无限生长,将扶昭昭的活动空间一压再压,不过几息,她先前能施展的地方都被藤蔓牢牢覆住。
比天的藤蔓相互交织,投下了令人窒息的阴影。
扶昭昭侧首而望,却发现她已经退无可退,竟然被生生包在一个藤蔓笼子里。
可这些藤蔓却在此刻停止,没有了下一步动作。
扶昭昭动用瞬影试图闪至笼外,可却不知道受到了什么阻挡,最终以失败告终。
她的灵力在方才长久的打斗后虽然没濒临枯竭,但也所剩不多。
扶昭昭没有再选择继续用别的境术。
因为看到那些境魔灵力被蚕食,扶昭昭不敢在笼子里落脚。
她持剑观察,运用踏云境让自己尽量和这些藤蔓保持距离,然后催动离息境快速吸纳灵气试图多恢复些灵气。
她似乎……成为了瓮中之鳖。
笼外逐渐有声音响起,扶昭昭感念境与神幕境都无法延伸到笼外,只有通耳境勉强能用。
藤蔓忽然一动,解除了方才困住她的笼子的形态,转而将扶昭昭腰身缠住,同时绑住了她的手脚,让她无法有所动作。
灵力在不断流逝。
扶昭昭被抬到半空中,观察着情形,这一看让她微微一怔。
原本还陷入昏迷的十名境魔此时被藤蔓放在地上,不消十息便陆陆续续地醒来。
扶昭昭:“……”
这些藤蔓不会是生气了,所以要搞些故意恶心人的把戏吧——比如让他们故意与自己自相残杀。
哦,她现在还被绑在这里,连自相残杀的资本都没了。
“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感觉灵力枯竭了?”
“那些藤蔓!把我们绑起来后,我就没意识了!”
境魔们缓缓起身七嘴八舌地谈论,后又不知道是谁开口说了句:“你们看!是那个天魔!”
随着这道声音落下和手指的方向,众魔抬头望去。
扶昭昭低头静静看着他们,看着他们或是惊讶,或是疑惑的目光,嘴角抽了抽。
“啊哈哈!我知道了,这天魔把那些藤蔓怪给杀了,自己却被困在上面了!”
众魔往周围一看,无数藤蔓无力地躺在地上,不远处的参天大树显出几分枯败,场面一度混乱,看起来的确像是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喂!小姑娘,想不想下来啊?”有人大声一笑,随后向前走了几步。
扶昭昭隐约记得,这个境魔正是不久前撺掇人对自己下手那位。
有另外一位境魔在旁边开口:“可是如果这天魔把这藤蔓怪给杀了,为什么自己被绑在上面啊?”
这个问题出来成功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又是一阵七嘴八舌的声音,他们警惕的盯着那些散落在地上的藤蔓和被绑住的扶昭昭。
魔纹在他们身上各处彰显,远远看起来想一副诡异的壁画。
“管她呢!这秘境里悄悄死一个天魔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们这么胆小能成事就怪了,反正我到时把这个女娃娃杀了,你们可别过来分我修为!”
又是那个最初扬言要来杀她的境魔。
扶昭昭看了眼那人,又悄悄看了眼那棵树,心里无奈叹了口气。
众魔原本没那个胆子,但见到带头的那个人真的提剑走向扶昭昭,也有人梗着脖子开口:“王兄,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大家原本实力差不多进来的,这女娃娃一路上杀了这么多怪,修为肯定有所增长,你把她杀了剥夺修为,时候出去了,你也没法跟城主讲。”
“就是啊,城主有令,不可对天魔动手,如果不分我们修为,到时候出去了也没人帮你说话!”
那被称为“王兄”的境魔不屑的冷哼一声:“看好了,你们这些鼠辈,真不知道你们这样的当初是怎么能走火入魔的,真是不配境魔之称,修仙这条路不杀点人还想走下去?”
话说完,他横着脸走到了扶昭昭的正下方:“喂,小姑娘,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他冷笑着,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扶昭昭感受了下身上的灵力:“有,”
她眨了眨眼,这时突然笑了起来,带着几分明媚和灿烂。
“猜猜你后面站着谁?”
他闻言一顿,还未有所动作,一阵凌厉的风带过,这位被称为“王兄”的左臂已被斩于地上。
众境魔先是集体呆滞了一秒,望向剑飞来的方向,紧接着,一声惨叫唤回了他们的意识,他们惊恐地看向来者。
扶倾从门处走来,召回了见血的流光握于手中,她看了眼蜷缩在一处的九位境魔,面色冷冷。
“你似乎失败了。”扶倾看向扶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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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在砍下手臂后就一剑斩断了束缚住扶昭昭的藤蔓。
扶昭昭活动了一下手腕,摇了摇头:“非也。”她擦掉了先前和藤蔓对战不慎被划伤的脸上的血痕,“母亲就算不来,我也有办法解决。”
前不久还与扶昭昭嚣张对战的藤蔓竟然一下子全部缩回土里,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扶倾不可置否地颔首:“神幕境八术伤身,最好别轻易用。”
扶昭昭点头:“哦,那这试炼算我过吗?”
