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之女的纯恨手册》 第 1 章 汤团圆，谁是张京墨？ “又不是女人，玩什么贞洁烈妇这一套？还以为自己是个王孙公子？你现在就是一个废物，没老娘护着，你今天就得让人活活玩死，听人劝吃饱饭，你乖乖张开大腿伺候好客人，老娘总能让你吃上一口饱饭的！” 汤团圆站在大雨中呆若木鸡，刚看见几个古装人围殴另一个古装人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在做梦，等把舌头都咬出血来，自己疼得都哆嗦了，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了，汤团圆就又猜自己可能遇上，哪个剧组在拍戏了。但等听到一嘴金牙的胖婆娘的这句叫骂，又亲眼看见几个男人真去扒地上那个倒霉蛋的裤子后，汤团圆认为这不是在拍戏，什么戏要真扒裤子？这过不审啊。 汤团圆摸手机想报警，结果没摸着，低头看自己，汤团圆心里又有了希望，她穿的还是出门拿快递时的大花棉袄，她没穿越吧？ “还吐老娘？”金牙胖婆娘这时又在喊了，“你们几个没用的东西，给老娘现在就给他开开窍！” 金牙胖婆娘被了地上遍体淋伤的男人一口血吐在了脸上，这会儿暴跳如雷中。 汤团圆已经不敢去细究这个开开窍是什么意思了，张大了嘴，汤团圆就想喊救命，可扭头看看四周，汤团圆才又发现，四周竟然站着不少古人，有的在不怀好意地笑，有的龇牙裂嘴笑得像个色胚，有的手已经在裤衩里动了，人人都在看好戏，百十号人里找不到一个会见义勇为的好人。 汤团圆麻爪了，她就是个学民乐的大二生，特长是吹唢呐，她没见识过这种场面啊！ 金牙胖婆娘这时又扭头看向了汤团圆，汤团圆本能地想跑，但她这会儿两腿发软，她根本就迈不开腿。 刚还暴跳如雷中的金牙胖婆娘，这会儿却是冲着汤团圆咧嘴一笑，让汤团圆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她的一嘴金牙，以及左嘴角的大媒婆痣。 金牙胖婆娘笑着跟汤团圆说：“汤四小姐，您就瞧好吧，我金牙娘子一定让他张京墨生不如死，保管让您满意。” 汤团圆继续呆若木鸡，不是我，我没有，你不要诬陷我！ 已经有两个大汉把裤子脱了，比脸白的大屁股在外面露着，一颤一颤的，看着是要动真格的了 被几个男人按住动弹不得，双腿被掰开的男人发出“啊”的一声喊，像极了困兽的悲鸣，绝望地让汤团圆听着都心酸。 “捏住他的嘴，别让他咬舌头寻死。” 金牙胖婆娘又一声令下后，扭头跟汤团圆说：“四小姐，这种人我在赎罪城这些年见多了，这男人啊跟女人一样，艹服了，也就听话了，凭我金牙娘子的手段，任他天生剑骨，也……” 汤团圆想冲金牙胖婆娘破口大骂来着的，你一个开青楼的老鸨子，你还骂别人是天生的贱骨头？可她又不敢…… 金牙胖婆娘这时又伸手要拉汤团圆，吓得汤团圆“嗷”了一声，往后退了一步，跌了一个屁股墩。 金牙胖婆娘忙就弯腰要扶汤团圆，她只是想让这汤四小姐往前站站，这样才能看清楚，张京墨是怎么被开窍的嘛。 眼见着这胖婆娘的手要碰到自己了，汤团圆吓得魂都要飞了，手里也不知道在地上摸了个东西，汤团圆抬手就将这东西拍到了金牙胖婆娘的脸上。 你不要过来啊！！！ 胖婆娘脸上挨了一砖头，嘴里的金牙掉了三颗，鼻梁骨应该是断了，流了一脸的血。完全没有防备的胖婆娘，一声惨叫，下意识地就要挠汤团圆个满脸开花。汤团圆动作迅速，抬手又是一下，手里的砖头狠狠地拍在了胖婆娘的脑门上，胖婆娘倒在了地上，她被汤团圆拍晕了。 倾盆大雨中，所有人，包括汤团圆自己都愣住了。她竟然只两下砖头，就把一个体壮如牛的女人拍晕过去了？ 汤团圆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但她没敢停下手上的动作，手起砖落，汤团圆继续挥舞她的板砖，等她把第三个汉子拍得满脸开花后，汉子们回神了，这帮人动手了。 汤团圆也不知道自己挨了多少拳头，挨了多少棍棒，她可能还被刀砍了，被狼牙棒锤了，被枪扎了好几个窟窿。反正汤团圆拖着倒霉蛋的脚，单手抱头鼠窜的时候，汤团圆的眼睛都被血糊住了，被雨水冲开，又再糊住，她连嘴里都是血！ 被手下掐人中掐醒的金牙胖婆娘，睁开眼就看见汤团圆拖着人，狼狈逃窜的背影。 金牙胖婆娘深吸了一口气，她没冲汤团圆破口大骂，而是大声问了汤团圆两个问题：“你是不是有病？你不是恨张京墨的吗？！” 汤团圆一口血吐在脚下的烂泥地里，惊慌失措地哭喊：“谁是张京墨，张京墨是谁啊？！” 汤团圆并不知道她跑得有多快，但在追她的一众人等眼里，这小娘们儿像是在飞，跑得那叫一个快，他们别说用跑的，就是骑马，他们也追不上这小娘们儿。 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听不见背后有脚步声了，汤团圆才停下了脚步。 “呼——” 被一群大汉群殴了，竟然还活着，汤团圆长出了一口后，她喜极而泣了。果然啊，做好事是会有好报的，她竟然没被打死。 正嗷嗷哭着，手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汤团圆吓了一跳，低头看见自己拽着一只脚，这才想起来，她还拖着一个人呢。 汤团圆忙就松了手，这人还能动，那就暂时死不了。汤团圆四下里张望，让她看看，这是给她干哪儿来了？ “咳，”被汤团圆丢在了地上的男人咳了一声。 汤团圆忙扭头看，就看见倒霉蛋从地上站了起来。 嗯？汤团圆眨巴眨巴眼睛，又揉了揉眼睛，是她眼花了吗？她怎么看见这个人的眉心印堂处好像在发光呢？ 一个骨节分明的拳头，就在汤团圆打算定睛细看的时候，出现在了汤团圆的眼前。 “咦？”汤团圆茫然地想，这又是怎么个事？ 一脸血污的男人一拳砸在了汤团圆的脸上，汤团圆倒地昏迷之前，满脑子想的都是，原来好人是没有好报的。 王八蛋，恩将仇报，你给我等着，我吹唢呐给你送葬！ 汤团圆在满心地愤怒中，晕了过去…… 男人身体摇晃了一下，遍体淋伤的身体终于还是支撑不住，他倒在了汤团圆的身旁。男人伸手还想掐汤团圆的脖子，但他的手碰到了汤团圆的脖子后，他再次昏迷了过去。 两个人肩并肩，脸对脸地躺在大雨中，不细究内情，抛去恩怨不谈，这二位此时此刻，很像是一对殉情的情人…… 第 2 章 要当救世主的汤团圆 “你叫汤香浮。” “他叫张京墨。” 淋着雨，羽毛明明湿透，身形却仍是胖成球的小麻雀，抬翅膀指指汤团圆，又指指地上晕迷不醒中的男人说道。 醒过来的汤团圆照脸给了自己一巴掌，“啪”的一声响，疼，看来没做梦，她真的看见了一只会说人话的胖麻雀！ “张京墨是张皇后的胞弟，首辅张渊的嫡孙，大雍天玄军的主帅。” “你是汤贵妃的妹妹，汤国丈的小女儿，啾~” 肥啾无视了汤团圆自虐的行为，跟个剧情NPC似的，跟汤团圆介绍起了人物背景。 “我，”汤团圆把手掌心都掐出血了，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跟肥啾说：“我叫汤团圆，爸妈和哥哥都是研究物理的，我爷爷是开寿衣店的，系统你认错人了。” 肥啾：“什么统？我叫凤凰，第一个汤香浮死了，现在你是汤香浮啦，啾~” 汤团圆木着脸，这只鸟他爹的到底在说什么鸟语？ 肥啾连催带叨地，让汤团圆挖开了她面前的沙地，随即汤团圆就挖出一具身穿绫罗绣花裙，后脑勺被人开了一个洞的女尸。 雨水冲去了女尸脸上的泥和血，汤团圆看清了女尸的脸，如同在照镜子，这个女人长了一张跟她相同的脸。 汤团圆不要是经常跟着爷爷帮人办葬事，见惯了尸体，这会儿汤团圆就得疯了。 肥啾两只黑豆眼亮晶晶地看着汤团圆，“我觉得你比这个汤香浮好。” 汤团圆已经不想说话了，她现在只想回家。 肥啾像是看不出汤团圆的生无可恋，NPC继续敬职敬业地跟汤团圆介绍剧情。 汤香浮的爹，外号面条汤的汤国丈，没发迹前就是个靠在街边摆摊卖面条，养活四个儿女的苦哈哈，直到他大闺女汤香蕊十五岁时，被微服私访的皇帝看上，老汤家才至此发了家。 只是汤贵妃以色侍君，汤国丈则是一个贪财弄权的小人，夫人周氏是京师城里有名的泼妇，二小姐汤香雪跟汤国丈的养子小武谈变爱，是个乱了伦理纲常的淫妇，三少爷汤财，是跟他爹狼狈为奸的货色，四小姐汤香浮嘛…… 汤四小姐十四岁时，在街头看见了打马从她眼前过的首辅张家的六公子张京墨后，便对张京墨一见钟情，回家寻死觅活要嫁张京墨。于是汤贵妃吹了枕头风，丰庆帝下旨，赐婚张京墨与汤香浮。 可张京墨是谁？张家的这位公子，三岁时逢百年方开一回的仙门洞开，仙人下界选徒，张京墨被仙人测出天生剑骨，只可惜命中无剑，此生无缘仙途。但哪怕修不成仙，只一个天生剑骨，张六公子就注定不是凡夫俗子，他是清河张氏，首辅张家的麒麟子！ 汤香浮又是谁？卖女儿发家的商家贱女，全家六口人，奸妃姐姐，小人爹，泼妇娘和乱伦常的淫妇二姐，王八蛋的哥哥。 是以丰庆帝这道赐旨的圣旨一下，朝野都炸了锅。除了老汤家人和色令智昏的丰庆帝，全天下人都认为，汤香浮给张京墨提鞋都不配。 张首辅当朝抗旨，一头撞在了金銮殿的盘龙柱上，差点把自己撞死。御史台的言官也集体死谏，张皇后也在中官投缳自尽。面对皇后，首辅，朝堂诸臣的集体寻死觅活，丰庆帝怂了，他收回了圣旨。这不但让汤香浮没能嫁成张京墨，还在天下人面前丢尽了脸，张京墨是天鹅，她成了想吃天鹅的瘌蛤蟆。 等汤香浮十五岁的时候，汤国丈又给她找了寡妇独子宋庭春当丈夫。宋家当年跟老汤家是邻居，宋庭春他娘林寡妇跟周氏还是手帕交。宋家小门小户，宋庭春就是个穷书生，这门婚事，除了疾恶如仇的宋庭春不满意，两家人都满意。 今年年初，南疆王叛乱，张京墨为主帅，太子刘曜为偏师主帅，两路大军以首尾之势，前往南疆平叛。结果张京墨平叛成功，阵前斩首南疆王，太子率领的偏师却中了南蛮军的埋伏，除太子之外全军尽墨。 太子的偏师是后军，说是去南疆平叛，其实就是给太子赚军功，立威望的。太子军中的将领和随行官员，多是朝中诸臣的子弟，都是奔着赚军功来的，想着躺赢却偏偏送了性命。 这一役，京城里的豪门世家，官员府邸几乎家家挂白，面对如此惨事，丰庆帝不得不给自己的臣子们一个交待。在交出太子，和推张京墨顶罪之间，张皇后和张首辅选择了后者。 张家的麒麟子，大雍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元帅至此一身荣光尽丧，堕落深渊。 而同年三月，宋庭春考中了探花，汤国丈对此很得意，张京墨算什么？猪狗不如的罪人了，他的小女婿是探花郎，他的眼光太好了，他的小闺女就是天生的好命！ 眼见还有一月，汤香浮和宋庭春就要成婚，宋庭春却在此时跟汤香浮说，想不想看张京墨人尽可欺，猪狗不如的惨状?汤香浮前一年差点被张京墨的拒婚逼死，她怎么可能不想呢？ “所以她来了这里，遇上了一个女刺客，汤香浮就被她杀死啦，啾~” 汤团圆这会儿处于灵魂出窍的状态，这种集修真，强制爱，在权力面前不堪一击的亲情，不得善终的将军，买凶杀未婚妻的探花郎，还有奸臣一家全员恶人的狗逼剧情，这个大雍朝是要亡了吧？ “仙门开的那一年，你才一岁，仙人将我这只灵宠送给了你哦，啾！”肥啾飞到了汤团圆的肩膀上站着。 “我不是汤香浮，”汤团圆再一次无力地强调。 肥啾：“现在你是啦，你得救张京墨啊，不然这个世界就崩坏啦，天道会灭世的，汤香浮你是救世主，这个世界没你不行的。” 汤团圆很诚实地：“我听不懂。” 肥啾：“我也不懂啊，人死了，关我凤凰什么事？但仙人就是这么跟我说的，仙人要我跟着你，啾啾。” 汤团圆的脚前是汤香浮死不瞑目的尸体，身旁是昏迷不醒，一刻钟前差点被逼良为娼的张京墨。大雨哗啦啦地下，汤团圆绝望地想，这个世界有什么可拯救的？毁灭吧。 “这个世界要是没了，你就回不了家了哦，”肥啾突然又跟汤团圆说了句，并很萌地冲汤团圆：“啾咪~” 汤团圆：“谁说的？” 肥啾：“仙人说的，啾~” 汤团圆：“……” 很好，这个不知名的狗逼仙人是知道她死穴在哪里的。别让她知道这个仙人是谁，不然她一定吹唢呐给他(她)送葬！ 第 3 章 快递，背包，行李箱 汤团圆脑子乱哄哄的，可她想emo一下都没工夫。大雨还在下，张京墨还晕着呢，不想这人死，汤团圆就得先找一个能躲雨的地方，再找个大夫。 汤团圆叹着气，把汤香浮重新埋了，肥啾在边上叽哩哇啦的，说旁边还有汤香浮的随从，丫鬟、护卫们的尸体，汤团圆可以挖开沙子看看。 汤团圆没搭理肥啾，她是什么很贱的人吗？爱好看尸体？ 把汤香浮重新埋上了，汤团圆还用手把她坟上的沙土按按实。这个活用脚踩更好，但对死者不尊重，所以汤团圆才用得手。 四下里看看，没发现有能躲雨的地方，汤团圆丧着脸走到张京墨跟前，准备带张京墨走远一点，看看能不能找个地方躲躲雨。 刚才抱着张京墨一路逃命的时候，汤团圆没注意看，这会儿她看见了，有两根铁链穿过了张京墨的锁骨，再拉开这人的破烂衣服看看，妈妈哎，还有两根铁链穿过了张京墨的肋骨。 汤团圆扎着手六神无主的，想大力出奇迹地取下铁链不太行吧？会把张京墨疼死的吧？这要怎么办啊！ 背是不能背了，会碰到铁链的，汤团圆只能抱着张京墨走了。 要抱人的时候，汤团圆又看了一眼张京墨的脸。这倒霉蛋之前一脸的血污，看不出模样，被大雨淋到这会儿了，一张苍白且漂亮的脸出现在了汤团圆的面前。 “嘶——” 汤团圆倒抽了一口气，张京墨的这张脸，这眉毛，眼睛，鼻子，嘴巴，这两条大长腿，汤团圆目光所及之处，张京墨这倒霉蛋没有一处地方是不好看的！ 这人真好看啊！ 汤团圆刚起了点色心，就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这都什么时候了？人长得好看能免死吗？ 看着汤团圆先嘿嘿笑，再扇自己巴掌，肥啾给她搞不会了，它到底只是一只小麻雀，理解不了人类复杂的情感，肥啾问汤团圆：“你怎么了？” 汤团圆腿和腰同时发力，把张京墨公主抱了。以为抱不动的，没想到汤团圆抱张京墨抱得很稳当，好像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她的力气变大了。 想找大夫，汤团圆就得找着这个地方的人类聚集地。可大雨之中，站在陌生的世界里，汤团圆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于是她干脆随便走了。 “你在往回走啊，”站在汤团圆肩头的肥啾说。 汤团圆没换方向走，只是声音冷淡地冲肥啾“哦”了一声。认不得路的时候，就不如相信自己的第六感，反正汤团圆就看这个方向的黄沙地顺眼。 “反正我尽力了，要是找不着大夫，救不了张京墨，这个世界毁灭就毁灭吧，”汤团圆跟肥啾说。 肥啾尖叫了起来：“这怎么行？！” 汤团圆：‘那你给我指条路。’ 肥啾又哑巴了，它也不认得路。 汤团圆淋着雨，沙地被大雨浇得变成了泥潭，汤团圆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像在泥潭里打滚，艰难极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汤团圆看见了一个石碑，上面刻着三个繁体字，赎罪城。 “这是个什么鬼地方？”汤团圆问，哪个好地方会叫这么个名啊？ 肥啾：“这里是监狱啊。” 赎罪城位于西北沙漠的腹地，大雍国的死囚，重刑犯，比如人贩子什么的，都会被关到这里来。还有犯下重罪无路可逃的人，也会躲到赎罪城来。 听完肥啾npc的介绍，汤团圆明白了，这不就是恶人谷，坏种的练盅场吗？ 肥啾：“赎罪城有进无出，这里就是人间地狱哦，啾。” 汤团圆没信肥啾这话，这个地方要有进无出，那汤香浮是跑来办户口的？这里肯定有出去的路啊。 不过肥啾说这里是人间地狱，汤团圆信。她爬上了一个沙坡，眼前的黄泥地里，白花花的一片，全是人类的骸骨，没有一具完整的人体骨架，就是碎骨头。就在汤团圆脚跟前的骨头，头骨被塞进了盆骨里…… 汤团圆想回头走的，可她转身看清了沙坡五十多米的高度，接近九十度的坡度，走上来的时候没感觉，可要再下去，汤团圆相信她没这个本事。 “你怕死人的骨头？”肥啾问。 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看见一地的人骨头怎么可能不怕呢？汤团圆没疯，没被吓得屁滚尿流，她就已经是个狠人了。 屏住了呼吸，汤团圆硬着头皮，抱着张京墨往前走，她竭力避开人骨头了，但泥沙地里的人骨太密，汤团圆一脚下去，就是咔嚓一声，人骨头被她踩断的声音。 人骨还不止地表这一层，在大雨的冲刷下，地表下面已经发黄的陈年人骨头也裸露了出来。 这里到底死了多少人？！汤团圆路走到一半就哭了，她只是放寒假回家过年，顺路拿个快递啊，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害她穿越了？ 看汤团圆哭了，肥啾急得又劝又哄的，但汤团圆不理它，肥啾就没办法了。 好容易走过了遍地人骨的泥沙地，汤团圆又远远地看见了二三十根木桩，柱顶上还挂着什么东西，因为距离太远，汤团圆看不清。 将远眺的目光收回，汤团圆又四下里看看，随即她就呆住不动了。 肥啾很紧张：“怎么了？” 前方五十米的黄泥地里，躺着汤团圆装快递的小拖车，她的行李箱和背包！ 汤团圆抱着张京墨飞奔了起来，天不亡她，她的快递，她足足九个的快递啊！还有她的行李箱和背包，她在学校的全部家当哦，都跟着她穿越时空了！ 九个快递都好好的被绳子捆在小推车上，还多了好几个快递，另外驿站老板给人丢快递包装的大铁皮桶，竟然也跟着汤团圆一起过来了。 除去买来拍照，臭美装x的假首饰，快递里还有汤团圆买的奶茶，自热小火锅，饼干，麻酱鸡蛋，方便面，方便面的老婆火腿肠，一盒消炎的头孢，两盒止疼的布洛芬，还有买二送一的三个手电筒。 多出来的快递有十个呢，但汤团圆这会儿没工夫拆快递看，只能先将十个盒装快递一起绑到了她的小推车上。 假首饰不重要，食物和药却是能救命的，手电筒嘛，待会儿天黑就能用上了！ 汤团圆感觉自己又行了，她背上背包，行李箱也绑小推车上，大铁桶倒扣上去，再把小推车的牵绳往自己的身上一套，汤团圆抱上张京墨，准备继续前进了。 第 4 章 吃人的流沙地 快递车装货装得跟小山一样，汤团圆跟个拉车的老黄牛似的，身体低得快要压到地面了，要不是得抱着张京墨，汤团圆能跪着拉车。 没能走上一会儿，汤团圆又看见了遍地的尸体。残缺不全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前边的空地上，汤团圆目测尸体的数量得上百。 赎罪城到底关了多少犯人，经得住这么个死法？ 汤团圆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回过神来后，她急忙先看张京墨，张京墨被她保护得很好，躺在她怀里，没摔着，再看小拖车，车没翻，也没事。 吐了一口嘴里的雨水，汤团圆爬起来，垂头丧气地继续往前走。脚下除了烂泥，她好像又踩到了什么东西。低了头看，汤小圆嗷的一嗓子，屁股往后一坐，她又摔了一个屁股墩。 烂泥里有一具全身赤裸的尸体，头被砸扁了，四肢都被人折断了，角度怪异地扭曲着。再往下看看，这男人的身下还拖了一截什么，汤团圆眯了眼仔细看，这是个什么东西？ 肥啾这时说：“那是肠子啦。” 汤小圆爬起来抱着张京墨继续跑路，这片空地上可能发生过一场打斗，汤团圆越往前跑，遇见的尸体越多，都是光着身子，死状千奇百怪，内脏器官抛洒地到处都是，足以把正常人吓疯。 跑着跑着，汤团圆的面前又出现了，她之前远远看见的木桩。三十六根木桩，排了三排，一排十二根，每一根木桩上都钉着一具尸体。 木桩得有三米高，汤团圆也看不清这些尸体的脸，她只在这些尸体中，看见有两具尸体身上的衣服没被扒光。 汤团圆拧着眉头，自言自语了一句：“这衣服看着很像军装啊。” 肥啾这时突然说：“汤香浮，我建议你跑起来，你要被包围了。” 旷野上，有五六个衣衫褴褛的人，分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往汤团圆这边跑来。 汤团圆一下子就绝望了，能从金牙老鸨的手上逃命成功，是因为她只用带着张京墨跑。现在她有一车子的快递呢，她还怎么跑？ 舍财保命？开什么玩笑，在这个赎罪城，没吃没喝的不也是个死吗？ 眼见着几个男人离自己越来越近，汤团圆情急之下想起来，她爷爷给她配的辣椒水喷雾了。将张京墨放到了泥地上，汤团圆翻背包拿出了她的辣椒水。 爷爷保佑，汤团圆握紧了喷雾罐罐，心里念叨着她的爷爷。希望爷爷没跟她吹牛，这辣椒水喷出去，效果等同于毒气弹，喷谁谁瞎。 几个男人衣不遮体，骨瘦如柴的，他们本来还防备汤团圆跑来着，发现汤团圆站着不动，一点跑的意思都没有后，几个人反而心里打鼓了。这不对啊，这小娘们儿竟然不怕他们？ 这几个人在赎罪城属于上不了台面的小团伙，跟在路边抢食的野犬没什么区别。像金牙娘子这样的赎罪城黑恶势力，他们是不敢沾边的。所以汤团圆跟金牙娘子这帮人的恶战，他们没看见，也没听说，要不然的话，这几位就会知道，他们面前的这个小娘们儿是有干架的本事的。 “小心些，这小娘们儿看着邪性，别着了她的道儿，”一个男人提醒他的同伴们。 汤团圆光一个穿着打扮就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可不是透着邪性吗？ 几个男人放慢了脚步，但还是一步步地在向汤团圆逼近。他们要劫财，也想劫个色，等玩够了汤团圆，他们就把汤团圆当两脚羊，养着吃肉。 “呱啊！”肥啾看汤团圆不跑，急得都乌鸦叫了。 汤团圆深呼吸，告诉自己不能慌，就在她在选要冲谁先下手的时候，对面的男人们却突然被泥沙地吞了。 是真的吞，活生生的人，突然就整个人站着陷进了泥沙地里，连个声儿都来不及发出来，几个男人就没顶了。 汤团圆！！！ 人这就没了？这是又发生了什么事啊！ 肥啾这时喊了起来：“是流沙，他们踩到流沙啦！” 汤团圆很茫然，流沙地会吞人？ 汤团圆踮了脚往前看，前边的烂泥地里，哪还有几个男人存在过的痕迹，几个人连个脚印都没能留在这个世上。 汤团圆抱着张京墨，拖着她的快递车默默地后退，这几个男人也算是救了她一命了，他们不死，就是她一脚踩到流沙地里，带着张京墨去死了。 几个男人以生命为代价，让汤团圆再看脚下的泥沙地，看哪儿都感觉这是个死亡陷阱。 肥啾说：“还是从尸体堆里走吧，尸体没事，那块地就没事啊。” 汤团圆没办法，只能老老实实地在尸体堆里走路了。她除了得抱个头一米八几的张京墨，还得拖着装满了货的小推车呢，她太难了！ 被钉在木桩上的一具尸体，毫无预兆地就从腰那里断开了，半截身体嘭地一声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内脏洒了一地。 汤团圆又在哭了，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要经受这些？天知道，她多想打110啊！ 肥啾飞到木桩那边看了看，回来跟汤团圆说：“那两个穿着的衣服的，是天玄军。” 汤团圆听肥啾说过天玄军，张京墨就是天玄军的元帅嘛。 “死了？”汤团圆问。 肥啾：“死啦，没气了。” 汤团圆看看两具天玄军的尸体，这两个人的四肢都被人用木橛子钉在了木桩上。 “喂，你的人死了，”汤团圆冲晕迷中的张京墨喊。 张京墨脸色惨白，要不是胸口还有起伏，让人知道他还有呼吸，这会儿的张京墨看起来就像是一具尸体。 “怎么还有天玄军的人在这里呢？”喊不醒张京墨，汤团圆只得又问肥啾。 肥啾：“张京墨的人都被关在这里啊，张京墨是主犯，他们是从犯，啾。” 汤团圆开始骂骂咧咧了，这算什么？跟错了领导，把命都搭上了？这个大雍朝还是趁早亡国吧，这个狗逼国家没救了。 张京墨的身体在大雨中抽搐了起来，刚才还安安静静昏迷的人，这会儿整个人都显得很痛苦。 肥啾大叫：“他不能再淋雨了吧？” 身体抽搐跟淋雨有关系？汤团圆突然想起来了，她的行李箱里有雨衣哎，她竟然没想起来给张京墨用，让张京墨淋了一路的雨…… 第 5 章 无虚子，无量天尊啊 给张京墨穿上雨衣，汤团圆跟肥啾说：“我自己淋着雨，雨衣给他穿，看我对他多好。” 肥啾拿小尖嘴叼一下雨衣，说：“哇，这是雨衣？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 汤团圆：“这是塑料制品，高科技。仙人有这玩意儿吗？呵，仙人板板的。” 汤团圆一点都看不上这个世界的修真界，张京墨对这个世界这么重要的话，你们出手救他不就完了吗？折腾她一个吹唢呐的算什么本事？ “我先把张京墨安顿好，然后再过来给你们收尸，”临走的时候，汤团圆又冲着木桩上的两个天玄军喊了一句。 肥啾不理解，活人都管不过来了，异世而来的这个汤香浮竟然还要管死人的事？ 汤团圆：“你懂个屁，他们是为国征战的人，死了就让人挂木桩子上啊？丧良心！” 肥啾：“不是我干的，啾。” 汤团圆怒气冲冲的，“是我干的？我还挨了张京墨一拳头呢，我犯什么罪了？对了，以后再喊我汤香浮，我就拔光你的鸟毛。” 就冲汤香浮能跑赎罪城来，把张京墨卖窑子里去，这位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谁知道这人还干过什么丧心病狂的坏事？汤团圆可不想给汤香浮背锅。 “来，喊我一声，”汤团圆要求肥啾。 肥啾：“汤小圆。” 喊小名可以，汤团圆不再说什么了，她抬头看看天，大雨没有要停歇的意思。沙漠地区应该少雨干旱的啊，为什么会下这么大的雨呢？ 小推车不时就被尸体和人骨绊住，这让汤团圆不得不时常停下来搬车。这小推车跟着她，也是倒了八辈血霉了。 走了快一个小时，汤团圆总算看到了房子。用木板胡乱搭起来的小屋子，一间挨着一间地野蛮生长，杂乱无章中，好像又有些规划，有两条歪七扭八的小路，将这个区域分成了南北两个片区。 棚户区安安静静的，除了雨声，没有别的声响了。 汤团圆很茫然地站在棚户区的入口处，她都做好，在这里也要跟地头蛇们打上一架的准备了，结果有几百间小破屋子的棚户区竟然没人！ “人呢？”汤团圆自言自语。 肥啾飞进棚户区转了一圈，飞回来说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里面的人都死了哟，”说话声从汤团圆的身后传来，直接把汤团圆吓得跳了起来。 “张京墨！”肥啾惨叫。 汤团圆把被自己扔出去的张京墨又捞了回来，还好她动作快，没让这人掉地上去。 一个身穿道袍的邋遢老头，从后面走上来，站在了汤团圆的面前。 汤团圆很警惕，但没害怕。这老头儿一米五的个儿，瘦得皮包骨，这老头要是有歹心，汤团圆有信心揍这老头个面目全非。 “你是？”汤团圆问。 老头儿还没说话呢，肥啾先喊了起来，“他是无虚子，汤小圆，他是无虚子！” 老头儿：“你这鸟怎么这么吵？” 肥啾：“汤小圆，就是他骗了你爹三万两黄金！” 汤团圆不关心汤国丈，但听见了三万两黄金，汤团圆淡定不了了。就这么诈骗数额，这老头儿达到死刑标准了吧？ “他骗你爹和你大姐，他有生子秘方，你爹给了他三万两黄金，”肥啾应该也是在意这三万两黄金的，情绪激动地跟汤团圆说：“结果你大姐没怀上娃娃，她还吃坏了肚子。” 汤团圆叹为观止，汤贵妃是多想生儿子，才让人骗了三万两黄金啊？ 无虚子看着肥啾跟汤团圆叽叽喳喳，他心道不好了。全天下，只有一只麻雀灵宠，它的主人就是汤家的四小姐汤香浮。他这是遇见汤家人了？ 肥啾跟汤团圆喊：“你让他还钱，有三万两黄金，你就有钱啦。” 虽然不知道，自己来这个世界要干什么，能干什么，人生目标是什么，但汤团圆觉得她是需要钱啊，兜里有钱做事不慌，有钱行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啊。 无虚子扭头就跑，他原本看汤团圆拖着车子，想上来跟汤团圆搭搭话，看能不能跟汤团圆要点吃的，（是的，老道在赎罪城已经混成要饭的了。）可谁能想到啊，他遇上汤家人了。 汤团圆没追几步，就追上了无虚子，抬腿踹上一脚，老头儿就趴地上去了。 汤团圆十分凶狠地：“你再跑一个试试呢！” 腿给你打断！ 无虚子坑了汤国丈三万两黄金，被汤国丈悬赏五万两黄金追杀。面对汤国丈这种钱不钱的无所谓，老子就要你死的做派，无虚子被各路“正义人士”追杀得实在没了活路，只能躲进赎罪城来。 老头儿听了汤团圆的威胁都哭了，老汤家竟然追他，追到赎罪城来了，至于吗？他就想问问，这至于吗？他又没要了汤贵妃的命！ 汤团圆找了间有窗有门的木屋，将张京墨放到了屋里的木板上，把雨衣给张京墨脱了，看看张京墨身上湿透了的破烂囚衣，汤团圆抬手就把张京墨扒光了。 囚衣这种晦气的东西，不能穿，扔了吧。 被汤团圆强迫过来的无虚子下巴差点脱臼，汤四扒男人衣服，扒得这么不害羞的吗？ 快递和行李都被汤团圆放隔壁屋了，汤团圆扔了张京墨的囚衣，又到隔壁屋翻自己的行李，她得给张京墨找身衣服啊。 看着汤团圆出屋去了，无虚子才凑到木板跟前，看被汤团圆扒光了的张京墨。 张京墨啊，少年时就名动天下的人，无虚子又在京城混过，他一眼便认出张京墨来了。 无量天尊啊！无虚子愕然地瞪大了眼睛，汤四和张京墨是怎么凑到一起的？ 无虚子又看看张京墨身上的伤，铁链穿骨，遍体淋伤。老头儿在心里感叹，无量天尊啊，这天之骄子一朝沦落，竟是这般的生不如死啊。 张京墨这时眼球在薄薄的眼皮下转动了几下，他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无虚子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跟张京墨说：“我没扒你的衣服。” 有问题也好，生气也罢，请找汤香浮，谢谢。 第 6 章 张京墨，要杀便杀 汤团圆肩膀上扛着一床被子，手上抱着一套珊瑚绒睡衣，兜里揣着药片走进了木屋。刚站下来，她就感觉不太好，低头一看，她果然没感觉错，张京墨正瞪着她呢。如果目光能化做利箭的话，汤团圆相信，她这会儿一定已经万箭穿身了。 “醒了啊，”汤团圆跟张京墨打招呼，这人还有力气跟她生气，看来是死不了了，天生剑骨就是跟正常人类不一样哈。 “你怎么不给他穿衣服呢？就让人光着，这多不好啊，”汤团圆扭头一记指责就又砸在了无虚子的脑袋上。 无虚子？？？ 这还真是老子奸佞，闺女小人啊，张六公子的衣服是老道我扒的？ “四小姐啊，”无虚子指一指汤团圆手上的衣服。 衣服在您手上抱着呢，小姐！ 汤小圆又低头看看张京墨，这人浑身上下湿漉漉的，这不是要白瞎了她的新睡衣吗？ “你要杀便杀，”张京墨声音沙哑地跟汤团圆说。 “你这就想死了？”汤团圆被气乐了，说：“你还有那么多手下陷在赎罪城呢，你不管他们了？” 一旁的无虚子很同情张京墨，这位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他哪儿还有办法救他手下的那些兵啊？ 经历了太多次无能为力，张京墨都已经麻木了，刚刚他没能杀了汤四，以后应该不会再有机会了。 “跟着你，他们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你要为太子顶罪，那是你的事，那帮子天玄军招谁惹谁了？”汤团圆持续输出中：“再说了，你想死，凭什么要我背命债？” “你，”张京墨手臂撑着身下的木板，他想坐起身来，但没成功，身上的疼痛还让他呻吟出声。 可能是觉得在仇人面前呻吟出声太羞耻，张京墨又强迫自己噤声，结果急促的喘息声，让他更是窘迫。 啧，汤团圆在心里咂舌，这人的呻吟声和喘息声听起来都太色气了。 汤团圆盯着张京墨看，这人要是生在她的那个时代，这人就凭他的这张脸，脱衣露个腹肌，扭扭胯，喘上那么几声，这人的号就做成了啊。别的姨姨，姐姐们会怎么做，不确定，但汤团圆肯定是要点赞关注，加粉丝团，点灯牌一条龙的。 “咳，那个，四小姐啊，四小姐？”无虚子在边上喊汤团圆。 汤团圆从姐姐养你的幻想中回过神来，扭头看无虚子，“嗯？” 无虚子现在怀疑，这汤四小姐对张六公子是余情未了了，四小姐刚才看六公子的目光，着实是不清白啊。 “六公子不太好，”无虚子提醒了汤团圆一句。 情情爱爱能不能先放一放？你想把这男人弄到手，是不是得先保证这人他活着？ 剧烈的疼痛，让张京墨光忍疼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和心神。就这么片刻的工夫，他都不再能意识到，他这会儿光着身子，被汤团圆盯着看了。 这是不太好？这是很不好吧！汤团圆看张京墨的身体都痉挛了，忙就问无虚子：“现在要怎么办？” 她只是一个吹唢呐的，她不会医啊。 无虚子虽然没能让汤贵妃生儿子，但他真的会医术，但大夫手上没药，这要他怎么救人？ “有治抽抽的药吗？”汤团圆问，她兜里有退烧止疼药，有消炎药，但都对痉挛没用吧？ 无虚子：“得先止疼。” 汤团圆摸出了止疼药，蹲下身，二话不说，直接捏开张京墨的嘴巴，先塞一颗药，想想感觉够，她再塞一颗药。 张京墨下意识地就要往外吐药，被汤团圆眼急手快地捂住了嘴。 “你都要杀便杀了，还怕吃药？说话跟放屁一样，这可不行啊，”汤团圆的嘴跟淬了毒似的。 太粗鲁了，无虚子在心里默默地说。 张京墨把两颗药咽了下去，在一刻，张六公子是真的想死的。 止疼药对于没有一点耐药性的张京墨而言，跟仙药没什么区别。很快的，他因疼痛而产生的痉挛就渐渐停止了。 无虚子眼睛差点脱眶，想问汤团圆给张京墨吃了什么药，但他又怕汤团圆，不敢问。 药效这么好？ 汤团圆自己也惊了，她干脆把两颗消炎药也塞张京墨嘴里了。 “帮他穿衣服，”确定张京墨把药咽下去了，汤团圆松开捂张京墨嘴的手，站起身跟无虚子说。 这事是不能再劳烦汤四小姐了，无虚子拿了张京墨之前穿的破衣烂衫跑到屋外，就着雨水把破衣烂衫搓洗搓洗，然后进屋，他要给张京墨擦擦身子。 张京墨身上的血和泥都被雨水冲刷干净了，无虚子要做的，也只是将他身上的雨水擦干净。 无虚子手里的破衣刚碰到张京墨，哪怕他的动作已经轻到不能再轻了，张京墨还是疼得又哆嗦了一下。 无虚子叹道：“六公子是天生剑骨啊。” 汤团圆听肥啾说过这事，但她没看出张京墨的身体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剑骨在哪儿呢？长什么样子？”汤团圆忍不住问。 无虚子的手隔着皮肤，摸张京墨的骨，“我等凡人，如何识得剑骨？”老头儿跟汤团圆说：“你看他这处伤口。” 无虚子的手在张京墨的肋骨下一翻，竟将张京墨的这块皮肤给掀了起来，皮肤下是红色的肉和白色的骨，还有连接肉和骨的筋膜。 “嘶，”汤团圆倒抽了一口气，这，她光看着就觉得疼啊！ “有人找过他的剑骨，”无虚子将掀开的皮肤放下，张京墨死命咬着牙关，才没有痛呼出声。 “你轻点吧，”汤团圆喊了起来。 被老头儿这么一搞，她给出去的两颗止疼药，是不是白给了啊？ “他的剑骨被人拿走了？”汤团圆声音颤抖地问。 无虚子摇头，“这倒没有，贫道说了，凡人识不得剑骨。” “四小姐，你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无虚子把张京墨被人剖肤探骨的伤处，一一指给汤团圆看。 手，手臂，肩胛，骶骨，腿骨，脚踝…… “好了好了，”汤团圆捂住了眼睛，她实在不忍心看了，张京墨这是被剥皮了吧？！ “也得亏他天生剑骨，若是寻常人，早就死于刑虐了，”无虚子跟个见惯了生死的得道之人似的，语气平常地跟汤团圆说。 “汤小圆，”蹲在汤小圆脑袋上，半天没吭声的肥啾这时终于又说话了，“你救救他吧，他好可怜啊。” 汤团圆想，她要怎么才能让这只小鼻嘎明白，吹唢呐的人能忙活红白喜事，忙活不了治病救人啊。 重重地叹一口气，汤团圆想，还是得找个大夫，可要上哪里找？ 第 7 章 兜里分币没有的汤团圆 再次见到金牙胖婆娘的时候，汤团圆心里害怕极了，毕竟她刚把这女人给打了。 跟着汤团圆找到青楼来的无虚子，还什么都不知道呢，但老道这会儿已经感觉不妙了，他怎么感觉这二位有仇呢？ “这金牙娘子是你们汤家的人吧？”无虚子小声问汤团圆。 汤团圆直接一句：“不是。” 这胖婆娘瞪着眼，手里提着一把刀，看着像要把她给剁了啊。 无虚子：“不是你们汤家的人，你一上来就找她？” 汤团圆能怎么说呢？她跟无虚子在这个叫赎罪城北堡的地方，溜溜找了一圈，问北堡人哪有大夫吧，这边的人不理他们也就算了，还要揍他俩，这要汤团圆怎么办？她只能鼓足勇气来找唯一的熟人啊。 “她这会儿的模样挺惨的吧？”汤团圆小声问无虚子。 无虚子又看看金牙娘子，这老鸨子鼻子肿胀如斗，嘴肿成了个猪嘴，都看不出个人脸来了，老道：“很惨。” 汤团圆：“我打的。” 无虚子！！！ 什么？！ 汤团圆：“看见她手上的刀了吗？应该是用来砍我的。” 无虚头扭头就看青楼的大门，然后老道就死心了，逃生之门被青楼的一帮打手给堵上了。 “你还敢来？！”金牙娘子想冲汤团圆怒吼来着，但她又实在是嘴疼，嘴都张不开，她还怎么吼？ 蚊子哼似的声音一出口，金牙娘子就后悔了，一点气势都没有，她这不是平白惹汤四笑话吗？ 汤团圆很真诚地：“谈谈吧，是我的错，但我有苦衷。” 一青楼的人都盯着汤团圆，目光有好奇的，但更多的是不善。 汤团圆硬着头皮跟金牙娘子说：“我给钱。” 金牙娘子犹豫了，汤四该死，但汤四也有钱啊。 “楼上请吧，”金牙娘子还是在银子面前低了头，暂时放下了仇恨。 无虚子问汤团圆：“真要上楼吗？” 汤团圆扭头看老道。 老道脸上的笑容扭曲又卑微，一副要活不起的样子。 汤团圆懂了，说：“我们站在大堂里，就跑得出去了？” 有道理，老道跟着汤团圆上楼了。他现在只有坚信，汤四不是来寻死的了。 金牙娘子“请”汤团圆进屋坐，汤团圆刚坐下，金牙娘子就把屋里的窗户一推，汤团圆就能看见大堂正中央的那个大舞台了。 汤团圆刚才进青楼的时候，就看见舞台上跪了好几个只穿了件内裤，被绳捆锁绑着的年轻男人。 “这是在干什么？”汤团圆终于想起来问了。 “价高者得，”金牙娘子说：“四小姐要是看上了，就买下好了。” 遇上真的人口买卖了？汤团圆只恨自己打不了110。 无虚子这时问了句：“那几个是天玄军吧？” 金牙娘子：“是啊，四小姐你看看那几个的身板，除了兵汉子，也没人能练得出来啊。” 买卖人口是犯法的！要不是怕被胖婆娘杀了，汤团圆真想再揍这婆娘一顿。 “那什么，有人买吗？”汤团圆强装镇静地问。 金牙娘子手往窗外一指。 汤团圆和无虚子一起顺着金牙娘子手指的方向望过去，“豁，”无虚子感叹了一声。 一圈对着舞台的窗户，里面都坐着人呢，有男有女的。 无虚子就看了汤团圆一眼，他是觉得的吧，四小姐你要想把张六公子弄到手，你救下这几个天玄军，六公子为了报恩，他搞不好就从了你了。 汤团圆不会读心术，她但凡要知道，老道这会儿的想法，她打不过胖婆娘，她还打不过，个头没她高的老道吗？ “人还没到齐，”金牙娘子跟统计人数似的，往窗外看上一圈，跟汤团圆说。 汤团圆一呆，这几个天玄军这么抢手的吗？这么多人抢？ 金牙娘子指一指自己的脸，她还等着汤团圆给她一个说法呢。 “咳，”汤团圆干咳一声，说：“不这么干，怎么让张京墨感激我？我要当他的救命恩人，要他从此以后死心塌地地爱上我。” 汤团圆自己说的话，她是一个字都不信的，但金牙娘子和无虚子都信了。汤四小姐当年和张京墨订婚那事，闹得沸反盈天，硬是从张汤两家的私事闹成了国家大事。谁不知道，汤四对人张六公子情根深种，只可惜张六公子压根看不上她啊？ 金牙娘子：“那那位宋探花呢？” 你别忘了，你有未婚夫的。 “他？”汤团圆一脸的不屑。 你宋庭春无权无势又没钱的时候，你跟汤香浮订婚，发达了，你嫌汤香浮家不行，配不上你，说当初是老汤家人逼你订亲的了？这王八蛋，一点脸也不要啊。 “他可以做妾，”汤团圆的说话声掷地有声。 无虚子又目光复杂地看了汤团圆一眼，不愧是老汤家出来的人啊，这人还有廉耻了吗？ 金牙娘子倒是笑了起来，随即因为脸疼，她又“嘶”的倒抽了一口气。 “一女拥两夫，”金牙娘子冲汤团圆挑起了大姆指，胖婆娘自己都有好几个情人呢，汤四小姐只是想搞两个男人，这有什么啊？ 看这胖婆娘挺支持，自己的胡说八道的样子，汤团圆马上就顺杆往上爬，说：“给我找个大夫，我不能让张京墨死了。” 金牙娘子：“可以，但四小姐，我们赎罪城最金贵的人就是大夫了，您可得出一大笔银子才行。” 汤团圆：“多少钱？” 金牙娘子：“他可是四小姐心尖上的人，不是什么不值钱的男人。” 汤团圆：“你开个价。” 金牙娘子冲汤团圆伸了三根手指。 无虚子：“三百两？” 金牙娘子：“三千两。” 无虚子：“嘶。” 汤团圆白了老道一眼，才三千两你就倒抽气了？你忘了，你骗了汤贵妃和汤国丈三万两黄金了？ 金牙婆娘看汤团圆一脸淡然的样子，心里一边感叹这奸臣之女的财大气粗，一边后悔，她开价开低了啊。 其实吧，金牙娘子开多少钱，汤团圆都会很淡然的，因为她兜里分币没有。这胖婆娘就是要价三十万两，也无所谓啊，反正她给不起。 “就这么说定了，把大夫请出来吧，”汤团圆跟金牙娘子说。 请不了大夫出诊，那让老道跟这大夫交流一下张京墨的伤情，也许也行呢？ 金牙娘子：“咱们这老神医见不到五百两银票，可是不见人的。” 你他爹的，汤团圆在心里破口大骂，露个脸就要五百两？这是大夫，还是你们楼里的花魁啊？ 第 8 章 跨世而来的玻璃制品 “这钱？”金牙娘子跟汤团圆要订金。 汤团圆看窗外，她又把被锁在大舞台上的天玄军数了一遍，一共五个人。 “这五个人我要都买的话，要多少钱？”汤团圆跟金牙娘子打听。 别侮辱人家搞拍卖了，人至少应该有那么一点人性吧？ 金牙娘子把头一摇，说：“四小姐，价高者得。” 汤团圆继续在心里破口大骂，去你的价高者得，我兜里分币没有，我竞个屁的价。 “除了这五个，我还有好几个漂亮后生呢，”金牙娘子却跟汤团圆兜售起人口了，说：“四小姐您一会儿看看，都是我调教好了的。” 汤团圆差点没崩住，自己强装镇定的表情，她到底犯了什么错，要让她听见这种虎狼之词？ 无虚子：“这几个天玄军呢？” 金牙娘子：“哎呀，他们可不好教，骨头硬得很，四小姐要是信我，我再替四小姐教他们一段时日，保管……” “好了好了，”汤团圆听不下去了，胡诌了句：“我不喜欢太听话的。” 金牙娘子边笑边脸疼得抽气，说：“原来四小姐喜欢野的。” 汤团圆撇嘴笑了一下，算了，随便你说吧。 青楼里这时又往里进人了，有龟奴迎上去，将这一拨人往二楼领。 汤团圆瞄这帮人一眼，七个人，没一个长相好的，“怎么还有个和尚？”汤团圆问。 七个男人中，有一个光头烫着戒疤的大胖和尚，肚子挺得跟快生了一样。 “那是大肉和尚，”金牙娘子说。 大肉和尚？汤团圆一听这名字，就知道这和尚不是正经和尚了。 “这个和尚喜欢吃小孩肉，”无虚子跟汤团圆说：“最喜欢的是没出生的胎儿肉。” 汤团圆？？？ 她也不问这和尚要怎么搞到胎儿肉了，她就想知道，这和尚为什么能活到今天？就没人替天行道一下吗？ 金牙娘子：“四小姐不喜欢他？我也看不上他，长得太丑。” 汤团圆又？？？ 这是丑的问题吗？他吃小孩肉，他剖开孕妇的肚子吃胎儿肉啊！ 舞台上这时有人敲响了钟，当当当。 金牙娘子：“四小姐，开始了。” “想我们花钱，也得让我们先验验货吧？”对面的窗户里，有人大声喊。 一片哄笑声响起。 汤团圆脑子都转不过来了，这要怎么验货？ 金牙娘子这时就冲舞台那边拍了拍手，说：“验。” 两张木台子被龟奴抬上了舞台，木台子挺简陋的，就上下两块板，下边是块弯木板，能上下晃动的那种。 汤团圆再盯着竖在木台子上的那根柱子看上一眼，握艹！汤团圆头发差点没竖起来，活在信息爆炸的时代，没亲眼见过，汤团圆也听说过这玩意儿的存在，木头马…… 青楼的人陆续往舞台上抬了刑架，挂着多种质地，长短不一的鞭子，棍棒，还有十来件汤团圆看不出使用方法的刑具，最后这帮人竟然还往舞台上抬了一口烧开的油锅。 汤团圆看得心惊胆战，这是没想让五个天玄军活吧？ 整个青楼这时人声鼎沸的，有喊要先把人下油锅的，也有喊要先搞炮烙之刑的，还有喊要先给五个天玄军通通窍的…… 这是汤团圆今天第二次听到这个词了，汤团圆已经没办法再装镇定的了，她受不了了，这个狗逼地方，她一秒钟也待不下去了！ “啪啪，啪啪啪，”金牙娘子这时站起身，大力地拍手。 青楼里安静下来。 金牙娘子跟汤团圆说：“就由四小姐先选吧。” 只要汤四给钱，给多多的钱，金牙娘子就愿意给汤四这个面子，哪怕这死女人刚打过她。 汤团圆差点没哭，她不想待在这个狗逼的地方也没用啊，她走不掉啊！想想还是她自己主动走进来的，汤团圆就更绷不住了。 “你这里就这五个天玄军？”汤团圆问金牙娘子。 金牙娘子眼珠子转转，说：“我这里只有这五个，这五个长相，身板最好，我特意选来的。” 她这里是以色侍人的地方，只要皮相好的。 汤团圆深吸了一口气，她拿下背在身后的背包，跟金牙娘子说：“大夫，这五个人我都要了，也别竞价了，我给你……” 汤团圆从背色里，拿出一只大绿玻璃的镯子，还有一个玻璃水杯。 “看看吧，”汤团圆将两件玻璃制品，往金牙娘子的面前一推，说：“这可是皇家的藏品，没见过吧？” 听说透明的玻璃在古代值老鼻子钱了，汤团圆心脏跳得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了，但她还是勇敢地面对着金牙娘子，至少表面上她一点没怂。 金牙娘子却是惊住了，那玉镯绿得像春日深潭里的一汪水，深绿又透彻，这是最好的玉，不不，这是绝世好玉！ “这，这是？”又看着玻璃杯，金牙娘子不敢确定，颤声问汤团圆。 到了装逼的时候了。 汤团圆跟无虚子说：“点灯。” 桌上就放着一盏青铜油灯呢。 老道看见桌上的两件玻璃制品两眼也发直，听了汤团圆的话，老道忙就想点灯，一摸身上，老道就又尴尬了，他身上既没有火石，也没有火折子。 金牙娘子拿了火折子，点亮了青铜灯。 汤团圆拿着玻璃杯靠近青铜灯，灯光透过了杯壁。 “葡萄美酒夜光杯，”汤团圆说。 金牙娘子目光呆滞，她没文化，汤四这是在说什么？ “算了，你记住它叫夜光杯就行，”汤团圆只得说。 夜光杯？这名字好啊，金牙娘子神情痴迷，伸手要摸玻璃杯。 但这时候，玻璃杯随着温度的升高，它变色了。 “怎么还变白了呢？！”金牙娘子惊呼。 随着四尊观音出现在杯壁上，金牙娘子喊不出声来了。观音娘娘怎么会出现在杯子上？还是四个观音娘娘！ 老道两眼发直，喃喃地说：“这，这不可能。” “看看这祥云，看看这莲花台，还有这佛光，这叫佛光普照，”汤团圆指着观音说。 “不能指！”金牙娘子终于还是喊了起来，顿时又脸疼得一阵抽气。 “不能对观音娘娘不敬，”金牙娘子又小声跟汤团圆说。 汤团圆想照脸唾这婆娘一脸，你这时候知道要敬佛了？佛祖说要行善积德，你怎么就一个字也记不住呢？！ 第 9 章 救人的成本，四块九 玻璃杯离开青铜灯后，观音像就渐渐消失不见，玻璃杯又成了一个普通的玻璃杯。 “怎样？”汤团圆问金牙娘子。 汤团圆给爷爷买的新年礼物是茶叶，玻璃杯是茶叶的赠品。这杯子都不要钱，所以到了这鬼地方，这杯子能不能忽悠住面前的胖婆娘，一直都遵纪守法的汤团圆心里没底。 金牙娘子呆呆地看着桌上的两样玻璃制品，片刻之后，她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往屋外跑去。 汤团圆就觉得天塌了，这女人喊人来杀她了！ “我一会儿说我这是汤家的女儿，这女人能不能留我一命？”汤团圆小声问无虚子。 无虚子还盯着玻璃杯看呢，听了汤团圆的问，他都没反应过来，“什么？”老道问。 汤团圆要哭了，“金牙出去喊人了，”她跟老道说：“我们完蛋了。” 无虚子的脑回路跟汤团圆没对上，听了汤团圆的话，老道马上就痛心疾首了，说：“财不外露啊，四小姐！” 汤面条是怎么当爹的？他连这个道理都没教给汤四吗？这种无价之宝，怎么敢往外拿的？ “金牙那个婆娘要杀人劫财，我们，”老道看看身在的这间屋子，就一扇门一扇窗的，很好，他们现在被人瓮中捉鳖了。 一咬牙，无虚子跟汤团圆说：“四小姐，贫道一路逃亡过来不容易。” 汤团圆呆滞地：“啊？” 咣当一声，金牙娘子又推门进来了，没等汤团圆从椅子上跳起来，金牙娘子就“咣”的一声，把门又关上了。 汤团圆又感觉，这女人看着不想杀她的样子。 金牙娘子几步跑到桌前，看见玻璃镯子和玻璃杯子都在，金牙娘子呼地吐了一口气，跟汤团圆说：“四小姐，您不后悔？” 汤团圆挺直了腰板，妥了。 无虚子背过身，抹了一把汗，幸好胖婆娘回来的快，要不然他把跟汤四划清关系的话说出来，就真覆水难收了啊。 汤团圆把大绿玻璃的镯子推给金牙娘子，说：“我打了你，这是赔给你的。” 金牙娘子手在衣服上擦了半天，才拿起绿镯子要戴，结果照着汤团圆圈围买的手镯，胖子怎么戴得上呢？ 汤团圆很真诚地说：“可以减减肥，瘦了就能戴了。” 金牙娘子：“……” 她还是好想弄死汤四啊，先撕烂嘴，再弄死！ 无虚子壮着胆子在旁边帮腔：“它值钱呢。” 金牙娘子勉强笑，然后脸疼，想弄死汤团圆的心情更加迫切。 “这个杯子，”汤团圆又把玻璃杯往金牙娘子的面前推。 “别动！”金牙娘子喊。 汤团圆拿起玻璃杯，跟金牙娘子说：“怕坏？这杯，这宝贝不怕摔，你瞧。” 汤团圆说着话，拿起玻璃杯就往地上一丢。说明书说了，这杯子耐高温，耐寒，耐磨，还防摔。 眼睁睁看着汤团圆摔了杯子，金牙娘子的惊叫声，让整个青楼的人都以为，这胖子被汤四反杀了。 “老板？！”被金牙娘子喊过来守着门的打手头子，喊他家老板喊得嗓子都劈叉了。 无虚子倒是也想叫的，结果因为惊骇太过，老道喉咙发紧，没能发出声来。 汤团圆把玻璃杯从地捡起来，拿给金牙娘子看，说：“有菩萨在，要怕什么？” 金牙娘子一把将玻璃杯抢到了手里，上上下下仔细看，确定杯子没坏后，她才放了心。 汤团圆：“当然了，你要拿刀砍的话……” “别说了！”金牙娘子又尖叫了。 嘴张太大会脸疼？脸疼算什么啊？金牙娘子这会儿只想手撕了汤团圆，你把观音菩萨扔地上了还不算，你还想要跟菩萨动刀子？汤四你要下地狱，不要连累我金牙啊！ 青楼里的人又在想，这是谈价没谈拢吗？ “金牙娘子啊，”对面窗户的人又在喊了：“我等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就不能一边让我们看验货，你俩一边谈价吗？ 讲真，知道汤家四小姐也要竞拍天玄军之后，很多人就已经放弃竞拍了。汤国丈卖女儿富贵以后，贪钱贪得富可敌国的，谁能跟他们老汤家比钱多啊？ 众人如今只是好奇，汤四会为了五个天玄军出多少钱？ 金牙娘子冲着窗外大声说：“五个人都归四小姐了。” 汤团圆松开了握成拳的手，大绿镯子四块九，玻璃杯是赠品不要钱，花四块九救了五个天玄军，值了！ “四小姐出了多少？”有人高声问。 金牙娘子：“万两金。” 这年头买个奴也不过十几个大钱，这五个被贬为罪奴的天玄军，值万两黄金？ 汤国丈到底贪了多少民脂民膏？！ 在这一刻，哪怕在座的都是烂得彻底的烂人，也在心里发出了愤怒的呐喊，朝堂诸公都是死的吗？为什么巨贪汤面条还能活着！ “大夫就在楼下等着了，”金牙娘子送汤团圆出屋，顺手又递了几个瓶子给汤团圆。 无虚子很有随从自觉地伸手接过了。 汤团圆看了看，这几个巴掌大小的大肚木头瓶，“装的什么？”汤团圆问。 金牙娘子：“麻骨散。” 这药名字取的，汤团圆听名字，就知道它是干什么用的了。她说那五个天玄军怎么一点都不挣扎，看着一血性都没有的呢，原本是被人麻醉了。 “啊对了，”金牙娘子在袖口里掏了掏，又掏出个木瓶子来，递给汤团圆说：“这个送你了，不要钱。” 这个木瓶上刻有花纹，看着就比装麻骨散的瓶子高级，汤团圆：“这是？” 金牙娘子：“迷情散。” 汤团圆顿觉拿在手里的木瓶子烫手了，这也不是个好药啊。 金牙娘子：“张京墨要是不知感恩，四小姐你就给他塞上一颗，保管让他伺候好你。” 汤团圆手一抖，想把木瓶子扔了的，可又一想，她现在分币没有的，也许这玩意儿能卖上几个钱呢？ 冲金牙娘子点点头，汤团圆带着无虚子下楼，一路上，又收获目光无数。 现在汤四小姐在赎罪城众人的眼里，就是个疯货。 “看着也不疯啊，”二楼栏杆后面，一个獐头鼠目的男人跟身边的同伴说， 同伴：“她花钱倒贴，把张京墨卖给金牙，又把金牙打一顿，救走张京墨，现在又过来花了上万两黄金，救下张京墨的手下，哪个脑子正常的人能这么干事？” 同伴：“呃。” 也是，这汤四已经疯得没救了。 第 10 章 献给魔神的祭品 走到楼梯中间的时候，汤团圆看见大夫了，一看这个背着药箱的大夫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汤团圆顿觉不靠谱了，这真是大夫，不是学徒？还是说，金牙这个胖子要坑她？ 汤团圆就想找老道问问了，这时候，一行人已经走到楼梯口了，汤团圆还没找着跟老道说话的机会呢，一个黑影从斜刺里冲了出来，一头撞进了汤团圆的怀里。 “呕，”汤团圆差点没被撞吐了，整个人马上就又忿忿不平了，她到底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她要受这种苦？！楼梯口有一帮人在，就她一个人挨撞？ 一头撞进汤团圆怀里的小男孩，被金牙娘子拎小鸡似地拎了起来，“要死了，”金牙娘子一耳光扇下来，小男孩原地转了一圈，口鼻都被打出了血。 “祭品怎么跑出来了？”金牙娘子喊。 一个打手模样的男人也从斜刺里跑出来，揪着小孩就要打。 “等等，”汤团圆刚才来不及喊算了，这会儿她的这声等等，总算在男人的巴掌要落到小孩脸上的时候，喊了出来。 “这又是怎么回事？”汤团圆问金牙娘子，现在她是金牙价值四块九的大金主，汤团圆对着金牙一点都不带怂的。 金牙娘子：“这小短命鬼是这一次魔神祭的祭品啊。” 汤团圆？？？ 什么玩意儿？ 金牙娘子也反应过来了，汤四小姐又不是赎罪城的人，她怎么可能知道魔神祭哦。 金牙娘子跟汤团圆认真道：“魔神是庇护赎罪城的神。” 槽多无口，汤团圆实在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吐槽了。 你们这帮人，还需要庇护？你们自己邪气护体得了。 哪个好神会庇护，你们这帮坏种啊？哦对了，都叫魔神了，能是什么好神？王八蛋还要吃小孩，这是他爹的是邪物吧？ 无虚子凑到了汤团圆的身旁，小声跟汤团圆说：“就是为了流沙。” 汤团圆亲眼见过流沙吞人的，所以无虚子这么一说，汤团圆就懂了。 赎罪城的人饱受流沙之苦，流沙能吞噬遇上的所有活物，还行踪不定，让人无法预测。一群恶人实在拿流沙没办法，便盖起了一座小庙，供奉流沙神。 如今赎罪城已经发展成了北寨、南堡两大势力，流沙神的庙在北寨，南堡这边就建了魔神庙，求魔神庇护他们南堡的人免受流沙吞噬。 “他们每年会往流沙地里献祭一个小孩，给魔神享用，”无虚子小声跟汤团圆说。 汤团圆看被打手拎在手里的小男孩，这小孩跟个大头娃娃似的，头大身子小，瘦得皮包骨，脸上黑乎乎的，不知道涂了什么，看不出来长相，只能看出眼睛挺大的。 小孩逃跑不成，这会儿眼神麻木，被打手拎着动也不动，这小孩在等死了。 汤团圆揉揉被小孩撞得，还有些疼的胃，问金牙娘子：“这边怎么会有小孩子的呢？” 小孩子里也有天生坏种的，但这个小孩自己活着都难的样子，他还有力气干坏事？ 金牙娘子：“这小短鬼是我这楼里的姑娘生的。” 汤团圆到处看看，当娘的人在哪里？ 无虚子：“他娘呢？” 金牙娘子：“死了。” 汤团圆不找人了，说：“那他爹呢？” 周围有人笑出了声来。 没等汤团圆找出这人来呢，金牙娘子说了句：“谁知道他老子是谁，那么多男人睡过他娘。” 汤团圆明白她为什么被人笑话了，她是问了一个蠢问题。 “他那个婊子娘长得不错，”楼上有人喊了一嗓子，“赎罪城的男人都可能是这小短命鬼的老子。” 哈哈哈哈—— 青楼里顿时充满了快乐的气息。 “我娘是被拐来的！”小孩这时却发了疯，拼命叫喊道：“我娘不是婊子！” 汤团圆心里就咯噔一下，这里面除了罪犯，还有被拐卖来的人？ 小孩在打手的手上挣扎，打手抬手就要扇小孩的嘴。 “等等，”汤团圆喊。 打手的大巴掌，这一次停在了小孩的嘴上。 汤团圆又掏背包了，摸了两袋纤体茶出来，往金牙娘子的手上一拍，说：“能减肥的，你试试。太医院出品，童叟无欺，宫里的娘娘们都说。” 金牙娘子愣住了，她没见过纤体茶的塑料包装袋，这花花绿绿的，这又是个什么东西？ “你在赎罪城待得太久了，外面的世界跟你记忆中的不一样了啊，”汤团圆假装同情地看了金牙娘子一眼。 金牙娘子倒抽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这一回是不是因为脸疼。 汤团圆又压低了声音，跟金牙娘子说：“听说你现在拉不出屎来，这个可以让你拉屎。” 金牙娘子嘴里有股味道，汤团圆决定现赌一把，万一这胖子便秘呢？ 金牙娘子把纤体茶收了，有些为难地说：“可这小短命鬼是祭品。” 这就收了，看来这胖子很多天拉不出屎来了。汤团圆看着金牙娘子，心里暗搓搓地想，希望屎们坚持住，把这个胖子憋死。 汤团圆：“那就换人，你们怎么知道魔神只喜欢吃小孩的？大人身上肉更多，魔神也许更喜欢吃肉多的呢？” 就把那个大肉和尚献祭了吧，汤团圆很想大肉和尚死的。 金牙娘子冲打手使了一个眼色，打手松开了小孩。 小孩很机灵，得了自由后，他就跑到了汤团圆的跟前。 汤团圆把手一挥，说：“走吧。” 小孩却往地上一跪：“我还有个妹妹，求您也带她走吧。” 小孩的娘就是生小女儿的时候，难产死的。 汤团圆又摸了两包纤体茶，拍在了金牙娘子的手上，说：“他妹妹我也要了。” 金牙娘子看汤团圆的背包了，这汤四到底有多少袋药？ 汤团圆抓紧了背包带子，说：“跟我交朋友没坏处的。” 你抢了我有什么用？跟我交朋友，我后面还可以给你很多好东西。 呸，谁要跟你交朋友？汤团圆跟精神分裂似的，一边跟金牙娘子讲道理，一边在心里破口大骂中。 皮包骨的小女孩，被一个妓子抱了来，兄妹俩抱在了一起，经此之后，他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汤团圆看了这个妓子一眼，这女人有三十多岁了，脸上有一块占了半张脸的青色胎记，这让女人哪怕五官长得不差，这张脸也怪异丑陋的很。 “走吧，”汤团圆招呼兄妹俩和无虚子。 再不走，天都要黑啦。 第 11 章 百岁老人，元故知 无虚子主动抱起了小丫头，让小男孩跟着他，别跑丢了。 汤团圆心大，看见有老道照顾两个小孩，她就不管了。出了青楼，看看被一队打手押着的天玄军，汤团圆又想跟金牙娘子要辆车了，不行的话，给这五个天玄军穿上衣服也是好的啊，就让人穿件内裤走啊？ 汤团圆自己没意见，这五个人的身材都挺养眼的，但她觉得这五个人不会愿意。 “有车吗？”汤团圆问金牙娘子。 金牙娘子双眼都放光，说：“四小姐想出多少钱？” 汤团圆：“我只是借用。” 金牙娘子：“四小姐准备出多少钱？” 汤团圆：“……” 借也要钱？ “那，那他们的衣服呢？”汤团圆又替五个天玄军要衣服了。 金牙娘子：“四小姐准备出……” “我不出钱，我只要他们自己的衣服，他们来的时候就是光着的？”汤团圆十分果断地打断了金牙的话。 金牙娘子：“哎呀，他们来时的那身衣服哪还能穿？我给扔了。” 人受刑时穿的衣服，被鞭子抽成烂条，还沾着血、体液、碎掉的人肉，这样的衣服哪儿还能要啊？ 汤团圆眉头拧了起来，冲金牙娘子一伸手，“那你得赔我。” 金牙娘子？？？ 我赔你什么？那五个军奴的衣服？汤四这是疯病又要犯了吧？ 汤团圆理直气壮地：“他们现在是我的人，他们的衣服就是我的。” 花钱买衣服，肯定是不行了，汤团圆的背包里就剩下她的唢呐，和没有信号的手机了，这两样，都是汤团圆会誓死守护的大宝贝！ “四小姐，你要多少男人伺候你？”有人躲在围观的人群里，调情似地问了汤团圆一句。 汤团圆扫一眼人群，木着脸说了句：“我看不上丑的。” “你怎么说？”汤团圆又盯着金牙娘子问。 要是不给，她就算了，光着就光着吧，反正也不是她光着。 金牙娘子先冲人群喊闭嘴，又让手下去给五个天玄军拿衣服。感觉到汤团圆要犯疯病后，金牙娘子就脸疼，牙也疼了，她不想跟汤团圆闹翻，汤团圆不想花钱，那她就只能送了。 “把绳子也解了吧，”汤团圆又提要求。 金牙娘子：“四小姐，他们可是武夫啊。” 汤团圆：“张京墨要指着我活呢，他们敢打我？” 金牙娘子和她身后的青楼骨干们，都是嘴角抽抽，他们打你？他们想杀你啊！ 不过，这帮子天玄军都是死脑筋，对张京墨忠心的很，汤四只要把张京墨拿捏住，这帮天玄军就只能乖乖给汤四做狗就是了。 “四小姐英明，”金牙娘子违心地奉承了汤团圆一句。 打手们上前，给五个天玄军解绑。 汤团圆看看这五个人，心里默念，我说的话，你们一句也别信啊！我骗金牙的！ 五个天玄军都跟木头似的，跪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等打手拿了衣服来，他们倒是知道，自己穿衣服，只是动作很慢，手脚也很不协调,可见麻骨散的药效有多强了。 “走吧，大夫，啊，对大夫，”要出发了，汤团圆又猛地想起来了，被小孩这事闹得，她都忘了问大夫的事了。 “你们赎罪城的大夫这么年轻呢？”汤团圆问金牙娘子。 背着药箱，一直安静等在一旁的大夫，听汤团圆问到了自己，才抬头看向了汤团圆。 汤团圆就盯着大夫看了一眼，要不是这大夫有喉结，汤团圆都要怀疑大夫的性别了，这家伙长得也太雌雄难辨了。 金牙娘子说：“四小姐没听说过不老神医吗？” 汤团圆很耿直地：“没有。” 金牙娘子吃惊地看着汤团圆，好像汤团圆不知道不老神医，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一样。 无虚子这时说：“不老神医出名的时候，四小姐还没出生呢。” 金牙娘子想想也是，便跟汤团圆介绍起大夫来，表现得像个迷妹。但顶着一张肿成猪头的脸，做迷妹表情，这让汤团圆很想大耳刮子抽过去，这胖子是在恶心她。 等听到那金牙娘子说，大夫已经一百多岁了，汤团圆呆住之后，她又怒了，这胖子拿她当傻子吗？ “是真的，”无虚子小声跟汤团圆说。 汤团圆就又看大夫，大夫冲汤团圆笑，雌雄莫辨的人，据说是个百岁老人了，竟然笑容羞涩，又纯又真的。 金牙娘子捂住了胸口，但凡这大夫不是个百岁之人，但凡她能得罪这大夫，她一定要霸占大夫啊。天地可鉴，她金牙就喜欢大夫这一款的。 汤团圆则握紧了拳头，这是个什么妖怪？看他笑，她好想打死他啊！ “我叫元故知，”走在回去的路上，大夫跟汤团圆说话了。 汤团圆目不斜视地往前走，没好气地：“哦。” 元故知委屈说：“你怎么不看看我？五十年了，我都没告诉别人，我的名字。” 元故知的声音也是雌雄莫辨的，柔和，湿润，像是能缠住人心的蛇信。 汤团圆脑门青筋绷起老高，她真的好像打死这妖怪啊！ “张京墨伤得很重，身上的皮被人揭了，”强忍着打人的冲动，汤团圆看了元故知一眼，说：“你能治吗？” 元故知又笑了起来，“这天下还没有我不能治的病，”他跟汤团圆说。 汤团圆：“那你能让我家贵妃生个儿子吗？” 这下子轮到元故知说不出话来了，这是个什么狗屁要求啊？ 汤团圆看着元故知冷笑，“不能？不孕不育就不是病了？” 刚说过，没有自己不能治的病的元神医：“……” 脸有点肿的无虚子偷眼看元故知一眼，感觉这不老神医的脸也有点肿。 护送元神医的青楼打手们就在想，这汤四真疯啊，她敢找我们老神仙的不痛快。啊，原来汤贵妃真的生不出儿子来啊，皇帝老儿知道这事吗？ 这场谈话谈崩了之后，接下来的路上，没人再说话了。 远远地看见位于高地上的棚户区了，打手头子变了脸色，跟汤团圆说：“你们竟然住在老鼠帮的沙山上？” 在汤团圆说话之前，无虚子抢先说：“是。” “流沙在三日前到了沙山附近，”打手头子马上就说：“老鼠帮的人都跑了，你们怎么还……” “恶鬼来了！” 打手头子话没说完，几个打手同时惊叫了起来。男人的惊声尖叫啊，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汤团圆一脸的茫然，什么恶鬼？她只看见起雾了啊。 一片雾气，将汤团圆面前的沙漠笼罩住了，刚才还能看见的沙山，这会儿也看不见了。 第 12 章 汤团圆，只是起雾了啊 看见有打手瘫坐在地上，屁了裤子后，汤团圆就更加茫然了，难不成面前的雾气有毒？ 可是，他们这帮人已经站这里有一会儿了，雾气有毒的话，他们应该已经死了吧？ “恶鬼在哪里？”汤团圆一把抓住无虚子问，这一抓她才发现，老道全身都在发抖。 老道被吓成这样，真有恶鬼？汤团圆往前又走了几步。 一直跟着老道的小男孩尖叫了起来，他在喊四小姐。 眼前的雾气是有些浓，汤团圆抬手拨拉了两下，将遮挡她视线的雾气拨拉开。正想回头再问问，这个恶鬼是不是她理解中的阴间生物的时候，汤团圆又看见有一团黑雾往她这里飘了来。 不是工业时代也有污染？汤团圆一巴掌拍向黑雾，再扒拉几下，这团黑雾便消散了。 雾还能这样的吗？打小就生活在大都市的汤团圆，也没怎么遇上过大雾天，她对雾这种天气现象一点也不了解啊。 嗯？怎么还有黑雾？啊不对，这怎么还有黑到发紫的？这鬼地方真的有污染啊？ 汤团圆没想到，有一天雾也会碍她的眼，她双手挥舞，一通扒拉，把碍她眼的雾都打散了。 而站在汤团圆身后的众人全都目瞪口呆了，除了元故知还在乎形象之外，其他人都惊得张大了嘴巴。 帝国为什么要把赎罪城选在这片沙漠里？这里环境恶劣，人逃不出去是一方面，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这片沙漠被传是幽冥妖界的入口，阴邪之物横行，这片沙漠就不是人类应该待的地方。 幽冥妖界的入口具体在哪里，赎罪城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的，没人找到过。阴邪之物，他们却是经常能见到，就比如现在在他们面前的恶鬼。 恶鬼都是成片出现，无实体，聚成雾气，遇人，则吸人精血，食人魂魄。被恶鬼杀死的人，死状跟干尸一样，而且人没有逃跑的机会。 以为死定了，却没想到汤四小姐当着他们的面，手撕恶鬼…… “你们到底怎么了？”汤团圆一巴掌拍走，一团白色的团雾，扭头问。 元故知这时说：“我们跟着四小姐走。” 他们的身后也有恶鬼，他们现在除了跟着汤四，别无其他的活命之法。 汤团圆点点头，行吧，除了她和老道，也没人知道张京墨在哪里，刚才是老道带路，现在换她带路也没什么。 无虚子声音发着抖，“有没有流沙啊？” 恶鬼通常都是天黑之后才出现的，现在天没黑呢，他们就遇上了。那么流沙呢？老道这会儿想起来了，在离这边不远的地方，流沙地今天刚吞了好几个人啊。 汤团圆：“没有流沙，地上有尸体呢。” 众人！！！ 你眼前站满了恶鬼，你还能看清地面？ 汤团圆这时：“咦？这是具干尸啊。” 这倒霉蛋死这里多久了？尸体都变成干尸了。 “哦哟，这边也有，”汤团圆边往前走，她的眼前出现的干尸就越多，汤团圆震惊了，这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多干尸的？这有二三十具了吧？她和老道往南堡走的时候，没看见这些干尸啊。 “道长，我们走错路了？”汤团圆不确定了，她又扭头问无虚子。 无虚子的声音还是发颤，“没走错。” 这些人是刚死不久的，无虚子还在这些尸体中，看见了老鼠帮老大的尸体。这人的胸膛上纹有一只硕大的老鼠头，所以哪怕这人死状可怖，面容扭曲，看不出生前的模样了，但看见这个鼠头纹身，老道就知道这人是谁了。 元故知小声说了句：“老鼠帮的人应该都在这里了。” 走在最前头的汤团圆：“啊？你说什么？” 元故知：“我在说这些死人的事。” 汤团圆果断闭嘴了，这个话题，她不感兴趣。 等走出这片沙地，众人回头看，恶鬼们还停在原地，但没有要追他们的意思。 汤团圆还记得刚才尿裤子的那个打手呢，她特意又看了这人一眼，啧了两声。人不可貌相啊，这人长得又黑又壮，没想到胆子这么小。 “你是看见干尸害怕了？”汤团圆问打手。 打手全身打着哆嗦，牙关打架，说不出话来。 汤团圆继续往前走了，算了，她不问了。这人胆子这么小，他是做了什么恶，被关到赎罪城来的？ 嗯？汤团圆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她扭头又看看尿裤子的打手，就凭这人的鼠胆，他凭什么给金牙当打手啊？ 该不会，打手是幌子，床伴才是真的吧？ 心里这么想着，汤团圆看人的目光就往下移了，然后，被尿湿了的裤子…… “你们老板知道你胆子小？”汤团圆又问。 打手：“……” 他害怕是真的，但他尿裤子是因为他本来就想尿尿了，受惊后他没控制住，才尿的。他不是被吓尿了，他是没控制住！ 打手心里有话要说，但他又不敢跟汤团圆说话。这位撕恶鬼的时候，就跟撕鸡架子似的那么轻松，他跟四小姐说话？他不配。 一行人上了沙山，往棚户区走，肥啾远远地飞过来，落在了汤团圆的头顶上。 “汤小圆你回来啦，啾~” 汤团圆：“那少爷怎么样了？” 肥啾：“他刚醒，想爬起来，但没成功。” 汤团圆：“嗯，有劲折腾了，看来你可以放心了，他死不了了。” 肥啾呆了呆，说：“你不关心他吗？” 汤团圆：“呵呵。” 众人只能听见麻雀在啾啾地叫，但看汤团圆吧，这小姐在跟麻雀说话。 元故知这时说：“这就是仙门之人送给四小姐的那只灵宠吧？” 肥啾这时在啄汤团圆的脑袋了，你一定要救张京墨啊，张京墨没你不行，这个世界没有张京墨不行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仙人就是这么告诉我的啊！ 汤团圆烦了，揪住了肥啾，把肥啾扔了出去，走你吧！你让你的仙人出来见我，你看我跟不跟他玩命就完了。 众人又张大了嘴巴，这世上只有这么一只灵宠啊，就被四小姐这么扔来扔去的？四小姐是真疯啊。啊不，也许仙人还教了她什么仙术，所以她才这么有持无恐？ 难怪她能手撕恶鬼，所以她打我们金牙老板，说打就打了，我们老板在四小姐这里，算个屁啊。 第 13 章 汤团圆，凌迟也不过如此啊 五个天玄军见到张京墨的时候，想哭但没能哭出来，看着张京墨穿着粉色睡衣，盖着粉色被子，五个天玄军就呆滞了。他们少帅，怎么会跟粉这种颜色联系到一起的？ “怎，怎么会？” 看天玄军手指着张京墨身上睡衣和被子，一脸我家主子受辱了的表情，看向自己，汤团圆怒道：“我就喜欢粉的，咋啦？看不上？那让他光着？” 光着必然也是不行的，五个天玄军不说话了。 要让你们知道，张京墨身上穿的睡衣是女式的，你们是不是要杀了我啊？ “都这个时候了，还要挑？”汤团圆怒问。 五个天玄军彻底没声了。 张京墨看粉睡衣和粉被子也辣眼睛，他不喜欢，但他也没办法，就像汤团圆说的，他总不能光着。 “你救了他们？”张京墨看着汤团圆，他这会儿看汤团圆，倒是能做到目光平静了。 汤团圆还记着，张京墨打晕她的那一拳头呢，没好声地说：“是啊。” 张京墨：“怎么救的？” 汤团圆：“花钱啊，那不然呢？我和道长两个人去劫青楼吗？” 听汤团圆说青楼，张京墨像是受到了刺激，他愕然，又内疚地看向了他的麾下，他的军中兄弟们。 “你，”等张京墨再看向汤团圆的时候，他的目光又变得森冷了。 你辱我还不够？你还要辱我的兄弟？你把他们也卖入青楼了？！ 汤团圆莫名其妙，问：“你又咋了？” “他们与你无怨无仇，”张京墨恨声问汤团圆：“你为何要辱他们？” 汤团圆？？？ 好大一口锅，就这么着扣她脑袋上了？ 张京墨情绪激动，下意识地就要坐起身，动作牵扯到伤口，剧痛再次袭遍全身，张京墨手捂最疼的心口，闷哼了一声，血从张京墨的嘴角洇了出来。 “少帅！”五个天玄军惊得喊了起来。 汤团圆服了，这才说了几句话啊？这人就吐血了。 元故知被汤团圆“请”进木屋，给张京墨看病。 元故知：“四小姐，你又气张六公子了？” 汤团圆不想说话，怒气冲冲地摔门出屋，她还是有那么一点心胸的，她不跟病人一般见识。 屋外的众人这会儿看汤团圆的目光里，都带着不认同。你出钱又出力地给张京墨请大夫，你还气他干什么呢？ 汤团圆气结，一分钟不到，第二口大锅也扣她脑袋上了。 木板屋里，元故知看了张京墨的伤后，很诧异地小声“呀”了一声。张京墨伤得这么重，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了，很多伤已经红肿生脓，有了炎症，但他把张京墨的脉，又感觉张京墨身体里的生机在恢复中。 元故知原本对张京墨不感兴趣，他已经活了百年之久，人间的悲欢离合，恩怨情仇他都看了个遍，张京墨不是第一个含冤受辱的忠臣良将，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这有什么啊？ 但现在，元故知对张京墨感兴趣了，天生剑骨之人，可以无药自愈？他要不然什么也不做，看看张京墨能不能自己好起来？ “元大夫，”汤团圆这时在门外探头问：“怎么样啊？能不能治？” 元故知：“能的。” 被汤四盯着，他要什么都不做的话，他过不了汤四这关。 “道长，”汤团圆扭头又喊老道：“你来帮帮忙，给元大夫搭把手。” 看着进屋来的无虚子，元故知问：“你会医术？” 面对元故知，老道表现得很谦虚，说：“略懂。” 元故知点点头，还有个大夫看着他的话，他就更不能什么也不做，坐看张京墨自愈了。 五个天玄军被元故知赶了出去，汤团圆站在门口抻头看了那么几分钟后，她就看不下去了。 太惨了。 深吸一口大雨之后的清新空气，汤团圆哎呀哎呀地叹息了两声，张京墨惨的，她都要原谅他揍她的那一拳头了。 木屋里，闷哼声不时就传出来，急促、压抑、又痛苦无助，听得人头皮发麻。 五个天玄军就守在木屋门外，五个人全都低着头，旁人也看不见他们此刻的表情。 汤团圆决定走远点，她受不了这个。 “啊——” 凄厉地惨叫声就在这时，从木屋里传了出来，吓得汤团圆一激灵。 肥啾从木屋里飞了出来，落到了汤团圆的肩膀上，慌慌张张地说了句：“大夫在刮张京墨身上的肉。” 汤团圆冲屋里喊：“你没有麻药，你就把他打晕吧，这样生熬能行吗？” 你别伤口没处理好，张京墨先疼死了啊。 木屋里，元故知将刀尖上的腐肉甩到了一旁的破瓦罐里，就这么一会儿工夫，瓦罐里装满了带血的腐肉，还有脓液。 “满了，”元故知跟老道说。 老道于是出屋倒瓦罐。 五个天玄军看一眼瓦罐，男人有泪不轻弹，但这一刻，他们红了眼眶，眼中噙着泪水。 元故知没急着再动刀，将张京墨嘴里咬着的木棍拿开，让张京墨能张嘴喘上几口气。 “要把你打晕吗？”元故知先问了张京墨一句，然后说：“可是晕过了，你也会被疼醒。” 打晕，跟被麻醉，真不是一回事啊。 张京墨嘴唇都在哆嗦，试了几回，他才出声道：“不用。” 他能撑得住，他也必须要撑住。汤香浮不是好人，但她有句话说的对，他可以死，但他麾下的天玄军们不该死，他不能不管他们。 身后传来脚步声，元故知：“放我边上，还有，最好烧点热水吧，你们有水吗？” 没听见老道说话，元故知扭头看，才发现进屋来的人是汤团圆。 汤团圆看一眼张京墨后，就扭开头不看了，妈哎，凌迟也就这样了吧？ “腐肉不除，伤口永远不会好的，”元故知声音柔柔地跟汤团圆说。 汤团圆手里拿了个酒精喷雾，在木屋里一通喷。她差点忘了消毒这事，但愿她这会儿喷酒精，也不算迟吧。 元故知好奇地看着汤团圆手里的喷雾瓶，说：“闻味道，这是酒？” 汤团圆：“消毒。” 元故知：“四小姐也懂医？” 汤团圆扭头就走，我要是个医生，我找你干什么？ 第 14 章 元大夫的刮肉去腐之术 手术进行了一夜，晨光初现的时候，元故知才放下了，他的那柄薄如柳叶的刮骨刀。 张京墨早已昏死了过去，老道一身大汗，觉得自己也是饱受了折磨。这一晚上，他光倒瓦罐就倒了十八回！ 等元故知给张京墨上完药，包扎好全身，将药丸碾成粉，调水给张京墨灌下去，已经是这天的中午了。 这期间，张京墨醒过来两回，但很快就又疼晕过去，看得老道眼眼直跳。老道真怕，这张六公子会就这么死了。 元故知一身的血，知道的他是大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伤患，“六公子不会死的，”元故知跟老道说：“受刑的时候没死，他怎会在被我疗伤之后死呢？” 老道把堵着鼻孔的破布团拿了下来，立时被浓重的血腥味熏得头晕犯恶心。 “你觉得呢？”元故知问老道。 老道能说什么呢？被你疗这一回伤，张京墨跟受一回酷刑有什么区别？他身上的肉，都要被刮没了！ “他要是死了的话，”元故知摸一下张京墨毫无血色的脸，小声问老道：“四小姐能让我替他吗？” 咔嚓，老道的表情裂开了，你再说一遍，你想要干嘛？ “你，”老道说话都结巴了，“你比，比四小姐祖父都要年长啊。” 也许，人家的曾祖父，年纪都比你小啊，你怎么敢想的？ 在睡梦中的汤团圆打喷嚏打醒了，睁开眼，看看睡在自己左右两边的兄妹俩，汤团圆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汤团圆这边刚有动静，小男孩就也醒了，眼睛睁得溜圆，盯着汤团圆看了好几眼后，小孩爬起来又跪下，给汤团圆边磕边喊：“主人。” 汤团圆就又叹气，她想当姐姐的，但她不让小孩喊她主人，小孩就一副要被她抛弃，活不起了的模样，汤团圆只能暂时做了兄妹俩的主人。 “饿吗？”汤团圆问。 小孩摇头说不饿，可他的肚子又吐噜噜地叫了起来。小孩拼命按肚子，好像这样，他的肚子就不会叫了似的。 汤团圆从快递堆里掏了面包出来，给小孩吃。 “还有呢，等你妹妹醒了，我再拿，你快吃吧，”汤团圆劝抱着面包不下嘴的小孩。 小孩看着汤团圆，汤团圆没吃呢，他不能吃。 汤团圆从口袋里拿了块巧克力，掰成两半，往小孩嘴里塞一半，自己嘴里塞一半， 小孩这辈子糖都没吃过一回，巧克力的美味，对他来说太，太超前了。 看小孩僵在了地上，汤团圆就又是叹气，她真想报警，这边有人虐待小孩！ “四小姐，”青楼的打手们还等在外边呢，看见汤团圆出现，打手们全都跪下给汤团圆磕头。 汤团圆吓得原地起跳，差点没被嘴里的巧克力噎着，这帮人吃错药了？别以为她不认人啊，这里面有好几个，昨天还为着金牙群殴她呢。 恶鬼们围在沙山下面一晚上了，但就是没往沙山上面来，打手们分析，这帮恶鬼应该是怕汤四小姐，毕竟四小姐能手撕了它们。 现在在打手们的心中，汤团圆就是他们的祖宗，这位打金牙怎么了？她就是想杀金牙，打手们也一定帮把手啊。 “怎么又起雾了？”看看远处的雾，汤团圆自言自语着，从打手们的面前走了过去，她都没想起来叫打手们别跪了。 五个天玄军还守在木板屋门外，汤团圆走过来，看看这五位。 五个天玄军看见汤团圆，敢怒又不敢言。他们到赎罪城的时间还短，对恶鬼，流沙地，还有幽冥妖界什么的，他们都不了解，所以昨天汤团圆手撕恶鬼意味着什么，五个天玄军还不知道。 他们对着汤团圆忍气吞声，完全是因为，这会儿张京墨和他们都要指望着汤团圆了，这要他们还怎么硬气的起来？ 汤团圆则看着五个人干裂出血的嘴唇问：“你们怎么不喝水呢？” 昨天下大雨，她积了一大铁桶的水啊。 一个眉眼很清秀的天玄军低声说：“我等不能不问自取。” 这么有道德的吗？汤团圆呆了一呆，忙指一指就在五个人身旁放着的大铁桶，说：“快喝吧。” 五个天玄军这才喝水，哪怕已经快渴死了，五个人也不敢多喝，想省下水来给他们少帅。 汤团圆推门进屋，又被屋里的血腥味熏了出来。 “人没事吧？”汤团圆站在门外问。 五个天玄军忙也聚了过来，元故知不让他们进屋，他们又有快两个时辰没听见张京墨的声音了，五个人都担心坏了。 一身是血的元故知从屋里走了出来，看着汤团圆笑。 汤团圆惊道：“你怎么弄得一身血呢？” 你没把张京墨弄死吧？ 跑出去浪了一晚上的肥啾，这时由半空精准降落到汤团圆的脑瓜顶上，“汤小圆，我回来啦~” 汤团圆没搭理肥啾，跟望着她笑的元故知说：“说话啊，你笑什么？” “六公子死不了，”元故知说。 肥啾忙就往木板屋里飞，它要亲眼看一下。 汤团圆：“那你这一身的血？” 元故知：“是六公子的。” 汤团圆呆了一呆，忙也往木板屋里走，能血染元大夫全身，张京墨这是流了多少血？她昨天拆快递，拆出了好几盒阿胶，阿胶就是补血的，要不然给张京墨吃阿胶？ “四小姐，”老道还守在张京墨身边呢。 “他怎么样？”汤团圆问肥啾，顺便冲老道点点头，算是跟老道打过招呼了。 肥啾停在张京墨的胸口上，过了一会儿，肥啾跟汤团圆说：“他好可怜啊。” 张京墨这会儿盖着被子，汤团圆什么也看不出来。 老道：“四小姐，老神仙将六公子身上的皮肉都要刮尽了。” 老道相信，张京墨要不是天生剑骨，这位一定熬不过元故知的刮肉去腐。 “啊？”汤团圆又惊住了，全身的皮肉都被刮掉了？那现在张京墨不就是一具骨头架子了吗？ 汤团圆一把掀开被子，发现张京墨全身上下都被元故知拿白布包裹了，木乃伊啥样，张京墨现在就是啥样。 “没那么夸张，”元故知身子倚在门框上，说：“人啊，长痛不如短痛。” 每天处理一处伤口，慢慢来？张京墨全身上下都是伤，腐肉生脓，脓液再污了血，污血浸入心脉，人就没了。 张京墨躺在那里，胸口都看不出起伏来，汤团圆探探张京墨的鼻息，她怎么感觉张京墨已经死了呢？ “四小姐，我只有十七岁，”元故知这时突然说。 汤团圆：“啥？” 说好的百岁老人呢？这会儿又十七了？你到底多少岁？ 第 15 章 四小姐对六公子情根深种 元故知给汤团圆看自己左手食指的指甲。 木板屋里光线很不好，但元故知的手指都杵到眼跟前了，汤团圆眼神再不好，也能看见元故知这根手指的指甲被剪坏了，有个缺口。 “这跟你十七有什么关系？”汤团圆不理解。 元故知：“这是我十七岁生日那天剪坏的。” “啊？”汤团圆：“十七岁那年剪的，长到现在还没长好？” 元故知：“……” 他发现了，他跟汤四说话挺费劲的。 老道本来不想插话的，但听到这里，他就听不下去了，跟汤团圆说：“有没有可能，这还是老神仙十七岁时的那个缺口？” 所以说，元大夫的身体在十七岁生日那天，就停止生长了？ 汤团圆对这个世界的玄幻有切身感受了。张京墨受那么重的伤，能不死，可以说他天生剑骨，体质优于正常人类，但也可以说，他就是命不该绝。但百岁老人这个又要怎么解释呢？哦对了，他可能在胡扯淡。 “真的假的？”汤团圆问。 元故知叹一口气，说：“我没有人证，我的知交故友都死了。” 老道又举一举手，说：“贫道幼时随师父云游时，见过老神仙，那时老神仙就是现在这副样子。” 老道小时候啊，汤团圆看老道一眼，那元故知这人的确是不会老了。 “哦，”汤团圆信了元故知的话，指一指昏迷中的张京墨，问元故知：“他这样就没事了？” 老道偷瞄元故知一眼，你在四小姐这里，比不过张京墨啊，你看，她只关心张京墨呐。 元故知打小就长得好，孩童时玉雪可爱，少年时貌美胜过女子，这人从来都是男女通吃，遇人不分老幼，只要他想，就没有拿不下的。但今天，元大夫在汤团圆这里尝到了拙败的滋味。 “你这个表情，张京墨是有事，还是没事啊？”汤团圆看着表情委屈的元故知问。 元故知：“我觉得他没事，但人嘛，三分要看命的。” 汤团圆：“看命？他命不好啊。” 元故知和老道都沉默了，现在的确没人会说，张京墨命好了。 天之骄子，一朝沦为罪奴，人尽可欺，这还不如一开始就身在泥沼中，至少落差感没那么大。 “你是大夫，你收了钱的，光订金就五百两啊，你得救他，医者仁心啊，”汤团圆冲元故知嚷嚷了。 她承认，她这是在道德绑架元大夫了，但汤团圆没办法了，除了元故知这个大夫，她也找不到别的大夫了。 元故知：“那他就是命中注定，逃不过这一劫呢？” “不行，啾！”汤团圆还没咋地呢，肥啾先炸了毛，张京墨绝对，绝对不可以死！ “好了好了，”汤团圆很敷衍地安抚一下肥啾，扭头跟元故知撒泼：“我不管，你得救他，你收钱了！” 医闹就医闹吧，汤团圆认了。 老道又偷眼看看元故知，你还是放弃吧，你争不过张京墨的。 汤团圆摸摸张京墨的额头，没发烧，这算不算是件好事？ “你们守着他，”汤团圆站起身，扭头就往外走了，她去给张京墨弄点阿胶吃吧，也许止疼药可以再给他吃上两颗？ 肥啾追着汤团圆飞走了，一人一鸟从元故知身边过去的时候，都没顾上看元故知一眼。 “四小姐对六公子情根深种啊，”老道跟元故知说。 元故知撇一下嘴，扭头也走了。 不高兴了？ 老道真想追着元故知问上一句，你看上汤四哪里了？你昨天才认识的汤四啊，你活这么大岁数，你总不能只看脸吧？ 汤四是美人不假，但她疯啊！ 汤团圆回到了隔壁屋，小丫头也醒了，兄妹俩在分着吃，汤团圆给的面色。 “好吃吗？”汤团圆摸小女孩的脑袋，随口问上一句，就又继续翻她的快递了，阿胶在哪儿呢？ “好次！”小女孩怯生生地说。 汤团圆又拽了包小面包出来，递给小男孩说：“跟你妹妹一起吃吧。” 汤团圆对未来没个打算，有的吃就吃，但小男孩显然不是这样的人。他将小面包收了起来，留到肚子很饿的时候再吃吧，把食物全都吃光了，他们以后要怎么办？ 汤团圆这时从一个快递盒子里，拆出两罐子蛋白质粉来。看看包装上的介绍，其中有一条适合术后患者，促进伤口愈合，汤团圆马上就把两罐子蛋白质粉拿出来了。 这个行，拿给张京墨吃。 肥啾飞进屋，又往汤团圆的脑袋上一蹲，啾啾地叫了两声。 小女孩对胖嘟嘟的肥啾很感兴趣，但这孩子胆小，她只敢看，都不敢出声的。 肥啾：“汤小圆，我们要带张京墨离开这里哦。” 汤团圆翻白眼，她倒是想，但要怎么离开？她才来这个世界第二天，指望她？ “你要有空，你就去探探路，”汤团圆跟肥啾说：“要不然你试试联系你原来的主人，请他帮帮忙。” 肥啾：“我找不到路啊，我跟仙门也断了联系呀。” 汤团圆恨道：“所以我要你有什么用？！” 肥啾：“我可以跟你说话啊。” 它这种小灵宠，就是陪主人说说话，帮着主人传传话，它只主打一个陪伴啊。 汤团圆气乐了，她现在缺陪她唠嗑的鸟吗？ 小女孩很小声地跟她哥：“主人在跟小鸟说话。” “嘘，”小男孩捂住了妹妹的嘴巴，主人在生气，他们不能说话。 木屋外，打手头子差点没给元故知跪下，“老神仙你不回去了？” 元故知：“嗯，我要跟着四小姐。” 这怎么行？赎罪城里就这么一个大夫啊！ “你们自己回去吧，”元故知冷酷无情地跟打手头子说。 如果可以，打手头子也想跟着汤团圆的，四小姐能手撕恶鬼，她还家财万贯，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她知道怎么进出赎罪城！ 但打手头子也有自知之明，他不是张京墨，没有老神仙的本事，汤四小姐哪看得上他这种小喽啰呢？ “金牙娘子要是有意见，让她来找我，”元故知又说了一句。 打手头子一脸的苦逼，他敢拿他的脑袋担保，他老板不敢拿老神仙怎么样的。 “四小姐她……” “别想了，四小姐这里粮食有限，她暂时养活不了这么多人，”元故知打断了打手头子的话，凭你也想追随汤四？ 打手头子很绝望，也不知道老板收了四小姐多少钱，这下好了，老神仙一去不返了。 “那能让四小姐送我们走吗？”打手头子卑微地问：“下边全是恶鬼，我们走不了。” 能不能让他们活着回南堡去啊？。 第 16 章 汤团圆，他放屁！ 汤团圆给了五个天玄军两袋小面包，又给张京墨吃了止疼药和消炎药。 “把这个粉挖两勺冲给你们将军吃，”汤团圆把蛋白质粉，交给眉清目秀的那个天玄军。 韩宁接过两个铁罐子，还没来及问这是什么，汤团圆就火烧眉毛似地走了。 “你要去哪里？”韩宁忙大声问。 汤团圆走得飞快，眨眼的工夫就不见了人影。 “四小姐要去送青楼的那帮人，”老道手里拿了个小面包，从木板屋里走了出来。 面包是最便宜的那种小面包，没有黄油，没有夹心，更没有肉松，香葱，沙拉酱什么的，但老道吃得很满足。 “真好吃啊，”老道嘴里嚼着面包感叹道：“汤家不愧是大富大贵之家，真会享受啊。” 这等美食，不知道要花费多少银两，汤面条这巨贪真不当人子！ 老道对汤国丈羡慕嫉妒恨中，随即他看见了韩宁抱着的两个铁罐子。 “咦，这是何物？”老道好奇问，这罐身上花花绿绿的字是写上去的吗？这些字他竟然也不认得。 “做什么？”两个天玄军上前，警惕地看着老道。 老道：“贫道无虚子。” 贫道在江湖上挺有名气的，你们应该知道贫道与老汤家的仇怨，所以你们大可放心，贫道不是老汤家的狗腿子。 “没听说过，”叫杨不畏的天玄军摇头。 老道：“……” 不是，就算你们没听说过贫道的好名声，贫道坑骗汤国丈三万两黄金的事，你们都没有听说过吗？！无虚子，贫道无虚子啊！！！ 汤团圆不知道，老道这会儿道心要碎，她这会儿又忙着送打手们回去。 “雾散了啊，”下了沙山，看着面前一望无际的沙漠，还有依旧躺在原地的干尸们，汤团圆跟打手头子说。 打手头子：“是恶鬼。” 打手头子说话小心翼翼的，这让汤团圆相信，这家伙不是在逗她玩，所以赎罪城的人，管雾叫恶鬼？ 想想鬼的形象，没影子，没份量，跟一团雾气差不多，嗯，汤团圆接受了打手头子的说法。恶鬼就恶鬼吧，她要尊重土著们的风俗习惯嘛。 至于为什么身高八尺的恶汉，会被雾气吓得尿裤子，汤团圆已经不记得这档子事了…… 带队往前走了一段路后，汤团圆塞给打手头子一块花生糖，说：“请你吃糖，跟你打听个事。” 打手头子忙说：“四小姐，小的一定知无不言。” 汤团圆：“赎罪城还有多少天玄军？” 这事，打手头子还真知道，“被送到咱们赎罪城来的天玄军有三十人，”打手头子跟汤团圆说：“一来就死了十个，北堡的崔老大要了十个，听说已经被崔老大打死了两个。我们老板要了五个，还有五个被大肉和尚那伙人要去了。” 北寨，崔老大，汤团圆记下了这两个名字，被打死的两个天玄军，应该就是被挂在木杆上的那两位了。 而且，这里面怎么还有大肉和尚的事？ 汤团圆：“大肉和尚要天玄军干什么？” 这王八蛋不是喜欢吃小孩肉的吗？他也爱吃年轻男人的肉？ 打手头子：“他的相好香美人得了怪病，要喝人血，那五个天玄军现在是他们的血牛。” 输血是正常的医疗手段，直接喝人血能治什么病？汤团圆又要暴躁了，好想打110报警啊！ “人都还活着吧？”汤团圆忍着怒气问。 打手头子：“小的没听说有死人，只是小的觉得，那五个天玄军也撑不了多久了。” 汤团圆忙：“怎么说？” 打手头子小声说：“小的听说大肉和尚也喝人血，他信喝精壮男子的血，能增进他的内力，还能壮……” 汤团圆：“壮什么？” “壮阳，”打手头子飞快地说，跟做错了事一样，低下了头。 不是他要脏四小姐的耳朵，是四小姐一定要问啊。 “他放屁！”汤团圆忍不下去了，她见这王八蛋第一眼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个王八蛋该死，她的感觉果然是对的，这王八蛋真该死啊！ 汤团圆骂的是大肉和尚，打手头子打了一个哆嗦。 汤团圆骂骂咧咧中，打手们一边听着，一边就在想，汤家的小姐骂人真脏啊。老板说，老汤家是穷人乍富，没家教，那汤贵妃在宫里也是这样的吗？ 啊，打手们集体摇头，他们不能再想了。汤贵妃哪怕名声也很坏，但她是天下第一的美人啊，天下第一的美人骂人，你放屁！哪有美人是这样的啊？ 汤团圆不知道她的骂街，已经让打手们对汤贵妃天下第一的美人形象幻灭了。汤团圆只是在骂街之后悲哀地认识到，光靠骂，是骂不死大肉和尚的。还有，这五个落大肉和尚手上的天玄军，她救不救？ 啊，还有北堡的崔老大那里，还有八个天玄军，也不知道这八个人是不是还活着，要是活着的话，她救不救？ “回去跟你们老板说，我过两天去看她，”汤团圆跟打手头子说。 打手头子忙一口答应了。 “走吧，”汤团圆站下来，下巴往前方抬一下，“太阳都出来了，你们昨天晚上没吃饭，回去正好吃早饭。” 打手们不敢冲汤团圆犯浑耍横，只敢讪讪地笑。原来四小姐你也知道，我们昨晚上没吃饭啊？你分那个小黄面团的时候，就不能分我们一个吗？ 恶鬼不会在阳光下出现，打手们趁着这会儿阳光正好，飞快地跑走了。 打手头子边跑，边把花生糖塞进了嘴里。甜的，还有干果，美味啊！打手头子热泪盈眶，他上一次吃糖是什么时候？打手头子已经想不起来了。 汤团圆心事重重，又忿忿不平地扭头往回走。人不是她害的，她跟这些天玄军都没见过面，救这些天玄军不是她的责任，可是吧，现在让她当这些天玄军不存在，任由他们被赎罪城的王八蛋们折磨致死，她又觉得不行。跟良心无关，纯粹是因为，不弄死赎罪城这些王八蛋的话，她会，气，死，的！ 汤团圆怒气冲冲地踩着沙子走，一团贴着地面的黑色雾气，正在慢慢变大中，被汤团圆一脚踩中，这团雾气拼命地扭动挣扎，却还是四分五裂，消散在了黄沙之中。 第 17 章 张京墨，对汤香浮的恨 棚户区的木板屋旁，老道手里拿个破碗，给两个小孩舀水喝在。另一边，火堆已经生起来了，瓦罐里的水已经烧开，一个天玄军正在看着。 汤团圆跟老道说：“有开水干嘛还喝雨水？给他们喝开水。” 老道：“没有多少柴火啊。” 汤团圆指一指周边的木屋，“拆了烧呗，这不都是木头吗？我们又不在这里常住。” 虽然还不知道出去的路在哪里，但常住是不可能常住的。 看着水的天玄军抬头看汤团圆，汤四要带他们出去？真的？ 汤团圆看看这个天玄军，这是个长相英武的年轻人，剑眉星目，宽肩窄腰的。 “你们也是，烧了开水了，不让孩子喝？”汤团圆开口就是找茬。 杨不畏：“……” 我们都是喝的雨水啊，汤四是想跟我吵架？ “你给的那个粉冷水冲不开，”想着现在不能得罪汤团圆，杨不畏跟汤团圆解释了一句。 汤团圆：“我没说要用热水吗？” 杨不畏忍气，“没说。” 老道：“四小姐，那是什么药？” 汤团圆：“蛋白粉。” 罐子上印着字呢，虽然老道和天玄军们都没见过简体字，但简体字是根据繁体字简化来的，几个人凑在一起连猜带蒙的，也能认个七七八八。 “蛋白粉是什么？”老道又问。 “补身体的，”汤团圆跟老道解释了一句后，她就不耐烦了，跟老道说：“反正是好东西，哎呀，我又不是卖药的，让张京墨吃就完了。” “四小姐回来啦，”元故知从棚户区逛一圈回来了，看见汤团圆站木板屋门口，便笑着喊了汤团圆一声。 汤团圆看着元故知心想，他到底为着什么要这么笑？一个男的，笑得跟朵笑似的，这合理吗？ 元故知走到汤团圆的面前，“四小姐，我留下来没走。” 汤团圆莫名其妙，“张京墨还没好呢，你怎么能走？你收了钱的！” 老道已经不去看元故知了，他现在好奇地是，四小姐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元故知是在勾引她。 元故知：“四小姐给的钱，我可没拿着。” 想讹钱？ 汤团圆顿时警惕起来，抱着膀子看着元故知说：“钱我给金牙了，你去找金牙要。” 元故知：“金牙是我的什么人？她替我收钱？” 汤团圆：“这我哪知道，她是你老板？朋友？总不能是你的姘头吧？” 元故知终于变了脸色，汤团圆却已经伸手推开了木板屋的门，问他：“张京墨醒了吗？他的伤怎么样了？” 这真是，把元大夫忽视了个彻底。 木板屋里，韩宁陪着张京墨呢，看见汤团圆，韩宁就站起身要给汤团圆行礼。 汤团圆却是目标明确地盯着张京墨看，见张京墨睁着眼呢，汤团圆挺开心的，“醒了啊，感觉怎么样？身上还疼不疼？” 你得赶紧好，你的手下们还等着你去救呢。 张京墨看着汤团圆没说话，汤团圆也不需要他说话就是了，站在了床板前，汤团圆蹲下身，还是先抬手摸摸张京墨的额头。 “嗯，没发烧，”汤团圆自言自语了一句，“蛋白粉给他吃了吗？”她问韩宁。 韩宁忙说：“少帅用过了。” 汤团圆从口袋拿出了片状的阿胶，拆了一片往张京墨的嘴里塞，说：“这是补血的，吃吧。” 张京墨冷不丁地就被汤团圆往嘴里塞了东西，他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但听汤团圆说补血的，他就吃了。 “我打听过了，”蹲着太累，汤团圆坐地上了，跟张京墨说：“南堡的大肉和尚手里有五个天玄军，北堡的崔老板手里的十个天玄军，已经死了两个了。” 张京墨：“什，什么？” 汤团圆：“没听清？好吧，那我重说一遍。” 张京墨声音沙哑地：“死了两个？” 汤团圆：“他们刚到赎罪城的那天，就死了十个人了，你不知道？” 张京墨不知道，他是被单独押送进赎罪城的，他甚至都不清楚，关押他的那间地下牢房，是赎罪城的哪里。 张京墨那时以为，他会一个人死在不见天光的地下牢房里，就算不死于刑伤，他也会死于饥渴。 身体上好像永远也不会停止的巨痛，黑暗无光，也无声的囚室，无时无刻不在消磨着人的意志与理智。张京墨知道他最亲近的人，如今是最盼望他死的人，他的祖父，他的父亲，他那个当皇后的姐姐，还有当朝的太子殿下。 那时候，张京墨觉着，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死也挺好的，死亡可让他摆脱刑罚，摆脱辱骂，让他不用再承受，阵亡将士的家人们仇恨的目光。 可就在张京墨放弃挣扎，安静等死的时候，汤香浮带着金牙娘子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等意识到，自己将要面对何种欺辱，还被威胁，自己要是寻死，就让其他天玄军给他陪葬的时候，张京墨对汤香浮的恨，突然就到了顶点。 为什么就不能让他安安静静地死呢？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他也放弃一切了，为什么还要让他生不如死？ “喂喂，”汤团圆见自己说话，张京墨没个反应，就伸手推了张京墨一下。 身遭刀割似的疼痛，把张京墨的神智拉回到了现实里。 “四小姐，”韩宁连忙喊。 汤团圆：“好的好的，我弄疼你家少帅了我下回轻点。” 韩宁：“……” 汤四这话，他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汤团圆这时也感觉自己的话，有哪里不对劲，虽然她是个把自己的几个号都刷成了窑子的人，但这不代表她汤团圆就是个流氓啊。 “他们不该死，”张京墨说。 汤团圆：“我知道啊，他们不但不该死，他们也无罪啊。” 韩宁喉咙哽滑两下，低下了头。连汤四都知道，他们是冤枉的，可他们却偏偏无处申冤。 张京墨抓住了汤团圆的手，他的手很冷，微微颤抖着。 汤团圆：“嗯？你这是干什么？” 张京墨：“你真是来救人的？” 汤团圆扯一下嘴角，她不是，她是被拉壮丁拉来的，她生活的那个世界，可没有这么狗屁倒灶的事情。 “正好你闲着也是闲着，想想怎么救人吧，”汤团圆没好气地跟张京墨说：“他们是被你连累的，你不救他们，谁救？” 别想把事情推到她的头上，门都没有。呃，还有就是，她也没有救人的本事…… 第 18 章 张六的手，手控党的福音 张京墨：“想要救人，得先解了韩宁他们中的麻骨散。” 汤团圆一拍脑门，她这脑子，她都忘了麻骨散这事了。 “谁是韩宁？”汤团圆又问。 韩宁：“四小姐，在下就是韩宁。” 张京墨不可思议地说：“你还不知道他们的名字？” 汤团圆：“他们没告诉我啊。” 事实上，这五个天玄军从昨天到现在，就没跟她说过几句话。 “也没什么，”在这事上，汤团圆表现得很善解人意，跟张京墨说：“他们差点就被金牙卖了，陪女人睡，陪男人睡什么，他们心情不好，不想说话，我能理解。” 你理解个屁啊！ 韩宁是张京墨身边的副将，张京墨的亲兵就是由韩宁管着的。他是天玄军将领里，脾气最好的一个了，这会儿都差点没忍住，要冲汤团圆开骂了。这人到底会不会说话？ 张京墨嘴里又被汤团圆塞了一片阿胶，他便继续嚼嚼嚼。 “这是什么？”韩宁问。 汤团圆：“阿胶糕。” 韩宁愣了一下，说：“阿胶可以直接吃？” 阿胶跟人参、鹿茸并称三宝，在他们这里是补血的圣品，但都是碾成粉冲水喝的。 汤团圆被韩宁说的，特意又看看包装袋后面的食用说明，看见写着直接服用，汤团圆就放心了，她没弄错。 “这个就是直接吃的，”汤团圆把包装袋往口袋里一揣，说：“一天只能吃两片，明天再吃吧。” 韩宁看他家少帅一眼，阿胶很贵的啊，汤四为了他家少帅，真是下了血本了。 “好好想想救……” “你有麻骨散的解药吗？” 汤团圆和张京墨同时说话，随即两个人就都沉默了。 张京墨想，他现在卧床不起，他要如何去救人？ 汤团圆想的是，这人怎么会觉得，她会有解药的呢？她看起来，像是有解药的样子？ “我没有解药，还有，不是我把他们卖到青楼去的，”汤团圆神情严肃地跟张京墨说，不该担的罪名，她是绝对不会担的。 韩宁冲张京墨点点头，说：“我们是被金牙买下的。” 张京墨：“谁卖的你们？” “不是我，”汤团圆马上为自己发声。 韩宁：“是王老虎。” 汤团圆想，这又是谁？ 韩宁又看向了汤团圆，说：“他是黄沙城的守将，黄沙城是进入赎罪城的必经之地。” 赎罪城是三不管，无法无天的地方，但从地理位置来看，王老虎就是赎罪城的守门人。 “王老虎是走的汤国丈的门路，才当上的黄沙城守将，”韩宁又跟汤团圆说：“此事，四小姐不知吗？” 汤团圆呆了一呆，这个王老虎是汤国丈的人？怪不得汤香浮能进赎罪城呢。 “道理还是要讲的，”汤团圆马上又为自己发声，“王老虎是汤国丈的人，但……” “啾！”守着张京墨，一直没出过声的肥啾，这时冲汤团圆叫了一声。 “汤小圆，你不认汤国丈当爹的话，你要怎么让王老虎放你们走？”肥啾很认真地跟汤团圆讲道理：“认汤国丈当爹没什么不好的，他疼女儿，他还有钱，有很多很多的钱。” 可钱是他贪来的啊！汤团圆恨。 张京墨：“你们在说什么？” 除了汤团圆，所有人听肥啾说话，都只能听见啾啾啾的声音。 汤团圆：“它觉得我应该对我爹尊重点。” 现在不是坚持正义的时候，现在最要紧的是，想要离开赎罪城，要靠王老虎这个汤国丈的人开门呢。汤团圆就这么着说服了自己，认个爹就认个爹吧，谁叫这个爹现在有用呢？ 韩宁：“因为你方才称呼他为汤国丈？” “哈哈，”汤团圆假笑两声，说：“我爹不在乎这个。” 她刚才差点没喊汤面条呢，喊声汤国丈，她已经很尊重这个奸臣了。 韩宁就？？？ 你们老汤家是出了名的没家教，但你们连长辈称呼都不讲究的吗？ “我爹再不好，他也不会让我给人顶罪啊，”汤团圆实话实说了句。 “啊啊啊，你别气他啊！”肥啾急得飞起来叨汤团圆的脑袋。 “哎呀，这小鼻嘎，”汤团圆揪住了肥啾，抬手又把肥啾扔屋外去了。 汤团圆是单手抓肥啾，单手扔肥啾的，这让韩宁意识到了什么，他慌忙低头看，这一看，韩副将就跟被雷劈了一样，呆立当场。 他家少帅还握着汤四的手！ 张京墨被汤香浮卖到窑子里的事，韩宁五个人还不知道。他看这二位握手握得这么自然，握得都不松开，这让韩宁开始怀疑，少帅为了报恩，以身相许了吗？ 汤四从十四岁时痴缠他家少帅，兜兜转转三年之后，他家少帅终于还是落她手里了？ 张京墨低声说：“我祖父有必须如此的理由。” 决定是他祖父下的，他父亲求过，双腿都要跪断了，可是没有用，他们张家不可能放弃太子。 “随便吧，”汤团圆满不在乎的，“你能想得开就好，但天玄军你还是要救的，他们除了跟错人，也没干过别的错事。” “四小姐！”肥啾不在，轮到韩宁喊了，你干嘛一定要拿话扎我家少帅的心呢？ “少帅也不想发生这种事的，”韩宁为张京墨说话。 这是一种什么牛马精神啊？汤团圆震惊了。你都被张京墨坑得，绑在青楼被拍卖了，你还在为张京墨找理由，还要开解他呢？ 汤团圆她不理解，也不太想尊重。 “你能想开就好啊，”汤团圆看着韩宁说：“就是不知道，那些已经死了的人，会不会像你这么想得开了。” “是我的错，”不等韩宁说话，张京墨便低声道：“我对不起他们。” 汤团圆点点头，“光知道没用，你还得有行动啊，”她跟张京墨说：“比如，你先把人救了。” 张京墨：“救人需要人手，我们先要有麻骨散的解药。” “行吧，我去找金牙问问，诶？”汤团圆一拍大腿，“元故知在啊，我去问问他。” 汤团圆起身要走，可她这一动，发生右手动不了，低头看过去，汤团圆才发现，张京墨握着她的手呢。 还别说，张京墨的手长得也好看，是手控党看到，一定不会放过的手。修长，骨节分明，薄薄的皮肤下，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因为这会儿手指弯曲，微微凸起的青筋…… 张京墨飞快地松开了汤团圆的手，他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被女人盯着手看，看得他心慌。 第 19 章 汤团圆，就让我孤寡一辈子 肥啾从门外飞进来，正好看见张京墨松开汤团圆的手，一道青光在两人的手间一闪而过，肥啾没看清，再想仔细看看的时候，两个人的手已经分开了，肥啾什么都没看见。 肥啾睁着自己的黑豆眼，直勾勾地看着汤团圆。 “看什么？傻了吗？”汤团圆拍了肥啾一下，把肥啾拍到了张京墨的身上。 这小鼻嘎傻不啦叽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当上灵宠的。 “麻骨散的解药？”被汤团圆找到的元故知，笑着看了汤团圆一眼。 汤团圆：“是啊是啊。” 元故知：“他们要是恢复正常，可就不会这么听话了。” 不远处的四个天玄军只能忍气吞声，他们现在就是想打元故知，他们也没这个力气。 汤团圆觉着，元大夫跟她说了一个笑话，“他们什么时候听过话？当我没看见，他们瞪我？这五个人，也就韩宁看着还行。” “呵，”杨不畏冷笑了。 韩宁这王八蛋惯会装好人的，汤四也是个眼瞎的，竟然会认为韩宁是好人。 其他三人都看了杨不畏一眼，他们都落到这个境地了，以前有什么恩怨就放下吧，而且韩宁一直就比你讨人喜欢，你有什么可生气的？ 再说了，讨汤四的喜欢，这是什么好事吗？ “四小姐要花钱买吗？”元故知问。 看来这大夫有解药，汤团圆点点头，“给，你开个价，但我要先试药。” 就这么两句话的工夫，汤团圆已经计划好了。解药先给最能打的天玄军，等他恢复武力值了，就让他抢解药。 把这个计划在脑子里过了两遍，汤团圆赞了句完美。 元故知为难道：“可是试药之后，那人恢复力气了，他要抢药呢？我可打不过他们啊。” 汤团圆？？？ 你打不过，就乖乖把解药交出来，省得挨打啊。 “不会的，”汤团圆拍着胸脯跟元故知保证：“有我在。” 元故知一双丹凤眼里有光华流转，抿嘴笑问：“我能信四小姐吗？” “当然能啊，”汤团圆一脸我是厚道人的表情，“我说救张京墨，你看我救他没？我说我肯定给钱，我就一定给钱。” 元故知还是看着汤团圆。 汤团圆举手就发誓，“我要不给钱，让我孤寡一辈子。” 元故知，走过来的老道，还有不远处的四具天玄军，大家伙儿都被汤团圆发的毒誓给震住了。 就凭这汤四对张六公子死缠烂打，从京城一路追到赎罪城来的劲头儿，他们不信这个毒誓，都对不起她。 元故知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四小姐，麻骨散无药可解。” 汤团圆的心立时就凉透了，那五个大好男儿，就这么废了？！ 元故知：“麻骨散要连续服用才有用，不吃了，人过上几天就好了。” 汤团圆舒了一口气，人没废就好，但是韩宁他们能等，落到大肉和尚手里，当血牛的那五个天玄军等不起啊。 “有没有让他们快点好起来的办法？”汤团圆也没心思怪元故知说话大喘气了，虚心请教道。 元故知：“泡冷水有用，要是昨天他们能淋上一场雨，这会儿兴许就好了。” 在沙漠里想遇上个雨天都难得，想遇上大雨天，得是个什么运气？ “昨天六公子淋过雨吧？”元故知问。 汤团圆：“淋过，怎么了？” 元故知：“六公子的运气不错，冷水对伤口有好处。” 汤团圆扯一扯嘴角，是啊，张京墨也就这点子运气了。 元故知：“赎罪城可没有多少水源，想泡个冷水澡啊，怕是要四小姐花上一大笔钱了。” 汤团圆抬头望望天，问题是，她没钱啊。 元故知笑，“四小姐望天，是还想老天下雨吗？” 元故知一语言毕，话音未落，斗大的雨点便落到了他的脸上。 一场大雨，不期而至。 “哈！”汤团圆原地一跳，她这该死的运气啊。 “快快，”汤团圆冲四个天玄军喊：“脱了衣服淋雨，冷水能解麻骨散。” “韩宁呢？快叫他出来淋雨，”汤团圆也没忘了韩副官。 元故知想跟汤团圆说，不用让韩宁他们脱衣服的，但话到嘴边了，元大夫把话又咽了回去。也许，汤四就是想看韩宁他们光着呢？ 汤团圆完全不知道，她在元大夫的心目中是个什么形象，她转头就进木板屋了。麻骨散的问题解决了，她要跟张京墨商量商量，接下来要怎么办。 汤团圆进屋了，小丫头跟她哥哥一直躲在放快递的小屋里没出来，韩宁五个人对脱光衣服淋雨，就没有顾虑了。 元故知就着雨水洗了一把脸，然后大声跟韩宁几个人说：“找东西接水，我们这里没有水源。” 老道本来想躲雨的，听了元故知的喊，老道认命地站起身，还是他来干这活吧。韩宁他们中的麻骨散，刚淋雨就能解了？ 小男孩也听见了元故知的喊，从屋里跑出来，帮着老道找所有能接雨水的器物。 元故知站在雨中没有动，他的面色这会儿有些阴沉，目光沉沉地看着木板屋。汤四的运气真的不错，也许这一次，他能离开赎罪城了。 沙山下，传出不知兽类的嚎叫声，在场的人里，却只有元故知听见了。 元大夫走到沙山的边缘，沙山下，没有实体的恶鬼们，在大雨中尖叫着，消散了身形。 元故知在赎罪城待了五十年，到了今天才知道，原来这些让人闻风丧胆的恶鬼怕雨水。 “谁在叫？”在木板屋里听见动静的汤团圆又跑了出来。 韩宁五个人去远一点的地方淋雨了，老道和小男孩去棚户区的南边了，小丫头在屋里没出来，汤团圆只看见元故知站在下山的路口那里，看着很像要跳下去的样子。 “元大夫？”汤团圆喊。 元故知转身看汤团圆。 汤团圆：“刚才是什么东西在叫唤？狼来了？” 元故知：“我什么也没听见。” 汤团圆就又回木板屋了，那是她听错了。 元故知又看向了沙山下，大雨很快便将黄沙地变得泥泞不堪，包围沙山的恶鬼们，全都不见了。 汤团圆来到赎罪城两天，损失最大的竟然是这些恶鬼们，它们要被接连的两场大雨团灭了…… 第 20 章 张京墨，是我无能 老道抱了好几个瓦罐回来，看见元故知站在路口，老道便将瓦罐一一放下，排好了，他才往元故知这里走。 元故知：“恶鬼都死了。” 老道忙就往山下看，沙山下已经是一片泥泞了，“恶鬼怕水？”老道惊道。 元故知喃喃地道：“没听说怨气怕水啊。” 这些在赎罪城夜晚出没，神出鬼没，控制赎罪城人口数量的大杀器，其实就是幽冥的怨气所化，只是赎罪城的凡人们不知道罢了。 老道：“我们知道了此事也无用，赎罪城常年无雨啊。” 元故知：“那为何这两天接连暴雨如注？” 老道哑口了，这他哪儿知道，总不能是汤四有降雨的神通吧？ “仙门的人赠四小姐灵宠，”元故知低声道：“仙门的人为何要这么做？” 老道继续哑口中，他不知道啊。 仙门百年方开一回，上一回仙门开是在十七年前。这一次总共就发生了两件事，三岁的张京墨被测出天生剑骨，一岁的汤香浮被仙门之人赠了一只灵宠。 “六公子就算无法修仙，他也是人中龙凤，四小姐嘛，”老道皱一皱眉，说：“四小姐被传性子暴戾，有疯病。” 可以这么说，张京墨的名声有多好，汤四小姐的名声就有多坏，这两人就像光的正反两面，一个光芒万丈，一个是阴沟里的…… “哈，”元故知的笑声，打断了老道的话，“现在六公子还光芒万丈吗？” 现在六公子要靠四小姐活命了。 “汤四不是寻常人，”元故知幽幽地说了一句。 老道没说话，有灵宠跟随，汤四就不可能是寻常人，而且她昨天还手撕恶鬼来着，哪个凡人有这个本事？ 元故知：“我得让汤四收下我。” 老道嘴角抽抽，又来了！ “那老神仙你不如直接跟四小姐说吧，”老道真心实意地建议：“要不然，四小姐她听不懂。” 元故知：“那我多没面子？” 老道转身就走，他多余管这闲事。 木板屋里，汤团圆打了个喷嚏，跟张京墨说：“应该是金牙在骂我。” 张京墨：“她是你的手下，怎会骂你？” 汤团圆：“她收我钱啊，哪个手下会收主子钱的？” 张京墨被汤团圆问住了。 “算了，跟你扯这个浪费时间，你对救人有什么想法？”汤团圆又问。 等出了赎罪城，她就跟张京墨拜拜，一别两宽，各自安好了，她管张京墨怎么看她呢？ “让韩宁他们直接杀过去救人？”看张京墨不说话，汤团圆便又问。 她问过了，韩宁五个人都是天玄军的将官，五个将军杀一个大肉和尚，应该不难吧？ “我不认识这个大肉和尚，”张京墨低声说。 汤团圆：“真巧啊，我也不认识这个大肉和尚，然后呢？” 张京墨：“我是说我不了解情况，让韩宁他们冒然过去，是将他们置于险地。” 人要救，但也不能让韩宁他们去送死啊。 “我听明白了，啥也指望不上你啊，”汤团圆翻脸跟翻书一样快，刚才她还跟张京墨有商有量的，这会儿就是满满的嫌弃了。 张京墨很小声地：“是我无能。” 汤团圆心想，我也无能啊，但你能躺着，我要怎么躺？ 张京墨握成拳的手微微颤抖了几下，他是真的无能为力。想运筹帷幄，想去救人，可他对赎罪城的情况一无所知，他连站，他都站不起来！ 一旁的肥啾看不下去了，冲汤团圆说：“你别怪他啦，他什么都不知道呢，啾。” 汤团圆斜眼看肥啾，说的好像她什么都知道一样，她才来两天，她知道个屁啊？ “元大夫，”汤团圆冲屋外喊元故知，元大夫在赎罪城的时间长，还是问问他吧。 元故知远远地应了一声，说：“我这就来。” 张京墨：“你相信他？” 汤团圆：“不信啊，但你什么办法都没有，我不问他，我还能问谁？老道你也别指望了他在赎罪城属于最低层，要不是跟着我，他连南堡的大门都进不去。” 张京墨知道自己无能，但被汤团圆说的，他感觉自己不是无能了，他还是应该去死的，他活着毫无用处。 “这就生无可恋了？”汤团圆的脸突然凑近了张京墨。 张京墨躺着，避无可避，只能直面着汤团圆。 “你手下那么多人呢，都因为你被冤枉成罪犯了，他们对你忠心，不怪你，你就心安理得了？”汤团圆阴阳怪气地啧啧了两声，说：“让我瞧瞧你的脸皮，是不是没有了啊？” 元故知和老道这时进屋，从这二位的站位看过来的话，“嘶，”老道倒抽了一口气，说：“这就亲上了？” 张六公子现在都不能动，汤四你现在这样轻薄六公子，你是趁人之危啊。 诶，不对？老道随即就又想，这两人是不是弄倒了？ 老道又看元故知，就这么一个没有廉耻的疯货，你真要跟她？ “来，坐，”汤团圆没听见老道的话，不知道这两人误会了些什么，她坐直身体，招呼两人坐。 老道：“四小姐，坐不下。” 木板屋这么小，他要坐的话，他就只能坐屋外去了。 汤团圆：“哦，那你就站着吧，来，元大夫，你坐。” 老道：“……” 他不该来的。 元故知挨着汤团圆坐下来，他对汤团圆笑，拿冷眼看张京墨。 但汤团圆和张京墨都没注意到他的态度，汤团圆一个学吹唢呐的在校生，她对察言观色不在行，至于张京墨，他就没看元故知。 “元大夫，”汤团圆问元故知：“你对大肉和尚的情况了解多少？你认识他的吧？” 该低头的时候，汤团圆还是知道低头的，这会儿她在元故知的面前，就表现得像个虚心求教的学生。 元故知：“你们要去大肉和尚那里救人？” 汤团圆忙就点头。 元故知：“大肉和尚武艺很高，他还有三四十号手下，都是在外面杀人放火的凶徒。” 啊？汤团圆觉得，只靠韩宁五个人，应该是不得行了。 元故知：“他的情人叫香娘，赎罪城的人叫她香美人，她是用毒的高手，我听说她还会下盅。” 汤团圆觉得，只靠韩宁五个人，肯定是不得行了。 元故知：“不知道四小姐这次带了多少人过来？” 汤团圆继续沉默不语中，她就一个人，跟着汤香浮过来的人都被杀了。 第 21 章 要不，不救了吧？ “天玄军都打不过的人，你指望老汤家的护院？”汤团圆连连摇头，“护院的命也是命呐，”汤团圆十分真情实感地说。 汤团圆现在特别没有安全感，她死也不会让面前的人知道，她现在是孤身一人的。 元故知说：“那四小姐带来的护院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对啊，”老道也想到这个问题了，他跟了汤四两天了，他没看见一个这小姐的随从呢。 汤团圆努力地让自己的小脑瓜动起来，“我这次出来，我爹不知道，所以你们懂的，我不能带太多的人，”汤团圆说。 元故知和老道都看了张京墨一眼，汤四对你，真的是情深义重了。 汤团圆：“我带的人少，而且他们去黄沙城了。” 张京墨开口道：“韩宁提王守将的时候，我以为你不认识他。” 不管肥啾和老道怎么夸张京墨，这人在汤团圆面前一直都是重伤、病危的模样，所以汤团圆实在感觉不出，这人厉害在哪里。但这一回，汤团圆对张京墨有些警惕了，韩宁就是提了一嘴，她都没接韩宁的话，这人是怎么看出来，她不认识王老虎的？ “我怎么可能知道一个小守将的名字？”汤团圆抬了下巴，装出了一副看不起人的欠抽样儿，“一个靠巴结我爹升官发财的人，要我记住他的名字？我给他脸了？” 很好，老道想，不愧是汤面条的闺女，瞧瞧这猖狂劲儿，王老虎也是堂堂一城的守将了，被这奸臣之女说得跟狗一样。 张京墨垂下眼眸，将眼中的情绪遮掩了。他如今已经分不清黑与白，忠与奸了，那他还有什么资格指责汤团圆的小人得志？ 元故知却是饶有兴趣地问：“四小姐，那他们去黄沙城做什么呢？” “这里没有水也没有吃的啊，我让他们去拿水和食物了。” 汤团圆已经活了十八个年头了，到了今天才发现，她竟然还有瞎话张嘴就来的本事。 元故知点了点头，抿嘴笑着说：“四小姐胆子真大，敢一个人留在赎罪城。” 汤团圆：“我姓汤，谁敢动我？” 老道看看汤团圆的脸，汤团圆脸上还有伤呢，这叫没人敢动你？ 汤团圆被老道一眼看得，又想起自己被群殴的事了，近而她又想起来，自己还被张京墨抡了一拳头了。 汤团圆生气，但很快她又把自己劝好了，现在生气没用啊，还是想想怎么活命，怎么救人吧。 老道这时问了元故知一个问题：“老神仙，您的武艺很高吧？” 汤团圆眼睛一亮，对啊，这人活得这么玄幻，以一敌千有些夸张了，以一敌百还是能行的吧？ 元故知很抱歉地笑了笑，说：“可我没习过武啊，我就是个大夫。” 看一眼呆滞了的汤团圆，生怕汤团圆不信自己的话，元大夫又说了句：“我要不是会医，我早就死在赎罪城了。” 汤团圆又看张京墨了，元大夫这个长生种也指望不上了，要怎么救你的人呢？ 要不，不救了吧？ 脑子里刚出现这个念头，汤团圆抬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虽然见义勇为要量力而行，但现在还不是放弃的时候啊！ 汤团圆的自扇耳光，让屋里的三个男人都愣怔了一下。 老道想，这是疯病犯了。 张京墨目光沉沉地看着汤团圆，他不知道汤团圆这是怎么了，便等着汤团圆说话，好让他做出判断。 元故知“哎呀”了一声，看着很心疼汤团圆的样子，说：“你脸上本就有伤了，不能再打了，疼不疼啊？” 汤团圆抬头，脸上的神情又变得很坚毅了，她说：“大肉和尚不好对付，那我们就先救崔老板手上的天玄军吧。” “崔老板手里有八个天玄军，要是都能救回来，那我们这边的天玄军就有十三个了，”汤团圆给三个男人算数学账，“大肉和尚的手下有三四十人，韩宁他们一个打三个，应该能行吧？” 一打三，韩宁他们就能打三十九个人，剩下的，就能者多劳，让最能打的多打几个好了。 元故知：“可我们不知道，在北寨的天玄军是不是身体无恙啊。” 万一这八个人都是重伤呢？就算伤重一两个，汤团圆的这个算法，就不成立了啊。 汤团圆被元大夫问住了，妈蛋，她没想到这一茬儿。 老道问：“而且我们要怎么救人呢？” 崔老板能在北寨呼风唤雨，这人得多穷凶极恶啊？大肉和尚不好对付，人家崔老板就好对付了？ 汤团圆：“对了，我都忘了问了，这个崔老板是做什么生意的？” 金牙是开青楼的，所以，她要了长相和身材最好的韩宁五个人，那崔老板呢？他是在北寨开窑子的？ 老道：“贫道没有去过北寨。” 汤团圆：“知道你混得差了，你别说话了。” 老道气苦，但他反驳不了，因为汤团圆说的是实话。 元故知：“崔老板手里有粮食。” 赎罪城种不了地，也没人种地，赎罪城的人能不饿死，都应该给崔老板磕头。 “金牙老板他们也能弄到粮食，但没法儿像崔老板那样弄那么多，”元故知说。 汤团圆：“他打哪儿弄得粮食？” 说好的，赎罪城有进无出，与世隔绝呢？汤香浮靠爹，这个崔老板是靠什么？ 元故知：“哎呀，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张京墨：“他应该跟王守将有勾结。” 老道忙就问：“那他拿什么跟王守将买粮食呢？” 王老虎又不是什么大善人，会白给崔老板粮食。 “王老虎没儿子，这个崔老板在年纪上跟他对不上，不可能是他的私生子，”老道笃定道。 就年纪而言，崔老板能做王老虎的爹。 “他跟王老虎做生意，那事情好办了，”汤团圆考虑了一下，说：“我去会会这个崔老板。” 她扯王老虎做大旗吧，也许去北寨救人一点也不难呢？ 汤团圆：“我去跟崔老板说，王老虎是我爹养的狗，你给我跪下，放人。你们觉得，我这样能行吗？” 老道张了嘴又闭上，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 元故知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撺掇汤团圆说：“四小姐巾帼不让须眉啊，崔老板不想得罪王守将，他就只能给四小姐跪下啊。” 汤团圆腰杆子都挺直了不少，汤国丈不是好人，但这人的名头还真好用啊。 张京墨却在这时兜头泼了汤团圆一盆冷水，他看着汤团圆说：“不可以。” 第 22 章 听元大夫说赎罪城 唢呐一吹，不是大喜，就是大悲。 汤团圆站在还没干透的黄沙地里，吹着她的唢呐，给两个尸体被人挂杆上了的天玄军送葬。 在汤团圆生活的世界，唢呐在元明时期就已经出现，而在她现在所在的这个世界，唢呐也是已经存在的一种乐器，只是两个世界的唢呐曲目，并没有重合的。 汤团圆从哭灵堂吹到大出殡，把五个天玄军吹哭了三个，最后又吹了一首将军令。 高亢的唢呐声响彻天地，沙场上的金戈铁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威风凛凛，将军百战死的悲壮，都在唢呐声里，直击众人的灵魂。 “一路走好啊，”汤团圆对着沙地上的两个新坟喊了一声。 两座新坟挨在一起，两个天玄军一起从军，现在有彼此相伴，也不至于孤身走黄泉路了。 元故知看着汤团圆将唢呐放回背包，说：“没想到四小姐会吹唢呐。” 世间女子多习琴，笛，萧，元故知还真没见过哪个富贵人家的女儿，学吹唢呐的。 汤团圆：“是啊，咋了？” 元故知：“吹得真好。” 元故知夸得没用心，但汤团圆接受了，她吹唢呐是吹得好，要不是以后想继承她爷爷的寿衣店，去殡葬行业发光发热，汤团圆大二在读，都有机会进乐团的。 “走吧，”汤团圆背起了背包，“我们去北寨。” 虽然张京墨说不可以，但汤团圆还是要去北寨走一趟的。不让崔老板下跪，她至少要看看北寨那边是怎么个事啊。 韩宁五个人，原本还不肯一起跟着汤团圆去北寨。但元故知说了，沙山这里有恶鬼出没，没有人会到沙山来送死，韩宁五个人这才点了头。 小男孩和小丫头留在沙山陪张京墨，这一次连肥啾都跟着来了。 “老神仙，”往北寨走的时候，韩宁很恭敬地问元故知：“恶鬼到底是什么东西？” 走在队伍中的汤团圆顿时就竖起了耳朵，她也想知道！ 元故知也就对着汤团圆热情，对着旁人，他都是冷冰冰的，“是怨气，”元故知声音冷淡地说了句。 韩宁：“怨气？” 走在最前边带路的元故知，扭头看汤团圆。 汤团圆木着脸，不就是玄学吗？吓不到她的。所以怨气还能伤人了？那她现在一肚子怨气呢，她能不能把赎罪城炸了啊？ 元故知：“太祖立国的时候，找高人做局，将这里做成了积天下怨气之地。太祖后又下旨，将这里定为赎罪城，聚集天下恶人于此处，以凶煞之气对冲天下间的怨气，保王朝不受怨气侵袭，国祚永延。” 汤团圆跟听故事似的，这不扯了吗？就凭这个国家的太子是个敢做不敢当的怂蛋，这个国家就指定完蛋，还国祚永延，延你妹吧。 韩宁五个人面面相觑，这事他们是第一次听说。 老道开口道：“可如今看来，凶煞之气对冲不了怨气。” 汤团圆：“军队不是更有凶煞之气？” 韩宁五个人呼地都回头看汤团圆。 老道说：“四小姐，您不能拿军队祭天啊。” 看看赎罪城现在的状况，就是帝国最强悍的军队在此驻扎，也拿怨气没有办法啊。 哦，老道看着韩宁五个人想，丰庆帝一朝最强悍的军队就是天玄军了，现在也没有了。想到这里，哪怕是个江湖骗子，无虚子也在心里也唏嘘不已了。 “对不起，”汤团圆看着韩宁道歉：“我说着玩的，别跟我一般见识。” 另外四人：“……” 汤四为什么单单只跟韩宁道歉？她不会想着少帅的同时，又看上韩宁了吧？ 韩宁则冲汤团圆一拱手，认真道：“四小姐言重了。” 韩宁长相清秀，看起来很温和无害的一个人。汤团圆脑子里，又出现了韩宁只穿了一件内裤的样子，暗暗骂了句，这个狗怂太子真该死啊。 哦不，皇帝，太子，姓张的皇后，姓矣张的首辅，还有那些眼睁睁看着冤案发生，却什么也不做的官员都是该死的。 汤团圆忿忿不平，心情糟糕透了。 元故知见汤团圆对怨气这事不感兴趣，便换了个话题，问汤团圆说：“四小姐，我有五十年没有出过赎罪城了，现在外面的衣服，已经变成如此模样了吗？” 汤团圆这会儿穿了套高中时的校服，这校服宽松，耐磨，深蓝色的还耐脏，汤团圆上大学了都没舍得扔，还经常穿呢。 “这是我自己做的，”汤团圆张嘴就胡诌，“一会儿要是打起来，我穿这身衣服方便。” 众人一起看汤团圆这身运动校服，还别说，这套衣服看着怪，但跑起来，动起来的时候，这套衣服不会让人有束缚感。 老道这时手往前一指，小声道：“那就是北寨吧？” 一个高大的门楼，出现在众人目所能及的最远方。 元故知跟汤团圆说：“四小姐，我们要怎么进北寨呢？” 汤团圆：“北寨不让外人进去？南堡都没这样呢。” 元故知：“要花钱的，算是交个入寨税吧。” 汤团圆一脸的错愕，这就是个露天监狱啊，北寨的人还收上税了？！ 元故知：“我们一共八个人，得交八个铜板。” 老道庆幸道：“那不多，八个铜板而已。” 汤团圆木着脸跟老道说：“那这钱你出吧。” 老道呆住了。 汤团圆看看韩宁五个人，韩宁冲她摇头，好吧，这五个也是分币没有的穷鬼。 “你有带钱吗？”汤团圆只得问元故知了，说：“我的钱，我的钱都给金牙了。” 元故知便笑道：“那四小姐要记得还我。” “好的好的，”汤团圆忙就点头。 一行人又花了半个时辰，也就是一个小时，才走到北寨的大门前。 元故知数了八个铜板出来，几个人正想交钱进寨，就听见北寨里发出了一声巨响，轰隆—— 伴随着巨响的，是地面剧烈晃动了一下，汤团圆一个没站稳，坐地上了。 “地震了？”汤团圆忙就大声问。 “矿洞塌了！” 北寨里传出了几个男人的大喊声，声音听不出惊慌来，更像是一种告知。 汤团圆盯着元故知，“你们这个赎罪城还有矿？” 第 23 章 神兽，乐声杀吾 元故知都不用说话，大家伙儿只要看他茫然到无辜的表情，就知道这位不知道了。 又是一声巨响，地面晃动了好几下，汤团圆看不见北寨里面的情况，但她眼跟前的北寨大门口这里是乱了。 特别是守门的这一队人，因为要不要将寨门关上，从口角升级到内讧，也就用时几分钟点。 汤团圆都看傻了，你们北寨的人，性子都这么暴的吗？一言不和就开打？ 老道小声说：“崔老板现在肯定没空见我们了，我们改天再来？” 汤团圆从地上爬了起来，说：“不用花钱就能进去了，这么好的机会，你要浪费？” 老道看看打成一团的看门大汉们，这倒也是。 汤团圆往寨门里跑的时候，两个干架中的汉子打到了她的面前，汤团圆还没反应，杨不畏挥起两拳，把这俩给解决了。 “走，”韩宁护在了汤团圆的身前。 这就是有队友的感觉吗？汤团圆差点没感动哭，比起老道来，天玄军靠谱多了。 比起开着不少商铺，还有青楼这种消遣场所的南堡来，北堡看着就要萧条得多，汤团圆跑了两条街了，都没瞧见一间正经铺子。 “我们要去哪儿？”肥啾一直就蹲汤团圆的脑瓜顶上，看着汤团圆跟着北寨的人跑，肥啾终于忍不住问道。 “嗯？”汤团圆停下来喘口气，看看自己的身前，又看看自己的身后，汤团圆这才发现，这会儿他们这队人，竟然是她在带队。 “你们这么信我的吗？”汤团圆问。 元故知：“我没来过北寨，四小姐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老道没说话，自打跟汤团圆混在一起后，他一直就是听汤团圆指挥的。 韩宁五个人对赎罪城就不熟，他们更不知道要往哪里走了。 汤团圆问肥啾：“你能去探探路吗？” 肥啾不但不吱声，它连动都没动一下。 汤团圆懂了，她指望不上这小鼻嘎。 “先抓个人来问问情况吧，”汤团圆说。 现在他们跟前，遍地都是北寨的人，抓个活口问话，这对韩宁五个人来说太简单了。 很快，一个身上就套了件小褂的汉子，被两个天玄军押到了汤团圆的面前。 “你们北寨这是出什么事了？”汤团圆直接问道。 “你们不是寨子里的人？”汉子听了汤团圆的问，眼睛一瞪就要叫人。 在他们北寨，内讧是没人管的，谁有本事谁活，但让外人到北寨来杀人，北寨人是绝不允许的。 “你喊一声试试，”汤团圆盯着这个汉子，手里拿了一把拆快递的美工刀，抵在汉子的肚子上。 汉子低头看一眼刀，美工刀这种刀具他没见过，黄色塑料外壳，只露了个头的扁平刀尖，汉子觉得这小玩意不可能有杀伤力。 见汉子张大了嘴要喊，汤团圆想都没想，拿刀的手直接一划拉。 汉子就穿了件小褂，他露着肚子呢，没有衣服的阻力，汤团圆这一刀，直接把汉子的肚子划开了一个豁口，血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汉子：“……” 这小玩意儿这么厉害？！ 汤团圆：“你们这边出了什么事？” 汉子还没来及说话，汤团圆抬手又是一划拉，汉子肚子上的血就流得更多了。 “我说我说，你别，”汉子急得喊了起来。 汤团圆：“小点声。” 汉子小声说：“矿洞塌了，听说崔老板供养的神兽也生了病。” 汤团圆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该先操心矿洞的事，还是先操心神兽的事。 “是什么矿？”这是韩宁问的。 “是什么神兽？”这是老道问的。 汉子：“金，金矿，神兽我，我没见过，我只听说崔老板供养这只神兽，神兽便给了他一个金矿。” 汤团圆：“都是神兽了，还会生病？假的吧？” “可不能乱说，”汉子被汤团圆拿美工刀划拉得一肚子血，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紧张。 神情惊惶地四下里张望一番后，汉子小声跟汤团圆：“会被神兽吃掉的。” 汤团圆：“你看见神兽吃人的？” 汉子：“没有啊。” 他哪配见神兽啊。 汤团圆：“没见过，你跟我叭叭什么？你们崔老板抓来的天玄军，被关在哪里？” 汉子一激灵，“你是汤四？” 汤团圆歪歪脑袋，她在赎罪城已经有这么有名了吗？提到天玄军，就能让人想到她？ 汉子：“你肯定是汤四，你又到我们北寨来救天玄军了？你为了张京墨可真拼命啊。” 汤团圆：“……” 谁这么嘴贱，传这种坏她名声的谣？ 汉子：“你想我们北寨这边的天玄军，也给你做小？” 汤团圆想起来了，她忽悠金牙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 “废什么话？”汤团圆手一抖，汉子的肚子上就又多了一道口子，“那几个天玄军被关在哪里？” 汉子：“他们被送去挖矿了。” 汤团圆和韩宁五个人一听这话就急了，矿洞现在塌了啊！ 汤团圆当头给了汉子一拳头，汉子看着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又要挨打。 汤团圆甩手，汉子的脑袋连个红印都没有，汤团圆的手疼得厉害。 韩宁一记手刀砍下，将汉子打晕了过去。 “去矿洞，”汤团圆站起身说。 “去了矿洞，我们就能找到人了？”老道问。 汤团圆：“总要去看一眼吧？” 汤团圆说话的态度很不好，这让老道闭上了嘴。 “收你们做小这话，你们别信啊，”汤团圆又跟韩宁解释了一句：“我骗金牙的。” 杨不畏们：“……” 我们不配得到你的一句解释吗？你眼里是只有韩宁了吗？ 韩宁有些尴尬，但还是冲汤团圆笑了笑，说：“四小姐，在下不会相信的。” 脚下的地面又剧烈晃动几下，汤团圆被晃得头晕目眩，还没等她回过神来，街道两旁的土坯房便成片地倒下，差点没把汤团圆给埋了。 与此同时，北寨深达百米的地下，一只全身鳞甲的巨兽，在积了厚厚一层的血垢上打滚，嘶吼，不时就抬尾巴敲击地面。 崔老板就跪在不远处，正满脸无措地看着他供养了快三十年的神兽。 实在要形容一下这只神兽长相的话，这是一只长了鳞甲，身形巨大的老鼠。 “有人要杀吾，”神兽冲崔老板大吼：“有声音，声音在杀吾。” 崔老板怀疑神兽是疯了，哪儿有声音啊？ “乐声，方才吾听见有人奏乐，”神兽的嘴中吐出大滩的青黑色血液，腥臭味熏得崔老板狂吐起来。 到了矿洞的汤团圆，看着四处乱跑的人群，脑子嗡嗡地想，这么多人，这么乱的地方，她要上哪儿找天玄军去？ 第 24 章 汤团圆，来都来了 “分头找吧，”就在汤团圆没办法了的时候，韩宁开口说：“不管有没有找到人，半个时辰后，我们在这里汇合。” 汤团圆马上就点头，说：“好啊好啊。” 韩宁五个人都没说话，就彼此眼神交汇一下，五个人就分头走了，很快便混入了人群里，无影无踪了。 汤团圆看看黑魆魆的矿洞入口，这怎么跟个隧道似的，往下延伸，根本就看不到尽头。 “不是说塌了吗？这也没塌啊，”汤团圆嘟囔。 老道：“听说是里面塌了。” 汤团圆：“那这些人怎么还在往里跑？” 北寨的人这会儿都撒丫子往矿洞里跑呢，往外跑的人也不是没有，但很少。 老道指一指往外跑的一个北寨人，让汤团圆看。 汤团圆看过去，这个赤膊大汉拿他的衣服兜着个什么东西。 “是金子，”老道小声跟汤团圆说。 汤团圆的眼睛顿时就直了，金子？她脚底下真的是一个金矿啊？ “我们也可以去捡几块，”老道很激动地说。 汤团圆：“我们是来救人的啊，诶？元大夫呢？” 应该跟老道站一起的元故知，这时不见了人影。 老道心下马上就道不好，这个不老不死的老怪物，自己去捡金子了！ “哎呀，”汤团圆这时却是又想起一件事来，她不认识沦落到北寨来的，八个天玄军啊，这要她怎么找人？ 老道也不知道啊，他也不认得人。 “韩副将他们都走没影了，”老道跟汤团圆说。 汤团圆抬手，把蹲自己脑瓜顶上的肥啾拎了下来，说：“你认识他们吗？” 肥啾：“不认识，啾~” 汤团圆抬手把肥啾一扔，这个时候你还卖什么萌？ 这是灵宠啊！老道看得差点心梗，但他不敢为肥啾说话，他记着汤团圆刚才拿刀划人肚子的凶狠呢。 “算了，来都来了，”汤团圆跟老道说：“我们还是进去看看吧。” 汤团圆心里挺害怕的，黑暗、幽深、不知尽头，再多几个，噩梦的要素都要凑全了。但是吧，来都来了，这话就跟个咒语似的，让汤团圆再害怕，她也得进去看看。 老道对此没有意见，他想下矿洞捡金子。 肥啾又飞了回来，往汤团圆的脑瓜顶上一蹲，说了句：“汤小圆，有大妖要死了。” 汤团圆身子一僵。 肥啾：“我感觉到了。” 自己脑瓜顶上就蹲着一只，能跟自己说话的小麻雀，还有个疑似身体停在十七岁，已经活了上百年的元大夫，汤团圆这个从来只拜财神爷的唯物主义者，不得不接受这是个玄幻的世界。 “都要死了，那还怕什么？”汤团圆跟肥啾说。 肥啾：“是谁杀了大妖？” 汤团圆就问老道，你是道士，在降妖除魔这一块，你是专家，你说。 老道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他都没感觉出来，这个矿洞里有大妖，他能知道个什么？ 汤团圆想了想，又很不以为意地跟肥啾说：“你管是谁动得手呢？他不杀我们不就完了？” 肥啾被汤团圆劝好了，在汤团圆的脑瓜顶上扇着翅膀，蹦了两蹦，很欢快的样子。 老道？？？ 这就不害怕了？这灵宠还真信了，汤四的鬼话啊。 “老神仙不知道去哪儿了，”老道说。 汤团圆：“他去找人了吧？不然他还能去哪儿？” 老道觉得不对，元故知恨不得跟汤团圆自荐枕席了，他为什么在这时候，会离开汤团圆？ “接下来，我们该往哪里走？”汤团圆这时停了下来，问老道。 他们面前出现了五个岔道，都是往地下延伸而去，每条道上都有人走。老道看了半天，也不知道，他们该走哪条道。而且老道很敏锐地发现，这会儿没有人再拿着金子了，也没有往外跑的人了，所有人都在往矿洞的下方走。 “你也选不出来啊，”汤团圆的耐心耗尽了，说：“那我们就随便走吧，反正都是往下走的。” 这也能随便的？老道想劝汤团圆慎重的，可汤团圆已经往正中间的那条岔道走了，老道只能追在了汤团圆的身后。 “为什么要走这条道？”老道问。 汤团圆：“因为它在中间啊，而且走这条道的人最多。” 肥啾：“走最左边的人最多。” 汤团圆没理肥啾，这小鼻嘎还要跟她比数数吗？她按着人头数的，能有错？ 矿洞越往下走，岔路就越多，人经过一再地分流，十分钟后，站在黑洞洞岔道口的汤团圆和老道都沉默了。现在好了，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和一只麻雀了。 “刚才明明还有人的啊，人呢？”汤团圆迷惑不解。 老道：“我们还是回去吧。” 两个人就一起转身，然后…… 汤团圆问：“我们刚才是走得哪条道？” 老道的嘴闭得死紧。 汤团圆又转身，肥啾跟她喊：“这三条路都没有光。” 汤团圆默默地从背包里拿出了电筒，“啪”的一声按开，原本黑洞洞的三条岔道，顿时亮如白昼。 老道吓了一跳：“这是何物？” 汤团圆：“这是电筒。” 老道：“仙，仙门之物？” 凡间绝不会有这等照明之物！ 汤团圆很含糊地：“嗯。” 遇到解释不了的事，该怎么办？ 说实话，对方会自己想办法解释的。 “它在吐血啊，”在汤团圆和老道的脚下，元故知走近了人血积成陈年血垢的祭台。 崔老板两眼通红，咬着牙：“元故知。” 元大夫眯着眼看已经趴着不动的巨鼠，说：“它怎会这样了？” 崔老板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切地问：“你能救我主人吗？” 元故知：“哈。” 崔老板：“我分一半金矿给你，不，我把这座金矿都给你！” 长着鳞甲的巨鼠嚎叫了一声，听着竟是女人的惨叫声。 崔老板忙就催他的亲信手下们：“扔人，快点扔人！” 战战兢兢的亲信们，又将一个体格壮实的男人往祭台上扔。他们显然做惯了这种事，男人不偏不依地，被扔到了巨鼠的嘴边上。 元故知看看这个被当作祭品的男人，跟崔老板说了句：“他没病也没残，你如今这么大方了？” 崔老板：“他是天玄军，气血壮，我主人现在要吃气血壮的人。” 祭台上落着一层足有三寸厚的白骨渣子，巨鼠已经吃了很多人了。 元故知就在想，是其他的天玄军都被吃了，还是说，他眼前这个，是第一个被扔上祭台的天玄军？ 第 25 章 巨鼠在白昼光芒中死亡 活人祭品都送到嘴边了，巨鼠却没有张嘴，而是全身抽搐起来。 崔老板想抓元故知的手，却被元故知避开了，“我主人这是怎么了？！”崔老板就差给元故知跪下了。 元故知看着在祭台上打滚的巨鼠，被当作祭品的天玄军还有行动能力，在祭台上竭力躲避着巨鼠。 元故知跟崔老板说：“你总得让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吧？” 元故知仔细看过了，巨鼠的身上没有外伤，所以这只怪物是生病了？ 崔老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巨鼠发病的时候，没人在它跟前，等崔老板匆匆忙忙赶到的时候，巨鼠已经躺在祭台上打滚加吐血了。 “我主人说听见乐声，说有人拿乐声杀它，”崔老板只能跟元故知重复巨鼠的话。 “你也是赎罪城的老人了，你是知道的，”崔老板急得跳脚，“我主人不喜人吵闹，我们北寨从来没有人吹拉弹唱的。” 为什么南堡有青楼，他们北寨没有啊？因为他主人喜静啊！ 元故知：“有人潜到这里来了？” “这不可能，”崔老板斩钉截铁地道。 “就算有人偷摸进来了，我主人也会吃了他，”崔老板又说，凡人只会成为他主人的盘中餐。 元故知想想也是，哪个凡人有除妖的本事?赎罪城倒是有一个道士，可无虚子显然是个没本事的道士。 不过说到斩妖除魔，元故知不知怎地，想起手撕恶鬼的汤团圆来了。 乐声……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元故知问。 崔老板：“今天。” 元故知：“我是问时辰。” 崔老板：“半个多时辰之前。” 元故知：“没搞错？” 崔老板：“不会错的。” 他当时就在矿洞里，看他手下那帮懒货干活，看得他火大，恨不得把这帮懒货都喂了主人。 半个多时辰前，那时候汤团圆带着韩宁五个人，安葬了两个天玄军，汤团圆还吹了唢呐。 是汤四干的？ 可当时他们离北寨还很远啊，汤四吹的唢呐声再大，会传到北寨的地底深处？ 真要这样的话，汤四小姐就是当世降妖除魔的第一人了。 就在元故知在可能、不可能反复横跳的时候，巨鼠又尖叫了起来。 “灯，快把灯灭了，”崔老板随即也叫了起来。 巨鼠不但怕吵，它还怕光，空旷的洞窟里本就只点了两盏小油灯，让人在里面站着不至于做睁眼瞎。 手下冲到油灯前，将罩子猛地盖上，众人的眼前一黑，他们什么也看不见了，只能听见巨鼠持续不断地尖叫声。 很快便有崔老板的手下，受不了巨鼠的尖声叫，张嘴便吐了出来。 还有一个站得离祭台近的手下，耳朵出血。他的耳朵被巨鼠的尖叫声，生生震聋了。 “你快救它！”崔老板冲元故知大喊了起来，刚才还在哀求的人，这会儿声音里带上了威胁。 元故知无奈道：“我看不见了啊。” 崔老板：“不是还有血腥味吗？” 你闻着味过去就是！ 元故知：“那你给我带路。” 崔老板站着不动，他不敢上前去。 元故知就笑了起来，你自己都不敢上前，你让我上前去？ “这到底是个什么动静？” “我们还是回头吧，前边该不会就是，北寨人说的神兽吧？” 崔老板和他的手下们都呆住了，往这边来的路那么隐蔽，怎么会有人找过来的？ “你的人？”崔老板语气不善地问元故知。 元故知一听声音，就知道是汤团圆和无虚子来了，“是我的主人呢，”元故知幽幽地说。 崔老板？？？ 元故知这个老怪物，什么时候有主人了？ “你，”哪怕自己的主人正在生死关头挣扎呢，崔老板也忍不住问了元故知一句：“你从了金牙了？” 可刚才说话的那个女人，听着不是金牙啊。 白昼在众人的猝不及防中降临，刚习惯了黑暗的众人，除了元故知外，都忙不迭地抬手捂眼睛。 这辈子都没去过地的巨鼠则更惨，它的整个身形都暴露在光亮之中。 鳞甲在光亮中融化，化为黑雾，鲜红的肉没有了鳞甲的保护后，裸露在如日光一般的光亮中。最多不超过三十秒，巨鼠的身上就出现了大大小小的水泡。 巨鼠艰难地挪动着庞大的身体想跑，但整个祭台都亮如白昼，这只巨鼠根本无处可逃。 轰地一声响，由青石垒起的祭台，被巨鼠轰然倒下的身体压塌了一半。 随着巨鼠的倒下，站在元故知身边的崔老板也倒下了。跟犹在尖叫嘶吼的巨鼠不同，崔老板的倒下无声无息的。明明刚刚还是个活生生的人，这一刻就成了一块人皮。崔老板的毛发、皮、肉，连同骨头和五脏六腑都化为血水。 元故知有些嫌弃地往旁边让了让，这人把命献给了妖物，与妖物共生，现在妖物死了，这人就也活不了了。 “什么味道？”汤团圆的声音从元故知的身后传来，她跟老道说：“我怎么感觉是血呢？可血不臭吧？” 老道：“我们再往前走走就能看清楚了，但贫道觉得，我们还是不要再往前走了。” 打着电筒的汤团圆：“来都来了，咦？元大夫？” 元故知转身，笑着跟汤团圆说：“四小姐，我找到了一个天玄军。” “啊？”一分钟后，汤团圆出现在了元故知的面前，问说：“人在哪儿呢？” 她和老道一路走过来，尽是一个接一个的岔路，他俩没见着人，也没见着金子。汤团圆正觉得她要白跑一趟了，没想到，有个天玄军在这里等着她呢。 老道在后头拽汤团圆的衣服，您抬头看看前边呢？ 汤团圆这时看见崔老板的人皮了，她没认出来这是个什么东西，只是觉得地上这滩血，看着好恶心啊，这是血还是血浆？也太浓稠了。 “别拽了，”汤团圆挪开眼，扭头跟老道说：“我看见神兽了，都死了，你要怕什么？” 老道讪讪地，松开了拽着汤团圆衣服的手，他还没见过这种巨物呢，哪怕是死的，他也害怕啊。 “怎么有人把衣服扔血上面？”汤团圆又若无其事地问了元故知一句。 不怕吗？ 汤团圆都快吓尿了，可她是能当着老道的面尿裤子，还是能当着元大夫的面尿裤子？她只能硬着头皮装一装啊！ 第 26 章 死腿，抖什么抖？ 元故知：“四小姐，那滩血就是崔老板。” 什么！ 汤团圆又瞄一眼地上的衣服，还有那一大滩浓稠的像血浆的血。 移动了几步，离崔老板远了一点，汤团圆掐一把自己的大腿。死腿，抖什么抖！ 老道惊道：“崔老板怎会化成血水了？” 元故知一直看着汤团圆呢。 汤团圆面无表情的，她觉得自己装得还行。 元故知：“他与他的妖物主人同生共死，他主人死了，他就也死啦。” 元故知说话的语气平常，生死大事呢，被他说得像吃饭睡觉似的平常。 老道心惊胆战地往塌了一半的祭台上看，巨鼠现在看着，就是一只被煮熟了的巨大耗子。 “谁，谁干的？”老道声音颤抖地问。 元故知：“这妖物怕光。” 打着手电筒的汤团圆？？？ 啊？是她把上头的那只大耗子弄死的？ 元故知看着手电筒感叹：“四小姐是从何处寻得如此神器的？” 从某多，九块九，买二送一。 汤团圆握紧了她的手电筒，谁能想到啊，有朝一日，手电筒也能杀妖怪了！ 老道说：“此等神器只能是仙家之物。” 元故知的目光，在肥啾的身上停留了片刻，这只也是出自仙家。 肥啾被元故知盯得抖了两抖，干脆把头埋翅膀下头去了。 “那个天玄军呢？”汤团圆问。 差点就被巨鼠吃了的天玄军，躺在塌掉的祭台石块里，一动不动的，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 “元大夫，你快去看看他，”汤团圆喊。 元故知：“他还活着。” 你怎么能确定的？汤团圆的脑门上挂了个问号，她看向了老道。元大夫不肯动弹，那你受累，去把人带过来？ 汤团圆自己肯定是不会往前去的，那只死耗子，太考验她的心理承受能力了。 老道屏住了呼吸，跑到前边去救人了。 元故知跟汤团圆说：“四小姐要跟我上去看看吗？” 汤团圆撇嘴一笑，装十三道：“一只死了的妖物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元故知：“四小姐说的对。” 元故知往前走，跳到祭台上去了。 汤团圆没搞懂，元大夫的这个操作。认为我说的对，你还去看什么呢？ 老道这时背着天玄军回来了，跟汤团圆报喜：“四小姐，他还活着。” 汤团圆蹲下身看这个天玄军，这人脸上全是血，看不清长相，只能看出来他的身材，是威武雄壮这一路的。 “你叫何名？”老道问。 这个天玄军神情木然，全无反应。 祭台上看巨鼠尸体的元故知：“他被当成了祭品，差点就被妖物吃了，他是被吓到了。” 汤团圆：“那怎么办？” 听说打耳光可以让人回魂，但这个天玄军都这么惨了，汤团圆下不去手。 元故知：“给他喝点水，让他缓缓。” 老道嘀咕：“这会儿要上哪里找水去？” “有水有水，”汤团圆把手电筒塞给了老道，她翻包拿她的保温杯。 手捧着神器，老道打着哆嗦，大着胆子摸摸神器的身子。硬的，很光滑，有花纹，还亮着一盏很小的绿灯（开关灯）。 啊，老道想，贫道平生未见此物，非铁，非木，非石，这是何等材料？ “来来，喝水，”汤团圆喂天玄军喝水，小声安慰道：“那妖物死了，咱们不怕了啊。” 天玄军无意识地张嘴，身材壮硕的汉子此刻像个三岁孩童似的，任由汤团圆喂他喝水。 老道又看汤团圆的保温杯，这杯子的内壁像是铁的，但粉色的杯身，杯身上张着大嘴的怪物（其实是小恐龙），这颜色和怪物图是怎么弄到杯身上去的？这杯子也不是凡物啊！ “四小姐，”老道喊了汤团圆一声。 汤团圆抬头，“咋？” 老道看汤团圆的目光复杂，这个天玄军嘴上尽是鲜血，你竟然不嫌他脏，拿此神器喂他喝水？就算是爱屋及屋，你这也太过了吧？ 张京墨给你下了情盅，是这样的吧？ 天玄军几口水下肚，精神看着好了一点，能自己拿着保温杯喝水了。 看汤团圆把保温杯给天玄军了，老道想喊不行的，仙家之物，怎可交与他人之手？但一想到，自己也手捧着一件神器呢，老道就像被人掐住了喉咙，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怎样，好点了没？”汤团圆没空理会，老道丰富多彩的内心世界，她伸手在天玄军的面前晃了晃，大声问：“你叫什么名字？你认识韩宁吧？张京墨？” 听见张京墨和韩宁这两个名字，这个天玄军虎躯一震，终于说话道：“他们在哪里？我，在下王兴国，天玄军前锋营主将。” 妈哎，汤团圆想，韩宁他们还只是副将，这位是个主将啊，还是前锋营的，这应该是军队里最能打的那一营了吧？ 王兴国，汤团圆又默念一遍这个名字，就冲这个名字，这个狗逼国家就对不起王将军！ “他们没事，”汤团圆跟王将军说：“我们是来救你们的，其他人在哪里呢？” “少帅无事？”王将军却是盯着汤团圆问道。 汤团圆：“哦，他被打得很惨，但死不了，会好的。” 王兴国狠狠地闭一下眼，汤团圆感觉他要哭了，但王将军到底没哭，他复又睁开眼睛，跪好了身体，要给汤团圆磕头。 “别别别，”汤团圆忙就把人扶住了，她受不了这个，千万别，会折她寿的。 “请问恩人尊姓大名？”王将军问汤团圆。 “我叫汤团……” “啾！”肥啾叫。 汤团圆憋屈地：“我叫汤香浮。” 老道听得眼皮直跳，脸上的表情差点没崩住。王兴国是个大老粗，他不懂也就算了，汤四你就没被人教导过，女子的闺名不可为外人所知吗？ 啊，汤香浮，王将军倒是还想给汤团圆磕头谢恩的，但想着这个名字吧，他的身体猛地就又僵住了。瞪大了眼睛，王将军见了鬼似的看着汤团圆，“你，你姓汤？” 汤团圆：“是呢。” 老道：“她是汤家四小姐，你不要这个样子。” 对待恩人还是尊重点吧，别像见了鬼似的。她不但救了你，她还救了你们的张少帅呢！ 第 27 章 汤团圆，魔渡众生 “能咋办呢？”看王将军半天说不出话来，汤团圆就劝：“好人不救你们啊，那就坏人来试试呗，有句话叫什么来着，佛不渡众生，那就魔渡众生嘛。” 王将军：“你，你是魔吗？” 汤团圆把手一摊，“我觉得我是好人啊，是你们不这么想啊。” 王将军不是能言善辩的人，汤团圆的话，他觉得不对，但他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老道暗自冲汤团圆翻白眼，你一个奸臣之女，你还是好人了？你要不是想得到张京墨这个人，你能做这好事？ “其他人呢？”汤团圆又问。 王将军：“他们还在矿洞里。” 还活着啊，这就好，汤团圆放心了，她没白跑这一趟。 老道这时急忙问：“金矿到底在哪里？” 王将军抹了一把脸，无颜面对汤团圆和老道似地低着头，说：“我是被蒙着眼带过来的，我不认得路。” 老道失望地哎呀了一声，跟汤团圆说：“他也不认得路，我们要怎么回去呢？” 王将军：“崔老板的手下在……” 三个人看看空气里充斥着腥臭味的洞窟，崔老板的亲信手下们，早就跑没影了。 “没事，还有元大夫呢，”汤团圆很乐观的，她低着头喊：“元大夫，你看完尸体了没有？我们可以走了吗？” 汤团圆和老道都不看祭台上的巨鼠尸体，王兴国却是抬头望了过去，说：“原来这世上真有妖物。” 老道：“这世上当然有妖物，还有供养妖物的人呢。” 崔老板不就是个现成的例子？ 汤团圆从王将军的这句话里，琢磨出了点有用的东西。这是王将军头一回见着妖物，那也就是说，在赎罪城外面的世界，是没有妖物的。 汤团圆轻轻呼了口气，等出了赎罪城，她能就面对一个正常的世界了，值得期待啊。 元故知这时在祭台上说：“这妖物的筋脉都断了。” “啊？”汤团圆猛地抬头，眼前的一幕，又把她给刺激到了。 元大夫把巨型耗子给开膛剖肚了！ 汤团圆目瞪口呆，这么短的时间，元大夫是怎么做到的？屠宰场杀三十年猪，也练不出元大夫这手剖巨物的本事吧？ “被光照的？”汤团圆问，手电筒有这么大的杀伤力吗？ 元故知跳下祭台，边往汤团圆三人这边走，边说：“不是，祂的筋脉是被震断的。” 哦，那就不可能是手电筒干的了，汤团圆看着被老道捧在手上的手电筒，原来你就是一只普通的手电筒啊。 元故知看肥啾。 肥啾：“啾啾。” 汤团圆：“它说不是它干的。” 元故知就又看汤团圆，那是你干的吗？ 汤团圆没看懂，元故知看她的这个眼神，做为一个向来不忘重点的人，汤团圆问元故知：“认识去金矿的路吗？” 元故知：“认识。” 汤团圆一拍巴掌，妥了。 老道也开心起来，等他到了金矿，他高低得捡几块金子，挑大的捡。 元故知却说：“四小姐，我们要把妖物的尸体拖出去。” 汤团圆怀疑自己听错了，“啊？这妖怪的肉能吃？” 元故知的表情这一回终于是崩了，“你认为我会吃了祂？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我在你的心里，就是这么一个饥不择食的人？” 汤团圆往后退了一步，她没办法理解元故知这时的激动，说：“不吃就不吃呗，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我也没说什么啊。” 老道在旁边呵呵，因为他想勾引你啊，没想到你以为他是个会吃恶心肉的人，他能不激动吗？ “那你要把这妖怪的尸体拖出去干什么？”汤团圆问元故知。 元故知：“妖物和崔老板都死了，只要让北寨的人知道，是我们诛杀了妖物，北寨就是我们的了。” 汤团圆：“我要北寨干什么？” 她只想快点救了人，然后离开赎罪城啊，这鬼地方哪是人待的地方。 元故知：“这里有金矿啊。” 元故知很温柔的笑着，在汤团圆的眼里，他却像是一个诱惑她犯罪的魔鬼，因为汤团圆可耻的心动了。 离开赎罪城以后，她需要钱生活啊，她带过来的那些吃的喝的用的，总有用完的一天啊。 “这里比沙山安全，”老道又给了汤团圆一个，必须要占领北寨的理由。 汤团圆：“沙山不安全吗？” 老道：“北寨好歹有个大门，沙山有什么？是个人都能上去。” 今天的一场雨，把围山的恶鬼们都杀了，但谁也不能保证，恶鬼们明天不来啊。恶鬼是怨气所化，只要天地间有怨气，恶鬼就无穷无尽。 “行吧，”汤团圆被老道说服了，不就是搬家么，搬。 “可你们两个人也拖不动吧？”汤团圆又说。 老道：“两个人？” 你是小姐，你不干活就算了，他们明明三个人，谁是不用干活的哪个？ 汤团圆：“王将军受伤了，怎么能让他拖尸体？” 老道同情地瞥元故知，你刚才一定以为，汤四要照顾的人是你吧？ 已经站起身，准备拖尸体的王将军则是呆住了，他不是不知感恩的人，就是被汤四这么照顾，他感觉怪怪的。 元故知平顺了一下自己的呼吸，他只是想汤四带他离开赎罪城，所以他一点都不在乎，汤四对他好不对！ “我们先去金矿，”元故知说：“韩宁五个人，加上在金矿的七个天玄军，就是十二个人了。” 汤团圆觉得元大夫的这个办法行得通，便点头说好。 元故知走在前边带路，王将军虽然身上有伤，但还是承担起了押后的重任，手电筒也因此到了他的手上。 “你以前来过这里？”走在元故知身后的汤团圆走着走着，突然问元故知。 元故知：“我给崔老板看过病。” 汤团圆：“哦，那那个妖怪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 就算是核辐射，老鼠也不至于变异成那样吧？ 元故知：“祂是一只寻宝鼠。” 汤团圆的爷爷是个开寿衣店的阴阳先生，她听她爷爷说过寻宝鼠。这是一种可以找到金银财宝的老鼠，要是认主了，可以带主人找钱。 “寻宝鼠没这么大吧？”汤团圆问。 元故知：“这只寻宝鼠活得太久，被赎罪城的怨气侵扰，又吃了太多的人，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吃了太多的人？ 汤团圆冷汗都下来了，“也不知道是哪位英雄出手除恶，感恩啊，”汤团圆对不曾谋面的除鼠英雄感激涕零，要是有机会见面，她高低得给这位英雄磕一个。 元故知扭头看汤团圆一眼，你真的不是在自夸吗？ 第 28 章 元大夫，要你们何用？ 跟着元故知走了半天，汤团圆突然回头小声问老道：“你记下路了吗？” 老道摇头，他一开始是记路来着的，记到第十个，往左第二个岔道后，他就放弃了，记不住，实在是记不住。 “您记住了？”老道问汤团圆。 汤团圆呆滞眼看老道，我要能记得住，我还用问你吗？汤团圆记到第三个路口后，她就放弃了。 活了十八年，突然发现自己是个路痴，汤团圆生气，她的生活能力竟然这么差的吗？ 走到最后的王将军刚想说，他把路线记下了，就听老道说：“多走几回肯定能记住。” 老道这话，王将军是认可的，路嘛，多走几回就熟了。 汤团圆：“我们为什么还要过来？那鬼地方那么臭。” 老道顿觉他活这么大岁数，还真没有汤四活的通透，“四小姐说的是，”老道认真道。 王将军：“……” 你俩还真想得开啊。 元故知一路上都默不作声的，他想看看汤团圆什么时候才会发现，他一直没有说话。结果他们四个人站在金矿上方了，汤团圆也没发现。 “这么深呢，”汤团圆看着面前巨大的矿坑，呆呆地感叹了一声。 老道也发呆，这洞往下得有数百米吧？他想捡几块金子，得下这么深的矿洞？ “人都在下边抢金子呢，”元故知说。 汤团圆看不清，只恨自己没带望远镜。 “你的军中同袍们在哪里？”元故知问王兴国。 “大哥？”没等王将军说话，他们的身后就传来一个男人激动的大喊声。 汤团圆转身，说：“哟，韩宁。” 老道真想问问汤团圆，十来个人往咱们这边跑，你就只看得见韩宁啊？ “二兴，”王兴国也喊了一声，听声音也是激动，像哭声了都。 天玄军们终于重聚了，男人嘛，感情不那么外露，所以大家伙儿没有抱头痛哭，但眼眶都是红红的，还有揉眼睛的。 叫二兴的天玄军听着说话的声音，年纪应该不大，他一上来就抱住了王兴国，汤团圆没看清这少年的脸，只能看出来这小哥瘦得厉害。 这是遭了多大的罪？汤团圆在心里骂，狗逼皇帝，狗逼太子，狗逼的张家人真该死啊！ 韩宁走过来，没说话，先就给汤团圆行礼。 “不客气，”汤团圆不等韩宁行完礼就说：“人都找着了？” 韩宁：“找到了，原本我们以为大兴死了，没想到……” 韩宁说到这里，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他们听说王兴国被抓去当祭品，给崔老板供养的妖物当食物了，他们都绝望了。 韩宁哽咽着跟汤团圆说：“我们只恨自己来迟了一步，害了大兴的性命。” 元故知在旁边听着，心里冷笑，你们就是早到了，你们能打得过洞窟里的那只妖物？说什么笑话呢？你们会一起进了妖物的肚子的。 汤团圆好奇问：“大兴，二兴？他们是兄弟吗？” 正感激汤团圆救命之恩的韩宁被噎了一下，他说着生死呢，四小姐却关心这个？ 王兴国这时带着二兴过来了，跟汤团圆说：“四小姐，这是在下的弟弟，他叫王兴朝。” 听听人家父母给孩子取得名字，兴国，兴朝！狗逼们啊，汤团圆在心里破口大骂，你们真是该死啊！赶紧死了吧！ 二兴扑通一声给汤团圆跪下来了，咣咣就是磕头。二兴一岁时母亲病故，三岁时，父亲服徭役的时候，累死在河堤上，他是被他哥养大的，兄弟俩相依为命这么些年，他给汤团圆磕头算什么？现在汤团圆就是想要他的命，二兴也给啊。 “别别，哎呀别把脑袋磕破了，”汤团圆忙伸手要拉二兴起来，但很尴尬的是，她没能拉动二兴。 二兴实实在在地给汤团圆磕了三个头，才站起了身，十五岁的少年，脸上的泪水都还没擦干净。 “哎呀，这还哭了呢，来来，吃块糖，”汤团圆从背包里拿糖，往二兴的手里塞上两颗，再看看在场的人，汤团圆干脆一人分一颗。 Big白兔的奶糖，可好吃了，甜嘴的同时，正好也可以补充体力嘛。 一直老老实实待在汤团圆脑瓜顶上的肥啾，突然抬翅膀扑棱汤团圆的脑袋，“你还有糖？你都没给张京墨吃，啾！” 肥啾忿忿不平，然后它就被汤团圆扔了，走你吧！她的那点好东西，全炫张京墨嘴里了，还想要她怎样啊？ 元故知看看手心里的奶糖，指一指二兴，“他有两颗。” 汤团圆又往元故知的手心里拍了一颗奶糖，这也要争？这真让她没想到了。 “他们身上都有伤，元大夫你给看看呗，”汤团圆跟元故知提要求，想白吃她的糖？这可不行。 元故知看看天玄军们，说：“都是皮外伤，不打紧的。” 汤团圆：“皮外伤就不是伤了？” 老道凑过来，说：“他们的伤，贫道就能治，就是贫道没有药。” 汤团圆看元故知背着的药箱。 元故知问老道：“你想动我的药箱？” 老道感觉到了杀气，他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汤团圆毫无察觉地问：“不行吗？” 老道慌忙摆手，“不不不，贫道不敢。” 汤团圆：“哦，那元大夫你就受累吧，我花了钱的。” 汤团圆觉得自己有必要跟元故知强调一下了，你是我花钱请的啊。 这时有几个赤膊光着膀子的男人，从矿坑下边走了上来，手上都抱着金块呢。 看见汤团圆一行人站在矿坑边上，几个男人站了下来，十分警惕地看着汤团圆一行人。 元故知：“四小姐，他们拿的可是你的金子。” 北寨，我们都要占了，那金矿里的金子还能不是我们的？ 汤团圆本来跟个没事人一样，听元故知这么一说，汤团圆顿时就感觉不好了，拿她的金子？ “把他们抓起来吧，”元故知又说。 汤团圆又往下矿坑下边看看，担心道：“下边那么多人啊，我们打得过吗？” 他们只有十二个人啊，其中八个身上都还有伤。 元故知目光凉凉地看韩宁几个人一眼，他什么话都没说，但韩宁们看得懂他的意思。 元大夫的意思是，要你们何用？ 第 29 章 汤团圆，一脚踩死小老鼠 十二个天玄军将官，就守在矿坑上方的通道上，将下到矿坑里抢夺金子的，两百多号北寨人全给抓了。 虽然这也有通道不大，让北寨人没办法全部冲上来，两百打十二，可这也足以看傻了汤团圆。 这也太厉害了！ 二兴一手提溜一个北寨人，脚底下还踩着一个，冲汤团圆这里咧嘴一笑。 二兴今年十五岁，是十二个人里最小的一个，人都瘦得有些脱形了。汤团圆受了刺激，抬手捂住了胸口，但凡她有二兴一半，不，五分之一的武力值，她也不会被金牙那帮人群殴啊！ 元故知走到了汤团圆的身旁站下，顺着汤团圆的目光看过去，他看见了二兴。 “年纪太小了，”元故知跟汤团圆说。 汤团圆就没懂元大夫的话，说：“是啊，二兴刚十五。” 这要在她以前的那个世界，二兴就是个初中生，而在这个世界，二兴都上沙场搏命了。 狗逼世界，汤团圆继续在心里对这个世界开骂。二兴要是死在战场上，那也算死得其所，谁叫他吃的就是这行饭呢？可他被自己人害成这样，这算什么？ 汤团圆跟自己说，不能生气，气坏了自己不值当。她就是没本事，但凡她能杀到狗皇帝的面前去，她一定…… 汤团圆抬手给自己一巴掌，她真是个废物，只是想象一下呢，她都没有宰了狗皇帝的胆子。 元故知看迷糊了，这人好端端地自己打自己一耳光，她是怎么了？ “我心情不好，”汤团圆跟元故知说。 只要元故知愿意，他会是个很会聊天的人，可他对着汤团圆，老有一种，他其实不善言辞的感觉。 你心情不好，你就自打耳光啊？谁家好人，像你这样啊？ 老道这时跑了来，跟汤团圆说：“四小姐，人都抓住了，现在就让他们去拖妖物的尸体吗？” 汤团圆：“好啊。” 有抢金子的力气，这帮人就有拖尸体的力气，北寨的人别想在汤团圆这里有休息的人权。 “四小姐，”二兴也跑了来。 “你真厉害呀，”汤团圆夸了二兴一句，把保温杯递给了二兴，“来，喝水。” 二兴看着粉色小恐龙的保温杯没敢接，这是个什么东西？ 汤团圆把保温杯的盖子拧开了，往二兴的手里一放，说：“这就是个杯子，你喝水，这杯子不……” 不值钱这三个字，汤团圆牙都要咬碎了，她都没能说出口。她只有这一个杯子，是这个世界唯一的一只保温杯。 王将军，也就是大兴这时也走了过来，看弟弟捧着保温杯不敢动弹，便说：“这是喝水的杯子，你喝水吧。” 元故知：“快喝吧，你大哥也拿这杯子喝过水，还是四小姐亲自喂的。” 这酸的哟，老道牙都要酸倒了，只可惜在场的另外三位都是棒槌，没一个搭理元大夫的。 大兴看弟弟喝了水，才跟汤团圆说：“四小姐，现在有一个问题，妖物太大个，矿洞的道路狭窄，我们要如何将妖物拖出矿洞呢？” 汤团圆正乐呵呵看二兴弟弟喝水，心情刚好点，被大兴这么问，汤团圆的好心情顿时就又飞了。是啊，巨鼠那么大，路却又矮又窄的，人能走，巨鼠缩小一半都塞不下啊。 “哎呀，不愧是当将军的人，”汤团圆夸大兴：“想问题就是全面，我就没想到。” 大兴别看人长得不像个细心的，但说话很得体，“四小姐过奖了。” 汤团圆夸人的时候是认真的，“跟王将军你一比，我就跟个笨蛋似的，”她跟大兴说。 大兴就不知道该怎么接汤团圆的话了，说在下愚笨，远不及四小姐聪慧？我们王将军也是有自尊心的啊。 “那怎么办？”汤团圆问。 元故知：“王将军说呢？” 大兴：“将妖物分尸？” 元故知问汤团圆：“四小姐觉着呢？” 汤团圆：“我看行，就是分尸挺费劲的。” 一点都不夸张，那只巨鼠有三层楼那么高！要分它的尸，不但费刀也费人啊。 “诶？”汤团圆看着元故知，她想起来了，元大夫一个人就把巨鼠给开膛剖肚了，这么大的工程做下来，元大夫连滴汗都没出。 “这事就交给元大夫你了，”汤团圆拜托元故知说。 你都把巨鼠剖了，那你一定不介意，把巨鼠分尸的吧？ 元故知：“得加钱。” “可以可以，”汤团圆一口就答应了，钱的事，她跟金牙算，以后再说嘛。 元故知也不是真想跟汤团圆要钱，他要的是汤团圆带他离开赎罪城，所以看汤团圆态度这么好，元故知便说了句：“钱先欠着吧，四小姐别忘了就行。” 汤团圆：“好的好的，我不会忘的。” 感觉到脚下有个什东西，黑不溜啾的，还会动，汤团圆跳了起来，一脚就踩了上去，尖叫了一声：“什么玩意儿？” 众人都被汤团圆的尖叫声吓了一跳，汤四的嗓门也太大了，一嗓子险些没把他们震聋了。 二兴拿了火把来照亮，汤团圆这才看清，她踩死了一只老鼠。 “是老鼠，”二兴喊。 汤团圆努力让自己不崩溃，好恶心啊，她今天穿的运动鞋还能要了吗？ 啊，往好了想，幸亏她今天穿的是运动鞋，她今天要是穿拖鞋呢？被老鼠啃一口，她上哪儿打狂犬疫苗去？ “恶心的东西，”安慰好了自己，汤团圆飞起一脚，把死老鼠踢开了。 元故知目光愣怔地看着汤团圆，这只老鼠的毛色比一般的老鼠要浅很多，是浅金色。 这只老鼠是妖物的后代，尾巴上已经长出护身的鳞甲来了，却被汤团圆一脚踩死了…… “怎么了？”汤团圆问元故知，这大夫盯着她看什么？总不能是觉得，她踩死老鼠的样子很飒很帅吧？ 元故知：“把抓到的这些人都带到洞窟里去吧。” 汤团圆：“他们也要去？” 元故知：“让他们亲眼看着妖物被分尸，他们会更听话的。” “行，”一听能让北寨这帮凶徒们听话，汤团圆马上就说好了。 北寨的这两百来号人，被天玄军们打服了，这会儿被韩宁几个人赶鸭子似地赶着走，也没见有人逃跑的。 “也没个工具，”汤团圆又四下里看看，再往矿坑里张望了几眼，疑惑道：“他们是用手挖矿吗？” 元故知：“妖物怕吵，他们只能用手挖，这样声音小。” 汤团圆？？？ 这个往下百米深的矿坑，是人手挖出来的？ “这个大坑是妖物挖的，”元故知又说：“祂不白吃崔老板喂的活人，祂是干活的。” 汤团圆作呕，她不能再听元大夫说话了，再听她就真的要吐了。 第 30 章 屠仙弑神的男人 “也不知道张京墨现在怎么样了，”汤团圆又往巨鼠待着的那个洞窟走的时候，蹲在她脑瓜顶上的肥啾说了句。 汤团圆面无表情地：“他除了躺着睡觉，他现在还能干嘛？你要不放心他，你可以飞回去看他。” 肥啾：“太远了，我飞不动，啾。” 汤团圆：“那你就忘了张京墨吧。” 肥啾：“汤小圆，张京墨不能出事的，他出事了，这个世界就完了。” 汤团圆：“你跟我说说是怎么个没法，地球爆炸？” 肥啾茫然：“地球是什么球？” 汤团圆想，真是太好了，她现在都不在地球了！ 哦，也许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肥啾这只小夏嘎没有文化，不知道地球很正常。 “汤小圆，”肥啾小声说：“这是我之前的主人告诉我的，他是仙君，他不会骗我的。” 汤团圆：“哦，仙君啊，听着挺厉害的，他叫什么仙君？” 肥啾过了好半天才说：“我，我不记得了。” 汤团圆耸耸肩膀，她不觉得肥啾在说谎。那个不知名仙君，他都是仙君了，那删除一只小麻雀的记忆，能有多难？ 修真界的人，最喜欢有话不直说，搞个谶语，玩你猜我猜大家猜了。都是这么写的，电视电影也都是这么拍的，汤团圆对此深信不疑。 汤团圆也就是打不过，要不然她一定打死这个仙君，我让你装这个逼！ 就在汤团圆想象自己暴打不知名仙君的时候，沙山上，被汤团圆留下的兄妹俩，轻轻推开木门，探头看躺在屋里的张京墨。 小丫头很小声地：“他在说话。” 青楼里多的是，生病独自硬熬的人，男孩侧耳仔细听听张京墨的声音，跟小丫头说：“他只是在喊疼。” 小丫头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嘴，要哭不哭地说：“这要怎么办呀？” 男孩蹬蹬蹬地跑到张京墨的身边，呻吟声从张京墨微张的嘴中溢出来，男孩想蹲下仔细看看他的时候，张京墨的右手忽然抬了起来，凭空像要抓取什么。 男孩吓得跌坐在了地上，听见张京墨又喊了句什么，像是一个人的名字，但男孩不能确认。 张京墨抬起的右手，很快地便又重重地落下。 小丫头跑进屋，她不敢靠近张京墨，站在了她哥哥的身后。 男孩笃定地说：“他在做噩梦。” 张京墨真的做梦。 在他的梦里，有一个人乌发檀冠，衣袂翻飞，手提着一柄薄如蝉翼的剑，站在尸山血海前，身后是一座乌木的九层高塔。 天地是血红色的，无数的人，妖魔，身型庞大的荒兽在这人面前的旷野中厮杀，身披金甲的天兵天将站在云端，冷冷地注视着脚下的修罗场。 忽而这人举起了手中的剑，天地间风卷云涌，薄如蝉翼的剑煞气盈身，一剑破空。 天空降下金色的血雨，天兵天将的尸体纷纷跌落云端。 “屠仙！屠仙了！” 一直静默的梦中，终于有了声响，有无数人在歇斯底里地大喊。 黑色的劫云层层叠叠，将天地整个笼住。血色的天地，变成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直到一道紫光乍现。 “紫色，紫色天雷，”有仙风道骨的修道之人在大喊：“紫霄神雷，这是紫霄神雷！” 人，妖，魔，荒兽，连同天上的神仙和仙兵仙将都在拼命地奔逃。 这是能将神仙劈得魂飞魄散，仙骨尽毁的九重天劫！ 提剑屠仙弑神的男人，被紫色的雷光笼罩，九九八十一道劫雷，转瞬即至。最后一道劫雷劈下时，男人已经肉身尽毁，魂体将散。 “你该死，”天地间响起一道声音，高高在上，带着扭曲的回音，竟压过了恐怖的天劫雷声。 “不遵天道，逆天而行，你该死！” 紫霄神雷当顶，薄如蝉翼的那把剑突然挣脱了男人的手，与劫雷撞在了一起。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中，天地位移，沧海变桑田，场景变幻，张京墨又梦见了三岁时的自己。 鹤发童颜的仙长，抚一抚世家小公子的发顶，目露怜悯地说：“你天生剑骨，奈何你命中无剑，剑仙无剑，如何修成正果？” “唉！” 仙长一声长叹，挥一挥手，三岁的张京墨往人间坠去。 “是他吧？” “是他！” “我们为他寻剑，已经寻了千年，他的剑到底去了哪里？” “他的剑会不会早就毁于九重天劫了？” “不可能，剑仙都是剑毁人亡，他还活着，他的剑就一定还在！” “也不定，那可是九重天劫啊！” “那你要怎么解释，他未身死道消？” …… 耳边响着仙门之人的争吵声，他们在吵他的剑，还有那位仙长看他的目光，悲伤，无奈，怀念，如看一个不得相认的故人…… 从高处坠落的失重感，让张京墨猛地睁开了眼睛，他大声地喘息着，双眼失焦。 男孩跑出去，给张京墨端了一碗水来，小心翼翼地送到了张京墨的面前。 张京墨看着面前的男孩，想了一下，才想起来这男孩是谁。 “要喝水吗？”男孩小声问。 张京墨试着坐起身，一试之下，他竟然真就坐起了身来。也不知道是汤团圆给他喂的药，药效太好，还是元故知的医术太好，张京墨甚至已经感觉不到，之前那股如附骨之蛆一般，缠着他不放的剧痛了。 伸手从男孩的手中接过碗，张京墨喝了几口水。 男孩：“这是烧开的水，主人不让我们喝生水。” 张京墨：“你主人？” 男孩：“我主人是汤四小姐。” 张京墨的眉头猛地一皱，但很快就又舒展开了。他不知道汤香浮的真实目地是什么，但汤香浮是如今唯一一个在帮他的人。 “他们还没有从北寨回来？”张京墨问。 男孩的神情里这才透出了焦急来，“没有，他们已经走了三个多时辰了。” 三个时辰就是六个小时了。汤团圆一行人走的时候是早晨，这会儿已经是下午了。 张京墨这下子也担心起来，汤香浮和韩宁他们在北寨遇到了麻烦？这一次汤香浮的钱，没有用了吗？ “主人的东西都在这里，她不会不要我们的，”男孩说。 张京墨冲男孩点了点头，汤香浮会回来的，因为她留在北寨没有意义。 “你做个什么梦？”男孩将水碗放到了地上，问张京墨：“我听见你喊来着。” 张京墨：“我喊什么了？” 男孩：“我没听清。” 张京墨低头看看自己的手，他的手上有厚厚的茧子，是一双练剑的手。 梦里那个檀冠乌发的人，是我的前世吗？我的剑为我挡了一道紫霄神雷，所以它不见了？ 所以仙长才与我说，我此生无剑，因为我的剑毁于九重天劫？ 张京墨一边整理着自己方才的梦，一边问自己，那我的剑叫什么名字？ 张京墨想了许久，他没能想起来。 第 31 章 她会死的，她一定会死的！ 张京墨的头发在狱中被狱卒剪去了，这会儿黑色的短发被冷汗浸湿，软软地贴在他的额角和鬓边。 “再等一等，”他跟男孩说：“天黑之前，他们应该就会回来了。” 张京墨说话的声音很沙哑，男孩要专心仔细地听，才听得清他在说什么。 小丫头却是没这个自觉，她听不清张京墨在说什么，但她看见了贴在张京墨额角、鬓边那几簇湿漉漉的乱发。 小丫头有过头发贴在脸上，怎么弄也弄不走的体验，知道这样很不舒服。见张京墨跟自己的哥哥说话，小丫头对张京墨这个陌生人的惧意小了很多，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伸手，小丫头先替张京墨将贴在他鬓边的头发，往后撩去。 