她抬起双手合掌贴脸,讨好地眨了眨眼。
扶倾抬眼:“……算。”
最终那个率先挑事的名为王雷的境魔被砍下一只手臂后直接晕了过去,最终被与他同行的其余九名境魔带了回去,听说要被第一境魔城主严惩,而其他人也会回去得到相应的惩罚。
从魔族秘境出来后,扶倾与扶昭昭坐了传送阵回到了魔皇城。
……?
“传送阵?”扶昭昭震惊的看着扶倾布下阵石,这些不是人界的符修才该会的东西吗!
扶倾:“你去历练的三个月里,我新学的。”
她淡淡开口解释。
“如果你到时候参加外交计划,这些东西你也可以学习一番,魔界与人界在修炼时虽然存在诸多差异,可若摸清了门路,也不必嫌弃技多傍身。”
这话的意思就是希望扶昭昭能参加这个计划,扶昭昭保持沉默没有回答,毕竟一切状况都要以系统颁布的任务来进行。
说来……扶昭昭踏入传送阵感受着其中奥妙——她好像快一年没见系统颁布过什么支线任务了。
听说煞妖皇梦郁这一年来修身养性,通耳境与拓骨境皆提升了一阶,还派出了她手下的得力干将蝎妖作为此次进攻人界的妖潮。
人界那边一开始有诸多门派不满于浩然派竟然在一声不吭的情况下就与魔界结盟,要求浩然派辞去人界第一宗门的门讳,并且中止与魔界的合作,后来听说浩然派下风宿首座带着他的两名弟子闻着声音一个一个上门踢宗,把那些不服的宗门都给一个个打服气了,至此计划除了煞妖族外再无一者敢吱声。
而魔界这边则有扶倾坐镇,从没有天魔敢说半个不字。
唯一大概是坏消息的就是灵妖那边了,据说灵妖皇恰绪似乎因为什么纠纷去找了仙界那边,最后交谈不快后被仙界给赶了出来。
要说仙界原本隶属于上三界,下三界者要使多少手段才能上去一次,但奈何仙界几百年前丢了自界的界器,早已一日不如一日,据扶倾所说,仙界如今这副嚣张样再过个几百年肯定就没了。
扶昭昭心里翻阅着这一年来的经历,手上将一切收拾妥当准备出发。
十转塔,魂铃,黯夜,饰月送的静息铃,她这一年来用的最趁手的一把剑,还有……牵连丝?
因为考虑到饰月也参与了此次妖潮,还将作为交换生参与交换计划,扶昭昭索性也将其带上。
饰月……
扶昭昭有些头疼,她与饰月这一年来见面屈指可数,每次见面也是匆匆离别,扶昭昭明白,从饰月这里求得自己信物的这个可能怕是趋近于零了。
不过……
扶昭昭踏出宫殿,外面阳光正好,积雪消融。
就算是帮助原主和扶倾,她都会尽力找回信物的。
25. 妖潮袭来
北云城中,因为妖潮的趋近,城中百姓已早早被疏散。
魔界与人界同计划约定般顺利进行会面。
魔界由魔皇陛下领队,此次共派出两百名魔修护送原定的二十名天魔参与交换计划与妖潮围剿,十七名天魔来自其余天魔城,三名来自魔皇城。
人界则是由浩然派风宿首座带队,共派出四百名修士护送三十名各宗门弟子,十五名浩然派弟子,十五名其他宗门弟子。
妖潮这一名词,其实若真要追根溯源,还得从几千年前说起。
它的产生也并非算得上是妖界的过错,其本质上是一种妖族无法掌握之事。
妖界受其界器影响,虽拥有得天独厚的修炼优势,大多妖族先天都可开至少两天境,可似乎是因为吞噬生气所带来的界器神罚,常伴随的是不定时丧失理智的失控,严格意义上来说,这种失控只针对于兽类妖族。
或许这也是当年有妖开始反对吞噬生气,但也有许多妖不满这一反对的主要原因之一。
在世界始元年代,妖界因为兽妖的失控无法合理掌握界器之力曾险些濒临灭亡。
后来第一代梦妖的诞生让这一切有了短暂的停息。
梦妖并不属于兽妖一类,但也独立于非兽妖类之外,其与生俱来的沉陷天赋可以让因为界器之力失控的妖族的意识进入一场虚拟的梦境,从而避免了无数场最终势必伤亡的战争。
所以尽管梦妖自身实力甚至可以算得上十分低弱,可历代妖皇的位置就算有再多妖眼红,也一定属于他们。
但梦妖天赋虽然不会消耗灵力,可以一直维持这种场面,可却会有失效的时候——界器每个十年的诞生之日,梦妖的沉陷天赋会因此失效。
所以在经历了数千年甚至数万年的尝试后,妖族采取了名为“妖潮”的解决方案。
他们取界器一角制作成了最初的驱妖令——凭借此令,半数失控的兽妖会受持令者控制一日进行屠杀,还有一半兽妖由梦妖全族献出十年修为施加沉陷梦境以维持平衡。
十年一轮,轮轮如此。
原本只要在每十年的日子里坚持住这一日一切就可迎刃而解,但奈何妖族后来发现,若兽妖们在这一日没有见到足够的血光,那么距离突然暴毙就会变成时间问题。
至此,“妖潮计划”诞生。
通过这一日,兽妖将会对它界生灵展开屠戮让失去控制的妖见到足够的血光,从而维系自界生灵的活命。
“难道魔界没有想过彻底镇压这个妖潮计划吗?”
扶昭昭听完扶倾的讲述好奇询问。
这些史料在原主偷看书籍时的确有过详细记载,可上面却没有写出其他界所展开的应对措施,只是到此便截然而止。
总不会是一味退让任其屠戮吧?
扶倾摇头:“当然想过,可界器是一界之根本,除非界器被夺或被摧毁,否则根本无法彻底阻止这个计划。”
扶倾垂眸:“当年尽管有无数先辈集结前去讨伐,虽然有无数兽妖被他们斩于剑下,可那些妖族的失控仿佛就像是被界器所控制一般,就算杀了,十年后又好像会再次出现一模一样的妖。”
这些都是书中未曾提到的,扶昭昭心里震惊不已。
“人界生灵不像我们魔界那般先天就有着强劲的体魄,故千百年来损伤无数,且只能一味防守。”
她的话顿了顿。
“我告诉你这些,是让你量力而行。”
扶倾把手抬起,看到扶昭昭好奇她动作的目光后,半晌,她把手放在扶昭昭头上揉了揉:“魔界虽千年来也有过无数损伤,可到底没有那些有着无数普通人的人界那般凄惨。”
扶昭昭感受着头上的触感,听懂了扶倾话中的意思。
结盟计划是魔界顺应当前的顺势而为,并非像人界那般无其不可,这是要她万分小心,一切以自己生命安全为先。
“我知道的。”扶昭昭点头。
其实煞妖并非不知道此次妖潮中会有三界八大强者之二参与其中。
魔皇扶倾,浩然派风宿首座风袖白,无论是哪一个都是此次率领妖潮的妖无法抗衡的。
但是他们没办法。
不屠生灵,不吸生气,不见血光,结局就是死亡。
远处有隐隐嚎鸣传入城中,扶倾与扶昭昭立于城墙上侧首望去——荒败的交界处一片灰暗,暗雾滚动,似乎有什么要穿破而出。
这是那些发狂的兽妖即将穿越妖界抵达人界而发出的警醒声。
夕阳的最后一抹残光将要落下,黑暗将逐渐笼罩这座城池,带走这座城池本属于原来百姓的最后一丝生气,暮霭时分万籁俱寂。
但,万物将生。
扶倾拔出流光,淡淡地看了眼刚好也取出自己灵剑走上城墙的风宿首座风袖白,后者带着淡淡的平和的笑容,扶倾微微颔首致意。
北云城的正面只留扶倾与风袖白二者看守,剩下的所有魔修与弟子则是要负责守好边城,以防煞妖趁机偷袭潜入造成后背无人的情况。
扶昭昭低头转身走下城墙,在要踏出最后一步离开时,她最终回头望去。
天空一片如血般的大红下,两具身影化为夜的黯色,衣袍随着劲风猎猎作响。
扶昭昭脚下一顿,随即快步离去。
按照类别的分配,人界剑修与刺客一组相互配合负责主要围剿,符修与战士一组负责侧面清理,阵修与斥候一组负责勘察与设防,器修和为数不多的散魔修一组负责小规模的潜入者,丹修时刻准备后勤支援。
扶倾本就没有让扶昭昭暴露自己是散魔修的身份,这样正好,也符合扶昭昭的任务打算,她观察着路上排兵布阵的人,默默走过加入进魔界刺客的行列。
因为担心妖族那边提前妖潮的时间发动攻击,人魔两界几乎是在感觉到兽妖踪迹时便一直保持守株待兔的动作。
夜半三更,月光皎皎流转。
兽妖的进攻来了。
失控的妖族实力呈现几乎暴走的状态。
扶倾与风袖白二者将五阶以上的大妖拦在城门处无法随意潜走,余下的四阶以上煞妖则如同蝗虫过境般四散而入攻击着敌方,试图进入城中进行偷袭从而展开杀戮。
修士的生气是平民的好几倍,或许对这些发了狂的煞妖来说,他们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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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不得有这样一场与修士的对战,他们不需要灵力,只要凭借生气就能游刃有余地在战场上厮杀。
此地隶属于人界地域,位置偏僻,与灵脉这两个字几乎没有任何关系,这也就意味着当魔修与人界修士厮杀时,他们鲜少能调用出灵力来恢复自身。
距离任务截止时间还有一天。