被小手触碰，张京墨的身体猛地僵住，受尽了酷刑后，张京墨落下了怕被人触碰的心理问题，他下意识地就要躲避，近而反抗，但他立即又控制住了自己。 “头发还没有长大，”小丫头却在这时说了一句话。 这个大人的头发这么短，应该就是他的头发还没有长大，小丫头就是这么理解，张京墨的这一头短发的。 男孩虽然是哥哥，但在赎罪城出生长大的一个小孩，他哪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道理?赎罪城里的人，发型走千奇百怪的路线，没几个正常的，男孩自然也就不可能知道，削发也是一种刑罚，对张京墨这种世家公子出身的人而言，更是一种奇耻大辱。 “嗯，”男孩看看张京墨的短发，说：“会长好的。” 小丫头又极小心地替张京墨理顺头发，可这一回，小丫头看见了张京墨头上的伤，青紫的头皮，吓得小丫头忙就收了手。 小丫头的收手，让张京墨好受了些，“没事，”他跟小丫头说。 小丫头：“疼吧？” 张京墨摇一下头，说：“不疼。” 小丫头不太信张京墨这话，张京墨头上那道青紫的伤，比她的巴掌都大，怎么会不疼？ “出去看看汤……，看看你主人回来了没有吧，”张京墨跟男孩说。 他头上的伤只是青紫而已，是他身上诸多伤口里最轻的一道伤了，就这样都能将小丫头吓到，那被小丫头看见他身上其他的伤，岂不是要吓坏了？ 男孩带着妹妹出去之前，指着床板旁边地上放着的小面包，跟张京墨说：“这里有吃的。” “嗯，我看见了，”张京墨冲男孩点点头。 兄妹俩出去后，张京墨慢慢地又往上坐了坐，没等来剧痛的袭来，张京墨才放松了下来。 木板屋里光线昏暗，张京墨伸手摸了一个小面包拿在手里。之前韩宁给他拿过这种，有着奇怪包装的食物，韩宁说这是汤香浮带来的小馒头。那时张京墨没有胃口，被韩宁劝着吃了一个，食不知味的，只记得这小馒头很甜。 饥饿的感觉，张京墨如今已经是熟知了，在大狱里，在流放的路上，他有无数次蜷缩在地上，用尽全力的力气，拿手抵着多日未曾进食的胃部，痛苦又无助地痉挛、颤抖，耳边通常还响着衙役，兵卒们的嘲讽和哄笑声。 如今自己还是没有胃口，但张京墨还是强迫自己进食。 手指用不上力，学着韩宁撕塑料袋的样子，张京墨试了好几回，才将塑料袋撕开。 咬上一口，绵软，香甜，小面包是真的很好吃，等张京墨反应过来，他已经吃完了一只小面包。 “小馒头？”北寨的巨鼠洞窟里，汤团圆冲元故知摇了摇头，说：“没啦。” 元故知：“已经吃完了？” 小面包一袋十二个，汤团圆买了五袋，给她一个人当零食的话，肯定是不少了，可问题是，他们现在这么多人呢，六十个小面包都不够分的。 “你饿了？”汤团圆问。 元故知：“你给张京墨留了吗？” 汤团圆：“留了，韩宁拿了十个小面包给他。” 元故知撇一下嘴，“十个呢。” 汤团圆：“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不能饿死他吧？” “你跟他一个病人争什么吃的呢？”汤团圆皱眉看着元故知：“你这么喜欢吃小面包？” 旁听中的老道差点没乐出声来，看别人的笑话，果然是件让人开心的事啊。 他是嫉妒张京墨啊！ “我跟你说过，我喜欢吃，”元故知说。 “啊？”汤团圆完全不记得，元大夫有跟她说过这话。 “贫道可以作证，”老道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老神仙说过。” 汤团圆眨巴眨巴眼睛，她完全没有印象，这不扯了吗？ “算了，”元故知说。 汤团圆本来想拿颗奶糖，补偿给元大夫的，可一听元大夫说算了，她果断就不拿了。奶糖也是吃一颗少一颗，能省就省吧。 老道这时问汤团圆：“四小姐，您不饿吗？” 汤团圆遥指倒塌一半的祭台，说：“妖怪这么恶心，你还能吃得下东西？” 不吐就谢天谢地啦，还要吃东西？ 老道捋捋自己稀稀拉拉的胡子，不吭声了。他哪怕饿得肚子在打鼓般地响，他现在也是吃不下东西的。 两百来号北寨人，将将站满了祭台前的那片空地。祭台上，几个天玄军在将巨鼠分尸，大兴是主刀人。 被迫观看分尸的人群里，不时就有人崩溃，哭的，大喊大叫的，呕吐的，还有尿裤子，被吓晕过去的。他们都知道，崔老板供养了一只能生财的神兽，可他娘的，也没人告诉他们，神兽是这么个恶心人的玩意儿啊！ 不过就算害怕到崩溃了，也没人想要逃跑。这帮天玄军连神兽都杀了，那杀他们还不跟捏死只蚂蚁似的？谁敢跑？ “大兴身上有伤呢，”看着大兴拿刀剁着巨鼠又粗又壮的尾巴，汤团圆突然说：“干嘛让他去分尸呢？” 元故知：“他差点让妖物吃了，让他去分尸，他今晚就不会做噩梦了。” 创伤后遗症吗？ 把要吃自己的大耗子反杀分尸了，大兴就不会再害怕巨鼠了？ 汤团圆觉得，元大夫不愧是外号老神医的人啊，心理学他也会呐！ “而且等去了南堡救人，”元故知又说：“再遇上个妖物，这些天玄军就不至于被吓跑了。” 汤团圆？？？ 南堡也有妖怪？！ 韩宁他们会不会跑，现在还不好说，但汤团圆是整个人都不好了。她都不敢多看已经死了的妖怪一眼，活的妖怪？她会死的，她一定会死的！ 第 32 章 好像是剑气啊 元故知也不说大肉和尚是不是跟崔老板一样，供奉了一只妖物，他只是让汤团圆想，什么样的人要天天喝人血？ 汤团圆想都没想就说：“吸血鬼？” 元故知一下子就愣住了，说：“你知道吸血鬼？” 汤团圆比元故知还要愕然，“真是吸血鬼？” 元故知：“我没亲眼看见过，但听说大肉和尚养了一只吸血为生的妖。” 汤团圆点了点头说：“知道了，那我们选个大太阳天去找大肉和尚。” 元故知：“这是为何？” 汤团圆：“吸血鬼怕阳光，阳光一照就死。” 老道：“贫道听说过这种妖物，这妖物是不死之身啊。” 汤团圆的三观在这个世界已经碎得稀烂，拼也拼不起来了，她说：“没事，只要这玩意儿是吸血鬼，阳光能让它死得透透的。” 吸血鬼嘛，不用专业人士出马，东西方的电影人就已经教会，普罗大众们怎么杀吸血鬼了。十字架，沾了圣水的纯银子弹，大蒜，阳光是最好用的，而且保死。 “真是吸血鬼吗？”汤团圆不放心，跟元故知说：“别到最后不是，浪费阳光就不好了。” 这话，百岁老人实在是接不上，阳光有什么浪费不浪费的？汤四这人怎么时而正常，时而疯的？ “你带大兴他们在这里忙吧，”汤团圆真的受不了空气里的腥臭味了，她要撤了，“我回去拿我的……” “啾~”肥啾适时地喊了一声。 汤团圆改口：“我回去接张京墨，还有两个小孩儿。” 主要是她的行李箱，她那么多快递还在沙山上呢，她要回去拿啊。她不是不信天玄军们的人品，而是自己动手更放心啊。 元故知笑了笑，说：“四小姐对张六公子真好啊。” 这酸的哟，老道牙都要被酸倒了。 汤团圆还是毫无察觉，说：“他现在爬不起来吧？” 回去拿行李和快递，顺便把张京墨带过来，汤团圆想着，这不是顺手的事吗？ 元故知点点头，说：“他现在是起不了身。” “那他大概什么时候能好？”汤团圆马上就问。 元故知态度有些冷，说：“不知道，我之前没有遇见过天生剑骨的人。” 汤团圆很烦恼地叹口气，她想张京墨快点好起来。救天玄军的事，这一帮人要怎么离开赎罪城，离开赎罪城后，又该何去何从，这都应该是张京墨要操心的事。 张京墨的伤病要迟迟不好，谁来操心这些事？总不能是她汤团圆吧？她不行的啊。 元故知：“四小姐这么担心张六公子啊，也对，您一直就惦记着他呢。” 这话让元大夫给说的，好像她对张京墨有什么非分之想似的，汤团圆正想着，她是不是要借此机会澄清一下？ 可没等汤团圆说话，元故知已经往祭台那头走了，大兴他们把巨鼠的尸体分好了。 老道伸长脖子看，跟压根不往祭台看的汤团圆说：“他们把妖物分成了五段。” 汤团圆：“北寨的人是个什么反应？” 老道：“他们很害怕。” 汤团圆低着头喊：“韩宁。” 韩宁从祭台那边跑了过来。 汤团圆：“带上几个人，我们回去。” 韩宁：“那这里？” 汤团圆：“我们一会儿再回来，这里先交给元大夫吧。” 韩宁应了一声好，又跑祭台那边喊人去了。 “你是留下来，还是跟我们回去？”汤团圆又问老道。 老道：“贫道跟四小姐走。” 元故知这人邪气的很，老道可不敢单独跟元故知待一块儿。 知道老道要跟着汤团圆走后，元故知看着老道笑了笑，笑得老道心里慌慌的，总觉得元故知看穿了他的心思。 “四小姐要快点回来，”元故知跟汤团圆说。 汤团圆：“好的好的。” 半个小时后，汤团圆站在了矿洞的外头，深呼吸了几口空气，感觉自己总算活过来了。他们来的时候还是大白天，这会儿竟然已经是黄昏了。 “外边怎么都看不见人了？”杨不畏问。 韩宁：“不是跑了，就是躲起来了吧。” “四小姐，”韩宁跟汤团圆说：“元大夫留下来不会有危险吗？” 出事的时候，北寨里也不是所有人都往矿洞里跑的，这些在外面的人，会不会也想着要占了北寨？ 汤团圆：“他是赎罪城里唯一的大夫，他能有什么危险？放心吧，大兴他们出事，他也不会出事的。” “咳咳，”老道在后头咳嗽。 你也不必这么咒王兴国他们吧？ 汤团圆没理会老道的咳嗽，人嘛，咳嗽有什么稀奇的？“元大夫对这里很熟，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她只跟韩宁说。 韩宁：“元大夫不是说他没有来过北寨吗？” 这是元故知在来的路上说的，韩宁记得很清楚。 汤团圆：“他骗人呢。” 矿洞里的路跟迷宫似的，汤团圆到现在也没记住路，元故知却像在自己家里走路似的，他能是第一次来北寨？ “不过也没什么，”汤团圆跟韩宁说：“等治好了张京墨的伤，元大夫就走了。” 又不是要长时间地待在一起，就不要对元故知要求太高了，他想说瞎话就让他说呗。 老道：“……” 幸好这会儿元故知不在！ “你留下，”汤团圆又把蹲她脑瓜顶上的肥啾拿了下来，说：“你帮我盯着这里，要是出事了，你就回沙山找我。” 肥啾不愿意，汤团圆要走，张京墨也不在这里，它才不要留在北寨。 “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眼睛，”汤团圆不等肥啾说话，又郑重其事地跟肥啾说：“你的责任重大，好好干。” 这让肥啾还怎么拒绝？它只能留在这里，当汤团圆的眼睛了啊。 “有事就赶紧跑，”汤团圆又叮嘱了肥啾一声。 肥啾：“啾！” 它一定会跑的，因为它谁也打不过。 汤团圆一行人走了没多久，巨鼠被分成了五段的尸体，被北寨的人卖苦力，从矿洞里抬了出来。 元故知又回到矿坑前，找到了幼鼠的尸体。仔细看了，元故知发现，这只幼鼠的五脏六腑不是被踩得稀烂，而是像被什么东西绞杀得寸裂。 将幼鼠的两块心脏碎片拿在手里，元故知辨别了良久，心里十分疑惑地想，这像是剑气的绞杀啊，可他明明看见，汤四是跳着脚踩死的幼鼠啊。 汤团圆这时站在北寨的寨门外，脚在黄沙里使劲地蹭着，她今天踩死了一只老鼠，她的鞋啊！ 第 33 章 张京墨，她想怎么折磨我？ 张京墨没想到，汤团圆几个人去了北寨一趟，就把北寨给拿下了。 “是真的，”韩宁盘腿坐在床板旁的地上，笑着跟张京墨说：“大兴他们也都没事。” 张京墨松了一口气，但他还是问：“那去了两个弟兄是谁？” 韩宁脸上的笑容敛去了，“是刘家大郎和三郎。” 这两位是天玄军里的校尉，刘家三兄弟，刘二郎死于两年前的北境边关，现在大郎和三郎也死了。 张京墨默然了片刻，小声问：“我记得老大的媳妇已经有了身孕。” 韩宁：“那女人为了改嫁，喝药把孩子打了。” 韩宁已经尽力克制了，但他说话的声音还是微微颤抖着。刘家绝户了，这在他们这个世界，是最可悲的事情了。 “我问过了，”韩宁说：“三郎病了，老大没办法，去偷药，被金矿的打手发现了，他们把老大打死了。三郎无医无药的，在老大死的那天晚上也去了。” 站在门外的汤团圆，听到这里后就转身走了，她听得很难过，再听就要哭了。 张京墨心口疼，但他还是问韩宁：“我听汤四说，他们的尸体被挂在木杆上？” 韩宁：“他们北寨一向是这么处理尸体的，将尸体挂在通往北寨的必经之路上，可以恐吓要去北寨的人。” 张京墨：“不是说金矿里的那只妖要吃人的吗？” “那只妖只吃活人，大兴今天就差点被喂了那只妖，幸好四小姐赶过去了，”韩宁后怕地说。 张京墨微微张了张嘴，感谢汤团圆的话，到底没能说出口。 韩宁压低了声音：“少帅，不管四小姐的最终目地是什么，她现在对我们没有恶意，她，她在救我们。” “我知道，”张京墨说。 张京墨还没办法忘记，金牙娘子带着人，将他从那间囚室里拖出来，扔到汤香浮脚下的情景。 那时候，汤香浮看他的目光里俱是恨意，这恨意不是作假的。汤香浮给了金牙的钱，要让他生不如死，说要让他千人骑万人睡，比娼妓还要下贱，汤香浮骂他的这些话，张京墨都记得很清楚。 可汤香浮变得又太快，等她再出现的时候，她又出手救了他，救他麾下的弟兄们。 怎么会有人前后割裂得这么厉害？魔鬼是她，天神下凡似的救星也是她。 张京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汤团圆，他想谢谢她，又怕这只是汤四折磨他的又一个手段。 在豪门大户里，有一种折磨人的手段。对一个人好，将这人捧上天，再在一夕之间，收回对这人所有的好，欣赏这人的绝望与无助，以此取乐。 汤香浮会这么折磨他吗？张京墨不希望，但他又怕。从云端跌落泥沼之后，张京墨开始害怕人性，黑白善恶都不分明之后，张京墨的世界其实早已坍塌殆尽了。 韩宁这时问：“您吃过东西了吗？” 张京墨声音很低地：“嗯，吃过了，我把馒头都吃了。” 韩宁的目光扫过，他放小馒头的地方，空空如也，一个小馒头也没有了。韩宁笑了起来，能吃，这在韩宁想来，就是张京墨身体大好的表现了。 “还饿吗？”韩宁问：“四小姐那边还有吃的，我去跟她要一些来。” 张京墨忙道：“不用了。” 他现在真不饿。 门外有人敲门，汤团圆的声音：“我能进来吗？” 张京墨：“四小姐有事？” 敲门问上一声，已经是汤团圆教养的极限了，她推门就走进屋。她才不惯着张京墨，不想见她？这事可由不得张京墨。 “麦片粥，”汤团圆把冲调好的一碗牛奶麦片粥递给了韩宁，说：“喂给你家少帅吃吧。” 韩宁接过热乎乎的麦片粥，嘴里不住地感谢汤团圆，客气的，让汤团圆觉着，韩宁想跪下给她磕两个。 “不客气，”汤团圆摆了摆手，又跟看着她的张京墨说：“你快点吃，我们还下了面条，等韩宁过来吃呢。” 张京墨就看着汤团圆，他的眼睛生得极好，完美无缺的一双桃花眼，目光黑沉沉的，能将人的魂给勾了去。 不过对于还记着他们之间，有一拳之仇的汤团圆来说，她的魂可勾不走，“哦，容我再跟你解释一下，”汤团圆冷着脸跟张京墨说：“面条放的时间长了，就会烂糊了，这样就不好吃了。” “你是张家的少爷嘛，不知道很正常，”汤团圆又阴阳怪气地怼了张京墨一句。 韩宁见气氛不妙，忙就跟汤团圆说：“四小姐，我很快就出去吃面。” 汤团圆切了一声，韩宁这些天玄军对张京墨还忠心耿耿的，这让她很不理解。这要是她被人这么坑，她跟这人之间一定只剩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仇恨了，还忠心耿耿？她脑子又没被驴踢！ 汤团圆扭头就走了，心里气不顺，她将木门撞得“咣”的一声，砸在木板墙上。 韩宁小心翼翼地看张京墨，这是他家少帅一直对四小姐没个好脸，四小姐生气了？ 张京墨：“这粥闻着很甜。” 牛奶、鸡蛋加糖的麦片粥，能不香甜吗？ 韩宁想喂张京墨吃，但被张京墨摇头拒绝了，他现在能自己吃了。 韩宁小心地将粥碗放到张京墨的手上，自己的手在下边托着，预防张京墨要是拿不住碗，他好接着。 两包冲一碗的麦片粥，热量够，营养价值也高，但没什么重量。张京墨很稳当地端着粥碗，跟韩宁说：“你去吃面吧。” 韩宁看着张京墨的手，他清早走的时候，张京墨的手还拿双筷子都抖得厉害，根本拿不住，没想到一天不到的时间，他家少帅的手就能端碗了。 “去吧，”张京墨催了韩宁一句。 韩宁不走，说：“您先吃，看看这粥合不合您的口味。” 麦片粥直接喝就好了，张京墨端着碗喝了一口，香甜的味道瞬间便占据了他的味蕾，这粥真好喝啊。 韩宁：“合您的味口吗？” 张京墨：“很好喝，你，你也尝尝？” 张京墨把粥碗递给了韩宁，他的这个举动，把韩宁惊呆了。 世家规矩多，自己吃过的东西，不会再给别人吃的。韩宁从没想过，有一天，他家少帅会想跟他分食一碗粥。 把韩宁惊着了，张京墨才想起来，他自幼被教导过的这些规矩。 “现在还守这些规矩干什么？”张京墨自嘲地一笑，“这些规矩都是狗屁。” 矜贵的张少帅还暴粗口了，韩宁愕然过后，眼中就又闪过了泪光。若不是惊逢巨变，他家少帅何至于如此？ 第 34 章 佑安和佑宁 不是医学生，但汤团圆也记着，饿久了的人再吃饭的时候，不能直接大吃大喝，也不能吃大鱼大肉，要慢慢来，让肠胃有个适应的过程。 所以在快递里翻出五筒挂面后，汤团圆放弃了方便面，决定下挂面吃，没有比清汤挂面更清淡的食物了。 锅是老道带着两个小孩找回来的，能烧大锅菜的那种大锅。汤团圆想着韩宁他们五个天玄军应该能吃，所以她下了两筒挂面。 “这么多？”老道看着涨了满满一大锅，都要溢出来的面条，咂舌道：“这也太多了。” 汤团圆也没想到，两筒挂面能下出这么多来，看着一大锅面条发愣，这要吃不掉，不是浪费了吗？ “剩下的，带给大兴他们吃，”汤团圆跟老道说：“面条烂糊了也是面嘛，能吃饱肚子就行。” 韩宁还在木板屋里照顾张京墨，汤团圆就让两个小孩先吃。 小丫头吃了一口，惊道：“是咸的呀。” 挂面里面有盐的，煮出来肯定是咸的呀。 小丫头又惊又喜，这面还是白面，里面还加了盐，这碗面条在小丫头的眼里珍贵无比，她吃得小心翼翼，连面条汤都舍不得浪费一点。 男孩比他妹妹表现得好点，但也是吃得小心翼翼，一小口一小口地吃，怕自己大口吃了，少尝了白面和盐的味道。 等韩宁从木板屋出来，大家分面条吃，一尝之下，除了汤团圆外，人人都感叹面条里面竟然加了盐。 在汤团圆生活的世界里，块把钱就能买一袋盐，汤团圆从来没感觉盐有多珍贵。今天听韩宁们说面条好吃，放这么多盐太奢侈了，汤团圆对盐有了新的认识。 原来盐在这个世界，是很贵，很宝贝的东西啊。 韩宁几个人，还有老道却在想，不愧是汤家的小姐啊，来赎罪城都随身带着盐，一点不省着用，汤四小姐这是带了多少盐过来？ 满满一大锅的挂面，汤团圆和老道都以为吃不了，要有剩下的。结果这一开吃，一大锅面条，连面条汤都没剩下。 汤团圆是吃得最少的那个，战斗力还不如小丫头。 “我摸摸肚子，”怕小丫头吃撑了，汤团圆伸手摸了摸小丫头的肚子。 小丫头的小肚子鼓鼓的，这肯定是吃撑着了，汤团圆想，一会儿去北寨，不能抱着小丫头走，得让她走路消化消化了。 老道把面条汤喝完了，十分舒适地喟叹了一声，自打逃到赎罪城，他总算是吃到一顿饱饭了。 汤团圆看坐自己对面，还在吃挂面的五个天玄军，别看韩宁长相斯文，但饭量也不小。 “这锅得带上，”汤团圆喃喃地说，北寨那边不知道有没有这么大的锅。 老道：“好的，贫道来背。” 小丫头还眼巴巴地看着，已经空了的大锅。 汤团圆把小丫头一搂，说：“不能再吃了孩子，再吃小肚子要涨破了。” 小丫头听话地点头，她知道自己吃不下了，面条已经撑到她的喉咙管了，但她就是馋，咸咸的白面条真好吃啊。 男孩在舔碗，缺了好几个口子的土碗，被男孩舔得干干净净，都不用再洗碗了。 “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老道这时突然问了句。 汤团圆啊了一声，是啊，这两小孩叫什么名字？两天了，她竟然没想起来问一声。 男孩：“我叫小短命鬼，我妹叫小赔钱货。” 汤团圆？？？ 这是什么鬼名字啊？ 老道摇摇头，说：“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字。” 男孩：“我们就叫这个名字，青楼的人都这么叫我们。” 青楼里还有女人被叫小骚货的，比起这个名字，男孩觉得小赔钱货这个名字还行。 汤团圆果断道：“改名字。” 兄妹俩忙一起看向了汤团圆，“主人要给我们取名字？”男孩很激动。 他在青楼里听人说过，主人亲自给奴仆取名字的话，那这个奴仆就是主人的亲信了。男孩想当汤团圆的亲信，汤四小姐救了他和妹妹，对他们还很好，男孩愿意一辈子为汤团圆当牛做马。 汤团圆想名字，但她只想得出，毛毛、豆豆、luck、布莱克这些猫猫狗狗的名字，她取名废啊！ “这个，”汤团圆绞尽脑汁地想，然后她问老道：“你给算算，什么名字旺他们吧。” 老道就愣住了。 汤团圆柳眉倒竖了，“你这个也不会？”汤团圆看着要吃了老道的模样：“你到底是不是正经道士？你连算卦都不会？” 老道弱弱地：“贫道学艺不精。” 汤团圆：“那你到底擅长什么？贵妃没生儿子，取名你也不行，你能干什么呢？” 老道想说他擅长坑蒙拐骗的，但他怕他这么说了，汤团圆会打死他，于是老道只得硬着头皮跟男孩说：“把你们兄妹的生辰八字报来吧。” 这回轮到男孩呆住了，也没人告诉过他，他和他妹的生辰八字啊。 老道暗自松了一口气，没有生辰八字就算不了卦，这可不能怪他了。 汤团圆逼不了老道了，她就只能看韩宁五个人了，你们看呢？ 杨不畏手捧着面碗，为难道：“四小姐，我等都是粗人，没读书过什么书，我们取不出好名字来。在下的这个名字，还是少帅给取的。” 汤团圆：“那你以前叫什么？” 杨不畏：“杨二。” 汤团圆果断跟兄妹俩说：“走，找会取名字的人去。” 韩宁都没抬头看她，看来韩宁也是个不会取名字的人。汤团圆在心里为韩宁可惜，这位长得就像个读书人，清秀，书卷气满满的，却是个没读过什么书的。 看着汤团圆带着兄妹俩进木板屋了，杨不畏才问韩宁：“你怎么不吭声？” 韩宁是他们中间正经读过书的人，这人是会取名字的。 韩宁：“让少帅有些事做吧，让他分分神，不要老想获罪的事了。” 韩宁这话一说，五个天玄军就都沉默了。 老道默默地起身离开，要走了，他得把接水的瓦罐什么的，都收拾出来。 木板屋里，张京墨看看站在他面前的兄妹俩，问汤团圆：“你不给他们取名字？” 汤团圆：“我想不出来好听，喻意也好的名字。” 她可不是没文化，她只是取名废而已。 张京墨却是知道汤团圆的要求了，名字要好听，还得喻意好。 “你们的母亲姓什么？”张京墨问男孩。 男孩摇摇头，“娘亲没说过，青楼的人叫她阿桃。” 这个名字，显然对兄妹俩的名字没有什么参考意义。 张京墨：“我希望你们兄妹以后能平安顺遂。” 汤团圆在旁边默默地想，男孩叫平安挺好的，但女孩叫顺遂，是不是不太好听？这不像是个女孩名儿啊。 张京墨这时说：“你们就叫佑安、佑宁吧，佑有庇护之意，愿你们兄弟一生平安。” 第 35 章 汤团圆，我真不耍流氓 “喜欢吗？”汤团圆问兄妹俩。 兄妹俩一起看着汤团圆，也不说喜欢不喜欢。 张京墨问：“四小姐想给他们取什么名字？” 毛毛，豆豆这些的，不说也罢，汤团圆摸摸妹妹的小脑袋，说：“我觉得挺好的，你以后就叫佑宁，你哥哥叫佑安。” 男孩都没读过书，他以前叫小短命鬼呢，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他只是失望于汤团圆没给他取名。看来以后他要努力为主人干活，让主人愿意为他取个名字，男孩在心里默默地发誓。 对男孩的心思一无所知的汤团圆把手一挥：“去玩吧。” 兄妹俩出去后，汤团圆又看看张京墨，韩宁他们在北寨给张京墨带了衣服，这会儿张京墨已经换上了。 崔老板还是有实力的，韩宁从他家里找到了丝绸的衣衫，青色的春衫穿在张京墨身上，晃悠悠的，如今的张京墨身体瘦弱，撑不起衣衫了。 但人脸好，穿衣服小了，大了，都各有各的好看。青衫衬得张京墨周身病弱之气，但病美人也人间的一抹丽色啊！ “睡衣不穿了？”汤团圆指指被叠放在地上的粉睡衣。 在这个世界，男子穿过的衣服，如何再给女子？更何况，这套睡衣还是张京墨贴身穿过的。 “我会好生保管的，”张京墨低声说：“多谢四小姐赠衣。” 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离开赎罪城，有没有能力还汤团圆一套新睡衣，张京墨给不出许诺，便只能谢谢汤团圆了。 汤团圆：“一会儿我们就去北寨了，你行不行啊？” 张京墨：“韩宁他们会抬我过去。” 床板现成的嘛，张京墨躺在上面，让韩宁他们抬着走就行。 “你们想好办法了啊，那我走了，”汤团圆抬腿就要走。 “多谢你让刘家兄弟入土为安，”张京墨却又跟汤团圆道谢。 汤团圆都准备走了，听张京墨说刘家兄弟，她又回来坐张京墨跟前了。 张京墨对汤团圆还是心有警惕的，身体微微往后倾了倾。 汤团圆：“你往后倒什么？坐好。” 张京墨又被汤团圆拉得往前坐了，他只得问了句：“四小姐还有事？” 这会儿的张六公子，可没有那天要掐死汤团圆的凶劲儿了，他看汤团圆的目光很温和。但汤团圆是不会被骗的，她额头上的包，就是这人一拳头捶出来的！ “你觉得那对小兄妹出去后，谁能庇护他们一生平安顺遂？”汤团圆问。 张京墨愣了愣，说：“四小姐不带他们走吗？” 汤团圆：“咋？现在指望我了？不是你们骂我奸臣之女的时候了？” 别以为她没听见，你们这帮子天玄军背后是怎么蛐蛐她的啊！ 张京墨想说，汤国丈难道不是奸臣？你们一家人做的缺德事还少了？ “你是不是又在心里骂我呢？”汤团圆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张京墨。 “没有，”张京墨摇一下头。 “算了，这个不重要，你说说看，谁来庇护佑安佑宁？”汤团圆问。 如果说张京墨是温和的，那汤团圆就是咄咄逼人了。 张京墨被汤团圆问住了，如果汤四不管那对小兄妹，他来照顾他们吗？他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啊。 汤团圆：“你可别跟我说太子以后会做明君，他们可以靠太子啊。” 这话真是精准戳中张京墨的死穴了，太子刘曜没有担当不说，他还没什么本事，更可怕的是，他还不甘寂寞，他要做事！这样的人以后要当了皇帝，这座江山和苍生会被他折腾成什么样儿？ 张京墨：“你想我怎么做？” 汤团圆：“让你当皇后的姐姐再生一个？” 大号不行，练小号嘛，但想着这话张京墨听不懂，汤团圆就不说了。 张京墨：“……” 他为什么要跟汤四说话？ 汤团圆：“那你还有别的办法了吗？不是你们张家女生的皇子，你们家不会同意他当太子的吧？” 张京墨还是说不出话来，皇后只生了太子这一个儿子，他们张家不可能抛弃太子的。这是由血脉决定的事情，谁也奈何不了。 看张京墨沉默不语，汤团圆就给张六公子出了一个主意：“那你们家再送一位小姐进宫呢？努努力，拼一把，生个皇子。” 这说的是人话吗？ 张京墨脱口就是一句：“张家不卖女儿的。” 这话说出口，张京墨就后悔了，有名的卖女儿的人家，不就是老汤家吗？他无意中的一句话，又要激怒汤四了。 汤团圆一点都不生气，老汤家卖女求荣，关她华夏汤团圆什么事？她只是问了张京墨一句：“你这话说的，你的皇后姐姐跟皇帝陛下是真爱？你摸着你的良心说。” 政治联姻有个屁的真爱，真要论帝王爱，让后宫三千佳丽无颜色，宠冠六宫的汤贵妃，才是丰庆帝的真爱啊。 张京墨还是有良心的，所以他说不出，帝后举案齐眉，是恩爱夫妻这样的谎话来。 “都是卖女儿，谁比谁高贵啊？”汤团圆吐糟了一句。 皇后是皇帝明媒正娶的正妻啊，汤香蕊跟丰庆帝是什么？是无媒苟合！ 张京墨抬手捏了一下发涨的眉心，他在心里唾了自己一口，他现在还有什么资格，说汤家的不是？他们张家就是好的了？ 木板屋外，众人都做好了要走的准备，但汤团圆一直在木板屋里没出来，大家伙儿就只能等着。 “你去催催？”杨不畏拿肩膀撞了韩宁一下。 韩宁：“再等等吧。” “真让汤四跟了我们少帅啊？”杨不畏忙就问。 韩宁：“少帅也没赶人啊。” “少帅会不会是为了我们？”叫苏瑞的天玄军说。 老道一直竖着耳朵听天玄军们聊天呢，听到这里，老道就很好奇地看了关着的破木门一眼，张京墨在屋里讨好汤四小姐？老道稍想象了一下这个场景，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光想想就吓人啊，有没有？ 汤团圆这时推门出来，还没等她说话，五个天玄军就一起往汤团圆这边跑了来，把汤团圆吓了一跳，这五个人想干什么？ 看着韩宁五个人跑木板屋里去了，一头雾水的汤团圆问老道：“他们这是怎么了？” 老道：“他们担心张六公子，四小姐啊，六公子现在身上有伤，您就是再喜欢他，也等他的身体好一些了再说吧。” 汤团圆？？？ 这帮人以为她刚才在屋里，对着张京墨耍流氓吗？六月飘雪花了喂！ 第 36 章 这是双向奔赴的感情 “我对张京墨没兴趣，”汤团圆跟老道说。 老道也不说自己信不信，而是问汤团圆：“那四小姐为何要从京城千里迢迢地赶到赎罪城，这么尽心尽力地救六公子呢？” 被肥啾逼的啊，它说张京墨完蛋了，你们这个世界就会跟着完蛋啊。 这话，汤团圆没办法跟老道说，所以她只能说：“我见义勇为，做好人好事。” 老道在这一刻，看汤团圆的目光像在看一个傻逼。 汤团圆叹了一口气，无力道：“走吧。” 想验证肥啾的话是真是假，其实挺简单的，让张京墨死一下，看看这个世界完不完蛋就行了。可问题是，万一这个世界真完蛋了呢？汤团圆哪能承担得起这个罪过？ “雨水倒掉太可惜了，”韩宁这时又找到了汤团圆说。 跟着汤团圆穿越时空而来的大铁桶里集满了雨水，汤团圆本来说抬去北寨的，韩宁和老道都跟她保证，北寨里有水源地，汤团圆这才同意，把大铁桶里的雨水倒掉的。现在韩宁又来跟她说，把水倒掉太可惜了？ “啊？”汤团圆说：“要把水喝掉吗？你们五个人能喝这么多水？” 汤团圆这话，韩宁都接不上，他们五个人不是水桶啊。 “在下想，是不是给佑安和佑宁洗个澡，”韩宁跟汤团圆说：“只是我们不好帮佑宁洗澡。” 小丫头再小，那也是女子啊，他们一帮大男人，可没办法帮小丫头洗澡。 原来是来活了，汤团圆点了点头，说：“成吧，我先帮小佑宁洗个澡。” 他们都用雨水洗过澡，张京墨也是被雨淋得湿透过的，他的身上也不脏，小兄妹俩却是自己都说不清，他们上一次洗澡是什么时候了。 铁皮水桶被阳光灸烤了一整个白天，这会儿铁桶里的水还有余温呢。 汤团圆翻出了自己的泡泡沐浴露，还有搓澡巾，帮小丫头痛痛快快地洗了一个澡，生生让小丫头白了三个度。 也幸亏小丫头又瘦又小，头发也是短发，不怎么费水，不然的话，一大桶水很可能经不住汤团圆这样洗。 韩宁的体贴和周全也在这时候体现了出来，他在北寨不光为张京墨找了衣服，他还专门找了两套小孩衣服，一起带了回来。 汤团圆对古装不熟，帮小丫头穿衣服，穿得把她自己弄恼火了，衣襟是左边在上，还是右边在上？ 最后小丫头自己穿好了衣服，泪眼汪汪地看着汤团圆，除了娘亲，还没人对她这么好过。她好想喊汤团圆一声娘，但她也知道，这是主人，不是娘亲。 韩宁给男孩洗的澡，用的是汤团圆给的香皂。男孩子在汤团圆这里，有香皂用就不错了。 但韩宁用香皂给男孩洗澡的时候，心里一直在惊讶中，他们洗澡用皂角，澡豆，猪胰子，淘米水，碱土加水做成的香碱，但汤四小姐给他的这是什么？ “好香啊，”男孩则是惊喜了，他还没闻过这么好闻的味道。金牙老板用的那些，据说很贵很贵的香粉，都没有洗澡的这个块块香。 是宫里的物件吗？韩宁在心里这么想着，一边冲男孩笑了笑，说：“嗯，是很香。” 汤团圆把快递又搬出屋，放到拖车上，行李箱也放上去，拿绳子捆好，再把大铁桶也搬过来，倒扣在快递上。 但想着自己要拖着这么沉重的拖车，从沙山这里走到北寨去，汤团圆又眼前一黑，她感觉她做不到。 “你们两个人抬张京墨就行了吧？”汤团圆找到人高马大的杨不畏，说：“分个人手出来拖车子行吗？” 杨不畏很吃惊地看着汤团圆，说：“你让我们碰你的东西？” 刚才汤团圆那一通忙活，天玄军们不是不想帮忙，而是他们不好碰汤团圆的这一堆东西的。没见，他们从来没进过放快递的这间木板屋吗？ 生存物资，是能随便给人的？ 汤团圆眨巴着眼睛，等反应过来几个天玄军在顾虑什么后，她气乐了。 “没我，你们就出不了赎罪城，我怕你们抢我？”汤团圆问。 四个天玄军被汤团圆问沉默了，是他们想多了。 汤团圆恨啊，她说刚才这四位怎么只看不帮忙的，原来她只要喊上一声，这四位就会过来帮忙了，那她为什么不喊上一声？ 老道这时背着一打快递纸盒，从木板屋里走了出来。汤团圆顺了一些快递装背包和行李箱里了，空出来的快递盒子她就扔了，可老道舍不得。 这是厚纸板做成的盒子啊，老道都没见过这种厚纸板，就这么扔了？老汤家这是贪得太多了，不在乎，他无虚子可没贪过民脂民膏，他可舍不得。 老道本来就穿得破破烂烂，这会儿再背着一打快递盒，看着就像个拾破烂的。汤团圆没眼看，干脆背过身去了。 沙漠里昼夜温差大，夜越深，气温就越低。明明给小丫头洗澡的时候，汤团圆还没感觉到冷，但这会儿她冷得都打喷嚏了。 韩宁给张京墨盖好了被子，粉色的被子，看得韩宁眼皮直跳，但没办法，他家少帅得盖被子。 张京墨看着这床很薄，但又很保暖的粉红被子，他这才想起来，他何止要了汤四的一套衣服，他还欠了汤四一床一定很贵的被子。 “你先跟我走路，”一行人往沙山下走的时候，汤团圆牵着小丫头的手，说：“一会儿走不动了，你就坐床板上去，让前头那两个大哥哥抬你走。” “四小姐，在下可以抱佑宁走，”苏瑞忙就跟汤团圆说。 床板很窄的，哪儿有让小丫头坐的空处啊？ 汤团圆撇撇嘴，说：“行吧，你抱。” 这些人太忠心了，让她都看不下去了，张京墨你现在看着这些天玄军，你内疚吗？惭愧吗？ 韩宁走在最后边押阵，所以手电筒在他的手里。 “四小姐，您小心脚下，”韩宁温声提醒了汤团圆一句。 汤团圆打着呵欠地：“哦。” 算了，这是双相奔赴的感情，关她什么事呢？ 想着自己还得走上两个小时的夜路，汤团圆的心情就又变得很差了。不知道是谁该死，但是她还是想骂上一句，真该死啊！ 第 37 章 汤团圆，我一定带你离开 在路过刘家兄弟的坟茔时，张京墨让苏瑞扶着他从床板上下来，他的双腿还是没有力气，双脚一落地，张京墨才惊觉，就算有苏瑞扶着他，他也站立不住。 汤团圆扶住了身体往她这边一歪，眼见着就要跌倒的张京墨，抱怨说：“都说了你站不起来，你说你在犟什么呢？” 身体这么一活动，剧痛又一次袭遍了全身，张京墨紧咬了牙关，才没有疼出声来，但冷汗很快便洇湿了他的衣衫。 汤团圆还在跟张京墨逼逼叨：“你现在就算在他们兄弟的坟前跳舞，他们也活不过来啊。” 这就跟迟来的深情比草贱，是一个道理，人都死了，你伤心给谁看？ “四小姐，”杨不畏要冲汤团圆嚷嚷，被韩宁在后背拍了一巴掌后，杨不畏又闭了嘴。 韩宁想为自家少帅解释一句的，但看看汤团圆还扶着张京墨的手，和对此全无反感的张京墨，体贴人韩宁又不准备说话了。 “我只是想看看，”张京墨忍过了这一阵剧痛，小声跟汤团圆说。 汤团圆没好气地：“有什么可看的？你现在是能给他们烧点纸钱啊，还是能给他们上柱香？” “她明明知道我们没有！”背着又大又沉重的陶土锅的杨不畏，忿忿不平地小声嘀咕。 韩宁：“好了，不要说了。” 要不是汤四小姐，他们甚至都不能，为刘家兄弟收尸，他们还有什么脸说四小姐的不是呢？ 月光下，刘家兄弟两座靠在一起的坟茔，渺小，惨白又凄冷，像极了兄弟俩这一世，明明努力活着，却又惨淡的结局。 张京墨迈步往坟前走，没人上来接替汤团圆，汤团圆就只能扶着张京墨走，“你到底想干嘛呢？”她问张京墨。 张京墨走上两步，气就喘不上来了，他只能停下脚步。 汤团圆看看张京墨毫无血色的脸，发现张京墨的眼中有泪光，“你，”面对着美人垂泪，汤团圆铁石心肠地说：“你别哭啊，他们对你这么忠心，看你哭了，他们还怎么安安心心走黄泉路？活着被你害了，死了，你还不放过他们？” 被汤团圆这么一说，张京墨哪儿还敢哭？ “想说对不起，就快点说吧，”汤团圆又催：“要么你给他们一个许诺，你会为他们报仇？” 刘家兄弟的仇人是谁？是北寨的金矿打手们吗？不，是太子，是判他们发配赎罪城的官员，是皇帝，皇后，张首辅！甚至于，张京墨也算是他们的仇人，刘家兄弟要不是你麾下，他们能遭此大难，死在赎罪城吗？ 张京墨又能怎么做呢？他可以以死谢罪，但只他一个人死不够啊。 “抱歉，”张京墨对着两座坟茔说。 汤团圆哼哼了一声，看来这位是不敢给承诺了，真怂啊。 张京墨扭头又看向了汤团圆，他有浓墨重彩的眉眼，脸色却煞白，此刻的张六公子就像是一个满腹伤心事的艳鬼。 汤团圆因为一来就被群殴，还挨了张京墨的打，所以她这两天一直就顶着一张青紫红肿的脸，丑陋的程度也就比顶着一颗猪头的金牙娘子，要好上那么一点点。 不过这会儿，汤团圆的脸好像突然之间就好了很多，精致艳丽的五官终于重见了天日。汤家姐妹名声各有各的坏，但谁也否认不了，这三姐妹都是人间绝色。 老道缓缓地在心里念了句无量天尊，这二位站在一起，只说相貌的话，还真是天生一对呢。 “咋？”汤团圆冷眼看张京墨。 张京墨：“我现在给不了他们承诺。” 他不能对死去的弟兄说谎。 汤团圆呵了一声，她真想撒手，让张京墨在刘家兄弟的坟前，狠狠地摔上一跤。 张京墨这人就多余活着！ “少帅，”韩宁这时跑了过来，让汤团圆没能实施她的计划。 “我需要时间，”张京墨又跟汤团圆说。 汤团圆把张京墨交给了韩宁，“行行行，你慢慢想吧，死人有的是时间等你，”她阴阳怪气地跟张京墨说。 不等张京墨再说话，汤团圆扭头就走了。她感觉她的脸不怎么疼了。嗯，汤团圆想，一会儿回到北寨后，她要敷个面膜。 被汤团圆甩开，张京墨看看自己方才被汤团圆扶着的胳膊，他不明白自己这会儿的心情，他为何会有一丝不舍之情？ 韩宁扶住了他家少帅，忧心忡忡地问：“您还好吗？” “我无事，”张京墨低声说。 他看着汤团圆的背影，汤四的个头在女子中是高的，宽大的衣服遮掩了她的身材，但挺直的背脊却是无法被遮掩的。 汤团圆走着走着又回头了，她一路跑回到张京墨的跟前。 韩宁怕汤团圆又要骂他家少帅，忙说：“四小姐，这不是我家少帅的错。” 汤团圆对韩宁的印象挺好，所以她忍着没冲韩宁翻白眼，“走吧，”她跟张京墨说：“他们的坟头好找，找着了一大片木桩子，就能找到他们了。” 密密麻麻立在沙地里的木杆子，不像是沙漠里无叶的树林。再加上挂在木杆上的尸体，吓人归吓人，但只要记得方位，好找也是真的好找。 “你出去后，给他们报了仇，你再回来看他们吧，”汤团圆盯着张京墨说：“韩宁他们你要管，刘家兄弟他们，你也要给他们一个交待。” 你张京墨想死是不可能的，你欠的债太多了，你得活着还债。 张京墨听懂了汤团圆的话，“你要带我离开这里？”他问汤团圆。 汤团圆：“我一定会带你离开的。” 张京墨垂下眼眸，半晌才低低地应了声：“好。” 这搞得，真像她上赶子一样，汤团圆心里窝火，冲韩宁说：“他要走不动，你就抱他吧，再这么耽搁下去，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北寨？” 汤团圆跑走了，她不想走路，但是，床板是张京墨的，她只能走路！ 远处，怨气所化的恶鬼们，在往坟茔这里窥探，但像是在畏惧着什么，恶鬼们不敢上前。 张京墨被韩宁扶着往回走，不是他的错觉，他现在走路竟然顺当了些，脚都崴了一下，他也没有再感觉到剧痛。 队伍又继续往北寨的方向走了，汤团圆气不顺，将一块石头踢飞出去老远。 石头掉在恶鬼聚集的地方，将几个恶鬼硬生生砸得消散了。 第 38 章 汤团圆，送你了 走到北寨的时候，汤团圆累得站着都能睡着了，小丫头更是早就睡得打小呼噜了。男孩佑安的精神头看着倒还行，他比汤团圆和小丫头有用。 大兴几个人就等在北寨大门外，看见汤团圆一行人过来了，忙一起跑向了张京墨。 哎呀，这帮子天玄军也太激动了，二兴还哭了，汤团圆是真不明白，张京墨到底给了天玄军们什么啊？ 韩宁打着手电筒走到汤团圆的身旁，但手里的手电筒还在为张京墨和大兴们照着亮。 汤团圆：“你想过去就过去吧，别忍着了。” 韩宁小声问：“四小姐，这神物会一直亮下去吗？” 汤团圆看看韩宁手里的手电筒，她这才后知后觉，她买的这款手电筒可以太阳能充电呢。这种比纯充电款要贵，按照汤团圆抠搜的性子，她不会买贵的，那这个买二送一的手电筒要怎么解释？ 自己在毫不知情，毫无察觉地情况下，已经在为穿越做准备了？ 汤团圆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但凡她早知道……，好吧，早知道，她也逃不过被拉壮丁的。 “别让我知道是谁拉我过来的，”汤团圆咬着牙小声嘀咕了一句。 “四小姐说什么？”韩宁问。 汤团圆：“没什么，这叫手电筒，明天晒一天太阳，晚上就能用了。” 晒太阳，这个叫手电筒的神物就能一直亮下去了？ 韩宁珍而重之地捧着手电筒，觉得汤团圆将此等神物交由他拿着，也太过信任他了。 人性贪婪，四小姐怎知他不会起了贪念？只是吧，韩宁小心翼翼地摸摸手电筒的塑料外壳，他真舍不得把这神物还给四小姐啊。 在这个世界，军队鲜少有打夜仗的。为什么呢？一是因为营养不良，普通兵卒大多数都有夜盲症，无法在夜间作战，还有就是，他们没有有效的照明设施，火把可以照亮，但火把的光亮有限啊。 韩宁想，如果他们天玄军有这等神物，他们是不是就可以打夜战，搞夜袭了？ “送你了，”汤团圆在这时说。 正在舍不得手电筒的韩宁呆住了。 刚走过来，只听见汤团圆这句话的老道也呆住了。 “喜欢就送你了，记得给它晒太阳，”汤团圆十分大方地说。 刚才韩宁看手电筒的眼神，像在看他深爱的媳妇，这让汤团圆都不好意思把手电筒要回来了。 “四，四小姐？”韩宁怀疑自己听错了。 汤团圆：“你不要？” 韩宁不好意思要，他何德何能，要汤四小姐送他如此重礼？但是拒绝的话，韩宁又说不出口，他们现在真的需要这等神物照亮啊。 “我问一下哈，他们的重逢还要多久？”汤团圆这时下巴往张京墨那边抬了一下，问韩宁说。 韩宁：“在下这就去喊他们进寨。” 汤团圆点点头，那就快点吧，她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韩宁往前走了一步，忽地又停下来，转身跟汤团圆说：“四小姐，在下会将神物交与我家少帅的。” 汤团圆一脑门问号，这又关张京墨什么事？ “这是给你的，你给张京墨干什么？”汤团圆疑惑地问。 还是说他们天玄军有规矩，属下得到的任何东西，都要上交给张京墨？那张京墨也太不做人了啊。 韩宁这才确定，汤团圆真的是将神物送给他的，“是在下误会了，”韩宁心里激动，但面上不显，捧着手电筒冲汤团圆深躬一礼，“多谢四小姐，在下无以为报，在下……” “不客气啦，”汤团圆打了一个呵欠，打断韩宁的话说：“我们什么时候能进寨里去？” 韩宁捧着手电筒，往他家少帅那边跑了。 老道小心翼翼地往北寨大门里看看，元故知就站在大门里的背光处。老道在心里感叹，四小姐对韩宁也很好啊，吸阳光化光明的神物说送就送了，看来老神仙在汤四这里，还得排在韩宁的后面，太可悲了。 看着二兴弯腰低下头，张京墨抬手摸一摸二兴的头，跟主人摸狗头似的，汤团圆突然问老道：“张京墨不是天玄军的主帅吗？韩宁他们为什么喊他少帅呢？” 老道惊讶道：“四小姐不知道此事？” 天下人人皆知的事，你这么在乎张京墨的一个人，你竟然不知道？ 汤团圆木着脸：“我应该知道吗？我又不是天玄军的人。” 四小姐这话好有道理，老道完全无法反驳。 “天玄军原先的主帅是六公子的叔父张昭，”老道小声跟汤团圆说：“这位与六公子的父亲可是同胞兄弟，七年前，张大帅在北征胡人的时候，受了重伤，无法再掌兵，六公子这才弃文从武，接任了天玄军的主帅。” 张昭是大帅，天玄军们就喊张京墨少帅了。 肥啾没跟汤团圆说过这事，汤团圆还真不知道。 “那这位张大帅现在人在哪里？”汤团圆忙就问。 就算不能掌兵了，但张京墨出事，天玄军被自己人拆解、团灭了，这位张大帅都不管不问的吗？ 老道压低了声音：“听说张大帅进入深山隐居，不问世事了，六公子他们的事，他兴许还不知道。” 人在山中都不知年岁，张大帅不知道张京墨出事，老道觉得也正常。 “真的假的？”汤团圆却抱着怀疑一切的态度。 老道：“四小姐怀疑张大帅袖手旁观？” 汤团圆：“张京墨的叔，那他不就是张首辅的儿子吗？儿子能反抗老子的决定吗？” 要是能的话，张京墨的爹就应该跟张首辅拼了才对。 老道：“张大帅妻子早亡，他膝下无儿无女，拿六公子当亲子看待，多次说过，他死后，要六公子为他摔盆的，他不会不管六公子的。” 汤团圆：“道长，不是我要跟你较真啊，张京墨有亲爹的，他亲爹放弃他了，亲叔拿他当亲儿子看，又能说明什么呢？” 老道被汤团圆问住了。 汤团圆又打了一个呵欠，跟老道说：“张家人都不是东西。” 汤团圆这话，老道接不上，他不敢骂张家人。 “四小姐是可怜六公子？”元故知走到了汤团圆的身后，突然就出声问了一句。 身后突然响起说话声，汤团圆被吓得跳了起来，抬手就一拳头挥了出去，什么人？！ 第 39 章 肥啾，你怎么睡得着的？ 汤团圆蹦高之后，脑袋上的呆毛都翘起了好几根，“你怎么走路都没声音的？”汤团圆质问元故知，这一吓都把她吓精神了。 元故知：“有声音的，只是四小姐的注意力不在我这里。” 汤团圆被元故知说得摸不着头脑，“啊？”她看着元故知说：“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算你是赎罪城唯一的大夫，你也不能让我随时随地都盯着你吧？我图啥啊？ 老道再次地同情瞥元故知，老神仙您要不还是放弃吧，汤四她是真的不在意您啊。 老道同时也很不理解元故知的心思，你只是想让汤四带你离开赎罪城，那你非得要汤四对你好，比在乎张京墨还要在乎你，你图啥呢？ “走吧，”汤团圆又从背包里摸了个手电筒出来，啪的一声按亮了，她跟老道和元故知说：“我们先进去吧，元大夫，你们找好住的地方了吗？” 元故知和老道都盯着汤团圆手里的手电筒看，她竟然还有一个！ “我们住崔老板的宅子，”元故知转身往北寨的寨门里走，跟汤团圆说：“房间都收拾好了，他的宅子还不错。” 汤团圆跟在元故知的身后走，一边还打着呵欠。 元故知：“崔老板的儿子也死了。” 汤团圆愣了一下，说：“啊？怎么死的？” 元故知：“我说不好，那小孩五岁了，伺候他的人说，他突然就化成了一滩血水，跟崔老板的死法一样。” 崔老板死，那是因为他跟巨鼠共享生命，巨鼠死了，他就也死了。那这个五岁的小孩是怎么回事？ “还，还有第二个怪物？”汤团圆忙就问。 元故知不动声色地扭头看汤团圆一眼，说：“应该是的，但这妖物已经死了，不足为惧了。” 他问过崔老板儿子的死亡时间，就是汤团圆一脚踩死小寻宝鼠的那个时间。崔老板让儿子成为小妖物的供养者，没想到却害死了儿子。 “谁干的呢？”汤团圆很好奇这位除妖英雄是谁，这位能不能出来跟她见上一面？她再送出一只手电筒，换这位英雄跟她走一趟南堡！ 挺会演戏，元故知在心里暗道了一声。 老道这时问：“崔老板有几个儿子？” 元故知：“他就一个儿子，他其实也是一个妖物了，妖物很难有子嗣的。” 在崔老板这里，应该是妖化的寻宝鼠有了后代，进而崔老板才能让女子受孕，生下他的儿子。 崔老板的大宅子是足有五进的大四合院，在赎罪城这种地方讲究不了环境，造景这些了，但崔老板的宅子足够大，房间足够的多。 元故知带着汤团圆走进大宅，韩宁一行人也护卫着张京墨过来了。 “四小姐，”韩宁带着大兴找了来，要跟汤团圆说说，他们是怎么安排北寨里的人，怎么全面掌控北寨的。 汤团圆却是揉着眼睛，打着呵欠，跟韩宁说：“随便你们怎么弄吧，我要睡觉了。” 元故知便说：“您的房间已经安排好了。” 汤团圆：“好的，那麻烦哪位给我带个路？” 男孩这时背着熟睡中的小丫头，跑到了汤团圆的身边，他们是要跟汤团圆在一起的。 元故知又说了一句：“这里最好的房间，就是崔老板的房间了，所以四小姐您住崔老板的屋。” 汤团圆：“什么？！” 这一嗓子，汤团圆声音都喊劈叉了，崔老板今天刚死啊，她哪怕是要从事殡葬行业的人，她也不想住死人的屋子啊。 韩宁也觉得崔老板的屋子不好，就跟大兴说：“给四小姐换一间屋，不要死人住过的。” 元故知则盯着汤团圆说：“四小姐还讲究这个？” 他看汤团圆给刘家兄弟送葬的时候，这位也不像是忌讳死人的样子啊。 汤团圆：“这不是有的选吗？” 这么大的宅子，让她挑一间不是死人住过的屋子，能有多难？ “我带四小姐去选屋子吧，”大兴这时主动说。 汤团圆当即就要跟着大兴走，挑间屋子，她好睡觉。 元故知：“四小姐不管张六公子了？” 汤团圆往张京墨那边看看，围在张京墨身边的人太多，她只能看见床板的一个角。 “有这么多人在，还要我操心他今天晚上睡哪儿吗？”汤团圆问，她又不是张京墨的妈！ 汤团圆这话听到在场几个人的耳中，却是，你们这么多人在，我还怎么单独跟张京墨在一起？ 韩宁催大兴：“快带四小姐去选间屋子吧。” 汤团圆打着手电筒，带着小兄妹俩，跟着大兴往宅子的后院走了。 “对了，我们明天去南堡，”走出去很远了，汤团圆又跟韩宁喊了句：“你们先商量商量，我们明天要怎么办。” 韩宁：“是。” 元故知看着汤团圆走远，他没再理任何人，自己一个人走了。 韩宁喊了元故知几声，元故知也没理他，韩宁不放心，他家少帅还伤着呢，元故知可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元大夫这是要去哪里？”韩宁又问老道。 老道：“韩将军放心吧，他不会走的。” 只要元故知想离开赎罪城，他就不会走。 韩宁：“明天道长会随我们去南堡吗？” 老道不想去，大肉和尚那里可能也有妖物呢，他去送死吗？可老道又觉得，离开汤团圆，他的生命安全也得不到保障。 “贫道会去南堡的，”老道很郑重地跟韩宁说。 韩宁点了点头，笑着说：“好，明日就要多多仰仗道长了。” 老道：“韩将军客气了，那我们明天见吧。” 老道说完话，转身往宅子外头跑了。 半个时辰后，肥啾飞到了汤团圆床头。 汤团圆：“呼噜噜——” 肥啾：“无虚子下了矿坑，他在偷你的金子，啾！” 汤团圆：“呼噜噜——” 肥啾又叨了汤团圆两口，被睡梦中的汤团圆一把抓住，扔了出去。 肥啾飞回来，看看屋里睡着的一大两小，肥啾冲汤团圆喊了句：“你怎么睡得着的？” 睡得像猪就算了，怎么呼噜打得也像猪哼哼呢？ 它刚才去看了张京墨，这位和他的麾下们，商量了半天，也没商量出来，明天要怎么救人。原因无他，他们对大肉和尚那边的情况，一无所知啊。 啥都不知道，要他们能拿出个什么救人方案来？ 汤团圆继续打着小呼噜睡觉，她都累成狗了，她怎么睡不着？ 第 40 章 汤团圆，且看她表演 汤团圆是被敲门声吵醒的，这让她的起床气十足，但看着站在她床前的小兄妹俩，她又没骂出声来。 她这辈子已经这样了，但不能教坏了小孩子。 “谁？”汤团圆冲屋门那里喊了一嗓子。 肥啾站在床架上，说了句：“听声音也知道是无虚子那个骗子啊。” 汤团圆坐起身，小丫头看见汤团圆的睡衣了，粉色的小碎花，看得小丫头惊叹道：“哇，花花，好多的花花。” 汤团圆的心情好了点，“好看吧？”她问小丫头。 小丫头忙就点头，刚开始见人都不敢说话的小女孩儿，两天的工夫，已经敢说话了。 “等我学学裁缝活，”汤团圆掀被子下床，一边毫无道德地随嘴跟小丫头许诺说：“我改一件小花花的衣衫给你穿，保管漂亮。” 小丫头看着汤团圆的眼睛亮晶晶的，她是真信了汤团圆的话。 “四小姐？”老道这时已经在门外喊了。 汤团圆跟男孩说：“佑安能帮我去开一下门吗？” 男孩应了一声，跑去开了屋门。 老道刚洗了脸，脸上的水都还没擦干净。走进屋来，老道便把自己揣怀里的东西，往桌上一放。 汤团圆听着咣咣几声，问：“什么东西？” 老道催男孩关门，“佑安啊，快，把门关上。” 男孩不听老道的，只看汤团圆。 汤团圆走到了桌子跟前，看见五六块金灿灿的金块后，汤团圆打了一个激灵，忙也跟男孩说：“佑安，快，关门。” 男孩这才把屋门关上了。 汤团圆伸手摸摸还沾着泥土的金块，小声问老道：“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老道：“真的啊，贫道挖了一晚上。” 汤团圆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老道昨天晚上，下矿挖金子去了。 数了数桌上的金块，六块金子，最大的有汤团圆三分之一手掌大，最小的就只有汤团圆小指甲那么大。 “你去金矿挖一晚上，就挖这么一点？”汤团圆嫌弃老道了。 你要是捡的金子，那这是一笔横财，可你要是在金矿挖一晚上，就挖这么一点，就是你没用了啊。 老道却是不服汤团圆的话，他跪在地上跟狗似的，又是挖土又是扬灰的，他能挖到六块金子，他已经很不了起了，好吗？ 汤团圆：“金矿里的金子不是遍地都是？” 老道：“四小姐在与贫道玩笑吗？” 哪有这种好事啊？金矿里的金子要是遍地都是，那挖矿的人怎么叫苦力？ 肥啾飞到老道的头顶叨了老道两下，才蹲到了汤团圆的肩膀上，跟汤团圆说：“汤小圆，金矿现在是你的了，无虚子是在偷拿你的金子，啾！” 老道：“这灵宠在与四小姐说什么？” 汤团圆把肥啾赶走了，说：“它在发癫呢，别理它。” 金矿是她的？她就一个人，除了借着奸臣汤国丈的名头狐假虎威，她还有什么本事？论武力值，她都只有挨打的份。她能守住这么大的一个金矿啊？小鼻嘎是嫌她死得不够快呢。 “金矿你都不要？”肥啾尖叫了起来。 汤团圆老实道：“要不起。” 肥啾气得身上的毛毛都炸开了，“你有金矿了，就可以给张京墨很多钱啊，他身上没钱怎么行？” 汤团圆不知道，麻雀的智商有多少，但她能肯定，肥啾的智商一定是负数的。 “那我把金矿给他，不就完了吗？”汤团圆问肥啾。 肥啾呆住了，对啊，它怎么没想到这个办法？ 老道一脸震惊地问：“您想把金矿送给谁？” 汤团圆：“张京墨啊。” 老道一个倒仰，你这么大手笔地追男人，你那个奸臣爹知道吗？ 老道语重心长地劝了汤团圆一句：“四小姐啊，老话还是要听的。” 汤团圆莫名其妙，老话里还有说金矿的？ 老道：“老话说强扭的瓜不香。” 汤团圆先是在想，金矿哎，白送的，张京墨都不要？这人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人类啊？ 但随即汤团圆就想明白了，老道这是在点她，强迫爱这招，对张京墨没用。 汤团圆已经不想再说，她不是，她没有了，她看老道很懂的样子，便问了老道一句：“那你说张京墨喜欢什么样的？” 老道：“……” 你这是病急乱投医了吗？ 汤团圆：“算了，不说张京墨了，我们先吃饭吧。” 张京墨哪有吃饭重要哦。 看看桌上的金块，汤团圆把最大的那块拿到了手里，说：“见面分一半，谢谢啊。” 老道敢怒不敢言，你视金矿为粪土，却要分贫道的金子？ 早饭是老道烧得开水，四个人吃得开水泡方便面加火腿肠。 汤团圆火腿肠吃到嘴里了，才想起来，这是荤啊，道长能吃吗？ 看汤团圆一边问自己能不能吃肉，一边就要把自己碗里的肉夹走分掉，老道顿时就急了。 抬手捂住了碗口，老道跟汤团圆急道：“除了牛，狗，大雁和黑鱼，其他的肉，贫道都能吃。” 如果有机会的话，他还能娶妻生子呢。 汤团圆她爷的寿衣店，丧葬一条龙的生意之所以做的好，有多半要归功于，她爷是正经修过道的人。汤团圆是要接她爷的班的人，自然也是受过道法熏陶的人。 听老道这么一说，汤团圆就问老道：“那你是正一教的啊？” 老道很吃惊，“四小姐知道我们道门之事？” 还真是正一教的，这个世界也有正一教，汤团圆扒一口方便面，跟老道说：“那就吃吧，别捂着碗了，哎呀，你怎么还这么护食呢？” 老道心想贫道容易吗？他上次吃肉还是两年前！ 两大两小闷头苦吃，方便面这种食物，汤团圆吃惯了就还好，老道和小兄妹俩则是真的顶不住方便面的美味。火腿肠就更不用说了，此肉为人间至极美味！ 汤团圆剩下来的汤，都被老道拿过去喝掉了。 看看小兄妹俩也是把汤都喝干干净净的，汤团圆当即就决定，中午还吃方便面，加火腿肠的同时，再加个茶叶蛋。 老道喟叹一声，谁能想到啊，他半年浪迹人世间，竟然是跟了汤四后，才过上了好日子。 “四小姐怎会知我道门之事的？”老道吃饱了肚子，又有心情跟汤团圆闲扯淡了，他问汤团圆：“国丈大人信道？” 汤团圆：“他不信你，他能被你骗走三万两黄金？” 老道干咳了声，这事能不能不要再提了？ 汤团圆打了一个手诀给老道看，说：“怎样？” 老道：“玄天印！” 汤四小姐可以啊，打他们道家的手诀，打得像模像样的。 小丫头看不懂，但不妨碍她崇拜地哇了一声。 汤团圆这时的状态是睡好吃饱了，再被小丫头哇了一声，汤团圆的表现欲便上来了，玄天印不算什么，她还会更复杂的。 且看她表演！ 第 41 章 房倒了，屋塌了 汤团圆说她会更厉害的法诀，小兄妹俩都说想看，要看，不看不行。 汤团圆清了清嗓子，神情严肃且认真地道：“大威天龙，般若诸佛，世尊地藏，般若巴麻空！” 小兄妹俩：“哇—” 虽然听不懂，但他们就是不明觉厉。 老道嘴抽眼斜的，“四小姐，这不是我们道家的吧？” 汤团圆一拍脑袋，这是法海收妖时念得咒，她串教了。 “这一回我认真了啊，”汤团圆说。 老道也没看出来，汤团圆刚才有不认真，但看着汤团圆掐出了道家太阳手印，老道的神情认真起来了。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汤团圆双手上下翻飞，一套道家九字真言诀就被她掐了出来。 “嚯哈！” 正经掐完了一套法诀，汤团圆又一记空气炮轰向了屋门。 这个动作没有意义，汤团圆只是单纯觉得这样很有帅。 但意外就在这时发生了。 挺厚实的木门像被炮轰了一样，碎成了渣，紧跟着墙也哗啦一声倒了…… 过来找汤团圆的元故知正在上台阶，一道气劲直袭他的面门，元大夫闪身躲，速度快如鬼魅。 气劲擦着元故知的脸过去，将院中的一块大石头轰成了七八块碎石。 屋子里安静极了，最后还是汤团圆看看自己的手，狐疑说：“我干的？” 老道打着哆嗦：“不，不知道啊。” 小丫头先是害怕，这会儿她回过神来，小丫头跳起来给汤团圆鼓掌，“主人好厉害！” 男孩也很激动，主人这么厉害，他为主人骄傲啊。 汤团圆嚯哈了一声，双手一推，一记空气炮就又轰了出来。 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汤团圆跟老道说：“不是我干的。” 老道：“你再掐个九字真言诀？” 元故知这时跑到了门前，从来都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这会儿都散乱了。 “出了什么事？”元故知站在一堆碎砖里大声问。 汤团圆掐诀，再嚯哈。 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是屋子要塌了吧？”汤团圆这时突然醒悟了，她抱起小丫头就往外跑，“佑安跟上，啊啊啊，房子要倒了！” 老道抱了男孩，跟在汤团圆身后跑，他感觉也是房子要倒了，汤四刚才那一下，就是碰巧了。 肥啾在这一刻小翅膀都扇出幻影来了，它飞得飞快，越过老道，精准降落到了汤团圆的脑瓜顶上。 老道前脚刚出屋门，墙就又塌了一部分，把老道砸得头破血流。 等听见这院子动静的韩宁几个人赶过来时，汤团圆带着小兄妹俩，惊魂未定地站在院子里，老道坐在地上，元故知在给他处理伤口。 “房子倒了！”看见了韩宁，不等韩宁问，汤团圆就喊了一声。 大家伙儿眼睛都没问题，都看见房子开门的这一面墙倒了。 韩宁忙就问：“房子怎会倒的呢？” 汤团圆：“不知道啊，年久失修？” 要不然要怎么解释？ 元故知看了汤团圆一眼，什么也没说。 韩宁也不问房子为什么会倒了，他问汤团圆：“四小姐，你们有受伤吗？” 老道：“只有贫道受伤了。” 杨不畏松了一口气，“啊，那还好。” 老道本来就疼得龇牙咧嘴的，这会儿心灵又遭受了一击，他就这么不值钱吗？他受伤就无所谓了？ “道长，”体贴人韩宁要替扬不畏跟老道道歉。 “你们没看见那边的石头吗？”元故知却在这时指指众人的身后。 大家伙儿一起扭头看，看见了七八块碎石头。 汤团圆：“就是一堆石头啊，怎么了？” 大石头是北寨人挖金矿时挖出来的，四四方方的一块石头，上头叠着一块小石头，看着很像一只蹲坐着的金蟾。金蟾可是招财的吉祥物，崔老板命人将这块金蟾石抬出矿坑，安放在了他的宅院里。 汤团圆昨天晚上其实看见过，被崔老板当宝贝的金蟾石，但她没细看，一觉睡醒后，她更是忘了，院子里有这么一块石头。 大兴是昨天帮汤团圆拖快递，送汤团圆过来的人，他看着地上的碎石头，拧着眉头说了句：“昨天晚上，这还是一块完整的石头啊。” 昨天晚上匆匆看上两眼，大兴没瞧出什么金蟾来，但石头是一整块，这个大兴记得很清楚。 汤团圆：“这块石头也年久失修？” 这怎么可能呢？！ 元故知还是什么话都不说，就看着汤团圆。 二兴这时扶着张京墨出现在院门外，大声问：“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张京墨看着倒掉一面墙的屋子，汤团圆看着能站着走路了的张京墨。 “屋子怎会……” “你都能走路了？”到底还是汤团圆说话的语速快，张京墨刚说了四个字，汤团圆一句问话已经问完了。 二兴：“少帅非要来。” 他劝了，劝不动，二兴委屈极了。 张京墨全身的重量都依靠在二兴身上，但想想他之前快死的模样，他这会儿能站着，在汤团圆看来，这就是医学奇迹了啊。 两天之前，这人都快死了，全身上下没一块好皮，刑伤深可见骨的，两天之后，这位都能站着走路了！ “昨夜，我已经走过路了，”面对汤团圆的啧啧称奇，张京墨解释了一句。 汤团圆：“昨天晚上你才走几步路？” “啊对了，你们昨天晚上住哪里的？”汤团圆又问韩宁。 韩宁：“前院。” 汤团圆：“哎呀，那这路可不短了，元大夫，他这是好了？” 天生剑骨的人，跟正常人类不一样，也许就是伤得再重，也能神速痊愈呢？ 张京墨以前也受过伤，但都没有像这次这样，伤得最重，却好转得这么迅速。他不知道是汤团圆给他吃的那几颗药有奇效，还是元故知的医术太高明的缘故。 被汤团圆问到的元故知：“不知道，过会儿，我给六公子看看吧。” 他也是第一次遇到天生剑骨的人，所以张京墨的异于常人，元大夫还解释不清。 “给少帅搬块石头坐，”韩宁这时跟杨不畏说。 房子都倒了一面墙了，去屋里搬椅子给张京墨坐，太危险了，所以韩宁选择让力气大的杨不畏去搬块石头，让张京墨坐。 他们面前就七八块碎石头，现成的嘛。 杨不畏往前走，快走到这堆碎石头跟前的时候，碎石下头的地面突然发出了咔嚓的声响。 没等大家伙儿反应过来，地面裂开了，随着蛛网似的裂纹的面积越来越大，这块地，它塌陷了…… 第 42 章 金子，全是金子！ 地面塌陷了一个坑洞，面积还不小，将那堆碎石头都吞了进去。 汤团圆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大坑，就在刚才，她差点以为地震了！ “地怎么会塌了呢？”汤团圆问。 院子里没人说话，这谁知道呢？ 元故知说笑似地：“不是四小姐干的？” 汤团圆忍不住呵呵了两声，她倒是希望她有把地面弄塌的本事，这样的话，她就可以在这个世界横着走了。可问题是，她没有啊！ 汤团圆突然就开始后悔了，早知道她这辈子有此一劫，她就学武了，再不济，大学军训时，她就好好跟着教官学军体拳了！ 杨不畏是站得离大坑最近的人，当将军的人，没那么容易受惊吓，杨不畏抻了头往坑洞里看。 肥啾这时也飞了过来，往坑洞里看上一眼后，它扭头就冲汤团圆尖叫：“汤小圆，金子，里面全是金子，金子啾！” 汤团圆当即目光都清澈了，金子？飞快地跑到坑洞旁边，汤团圆伸头往坑洞里看，随即她就倒吸了一口气。 她是站在坑洞上方吗？不，她是站在一座金山的上方！ 所有人，连张京墨都被二兴扶着，站在了坑洞上方。大家伙儿一起看着坑洞里的金山，半天都没人说话。 老道挺伤心的，他要知道这个院子的地下，就藏着一座金山，那他昨天撅着屁股，吃一晚上土算什么呢？ 大兴抹了一把脸，说：“我们昨天一直在找姓崔的放金子的地方，没想到竟是在这里。” 老道下意识地就接了句：“那这些金子归谁？” 所有人都看向了汤团圆。 汤团圆：“我装一些走，剩下的你们看着分吧。” 她不是不爱财，金子谁不爱啊？但她也得背得动啊。 老道叹道：“你要把这些都给六公子？” 所有人的目光，又都到了张京墨的身上。 张京墨：“四小姐，我们还是先搞清楚，这里面到底有多少金子吧。” 等知道具体有多少金子后，张京墨不相信，汤四还能这么慷慨大方。 汤团圆：“哦，那你们数吧。道长，元大夫，你们也有份的，不要客气。” 这一回自己没被汤团圆忘了，元故知冲汤团圆笑了起来，说：“也有我的份啊，那我就多谢四小姐了。” 汤团圆：“不客气，这些金子也不是我的。” 那这些金子是谁的？ 老道看向了张京墨，他能拿些金子走吗？ 张京墨看着汤团圆的目光黑沉沉的，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给你打几套漂亮的首饰，特别特别漂亮的，”汤团圆却在这时，忙着给小丫头开空头支票。 这对兄妹以后要怎么办，汤团圆还没想好，但金子肯定是要给兄妹俩拿的。 小丫头高兴地点头，她给汤团圆记着呢，粉色小花的衣服，漂亮的首饰。 “你们吃过饭了吗？”汤团圆又问韩宁。 韩宁还想着金子呢，反应了一下，才跟汤团圆说：“我们都吃过了，少帅应该还没吃。” 张京墨不吃就不吃吧，反正去南堡救人也指望不上他。 “那我们去南堡吧，”汤团圆说：“找大肉和尚。” 韩宁看一眼张京墨，见张京墨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他便跟汤团圆说：“四小姐，我们对南堡那边的情况完全不清楚啊。” 情况不明，怎么救人呢？ 汤团圆感觉不太好了，“你们昨天晚上，没商量出个办法来？” 当兵的对救人这种事，应该是擅长的吧？这怎么会一点办法都没有呢？ 韩宁被汤团圆看得惭愧，从汤团圆的表情里，他就能看出汤团圆想说的话来，汤团圆在说，你们怎么这么没用？ “我们是不是找个地方坐下说话？”韩宁勉强笑道。 他们站着没什么，他家少帅不能老这么站着啊。 汤团圆叹口气，也只能这样了，“那这些金子呢？”她指一指坑洞里的金山。 张京墨：“将地面先填平吧。” 这些金子，他们现在用不上，那就先放在这里吧。 “金子的事，不要说出去，不然的话，我们保不住，”张京墨又说了一句。 他们的武艺都好，但毕竟人数太少，真要让赎罪城的人知道金山在这里，他们不但保不住金子，还会死在这里。 元故知看了张京墨一眼，这人还真是一点不客气啊，已经当这座金子是他的啦？ 天玄军们都跟张京墨应声说遵命，就跟在军中领命时一样。 老道现在就想下去拿金子，但他又不敢。汤团圆是说，有他的一份金子，但张京墨没点头呢。 汤团圆扭头看看倒了一面墙的房子，感觉都这会儿了，房子的另外三面墙都还没倒，这房子应该不会完全倒塌了吧？ 韩宁问：“四小姐的行李还在屋里吧？” 汤团圆：“是啊。” 韩宁：“少帅，属下想帮四小姐拿行李。” 张京墨：“可以。” “啧，”汤团圆咂了一下嘴，往屋子里走了。 连能不能帮她拿行李，都要先请示张京墨，韩将军你对你家少帅这么忠心，你落着什么好了？ 张京墨盯着汤团圆的粉色小花睡衣看了看，想着自己留下的那套睡衣和被子，张京墨确认了，汤四小姐喜欢粉色。 汤团圆在韩宁几个人的帮忙下，将行李箱和快递都搬了出来，放到了二进院的一间屋里。 老道小声跟汤团圆嘀嘀咕咕，“要不是四小姐，他们哪能找到崔老板的金子呢？” 肥啾听到了老道的话，气得拼命地叨老道的嘴巴。这个骗子在挑唆汤团圆和张京墨的关系，肥啾恨不得叨烂了老道这张破嘴。 嘴唇的肉可是嫩肉啊，老道被肥啾叨得，抱着头跑了。 前院，张京墨住着的屋子里，元故知给张京墨把了脉。 “六公子的身体大好了，”有百年行医经验的元故知，在这一刻不得不感叹道：“真是匪夷所思啊。” 张京墨：“我是感觉身体轻快了许多。” 折腾他，让他生不如死的疼痛，也消失不见了。 “六公子天生剑骨，自是非寻常人能比的，”元故知看着张京墨，他不知道剑骨在哪里，若是知道了，他非得将剑骨从张京墨的身上挖出来，好好地专研一番不可。 元故知对自己有敌意，这会儿看着自己的目光里甚至有难掩的恶意，但张京墨还是很诚恳地问元故知说：“元大夫，您对大肉和尚了解多少？” 第 43 章 脸？他要不起了 元故知：“跟我打听消息也是要给钱的，六公子，你的看诊费，由四小姐出了，这个钱，总不能也要四小姐给你出吧？” 要是这样的话，你张京墨可太不要脸了。 张京墨：“后院里有一座金山，元大夫想拿多少都可以。” 元故知：“……” 这人还真是不要脸，汤四说给你，你就真有脸收？ “要不是四小姐，你这会儿应该已经死了，”元故知目光鄙夷地看着张京墨，“你还好意思要四小姐的钱？” “北寨是四小姐拿下的，金矿里的妖物惧光，是四小姐拿出了光明神器，杀死了妖物，救了你麾下的将官，就连崔老板的金库，也是四小姐找到的，”元故知问张京墨：“你是怎么好意思的？” 屋子里不光是他们两个人在啊，韩宁、杨不畏这会儿就在边上坐着呢。韩宁还能忍得住，外号大胆的杨不畏忍不下去了。 元故知这是在说话吗？他这是在抽他们少帅的脸，冲他们少帅吐口水呢。 “崔老板的金库，怎么是四小姐找着的呢？”杨不畏问元故知。 大家伙儿都看见了，金库是因为地面塌陷，才露出来的，这跟汤四有什么关系？ 元故知看着杨不畏冷笑，你知道个屁！ 地面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塌？那还不是因为有人一道气劲击碎了金蟾石，顺带着将金蟾石下的地面也轰裂了，才造成的地面塌陷吗？ 当时屋里就四个人，无虚子就是个江湖骗子，他没这个本事，还有佑安、佑宁兄妹俩，这俩要是有这个本事，他们自己就跑出青楼了，还用的着汤团圆救吗？ 事情就是汤团圆干的！ 只是，元故知眯着眼看张京墨，只是汤四被这人迷了心窍，一遇上这人，汤四就显得特别没脑子。 要是元故知想得到一个，这个人又是靠他活着的，那元故知早把这人训得跟狗一样了，还要他哄着这人？做梦吧！ “那个院子是四小姐住着的，况且，没有四小姐，你们能站在这里？你们是能拿下北寨，还是能从金牙娘子那里逃出来？”元故知一脸冷漠地怼杨不畏。 杨不畏涨红了脸，他说不出话来了。不喜欢汤四，但他也否认不了，是汤四救了他们的命。 “可是四小姐她不要啊，”张京墨这时说了一句。 元故知倒吸了一口气，好，好他娘的不要脸啊！ 韩宁和杨不畏倒是不觉意外，兵者诡道也，目下无尘的君子是无法带兵，上不了沙场的。他们少帅在该耍无赖的时候，会把自己变成一个真正的无赖的。 “大肉和尚的事，还望元大夫告之，”张京墨又把话题给扯了回来，“没有四小姐，我们都出不了赎罪城，所以元大夫，你也不想四小姐受伤吧？” 元故知冷声道：“那你就放弃那五个天玄军好了。” 不去救人，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阳光从半开着的门，还有虚掩着的窗缝溜进屋里，却又后劲不足，将将到了床前后，就没办法再前进一步了。 张京墨整个人都陷在一片黑暗里，阳光明明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但张京墨此刻却害怕触碰阳光。 那么多人被他连累致死，他一身的罪孽，他该下地狱的，但又不得不苟活，他至少要确保，韩宁他们安全离开赎罪城。 “我不能这么做，”张京墨跟元故知说。 脸？他要不起了。 元故知：“所以四小姐活该，谁叫她喜欢你呢？” 张京墨不要脸，汤四脑子有病，这俩也算是天生一对了。最后不管你俩是谁折腾谁，谁负了谁，你俩都不要怨别人，你俩活该。 “少帅，”门外这时传来了大兴的声音。 正不知道要说什么好的张京墨，冲门外：“怎么了？” 大兴推门进屋，门外的热浪一下子就涌进了屋里。张京墨如今体弱怕冷，这倒是让他感觉舒服了点。 “四小姐没过来？”韩宁问。 大兴神情古怪地说：“四小姐和道长跳到金库里，拿金子去了。” 屋里屋外的众人：“……” 汤四这又是抽得什么风？金子就在这里又不会跑，她现在去拿什么金子？ “是无虚子撺掇的吧？”元故知问。 大兴：“这，这不是也得四小姐同意吗？” 拿金子这话，是老道说的没错，但汤四要是不愿意，老道还能把她推坑洞里去？ 张京墨：“不着急，我们等等她。” 元故知要走，汤四说过的，金子也有他的一份。 张京墨：“元大夫，我的那份金子给你，还请元大夫告之我等，大肉和尚的情况。” 这死皮赖脸的劲儿，元故知扭头看张京墨，张京墨半坐在床上，拱手冲他行了一礼，说：“你只当是为了四小姐。” 张京墨这句话，戳中元故知的死穴了，汤四要是死在大肉和尚手上，他还怎么离开赎罪城？ “大肉和尚武艺很好，他的相好香娘子的武艺也不差，这个女人还擅长盅毒之术，”元故知说：“在我看来，香娘子比大肉和尚更难对付，如非必要，最好不要与她为敌。” “这不可能啊，”杨不畏忙就说。 他们要从大肉和尚手上救人，怎么可能不跟这个香娘子对上呢？ 大兴这时看着元故知说：“您说过，大肉和尚那里有一只吸血的妖物，此话当真吗？” 元故知：“那是香娘子练化出来的盅王，你们的五个兄弟，就是给这只盅王供血的。” 天玄军们的脸色都铁青着，张京墨抬手按住了生疼的心口，说：“要怎么除掉盅王呢？” 元故知把手一摊，“我只是一个大夫。” 门外有天玄军喃喃了一句：“那我们要是遇上了盅王，我们要怎么杀它？” 张京墨：“我听说盅的主人死了，盅也会死，我们若是杀了香娘子，是不是就同时杀死盅王了？” 元故知冷笑了一声，“不知道啊，你们可以试试。” 前题是，你们能杀得了香娘子。 后院里，汤团圆装了一背包金子，跟个老黄牛似的，吭哧吭哧地从坑洞里爬了出来。 “主人，”站在坑洞旁边的男孩忙就喊。 汤团圆给兄妹俩看她背包，说：“我感觉这么多够了，再多我也背动了。这些金子我分三份，我们一人一份。” 小丫头懵懵懂懂地，男孩则惊得差点跳起来，“我和佑宁也有吗？”他不敢相信地问汤团圆。 汤团圆拉好背包的拉链，说：“当然了，见者有份嘛，等我从南堡回来，我们就分金子。” 第 44 章 老道，我的命也是命啊 “道长，我们在张京墨那里见，”扭头冲还在坑洞底下忙活的老道喊了一声，汤团圆背着她的背包，带着小兄妹俩先走了。 老道：“好的！” 坑洞上面，汤团圆和小兄妹俩都已经走出去挺远了。 金子肯定是要藏起来的，汤团圆回到她新选的屋，到处看了看后，把金子藏床底下了。 “这样就行了吗？”佑安觉得这样不保险，贼进屋后，他不知道看床底的？ 汤团圆：“那咋办？” 佑安：“挖个坑把金子埋起来？” 汤团圆：“我刚把金子从坑里拿出来，再挖个坑埋，会不会显得我这人很傻？” 一大一小对望一眼，都觉得，算了，就放床底吧。 “遭贼了也不怕，”汤团圆安慰自己，也安慰佑安的说：“崔老板留下了一座金山呢。” 这包金子没了，那她就再去坑洞里拿就是了，不用怕的。 给两个小孩一人一块糖，汤团圆说：“你们在这里等我回来，中午就跟张京墨一起吃饭，要吃饱，记住了没？” 佑安：“主人你不带我去南堡吗？” 他妹妹还干不了活，他能啊。 “你能干个啥哦，”汤团圆拿着她的一套防晒装备，往屋外走，一边跟佑安说：“你就在这里好好跟你妹妹玩吧，你个年纪就应该玩，好好的玩，不用操心大人的事。” 佑安呆呆地看着汤团圆，什么是玩啊？ “啊对了，”刚说了让佑安不要操心大人的事，汤团圆紧跟着就又问：“小佑安啊，你知道大肉和尚吗？” 佑安：“知道啊。” 汤团圆：“这王八蛋的武功是不是很高？” 佑安摇摇头，“我没见过他打人，我就知道他跟楼里的青青姑娘好。” 哦，大肉和尚有个姘头叫青青姑娘，咦？汤团圆愣一下，说：“不对啊，他不是有香娘子了吗？” 佑安：“他偷偷跟青青姑娘好的，可不敢让香娘子知道，不然香娘子会扒了他的皮。” 汤团圆：“真的吗？香娘子能打得过他？” 这个问题，把佑安难住了，他也没见过香娘子打人啊。 “应该能吧？不然的话，大肉和尚怕香娘子干什么呢？”也难为佑安了，小小的年纪就要跟着汤团圆一起分析问题了。 汤团圆摸着下巴，说：“那青楼的人就替大肉和尚瞒着吗？” 这么多人，没一个说漏嘴的，这可不容易啊。 佑安：“谁敢跟香娘子说啊，被香娘子知道了，青楼就没活人了。” 汤团圆：“……” 看来这个香娘子才是个真正厉害的人物，金牙那帮人揍她的时候多嚣张啊，怕香娘子却怕得要死。 汤团圆：“那我要去跟香娘子告秘，我要怎么证明青青姑娘是大肉和尚的姘头呢？” 佑安张大了嘴，去跟香娘子告秘？他主人这么勇的吗？ “还是说，我得带着香娘子捉奸在床才行？”汤团圆很苦恼。 佑安：“大肉和尚有一串听说是他师父传给他的佛珠，有一百零八颗，是雷击木的，他给了青青姑娘一颗。青青姑娘把这颗佛珠藏在她床下的小洞里，我亲眼看见的。” 雷击木顾名思义，就是被雷劈过的木头，在道门里，这种木头吸纳了天地罡气，能趋吉避凶，护身镇宅，有助修行。想想被雷劈了还能活下来的树，能有几颗，就知道雷击木是个多么难得的物件了。 这么好的东西，偏偏被个吃人肉的变态王八蛋碰过了，太晦气，不能要了啊。太该死了！汤团圆骂骂咧咧，只恨自己不认得大肉和尚的师父，要不然她一定打死这个家伙。 等汤团圆走进张京墨的屋子，屋里屋外的人都看得出来她在生气。 “走吧，”汤团圆沉着脸说。 张京墨：“道长还没过来。” 汤团圆这才发现，她金子都藏床底下了，老道竟然还没过来。 这人不会是想把金山都搬走吧？这老道能不能现实一点？你能搬得动吗？ “大肉和尚那里有一只盅王，”张京墨又跟汤团圆说。 汤团圆听说过盅，勤劳美丽的滇省人民，人均盅王呢，但汤团圆没见过盅。电视里盅就是虫子，那么问题来了，大肉和尚那里的盅王是只什么虫子？ “盅王是香娘子炼化的，”韩宁补充了一句。 汤团圆就又想，这是不是就是，大肉和尚和金牙那帮人，害怕香娘子的原因？ “那要怎么办呢？”汤团圆问：“你们有杀死盅王的办法吗？” 张京墨很实在地说：“没有。” 汤团圆？？？ 你是怎么有脸说的？ “哎，不对，”汤团圆想起来元故知跟她说过的话了，她看向了元故知，说：“你不是说是吸血鬼的吗？怎么又变成盅王了？” 元故知很严谨地：“吸血鬼是四小姐说的，我说的是，以吸血为生的妖物。” “是吗？”汤团圆不记得了。 元故知：“四小姐，我是不会记错的。” 汤团圆认真想了想，突然发现，要是靠吸血为生的妖怪，那这东西就不一定怕阳光了啊。 “放火把盅王烧死？”汤团圆问。 元故知：“那妖物要是不怕火呢？” 只要是碳基生物，就没有不怕火的！盅王再厉害，它也是个碳基生物吧？ “盅王肯定怕火，”汤团圆坚持道。 元故知：“那我们要怎么放这把火呢？” 放火也不是你扔根火柴，就能行的，你得有易燃物，比如木头，放火还要有助燃剂，比如油，最好还有风的助力，火借风势嘛。但谁有本事命令风？ 我今天要放火，风你给我刮南风？ 汤团圆被问住了，于是她只得看向了张京墨，说：“你也想想办法。” 张京墨很想自己有办法，但他也是真的没办法。跟汤团圆一样，他只听说过盅，但他没有见盅。 元故知：“今天还是不要去南堡了吧。” 汤团圆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去？” 救人呢，哪有拖时间的呢？ 元故知：“打听清楚情况再说？” 汤团圆：“谁去打听？” 老道这时默不作声地，从门外走了进来。 “那什么，这个香娘子生孩子了吗？”汤团圆看见老道了，突然问了句。 元故知：“没有。” 玩邪术的人，是遭天谴的，怎么可能会有子嗣？ 汤团圆一拍手，“那就让道长去，道长有生子秘方，香娘子肯定会见道长的。” 到时候，道长你就跟香娘子打听打听盅王的事。 老道吓得差点没跪下，他不敢啊！ “不不不，”老道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香娘子那样炼盅害人的恶人，她不可能会有孩子的，是老天爷不让啊。” 他什么道行？他能跟老天爷作对？ 老道说着话，真得给汤团圆跪了，他的命也是命啊！ 第 45 章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汤团圆也不想把老道逼死，老道都给她跪了，她就只能打消了，让老道去打探消息的心思。 看看在门外往屋里探头探脑的佑安，汤团圆把心一横，说：“那就只能让他们两口子自相残杀了。” 元故知下意识地：“这不可能。” 大肉和尚跟香娘子做了半辈子夫妻，他俩怎么可能自相残杀？ 汤团圆深吸了一口气，把大肉和尚出轨青青姑娘的事，跟大家伙儿说了一遍。 “香娘子这么厉害她能扒了大肉和尚的皮，这王八蛋还敢不守男德，”汤团圆最后感叹了一句：“这就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值了吗？” 是做鬼也风流啦，众人想纠正汤团圆的，但最终没人说话。所有人被大肉和尚背着香娘子有了相好这事，还有汤团圆那句男德给震住了。 而且大家伙儿都不自觉地往张京墨那里看，真想问问张六公子，您对男德是怎么看的？ 张京墨坐在床上，没人看得出来，他在想些什么。 “那要怎么跟香娘子揭穿这事呢？”最后还是元故知开口问道。 他已经说过了，就让这俩互相折磨好了，旁人操心，那是跟自己过不去。 汤团圆说：“我们到了南堡见机行事吧。” 大家伙儿又是一阵沉默，四小姐你的这个见机行事，是不是太草率了？ 汤团圆：“我们走吧。” 元故知：“这就出发了？” 汤团圆：“那不然呢？元大夫你有办法？” 元故知没有办法，所以他不说话了。 老道一向是惜命的，所以他哆哆嗦嗦地问汤团圆：“香娘子要是被气疯了，她连我们也要杀，这该如何是好？” 汤团圆：“那还能咋办？我们赶紧跑啊，救了落他们两口子手里的天玄军，我们就赶紧跑。” 打不过，还跑不过吗？ 而且汤团圆也不信，香娘子不急着弄死背叛她的大肉和尚，她会先跟他们这群人过不去。 韩宁问张京墨：“少帅您看呢？” 张京墨：“你们要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这就是同意啦。 汤团圆撇撇嘴，这还用得着张京墨说吗？救人的前题条件，不就是要保证自身安全吗？又不是保家卫国的时候，她才不会舍生忘死呢。 韩宁这时看看屋里屋外的人，说：“大兴和二兴留下。” 张京墨：“大兴也过去吧。” 韩宁：“少帅，二兴一个人怎么能护卫您的同时，还看护这个宅子呢？” 二兴自己也摇头，他不行的。 “这个宅子一直有镇宅兽的传言，”元故知这时说：“六公子一个人留下来也不会有问题，没人敢进这个宅子的。” 汤团圆：“真的？” 元故知：“真的，世上要钱不要命的人很多，崔老板想保住自己的金子，光靠矿洞里的那只妖物是不够的，毕竟那只妖物见不得光。” 汤团圆：“所以他就吹牛？” 元故知：“是啊，我昨夜在宅子里逛了一圈，没发现有镇宅兽。” 汤团圆信了元故知的话，韩宁却还是不信，说：“会不会这只镇宅兽在地下？” 你元故知把宅子逛遍了，你也没找着崔老板藏金子的地方啊。 元故知：“真要有镇宅兽，我们昨天进入宅院的时候，这只兽就应该出现要杀我们了。” “你们不懂这些事，”元故知又额外说了了一句。 什么都不懂，你们就听我的。 元故知话说得很冲，韩宁却是不生气，还是很客气地跟元故知说：“那北寨的人，见我们在宅子里平安无事，他们会不会以为，我们杀死了镇宅兽？” 没了镇宅兽，北寨的人不会想进来，抢夺崔老板的金子吗？ 元故知看看韩宁，说：“你这人看着聪明，没想到却是个蠢的。” “好好说话，”汤团圆为韩宁出头了，没办法，她对韩宁印象好，看不得韩宁受委屈。 “我们韩将军这也是关心则乱嘛，”汤团圆跟元故知说：“元大夫你理解一下。” 老道小心翼翼地看元故知一眼，怕元故知暴起打人。 元故知很没形象翻了个白眼，很想问问汤团圆，张京墨和这个韩宁，你到底喜欢哪一个？ “我们连镇宅兽都能杀了，那说明我们比镇宅兽厉害啊，”汤团圆很有耐心地跟韩宁解释：“北寨的人不敢进来的。” 汤团圆的话没说错，她的态度也很正常，但韩宁被众人盯得有些尴尬，“多谢四小姐，”他勉强笑了笑，谢汤团圆道。 汤团圆嘴里跟韩宁说着不客气，扭头又看张京墨说：“那就只留下二兴一个人？” 张京墨点点头，要不是知道一个人都不留，韩宁他们是死也不会同意的，他连二兴都不会留的。 “那行，佑安和佑宁今天就跟着你了，”汤团圆招手让兄妹俩进屋，跟张京墨说：“你要闲着没事，就教教他们兄妹识字吧。” 张京墨：“好。” 汤团圆到底还是不清楚，这个世界的人情世故。她觉得大人闲着没事，教两个小孩认几个字，这不就是顺手的事吗？ 可在这个世界，张京墨教小兄妹俩认字，那就是认兄妹俩为徒了啊。收徒，拜师，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不能马虎的。 老道看张京墨答应说好了，兄妹俩还傻站在门外不动，便也招手让兄妹俩进屋来，一边催佑安说：“还不快带着你妹妹，给六公子磕头？从今天起，他就是你们二人的老师了。” 你们兄妹没有父母，以后张京墨这个老师，就得负责抚养你们长大，教养你们成材，他得负责你们一辈子了。 佑安什么也不懂，便眼巴巴地看汤团圆。 汤团圆也没想到，她就想让两个小孩子认几个字，这还得给张京墨磕头？要这么大礼的吗？ “还要这样的？”汤团圆小声问老道。 老道心想，这位到底出身不行，读书人的事，这位是一点都不懂。拜师哪能不磕头呢？拜师应该还要有拜师礼的呢，只是这个可以日后补上，但头是一定要磕的。 老道神情严肃地点头。 肥啾这时也跟汤团圆说：“这是我们这里的规矩啾~” 有徒弟了，张京墨会更努力地活着了吧？肥啾很高兴。 汤团圆只得冲佑安点了点头，那就磕吧。 小兄妹俩走到床前，跪下给张京墨磕头。 老道看着汤团圆叹了一口气。 汤团圆？？？ 这是又怎么了？ 老道心想，四小姐为了得到六公子，也太殚精竭虑了。自己做了兄妹俩的救命恩人，又让兄妹俩拜张京墨为师。兄妹俩年纪小，无法报恩，那谁来报恩？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张六公子你逃不掉了啊。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当以身相许？老道在心里啊呀呀，这也太殚精竭虑了，四小姐你这么有脑子，你却只用来追男人吗？ 第 46 章 张，我可真是个卑鄙的小人 别看今天已经发生这么多事了，但汤团圆一行人从崔老板的大宅里走出来的时候，还是大清早呢。 屋子里，二兴小心翼翼地问张京墨：“少帅，您还吃这个补血的驴皮胶了吗？” 汤四小姐走的时候，特地交待了，驴皮胶要省着吃，他们落在大肉和尚手上的五个同袍，肯定得补血。 二兴原本也是讨厌汤四小姐的，这个奸臣的小女儿对他家少帅死缠烂打，真真的是不要脸。可二兴又到底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汤四小姐救了他大哥，他家少帅，救了他们所有人后，二兴毫不犹豫地就抛开了仇恨和厌恶，汤四小姐是他的大恩人，他会报恩的，来世当牛做马，他也会报答汤四小姐的。 刚才汤团圆说阿胶的时候，看着很生气的样子，这让二兴很无措，他不知道四小姐为什么要生气啊。 四小姐那么好的一个人，又喜欢他家少帅，所以四小姐肯定不是生他家少帅的气。二兴胡思乱想着，因为怎么也想不明白，所以脸色变来变去的，看得张京墨都不得不问了他一句，你在想什么？ 二兴把手里的阿胶递给张京墨，说：“少帅您吃。” 张京墨：“我好得差不多了，这个留给壮牛他们吧。” 壮牛，落在大肉和尚手里的五个天玄军之一，听这个外号就知道，这是个体壮如牛的，也难怪会被大肉和尚选中，被押去做了给盅王供血的血牛。 “好，好了？”二兴也看不出来，他家少帅的身体好没好。 “没好，”做了张京墨弟子的佑安这时插了一句嘴：“六公子现在还下不了床呢。” 二兴一听佑安这话，忙就把手里的几片阿胶，一股脑地全塞给了张京墨，催张京墨吃。 要为汤四小姐当牛做马不假，但在二兴这里，张京墨才是最重要的人啊。 “属下去烧水给您冲麦片，”二兴急急忙忙地又跑了出去。 张京墨看看还站在他床前的佑安，抬手轻轻拍一下佑安的脑袋，说：“我其实自身难保，不知道能不能做你的老师。” 佑安打小就生活在赎罪城青楼的一个小孩，他就知道个弱肉强食，人情世故，伦理道德这些，他知道的还没有外来户汤团圆多呢。 “主人让我拜你为师，”佑安跟张京墨说：“我听主人的。” 张京墨便笑了起来，问佑安：“做了我的弟子，以后你就不能跟着你主人了，你要怎么办呢？” 佑安呆住了，什么？拜了老师，就不能跟着主人了？他不能没有主人的啊！ 张京墨：“别害怕，我先教你和佑宁认字，拜师的事情，我跟你主人再商量吧，这样行吗？” 佑安忙就点头，能拜张京墨为师，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佑安才不在乎，反正他不能离开他主人，他妹妹也一样。 张京墨又内疚地拍一拍佑安的脑袋，他一个不知道未来如何的人，给小兄妹俩做老师，只会害了他们。 至于汤四，张京墨现在想到汤团圆，他的心就很乱，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他还不了恩，他也拒绝不了，张六公子自我厌恶中，他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卑鄙的小人。 佑安指一指被张京墨拿在手里的阿胶，小声问：“你不吃吗？” 张京墨将阿胶放到了枕头下边，骗佑安说：“我过一会儿再吃。” 汤团圆这时站在大太阳底下，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真是活见鬼了，晒着太阳，她还能打喷嚏，是不是有人在骂她？ “四小姐，”元故知指一指他们一行人左手边的石头房子，说：“这里就是北寨的流沙神庙。” 汤团圆这才扭头仔细看看这间小石头屋子。还没她高的石屋，没窗户，就一扇门，屋里黑洞洞的，隐约能看见一张石桌，还有石桌上摆着一尊石像。 实在看不清石像的样子，抱着好歹要看清流沙神模样的心思，汤团圆跑到了石屋门前往里看。 除了元故知，大家伙儿跟着汤团圆，一起挤在石屋门口往里看。 汤团圆：“这不就是只大耗子吗？死掉的那只妖？” 老道：“就是祂，可也没人说，流沙神就是那只妖啊。” 汤团圆：“闹着玩呢？这玩意儿能治住流沙？北寨人哪怕供尊佛像呢？” 老道：“供我们道家的神仙也行啊。” “啊呸，”汤团圆冲大耗子石像吐了口口水，招呼众人：“走了走了，供奉邪神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你们看看崔老板就知道了。” 这位死成了一滩血水，连点骨头渣子都没留下来。 大家伙儿便又接着往前走了，别看他们走得早，但等他们走到南堡，兴许就得是中午了。 北寨的人都被关在矿洞里，街上这会儿除了汤团圆一行人，也看不见别人了。 老道跟着汤团圆走，走着走着，也不知道是空荡荡的街道让人发怵，还是怎么地，老道就感觉有些冷。 老道忍不住扭头看，流沙神庙立在街边，他们头顶的阳光已经很灼热了，但这座低矮的石头庙，却还是显得阴气森森的，透着一股不寻常。 “这庙透着邪气，”老道跟汤团圆说。 汤团圆：“啊？” 老道：“最好拆了。” 汤团圆要是常住北寨了，那她就听老道的了，可她又不常住，她要费这个劲干什么？ 汤团圆扭头看看石庙，她什么也没看出来，这不就是个石头屋子吗？长得个还没她高，有什么可怕的？ “没事的，”汤团圆跟老道说：“邪神嘛，回头我们往石像上泼点屎尿，破了这玩意儿的道行。” 大家伙儿？？？ 你还懂这个？ 老道：“要是祛邪的话，得用黑狗血才行。” 汤团圆：“这里有黑狗吗？” 老道不说话了，赎罪城哪有活狗啊？有，也是被吃的命啊。 汤团圆：“再说了，狗子的命不是命吗？信我的，泼点屎尿就行了。” 老道不信汤团圆的话也不行啊，他靠汤团圆养着呢，“是，听四小姐的，”老道只得说。 杨不畏在后头小声跟韩宁说：“汤四的这身打扮好奇怪啊。” 汤团圆戴着能蒙住脸的遮阳帽，长到膝盖往下的粉色防晒衣，这身对阳光严防死守的打扮，看在原住民们的眼里，要多奇怪就有多奇怪。 “她今天的帽子竟然不是粉色的，”杨不畏又嘀咕了一句。 韩宁：“你的话太多了。” 你管汤四小姐穿什么衣服，戴什么颜色的帽子呢？又没花你的钱。 汤团圆回头，“我也也喜欢天蓝色啊，咋啦？” 杨不畏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这人什么耳朵啊？他说话这么小声，汤四都能听见？ 汤团圆把墨镜也拿出来戴上了，本来她还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特殊的，但现在？还是算了吧，她跟这个世界就是格格不入的，她还小心谨慎什么啊。 第 47 章 吃了丈夫的青青姑娘 从北寨走到南堡，汤团圆倒也不至于走不动，她打小身体就好，但这是顶着大太阳走路啊，路才走了一半，汤团圆就感觉她要冒烟了。 “四小姐要喝水吗？”韩宁问。 汤团圆冲韩宁晃了晃自己的小恐龙保温杯，她有带水，只是现在不是喝水的问题，而是她不想走了! 但是回去的话，汤团圆扭头看看她的来时路，这不还得顶着大太阳走路吗？ 汤团圆灌了两口水，决定还是往前走吧，说好了救人的，她不能放弃。 韩宁看汤团圆耷拉着脑袋又往前走了，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他是真怕汤团圆不肯去南堡了。 他们去南堡救人，是要指望元故知出力的，可现在很明显的，不为着汤团圆，元故知就不会帮他们。 元故知这时走在汤团圆的身旁，歪头看着汤团圆，说：“很累？” 汤团圆不想说话，闷头往前走，步履十分地沉重。 元故知：“你不带灵宠过来，是心疼祂吗？” 汤团圆能怎么说呢？她一点都不心疼肥啾，那只小鼻嘎自己要跟着张京墨，她能怎么办？ 元故知：“祂是灵宠，不怕晒太阳的。” 汤团圆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元故知一看就知道，这位是个怕晒太阳的。 汤团圆：“我们离南堡还有多久？” 元故知：“这才只走了一半啊。” 而且这还没到正午时分，天还不是最热的时候呢。 汤团圆眼前一黑，就要一头栽到地上去，但看看反着光的黄沙地，汤团圆硬是撑住了。她不能倒下，不然她会被烫伤的。 “要我背你吗？”元故知这时问汤团圆。 天玄军们的目光，齐刷刷地看了过来。这个元故知真不要脸啊，四小姐明明是喜欢他们少帅的！ 元故知心里冷笑，这帮子天玄军真是不要脸啊，明明觉得汤四配不上你们的少帅，却又把汤四看得紧，你们这帮张京墨的狗，就不觉得自己很矛盾吗？ 汤团圆还真想要元故知背，但想像了一下元故知背她的场景，汤团圆气哼哼地跟元故知说：“这样一来，不是我给你挡太阳了吗？我不要。” 元故知跟汤团圆提这事的时候，他就已经把汤团圆拒绝他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饶是这样，他也没想到，汤团圆会拿这话拒绝他啊。 老道叹了一口气，就觉得元故知这是何苦呢？汤四的心思全在张京墨的身上，她还能不为了张京墨守身如玉吗？ 元故知看着汤团圆，“那我抱着你？” 汤团圆：“那我不还是要晒太阳吗？” 她不怕走路，她只是不想再晒太阳了啊！再这么晒下去，她这辈子都不会骨质疏松了，她把这辈子该晒的太阳都晒完了啊。 “有个车就好了，”汤团圆又自言自语了一句。 元故知这下子无话可说了，他上哪儿给汤团圆找马车去？ 汤团圆咬牙坚持，这一坚持就坚持到了这天的下午，她站在了南堡的大门外头。 一直怕遇上流沙的老道，直到这时才放下了悬着的心。他们走这么远的路，没遇上流沙，他们真是幸运了。 汤团圆把墨镜收了起来，又灌了两口水。到了目的地了，汤团圆又觉得，顶着大太阳走路算什么啊？从大肉和尚的手里救人，才叫恶仗呢。再想想香娘子和她的蛊王，这救人的困难等级，搞不好是地狱级的。 元故知：“四小姐，入夜之后，南堡的大门就关了。” 汤团圆：“现在才下午，你着什么急呢？” 元故知气乐了，他又不想救人，他着什么急啊？他只是瞧着汤团圆，不太想进南堡的样子啊。 老道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凑到汤团圆的身旁小声问：“四小姐，我们进堡后，是直接去大肉和尚那里，还是先去金牙娘子那里？” 汤团圆也挺纠结的，大肉和尚的姘头青青姑娘在青楼里呢，他们先去青楼抓了青青姑娘，把这个小三直接送到香娘子的面前去？ “我们要去青楼抓人的话，要跟金牙那帮人打起来的吧？”汤团圆问。 老道：“四小姐花钱把青青姑娘买下来？” 汤团圆：“金牙不会卖她的吧？” 老道：“四小姐，金牙这人贪财啊。” 她都能把韩宁他们五个人转卖给你，她怎么就不能把青青姑娘卖给你呢？ 汤团圆：“可买人总要有个借口吧？金牙要是知道，我们要把青青姑娘送到香娘子的跟前去，金牙绝不会卖人给我的吧？” 香娘子会杀了金牙那个胖婆娘的！ 老道给汤团圆出主意，“就说您想买个婢女？” 元故知笑，“哈。” 汤团圆忙问：“怎么了？” 她觉得老道的这个办法挺好的啊，堂堂汤四小姐，买个婢女而已，多大点事啊。 元故知：“那为何偏偏是青青姑娘呢？” 汤团圆：“呃，合我眼缘？” 元故知：“四小姐，青青姑娘真名叫竹叶青。” 汤团圆：“……” 能叫这么个名，这个青青姑娘当年在犯罪界，一定也是个人物了。 元故知：“她把她的夫家全家都杀了，还把她的丈夫肢解，放锅里蒸煮之后吃掉了。” 汤团圆张大了嘴，什么！ 杨不畏忍不住问了句：“她为何要这么做？” 她丈夫全家虐待她了？ 元故知：“哦，她嫌她丈夫老了，不好看了，想给自己换个年轻漂亮的，她就这么干了。” 汤团圆继续张大了嘴，什么！ 杨不畏也傻眼了，说：“那，那她与她丈夫和离不就得了？她为何要杀死丈夫全家，还把她丈夫吃了呢？” 元故知：“她丈夫不肯和离。” “那她把她丈夫杀了就行了啊，”汤团圆震惊之后，总算恢复了言语功能，不明白地道：“她杀人全家干什么？” 元故知就笑着说：“四小姐，疯女人的心思，我也猜不透啊。” 汤团圆木着脸，要求元故知说：“你别笑了。” 你笑起来的样子，也像个疯子，喂！ 元故知收敛了笑容，问汤团圆：“你想要这么个疯女人做婢女吗？” 那必然是不想了。 汤团圆挠头想办法，然后说：“都是坏人，就不必管他们的死活了，我们先去找香娘子。” 老道：“直接告诉她吗？” 汤团圆：“对，我要告诉香娘子，竹叶青怀了大肉和尚的孩子，她的头上已经一片青青草原了。” 青青姑娘，青青草原，真他爹的应景。 众人：“……” 这么胡说八道，真的行吗？ 第 48 章 没有计划，全靠算命 “你连那个青青的底细都不知道啊，”元故知看着汤团圆感叹了一句。 他看汤团圆在北寨说，要让大肉和尚和香娘子自相残杀的时候，那自信满满的样子，他以为汤团圆有多大的把握呢。 汤团圆输人不输阵地：“我擅长临场发挥，随机应变，不行啊？” 众人：“……” 总感觉他们这一趟要白跑。 元故知：“可是香娘子这么多年，对大肉和尚一直都死心塌地的啊，万一她把错都算在青青姑娘的头上，她就是不怪大肉和尚背叛她呢？” 顶级恋爱脑吗？ 汤团圆倒抽了一口气，恋爱脑都该去死！ 韩宁听到这会儿了，突然问了元故知一句：“在北寨的时候，元大夫为何不说这事？” 韩宁这话提醒汤团圆了，对啊，你早干嘛不说？你故意的吧？ “我之前没想到这些啊，”元故知没给汤团圆骂骂咧咧的机会，他很真诚地说：“我只是个大夫，我不是军师啊。” 元故知这话有道理，但汤团圆就是觉得，这人是故意的。到了大门口了，你什么都想起来了？你这不是搞我心态吗？ “那你为什么不能早点想起来？”汤团圆问元故知：“我们都是外来的，不了解情况，你不同啊，你了解啊，你怎么能刚想起来呢？” 元故知是不是故意的，一点都不重要，因为汤团圆这人不讲理，我说是你的错，那就是你的错。 “我们今天要是救不了人，都是你的错，”汤团圆冲着元故知横眉冷对的。 “你，”元故知原本想看汤团圆着急的，没想到汤团圆把错一股脑按他脑袋上了，饶是百岁老人了，元故知也不能让自己被这么冤枉啊。 “你什么你？”汤团圆小嘴叭叭的，“都是你的错！” 眼见着，南堡的大门都还没进呢，自己这边就内讧了，天玄军们要么把韩宁往前推，要么冲韩宁使眼色，想让韩宁劝劝。 老道看得真真的，他心里门清，不能让韩宁去劝。元故知本来就看韩宁不顺眼呢，韩宁这会儿但凡开口说一句话，元故知就得气疯了。 这位也不是好人啊，他要发了疯，他们倒是能指望汤四出手，可问题是，谁没事跟大夫翻脸啊？还是唯一的大夫。 “要么我们先回去，商量好了，我们再过来？”老道小声提议。 元故知还没反应，汤团圆先炸了，回去，再加一个来回，她前后就得跑三趟了啊！这是救人吗？这是在要她的命！ “回去？”汤团圆扭头就冲着老道来了，“我们站这儿都想不出办法来，回去就能想出办法来了？” 老道：“回去就不着急了，我们可以坐下来慢慢商量嘛。 “这怎么能不着急呢？”这下子是天玄军们不满了，杨不畏瞪着老道说：“我那几个兄弟天天被放血呢。” 万一他们这边拖上一天，他那几个兄弟就死了呢？这算谁的错？ 老道被杨不畏喷得一个倒仰，好人还不能做了？老道恨不得打自己的嘴，让你欠！ 汤团圆往南堡的大门里看，提了一口气，说：“来都来了，总归要努力一把的，走，我们进去。” 汤团圆迈步就往南堡里走，她不管，她今天豁出命不要，她都得去会会香娘子和大肉和尚。 一行人走进南堡，南堡跟北寨就是商业区和矿区的区别，南堡街上人来人往的，看着就热闹。 老道：“接下来去哪儿？” 大肉和尚和金牙，四小姐你总得选一个啊。 汤团圆：“我记得青楼在南边，大肉和尚住哪边？” 大家伙儿一起看元故知。 元故知还在生气中，但还是说了句：“北边。” 一南一北，这还不顺路。 老道问汤团圆：“那我们往南还是往北？” 汤团圆：“你要不然算一卦，看今天是南边吉利点，还是北边吉利点？” 老道想给汤团圆跪了，没有计划，全靠算命？你这样，贫道今天会死在这里吧？ “你们也都说说想法，”汤团圆又跟韩宁说。 韩宁还没及说话，有人从街边窜了出来，边喊往边汤团圆这边跑了来。 “四小姐，是四小姐吧？”这人跑近，被苏瑞拦了下来。 汤团圆看这人，说：“我怎么瞧着你眼熟呢？” 这人：“小的胡疯子啊。” 汤团圆：“谁？” 胡疯子：“小的上回带人护送四小姐走的啊。” 老道跟汤团圆很小声地：“金牙娘子的打手头子。” 汤团圆想起来这人是谁了，“啊，”汤团圆说：“是你啊。” 胡疯子：“是啊是啊，是小的啊。” 汤团圆从口袋里摸了块花生糖出来，虽然都被晒软了，但汤团圆相信，胡疯子不会嫌弃的。 “来，吃糖，”把花生糖塞给胡疯子。 胡疯子剥了糖纸，就把花生糖塞嘴里了，又把糖纸上沾着的糖给舔干净了。粮纸他也没舍得扔，小心翼翼地收兜里了。 这糖不赶紧吃掉，他怕回去后，他保不住。 汤团圆对着胡疯子，显得耐心十足，一直等到胡疯子把糖纸都收好，她才问：“大肉和尚这会儿在干嘛呢？” 胡疯子：“您不是送元大夫回来的？” 早知道这位是来找大肉和尚麻烦的，他就不过来了啊。 元故知：“我现在跟着四小姐了，我不回青楼了。” 什么？汤团圆一脸震惊地扭头看元故知，你不跟金牙混，要跟着我混了？你什么时候决定的？ 元故知正想跟汤团圆说说这事，汤团圆又看胡疯子去了。元大夫的事以后再说吧，现在重要的是救人。 “来来，跟我说说大肉和尚的事，”汤团圆盯着胡疯子问。 韩宁冲杨不畏使了个眼色，杨不畏默不作声地，把胡疯子的后路给堵上了。 胡疯子：“大师这会儿就在我们楼里呢。” 汤团圆的眼睛一亮，“他跟你们楼里的青青姑娘在一起？” 胡疯子惊道：“您怎么知道的？” 汤团圆：“元大夫说的。” 被汤团圆毫不犹豫出卖的元故知，微笑，他现在也只能微笑了。 “来，吃块糖，”汤团圆又摸了块花生糖，要给胡疯子。 这一回，胡疯子没敢伸手接糖了，他很谨慎地问汤团圆：“您还有事要小的做？” 第 49 章 元故知，张京墨会老的 汤团圆：“你去过大肉和尚那里吗？” 胡疯子忙就摇头，“没有，小的从来没去过。” 元故知：“他去过。” 胡疯子一脸呆滞地看元故知，哎不是，小的可从来没得罪过您啊。 汤团圆不看人脸色的，忙就跟胡疯子说：“那太好了，他把五个天玄军关哪儿了？” 胡疯子这一回摇头，差点没把脖子摇断，“小的不知道，这个小的真不知道啊。” 元故知：“不就是你送那五个天玄军，去大肉和尚那里的吗？” 胡疯子确定了，虽然他不记得了，但他一定是得罪老神仙了。 汤团圆看着胡疯子说了句：“那你肯定知道。” 这一回轮到胡疯子想给汤团圆跪了，但没等他弯膝盖呢，就听汤团圆又问元故知：“他是犯了什么罪，被关到这里来的？不能也是因为吃人吧？” 她已经知道，大肉和尚为什么会出轨竹叶青了，这二位都是人肉爱好者嘛，共同的爱好，让他们产生了爱情，呕—— 作呕的同时，汤团圆也实在是，不想再遇上一个人肉爱好者了。这会让她对这个世界绝望的，真的！ “我不吃人肉啊，”没等元故知说话，胡疯子先叫了起来，他虽然叫胡疯子，但他真不疯啊。 汤团圆这会儿就跟个教导主任似的，用审视地目光上下打量胡疯子，说：“哦？” 这声哦，哦得胡疯子心肝脾肺肾都颤了两颤。 “我，我是造反的，没成功，”胡疯子说。 众人：“……“ 你当然没成功，你要成功了，那你就是皇帝了，还用得着在青楼当打手吗？ 汤团圆问元故知：“他说的是真的？” 被汤团圆如此信任，这让元故知的心情好了点，他说：“嗯，是真的。” “哎呀，”汤团圆看着胡疯子的神情又变成惋惜了，你怎么会失败的呢？你也太没用了啊。 胡疯子被汤团圆看得有点破防了，你这个奸臣之女活得倒是滋润，就是你爹这样的王八蛋太多了，我们这些苦哈哈才没有活路了啊！ 胡疯子的故事，其实就是一部低层贫民的血泪史。家乡遭了水灾，地里颗粒无收，房子、家当也被洪水冲走了，一个村子的族人饿死了大半，官府却还要收税。实在没有活路了，族人们就想抛却故土去逃难，结果官府派人堵路，交不上税？那就去服苦役。 胡疯子一家五口人，父母妻儿外加一个他，最后就活了他一个。原本在等死的他，看见有人杀了拦路的衙役，他就也跟着杀起了狗官，他就这么着成了一名反贼。 只可惜一年后，他们的造反大业就失败了，乌合之众到底没能干过正规军。 “我可没杀过好人，”胡疯子为自己强调了一句，这一回他没自称小的，而是自称我了。 汤团圆看着胡疯子，当年有勇气奋起反抗的好汉，这会儿虽然还是个虎背熊腰的壮汉，但他的精气神，已经被赎罪城的苦逼生活给折磨没了。现在的胡疯子唯唯诺诺，做小伏低，自称都是小的了。 “那什么，逼得你们造反的狗官，不是汤国丈吧？”汤团圆问胡疯子。 大家伙儿又：“……” 汤国丈是狗官没错，但你是他亲闺女啊，你也喊他狗官的吗？ 胡疯子：“这倒不是，害我全族的狗官姓秦，那时候皇帝老儿还没遇见汤贵妃呢。” “那就没事了，以后你跟着我混吧，”汤团圆邀请胡疯子说：“给金牙当打手没有前途的。” 胡疯子被汤团圆说懵了，他都在赎罪城混日子了，他还能有啥前途？ “来来，跟我们一起去找香娘子，”汤团圆伸手就要拉胡疯子。 “你怎么能碰他？”元故知跟被烫了似地叫了起来。 汤团圆的手僵在了半途，“啊？” 被她拉一下手，就坏了胡疯子的贞洁了吗？ 元故知：“他脏啊。” 胡疯子？？？ 他到底什么时候得罪老神仙了？ “我来我来，”老道主动上前，拽住了胡疯子。 “走吧，”汤团圆说：“我们去找香娘子。” 一行人就这么着，往南堡的北边走了。 “等见到了香娘子，我把香娘子忽悠到青楼去，韩宁你们就赶紧去救人，”走在路上，汤团圆就跟韩宁说：“救了人，你们就赶紧跑。” 韩宁还没说话呢，老道就问：“要怎么救人呢？” 汤团圆：“跟着胡大哥啊，他带你们去关人的地方。” 香娘子这个大boss都不在了，你们还打不过剩下来的吗喽？ 众人一起点头称是，这倒是的。他们天玄军虽然完犊子了，但他们的武艺还在，他们还是能打的啊。 胡疯子真要疯了，他什么都没答应呢，你们点什么头啊？ “不，不敢，不敢当，”胡疯子忙就喊。 “什么不敢当？”汤团圆问。 元故知：“你喊他胡大哥？” 胡疯子他配吗？ “嗐，”汤团圆不在乎地一挥手，“以后就是自己人了，他年纪肯定比我大，我喊他一声胡大哥有什么错？” 现在就暂且一起混吧，等以后出了赎罪城，再各走各的康庄大道吧。 元故知深深地看了汤团圆一眼，这位还真豁得出去啊，为了救天玄军，喊一个青楼的打手做大哥。 再想到汤团圆救天玄军，也是为了讨好张京墨，元故知心里就不是滋味。明明这么有本事，身怀神通的一个人，为什么要为了一个男人卑微至此？ 张京墨到底哪里好？ 张京墨天生剑骨不假，但仙门的人都说了，他修不成仙，那这人就还只是一个凡人啊。 凭你汤四的神通，你肯定比张京墨活得长，你俩在一起，都没办法白头到老，你到底图他什么？ 元故知恨铁不成钢，脸上的表情差点就没崩住。 “四小姐，”元故知跟汤团圆说：“张京墨可不会驻颜之术。” 汤团圆很迷茫地：“啊？” 元故知：“他会老的，男人老了之后，头会秃掉，牙会变黄，肚子会变的很大，皮肤会皱出褶子，很难看的。” 汤团圆更茫然了，“啊？” 红颜易老，美人白头，这就是人生的一大憾事啊，谁老了后，还能像年轻时一样好看呢？ 只是，这跟他们救人有什么关系？ 天玄军们都怒视元故知，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个不要脸的老妖怪！ 第 50 章 汤团圆，我是小红啊 胡疯子很后悔自己看见了汤团圆后，想都没想，他就跑到了汤团圆的跟前。他现在想想，他那时候好像是一只狗啊。 还有，他为什么要嘴馋？不吃糖又不会死，他为什么要吃汤团圆给他的糖啊？！ 现在好了，他被这帮人逼着站在了大肉和尚的大宅门前，他逃不掉了。 “香娘子杀人于无形之中，”胡疯子一脸哀求地跟汤团圆说：“您再想想吧，香娘子不好惹的。” 他家金牙老板爱钱，只要给钱，什么事都好说，但香娘子是出了名的不爱钱啊！ “四小姐，您的钱对香娘子没用，”胡疯子还跟汤团圆说：“为着大肉和尚，她会发疯的，真的！” 汤团圆看着面前紧闭的大木门，说：“大肉和尚我看过，就一头过肥的猪，香娘子为什么会对一只猪死心塌地呢？” 这就真的没人知道了。还有，猪还会过肥吗？ 汤团圆自言自语，“也许她就好这一口？那她为啥不直接找头猪呢？” “人怎么能跟猪做夫妻呢？”说话的还是杨不畏，他是真的忍不住了。 “呵，”元故知冷笑了一声。 大家伙儿：“……” 你们赎罪城，还真有人跟猪的？ 汤团圆把自己的头发弄得乱了点后，她就准备上前砸门去了。 “四小姐，”韩宁却在这时又叫住了汤团圆。 汤团圆好容易鼓起了勇气，被韩宁这一喊，勇气就又散了。但这是韩宁，所以汤团圆忍了，她没冲韩宁发火。 韩宁小声问：“我们还是在南堡大门那里碰头吗？” 汤团圆：“你们认得回北寨的路吧？” 韩宁点头，他们认得。 “手电筒你也有，”汤团圆说：“天黑了，你们也不用怕了，你们先回去吧。” 韩宁怔了一下，忙就问：“那您呢？” 汤团圆：“我得解决掉大肉和尚和香娘子啊，不然他们两口子，追杀我们怎么办？香娘子会用蛊哎，不把她弄死，我不放心。” 这话说完，不谈韩宁们的反应了，汤团圆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环境真的会改变一个人哎，她刚才说要弄死香娘子，真不是口嗨，她是真心的。她才来这个世界几天啊？她就已经是个法外狂徒了。 “四小姐杀过人？”元故知突然问。 汤团圆：“没有啊，不过把我逼急了，我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大家伙儿：“……” 这话我们相信，为了张京墨（我们少帅），你能一路从京城追到赎罪城，还有什么事是你干不出来的？ 老道却是差点吓尿了，“我也要去青楼？”他一脸慌乱地问汤团圆。 汤团圆：“对啊。” 老道：“贫道的武艺不好啊。” 汤团圆：“我知道，但是大肉和尚和竹叶青偷情的事，总要有个证人吧？” 老道指自己的鼻子，贫道是证人？ 汤团圆：“对，你当证人。” 老道很无助地：“贫道说话，香娘子能信吗？” 香娘子知道他是谁啊？ 汤团圆：“她不信也没关系，我们只是需要一个证人。” 老道为自己的生命挣扎道：“青楼的人都是证人啊。” 汤团圆：“青楼的人不会愿意做证的啊。” 老道当即就看向了胡疯子，这里不是有个愿意作证的吗？ 胡疯子毫不迟疑地：“我不作证，我不想死。” 老道差点没哭，他就想死了吗？他现在有金子了，他也能吃饱饭了，他放着好日子不过，他就想死了吗！ 汤团圆大包大揽地：“放心吧道长，我不会让你死的。” 老道抽泣了一声，又黑又瘦又矮的一个老头儿，看着可怜极了。 但在场的人，都是铁石心肠的货色，没人再管老道，汤团圆已经在跟元故知说话了。 “我会跟香娘子说，竹叶青怀孕了，元大夫你是赎罪城唯一的大夫，你得给我作个证啊，”汤团圆跟元故知说。 元故知：“这个没问题，只是四小姐，香娘子精通养蛊之术，蛊医不分家，她也是会医的啊。” “她的医术没有我好，她也从来不救人，但是诊断一个女人是否有孕，她还是可以的，”元故知小声跟汤团圆说，嘴巴都要贴到汤团圆的耳朵上了。 汤团圆却是又炸了，蛊医不分家？怎么会有这种事的？！ “你怎么早不说呢？”汤团圆又冲着元故知来了，“你这也是刚想起来的？” 元故知：“是啊。” 汤团圆拳头都握紧了，要不是还有那么一丁点理智在，她就一拳头砸元故知的脸上了。 这人是故意的，就是在搞她的心态呢！ “一致对外，一致对外吧，”老道跳到了两个人的中间，隔开了汤团圆和元故知。 一个不怀好意，一个看起来要吃人了，这二位要是干起来了，那他们今天也不用救人了。 紧闭的大门这时被人从里面，吱呀一声打开了。 “你们是什么人？谁给你们的狗胆子，敢在这里站着？快滚！” 看门的大汉站出来，冲着汤团圆一行人破口大骂。 汤团圆抬手就把元故知往后一推，嗷的嚎了一嗓子，说：“是大师让我过来找香娘子救命的！香娘子，香娘子，救命啊！” 汤团圆扯着嗓子一通喊，把看门的给唬住子，“你是谁？”看门的问汤团圆。 汤团圆：“我是在青楼伺候青青姑娘的小红啊。” 众人都在想，她果然很豁得出去。 “香娘子，香娘子！”汤团圆继续冲门里嚷嚷，吹唢呐的人，肺活量都好，汤团圆喊起来，甭管香娘子在大宅的哪间房里待着，她都肯定能听见。 汤团圆：“香娘子，香……” “哎哟，我的姑奶奶，”看门的从惊愕中回了神，从台阶上奔来，举着蒲扇般的巴掌就要捂汤团圆的嘴。 这下子，大家伙儿就都看出来了，这家伙是个知情的。 也许大肉和尚这边的人都知道，这王八蛋跟竹叶青的事了，就瞒着香娘子一个人？ 这么一想，汤团圆就更弄不懂，香娘子是图啥了。 “快走快走，”看门的一把没能捂住汤团圆的嘴，便又急声赶汤团圆走，“你不要命了？快走!” “外面是谁在叫唤？”门里这时传出来一个老太婆声音。 看门的脸色一片惨白，嘟囔了句：“完了。” 汤团圆被看门的汉子挡着呢，她探头看，就见大门的门洞里站着一个头发全白，驼着背，身高最多一米四的胖老太太。 汤团圆的眼睛立时就瞪大了，眼珠子都差点脱眶，别告诉她，这个驼背老太婆就是香娘子啊…… 第 51 章 驼背的娘，秃头的女儿 “她是香娘子的老娘，”胡疯子小声跟汤团圆说。 汤团圆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她松了一口气，她实在接受不了，香娘子长这个样子。欺负一个老人家，这会让她有负罪感的。 老妇人看人的目光很阴郁，在场的人里，元故知是不怕，汤团圆是不会看人脸色，其他的人都对老妇人心生了警惕。 天玄军们都受过刑罚，发配过来的路上，也都没少受折磨，这会儿还人人身上都有伤，所以他们的气色不可能好。 老妇人没把天玄军们当回事，个个身上都带伤，还敢闹上门来？这帮小子真是不知死活。 元故知嘛，老妇人认识，她不想搭理这人。 老道，老妇人目光扫老道一眼，老道脖子一缩，怂得老妇人没眼看。 老妇人又看一眼胡疯子，这是金牙的手下，不用当人看的。 老妇人的目光，最后还是停在了汤团圆的身上。汤团圆是生长在红旗下的人，吃喝不愁，营养甩这边的人类上百条街，精神状态也远非这边的人类能比的。 在老妇人的眼里，这个姑娘脸上有伤，也不妨碍她面色红润，一看就是过好日子的。而且这姑娘看她的目光，居高临下的，谁给这死丫头的胆子？当真是不怕死吗？ “你……” “香娘子呢？”不等老妇人说话，汤团圆便说：“大师喊她去青楼。” 老妇人：“哦？” 老妇人的这声哦，声音拖得老长，威胁的意味很明显了。 汤团圆：“你哦什么哦？香娘子人呢？我喊到现在了，她聋了？” 扑通一声，看门的先跪了，这个小红是真不怕死啊。 老妇人看着汤团圆。 汤团圆目光清澈，“你也是个聋子？” 胡疯子两条腿打摆子，他也想跪的，但杨不畏拽着他，让他跪不下来。 胡疯子只能在心里求神拜佛了，一会儿香娘子杀人的时候，别看见他啊，他是被汤四这个疯子逼着过来的啊！ 老妇人咯咯地笑了两声，声音还不像鸡叫，像猫头鹰叫，阴气森森的。 “这怎么笑得跟鬼似的？”汤团圆实话实说，一脸的嫌弃。就凭这个笑声，这个老婆子就不会是个好人。 “进来吧，”老妇人说：“我带你去见香娘子。” 汤团圆：“嗯，你带路吧。” 这会儿已经有人远远地聚在一起，抻头踮脚地看这边的热闹了。 看见汤团圆一行人进门了，南堡的一众恶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刚才汤团圆嚷嚷，她是伺候青青姑娘的小红这话，因为嚷嚷得声音太大，所以一条街的人都听见了。 一众恶人这会儿都在想，这个小红是新来的吧？她可真不怕死啊。 大宅里的人，也就是大肉和尚的手下们，这时也都出来了，但有老妇人在，一众赤膊大汉，竟然没有一个敢上前来的。 “她也会用蛊？”汤团圆走着走着，突然小声问了元故知一句。 元故知：“她和她的蛊都老了，害不了人了，可她的女儿是香娘子。” 所以，没人敢惹她。 汤团圆放心了，这老太太害不了人，那她还要怕她干什么？不是她吹，就这么一个老太太，她一只手都能打十个。 这个大宅有五进的院子，看房子和院中的布景，也比崔老板那边的好。 “崔老板有一座金矿呢，竟然没把自己的日子过好点，”汤团圆又跟元故知嘀咕：“他跟只耗子共生死，他图啥呢？” 元故知心说，她是真的不害怕，这就是艺高人胆大吗？ “因为可以长生，”元故知跟汤团圆说。 汤团圆：“长生？老生不老吗？” 元故知：“我记得崔老板到赎罪城的时候，是三十五岁，他在赎罪城可能有五十年了吧。” 35+50，那就是85岁了，崔老板虽然死得快，而且死得只剩下一滩血水，但汤团圆还是看过他两眼的，这人看着就是个中年人啊！ 元故知：“妖物命长，不是凡人可以比的。” “那他还不是死得透透的，”汤团圆不屑地说了句，她可一点都不羡慕这样的长生不老。 元故知就笑了笑，说：“是啊，比起四小姐的神通，那只寻宝鼠算得了什么？” 汤团圆：“啊？我有什么神通？” 穿越算神通吗？还是说，她那只心里只有张京墨的小麻雀？要是这两个的话，那她一个都不想要。 元故知也知道，汤团圆不会承认。这位四小姐一定跟仙门的什么人有关系，但这与他无关。 “你猜她多少岁了？”元故知冲前边的老妇人抬一抬下巴，跟汤团圆说。 汤团圆：“也八十了？” 元故知：“再加上一百年吧。” 一百八十岁？ 汤团圆又惊着了，这个世界，真的，把她的唯物观都要毁没了。 走过了四进的院子，到了又一个石拱门前的时候，一直不远不近跟在他们身后的，大肉和尚的人不敢再往前走，停在了原地。 石拱门里站着一个人。 汤团圆看看这人，抬手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后，她嚷嚷了一句：“这是个什么东西？！” 门里站着一个女人，地中海的发型，头顶那一块秃的地方，还有褶子。这女人倒是不驼背，但脸上左右两边各一块大青斑，将整张脸都占满了，也看不出是娘胎里带出来的胎记，还是后天得了皮肤病。 而且都青面了，就不用看五官了。一白遮三丑，这女人的五官长得再好，谁会仔细看呢？ 汤团圆这一嗓子，嚷得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个，都听得清清楚楚的。 大肉和尚的人当即就把汤团圆当死人看了，这小娘们儿说话太歹毒，香娘子一定会让她死得很难看的。 还有人更是在想，这小娘们儿脸上的伤，是不是就是因为嘴太欠，被谁扇的吧？ 元故知这时跟汤团圆说：“她就是香娘子。” 别说汤团圆了，就是韩宁这帮子天玄军都惊呆了，香娘子长这个鬼样子啊？ 老道倒是能看出些门道来，说：“她这是养蛊遭反噬了吧？还是她养的蛊王太强，反吸了她的运道？” 驼背老婆子走到了香娘子的身旁，母女俩也没说话，只对望了两眼。 “你找我？”没有老娘给指人，香娘子还是在一群人中，精准地找到了汤团圆，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汤团圆，问了句。 第 52 章 汤团圆，她有什么错？ 汤团圆又打量香娘子一眼，她自己是无意识地，但香娘子的老娘马上就在心里想，又是这么种居高临下的眼神，这死丫头在赎罪城外头，肯定坏事没少干，手上还不知道欠了多少条人命呢。 不过不重要了，老太太望着汤团圆，又是咯咯地一笑，还是跟只猫头鹰似的。这死丫头很快就会死了，她女儿会让这个死丫头死成一堆碎肉的。 老太太还咽了口口水，这丫头把自己养得很好，她的肉，都不用下大料，拿白水煮煮，就一定好吃，她女婿今天有口福了。 “你就是香娘子啊？”汤团圆这时说话了，“我的天，原来你长这个样子，难怪大师要跟我家青青姑娘生孩子了。” 汤团圆这话一说，大肉和尚的人就都退出去三丈有余，怕这个小红死的时候，连累到他们。 石拱门里站着的母女俩，却是一下子就呆住了。 汤团圆昂首挺胸的，“我家青青姑娘这会儿肚子不舒服，大师让我过来喊你到青楼去，给青青姑娘看看。” “胡说八道！”驼背老婆子尖叫了起来，这一回她不像猫头鹰了，像只被人掐紧脖子的尖叫鸡了。 汤团圆：“元大夫说他看不了，大师只能让我过来喊人了，呐，元大夫就在这里呢。” 突然就被汤团圆扯出来的元故知：“……” 他们进来之前，可没说还有这一出啊。 被对面的母女俩盯着，元故知很抱歉地冲香娘子笑了笑。 香娘子：“你别冲我笑，休想勾引我！” 大家伙儿？？？ 啊，不是，这位这么自信的吗？ 元故知马上就不笑了，跟汤团圆传个绯闻，他是乐意的，毕竟汤团圆长得好看。被传他对香娘子有想法？那元故知宁愿去死一死了。 “青青姑娘这一胎尚未满三月，胎象未稳，”元故知说：“我不擅长保胎之术，我也向来不沾女子生产之事的。” 香娘子突然间就怒不可遏了，她就擅长给人保胎了？啊不对，大肉那个王八蛋，让别的女人怀孕了？ 汤团圆：“你到底听没听见我说话？我们青青姑娘肚子里的，可是大师求了半辈子的孩子，要是出了问题，你赔得起？” “啊，你哪儿赔得起的啊？”汤团圆持续输出中：“你又不能生!” 这话真是直戳香娘子的心，要把她毒死了。 胡疯子浑身打着哆嗦，求拽着他的杨不畏：“能，能让四，四小姐别，别说了吗？” 他苟活到今天不容易啊，你们想寻死，不要带上他啊！ 杨不畏一脸冷漠地说：“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来不及了。” 香娘子要是还能忍，那她的脾气也太好了。 汤团圆却还是不准备放过香娘子，她看香娘子的眼神，就像一个恶毒婆婆，“我家青青姑娘怀这一胎也不容易，大师私下里老说的，就是你这婆娘坏事做多了，断了他的子孙缘。大师对你也是够好的了，你瞧瞧你这个鬼样子，还有你养活的那些蛆，多恶心人啊，大师还把正妻的位置给你留着，你要知足。” 一步步蹭到汤团圆身后的老道已经面无人色了，“够了，真够了，”老道劝汤团圆：“再这么骂下去，她就要先杀你了。” 对面母子俩身上的杀气，都要凝成实体了，四小姐你好歹也顾及一下，我们大家的命啊。 “嫁人了，还要带着都没人样儿了的老不死娘，”汤团圆理都没理老道，又往自己点起来的火里倒了桶油，“也就我们大师心好，这要搁我老家，这种老不死的，早就扔山里喂狼了。” 大肉和尚的人：“……” 啊不是，她到底是我们大师的什么人啊？我们大师养丈母娘，她也要管？ “大师也是可怜，这些话他也只敢跟我家青青姑娘说说，大师心里苦啊，”汤团圆说：“我是真的看不去了，你们母女俩都把大师逼成什么样了？” “你还傻站在那里做什么？你还不赶紧跟我去青楼？你真想害大师断子绝孙吗？” “我家青青姑娘够善良的了，她没想抢你的位置，她就想为大师生个孩子，她有什么错？” “你自己不能生，还不让大师跟我家青青姑娘生孩子？香娘子，做人可不能这么自私。” “你倒是动一动啊，以后我们青青姑娘和孩子住过来，还指望你照顾呢，你行不行啊？” 汤团圆一通输出下来，院子里都没人插嘴说话的。 大肉和尚的人已经跑光了，他们还不想死。 韩宁这帮子天玄军，已经做好跟香娘子拼命的准备了，他们相信，香娘子去剁了大肉和尚和竹叶青之前，会先剁了四小姐，再剁了他们。 老道已经跪地上等死了。 哦，还有胡疯子了，他是最狼狈的，他吓尿了。 “你胡说，”香娘子冷冷地说了三个字。 她还是不相信，大肉和尚会背叛她。她跟大肉和尚做了这么多年夫妻，他们一直是相爱的，大肉和尚怎么会背叛她？ 就因为她现在变丑了？可她这样只是暂时的啊，等她把地下室的那只蛊重新炼化好，她的容貌就可以恢复了，还会比她之前更加美艳。 这些，大肉和尚都是知道的啊，他怎么可能会因为她现在的样貌不好，而背叛她？ 香娘子不相信汤团圆的话，她看死人一样地看着汤团圆，冷声道：“是那个青青看上我家大肉了吧？那个贱人，她也配喜欢我的大肉？！” 大家伙儿本来觉得汤团圆这么胡说八道很过分，但听了香娘子这话，大家伙儿又觉得香娘子过分了。 不是，你家大肉和尚是什么好人吗？他长得像头猪，还吃人肉，坏事干尽的，你以为你家大肉和尚很吃香呢？ “呵呵，”汤团圆一点不怂的，扯着她的大嗓门：“大师把他的佛珠都给了我家青青姑娘一颗了，你有吗？雷击木做的佛珠啊，我这青青姑娘有，你有吗？” “不可能！”香娘子崩不住了。 大肉和尚那串一百零八颗的佛珠是少了一颗，和尚跟她说，那颗佛珠为他挡灾，裂开了。但这事，香娘子只是听和尚说，她没亲眼看见。 “不信你就去青楼看呗，”汤团圆好像已经把香娘子给踩在脚下了，得意洋洋地说：“我拿给你看，我家青青姑娘要给大师生孩子了，也没必要再瞒着你了，毕竟大家以后要在一个屋檐下过日子了嘛。” 大家伙儿都觉得，青青姑娘一会儿死无全尸地做了鬼后，她第一个就要找汤四报仇吧？ 汤四一点活路没给她留啊…… 第 53 章 汤团圆，成了！ 汤团圆就是随口瞎骂，但凡看过几本狗血爱恨的人，谁还不能张嘴就来几句渣男语录啊？ 我爱你，我只是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 你不能生，我不能让我家断子绝孙吧？ 我有了她，但我也爱你啊，你就不能大度一点，接受她吗？ 等等等等。 但汤团圆是胡说八道，可偏偏她的这些胡言乱语，就是戳中了香娘子的死穴。 大肉和尚也不是一开始就这副猪样的，当年他也是个俊俏的小和尚，看见年轻妖艳的香娘子时，还会脸红呢。 她和他的爱情始于偷情，那时候，大肉和尚还叫明途，玩弄蛊术的妖女，诱惑了一心向佛的佛门弟子。之后妖女与同门师兄斗蛊失败，被同门师兄扔进了满是毒物与蛊虫的山谷。 是大肉和尚救了她，他背她出山谷，将干粮都给她吃，他饿到不行的时候，就去吃死人肉，他吃人肉的习惯，也就是打那时候开始的。 出了山谷，大肉和尚赤红着一双眼睛，屠了香娘子的师门，只是很可惜，他们没有找到将香娘子扔进山谷的那位同门师兄。 那时候，香娘子才知道，为了救她，大肉和尚修习了邪法，他彻底抛弃了他的佛祖，这个世上再也没有叫明途的小和尚了。 “我在佛前跪了七天七夜，我跪得昏死过去，佛祖没有给我任何指引，我突然就悟了，高高在上的那个，只是一个泥胎的塑像罢了，这个世上没有佛，”当年大肉和尚弃佛时说的话，几十年后，香娘子还记得清清楚楚。 对大肉和尚，香娘子是怀有一种赎罪感的。她总觉得，要不是她的勾引，明途小和尚会成为一代高僧吧？他的僧衣会沾染佛前的香火，他会受到善男信女们的敬仰吧？ 越是有这种心理，香娘子对大肉和尚就越是看得紧，知道自己不好，就生怕自己的爱人有一天会发现，近而离开自己。 现在，自己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吗？ “我说你是怎么回事？我家青青姑娘要是出了什么事，大师永远不会原谅你的，”汤团圆还在瞎逼逼。 他不会原谅你。 他永远不会原谅你…… 汤团圆随嘴说的一句话，却是香娘子内心深处多年的梦魇了。 “闭嘴！”香娘子突然就冲汤团圆尖叫了。 汤团圆是你喊她闭嘴，她就听话闭嘴的人吗？ “我家青青姑娘模样漂亮，人也温柔还干净，从来不碰恶心的虫子，”汤团圆嚷嚷。 香娘子不怎么在南堡走动，她已经想了半天了，这会儿她终于把人跟名字对上号了。这个青青姑娘，就是那个竹叶青吧？ 这个贱人杀夫吃肉的，她温柔干净？ 大肉和尚要真看上个好女人，香娘子还不会炸，可竹叶青？这女人不也是个恶女？大肉和尚眼瞎一回，竟然还眼瞎第二回？ 让竹叶青抢走了自己的男人？香娘子不接受，她要是接受了，那她这几十年对大肉和尚的内疚算什么？ 大肉和尚就是喜欢坏女人，他就是自甘堕落，她的内疚，她的赎罪只是她的自作多情？ “啊——” 这声尖叫，香娘子喊得歇斯底里。不行，她要去青楼，她要听大肉和尚亲口跟她说。 香娘子往大门口跑去，跟汤团圆一行人插肩而过的时候，她甚至都没看汤团圆一眼。 “阿香啊！”驼背老婆子也尖叫了起来。 香娘子对她老娘是孝顺的，要不然一个伤不了人的驼背老太婆，在赎罪城都活不过一天。 但这一次，香娘子没有回头，她现在只想着她的大肉和尚。 “你不能上当，是假的，一定是假的！”驼背老婆子冲着女儿大喊。 “成了！”汤团圆却是高兴了，没想到她就随便骂骂，香娘子竟然就信了她的鬼话了。 把打火机塞到了韩宁的手里，汤团圆语速飞快地说：“你会用的吧？” 韩宁看过汤团圆用打火机，他冲汤团圆点点头。 汤团圆：“赶紧去救人，有机会的话，就把那个蛊王烧死。” 她始终相信，只要是碳基生物，就一定怕火。 “好，”韩宁收下了打火机。 汤团圆扭头就催元故知和老道：“快快，我们跟上去。” “您千万要小心，”韩宁急忙说。 汤团圆一边往大门口跑，一边随嘴应道：“好的好的。” 汤团圆和元故知一前一后地跑走了，老道还跪在地上起不来呢。 韩宁快步上前，把老道拽了起来。 老道看看韩宁，又扭头看看，快要跑没影的那二位。老道咬一咬牙，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记耳光，他追着汤团圆跑了。 他这时候不跟上去，回头，汤四不要他了怎么办？老道已经过上了好日子，他可不想再过饥寒交迫的苦日子了。 香娘子发疯似地跑走了，大肉和尚的手下们也跑光了，偌大的一个五进院大宅，只驼背老婆子一个人被留下了。 看见韩宁一行人跟着胡疯子往门里走，驼背老婆子张开了双臂，怒声道：“你们要干什么什么？” 胡疯子一哆嗦，他又不敢往前走了。 韩宁：“元大夫说了，她现在伤不了人，你要害怕什么？” 杨不畏走上前，伸手一推，便把驼背老婆子推地上去了。这老婆子也是个养蛊的，不知道害死过多少人呢，杨不畏冲这么个老婆子动手，他一点不脸红的。 “快点，”韩宁就催胡疯子。 胡疯子把心一横，往门里跑去。 “我要杀了你们，”无力阻拦韩宁一行人的驼背老婆子，躺在地上大喊。 没人理她。 这会儿的青楼里，汤团圆一行十五人，目标这么大，他们走进南堡后不久，金牙娘子就得到这个消息了。 “汤四是去大肉和尚那里救人了，”金牙娘子当即就跟她的手下们说。 “胡疯子是真疯了吗？他掺和这事干什么？”有打手就问。 金牙娘子冷笑，胡疯子怕是想投奔汤四了。人往高处走，是没错，但这也得看胡疯子，有没有这个命了。 香娘子可不是好惹的，那女人要是发起疯来，把她养的蛊放出来，那他们南堡的人就都别活了。 汤四带着十来个天玄军，就想从香娘子的手里救人？明年的今天，就是汤四的忌日了吧？ 还有元故知，敢一声招呼不打的，就弃了她金牙，投奔了汤四，这个不老不死的怪物也是个该死的。 你们就一起死吧，金牙娘子阴沉着脸笑。她就在青楼等着看，汤四，还有元故知是怎么个死法！ 第 54 章 金牙娘子，汤四是个疯子 “韩将军他们能救到人吗？”老道追上了汤团圆后，气喘吁吁地问了汤团圆一句。 汤团圆两条腿捣腾地飞快，大太阳底下，她都跑得耳边风声呼呼响了，可就是这样了，她都没追上香娘子呢。 也没听清老道小声嘀咕了句什么，但汤团圆还是回了句：“啊？你说香娘子跑得太快？是啊，她个子最多一米五，她那么两条小短腿，是怎么跑这么快的？” 老道看看汤团圆，这位跑得一头汗，脸通红，气都要喘不过来了，“也难为您还能说这么多话了，”老道都佩服汤团圆了。 汤团圆：“啊？” 老道闭嘴不说话了，还是等到了青楼再说吧。 正在青楼等着看，汤团圆和元故知是怎么个死法的金牙娘子，再也没想到，她还没等到这二位的死讯呢，就等到了状若疯魔的香娘子。 从二楼跑下来的金牙娘子，打眼一看香娘子，她就惊呆了，这个丑货是谁？她怎么可能是香娘子呢？ “这，这不可能，”金牙娘子一下子没控制住，她喊起来了。 香娘子这个人，是不怎么出门的，青楼的人就没几个看过她的。 一干人等听说，这个秃头青面的女人就是香娘子时，都对大肉和尚表示了理解。大师移情别恋青青姑娘，这可太正常了啊，谁天天对着一个活鬼不疯啊？大师这么多年，也真不容易了。 可现在又听他们老板喊，不可能，众人就又迷惑了，什么不可能？ 不承认大肉和尚跟青青姑娘有一腿吗？也没人承认啊。 金牙娘子恨不得，这会儿谁来给她下个明目咒，她瞪大了眼睛看香娘子。 还别说，她仔细这么一看吧，这女人的五官像香娘子，不对，这女人还真是香娘子！ “发生什么了？”金牙娘子愕然地问香娘子：“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金牙娘子怕香娘子，也是真怕的，但这会儿她的好奇心战胜了一切。 香娘子明明是个大美人啊，长得媚，大胸细腰翘屁股的，这人香艳着呢。 这总不能是大肉和尚为了跟青青长相厮守，下毒把香娘子害成这样了吧？ 金牙娘子看着香娘子，跟看鬼似的，但她这样可伤不到香娘子。 香娘子除了对着大肉和尚会内耗，对其他人，她可不会在乎的。 “大肉呢？”香娘子目光冰冷地看着金牙娘子，问了句。 听见香娘子说话，金牙娘子全身的汗毛突然就竖起来了。她还操心，这女人的长相干什么？这女人跑她这里捉奸来了！ 天爷啊，可不能让这女人发现大肉和尚和青青那个贱人啊，要不然她这一整个青楼的人，都得给那对烂货陪葬了。 “大师？大师不在我这儿啊，”金牙娘子忙就否认道：“大师怎么会在我这儿呢？” 香娘子冷冷地：“他不是让人去喊我，让我来伺候竹叶青的吗？” 金牙娘子：“不可能，怎么会有这样事？大师哪敢这么对你？他又没疯。” 香娘子撩眼皮往二楼看，“竹叶青住哪间房？带我去。” “妈呀！” 青楼外面这时有人惊叫起来。 金牙娘子直觉不好。 一个打手连滚带爬地从门外跑了进来，都没看见金牙娘子在哪儿呢，他就哭爹喊娘地叫道：“不好了，老板不好了，外边全是虫子，全是虫子啊！” 金牙娘子还没反应过来，青楼里也响起一片惊叫声。 “虫子，全是虫子！”有怕虫子的妓子喊了一声后，人就吓晕了过去。 一片惊慌失措的叫喊声中，青楼的地上这会儿爬满了白色的虫子，像蚕，又像蛆，团在一起蠕动着，翻滚着。密密麻麻，层层叠叠，连地缝都被白虫填满了。 不但怕虫子的人受不了，有密集恐惧症的人也受不了这个。 金牙娘子差点没晕过去，“香娘子，不至于啊，你不至于这样啊！”她跟香娘子喊。 你怎么能二话不说就放蛊了呢？死囚还有喊冤的机会呢，你这是上来就要弄死我们所有人？ “谁跟你嚼这个舌头的？”金牙娘子强撑着问。 她也恶心这满地的虫子，但她是老板，她得撑住了。她这楼里现在还没完全乱套，就因为她还站在这里呢。 香娘子把青楼封住了，她有心情跟金牙说几句了，“伺候竹叶青的小红，”香娘子说。 金牙娘子和青楼的人一起？？？ 伺候竹叶青的小贱人叫阿芳啊，小红是谁？ “我们楼里有叫小红的？”香娘子已经不相信自己的记性了，她问左右。 小红是个很普通的名字，但偏偏金牙的青楼里，就是没人叫小红。 左右都冲金牙娘子摇头，没有，真没有，他们楼里真没有叫小红的。 “香娘子啊，你肯定被人骗了，”金牙忙就跟香娘子说：“我们楼里就没有叫小红的人啊。” 是啊，是啊，青楼的人纷纷附和他们老板。 “哎呀！”金牙娘子突然一拍巴掌，“是汤四，汤香浮，她带着人去找你了，香娘子，是不是个脸上有伤的小娘们儿跟你说的这话？” 防晒帽加防晒面巾一体的防晒，香娘子要怎么看清汤团圆的脸？她就看见了汤团圆的一双眼睛。 “没看见脸？”金牙娘子说：“那，那她是不是带了十来个年轻汉子去找你的？” 香娘子：“胡疯子是你的人吧？他和他的手下？” 金牙娘子忙就说：“胡疯子背叛了我，攀汤四的高枝去了，那十几个是天玄军啊。你那里不是有五个天玄军吗？汤四是冲着那五个人去的。” “你，你知道汤四是谁吧？”金牙又问了香娘子一句。 汤香浮这个奸臣之女，在赎罪城豪掷万金追男人的事，香娘子听大肉和尚说过。 金牙娘子：“汤四就是个疯子，她为了张京墨，她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啊。她这种千金小姐，她不知道香娘子你的厉害，她作死骗你呢！” “咯咯，”香娘子冲金牙笑了两声。 要么说是亲母女呢，她这笑声，跟她老娘的一样吓人。 金牙急得拍大腿，“我说的是真的啊，那个女人一定就是汤四，我要说谎，就让我天打五雷轰！” 她话都说到份上了，香娘子为什么还不信她？她难得说真话的，不要这么对她，信一信她，好不好啊？ 第 55 章 我要杀了她，我要吃了她！ 金牙娘子和青楼的人又是解释，又是赌咒发誓，口水都说干了，香娘子就跟吃了秤砣一样，她铁了心地不信金牙这帮人的话。 “那个小娘们儿真是汤四啊！”金牙娘子的脸还肿着呢，她指着自己的猪头脸，跟香娘子说：“你看看，我这脸就是汤四打的。哎，她前脚把张京墨卖给我，我这儿正为她出气，让人扒张京墨的裤子呢，她后脚就发癫把我打成这样了，香娘子你说，她是不是疯子？” 香娘子咯咯咯地笑。 你爹的啊。 金牙娘子不是善类，她要不是打不过香娘子，她这会儿就跟这个丑货动手了。 “你笑什么呢？”金牙娘子硬憋着自己想杀人的心思。 香娘子：“汤四为张京墨豪掷了万金，这事是真的吗？” 金牙：“这是真的。” 香娘子：“她这么在乎张京墨，她能把张京墨卖给你，还让你扒他的裤子？” 你编故事，也编个好点的吧？ 金牙娘子绝望道：“所以我跟你说，汤四就是个疯子啊。” 香娘子：“咯咯，我不信。” 你爹的，这也是个疯子！ 金牙又想跟香娘子拼了，但看看满地爬的蛊虫，金牙娘子决定，还是忍了吧，真的打不过啊。 “要不这样，”金牙娘子提议：“你先把蛊虫收了，我们一起去找汤四，我当面跟那个疯子对峙。” 她要当面好好地问问汤四，你救人就救人，你拖我金牙下水干什么？我俩已经钱讫两清了，我都不怪你发疯揍我了，你竟然又来害我？ 啊，想想这疯子闹这一出，还是为张京墨，金牙娘子想杀汤四的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坚定过。 你有国丈爹，贵妃姐姐又怎样？这里是赎罪城，皇帝老儿的话都不好使，你们老汤家算个屁啊，就杀！ 站在金牙娘子左手边的男人，她的左膀右臂，也是她的姘头之一，这时突然惨叫了起来。 金牙娘子莫名其妙地扭头看，随即她就惊得跳了起来，飞快地往旁边避让。 男人的身上爬满了蛊虫，他拼命拿手扑打着自己的身体，但他只挣扎了这么两下后，便倒在了地上。 活生生的一个大汉，眨眼的工夫，便被蛊虫吸干了血，成了一具干尸。 青楼里静默了一分钟，又被男女混合的惊声尖叫给打破了。勉强被金牙镇住的场子，这下子乱套了。 “我看谁敢跑，”香娘子冷冷地说了句。 她的声音也不大，但原本四散逃跑的众人，一下子就都成了泥塑木雕，没人敢动弹了。 香娘子跟金牙说：“带我去竹叶青的屋子。” 金牙娘子只得带路，她已经拖了这么半天的时间了，大肉和尚就算逃不出去，他也应该藏好了吧？ “是我娘子啊，”大肉和尚的声音却在这时，从二楼的楼梯口传了来。 金牙抬头看，看见大肉和尚挺他怀胎八月的大肚，站在楼梯口后，金牙娘子的心脏都差点停跳了。 啊不是，我这青楼有暗室的啊，肯定不会让你的丑货女人找到的啊，你为什么不躲暗室去？！ 大肉和尚也是有苦难言，他不想躲暗室去吗？青青都跟他保证了，外人肯定找不到暗室，但香娘子她是人吗？ 蛊虫无孔不入，他就算躲老鼠洞里，蛊虫也能找到他啊！ 大肉和尚飞快地下楼，一路上都踩着蛊虫，可他这么大的体格子，却没能踩死一只蛊虫。 金牙再凶悍的人，看到这一幕，她的心也凉透了。这蛊虫竟然都不怕踩，那要怎么杀啊？用手拍吗？还是用牙咬？手和牙，能有脚好使吗？ 金牙娘子拼命地冲大肉和尚打眼色，这事你得自己搞定啊，你要是连累了老娘，老娘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大肉和尚从金牙娘子的身边走了过去，没事人一样儿地冲香娘子笑道：“阿香你怎么来了啊？有事让人喊我回去就是，我不想累着你啊。” 青楼的好多人差点没吐，这二位一个胖成肉山，大肥猪一样，一个跟活鬼似的，那秃脑袋上竟然还有肉褶子。这二位这是在秀恩爱吗？这是在索他们的命呢。 “你到青楼来做什么？”香娘子冷冷地问。 大肉和尚：“我听说又要到一批新人了，我来跟金牙老板订几个人啊。” “你不是说，那五个天玄军的血不够吗？”大肉和尚弯了腰，跟香娘子耳语道：“我就想着多弄几个人回去，阿香，我日日夜夜都盼着你好呢。” 大肉和尚小声地喊阿香，只这一声喊，便让香娘子心软了一些。 大肉和尚：“你怎么过来了？来接我的？” “竹叶青呢？”香娘子问。 大肉和尚：“谁？” 香娘子眯一下眼睛。 大肉和尚扭头看金牙。 金牙忙就说：“竹叶青就是青青啊，我楼里的姑娘。汤四那个嘴贱的，污大师你跟我们青青有染呢。” “什么？！”大肉和尚顿时就怒了，“我要吃了这个小娘们儿！” 这一刻的大肉和尚，全身的肌肉高高隆起，他像极了一只要吃人的巨大野猪。 “带我去见竹叶青，”香娘子还是冷冰冰地说着话。 她也就刚才心软了那么一下，她没被大肉和尚糊弄过去。 见过她的蛊虫的人，都死了，所以除了大肉和尚，没人知道她的蛊虫是什么样子的。那么问题来了，那个小红是怎么知道的？ 小红骂她的蛊虫是蛆，哪怕香娘子视她的蛊虫们为儿女，她也不能否认，她的蛊虫很像白蛆。 这会儿蹲在青楼外头的汤团圆哪儿知道，她的随嘴一骂，就这么凑巧地说中了蛊虫的样子，让香娘子坚定了捉奸的心呢？ 包围了青楼的蛊虫是另一种，汤团圆看了半天，感觉这种蛊虫很像蚊子。 但蚊子一只两只的不可怕，遮天蔽日，将整座青楼都包裹住了群蚊，这就太可怕了啊。 “我们还是得进去，”虽然贪生怕死，但汤团圆还是跟元故知说：“香娘子就是个恋爱脑，她要是被大肉和尚几句甜言蜜语，就哄住了怎么办？” 她得进青楼，确保香娘子会跟大肉和尚自相残杀啊。 元故知琢磨了一下恋爱脑，这个让他感觉新奇的词后，才跟汤团圆说：“这些蛊虫会把我们的血都吸干的，我们要怎么进去呢？” “是啊是啊，”老道惨白着脸，说：“四小姐，我们进不去的啊。” 我们还是跑吧！老道在这一刻，恨不得扛起汤团圆就跑。打不过，就跑吧，四小姐啊！ 第 56 章 竹叶青，我不认识你！ 汤团圆也想跑，但又一想，不解决掉香娘子和大肉和尚，他们这帮人就会被香娘子和大肉和尚解决掉，汤团圆还是鼓起了勇气，她从背包里摸了瓶杀虫喷雾出来。 在一堆快递里翻出两瓶杀虫喷雾的时候，汤团圆还觉得，这两瓶喷雾没什么大用，她这人不招蚊子。 但现在，汤团圆握紧了杀虫喷雾，也不知道异世的杀虫喷雾，对这个世界的蚊子有没有用啊。 等想到面前的虫阵还不是蚊子阵，汤团圆心里就更没底了。 元故知看汤团圆拿了个花花绿绿的铁罐罐，这也是他没见过的物件，所以元故知问：“这是什么？” 汤团圆：“杀虫子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杀蛊虫。” 她也是听说，香娘子有一只蛊王，才把杀虫喷雾装包里带过来的。准备到了最后关头，实在没招了，她要拿这个跟蛊王最后一战的。 老道哀求：“我们还是走吧。” 元故知：“那先试试？” 试试？这个简单啊，汤团圆举着杀虫喷雾，冲着虫阵喷了一下。 “噗嗤——” 虫阵出现了一个缺口，地上掉了得有几十只蛊虫的尸体，在地上垒出了一个尖尖。 汤团圆！！！ 这么管用的吗？ 元故知目光炯炯地盯着杀虫喷雾，这是谁做出来的毒雾？还有，毒雾是怎么被装进铁皮罐罐里的？ 老道则要比元故知直白的多，他直接问道：“这又是一件神器？” 汤团圆：“不是啊，它就是个杀虫喷雾。” 哦，更准确地说，这个东西叫杀虫气雾剂。汤团圆看看使用说明，这个喷雾能杀蚊子，苍蝇，蟑螂，蚂蚁，跳蚤，等十八种害虫，无香型。 咦？使用前要摇匀，汤团圆赶紧摇瓶子。 元故知：“你这是？” 汤团圆：“这样杀伤力更大。” 老道倒抽了一口气，杀伤力还能更大？ 汤团圆把垂着的面巾扎紧了，想想，又把袖口和裤脚的松紧带都抽紧了，再把防晒衣的腰带扎紧。 老道看汤团圆这样，倒是也想照做的，可看看自己的破烂道袍，他就又放弃了。道袍上全是洞，他扎袖口和裤腿有什么用？蛊虫要咬他，总能找到下嘴的地方的。 元故知背着手站在那里，他什么也没做，没把面前的蛊虫阵，当回事的样子。 汤团圆：“我们杀进去？” 这话可真是杀气腾腾的。 元故知笑着说：“好啊。” 汤团圆：“一会儿进去了，你得证明竹叶青怀孕了啊，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 汤团圆这个要求就是无理取闹了，香娘子也通医术呢，她还能判断不出，女人怀没怀孩子？ 但元故知还是笑着点了点头，说：“好的，我编个谎话。” 汤团圆这下子满意了，杀虫喷雾的瓶身被太阳晒得挺烫的，汤团圆大力地又把了喷雾摇了好几下，再提一口气，她就冲着青楼的大门冲了过去。 蛊虫阵在杀虫喷雾面前，迅速崩塌。虽然蛊虫们已经很努力地，在填补缺口了，但血肉之躯没能拼过化学制剂，它们没能拦住汤团圆三个人。 哪怕只死了一只蛊虫，香娘子也是能感觉到的，更何况这会儿是，蛊虫大批量的死亡。 正上楼的香娘子猛地停住了脚步，目光凶狠地盯住了青楼的大门。 “娘子，怎么了？”大肉和尚不明所以地问。 汤团圆一头冲进了青楼，看见一地正在蠕动的蛆，汤团圆发出了一声惨叫。 拿着杀虫喷雾一通狂喷，汤团圆差点没被这一地的蛆恶心吐了。太不讲究了，这个世界的人太不讲究了，怎么会有人任由地上爬满蛆的？ 青楼里的所有人却是都瞪大了眼睛，大肉和尚踩都踩不死的蛊虫，被汤团圆拿铁罐罐喷死了一大片。 怎么判断蛊虫死了？虫子翻白肚，一动不动了嘛。 香娘子哪能受得了这一幕？她当即就驱使蛊虫们，向汤团圆蜂拥而去，她要杀了这个小娘们儿。 汤团圆就只能继续狂喷杀虫剂了啊，反正她包里还有一瓶呢，汤团圆一点不慌的。 蛊虫成批成批地死亡，香娘子受不住了。她拿她的蛊虫当儿女呢，哪有当娘的，能看着儿女这么一个死法的？ 原本不畏死亡，前仆后继往汤团圆这边来的蛊虫们，又被香娘子驱使着后退了。 青楼的众人目瞪口呆，汤四竟然赢了香娘子！ “你怎么会……” “哦，你问我手上这个吗？”汤团圆不等香娘子问完话，她就嚷嚷道：“这是大师给我防身的，我家青青姑娘也有。” “大师没骂错你，你果然是个毒妇，你还真放蛆出来害人了，”汤团圆拉下防晒面巾，仰头看着楼梯上的香娘子，一脸你果真如此狠毒的表情。 “闭嘴，你给我闭嘴！”大肉和尚大叫了起来，这个小娘们儿是要他死啊！ 汤团圆：“大师你这是怎么了？这毒妇养的蛆死了，你心疼了？你对得起我家青青姑娘吗？” “我不认识你！”二楼的栏杆后面，有个女人尖叫了起来。 青青姑娘也出现了，她再不现身为自己发声，她就也会变成一具干尸的。 汤四是能杀死蛊虫，可汤四会管她的死活吗？ “姑娘？”汤团圆又装出了难以置信地表情，“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我是小红啊。” 小红个鬼啊！ “我不认识你！”青青姑娘继续尖叫：“我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何要害我？” 我杀你爹娘了？还是掘你家祖坟了？你要这么害我？ “毒妇！”汤团圆才不跟竹叶青扯淡呢，她还冲着香娘子来了，“我家青青姑娘不想破坏你和大师的家，她只是想加入这个家，她有什么错？！” 香娘子全身都在抖了，可见这句小三精典语录的杀伤力有多大了。 “我要吃了你，我一定要吃了你！”大肉和尚冲下楼梯，他要弄死汤团圆。 汤团圆：“大师你现在还演什么苦肉计？我家青青姑娘肚子里的孩子重要啊，你先让香娘子帮我家姑娘看看……” “我没有怀孕，”青青姑娘大喊。 汤团圆：“姑娘你太善良了，你不想伤害香娘子，可是你也得为自己打算啊，难不成你要夜夜抱着，大师给你的佛珠哭吗？” 竹叶青的尖叫否认声一顿。 汤团圆嚷嚷：“那可是雷击木的，这么个宝贝，天天被姑娘你藏在床下边，它也太可怜了吧？” 香娘子突然动了，她冲到了二楼，一把揪住了竹叶青的衣领子，声音都带杀气地道：“带我去你的房间。” 第 57 章 张京墨这辈子都不会看上你 竹叶青今年二十六岁，长相挺普通的，香娘子要是没被蛊王反噬，单论容貌她是远远比不上香娘子的。身材么，那还是挺好的，很丰满的身材，这还真是大肉和尚喜欢的身材。 香娘子还盯着竹叶青的白皮肤看，这女人还长了一身白肉，这也是大肉和尚喜欢的。 “我再说一遍，”香娘子声音冰冷地命令竹叶青：“带我去你的屋子。” 竹叶青哪儿敢啊？她没怀孕，但她的床底下，真的藏着大肉和尚给她的，雷击木佛珠啊。 这就是汤团圆满嘴胡话，却又底气十足的原因了。因为在这事里，最重要的证据，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她还知道这证物在哪里。 香娘子可以当她的话都是放屁，但只要雷击木佛珠在竹叶青的床底下，香娘子不想接受，她也得接受，大肉和尚是真的跟竹叶青有一腿。 竹叶青不敢带路，她只能大骂汤团圆，心里还在期盼，大肉和尚有办法救她。 这个时候，青楼的人去竹叶青的房间，把雷击木佛珠拿出来也行，可现在没人敢动啊，一地的蛊虫盯着他们呢。 汤团圆冲元故知使了一个眼色。 元故知没明白汤团圆这是又要干嘛，但他看见汤团圆往楼梯口冲去后，元故知只能认命地跟了上去。也许接下来，该他上场了。 被留下来的老道看着跑远的两个人，那他怎么办？ 汤团圆往前跑，一地的蛊虫不知道是接到了香娘子的命令，还是怕了汤团圆，汤团圆往前跑，蛊虫就往后退。 大肉和尚看着汤团圆跟到他跟前的，大师拳头都举起来了，但就在他要往汤团圆脑袋上捶的那一瞬间，汤团圆拐弯了，她绕到大肉和尚的身后去了。 真当她傻，跑大肉和尚跟前去找揍？ 大肉和尚一拳头挥空，转身想抓汤团圆的时候，汤团圆已经噌的一下，窜上去五阶台阶了。 元故知从大肉和尚身边走过去的时候，这和尚还在半转着身，冲汤团圆大声叫骂呢。 等老道都从大肉和尚身边跑过去了，大肉和尚还在骂街，骂得真的很脏，但众人现在只佩服汤团圆，对大肉和尚这种只能动嘴的人，就不太能看得上了。 汤四是疯，但她也真有本事杀蛊虫啊，大师你就不成了，你都不敢动弹！ 大肉和尚也是有苦难言，他这边的蛊虫是最多的，前后左右将他包围得严严实实的。刚才汤团圆跑过来，包围他的这些蛊虫都没有后退一步。 大肉和尚相信，只要他敢动，这些蛊虫一定会对他群起而攻之。 大肉和尚现在只能玩嘴了，他一边冲着汤团圆破口大骂，一边还要忙着跟香娘子表忠心，述说爱意，他压根没注意到，包围他的蛊虫被汤团圆踩死了一堆。 活着的蛊虫很迅速地涌上来，将死去蛊虫的尸体给覆盖了。 事实上，这一幕除了紧跟在汤团圆身后的元故知，也没人看见。 金牙娘子看着汤团圆跑到了二楼，直奔着香娘子去了。也许是气的，也许是怕的，金牙娘子浑身的胖肉都在抖动。 “汤四，你个挨千刀的啊！”金牙娘子冲汤团圆叫骂了一声，又嗷了一嗓子，她也不怕脚下的蛊虫了，金牙娘子蛮牛一样冲上了二楼，她又准备跟汤团圆拼了。 汤团圆在离香娘子和竹叶青一米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这个距离，可以保证香娘子打不着她。 “大师你骂我？”汤团圆冲大肉和尚嚷嚷，大肉和尚内功这么好的人，骂街声都被汤团圆压下去了。 “啊，我明白了，”汤团圆看向了竹叶青，一脸义愤填膺地说：“姑娘啊，这个和尚该不会想赖账了吧？我怀疑他想说，是你勾引他的啊，他怎么能这样呢？你还怀着他的孩子呢！” 还真打算，在实在抵赖不了的时候，就这么说的大肉和尚差点吐血，他好想吃了汤四这个疯子啊！ 你想救天玄军，讨好张京墨，你跟我说啊，我可以把那五个天玄军还给你啊。你干什么，非要把我往死路上逼呢？ 逼死了我，张京墨就能要你了？呸！大肉和尚瞳孔灌血地瞪着汤团圆，张京墨这辈子都不会看上你的，你个疯子！ 竹叶青这会儿倒是不敢骂汤团圆了，因为香娘子正揪着她的衣领子呢，这个活鬼的手粘腻腻的，这就不是活人的手啊。 “香娘子，香娘子啊，”金牙冲了过来，指着汤团圆的脸，跟香娘子说：“你看她的脸，她的脸上有伤，你瞧瞧，这下子你相信，她是汤香浮了吧？” “老板，你怎么能这样？”汤团圆狠掐了自己一把，疼哭了后，她看着金牙娘子说：“我是小红啊，我是被发配过来的啊，哪个被发配的人不挨打啊？” 金牙娘子啊啊啊地嚎了几声，冲上来就要打死汤团圆。 香娘子却在这时，猛地扭头看了金牙一眼，金牙顿时就不敢动弹了。 “她没有怀孕，”香娘子跟汤团圆说。 汤团圆忙就看元故知，快，轮到你发挥了。 元故知：“她怀得是鬼胎，你自然是把不出滑脉来的。” 女子停经两三个月左右，脉象为滑脉的，那这人就是怀有身孕了。 但元故知这会儿跟香娘子扯鬼胎，那这就超出正常的医学范畴了。 汤团圆没办法给元大夫捧场了，鬼胎是个什么玩意儿？ 元故知：“人肉吃多了，就是这样的。你丈夫吃人肉，这位青青姑娘也喜欢吃人肉的。” 香娘子盯上了竹叶青的肚子。 “不不不，”竹叶青哀叫：“我没有怀孕，老板给我吃过药，我怀不了孕的。” 元故知：“那药就是我配的，只能挡活魂投胎，没办法挡鬼胎的。大师还是有本事的，他本来应该断子绝孙的，现在他有儿子了。” “老，老神仙啊，”金牙娘子都忘了生气了，她呆呆地看着元故知，汤四对你做了什么，你要拿我们所有人祭天啊？ “不相信，你就剖开她的肚子看看好了，”元故知很专业地跟香娘子说：“但容我提醒你一句，这个孩子没了，大师就真的断子绝孙了。” 几只蛊虫这时团成一团，头顶着一颗木头珠子，到了香娘子的脚下。 它们找到雷击木佛珠了。 竹叶青也是杀夫吃肉的狠人了，但看到这一幕，她的身体在香娘子手里瘫软下来，她吓晕过去了。 完了，大肉和尚在心里想。 完了，青楼的人也在心里想。 第 58 章 汤团圆，小三赢了 香娘子松开了手，竹叶青跌坐在地上，又被地上的蛊虫恶心地跳了起来。 “啊啊啊，”汤团圆还嚷嚷：“”我家青青姑娘怀着孩子呢！” 香娘子都不用弯腰，几只蛊虫合力顶着雷击木佛珠，将这枚佛珠送到了香娘子的手上。 大肉和尚的那串佛珠，一百零八颗，香娘子每一颗都盘玩过。这枚佛珠一上手，手指摩挲一下，枣木的，被雷火烧过的黑色斑痕，香娘子便确认了，小红没骗她。 香娘子看向了，还站在楼梯上动弹不得的大肉和尚，她也不说话，就等着大肉和尚给她一个交待。 汤团圆撇嘴，看看，这就是恋爱脑，你都知道你的和尚出轨了，你还要和尚给你个说法？直接动手不就好了吗？ 大肉和尚也的确扯不出借口来了，他唯一可用的借口，刚才被汤团圆用掉了。这么一想，和尚更觉得汤团圆该死了。 汤团圆：“这是在想借口了吧？你该不会说，是我家青青姑娘偷的吧？这个借口不行，我家青青姑娘可没这个本事。” 大肉和尚！！！ 但凡他能动…… 包围大肉和尚的蛊虫这时集体后退，很快便给大肉和尚退出了一条上楼的道路。 香娘子：“你上来。” 汤团圆悄没声往旁边站了站，然后扭头一看，发现自己没选好地方，她跟金牙娘子站一块儿了。 金牙娘子看汤团圆的目光，如同在看她杀父杀母的仇人。 汤团圆咧嘴冲金牙娘子笑了笑，“嘿嘿。” 金牙娘子充满仇恨的目光就变得茫然起来，她早就知道这是个疯货，她跟个疯货计较什么呢？ 大肉和尚一步三层楼梯地奔上楼来，跑到香娘子的面前，二话不说，他就给香娘子跪下了。 任是谁都不得不感叹一句，大师跪得也太干脆了。 香娘子：“你就这么想要一个孩子？” 大肉和尚：“是我鬼迷心窍，娘子，你……” 香娘子伸手拽过竹叶青，往大肉和尚的跟前一推，说：“杀了她。” 青楼里鸦雀无声的，所有人都在看，大和尚杀不杀竹叶青。 汤团圆是外人，她不清楚，青楼的人可都是看过，大肉和尚和竹叶青相处的，这二位是真的有感情的啊。也正因为有大肉和尚的庇护，竹叶青才能不被玉臂千人枕，朱唇万人尝啊。 竹叶青两眼含泪，一脸哀求地看着大肉和尚。 汤团圆这会儿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应该再添把火。 “你闭嘴，”香娘子却预判了汤团圆的坏心思，手指着汤团圆说了句。 她跟这个小红的账，在她跟大肉和尚算完账后再说，她不会放过这个小贱人的。 大肉和尚也看了汤团圆一眼，他这一眼的意思，汤团圆能看懂，和尚在跟她说，你等着。 汤团圆给了大肉和尚一个鄙夷的眼神，你先过你老婆那一关吧，猪！ “舍不得？”香娘子这时问大肉和尚。 已经有蛊虫爬到大肉和尚的身上了，大肉和尚忙道：“好好，我听娘子的。” “明途！”竹叶青尖叫起来。 汤团圆小声问金牙娘子：“大肉和尚还有个名字叫明途？” 金牙娘子一副刚死了爹娘的表情，我怎么知道？！老娘跟大肉和尚很熟吗？他就是个给老娘送钱的嫖客！ 在场的人对竹叶青这一声明途，都只是猜测，但香娘子却如遭雷劈，人甚至都站立不住，往后连退了数步。 一地的蛊虫也随即骚动起来，把青楼的人又吓得够呛，你们三个人的爱恨，能不能不要连累我们啊！ “娘子啊，”大肉和尚还跪着呢，他都伸手要扶香娘子。 香娘子一把甩开大肉和尚的手，就这么片刻的工夫，香娘子就厉鬼附身了似的，“好好好，”她声音狠厉地冲着大肉和尚：“你可真对得起我。” 明途这个法号，是他们共有的，不为人知的过去啊。是他们约定过的，从此不再提起的名字。她一直坚守着这个约定，香娘子万万没想到，这只是她一个人的自作多情。 大肉和尚站起身，抬手一掌劈向了竹叶青，说什么都没用了，他让香娘子看他的实际行动吧。 竹叶青哭喊：“明……” 就两个字的法号名，竹叶青都没来及将途字喊出口，大肉和尚的大巴掌就到了她的头顶。 两个人的目光对上，下一秒，竹叶青便被大肉和尚一掌拍飞。 汤团圆看着竹叶青吐血，她就没见过有人能这么吐血的，这是吐血还是吐瀑布？ 汤团圆忙就再次后退，不想沾上竹叶青的血，就竹叶青这一口血，她全身的血都得吐没了吧？ 竹叶青身体倒向了香娘子站着的地方。 香娘子这下子解气了，她不屑地看着竹叶青，大肉爱你又怎样？他还不是得为了我杀掉你？ 竹叶青跌倒在香娘子的脚下，像只被人打断了骨头的狗，但变故也就在这时发生了。 本该被大肉和尚一掌打死的竹叶青，手里多了一把匕首，出手如电地就将匕首扎向了，香娘子的脚踝下方偏后的位置。 竹叶青不知道这个地方叫胫后动脉，但她知道，这里是人的一处要害。 竹叶青动手的同时，大肉和尚竟然也反手一掌，击向了香娘子的肚子。 香娘子以为竹叶青的头骨，已经被大肉和尚击碎了，她也自信大肉和尚是绝不会伤她分毫的。这种想法和自信，让香娘子大意了，她毫无提防，她人都被大肉和尚一掌拍到身后的墙上，墙都被她撞出一个人形洞来了，香娘子都没反应过来，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男人靠不住的，”金牙娘子小声跟汤团圆感叹了一句。 汤团圆：“嗯！” 金牙娘子：“只是没想到，金牙娘子的罩门是肚子啊。” 要打死一个人，打心脏肯定比打肚子管用，这要不是枕边人，谁能知道香娘子的死穴在肚子上呢？ 金牙娘子的肚子被打得破裂开，汤团圆在这一刻只恨自己的视力太好。她看见了金牙娘子的肠子，这人的肠子里竟然塞满了虫子，正在不停地蠕动中。 肠子从肚子的裂口里掉了出来，接触到空气后，肠子里的虫子更加拼命地蠕动起来。 香娘子拼命地想把自己的肠子，塞回肚子里去，但不管她怎么努力，她的肠子都在迅速变黑，就好像空气对她的大小肠而言是剧毒似的。 “她死定了，”金牙娘子说。 汤团圆这会儿只想吐，但听了金牙娘子的话，她还是：“嗯？” 金牙娘子让汤团圆看地上。 汤团圆低头看，地上的蛊虫已经全都由白变黑了。 元故知这时走过来说：“蛊就是这样的，主人死了，它们就也死了。” 汤团圆想，真是一点都不意外呢，小三赢了。 第 59 章 蛊王，人型怪物 韩宁一行人跟着胡疯子救人，胡疯子到了关人的地牢门口后，就死活不肯进去了。 “香娘子是走了，可谁知道，她有没有留蛊虫下来看门呢？”胡疯子跟韩宁说。 地牢的门是十来块木块钉起来的，十分地潦草，而且还没有上锁。 韩宁问：“里面有蛊虫？” 胡疯子：“肯定有啊，你们就看这个门，这门烂成这样，要是没蛊虫当看门狗，这地方还能叫牢房了吗？” 这不随便让人进出了吗？ 韩宁抬手就将门推开了，烈日当头照的天，一股阴凉之气，从地下侵袭上来，让韩宁都打了一个哆嗦。 杨不畏冲胡疯子：“你早怎么不说？” 胡疯子委屈坏了，“四小姐也不给我说话的机会啊。” 天玄军们一下子就都不吱声了，人家没说错，他们反驳不了啊。 “这要怎么办？”杨不畏就问韩宁。 韩宁眉头紧锁，俊秀的脸上有愁容，也有不甘，都站在大门口了，要还救不了同袍的话，这要韩宁怎么甘心？ 大兴嗡声嗡气地叹道：“要是军师在就好了。” 军师就是专管出主意的么，他们天玄军的军师跟张少帅还是好朋友，叫齐云素，字太朴。张首辅把张京墨都弃了，他却还是把齐军师给保了下来，可见齐军师这人的才干有多高了。 “就军师那个身体，他会死在路上的，”后头有天玄军嘟囔了一句。 齐军师是读书人，身子骨这块儿差点。大家伙儿都很庆幸的，幸好军师没被发配赎罪城啊。他们一路上都死了这么多兄弟，哪个的身子骨不比军师强？ “也不知道军师现在怎么样了，”有天玄军又说了一句。 这谁知道呢？ 在需要人拿主意，又没法儿指望张京墨的时候，天玄军们又十分想念齐军师了。 气氛又变得压抑起来。 胡疯子什么都不知道，他也不敢说话。 韩宁摸摸口袋里，汤团圆给他的打火机，从地上捡了根挺粗，看着很耐烧的木头。 胡疯子：“要，要进去啊？” 韩宁说：“你不用进去，在外边等吧。” 胡疯子顿时觉得，韩宁比汤团圆是个人，“好啊，”他忙就应声道：“你们放心，我替你们看着那个老驼背。” 天玄军们：“……”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那个老婆子都伤不人了，我们要你出这个力做什么？ 韩宁这边有十二个人，韩宁分了一半人在上面等，这能保证他们不会在这里全军覆没。 韩宁自己带队往地牢里走，地牢里还没有光，韩宁便把手电筒也拿出来用了。 昨天晚上，韩宁想把这个神器交给张京墨的，但张京墨没要，说四小姐给你的，那你就收着，韩宁这才把手电筒放下了。 随着手电筒亮起，一条笔直通往地下的台阶，就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台阶有三十来层的样子，最后一层那里有拐角，拐角那头是个什么情况，大家伙儿站在大门这里看不见。 台阶挺宽，能让三个人并肩走，韩宁六个人就两人一排，韩宁走在最后面打手电筒照亮。 台阶没有异常，韩宁还数了一下，这一段台阶有三十五层。 但等拐过弯，看见往下的十层台阶后，一行人没法往下走了。刀头舐血，征战沙场的六个人，愣是头皮发麻，起了一身白毛汗。 十层台阶，还有下边的空地上，密密麻麻地爬满了白色的蛊虫。所幸的是，这些蛊虫对光没有感知能力，韩宁六个人打着手电筒过来，没有引起蛊虫们的骚动。 “四小姐还真没说错，那女人养的蛊还真跟蛆一样啊，”一个天玄军喃喃地说。 另一个天玄军：“这个比蛆大。” 不但比蛆大，还比蛆肥…… “这要只是在台阶上的话，我们还能跳过去，可现在该怎么办？”苏瑞问韩宁。 台阶下的空地有四百多平，近乎于一个篮球场那么大，他们是真的没办法跳过去啊。 “这些蛊虫能伤人吗？”一个天玄军问。 蛆能恶心人，但要它伤一个大活人，那是难为蛆了。 韩宁从站着的台阶上，硬掰了一块石头下来，扔向了蛊虫。 石头落到蛊虫堆里，眨一下眼的工夫，便被蛊虫啃成了粉沫。 天玄军们沉默了，石头都这样了，那他们拿血肉之躯硬拼蛊虫的话，他们连粒骨头渣都剩不下来吧？ “是不是还是得放火烧？”杨不畏问 韩宁：“壮牛他们还在里面，我们现在怎么能放火？” 人没救出来呢，就放火？那他们是来救人的，还是来杀人的？ 事情僵在了这里了，就在韩宁想说，他们出去，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入口，可以进到地牢的时候，原本安静的蛊虫们突然骚动了起来。 蛊虫们疯狂地蠕动起来，像是溅进了水的热油锅，但没等韩宁六个人做出反应，蛊虫们又都僵卧不动了，白色的身体也迅速变成了黑色。 半晌之后，韩宁拿木头戳了一下台阶上的蛊虫。变黑了的虫子，被木头一碰，就碎掉了。 六个天玄军呆住了。 “这是，这是都死了？”一个天玄军难以置信地问。 就在刚才，这些蛊虫还活生生的，啃石头跟啃面饼似的呢！ 韩宁迈步就下了台阶。 “韩……”杨不畏吓得要喊。 韩宁的脚下，出现一堆黑色的碎渣。 杨不畏的叫声噎在了喉咙里，这些蛊虫真的死了。 “香娘子死了，”韩宁说了句。 他们对养蛊之术不了解，但也听说过，养蛊人死了，这人养的蛊虫也会随之死去。 韩宁：“四小姐那边成功了，我们下去。” 杨不畏走在最前边带路，走过满是蛊虫尸体的空地，伸手墙上的石门时，杨不畏突然问：“那那只蛊王呢？也死了吗？” 走在最后边，打着手电筒的韩宁：“应该死了吧？我们进去看看，你小心些。” 因为有蛊虫当看守，大肉和尚对地牢的布局啊，防务什么的，都没有用心。地牢里无人看守，布局更是没有，抛开蛊虫看守不谈的话，这个地牢就个地窖。 石门后面就是一个石室，靠墙一排十几个大铁笼子，壮牛五个天玄军就被关在其中的两个笼子里。 而石室正中间的石顶上吊着五根，成年男子大腿那么粗的铁链，铁链的另一头拴着一个看着像人的活物。 说看着像人，是因为这活物有人的外型，但这个活人又全身长着白毛，皮肤紧紧地包裹着骨头，还是腊黄色的，像风干多年的腊肉块。 人不可能是这样的啊！ “这，这是蛊王？”韩宁诧异地问。 蛊王不是虫子，而是一个人型怪物？ 第 60 章 喝人血，吃人肉的蛊王 壮牛五个人在黑暗中待了好几天了，眼睛乍一见光，五个人都没办法睁眼。 想着又是香娘子带人来放他们的血，喂屋子中间的那个白毛怪物了，壮牛五个人一声都没吭。沦为阶下囚后，他们就被按时灌麻骨散，别说挣扎反抗了，他们就是想自尽都做不到。 杨不畏和苏瑞小心翼翼地绕过疑似蛊王的人型生物，走到大铁笼前。 石屋里有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地上还到处散落着白骨，有人的，也有动物的，混放在一起。 杨不畏也不敢大声说话，只压着嗓子冲笼子里的天玄军说了句：“我是杨大胆啊。” 笼子里的五个人猛地睁开眼，随即眼睛又实在受不了亮光，只得再次闭上了。 但看不见人，壮牛他们能听出杨不畏的声音来，原本对生已不抱希望的五个人，顿时就激动起来。 “都还好吧？”杨不畏小声问。 “少帅呢？”笼中的一个天玄军急声问道。 他们不重要，少帅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苏瑞这时出声道：“少帅现在没事了。” 笼中的天玄军：“是瑞子？” 苏瑞：“是我。” 生锈的铁笼子上凝固着厚厚的血垢，仔细看，还能在铁框上看见碎肉，新鲜的，风干了的，有的大点，有的则干脆就是细长的肉丝。一排十几个大铁笼子，都是这么个肮脏恐怖的样子。 杨不畏动作已经很轻了，但他拉开铁门的时候，生锈的门轴还是发出了难听的摩擦声。 石屋正中的那个人型怪物被这个声音惊动了，但它的脖子和四肢都被铁链牢牢地拴着，这让它动弹不得。 “屋中间的那个玩意儿是蛊王吗？”杨不畏忙就问。 笼中的五个天玄军忙都点头。 一直在观察蛊王的韩宁，打着手电筒仔细对着蛊王的眼睛看，这是一双人的眼睛。 “它很虚弱，”韩宁说。 杨不畏背着壮牛从铁笼子里出来，说了句：“它没死啊，那香娘子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韩宁摇头，这个他真的不知道。 杨不畏故意很大声地说话，蛊王又开始挣扎，但它的动作软绵无力，弄出的动静，还没有铁链子撞在一起的动静大。 韩宁冲杨不畏几个人招招手，杨不畏几个人忙就将无法行走的壮牛五个人，背出了石室。 蛊王这时发出了咝咝的声音，像是蛇的声音，声量不高，但很急促，但韩宁还是能听得出来，它在惨叫。 “韩宁，”已经走出去的杨不畏喊：“你还不走？” 石室里的血腥味，让杨不畏这样的军中悍将都扛不住，他想不通韩宁还待在石室里干什么？不恶心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杨不畏的喊声惊动到，蛊王的动作又激烈了起来。韩宁眼睁睁看着，这只蛊王干瘪的肚子剧烈起伏，下一秒这个怪物嘴一张，大股的鲜血就从它的嘴里吐了出来。要不是韩宁躲得快，他就被蛊王吐一脸血了。 “韩宁你怎么……” 等不到韩宁出来，杨不畏只能再次进来找人，但等他一眼看见正在大口吐血的蛊王，和它吐出来的血后，杨不畏的问话，被他自己掐断在了喉咙里。 大滩大滩的血里，有人的大腿骨，还有一只完整的人手，看着像是女人的右手。 杨不畏和韩宁对望一眼，这下子他们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香娘子不光是用人血养这只只蛊，她还拿人来喂这只蛊。 杨不畏：“怪不得这屋里人的骨头都堆成山了，这怪物能烧死的吧？” 杨不畏的话音未落，蛊王就挺起身体，往他这里一扑。铁链子被拉扯得哗哗作响，看着要被扯断的样子。 韩宁忙伸手就往后拽杨不畏，蛊王被铁链扯了回去，他又冲杨不畏吐了口什么。 这口像是浓痰的液体，落到了杨不畏方才站着的地方，石头的地面竟被烧出了一个洞。 这玩意儿要落到杨不畏的身上…… 他和韩宁都不敢往下想。 “要不是四小姐那边得手，我们该拿这只蛊王怎么办？”杨不畏后怕地问。 韩宁没说话，那他们是绝对打不过这只蛊王的。 “我们是走啊，还是要怎么办？”杨不畏又问韩宁。 韩宁拿打火机点燃了他特意捡的木头，又把着了火的木头扔到了蛊王的腿上。 韩宁是有成算的，火不能扔蛊王的上半身，蛊王吐血、吐口水的，万一把火扑灭了呢？但腿可以，这只蛊王被铁链拴得牢固，它没法儿冲它的下半身吐血、吐口水。 蛊王全身长着三尺来长的白毛呢，就它这身长毛，遇火即着啊。 蛊王的嘴里又发出了咝咝的声响，急促地很。 韩宁没再看了，拉着杨不畏就走，光听铁链的哗哗作响声，两个人就能知道，这只蛊王挣扎得有多激烈了。 快步走到石室门外的后，韩宁才扭头又往室内看了一眼。蛊王这时全身着火，空气里除了血腥味，还充斥了一股肉烧焦了的味道。 此时的青楼里，已经肠子流了一地的香娘子，突然又发出一声惨叫，这叫声足以让在场的一众恶人们都做噩梦。 汤团圆捂着耳朵，问元故知：“她都这样了，她还不死呢？” 正常人类哪有这种生命力啊？香娘子这个女人，其实也是个怪物吧？ 元故知：“别管香娘子了吧，她现在伤不了人了，但大肉和尚还好好的呢。” 汤团圆脸上的表情一僵。 元故知：“我打不过他。” 汤团圆喃喃地：“我也打不过啊。” 两个人都没提老道，老道站那里，就是经不住和尚一拳头的样子。 “那香娘子还是别急着死吧，”汤团圆又不想香娘子死了，说：“她怎么着也得拉着大肉和尚一起下地狱吧？” “阿香，”一个苍老且衰败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汤团圆就挨着栏杆站着呢，听见这声喊，她忙就抻头往楼下看，哟，香娘子的驼背老娘来了。 老婆子跌跌撞撞地跑上楼来，青楼的人没拦她。 站在了二楼，一眼看见香娘子的惨状，这老婆子眼前就是一黑，而且也不知道是什么物理原理，她一头稀疏的白发都立了起来。 “是她，”竹叶青不等驼背老婆子问，就手指着汤团圆，尖声道：“是她杀了香娘子。” 汤团圆！！！ 啊啊啊，竹叶青这小三真该死啊！ 第 61 章 汤团圆，吃饱了饭就杀厨子 韩宁一行人从地牢里出来，看见胡疯子还在外面守着，韩宁就招呼胡疯子跟他们走。 胡疯子看见这帮子天玄军真把人救出来了，他就惊呆了，这帮军汉还真有杀蛊王的本事啊！ “香娘子的老娘呢？”有天玄军边往大门口跑，边问了胡疯子一句。 跟着跑的胡疯子：“不知道啊，那老婆子没过来。” 一行人从最后面的地牢跑到前院，再跑出大门。天玄军们可以确定，这座五进院的大宅子，他们这一走，就真正的是一座空宅了。 “那老婆子不会也跑青楼去了吧？”杨不畏问胡疯子。 胡疯子还是那句话：“我不知道啊。” 也没人让他盯着那个老婆子啊。 “先不管她，我们先出了南堡再说，”韩宁就催着众人走。 