扶昭昭将配剑从她脚下的一名煞妖身体里抽出,带起的黑色妖血溅在了她穿的玄色便衣上,似乎看不出什么异样——这也就意味着,距离妖潮彻底褪去还有一天的时间。
她早已找到了沈易修所在的位置,接下来就是寻找到合适的机会假意被救就好了。
又是一剑,她挡下了一名煞妖势力而起的攻击,随即后撤一步挽剑,拓骨境第二术——重创,将这名三阶虎妖击退几步单膝支剑跪地,那双充满血色的发狂的红色瞳孔闪烁几瞬最后熄灭。
……
晨雾初现,日光显现一丝。
扶倾的样子不像之前一般齐整,微微凌乱的头发在宣告着她经历了一场持续很久的战斗。
在流光又逼得两名六阶煞妖节节败退后,他们甚至眼中发狂的战意都消退了几分。
若是扶昭昭在旁边,说不定都要怀疑扶倾马上要把这两个煞妖打服退战了。
“陛下这一流光剑真是名不虚传啊!”风袖白优雅地点了点头,无视自己身后的五阶煞妖,夸赞出口。
扶倾看到这风宿身后的煞妖刚想下意识提醒一声,却见风袖白只是左手两指并指微抬,歪头微笑,那名五阶煞妖的头颅已然滚落在地。
扶倾瞥了眼风袖白,无语片刻,说:“少了。”
风袖白点了点头附和,他白净的衣服上沾了不少脏污的血渍。
他将剑重新握于手中抬起,眼中带着平静。
风袖白拿出一方干净的白帕缓缓擦拭:“确实少了。”
这些大妖里,可没有那名七阶的蝎妖啊。
……
在一群丹修进场将不知道第几个人抬出去的时候,扶昭昭已经感到有些体力不支了——这些兽妖源源不断地涌入,仿佛无穷无尽般对敌者展开攻击。
此时日光逐渐明朗,晨雾消散,扶昭昭感到自己身上被命中到的伤口随着空气的温度也逐渐变得滚烫起来。
有点疼。
扶昭昭为这一想法感到一愣,明明伤口她早已动用拓骨境和游脉境简单做了个体内处理,没道理会因为所谓空气的温度上升就感到疼啊,况且在过去一年的时间里她受的伤比这只多不少……
除非,扶昭昭倏的抬头,望向城墙处,原本昨晚扶倾所站的位置,出现了一位神秘人,他穿的衣服既不像是魔修所穿之衣,也不像是浩然派弟子该穿的弟子袍。
阳光照耀下,这位不速之客的半张脸上覆盖着的琉璃面具熠熠生辉,闪着夺目的光芒,摄人心魄,勾人心弦。
那双淡黄色的眸子微微转动,与远处下方的扶昭昭遥遥相视,带着几分得意和阴郁。
不,不是相视,是那名蝎妖在城墙之上睥睨天下。
他背后黄橙色的蝎尾像是故意想让人看见一般显露而出。
26. 致命蝎毒
此刻,沈易修在无数次感知的情况下确定,当年在北云城中他感受到的斩天剑异动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挥剑斩妖,有些心不在焉。
这样说来,包括当时在第二十四境魔城时,原本被镇放在浩然派的斩天剑也曾向他投过一丝触动。
可是……为什么呢?
不等他细想,又是一只煞妖向他扑来。
沈易修立即反应过来持剑抵挡,将其斩杀,却还是被这只煞妖拼死也要试图伤他的利爪划到。
日光升起,驱散了属于夜的冷,这场持久的战争依旧进行。
但很快,他甚至来不及去细想关于斩天剑的异动,便逐渐察觉到不对劲。
沈易修因为斩天剑的异动导致动作出现了偏差,从而身上带着许多战斗中不慎被抓伤的伤痕。
他先天拓骨境强横,按道理说,这些伤对他来说不过尔尔,但是奇怪的是,这些伤口带来的疼痛感竟然随着时间的变化越来越强烈。
这种感受显然不只是针对他而来的。沈易修抬眼望向周围,许多弟子与魔界刺客的面色仿佛都在忍耐着什么痛苦,算不上太好看。
他心下一沉。
就在这时,一名魔界刺客的动作吸引了沈易修的目光。
这名魔界刺客剑法凌厉,修为高深,功法强劲,死在她剑下的煞妖比起自己只多不少。
可就在刚才,她突然放弃了与煞妖的缠斗,动身穿梭于影中,移动的方向是……
魔皇与风宿所在的城门外?
沈易修顺着那名刺客动身前最后滞留的目光望去。
城墙之上,那名七阶蝎妖的蝎尾微微摆动,似是嘲讽地观看着下方厮杀的众者,如同在看一群蝼蚁一般。
沈易修感到自己呼吸一窒。
“大家注意!那个七阶蝎妖在上面!注意防守!”