按理说，到了这时候，胡疯子就应该回青楼了。但他一想，香娘子去了青楼，汤四那个疯子也在青楼呢，青楼在胡疯子眼里，就妥妥的是鬼门关了啊。 胡疯子这一回都不用韩宁招呼他，他继续跟着天玄军们跑了。要是汤四这次能从香娘子手里活下来，那哪怕她是真疯，他也跟着这个疯子混着了。 至于，汤四要是死香娘子手上了，自己该怎么办？嗯，那他就回青楼继续当他的打手呗。 胡疯子拿定了主意，跟在韩宁身后跑得可起劲了。 这会儿南堡的人，只要能动弹的，都跑青楼去看热闹了，街上都看不见什么人了。好多铺子门开着，老板、伙计、客人也都跑去看热闹了。 韩宁一行人迅速跑到南堡的大门外，韩宁便跟大兴说：“你带壮牛他们去北寨。” 大兴忙问：“你不回去了？” 韩宁把手电筒塞到了大兴的手里，昨天夜里，这个神器要怎么用，他都教给同袍们了，大兴学得慢了点，但肯定是会用的。 “我得去看看四小姐，”韩宁跟大兴，还有背着壮牛五个人的天玄军们说：“你们先回北寨去，我们与四小姐一起回去。” 大兴点了点头，他们只要是个人，就不可能让四小姐一个人在青楼冒险，他们自己跑回去。 胡疯子弱弱地：“四小姐不是一个人，还有老神仙和一个道士跟着她呢。” 韩宁：“那他们也只有三个人啊，青楼有多少人？更何况香娘子和大肉和尚都在青楼。” 而且，韩宁也信不过元故知和老道。 “你跟我们走，”韩宁又跟胡疯子说。 胡疯子：“……” 他就是不想回青楼，才跟着这帮子军汉跑出来的啊！ “怎么了？”看胡疯子的脸都扭曲了，韩宁便很好脾气地又问了胡疯子一句。 胡疯子想说我不去的，但杨不畏在冲他捏拳头，捏得嘎巴响，胡疯子就什么话也不说了，他不想挨打。这帮天玄军都能把蛊王弄死，那弄死他，还不是跟捏死只蚂蚁似的？ 双方就这么在南堡的大门口分了手，大兴六个人，带着五个虚弱到无法走路的同袍先回北塞。韩宁这边六个人，外加一个胡疯子，转身又跑进了南堡。 包围青楼的虫阵，在韩宁七个人赶到的时候，已经变成堆叠在地上，厚厚的一层虫尸了。 “这是什么？蚊子的尸体？”杨不畏愕然地问。 旁边有人：“那是香娘子的蛊虫啦。” 韩宁忙就问搭话的这位：“那它们怎么都死了呢？” 这位把头一摇，“不知道啊，兴许是香娘子出事了。” 胡疯子这时：“大头你不要命了？你敢咒香娘子出事？” 大头这才看见了，站在韩宁一行人身后的胡疯子。一脸慌张地往青楼的大门那里看了看，在赌坊当伙计的大头小声跟胡疯子说：“大家伙儿都这么说啊，要不然，这些蛊虫怎么突然就死了呢？” “哎，你跑哪儿去了？今天正是金牙老板需要你出力的时候，你竟然不在啊，”大头和周围的一圈人都一脸八卦地看着胡疯子。 “咦？我认得你，”这时又有人认出韩宁来了，“你不是被汤四买走的那个天玄军吗？” 众人再看看杨不畏、苏瑞几个人，这不都是被汤四花了万两黄金，买走的那几个天玄军吗？ 这几个人过来了的话，那刚才带着老神仙进去青楼的那位…… “天爷啊，刚才杀了蛊虫，跑青楼里去的那个小娘们儿，真是汤四啊？”有人惊叫了起来。 韩宁：“我们进去。” 看这帮子天玄军，要踩着蛊虫的尸体进青楼，胡疯子忙就问大头：“蛊虫都死了，你们怎么不进去？” 大头：“谁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情形呢？香娘子在里面啊！” 汤四能杀蛊虫，可谁知道她能不能拼得过香娘子呢？ “我看见大肉和尚进青楼的，”大头身旁的一个赌坊打手，这时压低了声音跟众人说：“你们说，她会不会是来捉奸的？” “我就知道迟早要出事，”赌坊的账房一脸深沉地说了句。 他们家老板也在青楼里，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呢。 “那汤四呢？她又跑来干什么？” 在场的南堡人，除了胡疯子知道真相，都是一头雾水啊。 “你们不知道，今天青青姑娘身边的丫头上门找香娘子，说青青姑娘怀了大师的孩子！” 大肉和尚家大门口的这个热闹，也是有不少看见的，当即就有重开了个话题，爆料起来。 这事吧，已经有人说过了，还不止一次，但每次有人说，众人还是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就要发生惊呼和感叹声。 韩宁听了一会儿，发现没人意识到，他们嘴里不知死活的小红，就是汤四小姐。 韩宁摇了摇头，他最先迈了步子，一脚踩在蛊虫的尸体上，咔哧一声脆响。 喋喋不休的议论声一下子便停止了，所有人都直勾着眼，盯着韩宁看。 韩宁继续往前走，杨不畏们跟上，胡疯子一跺脚，也跟了上去。 “看来这些虫子的尸体没毒啊，”有人喊了起来。 大家伙儿为什么不敢往前去？就是担心蛊虫的尸体有毒呢。 既然踩着虫尸没事的话，南堡这边的人呼啦一下，一起往青楼的大门口涌了过来。 看热闹，当然是站在大门口看最好啊！ 这会儿的青楼里，驼背老婆子看都没看汤团圆一眼，弃车保帅，断臂求生这样的把戏，她这辈子看得多了。 汤团圆斜眼看着竹叶青，冷笑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这是过了河就拆桥，吃饱了饭就杀厨子啊，我有本事杀香娘子？我有这本事，我不做青楼的老板，我伺候你？” 竹叶青气得脸色通红，“你胡说！” 汤团圆：“呵呵。” 要论杀伤力，那还是呵呵的杀伤力更大。反正汤团圆还是一副，天下间就我最有理的模样，竹叶青则是一副要气疯了的样子。 第 62 章 打，往死里打！ 大肉和尚喊：“娘。” 声音听着悲痛欲绝的，听得汤团圆差点跳起来扇他大耳刮子。 太不要脸了，这头猪太不要脸了！虽然这两口子都不是好人，但你俩应该烂在一块儿的啊，为什么要留下一个恶心人？ 元故知很小声地：“你握拳头干什么？容我提醒一句，你刚还说，你打不过。” 汤团圆再次恨自己没有习武，但凡她是个习武之人，她就……，唉，算了，不说了。 驼背老婆子先还往香娘子的身前走，听见大肉和尚的这声喊，她站了下来，扭头看她的女婿。 “是谁害的阿香？”驼背老婆子问。 “是她吗？”不等大肉和尚说话，这老婆子又指着竹叶青问了。 竹叶青恨不得一刀结果了这个老婆子，她都说了，香娘子是被汤四害的，这死老婆子是聋了吗？ 大肉和尚忙就摇头，反正现在香娘子离死也就差那么一口气了，她说不了话了。但等摇头了，大肉和尚又想起汤四来了，在场唯一会坏事的就是这个疯货了。 大肉和尚马上就恶狠狠地瞪向了汤团圆，用眼神警告汤团圆，你给我闭嘴。 汤团圆想骂的，但好歹想着自己真打不过这个畜生，所以这口气，汤团圆暂时忍了。这会儿她又开始后悔了，她还是应该带一个天玄军过来的，她看大兴就很能打的样子， 驼背老婆子盯着女儿裂开的肚皮看，然后她看汤团圆。 汤团圆眉头一拧，“嗯？” 她记着元大夫的话呢，这个老太太现在伤不了人了，那她还怕啥? 也不光汤团圆是这么想的，大肉和尚也是这么想的，他走到了老婆子的面前，就在香娘子的狠厉又绝望的目光注视下，大肉和尚举起了拳头。 事情发生地极快，前后不超过三秒钟。大肉和尚一拳头砸向老婆子的头顶，老婆子仰头冲大肉和尚张大了嘴，她的嘴里窜出了一只全身赤红的蜈蚣。 大肉和肉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老婆子的脸上，他就没想让他的丈母娘活。 蜈蚣死死地扒在了大肉和尚的脸上，直接就是一口咬下去。 驼背老婆子的脸，被大肉和尚打得稀烂，像个烂掉的瓜。白色的骨头渣子和鲜红的肉混在一起，两只脱眶掉下来的眼球，在地上滚了滚，左眼球滚过栏杆的间隔，掉到了一楼，右眼球是往里滚的，滚到了香娘子的右手边上，停了下来。 老婆子倒在地上，一声惨叫都没来及发出，便断了气。 她一死，扒在大肉和尚脸上的大蜈蚣便也不动了，被大肉和尚一巴掌便拍到了地上。和尚紧跟着踩上一脚，将这只有他半个手臂长的蜈蚣踩成了两段。 大蜈蚣身体是赤红色的，血和体液却是深绿色的，还有一股很熏人的恶臭味。 “明途，”竹叶青往大肉和尚的跟前跑，碍事的母女俩死了，没人再能妨碍他们了，竹叶青这下子高兴了。 大肉和尚站在原地没动弹，竹叶青跑到了他的身后，伸手拉了大肉和尚一下，“明途啊，”竹叶青喊。 大肉和尚肉山一般的身体，被竹叶青这么轻轻一碰，便往前栽倒。 轰的一声，二楼的地板被这座人型肉山砸得，发出了轰隆一声巨响，让人怀疑这些可怜的地板还能不能撑得住。 竹叶青呆立在了当场，只要是个智商正常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大肉和尚出事了。 青楼里半天没人敢动弹，最后还是金牙娘子命令身旁的一个打手：“你过去看看。” 大肉和尚面朝下，栽地上去的，至少给他翻个身吧？ 这个打手战战兢兢地走上前，伸手指戳大肉和尚一下，和尚没动静，这人很谨慎地再戳几下，和尚还是没动静。 金牙娘子不耐烦地催：“你绣花呢？” 打手双手板着大肉和尚的肩膀，使了好大的力气，才把面前的肉山给翻过身来。 嚯！ 青楼里响起了一片惊呼声。 大肉和尚的整张脸都变成了黑色，这和尚被毒死了！ 打手这一回也不用金牙娘子催他了，他把大肉和尚穿着的僧袍扒了，三下五除二的，他只给大肉和尚留了一条裤衩子。 众人又是惊呼，大肉和尚的全身都黑了。这个和尚人胖，身体庞大，结果就这么眨眼的工夫，他全身都黑了！ 汤团圆喃喃地：“蜈蚣这么毒的吗？” 元故知：”那是蛊虫，老婆子的本命蛊。” “啊，”汤团圆能明白，这跟崔老板和他的大耗子是一个概念么，汤团圆盯着元故知看。 元故知：“我没养蛊，也没有供养怪物，你别这么看着我。” “哦哦，好的，”汤团圆挪开了目光。 一直没说过话的老道，这时终于开口道：“事情是不是办成了？” 事情何止是办成了啊，连驼背老婆子都死了，他们超额完成任务了。 老道：“那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走吗？” 汤团圆点点头，说：“走吧。” 事办成了，他们还不走，留下来让金牙请吃饭吗？汤团圆感觉，金牙现在不太想看见她。 “汤四！”竹叶青这时却冲汤团圆尖叫了起来。 轻轻一拉，便碰倒了大肉和尚后，竹叶青就一直呆站着没动过，这会儿她尖着叫，冲向了汤团圆。 竹叶青疯了，没有了大肉和尚的庇护，她在青楼里就只是一个寻常的低贱妓子了，日夜卖笑的日子，让她怎么过？！ 都怪汤四，全是这个贱人的错，她明明没有招惹过这个贱人啊！ 竹叶青不想活了，但在死之前，她要杀了汤团圆，不然她会死不瞑目的。 汤团圆怕香娘子，也打不过大肉和尚，但她不怕竹叶青啊。竹叶青个也不高，一米五五、五六的样子，人倒是白胖，但汤团圆正儿八经一米七的个头啊。这身高，在北方的姑娘中不够看，但她站在竹叶青面前，就是挺大一只了啊。 竹叶青杀她丈夫全家的时候，先是下毒，毒死了丈夫一家人，后又趁她丈夫熟睡后，拿菜刀一刀下去，砍断了丈夫的气管。 现在竹叶青身上没有毒药，她防身用的匕首，还扎在香娘子脚上呢。这位没练过武，赤手空拳地跟汤团圆拼命，她哪能拼得过？ 汤团圆一把就揪住了竹叶青的衣领子，跟薅了只肥鸡在手上似的，抡起巴掌她就猛扇竹叶青的脸。 她本来都想算了的，没想把竹叶青怎么样，没想到啊，这女人还自己找上来了，那汤团圆就不能放过她了。 打，往死里打！ 第 63 章 元故知，是师兄啊 韩宁几个人跑到青楼二楼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汤团圆揪着一个矮胖的女人狂扇耳光中。 竹叶青先还叫骂的，被打得实在疼了后，她想起来求金牙娘子救她了。可汤团圆能听金牙娘子的劝吗？她继续揪着竹叶青打。 “你叫竹叶青是吧？” “名字取得挺毒啊。” “我让你叫竹叶青，我让你叫竹叶青！” 汤团圆巴掌都抡出残影来了，嘴上也没放过竹叶青。 金牙娘子实在听不下去了，说：“你管她叫什么名字呢？这个名字让你不高兴的话，我给她改个名？” 汤团圆继续啪啪啪，理都不理金牙娘子。 竹叶青在哭，但她挨大耳括子的声音太大，硬是把她的哭声给盖过去了。 金牙娘子：“你别盯着她的脸打啊，哎呀，她还要靠脸吃饭呢。” 汤团圆猛扇竹叶青脸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她改薅竹叶青的头发了。 金牙娘子：“……” 她真是多余说话啊！ 竹叶青：“啊啊啊啊——” 汤团圆：“我让你叫竹叶青，我让你叫竹叶青！” 韩宁几个人呆呆地站着，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二楼的地上一片狼藉，厚厚一层的蛊虫尸体，哪儿哪儿都是，血还淌了一地。大肉和尚全身黢黑的尸体，脸成了一个血窟窿的驼背老婆子的尸体，断成两段的大蜈蚣尸体，韩宁他们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只的蜈蚣。 还有坐在墙边上，肠穿肚烂，不知道是死是活的香娘子。 但气势汹汹，正在凶狠打人中的汤团圆，又让原本地狱场景的青楼二楼，显得热闹无比，生活气息十足了。 金牙娘子：“她头发都要被你薅没了啊，差不多得了。” 汤团圆：“是她先打我的！” 金牙娘子：“天爷啊，她一拳头也没打着你啊。” 韩宁走到老道的身边，小声问：“四小姐这是怎么了？” 老道现在已经无所谓了，天塌下来，也有汤四顶着，他要怕啥？ 扭头看看韩宁，老道竟然还笑出来了，“你们怎么过来了？不是说好，你们先回北寨的吗？” 韩宁：“我们不放心四小姐。” “啊，”老道让韩宁看还在扯竹叶青头发的汤团圆，说：“你们不放心她什么呢？” 韩宁沉默了。 老道：“她揪着的那个女人就是竹叶青。” 这个不用老道说，大家都听见了，竹叶青这三个字，被汤团圆念得跟咒语似的。 杨不畏这时忍不住问：“四小姐是要杀了她吗？” 旁边不知名人士幽幽地叹口气，说：“她还真不如杀了竹叶青算了。” 大家伙儿就又是一阵沉默，一起眼睁睁看着，竹叶青被汤团圆揍成了猪头，头发也差不多被汤团圆薅秃了。 不过这时候，汤团圆停下来不打了，不是她放过竹叶青了，而是因为她没力气了。 竹叶青躺在了地上，她放声大哭起来，哭诉着自己的委屈：“我没惹你啊，我做什么了？我没招惹你啊，呜呜呜。” 竹叶青哭得差点背过气去，她完了，大肉和尚死了，她以后要怎么办? 金牙娘子：“好了，别嚎丧了，老娘还没死呢。” 赎罪城里天天都死人，不是你死就是我死的，所以众人都死亡都习以为常了。这一回大家伙儿会惊愕，只是因为，大肉和尚和香娘子母女，在赎罪城里都是顶顶厉害的人物，却没想到竟然自相残杀，在同一天见了阎王，还一个死得比一个惨。 金牙娘子低头看看竹叶青，然后跟汤团圆抱怨：“她身上的这身裙子可是好料子啊，你看你给我打的。” 汤团圆脾气比金牙娘子还大，“是她先打我的啊，这么多人都看见了，你别想讹我赔钱！” 老道小声感叹：“这俩可真不是人啊。” 在场的有一个一个，有这二位在前头杵着，谁也别说自己是恶人了，比不过的。 竹叶青都被揍成什么逼样了？当老板的心疼衣服，打人的梗着脖子说自己没错，坚决不赔衣服钱呢。你俩要不然低头看看，地上躺着的那位呢？ 就在大家伙儿都在看金牙娘子和汤团圆为了，竹叶青的衣服吵架的时候，元故知一个人走向了香娘子。 都以为香娘子已经死了，但香娘子到了这时候还吊着一口气没断呢。 元故知将脚下的蛊虫尸体踢开，又将摊在在地上的肠子和内脏轻轻踢到一旁，他站了香娘子的面前。 香娘子眼睛往上翻，这个人她认得，赎罪城里唯一的大夫，听说是个不老不死的怪物。 元故知：“你为什么还不死？” 香娘子的喉咙里发出了嗬嗬的声响，她在说话，但她这会儿已经语不成调，说不出话来了。 元故知：“怎么？想杀的人没全杀光，你咽不下这口气？” 香娘子的目光本来都涣散了，听了元故知这话，快死的人了，猛地又有了些力气。她甚至将手抬了抬，想抓元故知的腿。 元故知看着香娘子，突然抬手抹了一把脸，然后他的脸就在香娘子的注视下，变成了另外一张脸。也很漂亮，但比元故知原先那张脸要年长一些，也要正气很多。 香娘子愣怔住了，但很快她便浑身颤抖着，往元故知这边奋力地一扑，手指尖差一点就要碰到元故知了。 香娘子张大了嘴巴，这个人是她的师兄，那个将她扔进师门后山的山谷里，害了她和大肉和尚一辈子的周如！ 没错，就是周如，她和大肉和尚将她的师门上下都杀尽了，他们就是没能找到这个仇人。 “我比你们先过来很多年呢，”元故知看着香娘子小声说。 香娘子的眼中流出了血泪来，原来这么多年，她的仇人就一直在一旁看着她和大肉和尚，现在更是看到了她和大肉和尚自相残杀的惨烈收场。 “唉，”元故知轻轻叹了一口气，像是在为香娘子惋惜。 可香娘子不需要啊，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死在元故知的手里，这样是她技不如人，可死在大肉和尚的手里？这让她的这一生都活得很不值得啊。 “你真是一个笑话呢，”元故知小声说。 是啊，她还让仇人看了一场延续了很多很多年的笑话！香娘子的手狠狠地扣着地板，十指指甲都掀开了，她也还是扣着地板，想往前爬。 香娘子真的很想杀了元故知，她想跟元故知说，她如今的养蛊之术一定远胜于他，她一定可以杀了他。 只可惜，香娘子她死了，至死，她的手指也没能碰到元故知的一片衣角。 第 64 章 汤团圆，就让我被千刀万剐 元故知往回走，韩宁这时在往香娘子这边走了，他想确认一下，香娘子是死是活。 两个人在中途碰上了，元故知跟韩宁说：“香娘子死了。” 韩宁看看元故知的脸，点头道：“多谢元大夫告知。” 韩宁还是往香娘子那边走了，摆明了，他是信不过元故知的。 元故知也不以为意，周如这个人，在这世上除了他自己，再无无人知晓了。 香娘子趴在地上，韩宁将她的头往自己这边掰了掰，等看清香娘子的脸后，韩宁就皱了下眉头。 香娘子怒目圆睁，眼下凝结着两道血痕，这女人死不瞑目，死前最后的目光，都是怨毒的。 韩宁探一下香娘子的鼻息，这个女人是断气了。起身想走的，但韩宁又想起，地牢里的那只蛊王来了，这个香娘子是个养怪物的人啊。 韩宁从袖中拿出匕首，将香娘子的脖子割断了。韩将军就不信了，都尸首分离了，香娘子还能不死？ “香娘子断气了？”跟金牙娘子掰扯不清的汤团圆，这时分神问了韩宁一句。 韩宁起身往回走，说：“断气了。” 汤团圆长舒了一口气，跟金牙娘子说：“回见吧。” 金牙娘子：“啊？你要走了？” 汤团圆又低头看看竹叶青，竹叶青吓得往后缩，怕汤团圆又要打她。 到了这会儿，想死的那股子冲动过去了，竹叶青就又不想死了。好死不如赖活嘛，大肉和尚死了，她大不了再勾搭上一个男人就是了。大肉和尚跟香娘子情比金坚呢，还不是上了她的床？ 要不是汤四跳出来坏事，就凭大肉和尚愿意为了她杀香娘子，竹叶青就相信，她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汤四这个疯货啊，竹叶青恨透了汤团圆，但这会儿她不敢表现出来了，因为汤团圆是真打她啊。 “这人还能给我赚钱呢，”金牙娘子忙说。 怎么赚钱？汤团圆没能往下想，她在这个世界嚷嚷这种行为是犯法的，刑法！有人搭理她吗？ 这个该死的世界啊，汤团圆在心里骂了一句，扭头把自己这头儿的人都看了看，然后问韩宁：“你们来了六个人啊？” 韩宁：“是啊，四小姐。” 汤团圆：‘那人齐了，我们走吧。” 金牙娘子这一回，不敢硬拦着汤团圆不让走了。打竹叶青不算什么本事，她这个楼里，九成九的人都能按着竹叶青打，但汤四能杀蛊虫啊，把她这青楼的人都算上，他们也弄不死一只蛊虫呢。 金牙娘子只能冲汤团圆嚷嚷：“你这就走了？你还过来了吗？” 汤团圆嗤了一声，人都救完了，她还过来干什么？让你们这帮子法外狂徒恶心我吗？！ 金牙娘子：“不来了啊？那您就别来了吧。” 她现在是真心不希望，再在南堡看见汤团圆了，人就应该远离疯子。 汤团圆：“我要再来，就让我千刀万剐。” 全青楼的人：“……” 您倒也不必对自己这么狠的。 “咣当，”有声响，从二楼靠里的一间屋里传了出来。 汤团圆都走到楼梯口了，听到这声响，她停下来问：“什么声音？” 她看看声音传来的方向，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边是金牙住的屋子吧？她上回来，跟老道进去过的。 金牙娘子很大声地：“我男人在我屋里，这你也有意见？” 汤团圆冷笑，“哟，你这是在跟我炫耀？还你男人？你俩是真爱吗？你得意个什么劲儿？你这辈子都不会有人爱的。” 汤团圆一通输出，把金牙娘子说懵了，她没得意啊，她也没炫耀啊，这人是真有病吧？ “走吧走吧，”老道拼命劝汤团圆走，别再闹腾了，再打上一架，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啊？ 汤团圆都走到青楼大门口了，金牙娘子才疯了一样冲到栏杆前，“你别再来了！”她冲汤团圆喊。 汤团圆：“再来，就让我千刀万剐！” 青楼是个什么好地方吗？请她来，她也不会再来了。 胡疯子一直贴着大门边站着呢，看见汤团圆一行人走了，他就又跟了上来。 “四小姐，”胡疯子小声喊。 汤团圆扭头看，问了句：“你跟着我们干什么？” 胡疯子呆住了，一脸天塌了的表情，说：“您不要我了？” 胡疯子的表情太委屈，语气也很委屈，衬得汤团圆像个对他始乱终弃的渣女。 汤团圆嘴角一抽，问韩宁：“让他跟着？” 韩宁就笑了笑，说：“他不是大恶之人，就收下他吧。” 以前韩宁是镇压造反的人，但如今，韩宁自己都是个死囚了，他还管什么造反啊？ 胡疯子对赎罪城熟悉，可以给他们提供情报，对他们有用，那韩宁就敢收下胡疯子。 “那行，”韩宁说收，汤团圆就同意了。 胡疯子很感激地给韩宁行礼，要不是走在路上，他就给韩宁跪下磕头了。 韩宁冲胡疯子摆了摆手，让胡疯子跟上，他对胡疯子是真的很友好。 汤团圆捧着保温杯顿顿顿地灌几口水，又问韩宁几个人喝不喝水。 韩宁几个天玄军，哪好意思喝汤团圆带着的水呢？都摇头说不喝。 元故知很幽怨地：“四小姐都不问问我的吗？” 汤团圆往杯盖里倒水，倒得满满的，递给元故知说：“给你，喝吧。” 元故知这才满意了，接过能当杯子用的杯盖，小口地喝了起来。 汤团圆往前走，走着走着，她嘴闲不住，就又问：“大肉和尚一家三口都死了，他的那个宅子会给谁呢？” 胡疯子：“谁有本事占了宅子，宅子就归谁。又或者有新来的，只要他够厉害，看上了那座宅院，他也可以抢嘛。” 汤团圆“啧”了一声，原来南堡人是怎么分配住房的啊，很法外狂徒了。 胡疯子：“我刚才听说了，今天有新人进来，被金牙老板收了。” 汤团圆：“是吗？这又是个犯了什么罪的？” 别跟她说，又是一个吃人肉的啊。 胡疯子：“不知道那人犯了什么事，只听说他叫齐云素，一个大男人偏偏长得像个姑娘家，金牙老板就喜欢这……” “你说那人叫什么？”杨不畏一把就掐住了胡疯子的脖子，脸色铁青地急声问道：“那人叫什么？” 胡疯子差点没被杨不畏掐死，翻着白眼勉强说了句：“齐，齐云素。” 汤团圆不明所以地：“这人是谁？你们认识啊？” 韩宁满眼歉意地看着汤团圆，对不起了四小姐，你要被千刀……，唉，您发那么个毒誓做什么呢？ 汤团圆？？？ 啊？ 第 65 章 汤团圆，把齐云素卖给我吧 金牙娘子在青楼里发飙，楼上楼下都是一地的死虫子，楼外头也是环楼一圈的死虫子，还有三具恶心得要死的尸体，她姘头的干尸，还一只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毒的死蜈蚣。 “这要怎么打扫？”金牙娘子怒声喊：“这得费老娘多大的劲？” 青楼的众人：“……” 这能费您多大劲儿啊？干活的是我们呐。 金牙娘子：“这个杀千刀的啊，怨有头债有主，你祸害老娘干什么？这个疯货啊，上赶着为了一个臭男人，她是真不要脸，也真不值钱啊！” 众人还是默不作声，刚才汤四在的时候，您怎么不骂呢？说到底，老板你还是怕了那个疯货啊。 “她不会再来了吧？”有人小声问金牙娘子。 金牙娘子十分私笃定地：“不能了，她都发毒誓了。” 这个世界的人，对发誓赌咒这种事还是在乎的，汤四再是个疯货，她也不至于咒自己不得好死吧？ 金牙娘子站在二楼，这座装修很简陋风的青楼，就是她为自己打下来的江山啊。 金牙娘子把手一挥，女皇似地：“你们赶紧把地弄干净，明天还要开门做生意呢。” 今天晚上的生意肯定是做不成了，虽说赎罪城的人都不是讲究人，但她这楼里楼外又是虫尸，又是人尸的，太恶心人了啊，谁会来啊？ 这么一想，金牙娘子又被自己感动了，她给了她的手下们，一晚上的时间打扫卫生，她真是一个好老板啊。在赎罪城一众男盗女娼的恶人中，也就她是个有善心的人了。 金牙娘子也就是没文化，要不然她高低得夸自己一句，出淤泥而不染了。 正自我感动着呢，有手下跑过来问，尸体要怎么处理？ 金牙娘子：“和尚一家三口的尸体扔出去，马二的嘛，唉，挖个坑埋了吧。” 马二就是被蛊虫吸成干尸的那个倒霉蛋，金牙娘子念在，她跟这个马二好歹是同床共枕过，没把马二的尸体直接扔了。 “也就我有这份心肠了，”金牙娘子碎碎念了，想着马二这个姘头，发散思维一下，她想起自己今天刚到手的那个病书生来了。 这个病书生身子骨弱，脾气倒是很刚烈的，但金牙娘子这辈子整治过的烈性人儿多了去了。要不是今天汤四闹这一出，病书生这会儿已经被她整治得服服贴贴了。 先打，打不服，那就下药，要是连药都能扛得住，那就上人，人都是贱骨头，多来几次就习惯了，习惯了也就好了。 都怪汤四，耽误她大事。 “这个杀千刀的疯货，”金牙娘子嘴里骂骂咧咧地骂汤四，转身往屋里走，她要去跟病书生大战三百回合了。 “老，老板，”有手下结巴地喊。 “又怎么了？”金牙娘子恶狠狠地问。 手下手往楼下指，也是个壮实的汉子，手指竟然颤巍巍的。 金牙娘子往楼下看，随即她就也颤巍巍了，这？ 汤团圆一脸晦气地站在了青楼的一楼，仰头跟金牙娘子的目光对上了，汤团圆十分冷漠地冲金牙娘子挥挥手，“嗨。” 金牙娘子咆哮出声：“你怎么又来了？！” “啊不是，”金牙娘子一边往楼梯口奔，一边大声问：“你不是说，你要再来，你就千刀万剐的吗？你怎么又来了？！” 听韩宁说，齐云素是天玄军的军师，汤团圆就知道，救人这事还没完，她还得继续从金牙的手上捞人。 当然了，在是马上就回头去救人，还是商量一下，把情况摸清之后，再去救人这事上，几个人还是站在街头商量了一下的。 按韩宁的意思，他们还是得谨慎一些，毕竟他们现在加上刚刚投靠过来的胡疯子，也才十个人，其中老道还是个不能打的，青楼的人远比他们这头儿多啊。 汤团圆也不想冒险，她跟这位齐军师又不熟，是吧？所以汤团圆就赞同韩宁的意见。 “你们的这位齐军师长得怎么样？”元故知突然冷不丁地问了句。 杨不畏：“我们军师长得像个姑娘。” 胡疯子：“那就是清秀了？金牙老板就喜欢这样的。” 汤团圆顿时就感觉不好了，她这会儿想起来金牙跟她喊的话了，我男人，对，金牙刚才就是这么说的！ “刚才我们走的时候，咣当那声响，就是齐军师弄出来的？”汤团圆问：“我的天啊，他从金牙的床上掉下来了？” 天玄军们本来就难看的脸色，一下子全都黑了。 胡疯子缩着脖子说了句：“金牙娘子看上的男人，都逃不过她的手掌心的。” 胡疯子知道他这话一说，汤四和天玄军们肯定得回头去救人了。他不想跟金牙娘子对上，但他没办法，他必须得说啊。 这万一因着他胆怯，他不想打架，他瞒着没说，害齐军师出了什么事，汤四和天玄军们不会放过他的啊。 金牙娘子玩男人的手段狠着呢，胡疯子真怕齐军师被她玩死啊。 “怎么办？”元故知问汤团圆。 汤团圆转过身，深吸了一口气，说：“走吧，我们回去救人。” 也不知道，齐军师有没有被金牙搞到手，但，唉，算了，还是回去看看吧。 汤团圆懊恼极了，早知道刚才她就说，让她一辈子断情绝爱了，这不比挨千刀万剐的好？ 金牙娘子疯了一样往楼下冲。 “唉，”汤团圆认命地往楼梯上走，她这还是输在好奇心不够强上，要不然方才听见金牙娘子屋里有动静，她就进去看了啊。 “都是道长的错，”但是反省来反省去，汤团圆又怪上了老道：“就是他催着走的。” 老道要不死催活催的，催着她走，她能不去金牙的屋里看上一眼吗？ 都是老道的错！ 老道臊眉耷眼的，啊对对对，都是他的错。 金牙娘子在楼梯上堵住了汤团圆，怒气冲冲地问：“你又有什么事？” 汤团圆在抢人和买人之间，还是选择了花钱消灾，跟金牙娘子说：“我找你买人。” 金牙娘子：“买谁？” “你想把竹叶青买去，你要泄愤杀人？”金牙娘子又问。 现在汤团圆在她心目中，就是个什么癫狂事，都干得出来的疯货。 汤团圆从金牙娘子的肥胖身躯旁边硬挤过去，闷头往二楼跑，先上楼再说，万一谈不妥，他们也好抢人啊。 “诶，”金牙娘子跟在汤团圆的身后，“你要买谁？你倒是说个人名啊。” 青楼的人倒是想把韩宁这帮子天玄军给拦下的，但一来，金牙娘子没下令，二来他们不想得罪汤四，所以众人有拦人的心思，但没人出头干这个活。 用跑得跑到二楼，汤团圆也不停步，一边往金牙的屋子跑，一边跟追着她的金牙说：“你把齐云素卖给我吧。” 金牙娘子：“什么？！” 这一声咆哮，青楼的二层小楼，差点没被金牙娘子咆哮声震塌了。 第 66 章 汤团圆，金牙肯定没得手 “没有这个人，你听哪个王八蛋说的？”金牙娘子矢口否认，“你告诉我这人是谁，老娘去割了他的舌头！” 汤团圆：“胡大哥啊，他说的话还能有假？” 猝不及防之下就被出卖的胡疯子，下意识地就一缩脖子，还捂住了嘴，他现在后悔跟着汤团圆上楼了，他还是应该等在大门口的。 金牙娘子却是茫然问：“哪个胡大哥？” 汤团圆：“胡疯子啊。” 金牙娘子看看跟着汤团圆的这帮人，找着了胡疯子后，她深深地看了胡疯子两眼后，又看向汤团圆，很诚恳地问：“你是不是真的有病？” 胡疯子是什么人啊？说好听点，叫打手头子，说难听点，就是龟奴啊。你爹汤面条和你那个贵妃姐姐虽然不是好人，你一家子都没个好名声，但你也不至于喊一个龟奴大哥吧？ 可汤团圆没听明白金牙娘子的问。是个男的，只要是没仇的，那比她小的，她就喊弟弟，比她大的，她就喊大哥，遇上个年老的，她就喊大爷。汤团圆打小就是这么喊的，也没人说她这么喊不对啊。 又挨骂了，汤团圆有心想骂回去的，但想着自己还要跟金牙买人呢，汤团圆忍了这口气。 她继续往金牙的屋子走，心里还在盘算，她这一回要拿什么忽悠金牙呢？ 汤团圆想着自己背包里的东西，她今天没带多少东西，背包里也就一个保温杯，一个手电筒，还有一包酒精湿巾。 这都是有用处的物件啊，汤团圆懊恼，早知道，她大清早出发的时候，就带上两件假首饰了。 “诶，诶，你往哪里走？”金牙娘子张开双臂，拦住了汤团圆的去路。 汤团圆理直气壮地：“我得先看看人啊，我要活人。” 金牙娘子：“这人我不买。” 汤团圆：“不行，这人你必须买。” 青楼的众人：“……” 这是强买强卖了吧？他们老板在遇上汤四之前，还没遇上过这种事吧？ 金牙娘子：“凭什么？我不买。” 她今天就要争这口气，面且病书生她也喜欢，她是不会跟汤四做这笔交易的。 汤团圆：“什么凭什么？就凭我要买啊。” 青楼的众人：“……” 就凭汤四的这份理直气壮，他们老板就输了，他们老板没这么不讲理过。 汤团圆抬手推了金牙娘子一把，金牙娘子的吨位太大，她推了跟没推一样。 汤团圆就冲杨不畏使眼色，壮汉，你上。 杨不畏外号杨大胆，他这辈子怕过谁？往前走了两步，杨不畏伸手就推金牙娘子。 金牙娘子直接抬手就跟杨不畏对了一掌，“啪”的一声响后，两个人都往后退了两步。 金牙娘子在赎罪城也是一号人物，她可不是泥捏的，她的武艺也是很好的。她之前会挨汤团圆的板砖，那完全是因为她不知道换人了，她一点防备都没有啊。 汤团圆看也不看，打在一起的两个人，没人拦路了后，她拔腿就往金牙娘子的屋子跑。 “拦住她，把这个疯子给我拦下来！”金牙娘子大声下令，她倒是还想去拦下汤团圆，但杨不畏的拳头虎虎生风的，让她暂时无暇顾及汤团圆。 青楼的人却是不想跟汤团圆动手，如今在他们的心目中，能杀死蛊虫，靠挑拨离间就弄死了大肉和尚一家三口的汤团圆，真不是一个好惹的人啊。 不情意，又怕汤团圆，所以青楼的人拦路的时候，就出工不出力，汤团圆伸手一推，就能推开一个，抬腿一脚，就能踢倒一个。 就这么拳打脚踢的，汤团圆冲开了软弱无力的人墙，一路冲到了金牙娘子的屋门前。 “门上锁了，”汤团圆看看门上的锁，跟韩宁说。 韩宁让汤团圆往后站一些，他自己抬腿就踹门，一脚便将两扇木门给踹倒了。 汤团圆往屋里冲去，韩宁让苏瑞在屋门外守着，他自己跟着汤团圆进了屋。 元故知也要进屋，守门的苏瑞犹豫了一下，还是让元故知进去了。 老道跑过来，帮着苏瑞守门，他就不进去了，他医术很差劲的，帮不了齐军师。 杨不畏四个人还在前头，跟金牙娘子和青楼的人打架。胡疯子已经躲楼梯上去了，生怕自己被卷入到这场打斗中去。 屋子里，汤团圆看着面前的大床发呆，啊，这，金牙真是个变态啊！ 正方形的大床，长宽至少有三米，床顶的架子上吊着一根铁链四根粗绳。 被迫跪在床上的人，四肢被粗绳拴着，铁链的环扣锁在这人的喉咙上，让这人只能昂着头。 这个姿式吧，汤团圆没有实战经验，但活在信息大爆炸时代的人，哪个不是理论知识丰富呢？ 汤团圆怎么看床上这人的跪姿，都觉得这种双臂被反剪吊起，身体前倾，双腿被迫分得很开的跪着，紧紧扣在脖子上的锁链，还有塞在嘴里的小球，这个姿式太色情，情欲味道太浓了啊。 这人很瘦弱的，穿着的宽大白袍里，有没有穿内衣，汤团圆感觉是没穿，但她也不好上前去求证。而且因为头发披散着，遮住了脸，汤团圆也看不清这人的长相。 “这是你们的齐军师？”汤团圆问韩宁。 韩宁的情绪有些激动，说：“是。” 韩宁跟齐云素太熟悉了，不用看脸，他看个身量，就知道床上这人是齐云素了。 汤团圆很小声地：“我感觉金牙还没得手。” 韩宁愣怔地看汤团圆，他之前追随张京墨，事业发展得很好，但他还没娶妻，他也不是会出去花天酒地的人，所以汤团圆说的事，韩宁不懂。 汤团圆：“他脖子上没伤，手腕也只是青紫，没有伤口，他没有拼命挣扎过呢。” “你看，床上还放着小皮鞭呢，”汤团圆又指点韩宁看，金牙娘子放在床上那套玩意儿。 “你们军师身上没伤，放心吧，金牙肯定没得手，”汤团圆跟韩宁笃定道。 韩宁目光复杂地看了看汤团圆，他都不懂的东西，四小姐倒是很懂的样子。 汤团圆：“我在宫里见过的，金牙的这套跟宫里的没法比的，皇帝玩得花着呢。” 汤团圆不会让韩宁误会，自己是个女流氓的，但她也不会放过，给丰庆帝这个狗皇帝泼脏水的机会的。 你们有武艺，会打仗，出去后，你们要反抗啊！胡疯子那样，除了大体格子，啥啥都不行的老百姓都知道造反呢，你们这帮子天玄军比胡疯子差哪儿了？ 第 67 章 齐军师，病美人 因为木床太大，韩宁站在床边够不到齐云素，他只得上了床，半跪在齐云素的身前。 汤团圆在后头指导：“你先把他嘴里的小皮球拿出来吧，先让他说话。” 也别让他流口水了……（正常人嘴里老含着东西，是真控制不住流口水这种生理本能的。） 小皮球是用扣在齐云素脑后的一根皮带固定着的，韩宁将皮带的扣子解开。 齐军师也不用韩宁再帮他了，自己把小皮球从嘴里吐了出来。 皮质的小球湿漉漉的，韩宁假装没看见，汤团圆没有这个自觉，但她又能说些什么呢？说齐军师姿色这么好，被绑着被迫流口水，有一种凌虐美？ 她要真这么说了，从此女流氓这个名号，就得跟着她汤团圆一辈子了吧？ 又或者，她在背后骂金牙这个胖婆娘变态？不，这算什么本事？汤团圆会当面骂她的。 “军师？”韩宁小声喊齐云素，小心翼翼地将齐云素披散着的头发，往后理了理。 齐云素精神状况很不好，脸色苍白如月下的窗纸，但他还是冲韩宁笑了一下。 “我以为你们一走，就不会回来了，”齐云素小声跟韩宁说，他的声音听起来倒还好，就是正常的嗓音，可见他还没受到太大的折磨。 韩宁也不急着跟军师聊天，他要给齐云素解绳子。韩宁身上带着匕首，但绳子能用匕首割断，锁在齐云素脖子上的环扣，韩宁光靠匕首却是弄不开。 汤团圆默默地给韩宁递上了钥匙。这串钥匙就挂在挂床帐的钩子上，钥匙足有十八九串，汤团圆相信肯定有一串能用上。 韩宁的运气不错，试了三回后，他就找到了对的那个，给齐军师把脖上的锁扣开开了。 禁固身体的绳锁一消失，齐云素的身体就往前倒了下来，被韩宁抱了一个满怀。 “没事吧？”韩宁忙就问。 齐云素缓了一下才低声说了句：“我没事。” 抬头，齐云素就对上汤团圆亮晶晶的一双眼。汤团圆是不怎么嗑CP的人，但两个长相很漂亮的年轻男人抱在一起，这画面很赏心悦目的啊。 齐云素倒是愣住了，他是跟汤香浮接触过不少回的。三年前这位汤四小姐对张京墨死缠烂打的时候，他没少帮着张京墨想办法摆脱这位的。 韩宁几个人最多就是见过汤香浮几眼，所以他们不知道，但齐云素是知道的。 汤香浮打小就有个疯子的名声，长相很美，但为人阴郁，看人的目光从来都是冷冰冰的。你看她痴缠张京墨，非张京墨不嫁的样子，但她看张京墨的目光，只是一种，要占有一个物件似的目光。疯狂，贪婪，唯独没有正常姑娘家，见到心悦之人时的那种喜欢。 是的，齐军师十分确定，张京墨在汤香浮的眼中，只是一个她十分想要的物件，张京墨甚至于都不是一个活物。她只是想要，这位四小姐根本不在乎，张京墨是活生生的人，还是一个死物。 但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汤香浮，呃，齐军师看看汤团圆的这身打扮，和她随手扎起来的丸子头，汤四小姐的打扮奇奇怪怪的，这人还是不正常。 但是齐云素又仔细看看汤团圆，人还是那个人，但那股子让他都心惊的，时而冰冷，时而的疯狂却是全然不见了。 “汤四小姐？”齐云素小声喊汤团圆。 “嗯？”汤团圆还是两眼亮晶晶地看着齐云素，还别说，这位帮着张京墨出主意打仗的齐军师，长得真的太清秀了，好像个姑娘啊。 元故知长得也是雌雄莫辨的，但神叨叨的元故知可是一点都不病弱的啊，齐军师却是一身的病气，跟个病美人似的。 要不是长相一样，齐云素都要怀疑，他面前的这位不是汤香浮了。但一个人的变化，为什么会这么大？总不能是，汤四小姐的疯病好了吧？ 齐军师要是说出他此刻的疑惑，汤团圆一定会很高兴的，终于有人看出来，她不是汤香浮了！ “多谢四小姐，”但齐云素只是跟汤团圆道谢。 金牙娘子的叫骂太高声，齐云素被锁在最里间屋子的床上，他也听到了一些。他知道，是汤四小姐救了张京墨，还有韩宁他们。 “不客气，”汤团圆冲齐云素摆摆手，一边上下打量齐云素，问：“你这，你没被金牙怎么样吧？” 齐军师你没被金牙得手吧？你没被她逼着上床吧？ 哪怕汤团圆已经问=的很委婉了，但齐云素还是红了一下脸。韩宁也有些尴尬，也不知道，汤团圆的这句问戳中了他的哪里。 “没有，”齐云素摇头说。 “哦哦，那就好，”汤团圆跟韩宁庆幸道：“幸好我们回来得快。” 齐军师都被金牙那个胖婆娘捆床上了啊，他们今天要是不回来，齐军师肯定就失身给金牙了，没跑的。 韩宁也庆幸，但他同时也疑惑，齐云素明明被首辅大人保下来了，他怎么又会被发配到赎罪城来的？ 但心里再急切地想知道答案，韩宁也没现在就问齐云素，现在最要紧的是，他们怎么离开青楼？ “我们要怎么离开这里呢？”齐云素这时也在小声问汤团圆。 汤团圆：“哦，我跟金牙说要花钱买下你，我这是没办法，你别觉得我在侮辱你啊。” “不会，”齐云素忙说：“是我连累了四小姐。” 这位刚才发的毒誓，齐军师也听见了啊，要不是为了他，四小姐怎会又回来？ “人呢？汤四你出来！”金牙娘子这时站在屋门外叫骂了，要不是苏瑞拦着她，金牙就冲进来了。 汤团圆跟齐云素和韩宁商量：“我们这就出去吗？要不要给齐军师找件衣服穿？” 被韩宁扶着下床的齐云素身体一僵，他衣服里头未着寸缕。 韩宁不觉得赤膊有什么，在军里的时候，他们一帮人脱得赤条条跳河里洗澡，是常有的事。 但韩宁也知道，齐军师不行的，齐军师是读书人，要人前从来都是衣帽齐整的，也从来做不出，跟他们一起跳河里洗澡、游泳的事来。 这也是齐军师，被军中的兄弟们私下里叫齐姑娘的缘由。 “这间屋里会有男装吗？”韩宁小声问汤团圆。 汤团圆：“赎罪城里遍地都是金牙的姘头，她的屋里怎么可能没有男人的衣服？” 在屋外听见汤团圆这话的金牙娘子暴跳如雷的，当即就反驳汤团圆说：“汤四别胡说八道，你以为我不挑的吗？” 歪瓜裂枣们，哪有机会入她的眼？ 众人：“……” 如果有选择，他们真的不想听这种对话。 第 68 章 一具漂亮的皮囊 金牙娘子把人按水池子里冲洗了一遍，都捆床上了，她都还不知道，这个叫齐云素的病书生是干什么的，犯了什么大罪。金牙娘子就知道，这个病书生让她看着喜欢。 要让汤团圆来解释一下，金牙娘子的这种喜欢的话，那就是，齐云素全身上下都长在了金牙娘子的审美上。 至于齐云素犯了什么罪？金牙娘子才不在乎，赎罪城里随便拎出来一个人，都是一身的罪孽，她只在乎脸！ “你也要收他当小？”金牙娘子指着齐云素问汤团圆。 汤四有没有把张京墨搞到手，这个金牙娘子不知道，因为自从汤四发疯把张京墨救走后，她还没见过张京墨。但金牙娘子瞧着，韩宁是被汤四搞到手了，现在韩宁多听汤四的话啊，乖狗一样，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多个人来跟你抢，你愿意啊？”金牙娘子扭头就又问韩宁。 韩宁被金牙娘子问得一头雾水，抢什么？他为什么不愿意？他怎么能不救齐军师呢？ 金牙娘子嗤了一声，什么天玄军，最后还不是为了活命，给个疯货作小伏低？ 韩宁不明白啊，他做什么了？金牙这个女人怎么冲着他来了？跟金牙动手的人，也不是他啊。 老道还是心好的，他正好又站在韩宁的身后，老道很小声地给韩宁解惑：“她以为你是四小姐的小妾，呃，男，男妾？” 男妾是个什么玩意儿？ 人不仅仅会在气极了的时候笑，在极端无语的情况下，人也是会笑的。韩宁就笑了起来，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跟你说，不行啊，”金牙娘子却不再看韩宁这个不值钱的货了，冲着汤团圆说：“这个男人我是不会卖给你的。” 汤团圆这会儿在翻包，翻出了一包漏在包里的纤体茶，“要吗？”汤团圆拿着茶袋，问金牙娘子。 金牙娘子喝了纤体茶，效果很好，让多日拉不出屎的她拉得肠子都干净了。 金牙娘子：“就一袋啊？太少了。” 这玩意儿是很好，但只有一袋，就想跟她买人了？这不是做梦吗？ 汤团圆：“我给你十袋，剩下的九袋先欠着，改天给你送来，我今天必须带齐军师走。” 不光是金牙娘子愣住了，青楼的一干人等也都愣住了。什么？这个看着像个痨病鬼的小白脸，是个军师？！ 金牙娘子突然就一激灵，说话的声音都劈叉了，“他是天玄军的军师？” 汤团圆：“嗯呢，是啊。” 金牙娘子明白，这个疯货为什么一定要带齐云素走了，这他爹的还是为了张京墨啊！ 金牙娘子十分地看不起汤团圆，对男人玩玩就算了，上赶子讨好巴结男人的，都是贱骨头。 “我要不卖呢？”金牙娘子眯着眼问汤团圆，她很不高兴，要不是忌惮汤团圆弄死大肉和尚一家三口的本事，金牙娘子这会儿就招呼全青楼的人一起上，跟汤团圆这几个人拼了。 汤团圆求助地看元故知，元故知跟金牙是熟人，也许能给说说情呢？ 元故知给了汤团圆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他帮不了，真的，他可是抛弃了金牙的人啊。 金牙娘子也看看元故知，随即她便挪开了眼，这个人她得罪不起。 汤团圆看看自己的背包，这其实是个可以双肩背的购物袋，她常背的背包，这会儿正装着黄金，搁床底下藏着呢。 汤团圆就想，要不然把这个购物袋给了？汤团圆这么想着，她的目光又被，她装在购物袋侧口袋里的杀虫喷雾吸引住了。杀虫喷雾应该还有半瓶呢，汤团圆伸手摸摸，嚯，跟着她出去又晒了一回太阳后，这个铁罐罐又被晒得烫手了。 想着香娘子死了，赎罪城里不会再有蛊虫了，呃，这鬼地方没人养蛊了吧？ 汤团圆忙就小声问元故知：“这里还有人养蛊吗？” 元故知摇摇头，“没有了，养蛊之术不是那么好学的。” 专修养蛊之术的师门，被香娘子和大肉和尚两口子屠了后，元故知也不知道，现在外头还有没有人再修养蛊之术了。 汤团圆却是放心了，把杀虫喷雾从购物袋的侧口袋里拿了出来。 金牙娘子和青楼的人看见，汤团圆又把这个花花绿绿的铁罐子拿出来了，顿时都如临大敌，“你要干什么？！”金牙娘子喝问汤团圆，手上运了气，准备随时一掌劈死汤团圆。 韩宁几个天玄军也以为，汤团圆买人不成后要动手了，忙也都拉开了架式，要跟青楼的人拼了。 老道从韩宁的手里接过了齐云素，他来扶人，打架的事他就不参与了。 在场的，也就元故知一个人置身事外中，还有一个，人在状况之外的汤团圆。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汤团圆问：“这要是打了？就不能好好说话吗？我这人最讨厌动手了。” 众人：“……” 竹叶青还躺那儿呢，阿喂啊，你是怎么有脸说这种话的？ “你要这个吗？”汤团圆晃一下杀虫喷雾，问金牙娘子。 青楼里一下子没了声响，连置身事外的元故知都皱了眉。大家都看过，汤团圆是怎么拿这个铁罐子杀蛊虫的。 赎罪城里，没人拿蛊虫有办法，可这个铁罐子却能杀得蛊虫毫无还手之力，汤四要拿这么个大杀器换齐云素？ 半晌，金牙娘子问了句：“你说真的？” 汤团圆：“真的，你是知道的，我这人出手向来大方的。” 这倒是真的，这疯货能拿价值连城的宝物换天玄军呢，汤四是真的大方。 金牙娘子目光贪婪地看着，被汤团圆拿在手里的杀虫喷雾，她手上要有这么一个大杀器，那她就可以在赎罪城开第二家青楼了！ 是的，金牙娘子也是有梦想的，她的梦想就是把她的青楼做成连锁生意，让赎罪城的男男女女们都给她做狗。 金牙娘子看向了站在几个天玄军身后，靠老道扶着，才能站立的齐云素。 可惜了啊，金牙娘子在心里叹了一声，她是真的喜欢齐云素的脸，还有他这一身天生受虐圣体的病骨。 “行不行的，你给我句爽快话，”汤团圆催金牙娘子，杀虫喷雾的喷瓶热得烫手，汤团圆可不想老拿着一个烫手的铁罐罐。 金牙娘子还在看齐云素，这会儿金牙娘子又在想，不过一具漂亮的皮囊罢了，这人病怏怏的，赎罪城又缺医少药，就算她精心养着，她又能养活这人几天？ 这么一想，金牙娘子把自己说服了，男人哪有事业重要？更何况，这还是一个注定短命的男人。 “成，”金牙娘子跟汤团圆说。 第 69 章 汤团圆，人格魅力这么大？ “这怎么是烫的呢？”金牙娘子把杀虫喷雾拿到手里了，马上就问汤团圆。 汤团圆：“太阳晒的啊，过一会儿就不烫了。” 金牙娘子：“这个对人也有用吧？” 这东西肯定是有毒的，但能不能杀人，这汤团圆哪儿知道？她也没听说，有谁拿杀虫喷雾杀人的啊。 但是，金牙这个胖婆娘，想拿杀虫喷雾杀人？汤团圆顿时就后悔了，金牙这种人还是只适合纤体茶。 齐云素的声音从后面传了来，“此物能杀蛊虫，蛊虫的命可比人命难取。” 金牙娘子点头，对的，蛊虫都能杀，这个铁罐子杀人还不是跟玩儿一样？ “四小姐，我们走吧，”齐云素又跟汤团圆说。 汤团圆马上就迈步往前走，目不斜视地从金牙娘子的身边走了过去。反正赎罪城也没个好人，你爱怎么折腾这个杀虫喷雾，你就怎么折腾吧。 金牙娘子：“你把那包茶也给我算了。” 汤团圆噔噔噔地跑下楼，头也不带回一下的。 金牙娘子：“我跟你买。” 汤团圆很大声地：“天没黑呢，你就做上梦了？” 金牙娘子：“你开个价嘛。” 汤团圆走得飞快，金牙娘子话音未落，她已经走到青楼外面去了。 “要去追吗？”一个手下问金牙娘子。 金牙娘子攥紧了杀虫喷雾，冷笑道：“我这辈子都不想看见那个疯货了。” 以后再有人进来，她得好好问问了，天玄军她是一律不收了。 “胡疯子跟着汤四走了，”楼下有人大声提醒金牙娘子。 金牙娘子：“你去追。” 楼下这个打手马上就闭紧了嘴巴，他可不想招惹汤四。 “你们要羡慕胡疯子，也可以去问问汤四收不收你们，”金牙娘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的一众手下，“不过我话说在前头，汤四不收，你们也不要回来，我也不收有二心的狗。” 青楼里响起了一片表忠心的声音，没有后路了，这谁敢去试呢？ “派人去北寨打听打听，”金牙娘子威胁完了手下们，又扭头命身旁的青楼管事：“崔老板一定出事了。” 管事是个中年男人，不敢相信地说：“崔老板会出事？” 那可是被传，流沙神庇护着的人啊！ 金牙娘子：“汤四他们昨天去的北寨，不从崔老板手里救下那八个天玄军，她哪有空跑南堡来救人？” 管事的倒吸了一口气，这汤四竟然恐怖如斯吗？完全看不出来啊！ “大肉和尚，香娘子，还有那个早就该死了的老婆子，不也死在汤四手上了？”话说到这里，金牙娘子的脸又疼了一下，妈的，她又想起汤四拿石头拍她脸的事了，这疯货下手是真狠啊！ “小的这就派人过去，”管事的忙就说。 金牙娘子：“算了，明天一早把人派出去吧，天快黑了。” 这几天天黑之后，恶鬼们频凡出现，闹得厉害。跟往常相比，这几天的恶鬼就跟打了鸡血似的。金牙娘子真怕，自己的人出去了，就回不来了。 “让人赶早走，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回来，”金牙娘子说。 管事的忙就应声说是。 “我可真是个心善的，”金牙娘子又自夸了一句，她还担心手下摸黑出去，会没命回来呢，上哪儿找她这么好的老板？ 青楼外头的街上，老道离开青楼之后，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问汤团圆：“四小姐，您都让金牙赚了那么多钱了，您为什么不大赚她一笔呢？” 汤团圆诅咒道：“她最好让屎涨死。” 老道呆住了，“您那是让人拉，拉屎的药？” 汤团圆：“有这个作用。” 老道：“那您是怎么知道金牙拉不出屎来的？” 汤团圆：“她有口臭啊，你们没闻到？她今天还好些了，之前那一次，她嘴里的味道都熏人呢。” 金牙娘子说话，嘴里是有一股味道，但这是因为拉不出屎来导致的？大家伙儿一起看向了，他们中唯一的大夫，元大夫你怎么看？ 元故知不想说话，他不是什么高洁的性子，但他也不想跟人在大街上谈论拉屎的问题。 “哎，金牙没找你看病吗？”汤团圆又好奇问。 元故知很直接地：“没有。” 汤团圆：“妈呀，那她还挺能憋的。” 老道：“其实吃点巴豆就能好。” 元故知冷道：“赎罪城里没有巴豆。” 元故知看老道的脸色，着实是不好看，这让老道顿时就不敢说话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惹老神仙不高兴了。 胡疯子这时开口说：“我们这时候走，没办法在天黑之前赶回北寨啊。” 前头那一拨先走的天玄军，跑快点的话，差不离能在天黑之前，赶回北寨，可他们这一行人，跑得再快，也肯定是赶不及了。 汤团圆：“我觉得天黑走路挺好的，不晒。” 汤团圆这会儿把帽子和面巾都又重新戴好了，哪怕这会儿的阳光没有上午时那么灼烈了，她也要防晒的。 胡疯子：“可是，可是天黑之后恶鬼就出来了啊。” 老道听胡疯子这么一说，脚下就是一个踉跄。 齐云素初来乍到，不知道恶鬼是什么，便小声问背着自己的杨不畏：“何为恶鬼？” 这个赎罪城还闹鬼吗？ 杨不畏被汤团圆救下，跟着回沙山那一回，遇见过胡疯子口中的恶鬼拦路，“我只看见一些黑色的烟雾，感觉有些冷，其他就没什么了，”他跟齐军师说。 那次有青楼的打手吓尿了裤子，可最后他们一行人什么事也没遇上啊，没人死没人伤的。 胡疯子这时说：“这几天恶鬼闹腾得厉害，好些在外边落单的人都被恶鬼吃了。” 汤团圆：“真的假的？” 他们昨天也夜里赶路来着的，他们什么也没遇上啊。 胡疯子想跟汤团圆发誓的，但看着汤团圆，他突然就想起来了，这位不怕恶鬼呢，这位能手撕恶鬼的！ “没，没事了，”胡疯子马上就说：“有四小姐在，恶鬼不敢靠近我们的。” 靠近的，会被汤四小姐撕碎杀死。 胡疯子给了自己一巴掌，他真是蠢透了，他之前还怕汤四小姐斗不过香娘子和大肉和尚，四小姐都能手撕恶鬼，她还能斗不过那对凡人夫妻？ “四小姐，小的一定以您马首是瞻，为您肝脑涂地，在所不惜，小的一定听您的话！”胡疯子大声跟汤团圆表起了忠心。 汤团圆挠了挠头，这又是闹得哪出？她有这么大的人格魅力，这就让一个汉子生死相随了？ 第 70 章 金牙娘子，有种别跑！ 对于胡疯子的这种表忠心，汤团圆不知道自己该给出一个什么样的反应来，现代人哪经历过这种事啊，汤团圆只能冲胡疯子尬笑一下，说：“走吧。” 还别说，虽然汤团圆就说了两个字，但胡疯子一颗自打家人死后，就没有着落了的心，突然间就有了着落。 胡疯子自己也说不出个道理来，跟他为了活命给金牙娘子做打手不同，汤四小姐的名声也是坏得很，但胡疯子就是觉得他跟随汤四小姐挺好，他是心甘情愿的。 一行人又往街头走，可还没走上几步，就又听见身后有人大喊失火了。 汤团圆忙就转身看，“哪儿呢？”她还大声问。 街屋的一幢二层小楼冒着火光，黑色的浓烟也滚滚向上，这火一看就是控制不住的样子了。 老道跟做梦似地：“贫道怎么瞧着，是青楼失火了呢？” 胡疯子呆呆地，“就是青楼啊。” 这条街上最高、最大的建筑就是金牙娘子的青楼了，这怎么着也不会弄错的啊。 汤团圆：“青楼怎么会失火的呢？有人放火？” 她都不敢跟金牙直接开干，这是谁这么英勇，直接放火烧了她的青楼啊？ “也许是谁不小心呢？”有天玄军小声猜测。 汤团圆笑嘻嘻地看热闹，被人放火也好，意外失火也罢，反正金牙又不是什么好东西，青楼烧了就烧了吧，汤团圆一点都不着急的。 火势起得很快，片刻的工夫，火就窜到了楼顶，黑烟自下而上，将青楼上空的天都笼住，熏黑了。 汤团圆：“怎么没人救火呢？” 元故知：“那是个木头楼，烧起来就没救了。” 汤团圆继续笑嘻嘻，“哈哈，金牙会哭死的吧？” “老板，老板啊！”一群人咋咋呼呼地喊着，从汤团圆一行人的面前跑了过去，冲向了着火的青楼。 “大头，”胡疯子喊。 汤团圆也认得这人，这人在青楼外边跟他们搭过话，是赌场的伙计。 “你们救火不拎水的？”汤团圆大声问。 大头嗷嗷地往前跑，说了句：“我们徐老板在青楼里。” “老板啊！”赌坊的人继续往青楼跑。 汤团圆：“光听他们这么个嚎法，我会以为徐老板已经死了。” 韩宁：“有不少人逃出来了。” 汤团圆：“那肯定的啊，失火了还能不跑吗？” 一个脸被熏黑了的男人这时拦住了，大头这帮人，抬手一记大耳刮子就抽在了大头的脸上，“别嚎丧了！”这人怒气冲冲地喊。 胡疯子跟汤团圆说：“那人就是徐老板，他竟然没被烧死。” 汤团圆看了胡疯子一眼，听这人十分可惜的口气，她就知道胡疯子很恨徐老板，巴不得徐老板死的。 汤团圆不由得又看看，正在冲着手下破口大骂中的徐老板，这是个长相很普通的中年人，跟大凶大恶一点都沾不上边。 不过坏人也不能全看脸的，汤团圆只是想不明白，赎罪城的人是怎么有钱赌的呢？他们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元大夫，”心里有了疑问，汤团圆就准备问问元故知。 “四小姐，”刚还在骂手下们的徐老板，这时却往汤团圆这边走了过来，并且很客气地喊了汤团圆一声。 韩宁带人护在了汤团圆的身前，徐老板便举了举双手，让天玄军们看他空空如也的双手，以示他对汤团圆没有恶意。 汤团圆很疑惑地看着徐老板，问了句：“找我有事？” 一句话问出口了，汤团圆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忙小声问元故知：“他手里没有天玄军吧？” 元故知：“没有。” 汤团圆放心了，挑眉看着徐老板，汤团圆等着听徐老板要跟她说什么。 徐老板苦笑道：“四小姐有通天的本事，对小人无需如此提防的。” 汤团圆：“你是说我杀蛊虫的事？” 那是杀虫喷雾的功劳，跟她可没有关系。 徐老板：“四小姐，您给金牙老板的那个铁罐子炸了。” 什么？！ 汤团圆呆住了。 徐老板：“小人先还不解，四小姐怎会舍得将如此杀器给了金牙老板，原来是小人愚笨了。” 徐老板说话文绉绉的，但他把发生的事情说得很清楚。 金牙娘子特意找了个木箱子装杀虫喷雾，要放她屋里藏起来。结果杀虫喷雾被放到木箱子里没一会儿的工夫，就炸了，不但点燃了木箱子，还把拖在地上，充作装饰品的布幔也点着了，火就这么烧起来了。 徐老板本来想感叹一句，四小姐好算计的，但又一想，算计不是个好词，所以他又改成：“四小姐如此睿智，小人佩服啊。” 被夸睿智的汤团圆：“……” 怎么会这样的呢？ 杀虫喷雾怎么会爆炸的呢？不应该啊，啊，汤团圆想起来了，喷雾罐好像是不能曝晒的！ 妈呀，汤团圆冷汗都吓出来了，她背着个杀虫喷雾，顶着大太阳跑了一天了，她这不是背了一个炸弹在身上的吗？ 还好，自己的运气不错，杀虫喷雾没在她手上爆炸…… “汤四！”金牙娘子的怒吼声，从青楼的那头儿传了来，整条街都听见了。 “她没死啊，”汤团圆失望极了。 “汤四，我看见你了，你有种站在那里别跑！”金牙娘子头发都烧焦了，衣服也被烧得没了大半，可她不在乎，就露着大白肚子，粗壮的大腿，朝汤团圆冲了过来。 汤团圆扭头就跑，金牙能跟杨不畏打得有来有回的，打她还不是手拿把掐？ 汤团圆一声不吭就地跑了，老道是第一个跟着她跑的，第二个就是胡疯子。 “怎么办？”天玄军们一起看齐云素。 有军师了，他们遇事就听军师的话啊。 齐云素：“我们跟着四小姐走吧。” 他们留下来跟金牙打什么呢？打赢了，于他们没有好处，打输了的话，难不成还要让汤四小姐再来救他们一回吗？ “赶紧跑吧，”齐云素又说了一句大白话。 韩宁几个天玄军，便也跟在汤团圆身后跑了。 元故知轻轻“啧”了一声，跑在了他们这个队伍的最后面。 齐云素被杨不畏背在背上，他扭头看元故知。元故知看着没在跑，但一直没落后他们太多。齐军师心里有数了，这位元大夫的轻功很好。 一街的人都呆呆地看着，金牙娘子带着人，疯了一样追汤四那帮人。 大头捂着被自家老板打疼了的脸，说：“他们怎么还敢去追汤四的啊？” 汤四把青楼都给烧了，金牙娘子不怕的吗？ 徐老板叹了一口气，说：“那婆娘这会儿光生气了，她还没反应过来要怕。” 徐老板感同身受，这要是有人耍阴谋诡计，烧了他的赌坊，他也会气疯的。 第 71 章 汤团圆，离丑货远点 金牙娘子带着人，提着棍子，追着汤团圆不放，一路喊打喊杀的。 汤团圆：“她不救火吗？” 老道：“半边天都红了，那火没救了。 南堡的半边天，这时已经被火光映红了，这么大的火，没有必要救了。 “她那个青楼的前后左右都是空地，”韩宁跟汤团圆说：“要不然，这会儿那条街上的房子都要被烧了。” 汤团圆恨恨地：“为什么不挨在一起？” “什么？”韩宁都没听懂。 汤团圆又说了一句：“为什么不挨在一起盖房子？她要害别人家的房子也烧了，她会被人群殴的吧？” 这样一来，这个胖婆娘还能疯了一样，死追着她不放吗？汤团圆第一次来南堡的时候，就看这个地方不顺眼，这是她第二次来，看看，这鬼地方连盖房子的选址，都在跟她作对！ 韩宁接不上话了，这，这苦主要揍人的话，也是揍四小姐你吧？这火不是你放的吗？ “拦着她！” “抓她！” 金牙娘子扯着嗓门大喊，光听她喊，就能听得出来，她这会儿是很想要汤团圆的命了。 可南堡的人是都出来看热闹了，但没人敢帮着金牙娘子拦汤团圆。 众人的心理在这时出奇地一致，这位汤四小姐把大肉和尚一家三口都杀了，还烧了青楼，就她这个本事，他们打得过吗？ 这种人物，当然是能不得罪就不得罪啊！ 汤团圆一路飞奔，扎着的丸子头都跑散了，形象着实是不好看，还跑得气喘吁吁的，像肺里长了个风箱，但她还是撑住了，她跑出了南堡，没在半路掉链子。 金牙娘子别看要吃了汤团圆的样子，但追到南堡大门口后，她就停了下来。 汤团圆看金牙娘子不追她了，就站下来喘口气了。 杨不畏问：“四小姐，我们不跑了？” 汤团圆呼呼呼地大喘气，她倒是想跑，但她的心脏不同意了，再跑，她的小心脏就要停跳了。 金牙娘子站在大门里骂，发誓她跟汤团圆不共戴天，还有汤团圆不得好死的什么。 汤团圆听着金牙骂她，问了元故知一句：“她是不是不敢出大门？” 元故知：“应该是，她都光着身子追着你了，为什么追到这里不追了？” 元大夫这话很有道理了，汤团圆把防晒面巾解了，说：“等我喝口水，你看我怎么骂她。” 她打不过金牙，还骂不死她吗？ 汤团圆捧着保温杯，吨吨吨地喝水，一点没注意到，韩宁几个天玄军都没好意思看金牙娘子。 苏瑞小声跟韩宁嘀咕：“我们还是见识少了。” 他们这些人跟着张京墨南征北战的，见过的人，见过的世面都不算不少了，但金牙这样裸奔的女人，他们真没见过。 老道这会儿也放松下来了，一边拿袍袖擦着跑出来的大汗，老道一边问汤团圆：“四小姐是要骂她不要脸吗？” 汤团圆拿手背擦擦嘴，说：“她怎么不要脸了？因为她想强了齐军师？” 只当自己是围观群众的齐云素：“……” 这怎么还要提这事呢？ 韩宁几个人马上扭头要看齐云素，但猛地又想到齐军师这个读书人是要面子的，就忙又齐齐地扭头不看齐云素了。 齐军师继续沉默中，你们还不如大大方方地看我呢！ 老道这时说：“啊，不是，她现在光着啊。” 金牙娘子那大身板子，露那么多白花花的肉在外面，您没看见？ 汤团圆很小声地切了一声，那是你们没看过穿比基尼的，金牙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她本来就不要脸，骂她不要脸能伤到她吗？”汤团圆很嫌弃老道了：“道长，你打架不行，怎么骂人也不行呢？” 老道做了个请的手势，那您请，让贫道看看该怎么骂人。 汤团圆望着金牙娘子咧一下嘴，晃晃手里的保温杯，问还在叫骂中的金牙娘子：“渴不渴？要不要喝口水？” 金牙娘子愣住了，这疯货是什么意思？让她喝口水再骂？这意思是，这疯货一点都不在乎她骂的这些？ 啊啊啊，金牙娘子差点没疯，这太欺负人了，她要杀了汤四！ 金牙娘子要往大门外头冲，她的手下们忙一拥而上，有拦腰抱的，有拉胳膊，拉腿的，拼死把发狂的老板拽住了。 不能出去啊，这会儿傍晚了，要是遇上了恶鬼怎么办？ “呵，”外头的汤团圆冲金牙娘子呵呵地冷笑，“你也就骂我几句的本事了，我就当听个乐子，你有什么可怕的呢？我怕你拉不出屎，还是你长得丑？呵。” 拽着金牙娘子的一帮人原本都准备放手了，听汤团圆这一骂，他们抱金牙娘子抱得更紧了。 可不能松手，他们老板浑身的肉都在抖了，老板要真冲出去了，他们是跟还是不跟？遇上了恶鬼怎么办？他们要怎么活？ 汤团圆把保温杯收了起来，“不喝就算了，你接着骂吧，我走了，我们回……” “你滚，滚远点！”不等汤团圆把回见这个词说完，金牙娘子就叫了起来。 汤团圆又看看金牙娘子，话说青楼的人这么抱着金牙，这帮人是不是在占金牙便宜啊？ “真丑，啧，”汤团圆很嫌弃地看金牙一眼，转身跟自己这头儿的人说：“我们走，少跟丑货说话，就会变丑的！” 金牙娘子已经在尖叫了，青楼的人眼见着就要拉不住她了。 老道就劝汤团圆：“不能再骂了，真把她骂出来了怎么办？” 汤团圆不吭声了，她也不是很想把金牙骂出来的，原因只有一个，她打不过。 元故知跟着汤团圆走，扭头看看还在跳脚大骂中的金牙娘子，他认识这个胖婆娘很多年了，还从没见有谁能把她气成这样过。 “金牙娘子竟然在意容貌？”元故知问汤团圆。 汤团圆总共也没骂金牙娘子几句，除了骂金牙娘子拉不出屎来，她就只是骂金牙娘子丑了。 “她屋里好多胭指，衣柜有二十个，首饰盒子有五十个，”汤团圆说：“这么爱打扮的人，她怎么可能不在意自己的模样呢？” 美妆达人，有几个是不爱美的？ 元故知：“你还数过？” 汤团圆：“哦，韩宁救齐军师的时候，我闲着也是闲着，就数了数。” 金牙的化妆品，衣服，首饰是真的多，汤团圆很嫉妒，她就没有！ 齐云素瞄一眼汤团圆的脸色，问了句：“国丈大人如今富可敌国，四小姐不缺这些东西吧？” 韩宁几个天玄军都看向了齐云素，国丈大人？军师你如今对汤面条这么客气了吗？ 汤团圆则是踢飞了一脚沙子，汤国丈是很有钱，但她跟汤国丈没关系啊！ 第 72 章 都是汤四的错！ 自己这一行人都走出去十来米了，金牙娘子还在南堡的大门里叫骂，汤团圆听着，这婆娘已经在诅咒，张京墨永远看不上她了。 汤团圆耸耸肩膀，金牙这么个骂法，对她毫无杀伤力。 老道则小心翼翼地看汤团圆，事关张京墨了，老道怕汤团圆回去找金牙娘子拼命。 汤团圆这时却突然问元故知和胡疯子：“你们都说恶鬼很厉害，那它们为什么不进南堡和北寨呢？” 胡疯子：“小的不知道。” 他就知道，入夜之后，最好老实待在南堡里，南堡的那一圈城墙，会保护他们不被恶鬼吃掉。 元故知：“我听说南堡和北寨的地下有太祖的龙血，恶鬼不敢侵扰。” 汤团圆眨巴着眼睛看元故知，发现元故知不是在跟她开玩笑后，汤团圆差点被这份巨大的荒谬逗乐了。 太祖的龙血？皇帝也是人吧？人与人之间，最多血型不同，怎么还能跨种族了呢？ “算了，当我没问，”汤团圆说。 她现在要骂活着的那个狗皇帝，韩宁几个人可能会跟着她一起骂，但骂开国皇帝装神弄鬼？汤团圆可不想考验，韩宁这几个天玄军忠君爱国的心。 元故知：“要是能拆了南堡的城墙就好了。” 汤团圆：“啊？” 元故知：“这样的话，金牙娘子就没有心思骂人了。” 汤团圆看看身后的南堡，南堡的四面城墙，有三米多高，她要怎么强拆？ 元故知想着清早时，插着他脸过去的那道气劲，他想激汤团圆对着南堡的城墙来一回。看看能拆屋子，将金蟾石击碎的气劲，对着体积更大的城墙会怎样。 “这里的城墙跟纸糊的没什么区别，”元故知跟汤团圆说。 汤团圆目光呆滞地看着元故知，这大夫真想要她拆墙啊？ 没有了城墙的保护，金牙那帮人会被恶鬼吃掉的吧？ “没想到你这么恨金牙啊，”汤团圆看着元故知感叹了一句。 “金牙拖欠你医药费？”汤团圆问。 元故知被汤团圆问懵住了，说着拆城墙的事呢，这人跟他扯什么医药费？ 汤团圆这时又看看齐云素，脑子里灵光一现，叮的一声，汤团圆觉得自己真相了。 金牙喜欢齐军师这样长相的人，那元大夫的脸也是很清秀的啊，仔细看看眉眼，元大夫跟齐军师还有些像呢。元大夫也被金牙强迫过！ 汤团圆很同情地看元故知，也不怪金牙恨她，元大夫抛弃她，到她这头儿来了。她这是在无意中，抢了金牙的一个姘头啊。 元故知被汤团圆看得心里发毛，他先还搞不懂，汤团圆在同情他什么，但见汤团圆看看他，又看看齐云素，然后还叹气，元故知突然就明白了。 “不，我可不是金牙的姘头，”元故知马上就声明道。 汤团圆为元故知不平：“什么？那婆娘连个名头都不愿意给你？” 身上一直清清爽爽的元故知，这一回冒了汗，急得，也是气得。 “胡疯子，你说，”元故知拉胡疯子为自己证明。 胡疯子忙就指天发誓，“四小姐，可不敢开老神仙的玩笑，在赎罪城，没人敢惹老神仙的。” 老神仙做金牙娘子的姘头？金牙娘子也许敢想，但她敢做吗？ 胡疯子：“借金牙老板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的。” 元故知：“我可是赎罪城唯一的大夫，谁敢得罪我？” 汤团圆：“行吧。” 她接受元大夫的这个说法，元大夫跟金牙是不是有一段，跟她也没关系，她较这个真干什么？ 金牙这时还在大门那边骂，这婆娘中气十足，永远不会累的样子。 元故知：“四小姐，你就这么忍了？” 汤团圆从背包里拿出了她的唢呐，跟元故知说：“我来一段音乐给大家听听吧，洗洗耳朵。” 金牙这个胖婆娘骂得太脏，汤团圆要吹奏一曲，净化一下大家伙儿的耳朵。 提一口气，随着第一个音符飘出，汤团圆很认真地吹起了唢呐名曲，百鸟朝凤。 唢呐声一响，金牙娘子的叫骂声，顿时就被压了下去 呆呆地看着汤团圆吹着唢呐走远，金牙娘子往后退，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逐渐远去的乐声很欢快，鸟语花香的，让人有踏歌而行的冲动。 “她，”金牙娘子：“汤家的小姐吹唢呐？” 这到底是汤国丈有病，还是汤四有疯？哦，也许是父女俩都有病？ 南堡西头，魔神庙的地下深处，一只巨大的无脊椎软体动物，在遍地孩童尸骨的地上翻滚着。 巨大的身体将还成型的骸骨撞碎，将本就破碎的骸骨碾成粉沫。 这只放大百倍版的蚯蚓，在经历巨大的痛苦，无形之中，有什么东西在寸剐着它的身体，让它巨大的身体破裂开，流出青绿色的血液。 百鸟朝凤有八个乐段，汤团圆这一回只吹了第三段的莺歌燕舞，用唢呐模拟各种鸟类的叫声，活灵活现的，特别的好听。 “好啦，”一个简短的收音后，汤团圆放下了唢呐。 “真好听，”韩宁第一个夸。 汤团圆挺着胸膛，说：“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她干其他的不行，但吹唢呐，她还是有自信的，她就是吹得很好呐。 “太阳下山了，”眼见着夕阳西下，青楼的人拖着金牙娘子回去，南堡的大门，被匆匆忙忙地关上了。 南堡的地面这时猛地晃劝了两下，将堡内所有的恶人都给吓住了，没人敢说话，也没人敢动弹，南堡从来都没有这么安静过。 “流沙，是流沙，”许久之后，有人在城楼上的大叫了起来。 金牙娘子推开拽着她的手下，她飞奔到城楼上，就见南堡大门正前方约五十米的沙地上有一个漩涡，黄沙不断地被漩涡吸入，一个众人站在城楼上，都看不见底的深洞，很快便出现在南堡众人的眼前。 金牙娘子一拍大腿，“汤四要迟一会儿走，她今天就死定了！” 流沙，会把汤四吞了的！ 南堡众人：“……” 知道你恨汤四，但也不必这么恨她吧？别汤四没死，你把自己气死了啊。 “她能避开流沙，”赌场的徐老板冷冷地道：“这说明她的运气也不差，我们还是想想自己吧。” “汤四把我们给流沙神的人祀带走了，”金牙娘子大声道：“流沙神发怒了。” 众人想起来，青楼那个被汤团圆顺带买走的小短命鬼来了。 金牙娘子又开骂了，都是汤四的错！汤四真该死啊！ 第 73 章 罪身入内者，永世不出 金牙娘子要不是失火的时候，第一时间冲到屋里，把她装宝贝的匣子给抱了出来，那她拼着死于恶鬼之口，她也得先要了汤团圆的命啊。 当然了，金牙娘子不知道，她那两件无价之宝，只是汤团圆忽悠她的两件玻璃…… 南堡的人津津有味地听金牙娘子骂街，在文娱活动极端贫乏的赎罪城，金牙娘子说唱俱佳，跟唱大戏似的骂街，是很难得的消遣了。 “汤四是不是真的有办法，带张京墨离开这里？”突然，人群中有人问了一句。 “老神仙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才跟着她了？”这人紧跟着又说了一句。 金牙娘子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下子就没声儿了。 城楼上的议论声也停了，所有人都看向了说话的这位。 这人是在南堡里开肉铺的老板，姓甚名谁无人知晓，大家都喊他屠夫，也是赎罪城里的一号人物。 “汤四对张京墨的死心塌地，我们都看到了，”长相很老实憨厚，却落个屠夫外号的中年男人，说话一字一顿地道：“但我不相信，她会一辈子陪着张京墨待在赎罪城。” 不远处，那个无底黑洞一般的漩涡，还在不停地吞噬黄沙，发出让人心惊胆战的轰隆声，可遍地的黄沙却又丝毫不见有少。 简陋的城楼上，此刻一片寂静，屠夫的分析，哪怕蠢得脑子里只长了草的人，也能听得懂。 “不可能，”金牙娘子的叫声，打破了城楼上的寂静，“几百年了，没有人能逃出赎罪城，听说皇帝老儿都没有办法，汤四能有什么办法？” 在进赎罪城的入口处，立着开国太祖皇帝亲手题写一块石碑，罪身入内者，永世不出。 金牙娘子、徐老板这一代的赎罪城居民，也试过的，他们花重金买通了运送物资的朝廷官兵。结果却是，官兵们能走出去，赎罪城的人被不知名的怪物吃得骨头渣都没剩下。他们试过很多次，次次如此。 也不是没人提议过，要把拦路的怪物杀掉，但他们做不到。 因为拦路的怪物比恶鬼还可怕，恶鬼们好歹还怕个阳光，还能让你看见一团影子。拦在通道上的那个怪物，白天黑夜，雨天晴天都在那里，你也看不见它，只能看见要逃出去的人站在那里，身体如同被啃食一般，从头到脚地迅速消失，最后连一粒骨渣都不会剩下，只浸入沙地的一滩血迹，能证明曾经有一个人存在过。 后来，他们又花重金，让官兵给他们送进来的一批无辜的百姓。他们杀了这些百姓，拿他们的血涂抹全身，将他们的人皮裹在身上，将他们的骨头抱在手里，想借此骗过看守通道的怪物。 结果还是无用，那一次金牙娘子要不是走在后面，她跑得也足够快，她也会被怪物啃食得骨渣都不剩。 “汤四能有什么办法？”金牙娘子情绪激动地说：“就凭她是个疯子？” 赎罪城里有的是疯子，有谁逃出去了？ “盯紧汤四吧，”徐老板开口道：“看看汤四要做什么。” 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城楼上的人，连如今最恨汤团圆的金牙娘子都同意了。 “还有，要尽快选个人祭出来，”徐老板看着前边黑洞洞的漩涡，又说了一句。 众人又是点头。 金牙娘子往汤团圆一行人走的方向看，汤团圆一行人在黄沙地里留下的脚印，这时已经彻底消失了。 金牙娘子想，如果，她是说如果，如果汤四能从赎罪城带人离开的话，那汤四让她做什么，她都是愿意的，让她给汤四做狗也行啊。 汤团圆一行人是夕阳西下的时候，离开的南堡，等他们走回北塞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了。 “哪有恶鬼啊？”汤团圆大声问老道。 这人一路上都在担心，他们会遇上恶鬼和流沙，害得汤团圆提心吊胆了一路，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生。 “害我白担心一场，”汤团圆再次嫌弃老道：“你的胆子这么小，你又是怎么有胆子骗贵妃和国丈的呢？” 大家伙儿一起看向了老道，现在大家伙儿都知道了，无虚子就是那个，骗了汤国丈和汤贵妃三万两黄金的狠人了。 老道：“四小姐，贫道现在有金子了，贫道可以还国丈大人钱了。” 北寨有一座金矿，地下还有一个装满黄金的金库，老道如今腰板硬的狠。不就是三万两金子吗？他还。 汤团圆：“行吧。” 也许看在，老道能还三万两黄金的份上，汤国丈和汤贵妃父女俩，会原谅老道的欺骗呢？ 可三万两黄金哦，老道要怎么把这么多黄金，背出赎罪城呢？汤团圆正想跟老道讨论一下这个问题呢，从北寨的大门里跑出来了一个人。 “是四小姐吗？”来人打着手电筒，往汤团圆这边照。 手里也拿着手电筒的韩宁，忙也抬手照这个人。 杨不畏看清了来人，喊了一嗓子：“是大兴。” “大兴啊，”汤团圆挺高兴地喊：“你们回来的路上还顺利吗？咦？你这是怎么了？” 大兴一脸的沉痛，这让汤团圆又紧张了起来，妈呀，这是又出什么事了？！ “少帅出事了？”韩宁忙就问大兴。 大兴摇头，“少帅没事，四小姐，”大兴还是喊汤团圆。 汤团圆想，张京墨没事的话，那是她有事了？可她能有什么事啊？ “出什么事了？”汤团圆深呼吸，做了一个心理准备，她连拉壮丁似的穿越都遇上了，还有什么事是她不能承受的？ 大兴：“四小姐，北寨里出现了流沙，死了不少人。” “啊？那二兴和两个小孩儿没事吧？”汤团圆忙就问。 大兴：“他们和少帅在一起，都没事。” 汤团圆顿时就放松下来，说：“哦，他们都没事啊，那就没事了。” 北寨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人，被流沙吞了就吞了吧，她拿流沙也没办法，只能接受同类们的死亡了。 大兴：“可金矿被流沙填埋了，地下金库也没了，被流沙填实了。我们把沙子挖开了，黄金不见了，少帅说应该是被流沙席卷走了。” 扑—— 老道一屁股跌坐在了沙地上，虽然沙子很软，老道这一坐弄出的动静不大，但大家伙儿能看得出来，老道这一摔，摔得挺疼的。 至于汤团圆，她倒是还站着，但人已经呆了。金矿和金库都没有了？这事她承受不住，真的承受不住啊！ 第 74 章 汤团圆，主杀伐的命格 不死心的汤团圆和老道跑回北寨，大兴没胡扯，金库被他们重新挖开了，里面的黄沙有半米深，沿着石头墙垒放的金子，已经无影无踪，一个也没剩下。 “流沙还能卷走金子？”汤团圆呆呆地问。 陪着汤团圆过来的大兴：“少帅说，流沙能把人席卷走，那就也能把黄金席卷走。” 老道跳进了金库里，沙子没过了他的大腿，老道就趟着沙子，在里面找黄金。 汤团圆没跟着老道往下跳，她举目四望，连同大清早倒掉那间屋子在内，这进院子里的房屋都没了，连块碎砖，一粒木头渣子都看不见了。 “能找到流沙吗？”汤团圆问大兴。 大兴摇头，“少帅说找不到了。” 又是少帅说，汤团圆叹口气，她也不了解流沙。 “你呢？能找着金子吗？”汤团圆扭头问蹲在自己左肩上的肥啾。 肥啾：“找不着，啾~” 肥啾今天陪了张京墨一天，流沙没到张京墨住着的那间屋，张京墨平安无事，肥啾就很高兴。 至于丢了黄金？肥啾才不在乎，它的原主人可以点石成金，黄金这种东西，只有凡人喜欢，它们灵宠是看不上的。 汤团圆抿了抿嘴，为了舒缓心情，她把保温杯里剩下的水都喝了，然后汤团圆就缓过来了。 汤团圆打小就没财运，活到今天也只中过一次，再来一瓶，可那次没等她高兴呢，手机就坏了，花了她大几千。 爷爷找他的师父为汤团圆算过命，说汤团圆是主杀伐的命格，聚不了财，也没有财运。 据说那位道行很高的老道士，为她算过命的当天晚上就去世了，这让汤团圆想找这老道士理论，她都没机会了。 主杀伐的命格？ 请问她一个连鸡都不敢杀的人，她要怎么主杀伐？ 但汤团圆存不下钱，没财运也是真的，这么多年，从小衰到大的，汤团圆已经习惯了。 “四小姐？”看汤团圆的神情恢复平静了，大兴喊了汤团圆一声。 汤团圆冲大兴笑了笑，借着头顶微弱的月光，大兴能看见汤团圆的一嘴白牙。 “没事，破财消灾嘛，这么大一笔钱，得消多大的灾啊？”汤团圆跟大兴说：“这么一想，是不是就高兴点了？” 大兴是天玄军前锋营的主将，非常武勇的一个人，但性格很纯朴，除了带兵冲杀的时候，显得凶神恶煞，平日里，大兴这个大块儿头，是天玄军里脾气最好的。 听了汤团圆的话，原本也在心疼黄金的大兴想了想，然后重重地点一下头，“四小姐说的是。” 那么多的金子，要是消灾的话，这得消多少灾？他们少帅以后会否极泰来，好运连连了吧？ “呃，你要这么想的话，也行啊，”听了大兴的话，汤团圆嘴角抽了抽，她是搞不懂大兴对张京墨这么忠心是图什么，但汤团圆也没说什么，她可不是那种挑拨离间的绿茶小人。 “道长？”汤团圆喊老道一声。 老道撅着屁股，还在沙子里找黄金，理都没理汤团圆。 “唉，”汤团圆跟大兴说：“道长还是看不开，修行不够啊。” 大兴是个厚道人，没跟着汤团圆一起数落老道，他只是跟老道说：“道长，里面没有黄金了，我等都找过了。” 老道倔强道：“贫道再找找。” 汤团圆冲大兴招招手，说：“我们走吧，去看看壮牛他们，他是叫这个名儿吧？” 大兴：“壮牛是外号，他姓庄，叫庄满。” 汤团圆：“庄满，好的，我记住了。” 两个人说着话就走了，把老道一个人留下了。 无虚子一点不觉得，自己这么做丢人，他就是个贫穷的道士啊，他又不像汤四，有个贪了无数钱财的奸臣爹！汤四钱多的用不了，她可以不在乎丢了金子，他能吗？！ 汤团圆这头儿，她没跟着大兴去张京墨那里，而是先回了她住的屋子。 进屋第一件事，汤团圆就看床底，还好，背包还在！再把背包拖出来打开看，很好，黄金还在！ 汤团圆这下子就一点都不难过了，把背包又推回床底放好，矿泉水配面包，解决了晚饭后，汤团圆才往张京墨住的屋子来了。 “四小姐？”二兴拿托盘端了几碗饭，看见汤团圆，忙就喊了汤团圆一声。 “二兴啊，”汤团圆看看托盘里的饭，在汤团圆的那个世界是流行吃粗粮的，但汤团圆看二兴端着的这几饭饭。 这黄乎乎，还散发着一股糊味的东西，这不是饭吧？ 看汤团圆盯着自己端着的饭看，二兴主动说：“四小姐，这是我在宅子里找到的谷糠。” 谷糠，又称小米壳，做饲料的原料。 汤团圆对谷糠一无所知，但她知道吃糠咽菜这个词。这可是用来形容，生活十分、极其、非常困苦的成语啊。 “四小姐您用过饭了吗？”二兴问。 汤团圆声音低低地：“吃过了。” 本来觉得自己只能就着矿泉水啃面包，已经很艰苦朴素了，没想到天玄军们在吃糠，“菜呢？”汤团圆问。 二兴：“没菜，但我找到了盐，冲了盐水。” 汤团圆：“……” 吃糠没菜咽，这也太苦了吧。 “是四小姐吗？”韩宁这时推开了门，站在门里往门外看。 汤团圆还没说话，小兄妹俩就已经从屋里跑了出来，“好了好了，”拍拍抱住自己大腿的小丫头，汤团圆说：我回来了。” “四小姐，小的会写名字了，是少帅教的，”佑安跟在汤团圆的身后，献宝一样地说。 会写名字，这对差点就被当作祭品死了的男孩而言，是件了不得的大事了。 张京墨看着走进屋的汤团圆，他挺心虚的，明明小兄妹俩已经跟他磕头拜师了，他却不让小兄妹俩喊他老师。他这是为了小兄妹俩考虑，但这事，他总归做的不地道。 汤团圆却是没听出来，佑安的这声少帅有什么问题，跟男孩说：“他是你老师，教你写名字是应该的。” “是吧？”汤团圆看向了张京墨。 张京墨犹豫，但最终还是点了头，如今被汤团圆盯着看，张少帅就感觉自己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他欠了汤团圆太多人情，已经还不完了。 “壮牛他们呢？”汤团圆又关心起伤员们来了，“他们还好吧？” 张京墨：“元大夫去看他们了，他们只是失血过多，他们……” “妈呀，”汤团圆打断了张京墨的话，震惊道：“只是失血过多？这个只是你是怎么说出口的？” 失血过多会要人命的，你说只是？汤团圆看着张京墨，怒火腾腾地往上冒，这人到底有没有把他的将军们当人看啊？！ 第 75 章 齐军师，我投靠了汤国丈 汤团圆只要想，她的嘴可以跟淬了毒一样，但还没等她发挥呢，张京墨就认错了。 “我错了，”张京墨说：“我用词不当，壮牛他们没有性命之忧，我那么说，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屋里的众人看看张少帅，又动作出奇一致地看向了汤团圆。 因为对方认错太快，而没有了发挥余地的汤团圆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呛着。 张京墨：“四小姐，我也略通医术的，壮牛他们的身上没有外伤，好好将养，他们会痊愈的。” 汤团圆面部表情没崩住，都扭曲了，张京墨跟她好好说话，她却感觉，这人还不如给她一拳呢，这到底是她有病，还是张京墨有病？ 汤团圆生气，又不得不忍着的模样，让张京墨忙检讨了一下自己方才的话，张少帅感觉没什么问题啊，他解释得还是不清楚？ 汤团圆分析不出来，她跟张京墨谁有病，但汤团圆一向是想不明白的事，她就不想了。她怎么可能有病？有病的肯定是张京墨啊。 手上有兵又有钱的，还有这么多死忠，这人竟然就甘愿替人顶罪，害了自己，也害了天玄军这么多人，这人不是有病，还能怎解释？ 脑子里得出这么一个结论后，汤团圆瞄了张京墨一眼，从目光到表情，都很明确地向张京墨表达了一个意思，我真看不起你！ 张京墨？？？ 他一开始对汤四是避之不及，后又恨不得与这人同归于尽，到了现在，张京墨发现自己看不懂汤四这个人，一点都看不懂。 汤四喜怒哀乐都在脸上，这样的人是没有城府的，但是吧，她的喜怒哀乐又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她为什么会是这样？就很莫名其妙。 张京墨暗自想，这就是汤四打小就被骂，是疯子的原因吗？ “齐军师为什么也会沦落到这里来了呢？”汤团圆这时找齐云素说话了。 那个王八蛋皇帝和王八蛋张首辅，不会还在追着天玄军们不放吧？今天他们把齐军师扔进来了，明天他们又要扔谁进来？ 这也是天玄军们关心的问题。 韩宁：“军师不是被首辅大人保下来了吗？” 齐云素苦笑了一声。 “不会是你家首辅又骗人了吧？”汤团圆马上就跟张京墨说：“说是保护军师，其实是嫌军师死得不够快？” 张京墨下意识地要反驳汤团圆，但他如今对祖父没有任何的信任可言了，张京墨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他甚至还觉得，汤团圆的猜测是对的。 “不是的，”齐云素这时开口道：“是我自己离开张府的。” 汤团圆：“张家人赶你走的？他们真不是人啊。” 大家伙儿听汤团圆把老张家人都骂上了，便一起看向了张京墨，想看看他们的张少帅要怎么做。 张京墨却是看着齐云素问：“我祖父赶你走的？他为何要这么做？” 齐云素是很厉害的军师，但他就是个文弱书生，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能碍着他的祖父什么事？ 韩宁忙又看向了齐云素，吃惊道：“真是首辅大人赶你走的？” 齐云素神情认真地看着汤团圆，说：“四小姐，我也不认同首辅大人的行事作风，但真不是他赶我走的。” 汤团圆：“那是哪个张家人赶你走的？张京墨他爹？啊，不会是他的那个皇后姐姐吧？” 汤团圆这话问的，阴阳怪气四个字就刻她脸上了，反正老张家人，在她这里都不是好人。 为了个流着一半张家血的废物太子，害了这么军人，张家人，呵呵，汤团圆在心里冲张家人吐口水，啊呸！ 齐云素很无奈了，他跟汤四小姐说不通的样子，更让他无奈的是，张京墨还信了汤团圆的话，问他是哪个张家人。 “我发现首辅大人和皇后娘娘没有要救少帅的意思后，我就离开张府了，”齐云素也不怕伤张京墨的心了，直接说道。 齐军师这话一说，汤团圆马上就一副，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表情，佑安佑宁兄妹俩则是听不太懂，其他人都沉默无语，神情黯淡。 他们都是出身普通的良家子，只有在天玄军这种不问出身，看能力与战功的军队里，他们才能竞争得过世家子弟。 但普通出身，在面对皇权与世家门阀的双重碾压时，韩宁他们不但无力反抗，他们甚至无处可逃，只能束手就擒。 齐云素也是平民出身，与张京墨的友谊，还有他本身出众的能力，让他在京城的权贵圈里，是有一席之地的。 但张京墨被发配赎罪城后，齐云素在京城就找不到一个，还能与他保持友谊的权贵了。他想救张京墨和韩宁这些将官，但他处处碰壁，没有丝毫的办法。 张首辅给他的感觉，这个人甚至已经不记得，他还有张京墨这么个嫡孙了。 “首辅大人将京书和京砚两位少爷，带在了身边，他还命人去找大帅了，”齐云素跟张京墨说。 汤团圆：“找大帅？找张昭吗？” 齐云素：“是。” 京书，京砚，这二位的名字听着，跟张京墨就是兄弟啊。汤团圆的脑袋瓜子转得飞快，张首辅是重新培养子孙，要让这二位取代张京墨吧？ 找张昭，是想让这个儿子回来，再培养一个能带兵的张家子？ 想到这里，汤团圆同情地瞥张京墨一眼，你爷爷是真的不要你喽。 齐云素：“所以我投到了汤国丈的门下。” 齐军师这话一说，屋子里除了两个小孩儿还懵懵懂懂外，其他人都惊着了。 肥啾：“天啊，啾！” 连肥啾都惊着了…… “不是，国丈有办法救你家少帅？”汤团圆忍不住问道，齐军师这是求神拜佛不成，改求妖魔鬼怪吗？ 汤国丈当奸臣当的，连赎罪城这帮子，算不上是人的家伙都骂他，离遗臭万年就差一步了，他会救张京墨？ 面对汤团圆的难以置信，齐云素也显得很疑惑，他说：“四小姐不是过来了吗？” 汤团圆顿时就有活又活不起，死又死不掉的憋屈感了，她不是汤香浮啊！ “我……” “啾！”肥啾从汤团圆的肩头飞到了汤团圆的脑瓜顶上，连叨了汤团圆两下后，肥啾冲汤团圆喊：“你在这里就是汤香浮啊！” 汤团圆：“……” 她发誓，在她找到回家的办法后，她在回家之前，她一定炖了这只小麻雀！ 第 76 章 被退亲的汤四小姐 “四小姐，宋庭春与您退亲了，”齐云素告诉汤团圆。 宋庭春，宋探花嘛，汤团圆记得这个人，就是这个人害死了真正的汤香浮。 “啊，”汤团圆啊了一声，姓宋的本来就不想娶汤香浮，退亲不是很正常吗？ “他凭什么退亲？”但汤团圆还是问了一句，她倒要听听，这个杀人凶手是怎么忽悠汤国丈的。 齐云素回答问题之前，先看了张京墨一眼。 张少帅心里顿时就有数了，这里面还有他的事。 齐云素：“宋庭春说，你对少帅痴心一片，他愿意成全四小姐的这片痴心。” 姓宋的还是个人了吗？汤团圆气得差点没原地起跳，宋庭春这会儿要在她面前，她能手撕了这个满嘴谎话的人渣啊！ 骗汤香浮到赎罪城来，找张京墨报仇，笃定汤香浮会死在赎罪城，他再找汤国丈说，汤香浮爱张京墨，他大度成全这俩的爱情？ 这人想得挺好啊，想汤香浮折腾死张京墨，想汤香浮死在赎罪城，想他一点不得罪汤国丈的，退亲恢复单身，从此跟汤大奸臣划清界线。和着姓宋的好处全占，坏事跟他没半点关系呗。 “汤国丈……” “啾！”肥啾又叨汤团圆的脑瓜。 汤团圆忍，重新说：“我爹同意了？” 齐云素：“国丈大人同意了。” 汤大奸臣的脑子看来不太灵光啊，汤团圆铁青着脸，这人就一点也没怀疑过宋庭春在搞鬼吗？ 杨不畏这时呆呆地插了一句嘴，“所以汤国丈又想让，让少帅做他的女婿了？” 上次汤国丈这么干的时候，全天下的人都骂汤四小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笑话老汤家不知天高地厚，痴心妄想，脸皮厚如城墙，同时又在同情张少帅祸从天降，被一家子癞蛤蟆恶心。 不过现在，众人又一起看看张京墨，现在他们少帅愿意娶四小姐吗？ 齐云素苦笑：“国丈大人说，四小姐只是对少帅求而不得，才会恋恋不忘，等得到人了，四小姐……” “怎么不说了？”看齐云素话说到这里，不往下说了，难以启齿的样子，汤团圆催了句：“你接着说。” 齐云素：“他说四小姐玩够了，自然就回家了。” 汤团圆：“……” 妈哎，这个汤香浮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天玄军们面面相觑，又都看看站在屋子中央的汤团圆，他们都不相信四小姐是这样的人。 齐云素：“国丈大人说，他会再给四小姐找个好的，凭四小姐的样貌，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 汤团圆虽然是个单身狗，但她这张脸长得是真的好看的，从小就是校花，就是莫名的异性缘，同性缘都差，活得绝情绝爱的。 大家伙儿又盯着汤团圆的脸看了看，之前汤团圆脸上有伤，青紫一片的，大家伙儿看她的脸，还没什么感觉。 但如今汤团圆的脸好得差不多了，青紫褪去，露出花容月貌来了，天玄军们再对汤团圆有意见，也不得不承认，汤四是个美人。 丰庆帝皇帝当得不咋样，但他的文学修养很高，是个很好的诗人。他为汤贵妃写过一首诗，盛赞汤贵妃的倾国倾城，说汤贵妃嫣然一笑，人间颜色如尘土，十里春风独步。 齐军师是见过汤贵妃的，他记得他当时就跟带他进宫的张京墨说过，丰庆帝夸赞汤贵妃的诗，更适合汤四。 汤团圆：“我的事先不说了，还是说说军师你吧，你怎么会进来的呢？我爹也不要你了？” 齐云素的脸上突然便现了一丝浅笑，说了句：“我只是不想独活罢了。” 汤团圆掏了掏耳朵，然后问：“你不想什么？” 齐云素：“国丈大人专门去了皇家书库，翻阅了皇家对赎罪城的记载。” 汤团圆想，汤国丈可以啊，在这个没有义务教育，普通人读不起书的封建世界里，汤国丈一个摆面条摊的小贩，他竟然不是文盲哎。 杨不畏：“汤国丈找到了什么？” 齐云素：“皇家的记录里写着，以罪身进入赎罪城的人，没有办法再离开赎罪城，哪怕帝王下了赦免诏书，也没有用。” 汤团圆不相信道：“这怎么可能呢？” 哪个地方是能进不能出的？又不是没路。 齐云素看看张京墨和韩宁们，说：“你们进来之前，是不是服用过汤药？” 韩宁：“那不是治伤的汤药吗？” 他们被押解进赎罪城之前，是服用过汤药，味道很腥气，押解他们的官差说，这是能治外伤的汤药。 进入赎罪城，就无处可寻医问药了，所以没有人会拒绝，在进这片荒漠之前，喝上一碗汤药的。 而且中药嘛，味道差不是正常的吗？ 齐云素问张京墨：“少帅你也喝了吗？” 张京墨不是自愿喝汤药的，他那时候一心求死，半昏迷的人连水都不愿喝，他又怎么可能愿意喝药？ 张京墨是被官差强灌得汤药，因为一碗汤药最多灌进去半碗，官差给他灌了两碗黑乎乎的汤药。 “我没感觉有什么异常，”张京墨跟齐军师说：“这碗汤药有什么问题？” 齐云素：“那就是让我们被守路妖兽盯上的符水。” 汤团圆：“啊？” 又来玄幻这一套了？ 齐云素：“皇家的记录里就是这么写的。” “四小姐你呢？”齐军师又问了汤团圆一句。 汤团圆木着脸，虽然她到这个世界的落脚点就是赎罪城，但她相信，汤香浮肯定没喝这个符水，这位四小姐又不傻。 “没人给我汤药，”汤团圆说。 齐云素：“他们自然不敢给四小姐服用符水。” 汤团圆看看这一屋子的人，问：“你们都喝了？” 众人点头。 汤团圆：“不对啊，佑安和佑宁出生在赎罪城，他们上哪儿喝符水去？” 小兄妹俩眼巴巴地看众人，妖兽，符水什么的，小小的他们是真的理解不了。 齐军师：“他们的父母服用过符水，血脉相承，他们生下来就无法离开赎罪城。” 这玩意儿，还能跟基因一样，传给下一代的？汤团圆傻眼了，这是符水吗？这是什么生化病毒吧？ “你也喝了符水？”张京墨这时问他的军师，他的好友道。 齐云素：“喝了，否则，黄沙城的守军不让我进来。” 汤团圆眉头都拧成了个疙瘩，“可你为什么要这样呢？” 活着不好吗？活着才能报仇啊。 齐云素：“我不想独活。” 齐军师还是这句话。 汤团圆？？？ 死也要死在一起，这是什么感天动地的感情啊？用兄弟情，已经不足以形容了吧？ 第 77 章 汤团圆，你差哪儿了？ 齐云素发誓，他办法用尽了，他甚至都投到汤国丈那头儿去了，还要他怎么做呢？ “汤贵妃娘娘在圣上面前，为少帅说了情，”齐云素看着张京墨说：“赦免诏书无用，就是汤贵妃娘娘从宫里，传出来的消息。” “我实在没办法了，”齐军师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哽咽了。 “真的假的？”在张京墨和天玄军们都沉默不语的时候，汤团圆坚持着怀疑一切的精神。 齐云素：“我大雍立国之初就有了赎罪城，从来没有人从赎罪城中逃出，四小姐觉得，他们是不想逃吗？” 几百年了，没有一个人能逃出赎罪城，这还说明不了问题吗？ 汤团圆看向了蹲在屋门外，听着屋里人说话，但自己一直没说过话的胡疯子，“真的没人逃出去？”汤团圆问。 胡疯子丧气地点头，齐军师的话说得很直白，大字不识的胡疯子能听得懂。他之前以为，汤四小姐能把他带出去，现在好了，没指望了。 “在赎罪城想死很容易的，”胡疯子说：“找人打一架，被人打死，夜里在沙漠里待着，被流沙吞掉，被恶鬼吃掉，还有一个必死无疑的办法，就是去出口那里往外走，保管死得骨头渣儿都不剩。” 汤团圆还不死心，问：“你亲眼看见的？” 胡疯子叹口气，把金牙娘子，徐老板他们买通黄沙城的守军，强掠了无辜百姓送入赎罪城后，将这些百姓剥皮拆骨的事情说了。 “他们还是没能逃出赎罪城，看不见的妖兽没被他们骗过去，”胡疯子小声说。 “我没参与这事啊，”胡疯子又为自己说话道：“我那时候还是个在青楼打杂的，金牙老板没想带上我。” 那一次，他就只是远远地看着，之后，他别说想逃了，他连往出口那边走，他都不敢啊。 汤团圆呆呆地想，我其实是穿到地狱来了吧？这里还有正常人了吗？ “我没本事，救不了那些被官兵掠进来的人，”胡疯子又说了一句。 目地是为自己说话不假，但胡疯子这话是真的，他要有救人的本事，他也不至于在青楼干活啊。 “你们先吃饭吧，”汤团圆面无表情地跟韩宁几个人说：“我要去洗把脸，我们明天见吧。” 汤团圆扭头就走，没给韩宁几个天玄军开口说话的机会。 齐云素跟张京墨说：“看四小姐的样子，她应该不知道这件事。” 张京墨：“我已经很感激她了。” 他还能要求，汤团圆帮他到什么地步呢？要汤团圆把命给他吗？张京墨没这么不要脸。 “那你跟四小……” “你不该过来，”张京墨打断齐云素的话。 齐云素摇摇头，他在金牙娘子的手上吃了苦头，但因为时间短，齐军师并没有受伤。一路被杨不畏背回北寨，坐下来喝几口水，吃了半碗二兴给他冲的麦片粥后，齐军师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了。 “要我再为新的天玄军少帅效力吗？”齐云素冷笑道：“我不愿意。” 韩宁：“汤国丈那里也不好吗？” 齐云素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 “怎么？”张京墨问。 齐军师：“汤国丈现在只想要生子的法子，我不会啊。” 汤国丈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让汤贵妃生个皇子，他对其他的事不感兴趣啊。 大家伙儿：“……” 汤贵妃跟着圣上十来年了，她要能生孩子，早就生了吧？ “他就不担心四小姐吗？”张京墨突然问了句。 齐云素有些意外地看了张京墨一眼，你如今知道关心汤四小姐了？ “他让汤财过来接四小姐了，”齐云素说。 汤财，汤家老三，汤国丈唯一的儿子，京城有名的废物点心。汤国丈让他千里迢迢地，从京城赶到赎罪城接汤四，可见在汤国丈的心目中，小女儿比儿子重要。 “军师，你都投到汤面条的门下了，你说要走，他就让你走了？”有天玄军问。 齐云素：“嗯，他没为难我，说想死的人，他硬拦着没用，就随我了。再说，我的确没有生子的秘方。” 众人面面相觑，汤贵妃要是一直生不了儿子，汤国丈死了也闭不上眼吧？ “指望太子这种没种的货色，还不如指望汤贵妃生个儿子呢，”站在门外的汤团圆恨恨地转身走，跟肥啾吐糟。 大号不行了，就开练小号嘛，这么浅薄的道理，这个世界的人为什么就想不到呢？ 肥啾呆呆地：“可丰庆帝有别的儿子啊。” 汤团圆：“是吗？那他其他的儿子里有能干点的吗？” 汤团圆对皇子的要求已经很低了，能比太子能干一点就行啊。 肥啾却沉默了。 汤团圆：“不会吧？一个有点用的都没有？” 肥啾：“我没见过其他的皇子啊，有张皇后和张首辅在，哪个皇子能出头啊？” 张党很厉害的，朝廷里的第一大党，没有哪个皇子能争过，有张党支持的太子的。 “汤小圆，”肥啾拿小脑袋蹭一蹭汤团圆的脸。 汤团圆冷酷无情地：“你有话就说，不要跟我撒娇，没用的。” 肥啾：“你要救张京墨啊。” 肥啾不说这话还说，它一说，汤团圆的脑子“嗡”地一下，就要炸了。 “齐军师和胡疯子的话，你没听见？”她着急又愤怒地问肥啾：“那个妖兽无色无味，是个隐身妖兽，我能打得过？” 她没喝那个什么符水，倒不用担心看门妖兽吃了她，可她拿这个妖兽也没办法啊。 “就算我瞎猫碰上死耗子，我能轮到那个看门妖兽几拳，”汤团圆说：“妖兽要是能死，这最好了，但它要是不死，还要吃了我，我该怎么办？” 肥啾弱弱地叫一声：“啾。” 它再有逼汤团圆努力的心，也不会觉得，汤团圆轮几拳头，就能把妖兽打死啊。 “对了，你有办法吗？”汤团圆突然对肥啾又有了希望，说：“那是是妖兽，你是灵宠啊，你差哪儿啊？” 肥啾：“我不知道有看门妖兽，啾。” 汤团圆：“那你现在知道了啊，你想想办法，实在不行，你联系一下你的前主人呢？” 玄幻的事，就应该交由玄幻的人来解决。斩妖除魔，这是修真界不可推卸的责任啊。 这帮修真的人，凭什么不管不问？ 汤团圆第一个不服。 第 78 章 情绪稳定的汤团圆 肥啾垂头丧气地说：“汤小圆，你肯定能想到办法的。” 汤团圆：“你要能把头抬起来说话，我还能好歹信你几个字。” 小鼻嘎自己都没信心，还给她鼓劲呢？ “那怎么办？”肥啾急得跟飞起来，跟汤团圆面对面地说：“我到了汤香浮的身边后，我就没见过前主人了啊。” 仙凡有别，修仙的人，是不能干涉人间因果的。 “这话让你说的，你是真的一点都不亏心啊，”汤团圆继续冷笑中，“不干涉人间因果？那我是怎么来的？我自己走过来的？” 肥啾不说话了。 汤团圆问：“我站这里骂，仙门的人能听见吗？” 肥啾：“应该听不见啾。” 那要这样的话，汤团圆就不骂了，白费劲的蠢事，她是从来不干的。 “这边的水源地在哪里？”汤团圆问肥啾。 这个肥啾还真知道，两天的时间，足够它飞遍整个北寨了。 肥啾：“我这就带你过去，汤小圆你是要喝水吗？” 汤团圆：“你等等，我先回屋去拿东西。” 肥啾现在理亏，汤团圆说什么，它就乖乖地照做。但等看见汤团圆拿了洗发水，洗面奶，沐浴露后，肥啾还是忍不住了，问汤团圆：“这些都是什么？” 汤团圆：“洗头，洗脸，洗全身的。” “你是要沐浴？”肥啾问。 汤团圆：“水够的吧？” 肥啾：“有好几个泉眼呢，啾啾？汤小圆，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沐浴？” 汤团圆：“我出了一身汗，能洗澡，我为什么不洗澡？难不成你要我现在，就去捶看门妖兽？” 肥啾什么也不说了，飞在前头带路，洗澡也挺好的，这说明汤小圆是个爱干净的姑娘嘛。 “啊对了，北寨里原先的那些人呢？”跟着肥啾往泉眼边走的时候，汤团圆突然又想起这事来了，“他们没被流沙怎么样吧？” 她是亲眼看见过，流沙是怎么吞人的，想想这一回金矿和金库都被流沙吞没了，那人呢？ 肥啾：“死啦，啾。” 汤团圆呆了一下，叫了起来：“什么？都死了？” 就活了张京墨这几个人？ 肥啾：“没全死，但也没活下来多少。” 汤团圆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庆幸，人没死绝了。 肥啾：“活下来的人都跑啦，他们说你杀了崔老板，激怒了流沙神，流沙神一定会要了你的命的。” 汤团圆：“真有流沙神吗？” 肥啾：“不知道啊，要是有呢？” 汤团圆：“哦，那我就跟它说，是看门妖兽派我来的，想报仇请找看门妖兽。” 汤团圆说话的语气很不正经，但肥啾却莫名地感觉，这是个好主意哎。 北寨这边的泉眼一共有三个，两大一小，被北寨的人用石头圈了起来，还特意修了蓄水的池子。池水还铺了沙子，起到了过滤水的作用。 今天被流沙在北寨里肆虐一番后，用水的人一下子缩减到个位数，所以蓄水池里的水是满的。 汤团圆捧了一把水，从泉眼里冒出来的地下水，冒着丝丝凉气。 天黑之后，沙漠里的气温也进入速冻模式，大风吹得肥啾身上的毛毛都歪到了一边。 汤团圆打了一个喷嚏，虽然现在这一片地方就她一个人，但露天洗澡还是让汤团圆有些放不开。 肥啾：“汤小圆你不冷吗？” 汤团圆哆哆嗦嗦地洗着冷水澡，“冷啊，但没事，我身体好，从小到大我都没生过病。” 这话，汤团圆是有点吹牛了，她偶尔也会感冒，也发过烧，但大多数时候她都是身体倍棒，吃嘛嘛香，吃啥都没够的。 洗澡用时二十分钟，等汤团圆用干发帽包着头发，穿着碎花睡衣蹲在水池旁，搓洗衣服的时候，汤团圆突然问了肥啾一句：“你要不要喝点水？” 她一直没有见过肥啾喝水，啊，汤团圆发现，她还没见过肥啾吃东西呢。 话说，这只小鼻嘎是逮虫子吃吗？鸟都是吃虫子的吧？ 就在汤团圆发散思维的时候，她听肥啾说：“我不用吃喝的啊，凡间没有好东西，啾~” 汤团圆：“……” 好羡慕，好生气，还凡间没有好东西？凡间这么配不上你，那你走啊！ “啾？”看汤团圆不说话了，站在石头上的肥啾跳到了汤团圆的肩头，冲汤团圆叫了一声。 汤团圆洗衣服中，在心里想念洗衣机，对肥啾采取了不理睬的态度。 肥啾：“你又不高兴了？” 在肥啾看来，跟汤香浮的喜怒无常相比，汤团圆的情绪挺稳定的，这位是日常性的不高兴。 汤团圆：“你还有空跟我聊天呢？张京墨要在赎罪城待一辈子了，你不着急的？” 她是不开心，所以她也不想让肥啾开心。 肥啾果然耷拉了脑袋，整只鸟都蔫了。 汤团圆嗤了一声，哗啦哗啦地洗衣服。 “四小姐，”等汤团圆拿塑料袋提溜着洗好的衣服，回到暂住屋的时候，坐在台阶上的老道，喊了汤团圆一声。 打着手电筒的汤团圆：“哟，道长回来啦，找着了多少金子？” 要说聊天，汤团圆是真的不会聊天，开口就直戳老道的死穴。 老道双手抱着脑袋，颤声道：“没有，一个都没有。” 这该死的流沙啊！ 汤团圆回屋晾衣服，她的行李箱里有折叠衣架，一边跟屋外台阶上的老道说：“那就算了吧，你还能去找流沙拼命吗？” 老道还真想这么干。 汤团圆：“再说了，你也找不着流沙啊，这玩意儿神出鬼没的。哎对了，你说，流沙会不会再来北寨啊？” 老道本来还在为黄金心头滴血呢，被汤团圆这一问，他才猛地发现，他还有性命之忧啊！ “贫道倒是没听说，流沙会反复出现在一个地方，”老道跟汤团圆说：“但是四小姐，我们要尽快离开赎罪城。” 站在床架上的肥啾：“天啊，他还不知道，他没办法离开啾。” 汤团圆问：“道长，你当初进赎罪城的时候，黄沙城的人给你吃过什么东西吗？” 老道：“没有啊。” 汤团圆：“你好好想想，我听说是要喝一碗药的，不然黄沙城的人不放行哦。” 药？ 老道这下子想起来了，他说：“他们那时候给了贫道一碗赤豆汤，不是药啊。” 汤团圆叹一口气，治伤的汤药，赤豆汤，应该都是那个什么符水。 老道：“四小姐，那碗赤豆汤有问题？” 他怎么听着汤四问他的这话，很不妙的样子呢？ 第 79 章 汤团圆，拆庙 老道听完了噩耗，在屋门口呆站了一会儿后就走了。汤团圆将衣服晾好，出来看老道走没走的时候，看见老道又坐台阶上去了。 汤团圆这会儿很想睡觉了，但看看双手抱头，佝偻着身子坐那儿的老道，她还是走到老道的身边坐下，递给老道一块奶糖，说：“吃吧。” 人吃点甜食，心情会变好，这是有科学依据的。 老道剥了糖纸，把奶糖塞嘴里了。 汤团圆：“今天忙活一天了，吃了糖就去睡觉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奶糖在老道的口腔里慢慢融化，但香甜的味道，没让老道的心情变好一点。 老道扭头看看汤团圆。 汤团圆打着呵欠，“怎么？” 老道：“张六公子也没办法离开这里？” 汤团圆：“是啊。” 老道呆呆地：“那你怎么办？” 汤团圆很坦诚地：“我能怎么办？我没有办法啊。” 老道嘴唇哆嗦着，“所以您是打算，一辈陪着六公子在这里了？” 不要啊！想办法带他们离开赎罪城啊！老道在心里大喊。 “啾，”蹲汤团圆肩头的肥啾，很紧张地啾了一声。 汤团圆就没说，她肯定不会这样的话了，倒不是她怕了肥啾，而是她现在想睡觉，她不想再听肥啾跟她扯，张京墨完蛋，这个世界也会完蛋的话了。 睡前听这样骇人听闻的话，不是让她做噩梦吗？ “那就想办法嘛，”汤团圆跟老道说：“也许你回去睡一觉，做着梦你就想到办法了呢？” 老道听呆了，四小姐你这不是在劝人，你这是在胡说八道啊。 “四小姐，”元故知走进了院子里，人没到台阶下，他就喊了汤团圆一声。 汤团圆抬头看元故知，问了句：“壮牛他们怎么样了？” 元故知：“他们失血过多，要养上一些时日了。” 老道：“老神仙，我们……” 元故知不等老道说完话，就道：“我知道。” 他在赎罪城这么多年，没人能逃出赎罪城的事，他能不知道吗？ “四小姐可以杀死，出口的那只妖兽的吧？”元故知望着汤团圆的目光里，满满的都是期盼。 汤团圆：“啊？” 这怎么人人都指望她呢？她看起来，像是有办法的样子吗？ 元故知：“四小姐一定有办法的吧？” 汤团圆拍拍腿，从台阶上站了起来，看看眼中有希翼的元故知，又看看眼中连光都没了的老道，汤团圆说：“现在暂时还没有，但是没办法就想嘛，有问题就解决问题，啥叫从来没人逃出去过啊？那只是没人成功，我们就不能做第一个成功的人吗？” 老道问：“睡觉的时候，在梦里想吗？” 汤团圆：“也行啊，想办法还要规定怎么想？我就乐意睡觉的时候想办法，咋地，不行啊？” 这话让老道怎么接？他坚信汤团圆在鬼扯，可他不敢说啊。 “元大夫，之前一直没机会问，你是怎么进来的呢？”汤团圆又看着元故知问：“你犯了什么罪？” 虽然现在没办法出赎罪城，但汤团圆还是要先问清楚，元故知要是个杀人吃肉的，那她肯定是不能放这人出去的。 元故知：“我听说没人能从这地方逃出生天，我不相信，便进来试试了。” 然后，进来就出不去了。 汤团圆和老道一起瞪大了眼睛看元故知，两个人都不太能接受，这世上竟然有这么作死的人？ 元故知叹一口气。 汤团圆：“怎么？” 元故知转身背对了汤团圆，开始脱衣服。 汤团圆刚恢复正常大小的眼睛又瞬间瞪大了，“你这是要干什么？” 老道却只觉得，元故知太可怜了，为了能逃出赎罪城，都用上色诱这招了。可问题是，汤四喜欢的是张京墨，她也没有逃出去的办法，老神仙您使色诱这招有什么用呢？ 您看看，汤四这一脸茫然的，她压根就没懂啊。 但随着元故知的背露了出来，老道和汤团圆脸上的表情就又一次同步了，两个人都是一脸的愕然。 元故知的背部有五道爪痕，像是被什么爬行动物抓出来的，但汤团圆又想不出来，哪个爬行动物有这么大的爪子啊？这个伤疤将元故知的整个背部都占满了。 而且就汤团圆的审美来说，这疤真丑，白瞎元大夫一身又白又嫩的皮肤了。 听了汤团圆嘀咕的老道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反问了汤团圆一句：“有什么伤疤是好看的呢？” 哪种审美的人，也不会觉得伤疤好看的啊。 汤团圆：“嘿嘿，也是哈。” 老道实在没办法跟汤团圆聊天，问元故知说：“老神仙您这是？” 汤团圆：“元大夫，这也是你十七岁生日那天留下的伤疤吗？哪个牲口伤得你？” 元故知：“是被出口处的妖兽伤得。” 什么？！ 汤团圆和老道又一次被惊住了。 元故知穿好衣服，转身看着汤团圆说：“那一次，三十个人，只活了我一个。” 老道：“听说没人能从妖兽的嘴下逃生，没想到老神仙您竟然活下来了。” 老道说着话，看了汤团圆一眼，他的这句话就是在提醒汤团圆，元故知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别得罪他。 汤团圆看着元故知感叹：“妈呀，元大夫你命真大啊。” 老道：“……” 算鸟，就当他闲得慌，瞎操心吧。 元故知：“四小姐，我不是那只妖兽的对手。” 汤团圆点点头，元故知是不老不死之身，他都被看门妖兽伤成这样了，凡人不更是这玩意儿的一盘肉菜吗？ “有事明天再说吧，”汤团圆决定回屋睡觉了，看门妖兽什么的，等她明天睡醒了再说吧。 老道今天连遭两记重击，他突然就给了自己一耳光，早知道他那时候，假装喝那碗赤豆汤了，他怎么就这么馋的？！ 老道用了很大的力气自打耳光，汤团圆都转身了，听见巴掌打在脸上的啪啪声后，她又转身看。 老道气得都自己扇自己了，哎呀，汤团圆皱皱眉，跟老道说：“就这么生气吗？你要实在不行，你找个什么东西出出气呢？” 老道：“贫道找不到流沙啊。” 元故知笑了一声，找到了，也是流沙拿你出气吧？ 汤团圆的脑瓜子很灵光的，她马上就跟老道说：“流沙找不到，寨子里不是有个流沙神的庙吗？你去拆了它的庙。” 汤团圆给老道出了个可行的主意，但老道去又怂了，小声说：“这样不好吧？把流沙引来了怎么办？” 要他拿命去出气的话，那老道宁愿受窝囊气地活着。 第 80 章 汤团圆，打不过就跪嘛 张京墨还是躺在床上，齐云素坐在床边。韩宁他们在的时候，这二位还有话说，但现在屋里就剩他们两人了，少帅和他的军师突然之间就都沉默了下来。如果未来的命运已经即定，那他们还能再说些什么呢？ 说他们以后要如何，在赎罪城这种地方生存？张京墨现在没这个心情，齐军师却是都没觉得，自己能在人间地狱里活多长时间。 屋外响起来了很大的说话声，像是有人在吵架，这让木雕一般的齐云素有了动作，“发生了何事？”齐云素大声问。 屋门被推开，佑安跑了进来，脸上带着齐云素怀疑自己看错了的兴奋。 “少帅，军师，”男孩兴冲冲地说：“我主人带着道长和老神仙出去了，他们要去拆庙。” 齐云素：“庙？这里还有庙吗？” “啊不对，他们为何要在大晚上的去拆庙？”齐军师紧跟着又问。 第二个问才是重点，齐军师到底没有跑偏。 张京墨则是问：“四小姐又不困了？” 齐军师忙又扭头看张京墨，你说什么？ “她方才在屋里，打了好几个呵欠，”张京墨解释了一句。 齐军师：“……” 你跟四小姐之间，是不是真的发生了点什么？ 张京墨问佑安：“他们要拆的是流沙神庙？” 佑安点头。 张京墨：“那庙让四小姐不高兴了？” 佑安：“四小姐说，流沙吞了黄金，害得道长快要心碎而死了，她要去给流沙好看。” “我也去看看，”佑安说着话就又往屋外跑了。 齐云素看着男孩兔子似地跑没影了，才跟张京墨说：“流沙是大地之物啊。” 流沙并非神佛，也非妖魔，给这种地质现象盖庙，就已经很可笑了，汤四带人去拆庙，也很可笑啊。 “就算他们有的是力气，也不能这么用啊，”齐军师说。 “四小姐她……” “她怎么了？”看齐军师说到汤团圆又不说了，张京墨便问了一句。 齐军师压低了声音：“她有时候挺疯的。” 正常人不会大半夜跑去拆庙，但汤四她不是正常人啊。 “少帅，”韩宁的声音从屋门外传了进来。 张京墨都没问韩宁有什么事，就说：“你们跟过去，帮四小姐拆庙吧。” 齐军师？？？ 他听到了什么？张少帅你也有这么胡闹的时候吗？ 韩宁应了一声是，转身就要走，却又听他家少帅在屋里说：“让二兴过来。” “你找二兴有事？”齐军师问。 张京墨：“他今天在宅子里找到了一个轮椅，我现在走不了路，得坐轮椅过……” “你也要过去？”齐军师打断了张京墨的话，拧紧了眉头上下打量着张京墨，说：“你，你是张清砚吧？” 与此同时，正领头往流沙神庙走的汤团圆，扭头看元故知，问：“你说谁？谁是……” 蹲汤团圆脑瓜顶上的肥啾叫了一声：“张清砚就是张京墨啦，他字清砚，啾~” 汤团圆闭了嘴，古人的名字，有姓有名，还有字，有的人还有号，挺复杂的。 元故知好奇问：“四小姐想问什么？” 汤团圆：“哦，没什么，我怎么可能只带张京墨一个人走，不管你们呢？不可能的，元大夫你要信我。” 老道扛着在宅子里找的棍子，说了句：“也许张六公子占了北寨，也挺好的？” 要是逃不出去的话，那他们占了北寨，好像也不错吧？ “四小姐，您会运粮食进来的吧？”老道又问汤团圆。 他已经在为，自己在赎罪城的后半生做安排了，逃不掉，那也不能马上就去死啊。 汤团圆没说话，她一个外来户，她上哪儿找粮食去？ 韩宁带着杨不畏几个天玄军，在这时追了上来了。 杨不畏开口就问：“四小姐，你真要拆庙？” 汤团圆：“拆，不拆的话，道长过不了流沙这个坎，他这辈子就完了。” 老道背对着汤团圆，拼命冲韩宁几个人摆手，他没这么说过，他没想拆庙，不是他啊！ 大家伙儿又一起看汤团圆，汤团圆懒得换衣服了，就在睡衣外头套了她的大校服，晃晃荡荡地走着路。 “而且，我现在想着这个庙，我就很生气，”汤团圆又说：“我要拆了它，我不然让它在这儿恶心我！” 流沙是个什么好东西吗？还给它盖庙？汤团圆没想起这座小庙的时候，她一点都不生气，等她想起这庙来了，这座流沙神庙顿时就恶心到她了。 大家伙儿：“……” 所以还是你想拆庙，是吧？ 流沙神庙也没有被流沙波及到，静静地立在街边，沐浴在月光下，屋顶和石墙都反射着白光。 “阴气森森，”老道看着流沙神庙说。 汤团圆晃晃手里的手电筒，说：“我们活人还能怕阴气？拆它。” 汤团圆抬手就推开了流沙神庙的大门，一股阴冷之气，扑面而来。 “阿嚏，”首当其冲的汤团圆打了一个喷嚏。 韩宁们看不出来，元故知和老道能看得出来，这股阴寒之气是怨气，但随着汤团圆的喷嚏一打，这股怨气竟然就散了。 老道！！！ 这，汤四真的是有神通之人吗？ 元故知的目光幽暗下来，但等汤团圆扭头看他的时候，元大夫的目光又满是温柔了，他问汤团圆：“四小姐这是冷了？出来的时候，四小姐应该多穿一件衣服的。” 汤团圆吸了吸鼻子，说：“这庙是有些邪门。” 就是个石头房子，哪怕这会儿外面气温低，但这个石头房子也不至于，冷得跟冰库似的吧？ “喂喂，”汤团圆冲庙里喊。 小庙不大，但修得很高，汤团圆一嗓子喊出来，在庙里都有回音。 “哈！”汤团圆又一嗓子。 回音回荡。 汤团圆扭头跟韩宁说：“无事发生。” 韩宁：“四小姐想有什么事发生呢？” 这庙里要真有个流沙神，那他们就完蛋了吧？ “真有流沙神？”汤团圆毫不犹豫地说：“那我们就给它跪下好了，邪神也是神么，我们打不过就跪，一点都不丢人的。” 大家伙儿：“……” 您这么说，就已经很丢人啦。 “咔嚓——” 一声轻微的响声，在这时，从流沙神像的上方传了来。 所有人，包括元故知在内，都屏住了呼吸。 汤团圆准备跑了，夭寿了，这个邪庙里还真有东西？！ 第 81 章 从天而降的黑毛巨鼠 等又一声咔嚓声从神像上方传来后，汤团圆拿手电筒照神像。神龛上，老鼠石像面部表情狰狞，高高拱起的背部顶着屋顶的石板。 “你们看到了什么没有？”汤团圆5.2，能过空飞招考的视力，都没能看出什么来。 韩宁几个人都摇头，他们也没看出什么来。 汤团圆竖着耳朵再听听，声音又没了。这个庙的确邪得很，鬼地方还越来越冷了，汤团圆转身要跑。 元故知这时说：“神像裂了。” “真的吗？”汤团圆忙又拿手电筒照神像。 元故知：“你照祂的头。” 手电筒的光已经将小庙照得雪亮了，但汤团圆还是听话，把手电筒往上抬。 “真丑，太丑了，”汤团圆眯着眼看老鼠头，说：“我没看见有裂啊，在哪儿呢？” 汤团圆话音未落，老鼠的两只耳朵几乎是同时发出了裂开的声音。方才还是肉眼不可见的细微裂缝，这会儿一路从耳尖那边往下延伸，两只老鼠耳朵直接就掉了下来。 汤团圆站在地上往上看的时候，没觉着这两只老鼠有多大，但这两只往下一掉，汤团圆才惊觉，这哪是两块小石头啊，这明明是两块巨石啊！ 两只石耳朵先掉，随着裂纹到了老鼠头，整个老鼠脑袋崩开，然后是身体，腿，尾巴，整尊神像眨眼的工夫，便崩成了一堆碎石。 汤团圆抱着脑袋跑的，石头如雨点一般往下砸，再头铁的人也顶不住啊。 汤团圆往外一跑，佑安第二个跑，老道第三个跑的。不过最后，也就他们三个跑了。 “他们为什么不跑？”汤团圆站在神庙大门外，心有余悸地老道。 老道：“他们艺高人胆大，他们不怕挨砸。” 汤团圆：“这个老鼠像怎么会崩了呢？” 老道：“不知道啊。” 汤团圆探头探脑地往神庙里看，她刚才往外跑的时候，把手里的手电筒顺手就塞给身旁的人了，这会儿她看清了，她把手电筒塞给元故知了。 二兴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张京墨，两人身旁还跟着个齐军师，三个人这时也走到流沙神庙来了。 “那是四小姐吧？”二兴就看见一个人撅着屁股往庙里看，动作着实是不太雅观。 张京墨一眼就看出来，那是汤团圆了，除了汤团圆，也没人这么穿衣服啊。 齐军师：“其实国丈大人给四小姐请了好几个女先生的。” 老汤家真不是外面骂得那样，一点家教没有的。 汤团圆这时又往神庙里跑了，张京墨都没来及喊她一声。 “道长，”二兴推着轮椅到了老道的身后。 老道转身，看见是这三位，忙就说：“六公子怎么也来了？” 张京墨：“里面怎么了？” 老道咽了口唾沫，说：“流沙神的神像突然碎掉了。” 佑安补充了一句：“神像自己碎掉了。” 这事吧，亲眼目睹的人都想不明白，就更别提，没有亲眼目睹的张京墨三人了。 齐军师快步往神庙大门走，石头雕成的神像，怎么会突然碎掉呢？ “这个石头桌子是不是也有问题？”汤团圆的声音这时从神庙里传了来。 “这是神龛，”元故知的声音。 张京墨拍一下二兴的手，让二兴推他到神庙大门前去。 二兴忙就往前推轮椅，老道看一眼，被张京墨拿在了手里的手电筒，什么话也没说，带着佑安跟在了后面。 张京墨到了神庙的大门前，他就看见汤团圆已经站神龛上头了，正看着神龛与墙壁之前的缝隙。 元故知：“有东西吗？” 汤团圆：“什么也没有，这地方多久没人打扫了？太脏了。” 缝隙里厚厚的灰尘像棉絮一样，一团一团的，可见北寨的人对这个流沙神庙也没怎么尽心。 汤团圆直起弯着的腰，想往神龛下边跳，但她又看了看神龛后面的这堵石墙。 石头垒成的墙，抹着黄泥，而且抹黄泥的人手艺还很差，抹得一点都不均匀。 汤团圆又伸手摸摸墙，墙上的黄泥沙得很，一摸就往下掉渣，看来当初和泥的时候，北寨人没舍得往黄沙里加多少水。 “这墙，”汤团圆照着面前的墙拍了一巴掌，扭头正想跟元故知和韩宁几个人说话呢，就听见哗啦一声，不但是墙上的黄泥掉了一大块，还破了一个洞。 汤团圆惊呆了，她的力气有这么大了吗？心里疑惑着，她就试着又拍了一巴掌。 这一回，墙上多了两个洞。 汤团圆看自己的双手，她现在怀疑，这是不是她的穿越金手指啊？她能一掌破墙，那打人是不是更厉害？她一巴掌扇下来，能打死几个人？ 墙体不断地往下掉着黄泥，越掉越多，这让汤团圆又感觉不对劲了，这墙不会要倒吧？而且，随着黄泥掉下，灰色的石头裸露出来，汤团圆闻到了血腥味。 墙怎么会有血腥味的？ 就在汤团圆疑惑的时候，张京墨冲她喊了一声：“快下来。” 汤团圆扭头看张京墨，问：“你怎么来……” 腥风从头顶上方袭来，汤团圆都没敢抬头看，她抱着脑袋就往神龛下一蹦。 巨大的黑毛老鼠，从屋顶掉了下来，将厚石板砌成的神龛砸成了两半。 汤团圆呆立当场，这只黑毛老鼠只比金矿里的那只小一点点，獠牙外露，睁着的鼠眼血红，尾巴上还长着一个巨大的血红肉瘤。 巨鼠就倒在汤团圆的脚前，只差半寸，它就砸汤团圆身上了。 老道抬手就捂住了佑安的眼睛，小孩子还是不要看这种东西了。 黑毛巨鼠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它的身上有数道细长，但极深的伤口，看着像是剑伤。 几个天玄军都跑了上来，但都没敢去碰这只黑毛巨鼠。除了大兴，其他的人只见过香娘子养的那只蛊王，巨鼠这样的妖物，韩宁他们都没见过。 鼠不动。 人也不敢动，能忍住没跑，已经是难能可贵的勇气了。 最后还是元故知上前来，他踢了黑毛巨鼠一脚，观察了一下后，他跟汤团圆说：“四小姐，这妖物死了。” 汤团圆木着脸，站着没动，她的魂已经被吓飞了，这会儿还没回来呢。 二兴推着张京墨上前，张京墨看着面前的体型巨大，面目狰狞可怖的妖物，这是张少帅第一次亲眼看见所谓的妖物。 元故知还在喊汤团圆：“四小姐？” 汤团圆扭头看看元故知，神情还是木然，她还没有回魂，但她这会儿腿软了。 身体晃了晃，汤团圆往后就是一倒，好死不死的，她一屁股坐在了张京墨的腿上。 第 82 章 被剑气所杀的妖物 张京墨的腿上有伤，被汤团圆一屁股坐得闷哼了一声，但他下意识地就伸手扶了汤团圆一下。 这个动作，于张京墨而言就是扶，但在旁观者们看来，张少帅两只手圈着汤团圆的腰，这不就是抱吗？ 老道：“哦哟。” 真不愧是汤四啊，差点被巨鼠一样的妖物砸着了，这位还有心思追男人。而且老道瞧着张京墨的样子，这位几天前还在用杀人的目光看着汤四呢，现在已经抱上了，汤四在追男人这方面是有一手的。 汤团圆身体僵硬地坐在张京墨腿上，在金矿里的时候，那只巨鼠没到她跟前，遇上蛊虫的时候，她手里有杀虫喷雾，这让她有持无恐啊，哪像现在这样，这么个恶心又让人害怕，能直穿生机危机，去当怪物的黑毛老鼠，直接就砸在了她的眼跟前啊！ 一碰即知汤团圆此刻全身僵硬的张京墨，怕自己一松手，汤团圆就会栽到地上去，所以他就双手圈着汤团圆的腰，安慰汤团圆说：“它死了。” 黑毛巨鼠的伤口里，直到这时才慢慢流出了血来，红色的血，但味道很腥臭，熏得人作呕。 “谁，谁干的？”汤团圆一边犯着恶心，一边问。 这妖物突然就从屋顶上掉下来的，他们都没动手啊。 “我们手上的都没有兵器，”杨不畏说。 大家伙儿一致认为，杨大胆在说废话，要是他们中的哪个人动得手，他们能不知道吗？又没瞎。 元故知：“看着像是剑气所伤。” 汤团圆：“剑仙？” 但凡看过几本修仙，谁不知道这是剑仙的基本技能啊？ 除了汤团圆和佑安，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张京墨，剑仙他们这边没有，但他们这边有个天生剑骨的人啊。 张京墨：“我不会这等本事。” 他什么都没做。 这会儿小庙里，有两个手电筒同时照亮，众人很清楚地看见，张少帅的右手正握着汤团圆的右手呢。 抱过之后，手也握上了啊。 天玄军们用眼神交流，也说不出来，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高兴不起来，又觉得，自家少帅跟汤四小姐在一起也不坏，就很矛盾。 汤团圆腿上这会儿有点力气了，她摇摇晃晃地从张京墨的腿上站起来，说了句：“这么个东西躲屋顶上，我们竟然都没有发现，它要不死，死的就是我们了。” 众人都是悚然一惊，四小姐这话没说错啊！ 汤团圆：“你们把这个破庙搜一遍吧，我，我得出去了。” 黑毛巨鼠的血实在太臭了，汤团圆受不了了，她跑了出去。 张京墨的手一空，心头不知怎地也跟着一空，但这瞬间的感觉，被张京墨忽视了，“搜一下吧，”他跟天玄军们说。 齐云素从张京墨手里拿过手电筒，举着手电筒照屋顶，说：“屋顶架着石梁，还有，抓痕？” 元故知从小庙里走出来，将手电筒还给汤团圆，说：“方才那只妖物应该是躲在石梁上的。” 汤团圆坐在地上，离流沙神庙至少十米远，她还拿手捂着鼻子。 “不要了？”看汤团圆不接手电筒，元故知便又问了一句。 汤团圆伸手拿手电筒，随手就把手电筒往口袋里一塞。 跟出来的老道：“四小姐，您方才拍打墙壁，其实就是……” 汤团圆：“你们说，是不是那个在金矿杀妖的人又出手了？” 老道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他懂了，四小姐这是不想承认，是她杀得黑毛巨鼠。 元故知笑了笑，说 ：“看来北寨人没有雕错神像，他们祭拜的神，就是一只老鼠。” 老道：“祂就是流沙神吗？” 那以后赎罪城的人，是不是就不用受流沙之苦了？ 汤团圆：“流沙是地质现象，跟神灵有什么关系？” 汤团圆本来还想让老道不要这么迷信的，但话到嘴边了，她又意识到，她在一个玄幻修真的世界里扯什么，破除封建迷信呢？ 元故知：“不管祂是不是流沙神，反正祂现在死了。” 汤团圆问蹲她肩膀上的肥啾：“你看见出手杀妖的英雄了吗？” 肥啾：“没有啊。” 它也只看见，汤团圆拍墙来着。 “会不会是你拍墙，把它震掉下来，摔死了啊？”肥啾问汤团圆。 汤团圆倒真希望，她能有这个本事，但问题是，她没有啊！ “老鼠身上的伤你没看见？”汤团圆没好气地怼肥啾：“我两巴掌，给给它干出剑气伤来了？” 别说她没练过剑了，她哪儿有剑呢？她就问啊。 二兴推着张京墨出了流沙神庙，他们的身后，韩宁的手里拖着一具尸体。 又是尸体。 汤团圆痛苦地闭眼，她已经受够了！ 韩宁将尸体拖到了汤团圆的面前，跟汤团圆说：“四小姐，神龛下边有个三米深的洞穴，我们在这个洞穴里，找到这具尸体。” 汤团圆只得看尸体，这具尸体还没有腐烂，内脏都没有了，肚子里灌满了沙子。 汤团圆眉头紧锁，捂着鼻子说：“那只黑毛老鼠掏空了他的肚子？” 韩宁将男人被剖开的肚皮合拢上，让汤团圆看。 汤团圆先就着月光看，然后又摸出手电筒，打着手电筒看。 这男人的肚皮上有伤口，美工刀划的，这就是他们刚到北寨，被汤团圆拿刀威胁，问话的那个大汉。 “原来是他啊，”汤团圆喃喃了句。 不知道这人是犯了什么罪进来的，但面对着这样一具同类尸体，汤团圆再失心疯，她也不会认为，黑毛老鼠是在替天行道。 张京墨：“洞穴里有许多尸体和白骨，屋顶的石梁上也有尸体，这个庙就是那妖物的巢穴。” 汤团圆往后挪动着屁股，想离尸体远点。 张京墨跟韩宁说：“把尸体拿走吧。” 韩宁把尸体拖回庙里去了。 汤团圆轻轻吁了一口气，她总算不用看一具，被老鼠开膛剖肚的尸体了。 元故知这时突然说：“这人是今天死的。” 汤团圆抬头看元故知，“所以呢？”她问。 元故知：“今天流沙吞了北寨的许多人啊，这个人的口鼻，还有手指缝里都是沙子。” 汤团圆脑子很灵光的，听元故知这么一说，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人是被流沙吞掉的？”汤团圆说：“那他又是怎么被庙里的那只老鼠吃掉的呢？” 张京墨低声说了句：“那妖物跟流沙脱不了干系。” 汤团圆？？？ 人是流沙投喂给老鼠的？那只恶心又恶臭的老鼠，是流沙养的宠物？ 第 83 章 汤团圆，我得想个办法 天玄军们把神庙的地面掀开了一角，发现下边也有一个很深的洞穴。拿手电筒往洞里照一下，不出他们预料的，这个洞穴里也有许多人类的骸骨。 “搞不好神庙下边是空的，”去看情况的韩宁，跑回来跟张京墨报告。 这就是说，神庙下边就是一个坟场了？ 汤团圆耷拉着脑袋从地上站起来，说了句：“我要回去睡觉了。” 老道叫了起来：“这个时候，你要回去睡觉？” 你还能睡得着？ 汤团圆这会儿走路都发飘，她不回去睡觉，她站在这里看死人骨头吗？ “四小姐？”元故知也喊了汤团圆一声。 汤团圆撒腿就跑，等天亮了，她就让胡疯子带她去出口，她要看看那边的妖兽是怎么一回事。这鬼地方，她是分分钟都不想待了！ 肥啾看看汤团圆，又看看坐在轮椅上的张京墨，这一回肥啾选择了汤团圆。张京墨有天玄军们陪着，它要陪着汤团圆。 呆愣地看着汤团圆一溜烟跑远，老道说了句：“那，那贫道也回去了。” 黑毛妖物是死了，但谁能保证，这是北寨这里的最后一只妖物了？ “啊，”老道突然又跟张京墨和元故知说：“如果这只妖物也是老鼠成精的话，老鼠可是一窝一窝生崽子的啊。” 老道这么说着，把自己给吓着了，神庙的地下是空的，整个北寨的地面之下呢？不会也是空的吧？也堆满了人骨头吗？ “我们是不是离开这里？”老道惨白了脸问，好死不如赖活着，就算逃不出去，他也不想现在就死。 元故知声音冷淡地道：“妖物这种逆天而行的东西，很难繁衍后代，无虚子你忘了？” 老道尬住了，他还真忘了这一茬儿了。 “你准备怎么办？”元故知扭头问张京墨，目光里隐着几丝不耐烦。 张京墨如今在元大夫的眼里，就是个命好的小白脸。这人如今除了一张脸还能看，还有什么值得汤四喜欢的了？天生剑骨吗？注定走不了仙途的天生剑骨，不就是个废物吗？ 天下间，有着漂亮脸蛋的男人多的是，汤四为什么要这么死心眼？这到底是汤四这人，见的男人少了，还是她的目光本就短浅？ 元大夫对汤团圆也是有怨气的，他把这股怨气，算到了张京墨的头上。 张京墨轻轻叹一口气，他能感觉到元故知的敌意，但还是就事论事地跟元故知说：“我对赎罪城了解不多。” 神庙里白骨如山，他又能怎么办呢？凶手都死了。 至于会不会还有妖物，他们现在在神庙又是扒地，又是拆墙的，要是还有妖物，这只妖物也会被神庙这边的动静惊动，过来找他们了吧？ 元故知冲张京墨挑了一下眉，转身就走了了。张京墨的分析是对的，北寨最后的一只妖物，方才死了，他们不用再担心什么妖物了。 老道看看张京墨，他追着元故知跑了。汤四不在，跟着元故知才是安全的。 “军师，”韩宁这时看见齐云素走了过来，忙喊了一声。 齐云素是带着佑安过来的，看看张京墨三人，齐军师问：“四小姐是回去了，还是又去哪里了？” 二兴：“四小姐回去睡觉了。” 齐云素也是愣了一下后，说：“她能睡得着？” 这个，二兴就不知道了。不过汤四小姐走的时候，脸色铁青的，人也摇摇晃晃的，二兴感觉四小姐今晚肯定睡不着觉。 杨不畏几个人，这时在砸流沙神庙的前墙了。用得工具都是他们从矿洞里带出来的，锄头，榔头什么的，看着透迹斑斑，不经用的样子，但真用起来了，几个天玄军觉得还挺称手的。 齐云素：“没必要拆这座庙，但杨大胆他们说，看着这庙就恶心，一定要拆。” 看着庙恶心，这是汤团圆先说的，现在不光是杨不畏们被流沙神庙恶心到了，张京墨又何尝没被恶心到？ 人被当作食物，这事搁谁，谁不恶心呢？不但恶心还会愤怒，但吃人的妖物已经死了，这份愤怒就又变成无能狂怒了。 不过张京墨也很清醒，神庙里的妖物未死的话，指望他们自己杀死这只妖物吗？他们有九成九的可能，会变成妖物的盘中餐。 “我们回去吧，”齐云素跟张京墨说：“这里用不上我们了。” 张京墨：“我想再看看妖兽的尸体。” 齐云素便不再说回去的话了，他接替了二兴，推着轮椅往神庙走。 “我让人送你回去好吗？”张京墨问跟在他身边的佑安。 佑安摇头，他现在一点都不困，他也想再看看妖兽的尸体。 汤团圆回到崔老板的宅子，守在门口的胡疯子忙就喊了一声：“四小姐回来啦？” 汤团圆游魂一样，从胡疯子的身边走了过去。 胡疯子？？？ 诶不是，他这么大一个人，他说话这么大声，四小姐都能看不见他？ “四小姐？”胡疯子跟在了汤团圆的身后。 他是害怕流沙神庙的，所以汤团圆这帮人跑去拆庙，胡疯子就没去。 “留小佑宁一个人在宅子里睡觉，小的可不放心，”胡疯子跟汤团圆解释：“所以小的就没去神庙。” 汤团圆猛地一停步。 胡疯子没刹住脚，跑汤团圆前边去了，又退回来。月光下，汤团圆的脸惨白惨白的，看得胡疯子心惊，这是出什么事了？ 汤团圆：“那个破庙里也有一个妖怪，长得像老鼠，有这么大。” 汤团圆抡圆了胳膊，给胡疯子比划黑毛巨鼠的大小，她就感觉自己的胳膊不够长，比划不出来。 胡疯子的脸色也惨白了，颤巍巍地问：“那，那只妖怪现在在哪儿呢？” 他是不是还是应该回南城去啊？ 汤团圆：“它死了。” 正想着要逃的胡疯子，顿时就又决定，他还是跟着汤四小姐吧。 汤团圆：“天亮之后我们就出发。” 胡疯子：“啊？去哪儿？” 汤团圆：“去出口，我要看看是怎么个事。” 胡疯子又被吓住了，汤四去出口，不会有什么事，可他不行啊，他会被出口那边的妖兽吃掉的啊！ “小的不……” “明天不出去，我就先看看，”不等胡疯子把拒绝的话说完，汤团圆就又说：“这鬼地方，我一天也待不下去了，我得想个办法，我怎么着也得想个办法。” 胡疯子忙就拼命冲汤团圆点头，啊对对对，您得想办法，小的能不能活，就全指望您了啊！ 胡疯子恨不得给汤团圆跪下，只要能离开赎罪城，他的命就是汤团圆的了，他的后半生都会给汤四小姐当牛作马，他绝不后悔。 第 84 章 妖物的肉有毒 没人相信这个晚上汤团圆能睡着，但汤团圆却是头沾着枕头就睡着了。寿衣店老汤家的小闺女，能吃能睡的名声，可不是白给的。 环境差，人因为受了惊吓而心情烦躁，但这关睡觉什么事？ 天亮的时候，流沙神庙被天玄军们拆完了，无数深埋庙下的白骨终于等到了，重见天日的一天。 “这是死了多少人？”二兴到底年纪还小，不太能接受面前的场景，面色发白地自言自语。 “快三百年了，”杨不畏扔了手里的锄头，拍拍二兴的肩膀，“你说这得死多少人？” 这就算不清啦。 “我们回吧，”杨不畏扳着二兴的肩膀，将他这小兄弟转了个身，说：“熬了一夜，你小子好回去睡一觉了。” 二兴：“我睡不着。” 杨不畏：“你不累？” 二兴：“大胆哥，我们以后真要一辈子在这里了吗？” 杨不畏嗐了一声，看上去很不以为意的模样，“这事有少帅和军师操心，要你小子跟着操什么心？” 杨不畏揽着二兴的肩膀，带着二兴往回走。 “走了，”他又抬呼了其他的兄弟一声。 一行人回到崔老板的宅子，原本五进院的大宅，现在就剩前边的两进院落了。 杨不畏们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来见张京墨。 就张京墨现在的这个身体，他想熬夜，天玄军们也不敢让他熬夜的。所以昨天后半夜，张京墨就被齐军师劝回来了。 你张清砚就算盯着妖物的尸体看上一整晚，你又能看出什么来呢？你能把杀死妖物的剑招，又或者剑气悟出来啊？ 不愧是多年的好友，齐军师跟张少帅说话很不客气，不过张少帅也听他的劝就是了。 杨不畏几个人到了屋门前的时候，正好韩宁端着个空碗，从屋里出来。 “少帅怎么样？”杨不畏忙就问。 韩宁：“少帅还好。” 苏瑞看看空碗，“怎么一股药味？元大夫给的？” 元大夫就没给过药！ 韩宁：“是四小姐给的阿胶，我用水化开了给少帅吃。” 怕这帮子身壮如牛的同袍们，不知道阿胶是什么，韩宁又说了句：“阿胶是补血的。” 说到阿胶，韩宁的心情沉重，壮牛他们也需要补血，昨天少帅就让他把阿胶送了过去。现在他们手上已经没有阿胶了，再跟汤四小姐要吧，韩宁又开不了这个口。 “你们怎么站在这里？”众人的身后这时又传来齐云素的声音。 大家伙儿一起扭头看，齐云素昨天晚上没能合上眼，一夜未睡的人，这会儿脸色看着很不好，像个重病之人。 韩宁忙说：“军师，四小姐要去出口那边了吗？” 齐云素叹口气，说：“四小姐还没起。” 他以为汤团圆一大早就要出门的，没想到等他找到二进院，问了已经等在院子里的胡疯子才知道，汤团圆还睡着呢。 “她，她真能睡着啊？”杨不畏惊着了。 韩宁很小声地：“少帅昨晚上没能睡着。” 张少帅这会儿还睁眼躺在床上呢，根本睡不着。 大家伙儿面面相觑了，又是妖物，又是如山白骨的闹一晚上，正常人都睡不着觉的吧？ 这是不是又一次证明了，汤四小姐她不是个正常人？ 汤团圆这一觉睡到中午十二点，要不是肥啾拼命叨她的脑袋，汤团圆还能继续睡下去。 新时代的华夏青年，哪个没有一觉从天黑睡到天黑的本事呢？ 肥啾：“汤小圆，你再不起，天就黑啦。” 汤团圆看看窗外，窗外一看就又是一个艳阳天。 天黑你妹啊，汤团圆一把抓住跟她逼逼叨的肥啾，把肥啾扔了出去。 肥啾锲而不舍地飞回来，冲汤团圆喊：“你不是说今天就去出口，会会看门妖兽的吗？你又不想啦？” 汤团圆听乐了，就她还会会看门妖兽？她能扛得住，看门妖兽一手指头吗？ 肥啾很不解地：“你笑什么？” 汤团圆扒拉扒拉披散着的头发，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自然干的头发，给她的感觉就是没有吹风机吹干的好，好像都不怎么蓬松了。 汤团圆起床，洗脸刷牙，然后她给自己搞早……，搞中饭吃。 汤团圆蹲地上翻快递，先找出了两袋全脂奶粉，想着失血过多的壮牛几个人，汤团圆把两袋奶粉放一边了。阿胶是没了，喝奶粉补补吧，这东西也挺营养的。 肥啾就在旁边看着，问了句：“你就不着急吗？” 昨天是谁念叨，在这个鬼地方分分钟都待不了的？ 汤团圆不耐烦地说：“你看过谁饿着肚子干活的？” 肥啾：“我还看过饿死的人呢，啾。” 汤团圆：“……” 这个该死的鬼地方啊！ 小兄妹俩跑来找汤团圆，正好跟汤团圆一起，又吃了顿方便面加火腿肠。 老道来迟了一步，没赶上，心里懊恼极了，但又不敢跟汤团圆抱怨。 “诶对了，”汤团圆把方便面汤都喝了，才跟老道说：“那只黑毛老鼠的肉能吃吗？” 老道呆住了，他听到了什么？竟然还有人想吃妖物的？！ 汤团圆：“好歹也是肉啊。” 他们要是一时半会儿出不去的话，黑毛老鼠的肉要是能吃，他们不是就有一座肉山了吗？ 老道嘴唇哆嗦了半天，才跟汤团圆说：“天这么热，肉会坏的吧？” 快递堆里，有一箱子食盐，但汤团圆想了想，腌肉，做腊肉都是在冬天啊，现在这种高温天做不了吧？ 元故知这时找了来，听了汤团圆的问题，也是呆了呆，然后说：“妖物的肉有毒，人吃不了。” 老道马上就松了一口气，太好了，他不用吃妖物的肉了！ 老道是真怕，到了断粮的时候，汤团圆逼他吃妖物肉啊。他相信，汤团圆干得出这种事。 汤团圆则失望了，那么一座肉山，竟然有毒，这个世界果然不讨喜。 元故知想想昨天那只妖物的样子，忍不住问汤团圆：“怎么会想吃妖物的肉呢？不恶心吗？” 汤团圆：“不想着妖怪的样子，不就行了吗？” 肉剁碎了煮在锅里，能看出来妖物的样子吗？看不出来嘛。 元故知正不知道要说什么好的时候，韩宁找了来，他是来看汤团圆起没起的。 听汤团圆抱怨妖物的肉有毒，韩宁说：“昨晚上，少帅让我抓了两只小蜥蜴，拿妖物的肉喂了，两只小蜥蜴都死了。四小姐，妖物的肉真的有毒。” 你们家少帅也想着吃妖物的肉？老道忍不住有心里感叹，要么说同类相吸呢，四小姐喜欢上六公子，不是没有道理的。 元故知愣了一下，冷笑起来，跟韩宁说：“张少帅就在想吃肉的事？他不如想想，怎么带你们出去，这才是正事。” 韩宁就没懂，元大夫这是发得哪门子火，他家少帅只是想储备粮食啊，这也能让元大夫生气？ 第 85 章 汤团圆，张京墨真是个麻烦 赎罪城的出口在北边，离北寨有两个小时的路程。 汤团圆重新穿上昨晚洗过，今天已经干透了的防晒衣。戴好防晒帽，将防晒面巾扎紧，再拿上多功能购物袋当背包，保温杯里装满烧开的水。 目光又在昨天立了大功的杀虫喷雾上停留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汤团圆把还剩下的这罐子杀虫喷雾，揣口袋里装着了。 可不敢再装包里了，包是防水的，可不防晒。汤团圆怕这瓶杀虫喷雾在包里炸了，那不完蛋了吗？ “这等杀器，能杀死看门妖兽吗？”老道是看着，汤团圆把杀虫喷雾揣口袋里的，老道满怀希望地问。 汤团圆又往包里塞了两瓶矿泉水，跟老道说：“不知道啊，也许可以试试看。” 老道忙说：“这要怎么试？” 你汤四走到看门妖兽的跟前，拿你这杀器喷祂吗？ 汤团圆把背包背好，再调整调整防晒帽和防晒面巾，汤团圆往屋外走了。 “怎么试？”她跟老道说：“我得先看见这个妖兽才行啊。” 可现在的问题就是，没人能看见出口那边的妖兽啊。几百年了，没有一个人看见过妖兽！ 张京墨坐在轮椅上，等在院子里。 汤团圆看看张京墨，开口就没好话：“我发现自打有了轮椅后，床上你是待不住了啊。二兴身上有伤呢，你让他歇歇吧。” 二兴才十五岁，还是个初中生呢，你张京墨怎么好意思，让个初中生专职给你推轮椅的？ 大家伙儿都听得出来，汤团圆这话不是好话，这位绝不是在关心张京墨，但是众人又一时半会儿地，想不出回怼汤团圆的话来。 因为汤团圆说的话阴阳怪气，不好听，但她说的是实话啊。 如今的张京墨看着像是个没有脾气的人，他好声好气地跟汤团圆说：“我与你一起去出口。” 汤团圆盯着张京墨看，随后她的目光在人群里找着了元故知，她问元大夫：“他的伤好了？” 昨天还躺床上起不来呢，今天就能跟她一起走了？ 元故知：“坐轮椅的话，应该没问题吧，他又不用出力，最多就是太阳晒一些，张少帅不能还怕晒吧？” 元大夫这话听着，也很阴阳怪气了，引得众人侧目。 张京墨再次忽略了，元大夫对他的敌意，他只是看着汤团圆说：“只要不走过线，看门妖兽就不会攻击我们。” 汤团圆：“你知道那道线在哪里？” 胡疯子忙主动说：“这个小的知道，有一排石头排成的短墙，只要不过短墙就行。” 那这道线，是很醒目了。 汤团圆带队往院门走，说：“那就走吧，我们去出口。” 这一回，没人留守北寨了，所以佑安佑宁兄妹俩，也要跟着一起走了。 看佑宁要跟着走，汤团圆又特意跑回屋，把她的防晒伞拿了出来，给小丫头用。 黑色涂层的防晒伞，五折的，210克的重量，几乎可以让人忽略不记。众人没见过这样的伞，从材质到重量，还有自动开关，大家伙儿都没见过。 这位到底有多少好东西？ 众人的目光从防晒伞，又挪到了，乖乖蹲汤团圆肩膀上的肥啾身上。都说仙人不问凡间事，难不成，汤四是个意外吗？ 从流沙神庙的废墟前走过的时候，汤团圆不想不想的，还是忍不住看了几眼白骨山，还有那具趴着，没动过地方的巨鼠尸体。 “呸！”汤团圆冲巨鼠尸体吐口水。 元故知在后面说：“不能把这具尸体就放在这里。” 天玄军们，包括胡疯子都是打过仗的人，都知道尸体得埋掉，或者烧掉，不然的话，会让活人得病的。 “可是太大了，”韩宁为难道。 元故知慢悠悠地说：“就像处理金矿里的那只那样，先分尸，再埋掉。” “你们昨天晚上就应该这么做了，”元故知一点不怕得罪人地说。 “那你昨天晚上为什么不说？”杨不畏可不惯着元故知，当即就质问道。 元故知：“昨天晚上张少帅不是在吗？啊，你们的齐军师也在，这话还用我说？” “你，”杨不畏哑巴了。 “行了行了，”汤团圆扭头看看杨不畏，说：“你吵不过他，就别跟他吵吵了。” 元故知马上：“四小姐，我这可不是在吵架。” 汤团圆：“啊对对对，你不是在吵架。” 一拳打在棉花上，这让元故知说不下去了。 元大夫不说话了，张京墨才说：“我是想着，让妖物的尸体躺在这里，是不是可以震慑其他的妖物，让祂们不敢过来。” 元故知：“张少帅，妖物是不知害怕为何物的。” 汤团圆：“哦哟，元大夫你很懂妖怪的样子哦。” 汤团圆不是要帮着张京墨说话，她是真这么想的。但听在其他人的耳朵里，大家伙儿都觉得，汤四这是在给张少帅帮腔呢。 元故知头一次在跟汤团圆说话的时候冷了声音，他冷声道：“是啊，毕竟我在这里很多很多年了。” 汤团圆：“也是哈。” 元故知等着汤团圆继续帮张京墨说话呢，没想到，汤团圆说了三个字后就不说话了。这让元大夫一口气憋在心里，不上不下的，可难受了。 她是故意的！ 元大夫在心里有些恼怒地想，张京墨就这么好？值得你这样？ 汤团圆没想着张京墨，她就是想着，要顶着大太阳，在沙漠里走两个小时的路呢，她得少说话，省点力气走路。 两个小时，汤团圆在心里直哼哼，这真是要她的命了，要她的命了啊！ 北寨里的沙子路硬些，推着轮椅走还行，但出了北寨，遇上了软沙子，轮椅就不好推了。 汤团圆抱着膀子看张京墨，见两个天玄军分站在轮椅的两边，抬着轮椅走了，汤团圆在心里又冷哼了一声。 真是个麻烦，汤团圆很嫌弃张京墨了。走不了路，你就躺床上歇着嘛，非要跟着去出口，姓张的是真不怕麻烦人啊。 出北寨走了五分钟后，苏瑞抱着小丫头走了。等走了半个小时后，杨不畏把佑安背着走了。 汤团圆认命地闷头往前走，她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她指望不了别人，她只能靠自己。 啊啊啊，汤团圆越走越想一屁股坐地上去，她不想走了。 “怎么了？”坐在轮椅上的张京墨，抬头看着越走越慢的汤团圆。 汤团圆忍住了坐地上去的冲动，说好了要去出口看看，那她怎么着也得走到出口的。而且沙子肯定被太阳晒得滚烫，她傻了才一屁股坐上去呢。 “你操心自己吧，哎呀，”汤团圆没好气地丢给了张京墨一句话，又大步往前走了。 第 86 章 汤团圆，三清祖师助我！ 出口处的矮墙高度到汤团圆的小腿，修在一片沙漠的中间，也就三米来长，歪歪倒倒的，一点也不整齐，看着跟什么人修着玩似的。 带路的胡疯子跟汤团圆说：“这就是小的说的矮墙，四小姐一定见过的。” 矮墙修在进赎罪城的必经之路上，赎罪城的人都见过。 汤团圆和肥啾都没吭声，汤团圆只是带着肥啾走到矮墙面前，矮墙的那一头还是荒漠，除了黄沙就是黄沙，一株沙漠植物都没有。 看门妖兽？ 汤团圆瞪着眼睛看，眯起眼睛看，她都什么也没看见。 胡疯子和老道离矮墙很远地站着，他们不敢靠近矮墙。 两个天玄军将张京墨放到了汤团圆的左手边，元故知走到了汤团圆的右手边站下。两个人都没说话，等着汤团圆先说些什么。 张京墨看着眼前的荒漠，他被押解进赎罪城的时候，人是昏迷的，所以他并不知道出口在哪里，就更不可能知道什么看门妖兽，矮墙为界的事了。 汤团圆找妖兽找的，眼睛都疼了，她只得抬手揉揉眼睛，说了句：“这里除了沙子就是沙子，这鬼地方真有妖兽？” 元故知：“没有妖兽守路，近三百年的时候，总能逃出去几个人的。” 空气干躁，阳光太过灼烈，曝晒之下，黄沙泛了白，让人看着眼晕。 汤团圆一声不吭地，直接抬腿一跨，她就迈过了矮墙。 不知道是谁惊呼了一声，众人都在这一瞬间屏住了呼吸。时间无限拉长，汤团圆明明十分干脆利落的动作，在众人眼中也成了慢动作，每一帧都被放慢，像拉长的镜头。 汤团圆站着等了一会儿，无事发生。她又使劲跺几下脚，还是无事发生。 试着往前走了一段路，距离长到，肥啾怀疑汤团圆想抛开张京墨，自己离开赎罪城了，汤团圆才停了下来，还是无事发生。 肥啾：“汤小圆，你得回去啊，你不能一个人跑走啊。” 汤团圆四下里看看，寸草不生的黄沙地，除了沙子，她什么也没看见。 “往前走多久，可以到黄沙城？”汤团圆问肥啾。 肥啾闭紧了嘴巴，蹲在汤团圆的肩膀上，一动也不动。 汤团圆：“我没想跑，我不得了解一下情况吗？” 肥啾这才说：“再往前走半个时辰吧。” 半个时辰就是一个小时，汤团圆想，妈呀，还得走这么长的路，才能到黄沙城啊。 “我还想着找到那个杀掉妖怪的英雄，请他帮帮忙，让他来杀看门妖兽，”汤团圆跟肥啾抱怨：“可距离这么远的话，让英雄拖住看门妖兽半个时辰，好让张京墨他们跑走，这是在为难人家英雄呢。” 那位再是个英雄人物，也不能这么使唤人家啊。 肥啾：“真有这么一个人吗？我没见啊。” 真要有这么一个能斩妖除魔的英雄好汉，肥啾相信，它一定能看见他的啊。 听肥啾说英雄好汉，汤团圆撇撇嘴，不服道：“怎么就是好汉了？就不能是个姐姐，或者妹妹吗？” 肥啾呆了呆，说：“不管是男是女，我都没看见过这个人。” 汤团圆往回走，“那是你没用，”她抱怨了肥啾一句，又说：“你说，是找个大活人简单点，还是找个看不见的妖兽简单点？” 肥啾脑容量很小的，但它也知道，那肯定是找大活人简单点。 “不过这个办法不用想了，”汤团圆踢飞了一脚沙子，说：“这里离黄沙城太远了。” 肥啾急道：“那要怎么办？啾啾！” 汤团圆：“凉办吧。” 肥啾问：“什么叫凉办？” 汤团圆叹气，聊个天都这么费劲，这个该死的世界，她分分钟都不想待了。 回到矮墙后面，面对众人寻问的目光，汤团圆说：“我什么也没看见。” 齐军师这时说：“应该找个人来试一下。” 汤团圆：“试什么？” 齐军师：“过去一个人，看看传说中的妖兽。” 汤团圆想了想，说：“我倒是不介意，你抓金牙过来试试，但前题条件是，你能抓住她。” “四小姐。” 听见身后有人喊自己，汤团圆扭头看，就看见老道拖了一具风干的尸体，走了过来。 汤团圆瞄了一眼没穿衣服的干尸，迅速地看向别处，问老道：“你从哪儿找的啊？” 老道：“这人应该是想来这里自尽的，可没走到线外，他就死了。” 汤团圆忍不住又瞄了干尸一眼，干尸的眼睛睁着，嘴巴大张着，如今已经成了三个黑黝黝的洞。 齐军师跟老道说：“把他扔过去吧。” 汤团圆忙就问：“妖兽连死人都不放过？” 老道也不用人帮忙，抱起干尸就往矮墙那头一扔。 “不知道啊，”齐军师跟汤团圆说：“不过试一下就知道了。” 齐军师话音未落，干尸都没有落地，就被什么东西从腰那里，拦腰分了两段。 汤团圆目瞪口呆地看着，干尸在她面前分解、消失。这过程可能都没三秒，因为汤团圆都没来及眨一下眼睛。 胡疯子凑了上来，他还是不敢像大家伙儿这样贴墙站着，站在离矮墙三米远的地方，胡疯子很小声地说：“妖兽就是这样吃人的。” 就看尸体消失的这个速度，汤团圆想，她找再多的人来冲关，也成功不了啊。 “这东西怕光吗？”想着金矿里的那只鼠妖怕光，汤团圆就问元故知。 元故知：“不怕，有人试过了。” 两百多年间，只要能用上的办法，赎罪城的人都用过了，没用。 不怕光，那这隐身的妖兽怕什么呢？肯定也是不怕晒的，汤团圆挠头，摸口袋想摸块奶糖吃，缓解一下快崩溃的神经的，汤团圆摸到了她的手机。 张京墨又看一眼矮墙那头的荒漠，说了句：“军师，看来这一次，汤国丈没有骗你。” 所谓的皇家记载是真的，就算有皇帝的赦免诏书，进入赎罪城的“罪人”，也是没办法离开赎罪城的。 你不能要求妖兽认字，看得懂赦免诏书，对吧？ 汤团圆拿出了手机，这里没有电，她这几天都没敢碰手机，但这一回…… 有些东西，人眼看不见，摄像头却是能看见的，汤团圆在心里念了句三清祖师助我！ 她拿手机对着了矮墙那头的荒漠。 第 87 章 汤团圆的第二生命，手机 举起手机的时候，汤团圆就是想试试的，抱有希望，但她也没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手机上。 她的手机，不应该承受这么多。 众人看汤团圆拿手机的时候，都没反应过来，他们根本就不认得手机。 “让我来瞧瞧哈，”汤团圆自言自语。 手机屏幕里出现了遍地的虫子…… 汤团圆手一抖，差点没把她的第二生命，手机给掉了。 呼的一下放下手，汤团圆看眼前的荒漠，没有虫子。也许是刚才看错了？汤团圆又举起了手机，妈妈呀，遍地的虫子，全都是，哪儿哪儿都是，镜头移到哪里，虫子就在哪里，没有一处空白的地方。 “你看见了？”汤团圆问跟她一起看手机的肥啾。 肥啾瞪圆了它的绿豆眼，汤团圆的问话，跟打开了它身上的一个什么开关似的，肥啾飞了起来，因为飞得太急，身上都掉了羽毛。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东西？啾，呱！” 肥啾尖叫，原本啾啾叫的小鼻嘎，声音都变调成乌鸦叫了。 “灵宠这是怎么了？”老道发懵地问。 汤团圆狠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疼得差点叫出来，才冷静了一点，她跟老道说：“它失心疯了，吓的。” 老道：“啊？谁吓祂了？” 汤团圆把手机往老道的眼前一送，她都没说话，老道就已经一屁股跌坐到地上去了。 “那是什么？那是什么东西？！”这一回轮到老道尖叫了。 “你也看看吧，”汤团圆蹲下身，把手机拿给张京墨看，空着的左手还冲元故知招招手，又冲齐云素和韩宁们招了招手。 不能她一个人受惊吓，这苦得大家一起吃才行。 半天没人说话，但大家伙儿的表现，都比老道好，至少他们没被吓得一屁股坐地上去。 胡疯子还是不敢到矮墙跟前来，他壮着胆子凑到老道的跟前，小声问：“你看见什么了？” 汤四小姐手里拿着的长方块是什么，胡疯子暂时不问了，他就想知道，是什么把道长吓得，到现在还坐上起不来。 老道两眼发直，颤声说：“妖兽。” 从来没被人看见过的看门妖兽，能被看见了？ 强烈，且无法自控的好奇心，打败了胆怯和怕死，胡疯子往前跑了，他要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妖兽！ 汤团圆这会儿在后悔中，她应该带平板过来的，平板屏幕大。 正想着下次要带上平板呢，汤团圆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闷响。 比她先转身的杨不畏喊了一声：“胡疯子晕过去了。” 汤团圆：“……” 这是吓晕过去了？这大个子当年是怎么有胆子造反的呢？ 杨不畏掐胡疯子的人中，再照脸扇上两巴掌，胡疯子就醒了。 醒来第一件事，胡疯子看看面前的人，面前的矮墙，想起来自己刚才看到的东西了，胡疯子从地上跳起来，伸长了脖子看汤团圆手里的手机。 “这就是妖兽？”胡疯子崩溃地问。 这些虫子看着很像蝗虫，但它们又长着长长的触角，眼睛就长在触角上，很大的一双眼睛，跟蜻蜓的眼睛差不多大小。 胡疯子绝望了，以前他以为看门的是一只妖兽，却原来是无数只妖兽啊！ “它们也不动啊，”汤团圆这时说。 密密麻麻的虫子，一动不动地趴在沙地上，要不是这些虫子刚啃食了一具干尸，汤团圆都怀疑它们只是模型了。 汤团圆又看看元故知，元大夫这会儿没办法保持他的云淡风轻了，脸色铁青着，难看的很。 “元大夫，”汤团圆跟元故知说：“你背上的伤口，不像是这些虫子弄出来的。” 这些虫子没长爪子。 元故知：“那就是说，还有一种妖兽。” 汤团圆现在又觉得，在赎罪城这种地方，好好生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张京墨：“还有尸体了吗？再扔一具过去。” 大漠里，随便找找就能找到一具尸体。杨不畏们这一回找到的尸体，还是一具刚死不久的，他被埋在沙子里，被杨不畏一脚踩上了，才被发现的。 “认识他吗？”汤团圆问胡疯子。 胡疯子摇摇头，“这个不是南堡的人。” 韩宁：“也许是从北寨逃出来的人？” 元故知：“现在还说这个干什么？你们要为他报仇吗？把尸体扔过去吧。” 张京墨跟杨不畏说：“扔远一点。” 杨不畏应一声是，抱起因为极端高温，没有腐烂而是开始脱水的尸体，将尸体奋力地往前一扔。 尸体出了矮墙的那一瞬间，方才还跟模型、标本似的虫子们，一下子就跟活了一样。它们从地上飞起，往尸体这里涌来。 原本还只是地上，现在连天空都被虫子占满了。 “遮天蔽日，”齐军师失神地念叨了一句。 虫子们将还没落地的尸体包裹住，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汤团圆的手机看。 一只深灰色的身影，猛地破沙出去，只一口便将尸体的脑袋咬去了。 汤团圆之前觉得尸体消失用时三秒，这会儿有了确切的计时了，她才知道，没有三秒，就一秒钟。 “那是个什么东西？”元故知问汤团圆。 汤团圆退出相机的视频模式，调出录好的视频。找到灰影破沙跃出的时段，暂停，放大，然后一只蜥蜴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汤团圆：“这是蜥蜴吗？” 韩宁昨天晚上，才抓了两只小蜥蜴，试妖物肉有没有毒的。现在看见蜥蜴一口咬掉人头，韩宁站大太阳底下，打了一个寒战。 幸好他昨天抓的两只小蜥蜴不吃人，韩宁在心里庆幸不已。 “蜥蜴就是只小爬虫啊，”有天玄军说：“这只这么大，是蜥蜴？” 汤团圆把蜥蜴咬掉人头的那一幕放大，这东西一嘴尖牙，牙齿弯曲，边缘是锯齿状的。那牙尖得像被人刻意拿锉子锉出来的，这一嘴牙，就一把把切割血肉的利器牛排刀。 汤团圆：“元大夫，你当初没被这玩意儿咬上一口，只是被它挠了，你命真大啊。” “什么？”齐军师这时反应过来了，他马上就看向了元故知，问：“你出去过，还活下来了？” 众人倒抽了一口气，他们就知道，这个被赎罪城人叫做老神仙的大夫，不是个简单人物。 汤团圆还在盯着妖兽满嘴的尖牙看，念叨着说：“蜥蜴的牙是这个样子的吗？” 张京墨指一指妖兽的嘴，说：“我见过一种巨蜥，它的牙跟这妖兽的牙差不多，但四小姐你看，这只妖兽没有舌头。” 汤团圆愣了愣，再看看妖兽大张着的嘴，这玩意儿还真没有舌头！ 张京墨：“它不是蜥蜴。” 蜥蜴的舌头颜色会有不一样，长度会有不一样，可能舌尖分出的叉也不一样，但蜥蜴是肯定有舌头的。 第 88 章 除不尽的妖，绝望的凡人 “嗯，不是蜥蜴，这些虫子和藏沙子底下的爬虫都是妖怪，”汤团圆一点不纠结的。 科学解释不了的东西，那就交给玄学好了。只要放开思想，没有什么事是不能接受的。 “现在还有一个问题，这种爬虫是只有一只呢，还是也是一群？”汤团圆又题出了一个问题。 “我再去找具尸体来，”杨不畏转身就走。 尸体很快被找了来，这一回杨不畏带回来了两具。 汤团圆扭头往佑安和佑宁那头看了看，小兄妹俩等在离矮墙百米远的地方。佑安打着防晒伞，兄妹俩都站在伞下。见两个小孩好好的，汤团圆就放心了。 “四小姐，”张京墨这时喊了汤团圆一声。 “哦哦，来了，”汤团圆打开手机，等着杨不畏往墙外扔尸体。 两具尸体被扔到矮墙那头，一具被往左扔，一具被往右扔了。 随即大家伙儿就都死了心，爬虫妖兽也是一大群。很有可能，虫子遍布在沙子上面，爬虫遍布在沙子下边。 汤团圆问：“大家有什么想法？” 齐军师：“这些妖物不会伤四小姐，换一种说法的话，祂们无视了四小姐。” 汤团圆：“是这么个情况，可我不能一个人走啊。” 她想，但肥啾死活不同意，拿这里全世界人民的命威胁她呐。 齐军师：“为什么会这样？” 汤团圆：“呃，因为我没喝符水。军师啊，说点有用的吧。” 缓过来的老道这时说了句：“而且人妖殊途，我们也不必去弄清些这些妖物的事。” 人妖殊途？ 汤团圆看了老道一眼，这不是说人和妖怪不能谈恋爱的词吗？ 老道忙：“四小姐有话请讲。” 汤团圆：“没，我什么话都不想说。” 齐军师轻轻踢了踢面前的矮墙，说：“为什么这些妖物不会越过这道墙？” 韩宁：“这些石头与妖物相克？” 胡疯子听了韩宁这话，忙就说：“有人这么试过，抱了从墙上撬下的石头出去，然后他们就被妖物吃了。” 还他们？汤团圆咬咬腮帮子，看过妖怪是怎么啃食尸体之后，她能想像出来，前一秒，一帮人抱着石头冲出去，后一秒这帮人就被妖怪分食干净的场景。 太惨，太血腥了。 “那它们为什么不会越过这道墙呢？”汤团圆也问。 这道墙肯定有神奇之处，要不也拿手机照照？汤团圆不心疼别的，她就心疼手机电量。 “墙这边应该也有妖物，”元故知这时说：“几种妖物互为克星，所以墙那边的看门妖兽不会过来，这边的妖兽也不会过去。” 汤团圆忙拿手机照身后，还好，这边没有隐身的妖怪。 “那要怎么办呢？”汤团圆转过身来问。 现在知道妖怪长什么样了，那么下一个问题就是，他们怎么冲过去了。 想了想，汤团圆把口袋里揣着的杀虫喷雾拿了出来，把手机交给韩宁，说：“我过去试试。” 没等韩宁有所反应，汤团圆腿一抬就到了矮墙的这头。分析问题很重要，但实践是解释问题的唯一办法啊。 韩宁双手捧着手机不敢动，这也是神器啊！ 遍地都是虫子，汤团圆就不用问韩宁，哪里有虫子了。她拿着杀虫喷雾，这边喷一下，那边喷一下，又把沙子踢开，往沙子下边也喷了好几下。 “怎么样？能杀它们吗？”一通忙活之后，汤团圆大声问。 矮墙后的众人都盯着手机，半天也没人说话。 汤团圆没办法了，吭哧吭哧地跑到矮墙前，“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她大声问。 张京墨不再看手机，他抬手捏了一下眉心，跟汤团圆说：“这些妖物很好杀。” 很好杀？汤团圆又抬腿一跨，到矮墙这头来了，她怀疑张京墨在逗她。能一秒钟内，把人啃食干净的妖怪，告诉她很好杀？ 汤团圆从韩宁的手里拿过手机，调出刚才的视频看。等看到她只是走路，就可以将所到之处的虫子们踩得稀烂，她把沙子踢开，沙子下边的爬虫们被太阳直晒之后，就跟吸血鬼见了阳光似地焦糊了后，汤团圆承认，张京墨说的是对的。 这两种妖怪都挺好杀的，都不用上她的杀虫喷雾。 “就是妖物的数量太多了，”齐军师愁眉不展。 这两种妖兽个本羸弱，但它们靠数量取胜啊。你可以踩死脚下的妖物，但这么大一片荒漠，人的一脚下去，能踩中多大的地方？ 还有沙下的妖物，它是怕阳光，但谁有本事，给这么大一片荒漠翻一遍地？ 汤团圆这时又举着手机冲墙外看了看，这一看，她差点又把手机摔了。 方才被她踩死的虫子尸体已经不见了，空出来的地方，被一层白色的虫卵覆盖住了。 前后也就两分钟，幼虫破卵而出，五分钟后，幼虫便长成了长虫大小。 这是什么逆天的生殖繁衍啊？！ 汤团圆问自己，这是人类能战胜的东西吗？ “我们出不去了，”胡疯子反正是彻底绝望了。 妖物很好杀，但他们杀不光妖物，而且他们杀妖物的速度，也远远比不上妖物生崽的速度。 “是谁说，妖怪很难有后代的？”汤团圆问元故知。 你看看，这是很难有后代的样子吗？！ 元故知脸色铁青地摇了摇头，他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 “只有一个办法可行了，”元大夫说：“将这些妖物都除去。” 汤团圆看着矮墙外的荒漠，她就算一辈子耗在这里，她也没办法杀死看门妖怪们的啊。 “要是调兵呢？”杨不畏这时突然问。 靠汤四小姐一个人不行，但四小姐可以去黄沙城调兵来啊。 “黄沙城的官兵没喝过符水，他们可以来啊，”杨不畏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办法可行。 “没用的，”齐军师摇头，还是哪句话，他们除妖的速度，比不上妖物繁衍的速度。 汤团圆拿了瓶矿泉水出来，让韩宁几个人喝水，“喝光吧，我要用瓶子，”汤团圆说。 韩宁几个人没舍得喝水，分了一大半给佑安佑宁兄妹俩，剩下的一小半给了张京墨。 “你把身体养好了是正经，”听了齐军师的这句话后，张少帅才乖乖喝了水。 汤团圆现在没空关心张京墨了，她拿着空矿泉水瓶子，抬腿又到了矮墙的这头。她要抓几只虫子回去，做活体试验也好，怎么样都好，大家伙儿一起研究怎么除妖吧。 第 89 章 汤团圆，要不放弃算了 汤团圆以为自己抓虫子的时候，虫子至少会反抗一下的，但这虫子就跟死了一样，一动不动。被塞进矿泉水瓶子后，这玩意儿还是一动不动的。 汤团圆拎着矿泉水瓶子跨墙回来后，矿泉水瓶子在她手里，猛地就剧烈晃动起来。 “你晃瓶子干什么？”元故知问。 汤团圆：“我没晃瓶子。” 打开手机照矿泉水瓶子，这一看，好家伙，瓶子里的虫子跟疯了一样，在瓶子里乱冲乱撞。 汤团圆呆了呆，问：“它这是想出来吃了你们吗？” 老道战战兢兢地：“四小姐，你这个瓶子结不结实？” 这还真不好说，塑料瓶在自然环境中分解，需要几百年的时间，但想破坏塑料瓶一点都不难的。 “没事，”汤团圆做好了随时把矿泉水瓶，扔墙那边去的准备，“瓶子要是关不住它，我就把它扔过去，”汤团圆大声说。 矿泉水瓶被虫子撞得这头鼓一下，那头鼓一下的，不用手机照着，大家伙儿也能看得出来，瓶子里的那只虫子有多努力了。 “不动弹了，”约莫三分钟后，在瓶子里发疯的虫子停了下来，趴在了被它撞得凹凸不平的瓶底，看着又跟死了一般。 “它这是放弃了，还是累了？”汤团圆问。 这谁知道呢？大家伙儿之前，也没见过这种妖物啊。 “还有一种妖怪，可瓶子装不下，”汤团圆也没忘了活在沙子底下的爬虫，跟众人说：“这要怎么办？” 她的背包倒是能装爬虫，但估计她的背包，扛不住爬虫的几下撞。而且吧，汤团圆也舍不得自己的包，这是这个世界，唯一一只能防水，还能当背包背的购物袋啊！ 杨不畏：“我去找个盒子来？” 老道：“这边哪有盒子啊？” 在赎罪城的黄沙地里，找具尸体很简单，但想找个大盒子就很难了啊。 “回去拿木头做一个？北寨里有不多木头，”胡疯子提议。 汤团圆：“木头被妖怪啃两口就没了吧？” 木头不行的话，那就用石头凿一个？可想把石头凿成一个石盒，还是大石盒，这一时半会儿的可做不成。 “不用了，”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张京墨开口道：“我们已经知道那妖物怕阳光，这就可以了。” 汤团圆：“这有什么用？我们还能把地都翻一遍吗？” 元故知冷道：“要是有用，把整片沙地都翻上一遍，也是可以的，但我们没有时间啊。” 他们只有翻一下地面的时间，如果这一下不能把整片沙地都翻个个儿，一出手就让所有的妖物都暴晒在阳光下，那他们就会被妖物咬掉脑袋的。 元故知说的，汤团圆都焦躁了，要不然放弃算了？ “那岂不是没办法了？”杨不畏一边团团转，一边扒拉着自己的头发问。 看得出来，天玄军们都很焦虑。好容易他们被汤四小姐救了，又不想认命了，现实又给了他们沉重地一击。冥冥之中，像是有一只手按着他们的脖子，逼着他们认命一样。 “事情要一样一样的来，”张京墨坐在轮椅上，还是很冷静地说：“我们先弄清楚，不怕阳光的这只妖物怕什么吧。” “能弄明白吗？”老道小声嘀咕。 张京墨：“试试吧。” 现在除了试试，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汤团圆把矿泉水瓶子又拿在了手里，拿手机照一下，趴在瓶底的虫子还是一动不动的。 “会不会把祂闷死了？”韩宁突然问了句。 这瓶子透气吗？ 汤团圆这才想起来，她忘了给矿泉水瓶子戳几个洞透气了。 “它是妖怪啊，会被闷死？”汤团圆忙晃了晃瓶子。 手机屏幕里，虫子脑袋上长长的触角动了动，它的眼睛最后盯住了，汤团圆拿着矿泉水瓶的手。 “小样儿，还挺吓人的，”汤团圆说了句。 众人看汤团圆的样子，可没看出来，汤团圆有被吓到的样子。 一行人离开出口的矮墙回北寨，杨不畏这一回也不让小佑宁走路了，主动背起了小丫头。 “诶，”汤团圆突然说：“我听说小孩子的眼睛能看见鬼。” 老道：“啊，那是小孩子八字轻，所以能看见阴……” 老道话还没说完，他就看见汤团圆举着矿泉水瓶子，给佑宁看了。 “来，乖宝，”汤团圆跟佑宁说：“你看看这个瓶子里有什么？” 佑宁看瓶子，走在杨不畏身边的佑安也仰着脖子看瓶子，他也是小孩儿呢。 汤团圆：“你们有看见什么吗？” 小丫头奶声奶气地：“主人，瓶子是空的。” 佑安：“嗯，瓶子是空的。” 小兄妹俩没到矮墙的跟前去过，大人们又一直背对着他们，所以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看来不行，”汤团圆放下了举着矿泉水瓶的手。 元故知：“既然说到了小孩子的眼睛，童子尿也是能驱邪的，四小姐要不要试试？” 他们这边其他人不好说，但佑安肯定是童男。 汤团圆低头看佑安，这个世界也没什么科学可言了，也许童子尿真的有用？ “回去后，你冲这个瓶子里尿一回吧，”汤团圆很认真地跟佑安说。 “好的，主人，”佑安也很认真地领命。 只是想笑话汤团圆一句的元故知：“……” 不是，你俩还当真了？ “没用的，”胡疯子又出来泼冷水了，说：“童子尿，童女尿，金牙老板他们都试过了。” 还有什么女孩初次的经血，女子的经血，妇人生完孩子后的污物…… 所有传说中能破法阵的污秽之物，赎罪城的人都用过了。 “金牙老板还让妇人到矮墙这边生过孩子，”胡疯子说：“还是没用。” 汤团圆没听懂，“生孩子跟杀妖怪有什么关系？” 你们赎罪城的人，哪怕弄个黑驴蹄子来，也比这个靠谱吧？ 胡疯子看看汤团圆，没敢说实话。 女子的产房不吉利，会冲撞男子的运道的，女子生产的血腥之气，能破修道人的道行呢。 不过四小姐也是女子，她肯定不爱听这话的。 “那妇人和孩子最后怎样了？”张京墨突然问。 胡疯子：“死，死了。” 被矮墙那边的妖物吃掉了。 汤团圆生气，但又拿金牙没办法，这让脸色发白的汤团圆差点没气死。 “别让我找着机会，”汤团圆咬牙发狠地说，她狠狠地跺了跺脚，想让自己看起来更有气势一点。 “我不会放过金牙的！”汤团圆跟众人说。 老道想说，你哪儿有工夫跟金牙过不去啊？但老道话还没说出口，他就感觉脚下的沙地晃动了一下。 汤团圆：“咦？地是不是晃了一下？” “不好，是流沙！”老道说着话，就撒腿飞奔了起来，大喊道：“快跑！” 第 90 章 汤团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人遇上流沙要怎么自救？汤团圆不知道，所以她看见老道跑，她便也跟着跑了。 但没跑上几步，汤团圆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下陷。 “啊啊啊，”汤团圆惨叫，完了，她要被流沙吞了。 肥啾嘴巴死命地衔着汤团圆的丸子头，图劳地扇动着自己的小翅膀，想带汤团圆飞起来。 可肥啾一番努力下来，非但没能带着汤团圆飞，它自己也跟着汤团圆往下陷了。 汤团圆眼睁睁看着不远处的沙山塌陷，消失不见了。 汤团圆！！！ 这次是死定了，没救了。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汤团圆冲肥啾吼。 拉她到这个世界的王八蛋，且给她等着！ 肥啾在这一刻无助极了，不应该啊，救世主怎么会就这么死了呢？！ 地面在这时突然又停下来不晃了，时间跟静止了一样。 汤团圆呆了一下，马上就努力往上拔，自己陷在沙子里的腿。仇恨先放一放，让她先自救一下。 “把手给我，”有人在汤团圆的左手边说话。 “嗯？”汤团圆扭头看，就看见张京墨趴在沙地上，正奋力冲她伸着手，要拉她出来。 “哦哦，好的，”有人帮忙，汤团圆当然不会拒绝啦，忙就伸长了自己的手臂。 只可惜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还是有点远，汤团圆够不到张京墨的手。肥啾在两个人之间来回飞，急得啾啾直叫，但除了增加紧张气氛，它一点忙也帮不上。 陷在沙子里的人，越挣扎，陷得就越深，眼见着沙子要到自己的腰了，汤团圆不敢再动弹了。 要她被沙子吞了，窒息而死，那她宁愿张京墨给她一刀，让她死得痛快点。 张京墨一点点往汤团圆这边挪，汤团圆喊：“你还不如找根树枝来。” “这里没有树啊，”也难为张京墨了，到了这个时候，他还能心平气和地跟汤团圆说话。 汤团圆：“那，那你把衣服脱下来，扔给我也行啊。” 不脱衣服，你把腰带解下来也可以的。 张京墨愿不愿意脱衣服救汤团圆，没人会知道了，因为汤团圆这一嗓子刚喊完，地又晃动了起来。 没等众人反应，一只庞然大物从沙地里钻了出来，带起了一场黄沙雨，如同一座山一般，压在了众人的面前，将众人头顶的天空遮了个严严实实，白天瞬间变成了黑夜。 “我……” 汤团圆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肉山，抛开体积不谈的话，这玩意儿很像蚯蚓，吃多了，皮都撑开了，快要撑死的那种蚯蚓。以前汤团圆不觉得蚯蚓有什么可怕的，但放大了几千倍，两百来多，摩天大楼那么高的蚯蚓呢？ 想杀这玩意儿，拿炮轰可能都不得行，得用导弹吧？哥斯拉在这玩意儿面前，就是只小卡拉米！ “这又是只什么妖怪？元大夫呢？元大夫！”汤团圆大声喊。 元故知离汤团圆有五百米远，回喊了句：“我不知道。” 在认识汤团圆之前，他就没见过妖物，一只也没有！ 汤团圆：“这妖怪是流沙？” 在这个沙漠里，到处乱窜，逮啥吃啥的流沙，不是地理现象，还真是妖怪在作乱？ 赎罪城这个地方的沙地软，看北寨的泉眼，能看得出来，这边的地下水的水位也高，这都是容易生成流沙的地理条件。 但玄学在汤团圆这里，又一次打败了科学，地理条件跟面前这个“摩天大楼”比起来，不那么有说服力了啊。 元故知：“不知道，可能是。” 元大夫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汤团圆：“这玩意儿怎么不动呢？” 这妖怪不动，大家伙儿，哈哈，大家伙儿也不敢动啊。 张京墨这时跟汤团圆小声喊：“四小姐，这妖物在看你。” 汤团圆？？？ 地上这么多人，这妖怪就单盯上她了？ “不可能，”汤团圆不相信。 妖物往下低头，这一回，汤团圆死犟不了了，这个妖怪低头的方向，就是她这里。 “啾！”肥啾尖叫了一声，挡在了汤团圆的面前。 汤团圆还没来及感动，妖怪张大了嘴巴，吼的一声，气流冲到肥啾的身上，这只小鼻嘎翻滚着不见了踪影。 汤团圆闻到了一股恶臭味，具体是尸臭，还是臭鸡蛋味，汤团圆也说不好。汤团圆呕的一声，就被熏得吐了出来。 张京墨急声说：“把你带着的那只妖物扔掉。” 汤团圆边吐边：“啊？” 张京墨急道：“那只虫子，你口袋里的那只！” 汤团圆这才想起来，她口袋里还装着一只虫妖呢。 张京墨催：“快点！” 口袋已经被沙子埋住了，汤团圆很艰难地掏口袋，嘴巴还不歇着，问张京墨：“把虫子扔出去就行了？这妖怪是冲着虫子来的？” 张京墨：“先试试再说。” 汤团圆把矿泉水瓶掏了出来，瓶子剧烈地摇晃起来，里面的虫子又疯了。 “扔出去，”张京墨喊。 汤团圆想扔的，但在虫子疯狂地冲撞下，矿泉水瓶从汤团圆的手里掉了下来。 虫子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怎么在瓶子里跑路，矿泉水瓶在沙地里飞快地翻滚向前。 “摩天大楼”再次低头，大张的嘴巴贴着地面过去，有巨物恐惧症的人，一定会被这一幕活活吓死的。 汤团圆再次被这妖怪嘴里的恶臭味，熏得吐了出来。 在这种粮食紧缺，天玄军们只能吃饲料的世界里，害汤团圆把吃进肚里的食物吐出来， “摩天大楼”就该死。 矿泉水瓶被“摩天大楼”吃进了嘴里，眨眼的工夫，被咬成碎片的矿泉水瓶就又被“摩天大楼”吐了出来，散落在地上，连个声都没有。 汤团圆：“它把虫子吃掉了？” 在场的人里，张京墨，齐军师，还有元故知都想明白了。看门的两种妖兽为什么不会越过，沙地上的那道矮墙了？ 矮墙这头，有两种妖物的天敌在，所以祂们才不会越雷池半步。 至于他们面前的这只妖物，为什么不会越过矮墙，三个人暂时还没想明白。 自己的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已经是惊弓之鸟的汤团圆下意识地就是一跳，但她陷在沙子里，没能跳得起来。 张京墨一把捂住了汤团圆的嘴巴，轻轻“嘘”了一声，小声说：“别说话。” 汤团圆忙就点头，好的，你拉吧。她也是看过几期科普节目的，要把陷在流沙地里的人拔出来，需要的力气，是举起一辆中型汽车的力气，她就想看看张京墨有没有这个力气。 张少帅天生剑骨，生命值远超普通人类，万一他就是能跟吊车有的一拼呢？ 第 91 章 汤团圆，第二次了 没人跟张京墨科普过，要怎么救陷在流沙地里的人，所以他用力拉汤团圆了，却还是无济于事。 汤团圆呢，看科普看了一半，她光知道，想救人要花多大的力气，但她没看到，人科普老师在后面还说了，不能直接拉人出来，甭管是用吊车，还是直升飞机，直接拉拽，都会把人拉扯得断成两半的！ 张京墨再一次用尽全力拉拽汤团圆的时候，汤团圆“嗷”的喊了一声疼，不行了，她的胳膊要被张京墨拽断了。 听见汤团圆喊疼，张京墨忙就松了手，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张少帅的脸上冒了汗，看汤团圆的目光透着焦急。 汤团圆这时只想给自己一巴掌，看科普视频为什么不看完？那么多期视频，她偏偏就点开了科普流沙的这一期，这是冥冥中，有谁在给她指生路呢，也许她的老祖宗在下边头都磕烂了，她怎么就只看了一半？ “我觉得我没救了，”汤团圆木着脸跟张京墨说。 “别胡说！”张京墨一时没能控制住情绪，训了汤团圆一句。 “哦，”汤团圆耸耸肩膀，想想又说：“张京墨你还有没有点同情心了？你跟我一个快死的人计较什么？我还不能说话了？” 张京墨：“……” 你怎么就快要死了？能不能不要咒自己？ 如果不看处境的话，旁人会以为，张京墨才是身陷险境的那个人。因为张京墨在着急，而真正身陷险境的汤团圆在废话连篇中。 “你走吧，”汤团圆发完了牢骚，就让张京墨走了，该死的人死，不该死的人，那就有多远走多远吧。 “你，”张京墨生生被汤团圆逼出了火气。 “咋？”汤团圆问，这人还生上气了？ “我不会让你……” 张京墨的话没说完，地面猛地又晃动起来。 “妖物要入地！”老道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声嘶力竭的。 汤团圆只觉得脚下一空，那股困住她全身，让她动弹不得的力道突然就消失了。还没等汤团圆做出反应，她就往地下坠去，这种失重的感觉，让汤团圆又想吐了。 该死的，汤团圆想，早知道这样，她今天出来之前，就不吃东西了！ 啊啊啊，汤团圆一边心疼着自己的方便面、火腿肠，一边惨叫，她完蛋了，她要死了！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汤团圆，一点没察觉，张京墨没有松开拽着她的手，正在跟她一起坠往地底。 老道：“不能让妖物入地，不然我们就……” 呜—— 吃了两口沙子后，老道喊不出声来了，在这一刻，老道认命了，他要葬身在这茫茫黄沙之下了。 杨不畏将小佑宁顶在头顶，但还是没办法阻止，小丫头跟他一起下坠沙底。 元故知是坚持时间最长的一个人，他的轻功了得，但还是没能敌过，妖物潜入地下时，产生的虹吸效应，他被巨大的吸力吸入地下。 眼前一片黑暗之时，张京墨将汤团圆拉进了自己的怀里，呈了一种保护的姿式，将汤团圆紧紧地抱住了。 汤团圆只闻到了一股血腥味，这几天她闻血腥味都闻得麻木了，但汤团圆还是想，张京墨身上的哪处伤口崩开了？他是怎么弄的啊？ 元故知看着自己上方的黄沙合拢，这一次他会死吗？元故知不知道，他在大火中待过，那一次他都没能死去，这一次被黄沙掩埋呢？ 空气被隔绝的最后一刻，元故知看见了一把剑身极薄的长剑，破开沙土而出，青色的剑光充盈其身，隐隐还有惊雷之声伴随左右。 高达两百多米的妖物，身体已经沉入沙下，正想将头埋入沙中时，它的身体被剑气击中，只这一下，妖物的头便差点被斩下。 接连又是几道剑气袭来，跟蚯蚓一样没有眼睛的妖物，在沙地里尽力翻滚着自己庞大的身体，但它没能躲过剑气。 灰褐色的肉块掉在沙地上，青绿色的血液如雨一般洒落，随着妖物身上的肉被剑气削去得越来越多，血雨由青绿色变成了鲜红色。 只刹那的工夫，自己庞大的身躯就已千创百孔，这让妖物生不出反抗的心气来。意识到自己会死的妖物，想逃往地底深处了，在它的认识里，地下是安全的。 妖物这一次用头将沙地撞开了一个深洞，但没等它再有动作，一道剑气横贯了它的身体。 妖物的身体断成了两截，但它还是没有立即便断了气息，仍在奋力挣扎。 蚯蚓的身体断裂后还能再生，这只妖物也有这样的本事。巨大的伤口在迅速愈合中，新肉也在极速生长。 一柄玉色的长剑，高悬在了天空之中。 长剑只是悬空未动，妖物却是已经受到了莫大的惊吓，拼了命地拿还伤痕累累的身体撞击地面，想给自己撞出一条逃生的路来，硬是将本已经被埋的众人，又从地底震了出来。 玉剑在空中轻颤了一下，嗡的一声响。 青色的剑光笼住了整只妖物，妖物大张了嘴，哀鸣声尚未及出口，剑光猛地一收，两百来米的“摩天大楼”，成了一堆碎肉沫。 南堡魔神庙的地底深处，身型是蚯蚓放大百倍的妖物，猛地身体一颤，它感知不到它伴侣的存在了。 玉剑从空中掉落，被浸了妖血的黄沙接住，玉色的剑身沾了血，丝丝血色如藤蔓一般蜿蜒而上，将剑身覆盖，这柄剑在饮血。 天空响起惊雷声，但迟迟没有雨点落下。 汤团圆感觉自己在做一个很血腥的梦。梦的内容是大逃杀，一把剑在杀人，杀妖怪，杀它遇见的所有活物，天空是血色的，大地也是血色的，剑锋过处，便是一片死地。 所有的生灵都在逃亡，剑就是反派大Boss,肆无忌惮地收割生命，连花花草草都不放过。边让汤团圆很不理解，这把剑是怎么回事？花花草草不能说不能动的，它们也惹到你了？ “四小姐，四小姐？” “汤，汤香浮，汤香浮你醒醒。” 梦中被迫看大逃杀的汤团圆，听见有人在喊她。 “汤香浮！” 这人还在喊，汤团圆没好气地骂，去她的汤香浮，她叫汤团圆！ 啊，好像有人打自己耳光了，啪啪的，汤团圆怒了，这人不但叫错了她的名字，还打她！ 看见汤团圆睁开眼睛，张京墨本来很高兴的，人醒了，就说明没事了，但看见汤团圆眼中的愤怒后，笑容僵在了张京墨的脸上。 “第二次了，”汤团圆愤怒地说。 张少帅茫然问：“什么？” 汤团圆更加火大地嚷嚷了起来，“这是你第二次打我了，第二次了！” 我给你记着呢，张京墨！ 第 92 章 张京墨，抱一下能咋地？ 汤团圆是最后一个清醒过来的人，她没顾上看周围，不知道这会儿大家伙儿都在呢。 听见她冲张京墨的嚷嚷后，连同两小孩在内，大家伙儿都惊呆了。 “他打你？”元故知是第一个发问的。 刚才那下不算，这个大家伙儿都认，刚才张少帅就是拍了拍四小姐的脸，这肯定不能算打，那还有一次呢？ “我，”张京墨难以启齿，他打汤团圆那次，还是汤团圆把他从金牙手里救出来的时候，张京墨现在想想，都觉得当时的自己不是个东西，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汤团圆却在这时跟梦醒了一样，问了句：“什么味道？怎么这么臭？大家都没事吧？” 嘴里一连三问，汤团圆眼睛也没闲着，快速清点了一下人数，很好，一个也没少，而且看着也没人受伤，汤团圆放心了。 老道手往西边指，示意汤团圆往那边看。 臭味就是从老道指的那个方向传来的，汤团圆扭头看，她看见了一座碎肉堆成的山，比汤团圆在这片沙漠里看见过的沙山都要高。 差点没又晕过去的汤团圆问：“这是？” 韩宁：“这就是那只妖物。” 汤团圆半天没说话，连肥啾飞回来落她脑瓜顶上，她都没反应。 “谁干的？”半晌之后，汤团圆才干巴巴地问了句。 总不能是仙门的那帮家伙，出手帮忙了吧？ 众人都冲汤团圆摇头，妖物是怎么死的，他们都没有看见。 元故知想起了，他看见的那把薄剑，但元大夫没把这事往外说，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窒息之前的幻觉。 汤团圆：“那，那我们没事了？” 妖物都死了，他们还能有什么事呢？ 汤团圆摸摸脸，摸了一把沙子下来，她昨天的澡白洗了。 “站得起来吗？”张京墨小声问。 汤团圆坐在沙地里，这时天已近黄昏了，沙漠的酷热正在退去，吹得风都带上了凉意。 汤团圆说：“肯定有人在帮我们。” 张京墨点点头，妖物总不能是自尽死的，肯定有人在暗中帮他们。 元故知：“已经死了三只妖物了。” 张京墨：“是四只，四小姐抓回来的那只虫子，也是妖物啊。” “哎呀，”汤团圆不耐烦地说：“这种事要弄那么清楚干什么？你们别吵了。” 大家伙儿心说，他俩也没吵啊，您看着倒是很暴躁，想跟谁吵上一架的样子。 汤团圆想站起来，试了几回，腿都是发软，她站不起来。 在场的，除了佑宁一个小女娃，其他的都是大男人。不能指望佑宁小胳膊小腿的能拉汤团圆起来，那谁去拉汤团圆？ 元故知心里冷笑，都这个时候了，还讲究男女有别，男女大防？你们天玄军都是这么迂腐的吗？难怪你们这帮人，明明战功赫赫，却被人骑在头上拉屎撒尿啊。 “四……” 元大夫想伸手拉汤团圆起来，但张京墨的手在他伸手之前，已经伸向了汤团圆。 “起来吧，”张京墨跟汤团圆说。 汤团圆把手往张京墨的手里一放。 汤团圆一个养尊处优的现代人，手被手膜，护手霜都腌制入味了，说柔若无骨过分了，但又白又嫩是真的。 张京墨现在是落难了，但他之前的人生一直也是养尊处优的，只是他要习武，要挑灯夜读，要去军营历练，为将为帅，风餐露宿，枕风宿雪的，张京墨能保持脸上的白净就已经很难得了。 张少帅的手是好看的，但他的手上有陈年的旧疤，有练字、练武磨出来的茧子。跟汤团圆白白嫩嫩的手握在一起，两个人的手差了至少三个色度，张少帅手上皮肤的粗糙，也尤为明显了。 汤团圆站起来了，身体一歪，就往张京墨的怀里一倒。张京墨来不及多想，伸手就将汤团圆抱住了。 汤团圆发誓，她不是故意的，她腿软脚麻，她是站不住。 张京墨等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后，顶着诸多意味深长的目光，张京墨却是放弃了。他不抱住汤四，难不成让这小姐再摔地上去吗？ 没能扶成人的元故知，看着两个人的目光就很阴沉了，他很不高兴的。 蹭到元故知身边的老道小声劝：“算了算了，谁叫四小姐就喜欢这位呢？” 元故知：“她瞎。” 老道：“……” 其实吧，这要隔张六公子落难之前，是四小姐高攀不上他呢。 张京墨这时在问汤团圆：“我们先回去？” 汤团圆点点头，被“摩天大楼”这一通折腾，她现在就想洗个澡，吃点东西，再好好睡上一觉。 想想要是在自己的那个世界，这就是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生活，汤团圆的眼睛里有泪光了，她真是遭了老罪了！ 要在自己的世界里，洗澡都是洗热水澡，而且也没有妖…… 想到妖怪，汤团圆猛地停下了脚步，对了，妖怪！ “怎么了？”还扶着汤团圆的张京墨问。 汤团圆：“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我说出来，你们琢磨琢磨，是不是这么个事。” 张京墨：“你说。” 汤团圆：“看门的那只虫子，看见大妖怪，就跟见了鬼似的，它是怎么跑的，你也看见了。” 张京墨点头，他是看见了。 汤团圆：“看门虫子这么怕大妖怪的话，那我们把大妖怪的那堆碎肉洒墙外头去，能不能开出一条路来呢？” 除非虫子和爬虫能分辨死活，否则，摩天大楼的碎肉就应该能吓退这俩。 汤团圆的话，给众人打开了一个新的思路，大家伙儿想想，觉得汤四小姐的话不无道理，可以试一试，搞不好还真能行。 “不用想了，我们回去试试，”汤团圆一向是动手派的，想再多，不如动动手啊。 杨不畏问：“现在就去试？” 汤团圆：“这事不急吗？还能等明天再说的？” 那肯定是急的，谁想待在赎罪城这个鬼地方啊。 汤团圆：“要是能行，我们就连夜走。” 谁知道这鬼地方，还有没有妖怪了啊？在这种鬼地方多待一天，都是在要汤团圆的命。 一行人回到碎肉山前，汤团圆扎紧了防晒面巾，刺鼻的臭味还是挡不住，直往她的鼻子里钻。 “连只苍蝇都没有，”汤团圆忍着恶心喊了句。 有尸体，就会有的苍蝇，这一次竟然放弃了这么一座碎尸山，汤团圆担心地说：“这妖怪的肉不会有毒吧？” 杨不畏正想伸手抓一把碎肉的，听了汤团圆的这句话，他不敢直接上手了。 汤团圆翻包拿了几只塑料袋出来，华夏儿女喜欢收集塑料袋的爱好，在这个时候显出它的好来了。 第 93 章 汤团圆，张京墨克她 把塑料袋分一分后，汤团圆屏住呼吸，将塑料袋拿在手上，蹲下身，强忍着恶心，抓了一把碎肉。 这肉抓在手里，捏一捏软塌塌的，还有血水能挤出来，汤团圆没把手里的塑料扔了，但她又被恶心吐了。 因为是第三回吐了，汤团圆这一回只吐了几口水出来。 “给我吧，”张京墨从汤团圆手里接过了装着碎肉的塑料袋。 见过，也摸过了食品包装袋，张京墨他们对透明塑料袋接受良好，没表现得太过惊异。 “都抓一些吧，”齐军师这时说。 杨不畏几个天玄军，学着汤团圆刚才的样子，将塑料袋套在手上，各抓了一把碎肉，再将套手上的塑料袋扒下来，打好结，拎在了手上。 一行人又急匆匆地往出口处赶，汤团圆走出去很远了，还是能闻到碎肉山的臭味。 这是什么人干的呢？是怎么办到的呢？就“摩天大楼”那个体积，赎罪城的人集体上阵，人手一把菜刀剁，他们也得剁上个几年，呃，再不济几个月总是要的吧？ 你就想想拆一幢两百来米高的摩天大楼，不用爆破，现代化机器一律不准用，全靠人力，这得拆到什么时候去？ 汤团圆脑子里这么想着，回头又看看碎肉山，跟身旁的张京墨说：“这是怎么做到的呢？” 他们从被埋，到在地面清醒过来，这中间的时间不会超过一分钟。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那么大一只妖物，剁成一堆碎肉？ 张京墨：“不清楚，我做不到。” 汤团圆扭头看张京墨，没好气地说：“你要是有这个本事，你就不会……” 汤团圆话说了一半，看着走在自己身边的张京墨愣住了，“诶，你的轮椅呢？”汤团圆问。 正走着的众人都是一愣，猛地反应过来，对啊，张少帅是坐着轮椅的啊，轮椅呢？ “你能走路了？”汤团圆又问。 张京墨好像也才意识到，自己有力气走路，而且双腿也不疼了。低头看看自己踩在沙地里的脚，张京墨不确定地说：“我，我好像好了。” “真的？”汤团圆又想起来，被沙子吞掉的时候，她闻到张京墨身上有血腥味的事，忙就伸手要扒开张京墨的衣服看。 “四小姐，”张京墨在汤团圆揪着他的衣领子，要扒开的时候，很慌乱地往后连退了数步。 汤团圆的手一空，张京墨很尴尬，看着他俩的人也很尴尬，汤四你一个姑娘家，哪能直接上手扒张少帅的衣服呢？你再喜欢他，也不能这么干啊。 老道叹一口气，太尴尬了，但这帮子天玄军要是知道，他们的少帅早几天就被汤四扒光过了，也不知道这帮人会是个什么心情了。 “不能看哦？”汤团圆是一点不尴尬的，她还问了张京墨一句。 张京墨嘴巴动了两下，没能说出话来。 又不是良家妇女，这人到底在讲究什么啊？汤团圆搞不懂张京墨。 “行行行，我不看，”汤团圆退让了，她也不是非看不可的，毕竟她不是大夫，她看到张京墨身上的伤口了，她也治不了啊。 “元大夫，”汤团圆喊元故知：“你给他看看吧，我在他身上闻到血腥味来着。” “受伤了？”齐军师这下子没心思看戏了，忙就问张京墨。 韩宁几个人也紧张起来，一起盯着张京墨看。 张京墨今天穿了件灰布衣，被沙子埋了一回，再滚上几回，这件衣服已经脏得不能看了，有血迹也不太容易看得出来。 张京墨在坠入沙中，抱紧汤团圆的时候，是感觉到自己的后背疼痛，应该是伤口裂开了。但从沙中爬出来后，就没感觉到后背疼了，张京墨就将这事抛到了脑后，他没想到汤团圆能记着这事。 汤团圆继续喊：“元大夫啊。” 元故知这才往张京墨的跟前走，“哪里的伤口不好了？”元大夫背着手问，一点都不积极的样子。 张京墨还没说话，汤团圆就：“好像是后背。” 张京墨想说，回北寨再看伤也行的，不用这么着急，但汤团圆在催，元大夫也站他跟前了，齐军师和他的部将们也都一副，必须得看伤的模样。张少帅没办法，只能解了衣服。 汤团圆站着没动，真当她想看张京墨的后背呢？什么样的男人后背，她没见过？ “好多伤啊，”佑宁一眼看见张京墨的后背，马上就喊了起来。 遍布了张京墨后背的伤口，有的结着痂，有的长了新肉出来，通红通红的，歪歪扭扭的，像只技艺极差的蜘蛛结出来的网。 佑安一把捂住了妹妹的嘴，他看着他老师的后背也害怕，但佑安紧紧地抿着嘴巴，没喊出声来。 汤团圆等了一会儿后，才问了句：“怎么样了？” 这都不用元故知下诊断书，有眼睛就看得出来。张京墨的后背有很大的一块血迹，还没完全凝固呢。但看血迹下边的伤口吧，已经愈合了，只是皮肤还没长好，露着红肉，看着有些吓人。 元故知跟汤团圆说：“伤口长好了。” 汤团圆：“刚伤的就长好了？” 这话说出去都没人信，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元大夫真没胡扯。 张京墨穿好了衣服，走到汤团圆跟前说：“我没事。” 汤团圆：“不疼吗？” 伤口长好了又裂开，还流了那么多血，怎么可能不疼呢？但张京墨冲汤团圆笑了笑，说：“不疼。” 汤团圆顿时就羡慕了，天生剑骨的人，跟他们普通人类就是不一样哈。羡慕过后，汤团圆就又不可避免地嫉妒了，她怎么就没有这个本事呢？ “走吧，”张京墨又跟汤团圆说。 汤团圆阴沉着脸，张京墨也不知道这位在气什么，“你……” 张少帅想问的，但汤团圆走得飞快，走到最前边去了。 “你这是怎么了？”张京墨在后边问：“受伤了？” 汤团圆：“你还盼着我受伤？” 这人也不会说个话啊。 张京墨：“那你这是？” 这人怎么突然话这么多了？汤团圆拧着眉头，扭头看张京墨，结果脚下踩到了个什么东西，汤团圆一个跟头就栽了下去。 感觉到嘴里一股铁锈味儿，摔出血来了…… 汤团圆一拳头砸在沙地上，她就说张京墨这人克她！ 第 94 章 跨过矮墙的张京墨 轮椅找着了，被杨不畏从沙子里刨了出来。看看没坏的轮椅，大胆兄也不知道，该拿这把轮椅怎么办，便想问问他家少帅。 “少帅，您这轮椅还要不……” 话问了一半，没能问下去了，杨不畏看见他家少帅，正给汤四小姐看嘴巴里的伤呢。 啊不是，元大夫就在边上站着，少帅你给四小姐看什么病？你是大夫啊？ 也不光只杨不畏一个人这么想，在场的人除了小兄妹俩啥也不懂的，其他人都是这么想的。 “舌头没破，”张京墨这时跟汤团圆说：“嘴唇破了个口子。” 一旁的元大夫幽幽地说了句：“是少了一块肉。” 汤团圆：“啊？” 她说她这血怎么止不住呢！呸呸呸地往沙地上又吐了几口血，汤团圆抽了张纸巾，按在了嘴唇内侧。 “还去出口那边吗？”元故知又问。 汤团圆口齿不清地：“去。” 张京墨跟元故知说：“先给她把血止住吧了，你给她上点药。” 元故知掉脸就走，说：“破了块皮而已，过一会儿就好了。” 汤团圆？？？ 可你刚才还说少了块肉啊？到底是皮还是肉？ “就是一道小伤口，”看汤团圆瞪着元故知，张京墨便跟汤团圆说：“按一会儿应该就好了。” 汤团圆看着张京墨眨一下眼睛，她今天没带镜子，又心疼手机电量，一会儿还要指望她的手机出大力呢，这会儿拿手机照嘴巴，汤团圆可舍不得。 张京墨：“真的，一会儿就好了。” 元故知不给药，汤四小姐的这个小伤口，也应该问题不大。 汤团圆按着纸巾，继续往前走了，张京墨现在没理由要害她。想找她报，汤香浮把他卖到窑子的仇，也得等到他们这帮人出去了以后啊。 “轮椅还带上吗？”看大家伙儿都继续赶路了，杨不畏忙大声问。 韩宁：“带上吧。” 万一一会儿谁再受伤呢？有轮椅，总比没轮椅强啊。 这把轮椅不但做工粗糙，而且很重，杨不畏掂量掂量轮椅，说：“要不放这边，我们回来的时候再带上？” 二兴忙说：“要是被流沙卷走了怎么办？” 这少年人还记着，北寨里被流沙卷走的金子呢。 杨不畏：“不是说，方才的那只妖物是流沙吗？祂已经死了。” 汤团圆在前边：“我只是猜的啊，万一不是，可不怪我。” 杨不畏只得认命地扛起了轮椅，那就带着吧。 张京墨听汤团圆说话正常了，往前快步了几步，侧首看汤团圆。 汤团圆随手把被血染红的纸巾一扔，语气不佳地：“咋？” 张京墨：“血止住了？” 汤团圆往沙地上又呸了一口，说：“你看，没血了。” 老道在后面看得，为汤团圆揪着心，哪有姑娘家举止如此粗鲁的？张六公子现在看着是对你汤四动心的样子，但你不是还没把人弄到手吗？你好歹再装一装啊。 张京墨看着面前的沙地，他想笑一下的，没能成功，便只能跟汤团圆说了句：“这就好。” “我们这边的动静，南堡那边能听见吗？”齐军师这时突然问胡疯子。 胡疯子想想方才，那只差点没把他吓疯的妖物，说：“妖物那么高，南堡那边能看见。” 沙漠里没遮没挡的，出现了一幢“摩天大楼”，南堡那头肯定能看见。 “军师放心，”老道这时跟齐军师说：“南堡的人不敢过来。” 就算南堡的那帮人不怕妖物，这会儿天快黑了，南堡的人不敢出来的。 “这边入夜之后，恶鬼横行啊，”老道又说了句。 听老道说恶鬼，胡疯子一缩脖子。 “没事啊，不怕，”感觉到被自己抱在怀里的小丫头身体轻颤，韩宁忙安慰了小丫头一声。 汤团圆翻了个白眼，她是真看见妖怪了，但恶鬼在哪儿呢？ 等重新站在了矮墙后头，大兴把手里拎着的碎肉，抛洒了出来。 汤团圆举着手机，大伙家伙儿一起盯着手机看。 “摩天大楼”的碎肉还没落地，遍地的虫子就跟炸锅一般，四散奔逃，沙地上出现了一片真空地带。 汤团圆的眼睛放了光，“有用哎！” 把手机往张京墨的手里一塞，汤团圆从苏瑞的手里接过一袋碎肉，准备到矮墙那头再试一下。 地下还有爬虫呢，她去扒开一块地，看看爬虫们对碎肉的反应。 张京墨：“四小姐，你扒开碎肉下的沙地就行。” 汤团圆：“好的。” 等汤团圆屏住呼吸，用脚踢开碎肉下的片沙子，众人看着手机屏幕，都面露了喜色。 沙子下边空空如也，爬虫模样的妖物也逃走了。 齐军师：“四小姐，你再将沙子挖深一些。” 要汤团圆用手挖沙子，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汤团圆踢的，硬是在沙地上踢出了一个挺大挺深的坑来。 “怎么样？”汤团圆大声问。 老道激动道：“没有妖物，四小姐，妖物都逃走了。” 汤团圆长出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肩膀顿时就轻松了，她跟蹲自己脑瓜顶上的肥啾说：“妥了，我可以带张京墨他们出去了。” “啾，汤小圆你太厉害了！”肥啾也高兴起来，开始拼命吹捧汤团圆。 就在一人一鸟都兴高采烈的时候，矮墙那头却传来了众人惊惧地喊声。 “少帅！” “六公子，不可啊！” “老师！” 汤团圆直觉不好，忙就扭头看，张京墨是伤口又崩了，还是又怎么了？ 等看见张京墨跨出了矮墙后，汤团圆呼吸都停了，全身的血都涌上了头顶，汤团圆差点没气死。 这人要是不想活，那她还费这么大的劲救他干什么？不用妖怪们出手，她汤团圆就可以给张京墨一个痛快的！ “你，”汤团圆飞奔到张京墨的面前，抬手就推张京墨，“你快点给我回去！”她冲张京墨大喊。 矮墙这头，老道在凭一己之力，拦着要跟随张少帅的天玄军们，而且就快要拦不住了。 “你看，”张京墨被汤团圆推得晃了两晃，但他没回去，而是举着手机让汤团圆看。 汤团圆又推张京墨一把，同时瞥了一眼手机，随即她就只住了。 张京墨：“妖物们没有过来。” 妖物们聚集在离他们百米远的地方，头全冲着她和张京墨这里，却是没有一只妖物冲过来。 第 95 章 元大夫，如何拯救恋爱脑？ “韩宁，”汤团圆冲后面喊韩宁，说：“虫子没过来。” 对妖物，汤团圆一会儿喊妖怪，一会儿喊虫子，爬虫的，大家伙儿已经习惯了，知道这位是在说妖物。 老道这下子解脱了，不用拼尽全力地拦着，不要命的天玄军们了。 “你们的少帅到了现在还活着，那就是没事了，”一直袖手旁观中的元故知在这时说了句。 这要搁之前，张京墨的双脚怕是没落地，他就已经被妖物们分食了。 “让我看看，”齐军师冲张京墨伸手，把手机给他。 张京墨就看汤团圆，这神器是汤团圆的，他不能自作主张。 汤团圆：“把手机给军师看看吧，我瞧着军师接受不了这个好消息的样子。” 老道：“什么鸡？” 双方没有通过文字交流，但汤团圆就是知道，老道说的是家禽。 “手机，手，”汤团圆冲老道晃晃手，想了一下，才又说：“机关，天机的机。” 她说机器，老道可能听不懂，说天机，老道肯定能听懂了。 众人：“哦哦。” 老道：“原来这等照妖宝镜叫手机，只手窥天机，好名字。” 手机是汤团圆的第二条命，但她也没想过，她的手机还有这么高大上的一天。 汤团圆：“它就是个手机。” 老道：“贫道知道，此等能窥天机的神器，照妖于它而言只是区区小事，不值一提的。” 跟天机比起来，能让妖物现形，真的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了。 “算了，随你吧，”汤团圆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古人解释手机，便干脆放弃了。 想想玄幻世界也还是有好处的，汤团圆带过来的东西，这个世界没有的，那就都可以解释为仙门出品，反正面对神仙手段，凡人只需膜拜就好，不用去想怎么来的，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此类问题，挺好的。 手机被齐军师很小心地捧在手里，众人头碰头地凑在一起看手机。 妖物们远远地站着，对站在矮墙外的张京墨虎视眈眈中，但没有一只妖物上前来。 张京墨：“我再往前走走。” 齐军师点了点头，声音极暗哑地应了声：：“好”。 汤团圆要跟着走，也被张京墨拦住了，“我打开袋子往前走走，四小姐你在这里等我。” 汤团圆：“我又不碍你的事。” 张京墨却还是摇头，万一他带着的妖物碎肉，只能让这里的妖物怕上一时呢？他被妖物咬死没什么，但他不能让汤团圆被妖物们误伤了。 “我去去就回，”张京墨很小声地跟汤团圆说：“如果我出事，没人能救我，四小姐你也不行，所以你就在这里等我吧。” 汤团圆看看张京墨，张京墨脸上的神情很平静，看上去一点不像拿命去探路的人，张京墨好像就是出门去逛个街的样子。 “你看见了啊，”汤团圆扭头就跟肥啾说：“这是他自己要去的，怨不着我啊。” 蹲汤团圆肩头的肥啾，身上的羽毛都炸开了，它很大声地冲汤团圆嚷嚷：“那你打晕他，快点打晕他，啾啾！” 汤团圆嘴角抽搐了一下，跟肥啾说了句实话：“我打不过他。” 肥啾呆愣一下，随即就说：“那让天玄军们来打晕他。” 汤团圆看着肥啾叹了一口气，这小鼻嘎人话说得再顺溜，就跟AI永远代替不了人类是一个道理，麻雀是不会懂人类的感情的。 肥啾：“啾？” 汤团圆看着一步步往前走去的张京墨，很小声地跟肥啾说：“你信吗？今天但凡有一个天玄军为了救张京墨死了，张京墨都活不了。” 肥啾：“为什么？” 韩宁他们是张京墨的部将，他们就是应该保护张京墨，乃至为了张京墨献上自己的性命啊。 “啥也不懂，你闭嘴吧，”汤团圆拍了肥啾一巴掌。 为国家，为人民而死，那是死得其所，为单独一个人而死？凭什么啊？韩宁他们欠了张京墨什么？他们被张京墨坑得还不够惨吗？ 肥啾冲韩宁几个人尖叫了几声。 韩宁：“四小姐，您的这只灵宠怎么了？” 汤团圆：“它没事，别理它。” 众人现在也确实没工夫理肥啾，大家伙儿又聚精会神地看手机了。 肥啾差点气哭，只得飞到了张京墨的身边。 张京墨问汤团圆圆：“它怎么了？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汤团圆：“没什么，它心疼你，想跟你同生共死呢。” 张京墨回头，很无奈地汤团圆说：“莫要乱说。” 灵宠一旦认主，就是一辈子的事，不会弃主另投的。 汤团圆撇撇嘴，靠在矮墙上问齐军师：“虫子们有动静吗？” 齐军师：“越来越多了，但祂们没有动作。” 元故知跟汤团圆说：“沙子底下有成片的眼睛，四小姐，爬虫们也在看着张少帅。” 爬虫们也就是怕阳光，不然的话，这些妖物也会跟，复眼长在触角上的虫子们一样，密密麻麻地堆叠在一起，贪婪地注视着，闯入祂们领地的张京墨。 元故知：“太阳就要西下了。” 等天边的那抹余晖散尽之后，黑夜降临，这些爬虫就能从沙子底下出来了。 汤团圆拿出了她的手电筒，开了又关之后，汤团圆跟矮墙后的众人说：“我跟在他后面，你们在这里等，千万别出来，有一个人玩命就行了。” “我这里也有碎肉，”杨不畏忙就说。 汤团圆：“你们要玩命，我是没意见，就怕你们少帅不同意呐。” “张京墨，杨大胆将军要跟你一起探路，”汤团圆又冲张京墨喊。 已经走出去挺远了的张京墨，忙就停步回头，声音严厉地道：“不准过来，这是命令。” 汤团圆啧了一声，自言自语：“到底是当元帅的人，严令不准的时候凶巴巴的，挺像回事的。” 没人接得上话，什么叫挺像回事？张京墨是天玄军的主帅，这事还能有假吗？而且那怎么能叫凶巴巴呢？那明明是威严，好吗？ “我跟过去看看，”汤团圆往前走了。 元故知：“四小姐，张少帅也不许你跟着他啊。” 汤团圆长长地噫了一声，说：“我又不是他的兵，他凭什么管我？” 元故知：“那你离他远点，别让他连累到你。” 元大夫这话一出口，就收到了天玄军们的死亡视线，你在说什么屁话？！ 元故知：“四小姐，我是为了你好。” 汤团圆头都没回，只冲元故知挥了挥手，她心里有数。 老道叹气说：“老神仙啊。” 元故知声音冰冷地：“闭嘴。” 元大夫现在是个什么心理呢，他就是觉得汤团圆这人不错，怎么就脑子有病，眼睛瞎的，爱上张京墨这样的人 呢？ 说白了，元大夫现在遇上的难题是，要怎么拯救一个晚期恋爱脑？ 第 96 章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手机，”齐军师捧着手机喊汤团圆。 汤团圆这才想起来，手机没拿，忙跑回来拿手机。 “你们千万要……” “我们会小心的，”不等齐军师把叮嘱的话说完，汤团圆就拿着手机跑走了。 那袋子碎肉要没用，她和张京墨就算再小心，也是啥用没有的。与其让他们千万要小心，军师还不如给碎肉磕一个呢。 “忘了大宝贝了，”汤团圆亲了一口自己的手机，跟自己的第二条命道歉：“大宝贝不生气哈，没有下次了。” 大红手机壳上，印的是胖乎乎的财神爷，咧着嘴笑得喜气洋洋的。财神爷手里举着的金元宝金灿灿的，看着就富贵逼人。 汤团圆亲了手机，又盯着财神爷看了看，她现在这种情况，求财神爷保佑能管用吗？ 财神爷扔金元宝，把妖怪们都砸死？汤团圆胡思乱想着，为财神爷怎么打妖怪操着心，一边加快了脚步，张京墨怎么越走越快了呢？ 张京墨跟汤团圆一前一后地走着，他让汤团圆回去等他，汤团圆不吭声，被张京墨说烦了，才冲张京墨丢了句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张京墨：“我不想你受伤。” 汤团圆：“我离你至少三米远呢，我还跑得快，虫子吃你的时候，我早就跑远了。” “啾——” 陪飞中的肥啾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它飞回来，狠狠地叼汤团圆的脑袋。 汤团圆一点不惯着肥啾，一把抓住肥啾，她扬手把肥啾扔了出去。 “灵宠又怎么了？”听见身后的动静，张京墨回头问。 汤团圆：“没事，它犯病了。” 肥啾飞了回来，冲汤团圆喊：“汤小圆！” 汤团圆冷若冰霜地：“走开！” 肥啾要再跟她逼叨，她就要冲肥啾喊滚了。 肥啾很识时务地没再惹汤团圆，飞到前边陪张京墨去了。汤团圆走了一会儿，猛地发现，肥啾这只小鼻嘎不往张京墨的身上站哎，是不敢吗？ 张京墨这时突然又说话了，“四小姐，”他喊汤团圆。 汤团圆烦得不行，“我不回去。” 张京墨：“我不是要说这个，我是想问问情况如何了？” 谈正事，这个可以有的。 汤团圆打开手机四下里看看，然后脸色惨白地放下了手机。 张京墨：“怎么？” 汤团圆：“虫子们离你挺远的，就是它们现在已经聚积成山了。” “什么？”张京墨没听懂汤团圆这话。 汤团圆用冲刺的速度，跑到了张京墨的身边，举着手机给张京墨看。 妖物们离张京墨真的挺远了，祂们聚积在百米开外的沙地上，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有，妖物们将张京墨和汤团圆包围起来了。但这不是最吓人的，最吓人的是，妖物们不但横向聚积，祂们还竖向聚积。被妖物累叠起来的巨大立方体包围，太可怕了。 汤团圆：“我能看得出来，虫子们很想吃了你，你说那个符水里到底有什么呢？” 张京墨摇头，表情平静地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符水不会毒死人。” 汤团圆看了张京墨一眼，原来这位也会说废话啊。赎罪城里就没有喝符水喝死的人，符水肯定没有毒啊。 张京墨又看看手机，跟汤团圆说：“前边的虫子在后退。” 汤团圆感叹：“是啊，虫子不后退，倒霉的就是你了。” 张京墨：“碎肉有用。” 汤团圆：“我也这么觉着。” 没有碎肉，就东南西北的这四个虫子立方体，张京墨早就死的渣都不剩了。 “我们还要往前走吗？”汤团圆问。 张京墨：“这里离黄沙城还有多远？” 汤团圆不知道，所以她问肥啾：“还有多远？” 肥啾还在生气中，它不想跟汤团圆说话。 汤团圆：“我不知道，这只笨鸟也不知道，它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张京墨嘴角没压住，抽了一下。灵宠不知道，祂一点用都不有，那四小姐你不是也不知道吗？你这不是连自己都骂上了吗？ “你们才走了一小半的路程，”肥啾忙就说，它才不是一点用都没有的废宠，它的用处大着呢。 汤团圆跟张京墨说：“我想起来了，我们才走了一小半的路程，离黄沙城还远着呢。” 肥啾气炸了毛，这人抢它的功劳！怎么会有汤团圆这么不要脸的人啊? 但肥啾再气，它也没有办法，汤团圆不理它，张京墨听不懂它说话，它还不敢飞走，肥啾气哭了。 张京墨这时突然冲肥啾打开了手掌。 肥啾犹豫了一下，猛地扇动两下翅膀，它落到了张京墨的手掌心里。 张京墨抬高手，用手指轻轻碰了碰肥啾的绿豆眼，跟汤团圆说：“它的眼睛里有水，它哭了？” 汤团圆：“它有病，别管它。” 哭了？她还想哭呢！ “怎么这么黑了？”汤团圆还想再刺激肥啾几句的，但她的眼前突然就黑了。 张京墨:“太阳落山了。” 汤团圆啪地一下打开了手电筒，但今天手电筒的光照不透黑暗了。 沙漠的这个夜晚是浓夜色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要不是有手电筒，汤团圆和张京墨这会儿就是两个睁眼瞎。 之前的几个夜晚，不是这样的啊。汤团圆迷惑不解地抬头看看天空，今晚有月亮和繁星的啊。 张京墨将肥啾放到了他的肩头，他又看看手机，爬虫们从沙子底下爬了出来，跟体态如蝗虫的妖物们混在了一起。 汤团圆还在研究黑夜，跟张京墨说：“这也太黑了吧？” 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是不是不对劲？ “不会还有妖怪吧？”汤团圆一把就拽住了张京墨的手。 运气再差，也不至于差成这个样子吧？再要冒出来一只妖怪，汤团圆真的扛不住了。 张京墨没有甩开汤团圆的手，汤团圆的手在微微颤抖，这让张京墨反手握紧了汤团圆的手，跟汤团圆说：“已经很好了，至少我们可以看见路。” 汤团圆一点没被张京墨安慰到，几乎凝固的黑，让她本能地紧张。 “我送你回去，”张京墨这时说。 汤团圆：“嗯？不往前边走了？” 张京墨：“送你回去后，我再过来。” 探路是当前最要紧的事，但汤团圆在害怕，张京墨便只想着，他得送汤团圆回去，他得先顾着汤团圆。 第 97 章 不是兄妹，是陌生人 张京墨带着汤团圆就要往回走，汤团圆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突然把手里的手电筒一关。 一片浓黑中，汤团圆问张京墨：“你能看见我吗？” 张京墨：“看不见。” 汤团圆：“我也是，什么也看不见。” 张京墨：“你想做什么？” 想猜汤团圆的心思太难，所以张京墨干脆直接问了。 汤团圆：“哦，我不知道伸手不见五指，是个什么滋味，想亲身感受一下。” 汤团圆啪地又打开手电筒，看着张京墨咧嘴笑了一下，说：“现在我感受完了。” 张京墨没办法就这个话题，跟汤团圆聊天。在没有电的世界里，伸手不见五指，这不就是再正常不过的夜晚日常吗？这要感受什么？ “好了，我们继续往黄沙城前进吧，”汤团圆说。 汤团圆现在已经饿了，保温杯里的水也已经喝完了，但都走到这里了，不把剩下的路探完，她今天不是白忙活了吗？ “韩宁手上有一只手电筒，”汤团圆还怕张京墨担心天玄军们，又跟张京墨说了句：“你不用担心他们。” 张京墨看着前方的路，手电筒的光只能照到前边约莫三米的地方，“虫子们呢？”张京墨问汤团圆：“还在吗？” 汤团圆打开手机，跟张京墨一起看，手机能照到的地方，没有虫子们组成的立方体。 “你把碎肉拎好了，”汤团圆忍不住提醒了张京墨一声，现在能保张京墨命的，就是这一塑料袋的碎肉了。 张京墨：“我知道。” 两个人又往前走，肥啾默不作声地，从张京墨的肩头，飞到了汤团圆的脑瓜顶上蹲着了。它单方面跟汤团圆的冷战，正式结束了。 汤团圆冷笑，小鼻嘎这是怕累着张京墨，才跑她脑袋上蹲着的吧？ “怎么了？”张京墨问。 汤团圆以为她只是在心里冷笑来着，但其实她冷笑出声了，声音还很不好听，又凶又狠的，修行浅的寻常反派，都笑不出她这种冷笑声。 汤团圆：“啊？” 她发现，张京墨今天真的话多，这人不会也怕了吧？想跟她说说话，缓解一下紧张的心情？ 想想前后左右的四个虫山立方体，没巨物恐惧症，都被逼出巨物恐惧症来了。汤团圆扭头看看张京墨，张京墨正皱着眉，目视前方，下巴微抬着，面部轮廓显得更加明显了。哪怕对张京墨印象不好，汤团圆也得承认，这个男人是个绝色。 “怎么了？”被汤团圆盯着看，这让张京墨不得不低头看汤团圆。 这人果然是心里害怕，想跟我聊天，觉得自己真相了的汤团圆清了清嗓子，说：“你发现没有？人的习惯很可怕。” 又是一句，张京墨没听懂的话，“什么？”张少帅只得再一次问。 汤团圆：“我被碎肉都熏吐过，现在你看，我走在它旁边，我都没反应，我已经习惯这堆臭肉的味道了，我，呕——” 汤团圆本来还挺好的，她自己这么一说，那股尸臭味猛冲她的脑门，汤团圆又吐了。 张京墨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抛弃了他恪守的礼法，抬手轻拍汤团圆的背。 汤团圆边作呕边问：“你不觉得臭吗？” 张京墨：“我习惯了。” 沙场征战，从尸山血海里活下来，张京墨才是真正习惯了腐肉恶臭和血腥味的人。 汤团圆往地上一蹲，结果这下子她离张京墨拎着的塑料袋更近了。汤团圆飞快地捂住了鼻子都没用，熏死她了！ 张京墨想换只手拎塑料袋，这样至少能让碎肉离汤团圆远点，但汤团圆看他动塑料袋，马上就紧张起来，大喊：“你拎好碎肉，别掉了！” 这是碎肉吗？夭寿的，这是护身符啊。 张京墨：“好，我不动，四小姐你不要紧张。” 汤团圆又累又饿，本来好好的，突然她就又受不了臭肉味了，想吐又吐不出来，张京墨还站着说话不腰疼地让她别紧张，这是紧张的事吗？ “我这是为了谁？”汤团圆十分气不顺地问张京墨。 张京墨沉默了一下，说：“是为了我。” 汤团圆气哼哼地：“你知道就好！” 张京墨：“我知道。” 他知道他欠了汤四小姐良多，但他不知道该怎么还。 已经有半天没说话的肥啾这时叫了起来：“有火光，有人来了。” 汤团圆忙抬头往前看，前边是有几十团火光。有二三十人，举着火把，排着一点都不整齐的队列，正往她和张京墨这边走来。 张京墨：“他们能看见我们这边的灯光。” 汤团圆：“往好了想，从那个方向过来的话，不可能是齐军师他们，他们没不要命地过来找你。” 张京墨：“嗯，四小姐说的是。” 汤团圆又跟肥啾说：“你去看看是什么人来了。” 肥啾蹲汤团圆脑瓜顶上，一动不动。 汤团圆：“要是敌人，我和张京墨就得跑，你不去打探情况谁去？我会飞吗？” 这么在乎张京墨的命，你这只鸟倒是动动啊。 肥啾这才往前飞去。 张京墨：“应该是黄沙城的人。” 汤团圆：“万一是你家里人觉得不能让你活着，派人来杀你了呢？” 汤团圆这会儿心情很差，她不开心，就会致力于让身边的人都不开心。汤团圆顶着一长这么漂亮的皮囊，这么多年还是单身狗，不是没道理的。 张京墨经受了差点让他失去性命的磨难，听过了最恶毒的咒骂，张少帅以为已经没什么能伤到自己了，然而此时此刻，他还是被汤团圆的万一扎了一下心。 汤团圆要是知道张京墨这会儿的心思，她又得跳脚。你都被你家人坑成这样了，你还对他们抱有什么幻想啊？他们把你扔到赎罪城来，是想你活着吗？他们是想你生不如死呢！ 也得亏汤团圆不知道，不然的话，天知道她会怎么骂街，把张京墨千疮百孔的心再伤一回。 肥啾这时飞了回来，没到跟前它就冲汤团圆喊：“汤小圆，是你哥来了，汤财他来啦，啾～” “汤财带着人来了，”汤团圆跟张京墨说。 “我说了，那只麻雀是我小妹的灵宠，你们还不信？那我们打赌，我输了，我给你们一人一百两银子，你们要是输了，你们一人给我一百两银子，”前边的沙地上，在这时也传来了汤三少爷的说话声，吊儿郎当的，一听就不是个正经人。 “我看见他们骑着马和骆驼，”汤团圆木着脸跟张京墨说：“你是想骑马探路，还是骑骆驼探路？” 她跟这个叫汤财的可不是兄妹，他们就是陌生人。汤财对她汤团圆的作用就是，这人给他们送交通工具来了。 第 98 章 汤三少，贱骨头 看见自家小妹的时候，汤三少的震惊肉眼可见，站在那里瞪着汤团圆看，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虽然知道彼此只是陌生人，但汤财的这个样子，还是让汤团圆紧张了起来。这是怎么了？看出来她不是汤香浮了？这才是亲兄妹啊，一看就知道不对劲了。 可是这样一来，汤团圆想，我该怎么解释，我跟汤香浮长得一模一样呢？还有，我要怎么告诉汤财，他妹子已经死了呢？ 就在汤团圆已经在想，要怎么通知死者家属的时候，汤三少有动静了，他嗷了一声，冲汤团圆哭喊道：“我的天啊，小妹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穿得这是什么？你的头发怎么了？你的脸怎么了？你，你怎么瘦了？！” 刚感叹完，不愧是亲哥，绝不会认错妹妹的汤团圆囧住了。 汤财跑到了汤团圆的面前，老汤家的三个闺女都是出了名的美人，独苗却是个白胖子。皮肤很好，五官仔细看，生得也好，就是人胖，像个发面发过了的白面馒头。 “小妹你怎么不说话？”汤财拽住了汤团圆的手，哭得稀里哗啦的，“你现在连话也不会说了吗？呜呜呜，你怎么瘦了？” 不管问汤团圆什么，汤三少爷都用你瘦了这三个字结尾。 汤团圆很想跟他说，有没有可能，不是一个人呢？ “别听他瞎说，”肥啾这时跟汤团圆说：“汤香浮可瘦了，你还比她胖一点呢。” 在看着就不靠谱的白胖子和肥啾之间，汤团圆选择相信肥啾。她看过汤香浮的尸体，但她光顾着看汤香浮的脸了，没仔细看汤香浮的身材咋样。 啊，汤团圆这时想起来了，汤香浮的尸体除了一身衣服外，没有一件首饰，是被女杀手拿走了吗？ “现在你说你不是汤香浮，”肥啾这时又跟汤团圆说：“那汤胖子一定不会把马和骆驼让给你们用的，他要再不让张京墨出去，你要怎么办？” 怎么办？把这个白胖子干掉吗？ 汤团圆冷着脸跟汤三少说：“给我两只骆驼。” 正因为心疼妹妹，大哭中的汤财哭声一顿，问：“你要什么？” 汤团圆：“骆驼。” 汤三少：“哦哦，好的啊。” 小妹在家里是爹娘都不太敢招惹的狠人，她要骆驼，汤财哪敢不给？ “你们就在这里等着，”汤团圆又跟汤财说：“别乱跑，大晚上的到赎罪城，你是怎么想的呢？” 黄沙城的人也是这么劝汤财的，但汤三少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听劝的人啊。 “我想你了啊，”汤财跟汤团圆说。 “在这里等我，”一点都不感动的汤团圆，又跟汤财强调了一句，跟张京墨骑着骆驼往前边探路去了。 汤三少看着汤团圆走了，才想起来问身边的人：“跟着我妹子的那个男人是谁？” 跟着汤三少过来的汤家护卫们，面部表情都还是正常的，但黄沙城的一小队官兵，一个个就跟见了鬼似的，慌得不行。 “你怎么了？”汤三少问带队的副将。 这副将是黄沙城守将王老虎的亲信，也是过世面的人，怎么看见他家汤香浮后，就瑟瑟发抖了？ 副将哆嗦着说：“刚才那个人是张京墨。” 汤三少愣住了，他的注意力全在汤香浮身上，没在意跟在汤香浮身边的男人，怎么？这是男人是张京墨？ “他，我记得张京墨不是这样的啊，”汤三少迷糊道：“他是不是瘦了？” 副将和他手下的兵们：“……” 您是不是看谁，都觉得这人瘦了？ “哎呀，”汤三少这时又高兴起来，他家汤香浮这是把张京墨弄到手了啊，没见刚才张京墨乖乖听他家汤香浮的话吗？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的，他家汤香浮这是心想事成了啊！ “呸，”汤三少高兴完了，又冲汤团圆和张京墨走的方向，吐了一口水。 “原来是张京墨那小子，”汤三少跟他的狗腿子兼护卫们说：“以前那小子在我们四小姐面前，装得跟个贞洁烈女似的，现在他怎么不装了？” 狗腿子们都问：“为什么呢？” 他们不知道啊，以前张少帅是看不上四小姐吧？跟贞洁烈女有什么关系？ 汤三少骂：“贱骨头，非得遭一回难，让人把脊梁骨抽了，他才知道这世上对他最好的人，就是我小妹！” 众护卫觉得，三少爷这话骂得没错。以前张府的人把他们四小姐都骂成啥样了？搞得全天下人都相信，他们四小姐是个不要脸的花痴。现在事实证明，也就他们四小姐把他张少帅当个人了。 “不，不，不应该是，是这样的，”副将却是结巴结巴地喊：“张京墨怎么会，怎么会，怎么……” 汤三少听不下去了，问：“怎么会什么？” 副将给了自己一耳光，说话才顺溜了，“他不能出来的啊！他怎么会越线出来的呢？”副将喊。 赎罪城265年了，还从来没有罪犯逃出来过，赎罪城是有妖兽看门的！张京墨是怎么越线了还能活着的？ 汤三少听他老子说过赎罪城的事，什么就算有皇帝陛下的赦罪诏书，赎罪城的人也出不来这些的，但汤三少没当回事。 现在没有圣上的诏书，张京墨不也骑着骆驼跑了吗？ “这里有妖兽的，”副将急赤白脸地跟汤三少说：“末将亲眼看见过的，罪人越过线，眨眼的工夫就会消失不见。” 副将试图跟汤三少描述，赎罪城的罪犯们出逃，跑过矮墙那道线后的惨状。 副将口才不行，听他说话，汤三少和护卫们，一点没有身临其境的感受。但副将的情绪太激动，吐舌头，挥胳膊蹬腿的，肢体语言运用得又太好，这让汤三少将信将疑了。 “那张京墨出来了啊，”汤三少问副将：“这你要怎么说？你们没给他喝，老祖宗传下来的符水？” 张少帅喝了，硬被他们灌了两碗呢。 “算了，”汤三少又看了副将一眼，说：“看你也不怎么聪明的样子，你别说话了，等我小妹和张京墨回来后，我问他们吧。” 副将还是急赤白脸的，“张京墨还会回来吗？” 汤三少：“我小妹让我在这里等她，她就一定会回来的啊。” 副将：“四小姐会回来，那张京墨呢？” 汤三少把眼一瞪，白白胖胖的一个人，愣是让人看出了点凶样，“他当然会回来，他现在是我小妹的人。” 张京墨现在不跟着他家汤香浮，这小子能去哪儿？ 第 99 章 王将军，都是张京墨的错 沙漠里这时刮起了凛冽的北风，副将迎风站着抹汗，他觉得张京墨不会回来了。 好容易逃出去了，成了265年以来，第一个逃出赎罪城的人，张少帅怎么可能再回来呢？ 那么这样一来，他家王将军该怎么办？拦下张京墨吗？这可是天玄军的统帅，他家将军能打得过这位吗？ 还有汤四小姐，这位肯定是要带张京墨走的，他家将军敢得罪汤四小姐，近而把汤国丈给得罪了吗？要知道，他家王将军能做黄沙城的主将，这还是汤国丈出得力啊。 可是，放走张京墨？ 副将越想越为他家王将军犯愁，张京墨身上背着那么多世家豪门子弟的命债，王将军放走了张京墨，他会得罪多少世家豪门啊？ 汤三少让护卫把马鞍卸下来，放到沙地上，他一屁股坐在了马鞍上。 随着汤团圆和张京墨走远，汤三少他们这一行人的周遭，这会儿已经全是妖物了，只是他们看不见。 汤三少更不知道的是，自己一屁股坐死了一片妖物。 “三少啊，”副将突然跟单手拿碗，喝银耳雪梨汤的汤三少说：“赎罪城里还有天玄军呢，那个叫齐云素的军师，昨天才被送进去啊。” 汤三少：“是啊，怎么了？” 副将：“张京墨不管他们了？” 这样不好吧？好歹是一军统帅，这么不讲义气的吗？ 汤三少嗤了一声，说：“义气值几个钱？你要他对齐军师那帮人负责？他自己还靠我妹子活着呢，他能负什么责？” 副将被汤三少的一连三问，问得不吭声了。 汤团圆这时骑在骆驼上，她以前旅游的时候，骑过骆驼。那一次因为人太多，大家聚在一起要攻打西域的样子，所以旅游感受并不好。 现在就只张京墨骑着骆驼，走在自己的身边，汤团圆的感受还是很不好。以游客身份参与攻打西域那次，沙漠里可没有吃人的虫子和爬虫！也没人手里提着一塑料袋，散发着恶臭的妖怪碎肉！ 骆驼跑起来很快，用时不过半小时，城楼上灯火通明的黄沙城，便出现在两个人眼前。 “我们出来了，”汤团圆跟张京墨说。 张京墨看看不远处城楼上的灯火，又回身看看身后的石碑。由开国太祖亲笔提字的石碑足有五米高，压迫感十足。 汤团圆也看一眼石碑，手电筒的光照在石碑上，罪身入内者，永世不出，呵，汤团圆冷笑，跟张京墨说：“所以说，这世上就没有绝对的事，你不就出来了吗？” 张京墨低低地：“嗯。” 汤团圆：“探路成功，我们赶紧回去吧，正好有马有骆驼了，我们回去把壮牛他们带上，争取明天在黄沙城吃早饭。” “嗯，好，”张京墨跟着汤团圆往回走。 两个人过了石碑之后，汤团圆举起手机又看了看。这道石碑也不光是立在这里，恫吓罪犯们的，它同样也是一道界线，跟那头的矮墙是一个作用。 汤团圆再三确认过了，虫子和爬虫们，不会越过石碑。 “也许是石碑那头的沙子少了，”汤团圆跟张京墨说，黄沙城处于这片沙漠的边缘了么，浅浅的一层沙下，是结实的土地了。 反正汤团圆是绝对不接受，黄沙城这里的地下，也有个“摩天大楼”。 张京墨：“跟随太祖皇帝打天下的国师，是个很厉害的术师。他能制出，让妖物发狂噬血的符水，想必也可以制出，让妖物止步的符水。” 汤团圆：“嗯呢，你这么说也有道理。” 只要不跟她说，还有一只“摩天大楼”，汤团圆可以接受任何说法。 黄沙城的人看见了，有两个人骑着骆驼从赎罪城里出来，但等他们派人出来看，这两个人早就回赎罪城去了。 “是汤三少吗？”城里，抱着新娶的第十三房小妾吃酒的王老虎，问来跟他报信的兵卒。 兵卒：“看不清来人的长相，他们没到城下来。” 王老虎把大手一挥，“那就不用管了，汤三少要是出事，他的人哪能不进城来呢？” 找人求救，能不进城吗？不可能的嘛。 兵卒听他家将军这么说，便退了出去，他家将军都不当回事，那他一个小兵，他要在乎什么？ 搂着身体香软的美人又喝了一口酒，王老虎突然就将酒杯一扔，“日娘贼！”王将军暴粗口。 在将军府里排行十三的美人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家将军这是怎么了。是酒不好，还是菜不好？又或者，是自己方才唱曲走调，让这大老粗听出来了？ 美人胡思乱想着，想跪下给王老虎请罪吧，但又不甘心，也有可能是厨子和酒铺的错啊。 “这汤四小姐进赎罪城这么些日子了，她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呢？”王老虎问。 美人暗自松了口气，她家将军原来是在气汤四。 王老虎：“我也不好派人去找她。” 汤四小姐到黄沙城来的时候，美人还没做上，王老虎的第十三房小妾呢，她没见过汤四，所以她很好奇地问：“为何不能派人去寻四小姐呢？” 王老虎：“四小姐不让啊。” 美人？？？ 四小姐不让，你就不敢派人了？汤四说的话是圣旨？ 王老虎重重地叹气，压低了声音跟怀里的美人说：“你没跟汤四打过交道，我跟你说，这次汤四回来，你别往她的跟前凑。” 美人很茫然地：“啊？” 王老虎：“汤四是个疯货，我要不听她的，她回头会说我对她有非分之想，偷看她洗澡，她要让她老子宰了我全家。” 王老虎想到汤四威胁他的话，就很悲愤，这疯货真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啊！而且要命的是，汤国丈还真有，宰了他老王家上下的权势。 美人惊呆了，说：“那她，那她要这么说，她的名节不就没了？” 王老虎：“所以我说她是个疯货啊，哦，也不光我一人这么说，天下人都这么说。” 美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拿手轻轻地抚着王老虎的胸膛，哄王老虎不要生气。 王老虎又灌了一口酒，说：“那疯货当赎罪城是什么好闯的地方呢？她要在赎罪城出了什么事，那只能怪她自己。” 不听人劝，死了也是白死啊。 美人担心道：“那四小姐要是出了事，国丈大人会不会怪罪将军？” 王老虎：“那也是张京墨的错，干老子何事？” 汤四是被张京墨勾引到赎罪城的，汤国丈当爹的都拦不住，他一个外人，他能拦得住？ 啊，王将军这么想着，猛地又感觉，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诶算了，反正都是张京墨的错，王将军给张少帅盖棺定论了。 第 100 章 前景黯淡的老汤家 汤团圆和张京墨骑着骆驼，跟汤三少一行人汇合后，把副将和他手下兵丁的马都征用了。 要走路回去的副将，直到看着汤家兄妹一行人走没影了，他都没敢骂出声。 兵丁们眼巴巴地看着副将，他们就这么回去吗？ “张京墨他们是罪犯啊，”一个兵丁嘀咕：“他们怎么能离开赎罪城呢？” 朝廷都没赦免张京墨的罪呢，汤家兄妹凭什么接张京墨走？ 副将垂头丧气地转身走，被兵丁念叨烦了，他一把揪住这个碎嘴子的衣领子，抬手就是一记大逼兜。 “这事我说了能算？”副将愤怒地问兵丁。 兵丁捂着脸，不敢再说话了。 汤团圆一行人回到矮墙，只说了一句办法管用，就又带着齐军师，元大夫一行人回北寨。 “这怎么还有孩子呢？”汤三少看看被杨不畏抱着的佑宁，又看看跑到汤团圆身边，被汤团圆捞到骆驼背上的佑安，问汤团圆：“你从哪儿弄来的？” 他小妹从来不喜欢小孩的，这怎么到了赎罪城一趟，还捡孩子养了？ 小兄妹俩出身青楼，这种出身不提也罢，所以汤团圆跟汤三少说：“他们是张京墨的学生。” 汤三少懂了，他小妹这又是为了张京墨。 “三少，”齐军师这时跟汤三少说：“我等都是有罪之身，要如何离开黄沙城呢？” 他们现在能离赎罪城了，那黄沙城这一关，他们怎么过？ 汤三少被齐军师问得一愣，显然他就没想过这个问题。 “啊，对啊，”汤团圆这时一拍脑门。 齐军师：“二位都没想过，我等是罪人之身？” 汤三少：“他们是，你不是，你是自己要进来送死的。” 齐军师哽住了。 汤团圆：“先出去再说呗，王老虎是个好人啦？不行就花钱。” 韩宁小心翼翼地：“他要是不收钱呢？” 汤团圆：“那就是给的钱不够，我加倍给，指定能行的，放心吧。” 汤团圆说得太理所当然，让人不得不相信她。 汤三少却是心里咯噔了一下，这得花多少钱？他们老汤家是有钱，但他们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啊。 汤三少想跟自家小妹商量一下了，但还没等他开口，一股浓烈的恶臭味，袭击了汤三少，他一下子就被熏晕了过去。 众人：“……” 四小姐只是被熏吐了，这位少爷竟然还不如他妹妹，直接晕过去了。 汤团圆稳稳当当地骑在骆驼上，有人扶这位三少爷，她就不去装好妹妹了。 “走吧，”张京墨跟汤团圆说：“我们能忍受这种味道，马和骆驼受不了。” 妖物不管是活着还是死了，对于骆驼和马这种寻常牲畜而言，都是恐怖的存在。 已经有马屎屁尿都被吓出来了，骆驼们看着还好点，但也不像方才那样听话了，焦躁不安，想摆脱人的控制，逃走的样子。 看着护卫把汤三少抬上马，汤团圆跟张京墨说：“好的，我们走。” 一直到回到北寨，被护卫救醒过来的汤三少，感觉自己还是能闻到那股子恶臭味。 “这是什么味道？”汤三少坐在汤团圆暂停的屋里，一边看着汤团圆收拾行李，一边问。 汤团圆：“妖怪尸体的味道。” 汤三少：“妖怪？什么妖怪？” 没有亲眼所见，汤三少才不相信，这个世上有妖怪。 汤团圆把背包从床底下拖出来，打开看看里面的黄金。手里有黄金，去黄沙城跟那个叫王老虎的谈判，汤团圆觉得自己的底气还是足的。 汤三少走过来看，看见是一背包黄金，汤三少嘶了一声，忙就伸手要拿。 汤团圆差点没一拳头，砸汤三少长着堆堆肉的脸上去。 汤三少对危险毫无察觉，拿了块黄金在手里掂掂，再咬上一口，说：“真是金子，小妹你这是在哪里发得财？” 汤团圆：“这里有个金矿。” 汤三少：“什么？！” 看着面前的白胖子跳了起来，一脸期盼地看着自己，汤团圆才很不怀好意地说了句：“但是被流沙埋了。” 正做着发财美梦的汤三少脸一僵，“流沙？什么流沙？” 没有亲眼见过流沙，汤三少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汤团圆：“就是流动的沙子，呼啦一下，就把金矿给填平啦，哈哈。” 一个金矿没了，妹妹竟然还能笑得出来，汤三少怀疑他小妹的疯病是不是又重要。 “那是金矿啊，”汤三少提醒了汤团圆一句。 汤团圆把背包的拉链拉上，说：“我知道啊，还有个金库，一库房的金子，也没啦，被流沙卷走了。” 本来注意力已经被拉链吸引走的汤三少，呆呆地看着汤团圆，掏一下自己的耳朵，说：“你刚才说什么了？你再说一遍。” 汤团圆：“也不算啥大事，就是没了一个金矿和金库。” “这还不算大事？”汤三少跳脚道。 汤团圆：“钱财都是身外之物，比起人命来，这都算什么啊？” 说完这话，汤团圆心头滴血，心痛到窒息。可没办法，金子没了就是没了，她总不能找流沙玩命去吧？ “我，我不信，”汤三少说。 汤团圆：“这里叫北寨，是个寨子呢，现在为什么就剩几间房了？” 汤三少：“为何啊？” 汤团圆：“其他的房子被流沙埋了啊。” 汤三少直到众人收拾好了行李，带上伤员，准备离开北寨了，人都还是傻的。 “看那边，”这一回路过流沙神庙的时候，汤团圆跟汤三少说。 进北寨的时候，这白胖子晕着，这会儿人醒着，那就接受点玄学教育吧，省得觉得她骗他。 汤三少皱着眉，“这里怎么也有股臭味？” 嘴里说着话，汤三少顺着汤团圆的手指扭头一看。正在腐烂中的巨鼠尸体，堆成山的白骨，两个情景，只一个就足够刺激汤三少了，现在有两个…… “那个就是怪物，”汤团圆还是不准备放过汤三少，继续唠叨：“不过不用担心，它死了。” 汤三少两眼一翻，一声未吭地，汤三少又晕了过去。 “三少！”护卫们惊慌地喊。 众人：“……” 这怎么又晕了？ 汤团圆看着护卫们又往马上抬汤三少，暗自摇摇头。这老汤家，汤香浮死了，汤贵妃虽然得宠，但没儿子，皇帝一死，她估计就也完了。再看看面前这个没用的汤财，哎呀，不知道那位汤二小姐人怎么样了，汤团圆觉得，这老汤家前景太黯淡了。 第 101 章 传下去，汤四最恨金牙 一行人火急火燎地离开北寨，有了骆驼和马就是不一样，以前靠两条腿，要走上老半天的路，现在好像眨眼的工夫就能走完了。 等到了碎肉山的时候，汤团圆带过来的塑料袋不够用，便只能现场大袋改小袋，也不用在乎塑料袋的样子好不好看了，保证大家伙儿每人都能分到一块塑料就行。 汤三少在这时醒了，刚睁眼，就又被腐肉的恶臭味给熏得差点再晕过去。等汤三少好不容易撑住了，打眼一看面前巨大的碎肉山，汤三少眼前一黑，差一点，他又要晕了。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汤三少死命地捂着鼻子，几乎是尖叫地问道。 护卫们一边要提防自家少爷晕倒，一边还得给自家少爷解惑，七嘴八舌地告诉汤三少，这是妖物的肉。 “有人杀了这妖怪，并把它给剁了，”护卫口齿伶俐地告诉汤三少。 汤三少呆呆地看着面前的肉山，这是个什么妖怪，现在已经看不出来了，汤三少木讷地问了句：“谁干的？” 护卫：“四小姐说，是个不愿现身的高手干的。” 这是高手吗？这得是天下第一了吧？！ 汤三少四下里看看，看见正在分肉的众人了，“他们这是在做什么？”汤三少又是一阵恶心。 护卫：“四小姐说，这肉能让他们离开赎罪城。” 汤三少想起来了，他看见张京墨的时候，张京墨的手上好像就拎了一袋子这种肉。 “为什么？”汤三少还是问。 这个，护卫们就真不知道了，因为四小姐没说。 这会儿的碎肉山前，已经分到了一袋子碎肉的元故知突然说：“这样一来，赎罪城的人都能出去了吧？” 把这一城的恶人都放出去，这样好吗？ “他们出不去，”张京墨说着话，当着元故知的面，拿手头上的木棍戳了一下碎肉山。 汤团圆看着张京墨的动作，莫名就觉得，这人这样子，很像拿木棍戳屎呢。 木棍碰到了碎肉山，只片刻的工夫，挺粗的一根木棍，便像被炙烤的蜡一样融化了。 汤团圆！！！ 这是肉还是浓硫酸？ 张京墨：“木头不可用，沙石也变色，想必这毒肉可腐蚀石制的器物。” 站汤团圆身边的老道小声嘟囔了句：“那瓷器也不可用了。” 瓷器的底子也是沙石啊，妖物的肉能腐蚀沙石，那对付瓷器还不是手拿把掐？ 韩宁：“少帅，末将用布料试过了，布也装不了碎肉。” 元故知从兜里拿了一小块银子，直接就往碎肉里一扔。 银子眨眼的工夫就没了。 老道：“哦，银器也不成了。” 汤团圆：“妈哎，元大夫是真不差钱啊。” 银子哎，扔碎肉山里，连个响都没听着，就没了。 元故知又从兜里摸了一只金钗出来，在手电筒的亮光下，金光闪闪的。汤团圆和老道的眼睛顿时就直了，金子啊！ 元故知抬手就将金钗一扔，汤团圆和老道的心跟着提了起来，金钗遇到了碎肉，挣扎都没挣扎一下，化得很干脆。 知道这金钗不是自己的，但汤团圆还是心疼了，这不是浪费吗？！ 元故知：“金子也没法儿用。” 那赎罪城的人还能用什么装碎肉？他们手上可没有，汤四小姐给的这个塑料袋。 老道痛心疾首地，“他把金子当垃圾给扔了！” 他为了金子，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大的罪？元故知这人竟然，视金子为尘土？凭什么啊？老道很嫉妒。 汤团圆这时却在纠结她的塑料袋，金银、木头、瓷器、织物布料都扛不住，塑料袋又比它们强哪儿了呢？凭什么，塑料袋能不被妖怪的血肉腐蚀？ 低头看看老道手里拎着的塑料袋，这就是个普通的塑料袋啊，汤团圆百思不得其解，塑料袋不防腐蚀的啊。 “人直接上手的话，我想也肯定不行，”元故知这时在跟张京墨说：“看来是我多虑了，赎罪城的人出不去。” 张京墨嗯了一声，看看他这边的人，人人都手拎一个塑料袋，张京墨又将人数了一遍，没有少人。 “我们走吧，”张京墨扭头跟汤团圆说。 汤团圆忙点点头。 她现在才想到，要是把赎罪城的这帮变态精神病，杀人狂魔放出去的话，是不是跟打开潘多拉魔盒没有区别？ 还好还好，汤团圆拍拍胸口，她一个吹唢呐的，她想不到这种事关民生的社会安全问题，也正常嘛。 因为骆驼和马死都不肯靠近碎肉山，所以他们只能把骆驼和马留在百米开外的地方，现在一行人开始往回走。 也留在百米开外的汤三少这时突然又说：“他们手上拿的是什么？就是他们用来照亮的那个。” 护卫：“三少，四小姐说那叫手电筒。” 汤三少：“没听说过。” 护卫们心想，我们也没听说过啊。 “夜明珠没这么亮的光吧？”汤三少说。 护卫说：“小的凑上去看过，肯定不是夜明珠。” 汤三少长出了一口气，“那还好，我还以为老头子把他的夜明珠也给小妹了呢。” 不是他小气啊，可是夜明珠价值连城呢，要是让汤香浮随身带着，他家老头子是不是也太不拿夜明珠当回事了？ “所以手电筒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汤三少又问。 护卫们都摇头，这他们就真不知道了。 “小妹啊，”汤三少拉下挡住口鼻的巾帕，恶臭味扑面而来，汤三少：“呕——” 算了，等离开这个鬼地方再说吧，这妖怪的肉也太臭了。 汤团圆皱眉看着作呕中的汤三少，嘴里啧啧了两声，这人还能再没出息点吗？佑宁那么小呢，都没这样。 在天玄军中主管情报事务的苏瑞，小跑几步到了张京墨的身旁，小声禀道：“少帅，没人盯梢。” 张京墨点一下头。 由马和骆驼组成的队伍，往赎罪城的出口走去。 汤团圆这一回是带小丫头同乘一只骆驼，走着走着，汤团圆突然跟骑着骆驼走在她身后的元故知说：“南堡的人会不会在暗处监视我们？” 汤团圆说话的声音不小，骑骆驼走在前边的张京墨听见了，他微微侧了身去看汤团圆，只可惜汤团圆半转着身体，跟元故知说话中，没往他这里看。 元故知抿嘴笑了笑，说：“这样的黑夜，南堡的人不敢出来。” 毫无光亮的夜晚，这对赎罪城的人来说，是恶鬼出行的夜晚，绝对不可以外出游荡的。 “哈哈，”汤团圆这下子乐了，“那南堡的人要到明天才知道，我们已经走了？金牙会气死的吧？” 大家伙儿：“……” 南堡有那么多恶人，您就记得一个金牙啊？好了，我们知道四小姐您最恨金牙了。 第 102 章 想去死一死的王老虎 王老虎从他第十八房小妾的床上，被亲兵叫了起来。 “你说什么？汤家兄妹回来了？”王老虎边由美人伺候着穿衣，边问站在屏风外头的亲兵。 亲兵忙就回话：“是啊将军，他们带了不少人回来。” 任何男人被迫从女人身上下来，心情都不会好，王老虎本来想骂人的，但听了亲兵的这话句，他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了。 “带人回来了？他们带谁回来了？”王老虎一把推开给他扣扣子的美人，高声问道。 亲兵跟王老虎隔着一道屏风站着呢，但他还是不敢抬头，只说：“小的没看清楚，但王副将跟着回来了。” 被迫要用走的走回黄沙城，王副将他们这队人还没找准方向，走错了路。要不是在“鬼打墙”的时候，听见驼铃声，又看见了汤团圆一行人这边的手电筒光亮，王副将他们可能得在沙漠里迷路一晚上。 王老虎骂亲兵：“一个个废物，老子要你有什么用？没看清楚人，你跑来跟老子禀告什么？” 亲兵不敢说话，腰都挺不直，背也驼着，像只可怜的虾。 王老虎嘴里念叨着：“不可能的，没有罪人能从赎罪城出来。” 屋门外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紧接着王副将的声音便从门外传了来：“将军。” 王老虎很大声地：“进来。” 王副将推门便跑进了屋，径直绕过屏风，跑到了王老虎的跟前。 只穿了亵衣的美人，被王副将弄得措手不及，慌忙给自己披了件外衫。但就是这样，她也不敢抱怨什么，这个王副将可不光是王老虎的亲信，他还是王老虎的族侄，跟随王老虎不少个年头了。 美人心里清楚，真要论亲疏远近，她在王老虎这里，肯定比不过王副将的。 “张京墨被四小姐带出来了，”王副将开口就跟王老虎来了这么一句。 王老虎难以置信地道：“这不可能。” 王副将：“是真的，我亲眼所见啊，不光是张京墨，那个齐军师，还有十八个天玄军的将官，都被四小姐带出来了。” 张京墨和他的部将们进赎罪城，这事是王老虎亲手经办的。他连三十个天玄军被送进赎罪城，当天就死了十人，后又被崔大老打死了两人的事，王老虎也清楚。 听王副将说十八个天玄军，王老虎说：“汤四把还活着的天玄军都，都带出来了？” 王副将点头，人数是他专门数的，不会错的。 王老虎呆站着，问：“汤四是怎么做到的？” 这事不可能是汤三那个蠢胖子干的，时间对不上，这事只能是汤四干的。 张京墨干的？王老虎也不信，张京墨被扔进赎罪城的时候，人都是晕迷不醒的，那一身的伤，他瞧着都心惊，这么一个快死的人，他绝不可能自救成功的。 “只能是汤四，”王老虎在屋子里团团转，这怎么可能呢？汤四就是个一心追男人的疯子啊，她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二百，二百多少年来着？”王老虎问。 王副将忙：“265年。” 王老虎：“啊对，265年了，都没人能从赎罪城出来，汤四是怎么办到的？” 王老虎也是亲眼见过，赎罪城的人跨过出口那道矮墙后，是怎么凭空消失的。甭管本事有多大，只要喝了符水，越过矮墙那道线，这人就一定会死！ “您还是去看看吧，”王副将跟团团转中的自家将军说：“将军，张京墨他们是罪身啊。” 王老虎转圈的步子猛地一停。 王副将：“将军，您要放他们走吗？” 王老虎狠狠地搓了一把脸，绕过屏风，往屋外走去。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没办法躲着不见汤家兄妹啊。 王副将追在他家将军的身后，“将军，放不放人，这事您得好好考虑啊。” 王老虎身边也是有师爷的，但这事他不想师爷掺和进来。他下意识地就觉着，张京墨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往城楼上再加两，不，加三队人，”王老虎命王副将道：“张京墨他们能出来，赎罪城的人不都能出来了？日他娘的，不能让赎罪城的人跑出来。” “得令，”王副将领命，跑着去加派人手上城楼了。 “将军，”又一个亲兵这时跑了来找王老虎。 王老虎脸色阴沉地可怕，只冲亲兵说了一个字：“说。” 亲兵：“三少把城里的大夫，军中的医官都叫去了客栈，说要给天玄军们看伤。” 王老虎没说话，沉着脸往前走。 亲兵：“三少还把药铺的药材都搬空了。” 自己这么个偏远城池，运点药材过来容易吗？王老虎恨得不行，但还是得忍着，汤国丈就是悬在他头上的刀呢，他哪敢对刀祖宗的儿女们做什么？ “四小姐在做什么？”王老虎问亲兵。 从客栈跑回将军府来报信的亲兵：“四小姐带着人在吃饭。” 王老虎脚步一停，跟在他身后的亲兵猝不及防之下，一头就撞到了王老虎身上。 王老虎一脚将这个亲兵踹远，不敢相信地问：“她吃饭？她在吃饭？” 汤四果然是个疯的，把一干罪人从赎罪城带了出来，干下这等大事后，这疯子现在在吃饭？ 亲兵小心翼翼地：“四小姐说她饿了。” 王老虎暴一句粗口，汤四就应该饿死的！ 离开将军府，骑马往客栈赶的时候，王老虎还是没想好，他到底放不放张京墨走。 他是汤国丈的人没错，但武国公的弟弟，临淮公的小舅子，襄城侯的长子，晋安侯的次子，等等等等，想想这些跟张京墨有命债的人物，王老虎头皮都发麻。他要放走了张京墨，这些公侯们，会放过他吗？ 汤国丈为了小闺女，可能会死保张京墨，但汤国丈会死保他王老虎吗？花钱买来的感情，能有多深呐？ 但不放吧，王老虎都不敢想，汤四会怎么发疯发癫，他也不敢想，他得罪了汤国丈后，这个大奸臣会怎么报复他啊！ 选不出来，不会选，王老虎恨不得找个地方去死一死。 张京墨怎么就能出了赎罪城呢？ 这明明不可能的嘛！ 会不会是族侄副将，还有亲兵都背叛我了，跟我瞎扯呢？ 在亲眼看见张京墨之前，王老虎还是无法相信，有罪人能逃离赎罪城。 第 103 章 张京墨，何去何从？ 汤三少看了，大夫们给几个天玄军看诊后，想起他妹妹来了。 “四小姐呢？”到客房没找着人，汤三少忙就抓住了客栈一个粗使婆子问。 粗使婆子忙说：“四小姐带着小小姐沐浴去。” 汤三少：“什么小小姐？” 这是个什么称呼？ 护卫在后头小声提醒：“就是四小姐带出来的那个小姑娘，叫佑宁的。” 汤三少挥手让粗使婆子退下，原来他妹妹洗澡去了。可怜见的，赎罪城肯定没有洗澡的地方，他小妹这是脏了多少天了？ “话说这赎罪城，”汤三少想跟护卫们聊聊妖物的，这一次他也算是开了眼了，这世上真有妖怪！ 但是刚想说妖物两个字，汤三少想起来那座横在沙漠上的庞大臭肉山，还有跟白骨山靠在一起的巨鼠腐尸，汤三少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行，我也要去洗个澡，”汤三少跟护卫说：“我感觉我身上沾着臭味。” 护卫没闻到自家少爷身上臭，但三少爷要洗澡，他有什么理由拦着呢？ 等王老虎赶到客栈的时候，汤家兄妹都在洗澡，没空见他。 一路纠结过来的王老虎：“……” 洗澡？这兄妹俩是怎么有心情洗澡的？你俩是不是觉得，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 “张京墨呢？”王老虎没好气地问，已经在客栈这里忙前忙后了半天的校尉。 校尉：“他的军师让人送水去了客房，张少帅……” “你喊他什么？”王老虎眼睛恶狠狠地一瞪。 “张京墨，是张京墨，”校尉忙就改口道：“他要擦洗一下。” 王老虎没脾气了，行，都是爱干净的人，爱干净没什么不好的。 调兵去城楼的王副将这时也赶了来，看见他家将军站在客栈大堂里，王副将就问：“将军怎么站在这里？” 汤三少是没拿他们黄沙城的人当一回事，但他不至于不见他家将军吧？ 王老虎大马金刀地在一张长条凳上坐下了，看了王副将一眼，说：“他们都在忙着洗澡呢。” 王副将想想从赎罪城出来的这帮人，张京墨和天玄军们，包括汤四小姐都是灰头土脸的。 “赎罪城里应该没有洗澡的地方，”王副将说。 “屁话，”王老虎看傻子似的看了王副将一眼，“有水就能洗澡，赎罪城里没水啊？” 王副将看出来他家将军心情不好了，立刻闭上了嘴，他可不想当他家将军的出气筒。 校尉这时小声说：“张京墨只是擦洗，用不了太长的时间，将军要见他吗？” 王老虎摇头，“不了，我得先见见三少。” 他都没想好，要拿张京墨怎么办呢，他见张京墨干什么？ 王老虎想，他倒是可以现在就上去把张京墨杀了，这样就什么麻烦也没有了。张京墨现在遍体淋伤，他要杀张京墨轻而举易啊。 可是，自己要杀了张京墨，汤四能放过自己吗？想到汤四小姐，王老虎就跟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凉水似的，刚起的杀心又没了。 “唉！” 王老虎重重地叹气，他真恨不得把汤家兄妹弄死算了，可这俩要是死在了他的黄沙城，汤国丈和汤贵妃能放过他吗？他王老虎九族的命都保不住啊。 “张京墨看着怎么样？”王老虎问：“是不是快死了？” 他记得汤四进赎罪城的时候，没带大夫也没带什么药，赎罪城里好像有一个大夫，但缺药，就张京墨的那身伤，这人应该离死不远了吧？ 王副将：“张少帅看着还好，能走路，还能骑骆驼，他的伤是不是不碍事了？” 张京墨被关在囚车里，拉到黄沙城的时候，王副将也是亲眼看着的。他也觉得张京墨就是伤重而亡的命了，可现在他瞧着，张少帅且有的活呢。 校尉偷摸看看王老虎，又看看王副将，他喊张少帅就挨骂，王副将也喊张少帅，他们将军就一声不吭的，小校尉心里老不服气了。 “真是见了鬼了，”王老虎挠头都要挠出火星子来了，“谁给张京墨治得伤？”他问王副将。 王副将：“四，四小姐？” 王老虎气乐了， 说了句：“你还挺能往四小姐脸上贴金的。” 汤四会医术啊？这疯货可能大字都不识一个！ 齐军师这时从客栈二楼的栏杆处离开，走到靠里的一间客房门前，敲一下门，不等里面的人应声，他就推门进屋了。 张京墨半躺半坐在床上，身上换了身客栈给的衣衫，也不是什么名贵的好料子，但好歹是细布的了，穿身上不会扎人。 “王老虎过来了，等在大堂里，”齐军师走到床前说：“要见见他吗？” 张京墨：“不了，先让汤财跟他谈一谈吧。” 齐军师身子骨弱，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下了，身子就往下滑，不太坐得住。 “今天他们应该谈不出什么来，你先去休息吧，”张京墨说。 齐军师：“这边的大夫给我开了张药方，药这会儿正在灶上熬着呢，我喝了药再睡。” 现在齐军师不想死了，他就在乎起自己的身体来了。 “四小姐一定会带你走的，”齐军师跟张京墨说。 张京墨：“但她要如何说服王老虎放人呢？” 二三十个世家豪门子弟的死，都算在了他的头上，但比起他的权贵仇人们，也许更想他死的是张家人。想保太子，那他张京墨就得当个永世的罪人，只有死人才不会喊冤，才不会妄图给自己翻案。 “我已经认罪，愿意去死了，”张京墨苦笑了一下，小声跟齐军师说：“我没想到，我已经如此认命了，首辅还是没有放过韩宁他们。” 不喊祖父，喊首辅了？ 齐军师看张京墨一眼，问了句：“那现在呢？你不认你的首辅祖父了？” 张京墨摇一下头，“是他先不认我的。” 张京墨很平静地说话，这让齐军师分辨不出来，他这是不是真心话。 “你有什么打算？”齐军师目不转睛地，盯着张京墨问。 张京墨：“我们先离开黄沙城再说吧。” 齐军师身体往椅背上一靠，接着轻声问：“你是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张京墨平静的神情里，终于显出几丝茫然来，他们一行人都是有罪之身，他们能去哪里呢？ 想进城镇，他们到了城门口就得被查通关文谍（相当于古代的身份证），可他们没有。 去穷乡僻壤，应该不会有人盯着要查他们的通关文谍了，可他们要待在穷乡僻壤，后半生都苟且偷生地活吗？ 张京墨无所谓自己怎样了，但他不能让他的部将们，还有齐云素跟着他苟且偷生啊。 要何去何从，张少帅现在没有一点头绪。 第 104 章 雪压庭春，香浮花月 客栈的人将做好的饭菜送到客房，王老爷看着这一幕，心里不爽快，问王副将：“客栈的人知道，他们现在伺候的这帮人是罪犯吗？” 王副将刚过来，他能知道些什么啊？便看在边上装鹌鹑的校尉。 校尉：“三少给钱了。” 王老虎没话说了，汤三少给钱了，客栈的人拿钱办事，有什么错？ 澡池里，汤团圆拿搓澡巾，将小丫头从脖子到脚都搓了两遍。汤团圆手劲大，小丫头被她搓疼了，也没敢出声。还是汤团圆看见小丫头的背被自己搓红了，才心虚地住了手。 “你们小孩子的皮肤也太嫩了，”汤团圆嘀咕：“真让人羡慕啊。” 人长大了，就没这么粉嫩的皮肤了，真没意思，人为什么要长大啊？汤团圆又一阵心烦。 小丫头：“主人好看。” 汤团圆给小丫头抹沐浴露，她现在的模样是还可以，但再过过她就老啦！ “主人，我们以后会去哪里？”小丫头一边好奇地抓了把沐浴露的泡沫，一边小声问汤团圆。 汤团圆不知道，她对这个世界完全陌生呢，就算以后要背着包去流浪，她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啊。 “以后再说吧，”汤团圆糊弄小丫头：“你和你哥先跟张京墨学认字，咱们不能做文盲，知道吗？” 小丫头：“文盲是什么？” 汤团圆：“就是没文化，不识字。” 小丫头：“哦。” 住在与世隔绝，群魔乱舞的地方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的，至少在赎罪城，没人会跟小姑娘说，女子无才便是德。 “你们是掉澡池里了吗？”等一大一小牵着手，回到客房的时候，已经等急了的汤三少，大声问道。 有这工夫，他五个澡都洗完了，这俩真的是去洗澡了吗？ 小丫头被汤三少喊得一哆嗦，她害怕。 “桌上有吃的哎，去吃吧，”汤团圆没理汤三少，带着小丫头走到桌子跟前，把小丫头抱到椅子上坐好，再把筷子塞到小丫头手里，让小丫头吃晚饭。 汤三少看得目瞪口呆，出来一趟，他妹妹会伺候人了啊。 “你，”汤三少看看汤团圆，突然意识到这不对啊，“你身边的人呢？”汤三少问汤团圆。 汤团圆：“死了。” 小丫头又被吓了一跳，筷子都掉了。 “没事，你吃你的，”汤团圆拍拍小丫头的后背安慰安慰，她自己拿了个馒头在手里，让汤三少跟她走。 换个地方说话，让孩子安安心心吃个饭吧。 两个人坐到了汤三少住的客房里，这间客栈总共就三间上房，汤三少一间，汤团圆一间，还一间给了张京墨。 说话之前，汤三少先抿了一口茶，这是他从家里带来的上品贡茶，入口便让人口舌生津的。 稳稳了自己的情绪，汤三少才问汤团圆：“都死了？谁干的？” 汤团圆：“不知道，我没逮着凶手。” 汤三少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能活着就不错了，你还想逮凶手？你打得过人家啊？那是杀手，你知道什么是杀手吗？” 看见杀人不跑，你还想上去逮凶手？汤香浮你的疯病是不是又重了啊？ 汤团圆没吭声，她在想，要不要干脆现在就跟白胖子坦白算了？明明汤香浮已经死了，她占着汤香浮的身份，把老汤家人蒙在鼓里，这样不好。 “是不是赎罪城的那帮子罪犯？”汤三少这时又问。 汤团圆说：“其实……” 汤三少：“为了个张京墨，值当你这样吗？” 汤团圆：“啊？” 他们不是正在说杀手的事吗？怎么突然又跳到这个话题上面来了？ “你还记得咱娘的话吗？四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只腿的男人还不好找？”汤三少一副恨汤团圆不争气的表情。 汤团圆：“这话让你说的，两只腿的男人好找了？那姓宋的不也跑了吗？” 汤三少的脸一下子就耷拉了下来，说：“说着好好的话，你提那个白眼狼干什么？你放心，咱爹和大姐肯定不会放过那小子的。” 他们老汤家姑娘的亲，是好退的？姥姥！ “咱爹说了，迟早有一天扒了那小子的皮，”汤三少没好气地道：“你俩可是打小的情分，小妹你和那小子的名字，都是照着青梅竹马来的。” 汤团圆：“啊？还有这种事？” 她光知道，老汤家和宋庭春他家是街坊邻居，这怎么，这俩还是青梅竹马？ 汤三少：“我知道你不知道，我也是这次听爹跟娘吵架，我才知道的。” “我怕我记不住，我记本子上了，”汤三少掏出了自己随身带的小本本，翻找了几下，汤三少念道：“雪压庭春，香浮花月。” 汤团圆想，没听说过啊。 汤三少：“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给你们取名字的老秀才，就是从这句词里给你们取得的名。” 在老汤家，最有文化的人是二小姐汤香雪，其他人的文化水平只能够到识字这道线。 汤团圆瞄一眼，蹲窗台上的肥啾，这事你怎么没跟我说？ 肥啾：“这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啾~” 汤团圆嘴角抽抽，张京墨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宋庭春就是个路人甲，是这个意思吗？ “说真的，娘生你的时候，咱家已经富贵了，宋家寡妇养儿的，哪配得上咱们家？也就咱娘念着跟宋庭春他娘的手帕交呢，我呸！”汤三少越说火越大，“谁知道，宋庭春是只白眼狼呢？他读书，考科举的钱，都是咱爹给的，王八蛋，咱爹的那些钱扔水里，还能听个响呢。” 汤团圆点头，这倒是，老汤家再坏，也不妨碍，宋庭春是个王八蛋这个事实。 “你要不是看上了张京墨，你俩早就订亲了，”汤三少把矛头又指向了汤团圆，抱怨道：“看上宋庭春，是爹娘眼光差，但看上张京墨，不是我说，妹啊，你的眼光也太差了。” “现在张京墨瞧着乖乖听话的样子，那是他现在落难了，等有朝一日他翻身了呢？小妹你就不怕，张京墨再耍你一回？”汤三少骂完了宋庭春，又怀疑起了张京墨。 这俩如今在汤三少这里，也说不上谁更王八蛋一点。 “你忘了你跟张京墨上回订亲那事了？”汤三少问汤团圆。 上回他们老汤家跟张家，是正儿八经互换了庚书，给汤香浮和张京墨订了亲的。结果呢？张首辅那个老该死的，他在金銮大殿上毁婚啊，这是人干事？ 汤团圆知道庚书，就是写着一个人生辰八字的书，“交换庚书以后，是要算命的吧？”汤团圆突然就来了兴趣，她问汤三少：“算命的是怎么说汤香……呃，说我和张京墨的？” 第 105 章 张京墨，祸害遗千年 自己这妹妹有疯病，所以她不记得两家测八字的事情，汤三少表示理解。 “就普普通通呗，”汤三少说：“你俩不是相克的命数。” 只是不相克？汤团圆想，那这两人也不合适啊。哪有做夫妻，只求你不克我，我不克你的？ 肥啾这时跟汤团圆嚷嚷：“那是汤香浮的八字，不是你的八字，汤小圆你相信我，你跟张京墨的八字合在一起可好了，是天作之合！” “你这灵宠啾啾啾地叫唤，它跟你说什么了？”汤三少问：“它不是在骂我吧？” 对于妹妹的这只灵宠，爹娘是很看重的，说什么是仙人所赐，但汤三少很看不上肥啾的。这只小麻雀除了比其他麻雀命长，其他什么事都干不了，它灵哪儿了？ 汤三少一直怀疑，这只麻雀就是因为一无是处，才会被仙人扔了的。好死不死，那天他小妹正好站仙人跟前，就被迫接手了这个小废物。 肥啾：“汤财就是个傻子，汤小圆你别理傻子。” 汤团圆看出来了，这一人一鸟互看不顺眼，关系不好。 汤三少：“算了，不说灵宠的事了，我们还是说正事吧。” 汤团圆想，我到底坦不坦白？ 汤三少：“对张京墨，你是怎么打算的？” 汤团圆说：“随他吧，他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汤三少：“没有通关文谍，他能走哪儿去？” 汤团圆一呆。 汤三少：“不是，你不会连这事都没想到吧？” 汤团圆：“这个很重要吗？” 汤三少差点没跳起来，“通关文谍怎么不重要呢？” 汤团圆觉得自己也没说什么，但汤三少看上去很激动。经过他的一通叭叭，外来户汤团圆明白了，通关文谍就是身份证。 “哎呀，”汤团圆说：“我的通关文谍丢了。” 她就没看见过这东西，要么在汤香浮的尸体上，要么被女杀手拿走了。 汤三少：“通关文谍你也能丢了？” 汤团圆木着脸看汤三少。 汤三少一激灵，马上说：“丢了就丢了，补办就是了，官府还能不给我们汤家的小姐，办通关文谍吗？” 汤团圆忙就说：“那给张京墨他们也补办一张呗。” 汤三少瞠目结舌的，说：“张京墨他们是死囚啊，他们哪儿有通关文谍啊？” 汤团圆失望道：“不能补办吗？” 