几乎是下意识,沈易修张口呼唤出来。
三月前,临梦地。
梦郁看着下方穿戴整齐的蝎妖,没由来地笑出了声。
她起身向蝎妖走去,盯着那覆着半张琉璃面具的脸,明明笑着,可眼神中带着不屑:“那你说说,我凭什么放着骁勇善战的虎异或狮近,来选你这个看起来毫无杀伤力的一只蝎子来率领妖潮呢?”
蝎识低头:“陛下,臣愿意为此次妖潮献出生命。”
梦郁:“他们都能。”
蝎识抬头,眼中真诚:“当真吗,陛下?”
梦郁原本还带着假惺惺笑意的脸突然沉了下去,她不语,只是一味地盯着蝎识。
自从得知魔界与人界结盟后,煞妖族的士气愈发沉迷,无论是四兽家族的哪位族长都不愿意率领此次妖潮。
——他们心里清楚,自身实力皆以生气为食,虽然在人界边城那样没有充裕的灵力的地方开启妖潮占尽优势,可不论是魔皇扶倾还是浩然风宿,哪一个都不是他们碰瓷的起的。
梦郁:“我要听计划。”
蝎识见到煞妖皇松口,微笑解释:“不用臣说,陛下应当知道,这不仅是一次普通的妖潮,若兽妖在此次妖潮中输得极为狼狈,为人魔两界助长士气事小,煞妖族在日后恐怕再难有抬头之日事大。”
梦郁侧目:“所以?”
蝎识:“所以,陛下,此战煞妖可以输,但绝对不能让人魔二界赢得太过轻松。”
妖潮发动前,两千兽妖体内皆会被蝎之一族注入蝎毒,一旦战争爆发,时机一到,兽妖之血会被敌人沾染,必定见光。
只要见光,蝎毒会无声弥漫在空中侵蚀着他们,所以,兽妖此行不为杀敌,只为伤敌,在敌人身上留下越多的伤就越好。
一旦到了正午时分,若蝎毒未解,已经渗透到敌人上血液的毒性被会被蛰伏在暗处的蝎识以自身魂飞魄散的代价被引爆。
那么至此……人魔两界与煞妖族皆是一败涂地。
在蝎识阐述完自己计划后,殿内是一阵长久的安静。
“值得吗……?”
梦郁不懂,自母亲死后,她继任煞妖皇不过几百年的时光,老实说,梦郁对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职位可谓是嗤之以鼻,她不想去懂所谓的界中纷争,也懒得管所谓的妖潮计划。
可这是梦妖与生而来就要背负的使命
母亲告诉她,她总有一天会心甘情愿的十年又十年奉献出自己的修为。
蝎识笑笑:“能为煞妖族做出贡献,不光是臣会觉得值得,那些兽妖也会觉得值得的。”
煞妖族四千兽妖,两千非兽妖,三百独立妖,一次妖潮的胜利要靠其中的三分之一驻守。
梦郁眯眼:“那些被注入蝎毒的兽妖呢?成功了会怎样?失败了又怎么办?”
蝎识行礼:“还请陛下在界内边处等待,若成功,人魔百年来不敢再动手,若……”他回答地掷地有声:“不,不会失败,陛下,这本就是场以兽妖的命为煞妖族开路的行动。”
流光剑抵在了蝎识的脖颈。
蝎识缓缓转头看向身后的三人,魔皇扶倾,浩然风宿,以及……一个魔界的低微修者。
扶昭昭在两者身后静静地注视这一场面,小口的喘着气。
在她当时看到这名蝎妖的第一眼就预感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因为怕打草惊蛇,她不敢声张,只能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忍着身上的疼痛去找扶倾——尽管在她去找扶倾路上不过十息后就听到了男主沈易修的大声呐喊。
蝎毒虽然强悍,可对七阶以上的修仙者就不再管用了,所以这也是扶倾和风宿未能及时发现这种东西存在的原因。
“煞妖族好大的手笔。”扶倾抵剑冷哼一声,面上满是不悦:“竟然为了自界使了如此下三滥的手段。”
风袖白负手站在扶倾身旁,使出踏云境第三术——千钧,一脚虚空踏在蝎尾上,优雅地保持安静,可脸上却满是厌恶之态。
蝎识感受到尾上的痛楚,还是强撑着扬起一个嘲讽的笑容:“两位急了?”他故意停顿:“此番举动实属无奈之举,称不上什么下三滥,”他还真的歪头佯装出思考的模样:“至多算得上是一计兵行险招?”
原本下方被沈易修一句话弄得沸沸扬扬的满城宗门弟子与魔修此刻忍着浑身的痛楚安静下来。
他们大多面色苍白,冷汗覆满额头,此刻却没有人敢出一声,只是定定地仰头注视着城墙上四人的一举一动。
扶昭昭很知趣的往后站了站,让自己不去干扰到三人的对峙。
伤口传来的疼痛感不断的叫嚣着,在原本温暖日光的照耀下变得炽热滚烫,仿佛被火焰包裹全身。
“解决方案,要求。”扶倾冷冷开口,流光剑的魔气逐渐沾染在蝎识身上:“不然你死。”
扶倾眸中泛着冷光,虽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可却丝毫无法不让人怀疑她随时都有可能暴走。
聪明如扶倾与风宿二者,就算他们感受不到蝎毒,但却能轻易地凭借如今的场面判断出这种东西的存在以及危害。
蝎识:“不如陛下现在就试试杀了我?说不定我死后,下面这乌泱泱一群的人都要给我陪葬呢。”
说及此处,蝎识从喉咙里挤出几声阴恻恻的笑容,甚至还把自己的脖颈故意往流光剑上蹭了蹭。
有细小的血珠从他脖颈的一条血缝里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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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而出,可蝎识竟然还感叹一声:“早闻流光剑之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竟然能直接刺破我的蝎甲。”
明明是那样的冷嘲热讽,那样的挑衅,可偏偏扶倾与风袖白还竟真的不知道这所谓蝎毒的解决方案和效力,只能依旧以这样的姿势对峙。
扶昭昭艰难的扶住城墙向下望去,原本还能强撑着站立的宗门子弟和魔修此刻大多无力地坐在地上,还有甚者躺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疼晕过去了……
剩余的煞妖大多是些低阶的妖了,此刻正在被没受多少伤的符修疯狂丢出的低阶符骚扰,还有全程最安详的丹修举着巨大的炼丹炉疯狂砸头——扶昭昭更感到使不上力气了。
聂无双就在这一队伍中,她抹了抹沾满灰尘的脸,靠在一座房屋的墙上,无力地摆了摆手:“裴师弟,我真没灵力了,你还有符吗?”
边说,她边看了一眼自己的乾坤囊——一块阵石也没留下了。
聂无双面不改色地收起乾坤囊,随即心疼地抹掉不存在的眼泪——她可是带了一百多块阵石呢。
聂无双正好奇师弟怎么没搭理自己,向旁边看去,原本碰巧与她会面相伴而行的裴覆不知什么时候已消失不见。
她面色惊疑:“裴师弟!你又乱跑到哪里去了?!”
有微风从扶昭昭身旁带过,裹着淡淡的清香席卷而来,被阳光折射而出的一束阴影恰好把投在了扶昭昭身上的阳光遮挡住。
扶昭昭一愣,身上原本剧烈的疼痛也稍稍消散。
她低着头,僵硬着身体没动,听着熟悉的声音响起。
“师父,魔皇陛下,蝎毒有解,此蝎妖不可杀。”
裴覆平淡作揖,散漫而平缓地开口解释。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带着几分淡意,刚好能让在场的人听见,却又不至于让城墙下的众人动用通耳境偷听到。
“可解?”扶倾挑眉,复述了一遍,“不可杀?”她顿了顿,侧首看了一眼风袖白:“你徒弟?”
风袖白看了眼裴覆,颔首。
扶倾“哦”了一声:“你怎么知道?”似乎是想到这样的问法不太礼貌,她轻啧一声:“怎么解决?”
蝎识看了不远处的这位少年一眼微不可查地蹙起眉头,被刘光剑划伤的血缝以他原本的境界本该痊愈,如今却还未愈合,这是此剑的天赋之一——不愈。
裴覆点头:“只需从蝎妖身上取一样东西,蝎毒便可轻易破除。”
他仿佛没有看到倚坐在城墙的扶昭昭,径直向前走去。
伤口似乎又在隐隐作痛。
扶昭昭把头埋下去地更低,未出一声。
扶倾持着抵住蝎识脖颈的流光剑的手没有动,她带着审视的目光盯着面前这位看起来有些散漫的少年,疑惑开口:“要我收剑?”
此时太阳将正午凌空,本该是有着明媚阳光的冬日晴天,此时却让蝎识无端生出几分寒意。
他没有那样的本事,做不到在时间未到时让这些人丧命,同理,他也知道自己无法在扶倾和风袖白两者面前逃生。
只有到正午时分,蝎毒中的毒性才能达到顶峰,他才能在那一刻用自己魂飞魄散的代价带着众人同归于尽。
看着缓缓向自己走来的少年,蝎识告诉自己,这名少年口中所说的一物根本不存在——蝎毒要解,只能在发动者发动毒性前将其杀死。
蝎识如此光明正大地出现,就是笃定了扶倾和风宿二人不敢轻易动手,只要他越这样肆意妄为,二人才能越对他产生忌惮。
只需要再多一点点时间,再坚持一会……
正午就要来了。
27. 妖潮结束
裴覆摇头:“还请陛下时刻保持抵剑之态,莫要给了蝎妖可乘之机。”
扶倾眯眼,没有说话。
少年束着墨发的雪青色发带被风带动,其眸光明亮如清雪,北云城常带着风尘的疾风未能在他身上留下半点痕迹,银白的衣袍上未沾滴血,看起来丝毫不像是经历了一场恶战般。
——也绝不像一个真正知晓蝎毒解法的人。
蝎识不动,一是他认为这少年不过信口胡诌,二是有三界两大强者的目光在旁盯紧,号称蝎妖最强武器的蝎尾还被踩在风宿脚下,他也耍不出什么小手段来。
“还请少侠赐教。”
蝎识礼貌地开口,心里虽然带了些不安,看着裴覆的目光看似平静,可脑中开始默念时间的倒计时。
裴覆走到蝎妖面前,淡淡地看着他的面具:“你面具不错。”
蝎识闻言一顿,淡黄色的瞳孔微微一颤,随即颔首:“多谢夸……”
还要继续拖延时间的话没能再说出口,蝎识瞪大着双眼,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事。
他的身体瞬间僵硬,双手慢慢摸上刺穿他喉咙的流光剑,暗绿色的血液缓缓流出。
剑上的魔气侵蚀他的喉咙和双手,暗红色的灵力波动微微荡开。
蝎识失去了开口的机会。
生命力开始消散,灵力从他体内不停流逝,他死死盯着一切的始作俑者,那名唤作裴覆的少年,嘴唇抖了抖,无力地靠在他身后的城墙上。
风袖白加重了千钧的力度,按住了垂死挣扎不停想要摆动的蝎尾,他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挑了挑眉,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的这位徒弟。
裴覆收手,丝毫不在意因为拖拽着流光剑而动被魔气沾染的左手,他颔首致意:“距离正午时分还有二十息,不知蝎妖大人是否还能发动毒性?”
他脸上带上了淡淡的笑容,明明是嘲讽的话,在他的表情下却多了几分温意,此刻被镀上一层淡淡的锋芒来。
裴覆凑近靠在城墙的蝎识几分,眸子更淡了些,他用还完好的右手揭开那半面琉璃面具来,蝎识拼尽全力试图撇开脸躲过,可却被入体的魔气刺地疼痛一瞬,动作滞住。
原本能折射出光彩来的面具被摘下,只余半面蝎刺毒脓。
蝎识眼中先是不可置信,后又满是凄凉,他咧嘴想笑出声,却只剩下喉咙传来的无尽的痛感——他最后翻盘的筹码已被取下。
琉璃面具上有着蝎识从自身上提取的魂火,只要计划顺利,时机一到,他就会立刻摘下面具用全部灵力焚碎,以自身魂飞魄散的代价至此彻底点起毒性与这些人魔两界的后辈同归于尽。
扶倾看着裴覆那沾染着魔气的手和刺在蝎妖喉咙里的流光剑,感到有些好笑:“风袖白,你这徒弟还真有趣,他就那么确定我知晓他的言外之意从而在流光剑上为他留一分外力?”
她看起来颇为不爽:“还有,关于刚才的所有行为,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就在刚才,原本还在漫不经心夸赞蝎识面具的裴覆忽然抬手,硬生生握着扶倾的流光剑刺向蝎识的喉咙。
裴覆若要取物,单单让风袖白在旁制住蝎尾,让扶倾在旁盯着就好,这样就算这只蝎妖有任何异动,她也能迅速反应过来防守,而且她这样拿剑也影响到裴覆取物不是吗?
可裴覆却只是让她依旧举着剑抵着蝎妖喉咙。
虽然扶倾在那时就已经隐约察觉到这所谓的解物根本不存在,可是她还是有点无法接受就这样把系这几百子弟性命的蝎妖潦草杀掉。
可风袖白也没有太大反应,处于对少时好友的信任,扶倾也就由着师徒二人这样进行下去。
风袖白耸肩:“别瞪我,问我徒弟去。”
他一脸无辜,却没有放松警惕,一边回应着扶倾,一边盯着蝎妖的一举一动。
蝎识心中不甘,意识逐渐消散。
怎么会失败?!不该是这样的!就算明知道自己会死,可不该是这样无法为煞妖族带来丝毫利益般死去,至少……
魂火被夺,灵力溃散,他不仅活不到正午的那一刻,甚至就算能活他也没有足够的灵力去引发毒性。
多么可悲啊……蝎识感受着脖颈上剧烈的头痛,混沌的眼珠微微转动——至少要把这个知晓蝎毒解法的人杀掉。
蝎族就算没有了蝎识,也会有下一个将蝎毒发扬光大的妖。
蝎识原本灰暗下去的眸光被点亮,他目光狠厉,瞬间就自断蝎尾,也不再去管还刺在他喉咙里的流光剑,硬生生把自己的伤口推向剑的更深处,将所有灵力与毒性全部注入毒爪,伸向面前这个打断他所有计划的少年。
扶倾反应过来,因为受流光剑限制,她当机立断弃剑欲挡。
却不想风袖白最先动身,他一瞬将剑召出,砍断蝎识抬起的利爪并一脚踹开他,蝎妖暗绿色的血溅在他的衣角,带出几分刺鼻的味道。
一切发生得太快,甚至连蝎识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他跌躺在地上,狂吐几口血。
他似乎在笑,可没有笑声,只有一阵呕哑嘲哳的嘶吼音,伴随着这最后的声音,蝎识彻底没了生气。
一枚令牌在他身上浮现随即立刻消散,这是设在驱妖令上的禁制。不出意外,现在的驱妖令应该回到了梦郁手上。
驱妖令一失,群妖无首,妖潮之战胜负已定。
果不其然,城墙之下,满城的煞妖实力都有了大幅度的削弱,原本深受蝎毒困扰的魔修与宗门弟子情况皆有所好转。
而原本可能会因此受伤的当事人裴覆神情没有一丝变化,他作揖开口:“多谢师傅相救。”
随即回答扶倾:“回陛下,蝎妖之一族的确有这样殊死拼搏的手段在,其中局限性则是必须选择正午时分才能发动,破解之法是——杀死放毒者即可。”
扶倾蹙眉:“你怎么知道的?”
如果真是这样能决定妖潮局面的重要秘辛,没道理会让一个浩然弟子得知。
风袖白开口:“阿倾,”他摇了摇头:“他如何得知并不要紧,你只需要知道,是他拯救了满城之人。”
扶倾收剑,轻哼一声:“你们既然要瞒我,就好自为之。”许是见到了昔日好友,她连平日的架子与神情都变得不一样了。
扶倾看了眼裴覆,在见到那张无甚表情的脸时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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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顿:“你……?”她迟疑开口:“是符修?”
方才的注意力全放在了蝎妖上,她竟然没有注意到眼前这个少年竟然是最弱不禁风修士的其中之一——符修,而且……
扶倾皱眉:“骨龄二十,先天满进全五阶?”
风袖白颔首:“你羡慕了?”他垂眸:“不送徒。”
“有病。”扶倾骂了一句,随即补充:“他手上沾染了魔气,你最好快点用神幕境为他祛除,一直疼着事小,污染了了自身修为事大。”
话说完,扶倾转身开口:“昭昭,我们……”
话戛然而止,城墙之上只有一具蝎妖的尸体和三者,哪还有什么扶昭昭。
『恭喜宿主完成主线任务——前往第二十四境魔城,在妖潮中被沈易修搭救。』
『主线任务:【成为浩然派弟子】已开启。』
沈易修有些错愕地回头看着自己身后的扶昭昭,手中的剑在方才沾上了新的妖血。
他记得这名骁勇善战的魔界刺客,是她当时跑出城外,现在这般想来,应当也是她把魔皇和风宿找来的。
沈易修当时时刻关注着城墙上的动静,这位魔界刺客虽然穿着玄色的衣服,可衣服有多处划痕,能明显看出受过伤,可她在从城墙上下来后却似乎依旧忍着痛楚加入煞妖的围剿。
这样如此伟大的精神在沈易修看来难能可贵,于是原本已经要放弃战斗的他硬生生又重新加入战场,就在刚才,他与这位魔界刺客有了短暂的碰面。
或许也是因为长时间的战斗带来的虚弱以及痛楚,这位魔界刺客没能注意到身后煞妖的偷袭,于是沈易修拔剑帮她挡下了攻击。
扶昭昭听到系统声音后十分满意,她对着沈易修微微颔首:“多谢。”
正如扶昭昭所想那般,她还是要如同系统最开始所说那样进入浩然派接着进行主线剧情。
沈易修愣了愣,同样点头致意:“姑娘,”他迟疑地开口:“是你把魔皇和风宿首座找来的吗?”
扶昭昭有些不解,她一直关注着沈易修那边的情况,清楚这位男主知道自己抬头看到蝎妖后就瞬间奔向城外方向的动作,难道自己看起来不像是能通风报信的人吗?
听到原书男主沈易修的问题,她抱着礼貌的态度应了一声:“是。”
伤口所带来的疼痛逐渐减轻,扶昭昭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蝎妖所谓的蝎毒应该被解了,她抬头望向城墙上方。
一抬头,就看见扶倾正与自己遥遥对望,眼中带着些许无奈,她旁边站着传闻中的风宿首座。
还有,风宿首座的徒弟,被系统恶作剧而意外像她表哥的——裴覆。
少年没有像扶倾和风袖白一样站在城墙上往下俯瞰,而是选择悠然地转身离去。
上方是扶倾与风袖白宣告成功的声音,下方是几百人欢腾的笑声与庆祝声,北云的冬日阳光不再炽热难耐,惹人苦痛,恢复了原先的温暖,十年内保得安定。
城内的煞妖余党全部诛灭,至此,人魔两界的首次结盟计划以完美成功告一段落。
而扶昭昭关于浩然派弟子的生活,也即将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