汤三少差点又要激动了，“当然不能了，”他大声跟汤团圆说。 那没身份证的话，张京墨他们哪里也去不了，这不行啊，汤团圆又心烦上了。 “花钱呢？”她问汤三少：“我们花钱买通关文谍？” 汤三少这下子心里更讨厌张京墨了，张京墨把他小妹害成什么样了？花钱买通关文谍？他小妹是怎么想的啊？ 汤团圆：“不行吗？” 汤三少要说话。 汤团圆：“你别急着说话，你先好好想想。” 这个世界连天理都不太有，花钱买个通关文谍能咋地啊？他们又没杀人全家，吃人肉！ “比起太子害死一支军队，还要张京墨，哎等等，”汤团圆在心里扒拉一下，说：“张京墨是太子的舅舅吧？” 汤三少莫名其妙地，说：“是啊，这事是个人都知道啊，你不会才知道吧？” 汤团圆：“不要骂人。” 她就是才想到的，咋啦？她不是人了？ 畜生啊！汤团圆在心里大骂，张京墨是太子的亲舅啊，让亲舅顶罪，亲眼看着亲舅去死，这个太子真是个畜生啊！ “诶，”汤团圆跟汤三少说：“比起太子来，我们买个通关文谍算什么呀？那种王八蛋都能当太子，我们只是想买个通关文谍，我们有什么错？” 老汤家人因为汤贵妃的关系，跟太子刘曜是天然的对头，但他们老汤家还真没人，这么直白地骂过太子。 汤三少呆呆地看着汤团圆。 汤团圆气得脸都红了，她越想越觉得，道理是站在她这边的。 “我们有什么错？”她又一次问汤三少。 汤三少：“你别乱骂，隔，隔墙有耳呢。” 汤团圆：“我不骂，太子就喜欢老汤家了？” 汤三少很小声地：“他不会，但好歹是太子，他要是王八蛋，那圣上是什么了？大王八蛋？” 肥啾就知道汤财是个傻子，你比汤小圆还狠呢，她只是骂太子，你在骂皇帝呢。 “三少，四小姐，”门外这时传来护卫的声音：“王将军在大堂等着见三少。” 汤三少不耐烦地：“让他等着。” 他们这边事情还没商量好呢，王老虎还催上了？他算老几啊？ 汤团圆：“我们去见王将军吧。” 汤三少：“见着了王老虎，我们跟他说什么？” 汤团圆：“跟他买通关文谍。” 汤三少：“不是妹啊，张京墨的仇人太多了，全是王老虎惹不起的，这事他干不了。” 汤三少只是读书不行，爱好斗鸡走狗，不上台面，但他对人情世故还是懂的。那帮公侯们，拿他们老汤家没办法，他们还能整治不了，王老虎这个黄沙城守将吗？ 两害相较取其轻啊，他们把王老虎逼急了，王老虎搞不好宁愿跟他们老汤家翻脸，他也不想跟满朝的公侯们为敌啊。 汤团圆看看肥啾。 肥啾从窗台飞到了汤团圆的肩头，问：“该怎么啊？” 想跟肥啾拿个主意，结果被肥啾问怎么的汤团圆脸都扭曲了一下，真是够了。 “你先去跟他聊聊，”汤团圆跟汤三少说：“我准备准备。” 汤三少：“你要准备什么？” 跟肥啾打听打听，王老虎有什么黑料啊，“我去换身衣服，我头发还没梳呢，”汤团圆说。 汤团圆的脑袋上还裹着干发帽呢。 “你裹头上的是个什么东西？”汤三少终于找着机会问了。 汤团圆：“吸水的，你别管我了，你去先会会王老虎，我一会儿就来。” 汤三少被汤团圆推出了房间，别看他是个胖子，份量足，但汤团圆推他跟玩儿似的。 看看当着自己面“咣”一声关上的房门，汤三少问护卫：“她为什么不回她屋里去？” 护卫缩着脖子不敢吱声，四小姐干出什么事来，都不奇怪的，三少爷还要问，真是顶顶的想不开。 汤三少扎着手，“我跟王老虎能聊什么呢？”他问护卫，他看见王老虎这个粗人就烦，还要他去跟王老虎聊天？ 护卫老实道：“小的不知道。” 汤三少：“唉，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啊。” 他好好的京城不待，为什么要跑黄沙城来吃沙子啊？哦，为了他妹，他妹又是为了什么呢？为了张京墨。 “这人怎么不死的呢？”汤三少小声愤恨地说：“都说祸害遗千年，张京墨难不成是个祸害？” 护卫还是不敢吱声，张京墨是四小姐放心尖上的人，他可不敢说张少帅的坏话。 第 106 章 千金难买喜欢 “黑料是什么？”客房里，肥啾眨巴着绿豆眼问汤团圆。 汤团圆：“就是坏事，他有没有想造反？他跟皇帝的哪个妃子有私情，还有那什么……” “没有，没有，”不等汤团圆把话说完，肥啾就叫了起来，问了句：“汤小圆，你是不是想王老虎死啊？” 汤团圆：“我想威胁他，当然要手里有点狠料啊，比如他是哪个皇子亲爹这样的。” 肥啾的绿豆眼这会儿都不会动了，都说汤香浮疯，这个汤小圆也够疯的啊。 “你就非得让他给皇帝戴绿帽吗？”肥啾无奈地问。 汤团圆很失望地：“没有这一类的啊？那你说几个他的黑料来听听，我选两个。” 肥啾努力思考中。 汤团圆：“最好是能让他身败名裂的。” 肥啾：“他刚娶了第十八房小妾。” 什么？！汤团圆的眼睛立时就瞪了起来，十八个姨太太？这是个什么牲口啊？ 肥啾：“这个十八房的年纪小，比王老虎的大女儿年纪都小。” 汤团圆感叹：“真是个牲口啊。” 肥啾：“这个行吗？” 汤团圆：“王老虎有十八房小妾，这种行为犯法吗？” 肥啾沉默了。 汤团圆捶桌，她就知道，在这个该死的世界，男人们娶多少房小妾都不犯法！ 肥啾：“那他吃空饷呢？” 军队里的吃空饷，就是虚报兵卒数目，冒领军饷。 汤团圆刚想说，这个罪听着很重，就听肥啾说：“不过现在吃空饷的将军很多哦，也不光是王老虎一个人这么干。” 汤团圆往客房外头走了，肥啾问：“你要去哪里？” 汤团圆：“指望不上你，我去翻翻有什么能收买王老虎的东西吧。” 假首饰可能没用，王老虎一个大男人，要什么首饰呢？ 汤团圆站在自己住的客房里，看着自己的这一堆东西，陷入深深的纠结中。 手电筒倒是还有一个，但汤团圆舍不得。 洗面奶，洗发水，沐浴露？不行，没有这些她活不了的。 药也不行，药要留着保命的，吃的也不行，王老虎又不缺吃的。 汤团圆的目光最后停在了玻璃杯上，买茶叶赠送的玻璃杯是一对，其中一个，汤团圆已经给了金牙娘子。 “主子？”小丫头站在旁边陪着汤团圆呢，见汤团圆站着发呆，便喊了汤团圆一声。 汤团圆摸了两根彩虹色的发圈，给小丫头扎了两个小辫。又解了干发帽，把干得差不多的头发胡乱扎了个丸子头，汤团圆把玻璃杯揣口袋里，走出了客房。 就玻璃杯吧，汤团圆觉着，王老虎会爱上玻璃杯的。 “四小姐，”汤团圆推门出屋，等在门外的齐军师便喊了她一声。 汤团圆住的客房，跟张京墨住的客房是对门，看看齐军师身后，虚掩着房门的客房，汤团圆说：“张京墨睡了？” 齐军师：“他已经休息了。” 走廊那头的老道就小声跟元故知说：“您看，四小姐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最关心张六公子的。” 元故知靠墙站着，看着跟齐军师说话的汤团圆，面色有些冷。 老道：“老神仙，您接下来要去哪里？” 他们跟天玄军们不同，他们是江湖中人，不用通关文谍的，他们往深山老林里一钻就行了。江湖人，在哪里都能过日子的。 元故知：“我还没有想好。” 老道：“什么？老神仙，您不会是想跟着四小姐吧？” 元故知转身走，说了句：“我说了，我还没有想好。” 老道其实也没有想好，自己接下来要去哪里。他可以去浪迹江湖，继续自己生子秘方的生意，但他开始新生活的前题条件是，汤国丈收回江湖追杀令，不再追杀他啊。 汤三少没认出老道来，但老道不知道，汤国丈是不是还记着他的仇呢。 汤团圆这边，她跟齐军师说：“那你也去休息吧，你去照照镜子，你黑眼圈都出来，再这样下去，你这张脸就保不住了。” 齐军师：“……” 四小姐为什么要在意他的脸？ “我走了，”汤团圆扭头要走，脸到底是齐军师自己的，她提醒一句就得了，再多说，就惹人烦了。 齐军师忙：“四小姐是要去见王将军？” 汤团圆又转过身来，看着齐军师说：“是啊，你要跟我一起去？” 齐军师：“只怕王将军不愿意看见我。” 汤团圆：“这还轮得到他挑了？诶对啊，你跟我走，这是你们天玄军的事，你得出力啊。” 齐军师笑了起来，说：“四小姐方才还让我去休息。” 汤团圆带着齐军师往楼下走，说：“没事你去休息，有事了，你还休息什么？” 齐军师：“四小姐，我们需要通关文谍。” 汤团圆抿了抿嘴，人人都知道通关文谍很重要，可要怎么弄到手，倒是来个人给她出出主意呢？ “你们原来的通关文谍现在在哪里？”汤团圆问。 齐军师：“我们没有通关文谍了。” 注销了啊？ “不对啊，你又不是罪犯，你的也没了？”汤团圆问齐军师。 齐军师神情变得有些不自在了，小声跟汤团圆说：“我进入赎罪城的时候，把通关文谍撕了。” 现在再看自己当时的行为，齐军师知道，当时的自己很蠢。 汤团圆看着齐军师哎呀了两声，这位对张京墨这么义无返顾，情深意重的，她都忍不住想嗑这俩的CP了。 “走吧，”汤团圆招呼齐军师：“我们去跟王老虎谈谈。” 齐军师跟在汤团圆的身后，小声问：“王将军若是不答应呢？” 汤团圆：“花钱收买他啊，要不然让你们张少帅来跟王将军打打感情牌，打动王将军？” 齐军师：“四小姐，少帅他没这个本事。” 王老虎这种人，大义什么的，对他来说就是个屁。 “他是个小人，”齐军师跟汤团圆说：“以利诱之最好，只是不知道他想要什么样的利。” 齐军师这话，汤团圆倒是听懂了，“你是说，先听听王老虎开什么价？” 齐军师：“四小姐觉得呢？” 汤团圆又瞥了齐军师一眼，做军师的人弯弯绕绕就是多，你说话直接点会遭报应，还是怎么着啊？ 汤团圆：“嗯，听你的。” 楼下，王老虎一副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汤三少看的架式，他跟汤三少说：“三少，我老王哪能害四小姐呢？他张京墨不是个好人，不能让四小姐被他骗了。” 汤三少垂头丧气地：“我小妹喜欢他啊。” 千金难买喜欢，对不对？他妹子就是看上张京墨了，他这个当哥的能怎么办？ 第 107 章 王老虎，不能让张京墨翻身 齐军师跟在汤团圆身后走，以为汤团圆还要问问他，一会儿见着王老虎后，他们要怎么开头，拿什么话术对付王老虎呢，没想到，汤团圆就没再跟他说过话。 开场语？话术？对不起，汤团圆没这个概念，她的强项是吹唢呐，对殡葬业有所研究。 大堂里，王老虎已经站到了汤三少的身旁，微弯了腰，在给汤三少出主意呢。 “想要张京墨一辈子乖乖听四小姐的话，其实一点也不难，”王老虎跟汤三少说。 汤三少：“怎么个不难法？死人最听话了，你要把张京墨弄死啊？王老虎啊，你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弄死了张京墨，我小妹就能弄死你全家。” 王老虎在心里骂娘，他招谁惹谁了？还威胁上他全家了！ “张京墨以前高高在上，他看不上四小姐，哎哎，三少你别生气，你就说末将这话说的对不对吧？”眼见着汤三少要跟自己急眼，王老虎忙问了汤三少一句。 汤三少：“那是他眼瞎，我小妹哪里不好啊？” 王老虎脸上的表情差点没绷住，汤四连正常人都算不上，她有好的地方吗？ “是是是，”王老虎硬着头皮附和汤三少：“不光是他张京墨眼瞎，要末将说，张家人，张党的那帮人都是瞎子。” 这下子，汤三少满意了，他冲王老虎抬一抬下巴，大爷似地：“你接着说。” 王老虎：“就不能让张京墨重新高高在上，就得让他待在泥地里，让他一辈子翻不了身。这样一来，他就只能靠着四小姐过活，四小姐让他做狗，他都得乖乖照做，是不是这个理？” 汤三少愣住了，还能这样的？ 王老虎：“谁知道张京墨现在对四小姐的言听计从，是真心还是假意？他先是指望四小姐，救他和那帮子天玄军出赎罪城，现在他是不是又在指望，四小姐给他们办通关文谍？” “张京墨这就是想翻身呢，”王老虎跟汤三少说：“三少，不是末将看谁都是坏的，这张京墨明摆着，在算计四小姐给他卖命呢。” 汤三少倒抽了一口气，他觉得王老虎的话有道理哎。 王老虎很唾弃自己，他现在这样子，可不敢让他手下的兵们，让他的女人、他的儿女们看见。他现在就像个碎嘴的老婆子，干着挑挑拨离间，扯老婆舌的事呢。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对张京墨太过残忍了？”汤三少犹豫道。 他是恨张京墨恨得牙痒痒，看着张京墨倒霉，他就开心，但汤三少也没想过，要让张京墨一辈子待在泥泞里，苦苦挣扎，却永世解脱不得啊。 王老虎：“您是为了四小姐啊，您管他张京墨好与不好呢？” 汤三少：“呃。” 王老虎这话也有道理啊，他操心张京墨之前，得先操心他家汤香浮啊。 “三少，”王老虎循循善诱地，“你与末将都是男子，这男子有几个是有情有义的？让张京墨翻了身，他会怎么对四小姐？反正要是哪个女人看见末将挨打，末将不杀她灭口，就已经是有良心了。” “那就让他，让他一辈子留在黄沙城？”汤三少问。 王老虎也不想让张京墨这帮人留在黄沙城，这些个烫手山芋，凭什么让他接啊？但比起他放张京墨走，从而得罪一票权贵，让他捧着个烫手山芋算好的了。 王老虎点头，先把通关文谍这事糊弄过去，张京墨的事，他可以再想办法。黄沙城是他王老虎的地盘，他想整治一个没牙了的张京墨，能有多难？ “你们在说什么？”汤团圆的说话声，从楼梯口那边传了来。 王老虎忙扭头看，汤四的脸还是美的，他家里的十八房女人加起来，都比不过汤四的姿色，但疯子这是个什么打扮？她这身衣服是打哪儿来的？！ 汤团圆今天晚上没穿睡衣，把脏兮兮的防晒衣也换了，她对王将军就已经很尊重啦。大学生放假回家过年，还指望她带正装吗？ “王将军，”汤团圆跟王虎老打招呼：“晚上好呀~” 这疯子想干什么？什么晚上好？老子晚上好不好，关这个疯子什么事？ 汤团圆只打了声招呼，就已经让王老虎相信，她在犯病中了。 “妹儿啊，来，坐，”汤三少让汤团圆过来坐，他对汤团圆的穿着打扮没有任何意见，他小妹又没光着。 “太朴，坐，”汤三少也没忘了，招呼齐军师坐。 汤团圆知道的，太朴是齐军师的字，她一屁股坐在了汤三少的身旁，小声问汤三少：“谈得怎么样了？他答应了吗？” 汤三少：“他没答应，不过小妹啊，王老虎倒是跟我提了一个……” 汤团圆抬手就冲，坐在了她和汤三少右下首处的齐军师摆摆手。没谈成，王老虎不答应。 齐军师冲汤团圆轻轻点一下头，他知道了。 汤三少：“不是，小妹你听我说，王……” 汤团圆：“这事可由不得他，他还不答应了？我还不同意他不答应呢。” 汤三少：“啊？” 汤团圆话说得太绕，汤三少想了一下，才想明白他小妹说了句什么。 汤团圆看着王老虎，眯一眯眼睛。 王老虎如临大敌。 汤团圆：“我的通关文谍丢了，你给我办张新的吧。” “是，没问题，”王老虎应声。 汤团圆：“还有张京墨他们的，你也一起给办了吧。一会儿让我们齐军师给你个名单，你按着名单办。” 汤团圆在心里算人数，天玄军有十八个人，张京墨，佑安佑宁兄妹俩，齐军师，元大夫，老道，再加一个胡疯子，一共是25人。 “也不多，就25张，哦加上我，26张，这个数字挺好的，我喜欢，”汤团圆跟王老虎说。 王老虎：“……” 老子最多给你办一张，你还26张？谁给你的脸啊？ “什么时候能办好？”汤团圆问王老虎，她这副理所当然的样了，让汤三少都怀疑，他是不是听漏了话，王老虎已经答应给办通关文谍了？ 王老虎：“四小姐，张京墨他们是有罪之身啊。” 汤团圆：“那又怎样？” 王老虎哽了一下，才忍气说：“四小姐，末将位卑权轻，末将……” 汤团圆不等王老虎卖完惨，就说：“知道自己官不大，那你就听话，我又不是不给钱，你说吧，办张新的通关文谍要多少钱？” 日他娘的，王老虎已经硬扯不出笑来了，他现在就想宰了汤团圆。 你一个奸臣的闺女，你爹以前就是个摆面条摊的，你哪儿来的脸嫌老子官小，让老子听话？！ 第 108 章 汤团圆，你不可能爱崔老板 “末将办不了，”王老虎觉得跟疯子还是不要绕弯子了，他还是跟汤四有话直说吧。 汤团圆跟齐军师说：“我跟他谈了，谈不成。” 齐军师：“……” 你那也不是谈，你是给王老虎下命令呢。 “齐太朴，”王老虎这时对着齐军师主动出击了，他说：“你们要是能拿出圣上的赦令来，我马上就给你们办通关文谍。” 王老虎这话也不光是说给齐军师听的，他也是说给汤家兄妹听的，他还不信了，汤家兄妹敢假传圣旨。 齐军师：“王将军，我们没有圣上的赦令。” 王老虎冷笑，那就没得谈了，道理在他这头儿。 王老虎：“你们天玄军这一次遭难，可不是汤三少和汤四少姐害的，冤有头债有主，你们欠四小姐的恩情，已经还不了了，你们可不能做恩将仇报的事。” 齐军师看着像是被王老虎拿话将住了，有些无措地坐在木椅上。 汤团圆心想这真是够了，她还指望跟齐军师联手“打老虎”呢，没想到齐军师刚上阵就败了。 “小妹啊，”汤三少这时头往汤团圆这边伸了伸，小声说：“你听我说，我跟王老虎商量……” 汤团圆冲王老虎：“齐军师身体不好，你不要欺负他，你有事冲我来。” 王老虎都没眼看汤团圆，上哪儿找这么又疯又蠢的一个人啊？你汤四就没看出来，齐云素在跟你装可怜吗？他在撺掇你为他们这帮人出头呢！ 汤团圆：“崔老板手里有个金矿，王将军你知道的吧？” 说着通关文谍的事呢，汤团圆突然跳转话题说金矿，王老虎脑子都没能跟上，愣怔了一下，才说：“真有此事？” 汤团圆：“ 你肯定知道，他家里的东西看着，比南堡所有人的家当加起来都要好，不是你给他的，还能是谁？” “崔老板那人我看见过，他肯定是个男的，不是男扮女装，”汤团圆胡咧咧道：“这就不能用，你爱他来解释了，他姓崔，你姓王，你娘信周，你夫人姓徐，你十八房小妾里，也没有一个是姓崔的，所以崔老板肯定不是你的亲戚。” 王老虎听呆了，这疯子到底想干什么？ 汤三少很小声地：“你不是沐浴去了吗？你什么时候打听的？” 他都不知道王老虎的老娘姓周，媳妇姓徐呢。 汤团圆：“我跟客栈的人聊了会儿天。” 就是随嘴一问的事，一点都不难的。 汤三少：“哦哦，好的。” 汤团圆看着王老虎，“崔老板肯定没少给你金子。” 王老虎嚷了一嗓子：“没有，绝对没有！” 汤团圆：“那你为什么对他那么好，你爱崔老板这样的？王将军你这么猎奇的吗？” 汤三少和齐军师都没见过，这个崔老板 ，但他们看王老虎吃了屎的样子，他们就知道，这个崔老板应该长得不咋地。都猎奇了，这人得长成啥样了啊？ “这人长什么样？”汤三少很好奇地问。 汤团圆也没见过崔老板长什么样，她只看见过崔老板化成的一滩血水。 “丑人一个，”汤团圆 跟汤三少说：“又矮又胖的，身上还有股死老鼠的味道，呕。” 反正能证明崔老板存在过的那滩血水，也被流沙埋掉了，他长什么样，还不是随便汤团圆说？ 汤三少又看向了王老虎，笃定道：“你肯定拿了人家的金子。” 王老虎前头的那十七房小妾，汤三少没看见过，但他见过王老虎的第十八房小妾，那可是个美人。就冲这个美人，汤三少就绝不相信，王老虎会喜欢一个又矮又胖，身上还一股死老鼠味的丑男人。 “都让我小妹想吐，”汤三少说：“这人得丑成什么样了？” 王老虎：“我……” 日他娘的，汤四骂得也太脏了，这个疯子，我好想宰了她啊！ 汤团圆：“你瞪我？呵呵，看来我说对，你收了崔老板的金子。” 王老虎抹了一把脸，说：“是，姓崔的是孝敬过金子给末将，末将正准备将这些金子，孝敬给国丈大人呢。” “胡说！”汤团圆正气凛然地，“我爹会要你的金子？我爹才不会干这种不要脸的事。” 包括汤国丈的亲儿子在内，在座的三位都被汤团圆说傻了，你说汤国丈不收金子？汤四你是怎么有脸，说这句话的啊？！ “赎罪城的金矿，是你的啊？”汤团圆盯着王老虎问：“这事你告诉皇帝老……，皇帝陛下了吗？王老虎，你胆儿很大啊，你都敢私吞皇帝陛下的金矿了！” 扣帽子这种事，对玩互联网的人来说，是基本技能啊。 王老虎当即就坐不住了，要让汤四把这个罪名给他坐实了，圣上会宰了他全家吧？ “我可以让崔老板来作证，”汤团圆说：“不，不止他一个人，我可以让他们整个北寨的人都来作证。” 王老虎：“你……” “你是想说，我凭什么让他们听话？”汤团圆 才不给王老虎说话的机会，“就凭我能带他们离开赎罪城，呵，别说是王将军你了，我就是让他们指证他们的祖宗，他们也会听我话的。” 王老虎这下子彻底呆住了，汤团圆这话没说错，为了能离开赎罪城，赎罪城的那帮人会愿意付出任何代价的。 汤团圆：“你也别想杀我灭口，我告诉你，我已经派人回去找我爹了，我爹已经知道我离开赎罪城了。” 我要是现在死了，那就都是你王老虎的错了。 汤三少一头雾水的，他小妹什么时候派人去京城了？还有啊，北寨的人，不是都被流沙吞了吗？你上哪儿找人证啊？ “哥，”汤团圆这时看向了汤三少，说：“你说呢？” “三少，”王老虎忙也喊汤三少，刚才我跟你分析了那么多，你是知道利害的吧？不能让张京墨翻身的啊！ 汤三少被汤团圆盯着，跟王老虎说：“你得把金子吐出来。” 王老虎：“是是是，末将一会儿就让人送……” “啪！” 汤团圆一巴掌拍桌子上，木头桌子应声被她拍成了两半。 嗯？汤团圆呆了一呆，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她还有这本事呢？ “小妹你别生气，”汤三少却是叫了起来。 汤团圆：“说通关文谍的事，谁跟你俩扯金子了？” 王老虎：“……” 见鬼了，他还糊弄不了这个疯货了。 第 109 章 汤团圆，我不是普通人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的王将军，”汤团圆冲王老虎撂了一句，对她来说很有文化的话。 全天下的地都是皇帝的，金矿还能不是他的了？而私吞皇帝的金矿，这得是个什么罪？ 王老虎先还觉得，汤四又疯又蠢，但现在他不这么觉得了，这汤四分明是条毒蛇啊！ 他还没想把张京墨怎么样呢，只是拒绝给张京墨一帮人办通关文谍，这条毒蛇就想要他全家的命了！ 看一眼蹲汤团圆肩头的肥啾，王老虎想不明白，仙门里的仙人看上这个疯子什么了？ 汤三少尽量压低了声音，用气音问汤团圆：“金矿不是没了吗？” 汤团圆冷冷地：“你不要说话。” “好的，”汤三少马上就闭了嘴。 他小妹是真会跟他动手的，在家的时候就没少打他。就在刚才，他小妹一掌便劈了一张桌子，他的身子骨难不成比桌子结实？ 气氛在这时很紧张，谈判双方突然就都不说话了。 就在王老虎认为，今天他和汤团圆之间，必须得死一个的时候，汤团圆却又冲他笑了一下。 冷冰冰，神经质地一个笑，王老虎一个将军，都被汤团圆的这个笑恍了一下。 “你要做什么？”王老虎一时没控制住，眼睛里冒了凶光。 汤团圆从口袋里掏出了玻璃杯，想往桌上放的，才想起来桌子被她劈成两半了。 汤团圆拿着玻璃杯，走到了王老虎的跟前。 王老虎已经盯着透明玻璃杯看了好几眼了，透明，没有半点杂质的琉璃，在这个世界可是无价之宝。 “四小姐，”王老虎身子往后仰，忍气吞声地提醒汤团圆：“这等名贵之物，可不是用来伤人的。” 你要拿这个宝贝砸我的脑袋，你不如举椅子砸了，王将军认为，他的脑袋可没有这个透明琉璃的杯子值钱。 汤团圆没吭声，王老虎是个高大粗壮的汉子，身上的腱子肉都鼓成了肉疙瘩，还有一个据说在古代肉搏战中很占便宜的大肚子。对着这样一个大肚蛮牛，脆弱的玻璃杯能伤他哪里？ 桌上就有热水，汤团圆往杯子里倒热水，跟王老虎说：“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你仔细看。” 老道和韩宁几个天玄军，还有胡疯子站在二楼的栏杆处，往楼下大堂里看着。 看见汤团圆拿出玻璃杯后，老道心疼地直抽气，跟韩宁说：“这可是个宝贝，天下无双的宝贝啊！” 韩宁：“我知道。” 透明无色的琉璃杯，是个人都知道这是个宝贝。 老道捂着心口，一副要活不起的样子，“原来这种杯子有两个，之前的一个，四小姐为了救你们五个人，给了金牙老板，现在这个，她是想给王老虎了。” 这会儿站二楼栏杆后面的天玄军，正好是那天，被金牙绑着要拍卖的五个人。听了老道的话，韩宁五个人都是一愣。 金牙娘子喊万两黄金的时候，韩宁他们就是听听，没往心里去，他们哪儿值这么多的钱啊？可现在听老道这么一说，金牙那个女人竟然还喊少了，他们竟是被四小姐用这么一个无价之宝救下来的。 “又是为了张六公子，六公子以后可不能负了四小姐！”老道说。 要不然，老天爷也不会答应的！ 楼下，装了热水的玻璃杯上，四尊低眉垂首，端坐于莲台上的观音现了身。 哗啦一声，汤三少撞翻了他坐着的椅子。看见玻璃杯的时候，汤三少还能撑得住，他们老汤家是大富大贵的人家，什么样的宝贝他没见过？但看见玻璃杯上出现了观音后，汤三少没办法淡定了，这是神迹吗？！ 王老虎想跳起来的，但当将军的人，竟然在这一刻腿软了，他没能跳起来，只能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玻璃杯看。 齐军师也被惊到了，但他没有失态，还是端坐在椅子上。价值连城的宝物，总比活生生的妖物正常吧？ “看看这莲花台，看看这佛光，这叫佛光普照，”汤团圆是怎么忽悠金牙娘子的，她这会儿照本宣科地，继续忽悠王老虎。 “王将军，你可以摸一下，”汤团圆让王老虎上手摸摸玻璃杯。 王老虎伸出了，自己比一般人粗壮的手指，看看自己棒槌似的手指，再看看单薄到，他一手指就能戳碎的玻璃杯，王老虎愣是没敢把手指往前伸。 “这是爹给你的？”跑到了桌子跟前的汤三少，这时冲汤团圆喊道。 老头子怎么有点好东西，都给他小妹呢？老头子知道，汤香浮要拿这宝贝救男人吗？ 张京墨值这个钱吗？汤三少就想问问，张京墨他连骨头带肉的，他值这个钱吗？！ 汤团圆没理汤三少，抬手就把玻璃杯里的水往地上一泼。 “你小心点，”汤三少心疼玻璃杯。 “又是一个见证奇迹的时刻，”汤团圆跟两眼发直的王老虎说：“你仔细看，不要挪开眼哦。” 汤三少：“小妹，我在跟你说话呢，你理理我。” 汤团圆：“有话待会儿再说。” 汤三少只得暂时闭了嘴，站在汤团圆身边，目不转睛地看着玻璃杯。 随着温度冷却，四尊观音慢慢隐身，等最后一丝佛光消褪，玻璃杯又变成了透明无色。 “这，这不是凡间之物，”王老虎呆呆地说。 汤团圆：“王将军好眼光，这是从仙门里出来的东西，呃，宝贝。” 肥啾知道不是，但肥啾现在什么也不说。 “什么？”汤三少又惊着了，“仙门？仙门的人又找你了？” “仙门不是百年方开一回吗？”齐军师开口问道。 肥啾很紧张地看着汤团圆，这个瞎话，你打算怎么编？ 汤团圆：“我又不是普通人，世上只有我有灵宠相伴呢。” 楼下大堂，楼上的栏杆后面，都是一片寂静。 “这个不重要，”汤团圆若无其事地说。 “那什么重要？”汤三少问。 汤团圆看王老虎。 王老虎紧张地都冒了汗，心跳得也很快，不是他想得那样吧？ 汤团圆：“王将军，这宝贝能换26张通关文谍吗？” 楼上的老道喃喃自语：“贫道就知道会是这样的。” 楼下的王老虎喉咙哽滑两下，问汤团圆：“四小姐方才说了什么？” 王将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啊，所以他得让汤团圆再说一遍，你要拿什么换通关文谍？ 第 110 章 汤团圆，拿张京墨的命发誓 “你给办通关文谍，这个杯……，这个宝贝就是你的了。” 汤团圆的这句话，除了中间有个停顿以外，简单明了，意思明确，绝不会让人产生任何误解。 “小妹啊！”汤三少叫了起来，这一回是尖叫了，他接受不了啊！ 汤团圆跟王老虎说：“你看，我哥还舍不得呢，你快点决定，不然这宝贝就被我哥拿走了。” 王老虎：“四小姐此话当真？” 汤团圆：“当真，我发誓。” 王老虎不信，谁会信一个疯子呢？ 汤团圆动了动自己的小脑瓜，说：“我拿张京墨的命发誓，我说话不算数，张京墨就死。” 楼下楼上的众人都：“……” 这个毒誓，想必汤四不敢不遵的，毕竟汤四可以不在乎她自己的命，她不会不在乎张京墨的命的。 “男子汉大丈夫，你还是个当将军的人，痛快点，”汤团圆催王老虎，这人做事跟长相一点都不般配。 王老虎盯着玻璃杯看。 汤团圆又往玻璃杯里倒热水，温度升高后，四尊观音像重又出现，跟方才的模样半点不差。 王老虎伸手，动作很轻地摸一摸玻璃杯，溜滑，烫手。王老虎能确定，观音不是画上去的，也不雕刻上去的。 “好，”王老虎答应了。 汤团圆扭头冲齐军师挤一下眼睛，妥了，她就说嘛，没什么是砸钱都办不成的事。办不成，那只能是砸得钱不够。 齐军师冲汤团圆笑了笑，笑容多少有点僵硬，他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一个发展。 王老虎小心翼翼地将玻璃杯捧在了手里，他手上有厚茧，所以他不怕装着热水的玻璃杯烫。 “这水？”他问汤团圆。 汤团圆：“这就是客栈的水啊，你不要就倒掉。” 王老虎：“如此神器盛的水，会只是寻常的水吗？” 王老虎的这句问，提醒汤团圆了，她好像可以让这个赠品玻璃杯更高大上一点。 “你要这么问的话，你知道观音菩萨手里拿的那个瓶子吧？”汤团圆跟王老虎说：“玉净瓶，听说过吗？” “我知道，玉净瓶，”王老虎点着头，突然整个人跟过电了一样，失声道：“这个不会就是玉净瓶吧？！” 汤团圆：“这倒不是，观音菩萨不在仙门，仙门不配的。菩萨要么在西方极方世界，要么在南海普陀山落伽洞。” 王老虎呆道：“这你都知道？” 王老虎听和尚们说过西方极乐世界，这个普陀山落伽洞，又是个什么说法？ “普陀山在哪里？”王老虎问。 汤团圆：在南海啊，观音菩萨其实也是阐教十二金仙，尊号慈航普渡天尊，天尊有一个法宝，叫清净琉璃瓶。” 这个疯子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在场的人里，汤三少指望不上，王老虎看向了，他们中最有学问的人，“齐军师，四小姐说的是真的？” 汤团圆一点都不心虚，封神演义里都写着呢，怎么会错？再说了，这种压根不可能找到依据的事情，上哪儿求证去？王老虎是能去西方极乐世界，问问观音菩萨，他还是能上普陀山找落伽洞去？ 齐军师：“书里倒是有写，南海有仙山名普陀。” 齐军师的话，王老虎是信的，他回去后，还可以再找读书人问问。 “这水肯定比不上玉净瓶里的甘露，也不是清净琉璃瓶里的那种，能让人起死回生的神水，”汤团圆继续忽悠王老虎：“但你要有个头疼脑热，你把热水倒这个杯子里喝，能缓解病痛的。” 生病了，多喝热水，不管有用没用，反正不会有坏处。 王老虎捧着玻璃杯，看着杯里的热水，他没舍得喝。 “你还可以拿柳树皮，柳枝煮水，拿这个杯子喝，”汤团圆又说。 这话，不是胡咧咧了，最早的乙酰水杨酸，也就是阿司匹林，就是从柳树皮里提取的。感冒发烧后，没有西药，煮点柳树皮喝喝，多多少少有点用的。 “通关文谍，末将明日就送来，”王老虎跟汤团圆许诺。 汤团圆很大方地：“行，这个杯子你可以先拿走。” 王老虎捧着玻璃杯站起了身，生怕汤团圆会反悔一样，转身就走。 “观音像不见了，水就只是普通水了啊，”汤团圆跟王老虎喊：“喝温水，别喝冷水。” 王老虎：“末将知道了，多谢四小姐。” 齐军师也站起了身，跟汤团圆说：“四小姐，我去盯着办通关文谍的事。” 汤团圆：“好的。” 齐军师主动要加班，她就不拦着了。 齐云素也离开了客栈。 汤团圆跟汤三少说：“没事了，我去睡觉了。” 汤三少幽幽地：“那么一个出自仙门的无价之宝，就被你这么送出去了。” 汤团圆：“那不送怎么办?王老虎不肯办通关文谍啊。” 她本来还想着，玻璃杯要不管用的话，她就把她那一背包黄金拿出来呢。 汤三少：“汤香浮，你可真大方啊。” 汤团圆：“还行吧。” 她是个没有财运的穷鬼，再大方，她又能大方到哪里去？ 汤三少：“我心好疼。” 汤团圆：“你也想要？那回头我跟仙门的人再要一个给你。” 汤三少：“……” 听他小妹这话说的，他小妹好像已经是仙门的一员了啊。 “你，”汤三少动着自己许久没动过的脑子，问了句：“你要成仙了？” 汤团圆呵地笑了一声，她只是个被拉壮丁的倒霉蛋。 把发呆的汤三少留在大堂里，汤团圆噔噔噔地上楼梯。回到二楼，她就看见老道和韩宁几个人都望着她，胡疯子更是跪在地上。 “胡老哥这是怎么了？”汤团圆忙问。 这个造反人士，不会被天玄军们欺负了吧？ 胡疯子两眼发直地说：“仙门的神器啊。” 汤团圆真诚道：“现在搞到通关文谍最重要。” 没有身份证就会寸步难行，她费老鼻子劲，把张京墨和天玄军们救出赎罪城，可不是要他们一辈子困在黄沙城的。 “四小姐，”韩宁声音哽咽地喊汤团圆。 汤四小姐对他们的大恩大德，韩宁真的无以为报。 “你不会也要跪吧？”看韩宁情绪不对，汤团圆忙就从这几个人的身边跑了过去，说：“这事过去了，你们想想以后要干什么吧，明天见，晚安。” 这个晚安是给韩宁的，嗯，也是给苏瑞的，在没有丑人的天玄军这十八个将官里，韩宁和苏瑞是貌样最好的。 汤团圆跑回客房，“砰”的一声关上门。一个赠品玻璃杯，就让她行贿成功，汤团圆想，这一把赚了。 第 111 章 汤团圆，我犯哪条天条了？ 王老虎没办法现寻一个装宝物的盒子，便将玻璃杯揣在了怀里，马也不骑了，他走路回的将军府。 等回到将军府，跟自家夫人坐在一起后，王老虎小心翼翼地把玻璃杯拿了出来，放到了桌子中央。位置不敢偏一点，怕靠近桌边，会摔了他的宝贝。 上床准备睡觉的汤团圆，这会儿突然想起来，她是不是忘了告诉王老虎，这款玻璃杯扛摔啊？ “这是琉璃杯？”王老虎的正室夫人冯氏，看见透明玻璃杯后，话都不太会说了，“老爷，你，你这是打，打哪儿弄来的？” 王老虎：“汤四给的，拿这宝贝给张京墨买通关文谍。” 别看有十八房小妾，但遇上正经事的时候，王老虎还是只找他的大老婆的。 将事情跟夫人说了说，王老虎搓着手，盯着四方桌中央的玻璃杯，说：“这可是仙门的宝贝。” 冯氏：“汤四说的话能信吗？” 王老虎往玻璃杯里倒热水，然后冯氏就给玻璃杯跪了。 王老虎：“四小姐不说仙门，我还不信她，她一说仙门，我还有什么不信她的？” 冯氏跪在地上喃喃地道：“是啊，拿仙门的仙人们说谎，是要被雷劈的。” 借仙门的名头说谎，是一定会被雷劈死的。不信这个邪，这么干过的人，无一例外，都被天打雷劈了。 死的人一多，再加上无人能幸免，久而久之，凡间也就没人敢犯这个错了。 王老虎：“汤四没被天打雷劈。” 夫妻俩看着玻璃杯，随着杯中的热水逐渐冷却后，观音像带着佛光一起消失不见了。 王老虎看一眼还跪着的冯氏，“你起来吧，这么跪着不累？” 冯氏扶着桌腿从地上站起身，叹道：“这四小姐为了张京墨，是真舍得啊。” 冯氏夫人自问，反正她不会为了王老虎，做到这种地步的，王老虎可不值这个钱。 “会不会通关文谍到手后，四小姐又反悔了？”冯氏不放心地问。 王老虎：“不会，她发誓说，她要反悔，张京墨就死呢。” 冯氏不说话了，她相信汤四不会反悔了。 王老虎双手捧起玻璃杯，送到冯氏的面前，说：“这水能去病消灾，你喝了吧。” 冯氏：“我喝？” 王老虎：“我喝过一杯了，我觉得我可以增寿三年。” 冯氏一口一口地，十分虔诚地喝了这杯水，她是感觉身体变好的样子。 不得不承认，心理暗示有时候很强大的。 “我也能增寿三年吗？”冯氏问。 回答她的是，轰隆隆的雷声。 屋顶、门窗都在哗哗作响，不久之后，将军府里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叫声。 王老虎和冯氏从没听过这种的雷声，持续不断，像是在两人的耳边炸响，几乎要将夫妻二人的三魂六魄都悉数震飞、劈散。 冯氏终于忍受不住，捂住耳朵，冲王老虎大喊：“这雷是要劈谁？” 冯氏的这句问，提醒了王老虎，这雷不会是来劈汤四的吧？！ 王老虎转身就往屋外走，跟冯氏交待了一句：“你看好宝物。” 冯氏：“老爷你要去哪里？” 王老虎：“我去看看汤四那个疯子。” 冯氏呆住了，宝物不是出自仙门？汤四说谎了？可真要是这样的话，这天雷是不是来得迟了些？不是说，拿仙门说谎的人，都是当场就被天雷劈死的吗？ 客栈这里，雷声更加可怕，电闪雷鸣中，客栈屋顶的瓦都被雷劈碎了好多。 张京墨睡着了，被震耳欲聋的雷声惊醒，躺在床上反应了片刻，张京墨掀被就下了床。 汤团圆跟王老虎谈的交易，他已经听韩宁说了。好像就近在咫尺的雷声，让张京墨怀疑，这电闪雷鸣是不是冲着汤团圆来的？ 客栈的人都吓得跑出了客栈，楼房在颤动，地面也在颤动，他们再不跑，怕不是被雷劈死，就是被倒掉的楼埋了。 张京墨就住在汤团圆的对门，所以他是第一个到的，也来不及敲门了，张京墨推门就进了屋。 屋里佑安和佑宁抱在一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却又都紧紧地闭着嘴巴，没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四小姐？”张京墨喊。 头一沾枕头就睡死了的汤团圆：“呼噜噜。” 汤团圆睡得香甜，雷打不醒的。 肥啾站在挂蚊帐的床架上，一动不动地，要不是看见张京墨过来后，肥啾的一双绿豆眼眨了眨，张京墨都怀疑它死了。 门窗都被雷声震得哗哗响着，剌目的闪电好像就在窗外，要撕裂这间上房的样子。 “四小姐！”张京墨站在床前喊。 汤团圆：“呼噜噜。” 在汤团圆的梦里，天也在打雷，一道道闪电跟不要钱似地，擦着她的脸过去。汤团圆在扭曲、被雷电撕裂的天幕下抱头鼠窜，但雷电就是追着她劈。 我到底犯了哪条天条？ 梦里，汤团圆一边慌不择路地逃跑，一边愤怒地大声问，这雷为什么追着她劈啊？她干什么了？！ 就在汤团圆愤怒地自问加质问的时候，一只手，十分突兀地出现在汤团圆的面前。 这是一只男人的右手，苍白，手指纤长，骨节分明，指腹和指间都有薄茧。汤团圆甚至能透过这只手上薄薄的皮肤，看清楚皮肤之下的青色血管。 汤团圆呆了一呆，这手很漂亮，也很熟悉，她应该是在哪里见过的。顺着这只手往上看，想看清楚这手的主人吧，汤团圆发现这人跟黑夜融为了一体，她看不清。 “汤香浮，”张京墨这时伸手推了推汤团圆，一下不行，他就推了第二下，第三下。 梦里的汤团圆想往前走，好歹让她看清这人长什么样吧？结果一脚踏空，强烈的失重感，让汤团圆睁开眼睛后，都还感觉眩晕。 “四小姐？”张京墨的手在汤团圆的眼前晃了晃。 汤团圆想，她梦里的那只手，跟现在她眼前的这只手挺像啊，不确定，再看看…… “醒了没有？”张京墨这时拿手轻拍汤团圆的脸了，汤四小姐这是在睡觉，还是昏迷了？ 汤团圆眯着眼看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张京墨？”汤团圆疑惑地问，这人怎么会站在她的床前？她不会还在梦中吧？ “汤香浮你醒醒，”张京墨继续拍汤团圆的脸，手上还稍稍加了些力道。 脸疼，不是在做梦，汤团圆呼地一下就坐起了身，被子往下一滑，露出了她的粉色碎花睡衣。 “你有事？咦？怎么打雷了？”汤团圆问：“又下雨了？” 她怎么光听见雷声，没听见雨声呢？光打雷不下雨啊？ 第 112 章 汤团圆，有种劈死我 整个屋子都在震动中，汤团圆坐在床上发呆，做梦被雷追着劈，梦醒了，现实世界中，自己也要被雷追着劈了？ “我们先离开这里，张京墨要拉汤团圆起来，现在他也管不了男女授受不清了。 “佑安你带佑宁出去，”张京墨又跟佑安说。 佑安带着哭音地喊：“主人。” 到了害怕的时候，佑安还是更信任汤团圆。 又一道雷打下来，床都被震离地面，张京墨一把将汤团圆从床上抱了下来。 “快走，”他冲佑安喊。 韩宁从屋外跑了进来，也不用张京墨跟他喊了，韩宁将小兄妹俩，一手一个抱了，跑了出去。 “这雷是怎么回事？”汤团圆问张京墨，你们这个世界都是这样打雷的？ 汤团圆不动弹，张京墨只能半抱着她往外走，“你给王将军的那个杯子，不是仙门之物？” 汤团圆：“啊？是啊，我骗他的，咋啦？” 张京墨猛地就停下了脚步，脸色瞬间便变得苍白，在这一刻，张少帅脑子一片空白。 近在咫尺的雷声没把汤团圆吓到，张京墨把汤团圆吓到了，“你怎么了？”汤团圆慌张地问：“又伤着了？” 到了这个时候，她还关心我的伤，张京墨不知道自己该拿汤四怎么办，想说自己不值得，自己不配吧，汤四会听他的吗？汤四从来也没有听过他的话啊。 闪电先至，雷声紧随其后，屋里的蜡烛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但屋里这会儿被窗外的电光照得雪亮。 这看着就是，天雷要进屋来，劈死汤团圆的样子，张京墨来不及多想，将汤团圆拉到了自己怀里，自己微倾了身，护住了汤团圆。 哦，他也是肉体凡胎，抵抗不了天打雷劈，但张京墨想，护不住，那就先劈死他好了。 汤三少这时被一个护卫背着，逃出了客栈。 “小妹？小妹你在哪里？你们看见四小姐了吗？！”汤三少站在客栈外，看了一圈的人，没看见汤团圆，他就急了。 “三少！”护卫这时手往天上指，面露惊惧之色。 “怎么？”汤三少抬头看。 他们头顶的天空，巨大的雷暴云团将整个黄沙城都笼罩住了，与星月同在，云团挟带着的深紫电光，要将夜空撕裂一般。 许多人已经跪在地上了，这样的天象，雷公电母像是要将他们整个黄沙城都劈成齑粉啊，哪个凡人不害怕？ “嗨，我还就不信了，”客栈二楼的上房里，汤团圆一把推开了张京墨。 “汤香浮！”张京墨急得喊，伸手要拽汤团圆，却没能够到汤团圆。 汤团圆冲到窗户跟前，一把就推开了窗，屋外的风顿时就灌进屋里，将汤团圆吹得往后倒退了一步，这是什么妖风！ 噼啪—— 一道闪电竖着，从客栈的上空裂空而下，带着轰隆隆的雷声，汤团圆确认了，今天的电闪雷鸣真是冲着她来的。 张京墨跑过来，没再想着要拉汤团圆跑了，而是从后面抱住了汤团圆。 汤团圆这会儿顾不上张京墨了，冲着窗外就嚷嚷了句：“来来，有种劈死我！” 她到底干什么了，要被天打雷劈啊？这是欺负她这个外来户吗？可这倒霉世界，也不是她想来的啊！ “劈，往我脑袋上劈，有种劈死我！” “我呸！” 汤团圆气得身体都发颤，太欺负人了，这个见鬼的世界太欺负人了。 轰的一声响，整幢楼被震得摇晃起来，张京墨和汤团圆都一个没站住，全都往窗台上一歪。 “哎呀，”汤团圆撞到窗台上，疼得喊了一声。 汤团圆这一弯腰，原本搂着她腰的张京墨，手就往上一滑。也闹不清自己的手摸到了哪里，只知道很柔软，张京墨下意识就捏了一下，这是什么？ 汤团圆正想对着窗外再骂上几句的，但张京墨这一捏，捏得汤团圆嗷了一嗓子。 她都要被天打雷劈了，她还遇上跟她耍流氓的了，她这是什么命？ 张京墨也反应过来，自己手里捏的是什么了，慌忙就松了手。 客房的窗台修得矮了些，张京墨这一松手，汤团圆的身体眼见着，就要往窗台外头栽了，唬得了张京墨忙就又伸手一把抱住了汤团圆。 “你这人……”汤团圆扭头想冲张京墨嚷嚷，你这人不光打人，你还会耍流氓啊，我真是小看你了。 但就在这时，原本就在两人耳边炸响的雷声，突然就消失了。 突如其来的安静，把汤团圆的注意力又给拉走了，忙着看窗外的情况，汤团圆就顾不上张京墨了。 闪电不在客栈的上空了，去了城外的样子。雷声嘛，也还在，但是听着声音也远了，不在客栈这边了。 “这是，”汤团圆有茫然地问张京墨：“这是不劈我了？” 张京墨盯着窗外的夜空看，等了一会儿后，远处的雷鸣电闪也消失了。 “那个杯子真不是仙门之物？”张京墨问。 汤团圆：“不是啊。” 张京墨：“我听韩宁说，那个杯子不是凡间之物，你不是从仙门得来的，那是从哪里得来的？” 汤团圆想，现在就跟张京墨说，她是穿越的外来户吗？张京墨能信她吗？ 张京墨低头看汤团圆：“不能说？” 一直没动静的肥啾，这时飞了过来，落到了窗台上，冲着汤团圆：“他不会信你的，啾。” 张京墨：“灵宠在说什么？” 汤团圆：“我是穿越过来的。” 张京墨：“什么？” 汤团圆：“穿越。” 张京墨没听过这个词，于是就又问：“什么是穿越？” 汤团圆于是继续跟张京墨解释，什么是穿越，但她说了一通，张京墨就听着，一句话也没说。 汤团圆：“事情就是这样的。” 汤团圆的这些话，对张京墨来说像什么呢？就是好像你好好地走在路上，突然有人跟你说，我是外星人，又或者，我是秦始皇，微我五十，你信是不信？ 张京墨叹了一口气，说了句：“是仙门的人让你这么说的？” 他是去过仙门的，知道仙门的人是个什么德性。不会好好说话，很简单的一件事，几个字就能说清楚，仙门的人就是要说得似是而非，模棱两可，就让你猜，你猜得是对是错，仙门的人也不会说，拿人当傻子耍着玩。 汤团圆？？？ 不是啊，她说了这么半天，这位是一个字也不信啊？ 第 113 章 张京墨，落地的凤凰不如鸡 “小妹，小妹你在屋里吗？”门外这时传来汤三少的大喊声。 雷不盯着客栈的三层楼劈了后，汤三少是第一个往客栈里冲的。汤香浮要是在他的眼跟前出了事，他还怎么活？他的娘老子，两个姐姐也不会放过他啊。 客房里，汤团圆和张京墨都没理会门外的动静，张京墨将靠着窗台的汤团圆，往后拉了拉，说：“仙门是想让你去修仙吗？” 汤团圆：“……” 修仙？她还上天呢！ “小妹？”汤三少推开了屋门，看见客房里的两位后，汤三少便问：“你们待在屋里干什么？你们怎么不跑呢？” 汤团圆这时看着窗外，她是发现了，在这个真有神仙存在的世界里，所有不合常理的事和东西，都可以用玄学来解释。这样一来，除非她能带这个世界的人，去她自己的那个世界，否则的话，她说的实话，在这个世界里没人会信啊。 汤团圆垂头丧气，想给这个没道理可讲的世界跪了，但她又不甘心。 汤三少的眼睛，这时盯着张京墨和汤团圆握在一起的手上。屋里就你们两人的时候，你们拉拉扯扯也就算了，现在他都站这二位跟前了，你们二位还拉拉扯扯呢？ 汤三少清一清嗓子，想训斥张京墨，让张京墨松开他小妹的手，但汤三少突然又想到，不对啊，这两人孤男寡女的，大晚上的待屋里，这两人…… 汤三少目光复杂地看看汤团圆，又看看张京墨，这二位是春宵一刻了？ 这二位没成亲，这么干肯定不对，但汤三少不敢冲他妹妹发火，他妹妹脾气比他大，他惹不起。要他骂张京墨无耻吧，汤三少心里琢磨了一下，他还是不敢。 就他妹妹稀罕张京墨的这个劲头儿，他要把张京墨骂走了，他妹妹能跟他拼命啊。 “这打雷闪电是不是打扰你们了？”汤三少阴阳怪气地问了句。 张京墨意识到汤三少在说什么，忙就开口解释了一句：“我是想带四小姐出去的。” 汤三少又看看二位还握在一起的手，是，你是来带我妹妹出去的，你说这屁话之前，能不能先把手撒开？ 汤团圆这时突然冲窗外说：“光打雷不下雨的，有本事下雨啊，这老天爷是怎么回事？” 汤三少呆了一呆，啊？天下不下雨，他妹妹也要管？ “诶，”汤团圆问张京墨：“黄沙城这个地方缺水吧？” 张京墨点点头，黄沙城位于沙漠边缘，当然缺水。 汤团圆冲着窗外：“有本事打雷闪电，你有本事下雨啊！” 赶到了客栈外的王老虎，正好听见汤团圆的这声喊，他问跟着他过来王副将：“是四小姐在叫唤吧？她喊谁下雨呢？” 王副将：“将军，谁有本事管下雨的事啊？龙王爷？” 王老虎就说：“她还管上龙王爷了，这个汤四是真疯啊。” 王副将侧耳听了听，说：“四小姐好像是在骂老天爷。” 王老虎也听见了，汤四跳过龙王爷，直接在骂老天爷呢。 王副将：“四小姐这是怎么了？” 王老虎：“你跟个疯子讲什么道理？” 街上这时有人议论，刚才打雷那阵子，他们都往客栈外头跑，生怕自己跑慢了，挨了雷劈，可汤四小姐和张少帅没出来，就这俩人留在了客栈里。 王副将听听众人的议论，小声跟王老虎嘀咕：“将军，我们城里的人，还喊张京墨张少帅呢。” 王老虎仰头看着客栈的二楼，他知道客栈的三间上房，有两间在二楼，以汤四对张京墨的上心，她和张京墨肯定是住在二楼的，这两人得靠在一起嘛。 “他们就是喊张京墨祖宗，老子都不在乎，”王老虎说着话，就催马往前走了，到了客栈跟前了，他得进去“问候”汤家兄妹一下。 等走到二楼了，王老虎看着堵在上房门口的人，突然他就悟了，跟王副将说：“我知道汤四为什么发疯了。” 王副将：“啊？” 王老虎：“你没见那么多人堵门了吗？打雷的时候，汤四跟张京墨在床上呢，这人就是为了老天爷坏了她的好事，在冲天发疯呢。” 王副将不敢相信，汤四是个不要脸，不守贞洁的，张少帅不至于吧？ “老子就知道，张京墨不卖身，汤四不会真出力救他的，”王老虎摇了摇头，他为张京墨不值。 王副将：“这事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从来都是男人对女人强娶豪夺，怎么到了汤四这里，这事反过来了呢？ 王老虎冷笑了一声，小声说：“张京墨这是落地的凤凰不如鸡，你也别看汤四是个女人，只要手里有权，男人也好，女人也好，都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客房里，汤三少还在劝汤团圆：“算了妹啊，你跟老天爷较什么劲呢？” 你汤香浮今晚上就是把喉咙喊破了，老天爷看你一眼，都算他输啊。 汤团圆冲窗外狠狠地：“呸！” 雨声在这时传进了屋中，有雨点被风吹到了汤团圆的脸上，汤团圆还没来及说话，倾盆大雨从天而降。 汤三少又呆住了，“下，下雨了？” 不是，老天爷还真听了他家汤香浮的话？ 汤团圆也呆住了，她就是心情不好，随便骂骂的，她没指望下雨的，结果真下雨了。 这已经是这段时间的第三场大雨了，但黄沙城的人还是很高兴。人们将家里能存水的器物，都搬到了屋外，还有的人家忙着去疏通，家里储水井的孔洞，生怕孔洞被脏物堵了，雨水进不到储水井里。 “你跟老天爷……” “巧合而已，”不等汤三少把话问完，汤团圆就木着脸说：“我要骂上几句就能下雨，那我还在地上待着干什么？” 那她就得上天了。 汤三少：“也是，你要有这个本事，那就得盖间庙把你供起来了。” 跟龙王爷求雨，还得上贡，有的地方还要献人祭呢。求龙王爷，不如求他妹妹啊。 “三少，四小姐，”屋外这时传来王老虎的声音。 汤三少：“我们都没事，你忙你的去吧。” 汤团圆：“通关文谍办好了吗？” 这兄妹俩，一个直接赶自己走，一个只关心自己男人的通关文谍，王老虎在心里暴粗口，但面上还是没敢露出不恭敬来。 “四小姐，”隔着客房门，王老虎跟汤四说：“通关文谍还没有办好，方才雷声大作，没惊吓到四小姐吧？” 客房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张京墨站在了王老虎的面前。 “四小姐未受天罚，将军将宝物好生收着就是，”张京墨跟王老虎说。 王老虎：“……” 这位出来跟他说话，这位是真做上汤四的狗了？ 第 114 章 忍字头上一把刀 张京墨进黄沙城，包括他住进客栈，汤三少给他请大夫看病的时候，王老虎都没见着这人。这会儿见着人了，王老虎仔细打量几眼张京墨。 还别说，他上次见张京墨的时候，这人浑身是伤，就跟具尸体似的，这会儿看着，人倒是被养回来了一些。脸还是没血色，嘴唇都发白，衣服穿身上空落落地晃荡着，但这人能走能说了，还有力气去床上伺候汤四了。这张京墨啊，还真他娘的能活、耐操啊。 王老虎冲张京墨点了点头，说：“宝物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你，啧，你好好伺候四小姐吧。” 男女之间的那点事，王老虎太懂了。一开始肯定是看脸，但后面可就不是光看脸了，你床上的本事不行，女人也是看不上你的。 “你啊，”王老虎上上下下地又看张京墨几眼，说：“你也悠着点，你现在能让四小姐看得上的，也就这身皮，还有下边的那二两肉了，你……” “什么二两肉？”汤团圆探头问。 王老虎：“就是……” 张京墨：“王将军，你可以走了。” 王老虎走了。 倒不是他怕了张京墨，而是他这人再色中饿鬼，他也不至于在汤四小姐的面前开黄腔，他还指着汤国丈给他当靠山呢。 “你们在聊什么呢？”汤团圆又问张京墨。 张京墨推着汤团圆往屋里走，说：“没什么。” 汤团圆也不是真关心，张京墨和王老虎在门外聊了什么，跟张京墨说：“那你还有事吗？没事就去睡觉吧。” 下雨天最适合干的事，就是睡觉了，汤团圆打着呵欠，不管有什么事，都天亮了再说吧。 汤三少还站在窗前呢，跟汤团圆说：“小妹，我怎么还是觉着，这雷打得不太对劲呢？” 汤团圆往窗外瞄了一眼，雷声她听着虽然远，但那一道道奇形怪状的闪电，她看得很清楚。 “有什么不对劲的？”汤团圆什么也没有看出来，便问了汤三少一句。 汤三少：“这雷不会再回来吧？” 汤团圆无所谓地耸耸肩膀，说：“回来就回来吧，让它回来劈死我。” “诶，”汤三少叫了起来：“你老咒自己干什么？” 汤三少现在就看不懂自家妹妹，你汤香浮想了张京墨好几年了，现在好容易把张京墨弄到手了，你又觉得活着没意思了吗？被雷劈死是什么好事啊？ “行了，”汤团圆往床上一倒，说：“我要睡觉了，你们有事就赶紧说。” 汤三少和张京墨一前一后走出了客房，汤团圆都躺床上了，他们还怎么在屋里待着？ “你，”站在走廊里，汤三少就看张京墨，问：“你说我小妹这是怎么了？她在生什么气？” 张京墨摇头，“我不知道。” 汤三少这下子就更嫌弃张京墨了，你如今就剩一个伺候汤香浮的作用了，你还不知道？那我们老汤家要你干什么呢？ “我是发现了，”汤三少跟张京墨叹了句：“你是想我们老汤家，把你当祖宗供起来啊。” 张京墨把头一低，“三少言重了。” 汤三少冷哼一声，心里老生气了，但张京墨是他妹妹喜欢的人，他不能打也不能骂。汤三少望着张京墨运了好一会儿的气，最后还是一甩袍袖走人了，眼不见心不烦。 看着汤三少带着人走了，韩宁小声喊了张京墨一声，伸手扶住了张京墨。 “不用，”张京墨轻拍一下韩宁的手，让韩宁不用扶他，“时候不早了，都去休息吧，有事我们明日再说。” 天玄军们，包括还不怎么能动弹的壮牛五个人，这会儿都在走廊里站着呢。刚才王老虎对张京墨说的那些话，还有汤三少对张京墨的嫌弃，天玄军们都听见，看见了。 眼睁睁看着自家少帅受辱，这滋味真不好受，天玄军们愤怒，难过，但他们什么也做不了。齐军师跟他们说过了，如今他们万事都要忍，忍字头上一把刀，忍不下来也得忍。 “都去休息吧，”张京墨又声音沙哑地，跟天玄军们说了一句。 天玄军们这才纷纷回屋，走廊里很快就剩下佑安佑宁兄妹俩，和张京墨了。 “你们，”张京墨想他要怎么安排这对小兄妹，佑安可以跟自己回屋，那佑宁怎么办？四小姐这会儿已经睡下了啊。 身后的门“吱呀”响了一声，张京墨回身看，就见汤团圆打着呵欠站在打开的门里。 “我说少了两个人呢，”汤团圆看着佑安佑宁说：“快回来吧，抓紧时间睡觉。” 再折腾下去，天都要亮了。 “去吧，”张京墨拍拍，仰头看着他的佑安的头。 佑安拉着佑宁，兄妹俩跑进汤团圆的屋去了。 “你也赶紧睡吧，身体不好，就自己注意点，”汤团圆又跟张京墨说了句。 张京墨：“好……” 汤团圆不等张京墨说话，“啪”的一声，她把客房门关上了。 张京墨盯着紧闭的客房门看了一会儿，才往自己住的客房走。 “喂，”元故知的声音从走廊的西头传来。 张京墨扭头看，一个小木瓶，被元故知扔了过来，张京墨抬手接住了。 元故知远远地站着，说：“这是我刚配好的药丸，你睡觉前吃上两粒。” 张京墨：“我记下了，多谢元大夫。” 元故知转身就走。 上房的门又“吱呀”一声开了，汤团圆探头出来问：“就每天睡觉前吃啊？” 元故知：“一天吃三次。” 汤团圆：“元大夫，你这药是治什么病的？” 元故知对着汤团圆没有不耐烦，说：“活血的，他身上有淤血。” 汤团圆：“哦哦，这样啊，谢谢你啊。” 元故知脚步加快，很快就走没影了。 “你别忘了吃药啊，”汤团圆叮嘱了张京墨一声，还是没等张京墨说话，她就把门关上了。 这人还真是个少爷，大夫给药，这人都不知道问问是什么药，药要怎么吃的。汤团圆往床上一倒，在心里叨叨张京墨，这人以后要怎么办啊？齐军师是不是还得找个仆人，专门伺候他啊？ 叨叨着，叨叨着，汤团圆睡着了。 黄沙城外，雷电交加之下，黄沙地被雨水冲成了泥地，十三具被雷击后焦黑的尸体，站在泥地里，到死都保持着赶路的姿式。 第 115 章 死者，国师门人 张京墨回到客房里，倒了杯水，将元故知给他的药丸服用了两粒。药丸入口后，那股子苦味就将张京墨的整个口腔给占了。 灯烛昏暗，窗外的大雨扑打着窗户，风声呼呼地，真是应了凄风苦雨的景。 景是不好，但张京墨的心情就还好。韩宁他们都能听得出来，王老虎和汤财在辱自己呢，张京墨自己哪能觉不出来呢？只是张京墨没有受辱的感觉，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听见床头有动静，张京墨转身看，就见肥啾站在床头柜上，看见他望过来，肥啾扑棱了一下翅膀。 张京墨走到床前坐下，问肥啾：“你是怎么进来的？” 他这间客房的门窗都是关上的，这只灵宠是怎么进来的？ 肥啾冲张京墨啾啾了几声，反应过来张京墨听不懂它说话后，肥啾飞到了门边，从底下的门缝挤了出去，又挤了进来。 它就是这么进来的啦。 张京墨看着又飞到床头柜上站着的肥啾，抬手指点了点肥啾的小脑袋，又问了句：“你不陪你主人了吗？” 肥啾心说，汤小圆睡得跟死了一样，她哪儿需要它陪啊。 “啾啾~”肥啾冲张京墨轻轻叫。 张京墨：“是你主人让你过来陪我的？” 肥啾呆住了，汤小圆那人哪有这份心啊？ 张京墨又摸摸肥啾的脑袋，发现这灵宠摸起来，跟寻常的麻雀没什么区别。 也不知道是元故知给的药，有助眠的药效，还是因为有肥啾陪伴在侧，这个晚上，张京墨睡了一个好觉。 大雨在天亮时分停了，汤团圆是被汤三少砸门砸醒的。等她一肚子下床气地开了门，就听汤三少跟她喊死人了。 汤团圆哆嗦了一下，“谁死了？”汤团圆慌忙就问：“张京墨死了？” 汤三少脸上的表情一僵，“不是，妹啊，你是不是不管遇上什么事了，就只能想到张京墨啊？” 汤团圆也很无奈啊，张京墨死了，就会世界毁灭呢，这让她怎么办呢？她肯定得先确认一下，张京墨是死是活啊。 “到底是谁死了？”汤团圆问。 已经去了城外一趟的肥啾，这时飞了回来，往汤团圆的肩头一蹲，说：“汤小圆，昨天雷还是劈死人啦，是国师的门人，十三个人全死啦！” 汤团圆跟汤三少说：“好了，我知道死人了，你可以走了。” 汤三少看看肥啾，问汤团圆：“灵宠告诉你的？” 汤团圆点头，她想赶汤三少走，又不想把话说得太直接。毕竟现在通关文谍还没到手，不好把汤三少这个白胖子得罪死的。 “我们吃早饭的时候见吧，”汤团圆跟汤三少说：“只要不是我们的人死了，你管他死多少人呢？” 汤三少转身走了，他小妹一直就是不拿人命当回事的，现在知道关心张京墨这帮子人的命了，他应该知足了。 汤团圆把客房门又关上，佑安一大早地，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佑宁还在加床上睡得很沉。 汤团圆看看佑宁，回到自己的床边，换衣服，扎头发，刷牙洗脸。 肥啾在一旁：“死了十三个人哦，汤小圆你怎么一点也不在乎的样子？” 汤团圆：“咋？要我哭啊？哭灵得给钱的。别说十三个人了，就是死三十个人，跟我说有什么用？我上哪儿给他们报仇去？” 听闻同类的死讯，哪怕死者是个陌生人，哪个正常人会高兴啊？汤团圆心里也为这十三个死者惋惜呢，但除此之外，她还能做什么呢？ “国师又是什么？”汤团圆挤洗面奶，嘴上问肥啾。 肥啾：“国师就是国师啊。” 汤团圆顶着一脸的泡沫，看向了肥啾，“你想好了再跟我说话，我现在心情很不好，我真动手打你了，你别怪我。” 肥啾忙说：“国师叫刘含光，是皇帝的叔叔，有半仙之体，能跟仙门里的仙人说话，是有大神通的人哦，啾~” 汤团圆“哦”了一声，她现在对玄幻已经免疫了。随意吧，肥啾就算跟她说，这个国师是神仙在人间，汤团圆也无所谓，跟她有啥关系？ 肥啾：“他跟张京墨还是忘年交哦。” 汤团圆面无表情地洗了脸，化妆水，精华，眼霜，面霜一套程序做完后，汤团圆才问肥啾：“他俩既然是朋友，那张京墨被抓的时候，他为什么不救张京墨？” 普通朋友没这个能力也就算了，你又是国师，又是皇叔，又是有大神通的，你救个人能有多难啊？ “他跟神仙都能说得上话了，他把那个废物太子杀了，他能咋地啊？”汤团圆质问肥啾：“他为什么不这么做？我把人救出来了，他知道派人来了？他早干嘛去了？” 汤团圆还没怎么开喷呢，肥啾就已经受不太住了，身上的羽毛都好像黯淡了不少，肥啾弱弱地说：“我不知道啊。” 汤团圆恨恨地：“你有什么用？” 肥啾：“可他们死了。” 汤团圆：“人又不是我杀的，你跟我说有什么用？” 肥啾不吭声了。 汤团圆出了客房，下楼吃早饭，发现大堂里就只有一个小伙计在。 “其他人呢？”汤团圆问。 小伙计老老实实地回话：“都去城外看尸体了。” 汤团圆：“汤财也去了？” 不是说好了，一起吃早饭的吗？ 小伙计心里犯疑咕，这怎么妹妹自称哥哥大名的？ “三少也带着人过去了，”小伙计说。 “尸体有什么好看的？”汤团圆问。 小伙计也不知道，但大家伙儿都去了，他就也想去看看。 小伙计：“小的听说，那些人都是被雷劈死的。” 汤团圆：“有早饭吗？给我来点。” 说着死人的事呢，这位突然就说要吃饭，小伙计险些没能反应过来。 黄沙城是个边远小城，除去王老虎这一家子，整个城都穷得叮当响，所以客栈能给汤团圆上的早饭，也就是白粥加一个鸡蛋。 “是大米粥，”小伙计还特意跟汤团圆强调了一句。 在黄沙城，大米是个稀罕物，不是什么人都能吃得上 汤团圆低头喝粥，从来不愁吃不愁穿的人，她没听懂小伙计这话的意思。 用时几分钟，汤团圆就吃完了早饭，本来想等齐军师回来，问问通关文谍的事的，结果左等右等，齐军师都没有回来。 汤团圆决定去城外看看了，她倒要看看，这十三具尸体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怎么就让人看得流连忘返了呢？ 第 116 章 天煞孤星，克人克己 汤团圆还是穿着，能陪她上刀山下火海的宽大校服，头发梳得还行，丸子头看着很饱满，蓬松又柔软的。但她这身打扮，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啊，她在路上走着，招了无数打量她的目光。 有人想议论汤团圆的，但被人提醒了，这位奇装异服的女子是汤国丈家的四小姐，有心议论汤团圆的人也就闭上嘴了。 老汤家人那是恶名在外的，万万不能得罪啊。 半个小时都不到，汤团圆就从客栈溜达到了城外，都不用她找地方，她往一大堆人聚集的地方走就行了。 “这要怎么安葬呢？”人群的最里面，几个将军府的人在商量。 汤团圆挤进人群，在她想来，被雷劈过了，这人肯定被烧成灰了，结果看见真尸体了，汤团圆发现，事实跟她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十三具站立着的焦尸，呈一个赶路的队列。尸体被雷劈得焦黑，肌肉组织都没了，就剩个骨头架子。 汤团圆倒吸了一口气，这也太惨了，这些人是好好地走着路，被雷劈了啊。 “你怎么来了？”就在汤团圆看着焦尸愣神的时候，张京墨看见了她，忙走到汤团圆面前，挡住了汤团圆看焦尸的目光。 汤团圆：“我听说死人了。” 张京墨点点头。 “这些人肯定是死了吧？”汤团圆问。 王老虎听见了汤团圆的问，先觉得这疯子真是会说废话，人都这样了，还怎么活？ 但王老虎转念一想，这十三个人是国师的门人，也许会什么他们不知道的神通呢？ 这么想着，王老虎就伸手碰了碰，他眼跟前的这具尸体。 惊叫声，在人群里响起。 “怎么了？”汤团圆忙就歪头看。 焦尸被王老虎一碰，便散了形，落到地上成了一堆焦灰。 “妈呀，”汤团圆感叹：“这些人被炸酥了啊。” 听见汤团圆这话的众人：“……” 这话听着不好听，但好像也没说错，骨头要不是酥脆了，也不可能被王将军一碰，就散成灰了啊。 王老虎收回了手，说了句：“死透了。” 汤团圆：“尸体连衣服都没了，你们怎么认出来，他们是国师的人的？” 张京墨：“他们带着玄铁牌。” 汤团圆：“啊？” 汤三少的一个护卫，跑到了汤团圆的跟前，手里捧了块黑色的铁牌给汤团圆看。 汤团圆看铁牌，铁牌上面刻着祥云，还有一座九层塔。 张京墨跟汤团圆说：“这就是天问楼的腰牌。” 没等汤团圆问，肥啾就说：“国师就是在天问楼里修行的。” 汤团圆：“那，那这些人被雷劈死了，要找谁负责？” 众人被问住了，人是被雷劈死的，这要找谁负责？找老天爷，还是找雷公啊？ “把灰装起来，送回京师天问楼去，”王老虎下了决定后，又问汤三少：“三少您看呢？” 汤三少很随意地点一下头，说：“可以。” 他们老汤家跟国师又不熟，国师的人死了，关他什么事？ 张京墨转身走，韩宁几个人跟在他的身后，汤团圆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张京墨走了。 张京墨身上有伤，他走路慢，便让韩宁几个人先回城去，不用跟着他慢慢走路。 杨不畏刚想跟他家少帅说些什么，韩宁看见跟在他们后面的汤团圆了。 “杨大胆，”韩宁喊了杨不畏一声，又冲苏瑞、大兴几个人招了招手，他们先走吧。 “你就放心把少帅留给汤四小姐啊？”走出去百十米了，杨不畏小声问韩宁。 韩宁：“有四小姐在，少帅能出什么事？” 韩宁这话，杨大胆一点都反驳不了。他们和少帅能活着，全仗着汤四小姐出力。这世上谁害他们少帅，汤四小姐都不会害他们少帅的。 “走吧，”韩宁催了一声。 后面的汤团圆：“他们怎么先走了？有急事？” 张京墨：“没有，我如今走路慢，我让他们先回去。” 汤团圆：“哦哦。” “四小姐，”王老虎追上了上来，身后跟着个汤三少，兵卒、护卫什么的，又是呼啦啦一大帮人。 汤团圆看王老虎一眼，她昨天倒是跟胡疯子打听过了。赎罪城里的那帮人，买通官兵，强掠无辜百姓到赎罪城的那事，是王老虎的前任干的。这让汤团圆虽然看王老虎不顺眼，但她也不至于不搭理王老虎。 “你收完尸了？”汤团圆问王老虎。 这疯子，王老虎在心里骂，他是将军，收尸这种脏活，用得着他亲自干吗？ “兵卒会收的，”王老虎说了句，然后他就跟张京墨说：“这十三个国师门人，应该是为着你来的。” 王老虎看着张京墨摇头，又说了句：“有太多人为着你死了。” 你张京墨到底欠了多少人命，你算过吗？ 张京墨看着对王老虎的话没反应，但他背在身后的手握紧了。 汤团圆瞄一眼，张京墨青筋暴起的双手，扭头，汤团圆就跟王老虎说：“你怎么知道，那十三个人是为着张京墨来的？” 王老虎：“世人都知道，国师与张少帅是忘年交啊。” 汤团圆呵地笑了一声，说：“那他在京师的时候，为什么不救张京墨？” 王老虎被问住了，他哪儿知道，国师大人是怎么想的啊？ 汤团圆：“别什么事都往张京墨的身上推，人是被雷劈死的，昨天晚上的雷是张京墨打的啊？” 那肯定不是，张京墨只是天生剑骨，他不是雷公。 “走，”汤团圆拉张京墨走，说：“别听他的，没读过书就是不行，人话都不会说的。” 张京墨很顺从地，被汤团圆拉着走了。 王老虎就看了汤三少一眼，你就没觉着，你妹妹刚才也在骂你吗？我王老虎没读过书，你汤三少这辈子读过几本书？ 汤三少把头上歪了的帽子扶扶正，说：“你看我干什么？我好歹识字呢，你识字吗？老王啊，少玩女人，多读书吧。” 王老虎气乐了，就汤三这个败家子，说话都狗屁不通的玩意儿，他还劝上学了。 汤三少也带着人走了，黄沙城没有可以供他玩乐的地方，所以汤三少决定回客栈，睡个回笼觉去。 王老虎忍气吞声半天，跟左右说：“我给张京墨看过命了，这人就是个走背运的天煞孤星，克人克己，你们且看着吧。” 左右？？？ 他们将军还会算命呢？ 王副将小声问：“将军，我等且看着什么？” 王老虎：“看他这辈子到底要克死多少人啊。” 连国师的门人，都为着张京墨死了，这张京墨也太能克人了啊。 下一个被张京墨克死的，应该就是汤四了吧？王老虎心里老遗憾了，昨天晚上的雷，怎么不把汤四这个疯子也顺手劈死呢？ 第 117 章 汤团圆，这是民不聊生吧？ “还真伤心了？”走在路上，汤团圆看看默不作声的张京墨。 张京墨：“没有。” 汤团圆：“没有，你手握那么紧干什么？你这人还真怪，怎么什么事都往身上揽呢？” 张京墨没听懂，“我往身上揽什么了？” 汤团圆：“那十三个人的死，关你什么事？你别听王老虎瞎扯，他怎么知道，那些人是为着你来的？” “呵呵，”汤团圆冷笑：“真要是为着救你来的，他们早就应该来了，这会儿来，他们是想为你收尸吗？那真是难为国师还记得你了。” 汤团圆阴阳怪气地啧啧了两声，张京墨却是认真问她：“那他们是为着谁来的？” 肥啾很紧张地冲汤团圆啾啾了两声，它知道汤团圆是在安慰张京墨，但它怕汤团圆胡说八道。 汤团圆：“反正不是为着你来的，你管他们为谁来的呢？诶，赎罪城这个地方，跟开国的那位国师也有关系吧？” 张京墨：“嗯。” 赎罪城里据说是有法阵的，就是那位国师布下的。 汤团圆：“那他们就是为了赎罪城来的。” 汤团圆一副你信我，我说的没错的架式，把张京墨都看愣了。 “你们拿到通关文谍后，打算去哪里？”汤团圆一点铺垫没有的，就换了个话题。 张京墨摇一下头，“我没想好。” 汤团圆跟张京墨肩并肩地，走进黄沙城的城门，说：“那你就好好想想吧，别想死人了，你先顾着活人吧。” 几个黄沙城的小孩子蹲在城门口，汤团圆盯着这几个光着屁股的小孩看，发现他们在逮蚂蚁吃。 汤团圆就想，蚂蚁能不能吃啊？有没有毒啊？这些小孩为什么要吃生蚂蚁啊？！ 还有，汤团圆看着这几个小男孩，全身上下未着寸缕，连条小裤叉都没有。几个小孩妆瘦得皮包骨，肋骨撑着皮肤，根根分明的，看得汤团圆心酸。 张京墨这时低声说：“蚂蚁是他们的食物。” 汤团圆扭头看张京墨。 张京墨：“他们也没有衣服穿。” 穷人的日子就是这样的，无衣无食，树皮都能吃，蚂蚁还算一道肉菜呢，有什么不能吃的？ 汤团圆摸摸身上，她口袋里除了手机，啥也没带。 这一回，轮到张京墨拉着汤团圆走了，“这就是王老虎治下的黄沙城，”他跟汤团圆说。 汤团圆：“你是说他是废物，没办法让黄沙城的人过上好日子？” 张京墨没说话。 汤团圆：“诶不对，你是不是在骂汤国丈啊？” 王老虎是花钱行贿汤国丈，才当上黄沙城守将的。张京墨说黄沙城的人生活穷苦，都怪王老虎，那这事里最大的王八蛋，不就是把王老虎弄过来的汤国丈吗？ 张京墨：“你喊你父亲汤国丈？” 张京墨已经发现好几回了，汤四这样喊她的父亲。 “啾！”肥啾冲汤团圆叫。 汤团圆：“爹，是爹，哎呀，你管这个干什么？我爹都没意见，你要有什么意见？” 张京墨一句话几个字，就招来了汤团圆叽里咕噜的一大段，这让他不由得苦笑起来。现在在他这里，他祖父，当朝的首辅大人都不是个好人，他还嘴汤国丈干什么？ “我没这个意思，”张京墨说：“我就是在骂王老虎。” 跟汤团圆相处也有些日子了，张少帅知道，跟汤团圆说话要直接。 汤团圆：“王老虎的前任，就是把老百姓拐到赎罪城送死的那个王八蛋，他还是我爹弄死的，我爹这算不算是为民除害了？” 你别管汤国丈是不是收了王老虎的钱，也别管他是为了王老虎能当上黄沙城的守将，才出力把原先的那位洪守将给弄死的，你就说，这姓洪的该不该死吧。 张京墨果断点头，“嗯，之前是我误解国丈大人了，以后有机会见面，我给国丈大人赔罪。” 张京墨说完这话，他就观察汤团圆的神情。他这话也很直接了，以后有机会见面，这意思就是，他现在不会跟着汤四回去，他们不会成亲。 汤团圆很随意地点头，说：“行，这事你说了算。” 你跟汤国丈赔罪也好，你要把这个大奸臣弄死也罢，这不都随你张京墨的意吗？ 也不知怎地，怕汤团圆要跟自己闹，但汤团圆表现得这么不以为意吧，张京墨心里也不是滋味。 这促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让张京墨很苦恼，他这到底是怎么了？ 随着日头渐高，阳光越发毒辣了，街上的行人越发地少了。汤团圆看看街两边低矮破烂的民居，再看看脚下脏兮兮地沙子路，汤团圆跟张京墨说：“这城真穷啊。” “诶，这是民不聊生吧？”汤团圆又问张京墨。 张京墨：“四小姐想与我说什么？” 汤团圆：“知道民不聊生了，你们这些当官的就得想办法啊，你们不能干看着吧？” 都不要求你们有扶贫的这份心了，但至少你们这些人得做些什么吧？比如造个反？现在的这个皇帝不行，你们就换个人当皇帝啊。 张京墨问：“我能做什么呢？” 汤团圆抬手指指自己，“你问我啊？” 张京墨叹一口气，他也是疯了，他问汤四，能问出些什么来？ 汤团圆：“你先想办法活下来，然后再拉起一支队伍来？这支军队，可以也叫天玄军嘛。” 张京墨一愣。 汤团圆：“哦，搞钱也很重要，要养兵，你得有钱啊。张京墨，你有办法搞钱的吧？” 张京墨拧了眉头，显然是在思考汤团圆的话。 汤团圆再看看街道两旁，连个店铺都没有，这个黄沙城看着，还不如赎罪城里的南堡呢。 接下来一段路，张京墨就默默地听着汤团圆抱怨。天气，脚下的沙土地，贫穷的黄沙城，饿到要吃生蚂蚁的小孩子们，还有客栈里硬梆梆的木板床，早上吃的大米粥里有沙子，等等等等，汤团圆要抱怨人和事太多了。一直到走到客栈门口，汤团圆都没能抱怨完。 等两个人走进客栈，杨不畏就迎了上来，开口就是一句：“少帅，通关文谍办下来了。” “你的，”三楼的上房里，汤三少把崭新的通关文谍递给汤团圆。 汤团圆看她在这个世界的身份证，有了这个，她在这个世界就不是黑户了。 汤三少：“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回家去？” 他在黄沙城这个鬼地方，已经待得够够的了。汤三少现在做梦，梦到的都是富庶繁华的京师城。 第 118 章 汤三少，妹妹你千万别发疯 “回家，”汤团圆跟汤三少说，虽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去哪里，做什么，但不管怎样，先离开黄沙城，远离赎罪城这个让人做噩梦的地方再说。 汤三少：“那张京墨他们呢？” 汤团圆：“我们走我们的。” 汤三少愣住了，“你不带着张京墨？” 汤团圆十分直接地：“不带。” 汤三少：“啊？” 那你千里迢迢地跑到赎罪城，忙活这一通，你是为着什么啊？ “你，”汤三少很迷茫地看着汤团圆，问：“你不喜欢张京墨了？” 汤团圆刚想说，我真不喜欢张京墨的，就听客房门外有护卫在说：“三少，四小姐，王将军过来了。” 汤三少正操心着，他妹妹跟张京墨疑似情变的事呢，一听护卫这么说，他就不耐烦道：“怎么，我还得去见他不成？” 王老虎他配吗？ 护卫压低了声音说：“三少，王将军带了建安侯府的一个管事过来。” 汤团圆不知道这个建安侯是谁，便看着汤三少。 原本懒洋洋瘫坐在椅子上的汤三少，一下子就坐直了身体，问：“谁？建安侯？” 护卫：“是。” 汤三少：“知道了，我一会儿下楼去。” 看汤三少这样，汤团圆想，难道这个建安侯是汤国丈的同党，一起贪污腐败的小伙伴？ 汤三少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跟汤团圆说：“你知道这个建安侯的吧？” 汤团圆：“我不知道，他谁啊？” 汤三少顿时就恨铁不成钢了，说：“叶知秋嫁得就是建安侯武乐康啊！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汤团圆拍一下，蹲她肩膀上的肥啾，这个叶知秋是谁？看着跟汤香浮有仇的样子啊。 肥啾：“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她跟张京墨订过亲，但张京墨被下狱后，她就跟张京墨退了亲，转嫁给丧妻的建安侯当了继室。” 汤团圆眨巴着眼睛看肥啾，这是前未婚妻啊，这还不是重要的人？ 肥啾：“叶知秋跟张京墨都没见过面，哦，他们可能小时候见过面，毕竟叶大学士教过张京墨，但他俩长大后，肯定没有见过面，我发誓，啾！” 汤团圆不信肥啾的话，没见过面，两人就订婚啦？这么随便的吗？ 肥啾：“婚事是张首辅给张京墨订的，张京墨那时候去南疆平叛了，他不在家。” 张京墨平叛回京后，就给太子顶罪下狱了，他跟这位叶小姐就没捞着机会见面。 汤三少这时站起身，说：“我去看看，这里面竟然还有他武乐康的事了？” 汤团圆坐着没动，她怎么想，这事也跟她没关系啊。 汤三少：“小妹你放心，这个叶知秋若是不要脸地又来勾搭张京墨，我一定要她好看！” 汤团圆：“来的是建安侯府的人啊。” 汤三少一脸，妹妹你怎么这么笨的表情，跟汤团圆说：“叶知秋已经嫁到建安侯府了啊，人肯定是她派来的。” 汤团圆：“可她都嫁给建安侯了，她还找张京墨干什么？” 张京墨被她从赎罪城救出来的消息，不可能已经传到京师城了吧？ 汤三少：“那个女人可不是省油的灯。” 在京城的时候，这个著名才女叶知秋，没少踩着他妹妹给自己赚名声。汤三少是真没想到，叶知秋这个女人都嫁人了，还要找他小妹的不痛快！ 汤团圆跟在了汤三少的身后，她还是下去看看吧，没人不喜欢看八卦的。 楼下的大堂里，王老虎盯着建安侯府来的管事，俨然一副看犯人的架式。 张京墨已经下来了，坐在管事的面前。他背对着楼梯，所以汤团圆和汤三少都看不清，他这会儿是个什么表情。 “三少，四小姐，”王老虎站起身给汤三少和汤团圆行礼。 王老虎现在是邀功的心态，要不是他在大街上逮着了，建安侯府的这个管事，让这人跟张京墨私下里见了面，谁知道张京墨要怎么对汤四负心？ 汤三少走过来，坐在了主位的椅子上，跟汤团圆说：“你还看张京墨干什么？你过来坐。” 情敌都上门了，你不忙着对付情敌，你还对着张京墨花痴什么啊？ 汤团圆跟汤三少隔着一张茶几坐下了，看看站那儿的管事。长相很普通的一个中年人，留着山羊胡，衣帽齐整的。难怪能被王老虎从大街上逮着，这人一看就不是黄沙城的人。 汤三少也打量这个管事的，然后说：“原来是你啊。” 汤团圆又拍拍肥啾，介绍一下。 肥啾：“他原来是叶府的管事，叫什么名字，我，我忘了。” 叫什么名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人还真是叶知秋派来的，汤团圆觉得有大瓜了。 “你先别生气，”汤三少不放心地先叮嘱汤团圆一声。 汤团圆两眼亮晶晶的，说：“我不生气。” 毁婚，转嫁，这位叶小姐后面的人生轨迹，会是出轨，再续前缘吗？ 汤三少冲着管事的：“你干嘛来了？” 管事的从刚才开始，就看着张京墨发懵。 “喂，那谁，”汤三少又喊了一声。 管事的打了一个哆嗦，他这才看向了汤三少，近而他看见了汤团圆。 “你往哪儿看呢？”汤三少就又骂：“再看，老子把你眼珠子扣出来。” 管事的慌忙低头。 京城人都知道，汤香浮为了张京墨，跑去赎罪城救人了。京城人为此，没少笑话汤香浮和老汤家，为了个不可能翻身的张京墨，汤四弄丢了个探花夫婿，这汤四的疯病已经没救了。 管事的不敢相信，汤四真把张京墨救出赎罪城了。可张京墨就坐他眼跟前，他不敢信也得信啊。 “说话！”王老虎这时冲管事的吼了一声。 管事的忙：“小的是奉我家夫人之命过来的，过来，过来给六公子收，收尸。” 汤三少：“你说什么？收尸？” 管事的为了证明自己的话，把带在身上的银票都拿出来了。 整整一千两银票，这是叶知秋能拿出来的所有私房了。 汤三少：“张京墨用得着她给收尸？她是张京墨的什么人啊？” 你叶知秋都嫁人了，你是张京墨的谁啊，要你给他收尸？ 管事的声音带颤地说：“这是我家侯爷同意的。” 汤三少讥讽说：“那他还挺大度。” 王老虎：“建安侯脑子有病吧？” 王老虎一点都不怕，身份远高于他的建安侯。他在黄沙城，跟京城隔着千山万水呢，他还有汤国丈做他的后台，他才不怕建安侯报复他。 管事的看了张京墨一眼，说：“我家夫人说，她与六公子没缘分，但她不想六公子曝尸荒野，她想给六公子立个坟茔。” 汤三少担惊受怕地看了看汤团圆，叶知秋这明显是，对张京墨余情未了嘛，他怕他妹妹要发疯了。 第 119 章 张少帅，我是逃犯 汤团圆没谈过恋爱，在这方面她真的是菜的可以。所以她旁听下来，觉得这位叶姑娘，呃，叶夫人对张京墨还挺有感情的。 “那张京墨没死，你打算怎么办？”汤团圆问管事的。 也不知道，汤香浮在京师城到底干过什么事，管事的被王老虎吼，也就是打个哆嗦，但听汤团圆跟他说话，这个管事的竟然想往客栈外头跑。 “你跑一个试试！”汤三少又拍了桌子。 门口有兵卒守着，管事的能往哪里跑？“小的，小的恭喜少帅了，了”管事的站住了，跟张京墨说。 “四小姐问你接下来要怎么做，你冲张京墨恭喜什么？他稀罕你的恭喜啊？”王老虎恶声恶气地冲管事的说：“你之有是准备进赎罪城的？” 借管事的一百个胆了，他也不敢进赎罪城啊。宋知秋将银票交给他的时候，说了的，让他将银票交到王老虎的手里，请王老虎帮忙给张京墨收尸就行。 现在张京墨没死，管事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手上的银票送不出去了啊。 “他傻了，话都不会说了，你呢？”汤三少这时看向了一直没吭过声的张京墨，问说：“你怎么说？” 张京墨看看汤团圆，然后说：“让他回去吧。” 汤三少：“那叶知秋呢？” 自己跟叶知秋订亲的事，两家庚贴，婚书，三媒六聘都走完了，张京墨人都还在南疆呢。他是在班师回朝的路上，才被祖父写家信告之，他跟叶家女订亲了。 这年头的男女婚事，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的都有，但更多的是盲婚哑嫁。婚事全靠父母长辈张罗，到了新婚夜，新郎和新娘才见面。 按张首辅的说法，张京墨与叶知秋幼时就相识，还一起受过叶大学士的教导，如何不算青梅竹马？但张京墨捏着张首辅的这封家信，努力回忆了好一会儿，他都没能想起来，叶知秋的模样。 等他回京后获罪下狱，叶家退亲，他跟叶知秋就更没有机会见面了。直到现在，这位建安侯夫人派人来给他收尸了，张京墨也还是不知道，叶知秋长什么样儿。 汤三少现在问张京墨怎么说，张京墨能怎么说啊？他跟叶知秋在路上迎面走，他都认不出人来啊。 “劳建安侯费心了，”张京墨跟管事的说：“你回去后，替我多谢你家侯爷。” 管家呆了一呆，是他刚才没把话说明白？他是被他家夫人派来的啊，这关侯爷…… 啊，管事的反应不慢，想到这里，他反应过来了。张京墨要谢是该谢他家侯爷的，男女授受不清，他避嫌他家夫人才是对的啊。 这张京墨还挺识趣，王老虎看着张京墨也在想。建安侯就是个没有实权的勋贵，他如今可帮不了张京墨的忙，叶知秋就更别提了，一个侯门继室，她能帮上什么忙啊？ “滚吧，”汤三少赶管事的走。 管事的嘴里应着是，眼睛却还是往张京墨那里看。赎罪城两百来年了，没逃出一个囚犯，这位到底是怎么出来的？ 管事的还没看见齐军师和韩宁他们，不然的话，他会更加懵逼。 “你还有事？”王老虎问。 管事的忙就行礼告退，但没等他走到客栈大门呢，汤三少就又开口跟王老虎说：“不成，得先他把关起来。” 王老虎又不在乎管事的死活，听见汤三少这么说，他就命手下的兵卒把管事的抓了。 “干嘛抓他呢？”汤团圆问，身为一个吃瓜人，从头看到尾，她也没把这瓜吃明白。 汤三少：“张京墨活着从赎罪城出来的事，这人一走，这消息可就瞒不住了。” 对哦，一听汤三少这话，汤团圆也想到这一点了，这个消息要不要保密啊？ “你说呢？”汤团圆问张京墨：“知道你活着出来了，你家里人会派人杀你吗？” 张家人为了保太子都疯魔了，他们为了太子，怎么就不能派刺客杀张京墨了？ “不会的，”张京墨说：“我跟张家已经没有关系了，而且朝廷会派人追捕我的，不用他们出手。” 他是逃犯，官府会追杀他的。 肥啾突然就叨了汤团圆的耳朵一下，把汤团圆叨得扭头看它了，肥啾才说：“对哦，官府不会放过逃犯的，汤小圆，你还是得管张京墨啊。” 万一张京墨被官府抓住，再被送进赎罪城怎么办？ 汤团圆挠了挠头，问张京墨：“那怎么办？” 汤三少：“还能怎么办？把人杀了灭口吧，叶知秋这个女人想一出是一出的，尽添乱。” 被兵卒押在门外的管事的，差点没被吓尿，他明明是来做好事的啊，这怎么还要丢命了呢？！ “你不会妇人之仁吧？”王老虎催张京墨表态，他们坐这里是在为谁操心啊？这搞得，他和汤财才是逃犯一样。 张京墨：“放他走吧，我离开赎罪城的事瞒不住。” 汤团圆疑惑问：“怎么就瞒不住呢？” 这个世界没有手机，没有网络的，消息能传得有多快？ “你出去后，把脸蒙上嘛，”汤团圆又跟张京墨说。 说实在的，人就得对自己狠一点，实在不行，你张京墨就把你的这张脸毁了。 心里这么想着，汤团圆又盯着张京墨的脸看了看。 这么一张脸，毁掉的话，哎呀，汤团圆又不忍心了，这也太可惜了。 一会儿就拿手机给张京墨多拍几张，汤团圆暗自决定。 “听他的，”汤团圆跟汤三少说。 汤三少：“……” 你怎么什么都听张京墨的？你知道消息走漏后，我们会有多麻烦吗？ 汤团圆：“要想消息不走漏，我其实是有经验的。” 谁还没看过几部谍战片啊？保密措施嘛，汤团圆认为，她懂得还挺多的。 汤三少：“那你说说，你要怎么做？” 王老虎就想，这个疯子能有什么办法？她还有经验？ 汤团圆认真道：“把知情人都弄死，比如黄沙城的这帮人。” “什么？!”还等着听，汤团圆能说出个什么来的王老虎，一下子就蹦了起来。 他就知道，这个疯货说不出正经话来的，这得杀多少人？他就想问问汤四这个疯货，你准备怎么杀？还有，凭什么他得为着张京墨死啊？ 第 120 章 汤香浮，失踪的尸体 “算了，我们吃早饭吧，”汤三少跟汤团圆说，杀人什么的，就不要再提了，他早饭还没吃呢。 “我吃过了，”汤团圆说：“你自己吃吧，我上去收拾行李。” “我们这就走吗？”汤三少忙就问。 汤团圆站起身往楼梯口走，说：“你在黄沙城还有事吗？” 汤三少喊：“我没事了啊，张京墨他们怎么办？带上啊？” 汤团圆便站在了楼梯口，大声问张京墨：“张京墨你要跟我走吗？” 肥啾小爪子紧紧地，扒着汤团圆的肩膀，它紧张坏了。 张京墨站起了身，他看着汤团圆，大堂的顶上开着几个透光的天窗，这会儿都大开着，所以大堂里的光线很好。阳光照在汤团圆的脸上，让她漂亮的五官都带着暖意，张京墨想，这个人不恶言恶状的时候，真的是个很温暖的人。 “不了，”张京墨说：“四小姐，我们这行人已经麻烦你太多了，接下来的路，我们不能再麻烦你了。” 汤团圆跟肥啾说：“你听见了吧？不是我不管他了，他自己说的，接下来的路要自己走。” 肥啾：“他不能出事的。” 汤团圆没再搭理肥啾，肥啾在这事上，只起到一个传话筒的作用，它是既不知道原因，也没办法具体说一说，为什么张京墨对这个世界如此重要，汤团圆还要理肥啾干什么？这麻雀一问三不知的。 “好的，”汤团圆跟张京墨说。 看着汤团圆头也不回地上楼了，汤三少和王老虎都很狐疑地看着张京墨，这不对吧？这两人这就分手了？ “你，”汤三少问张京墨：“你怎么惹着她了？” 他小妹拿张京墨当命呢，这怎么突然就又能轻轻松松地撒开手了？ 张京墨诚恳道：“四少姐与我有救命之恩，在下永世不忘。” 汤香浮要是遇上危难，张京墨发誓，他会豁出命去帮汤香浮。只是想着汤香浮有仙缘，这样的姑娘在凡间又能遇上什么难事呢？张京墨觉着，他的这条命，汤香浮应该是看不上的。 王老虎这时却是想通了什么，冲汤三少使了一个眼色。 汤三少抬手冲张京墨挥了挥，说：“行行，既然以后不同路了，你就走吧。” 汤三少不喜欢张京墨，要不是为着他妹妹，张京墨是死是活关他屁事啊？ 张京墨也往楼上去了。 王老虎这才走到汤三少的跟前，小声说：“三少，这小子受过酷刑。” 汤三少：“我知道啊，我妹妹之前不嫌弃，今天突然嫌弃他受过酷刑了？” 王老虎指一指自己的胯下，小声说：“他这里肯定被打坏了。” “啊？”汤三少吓了一跳，忙就问：“你看见了？” 王老虎：“他这里要没坏，四小姐至于跟他分道扬镳吗？三少您没看出来，四小姐现在一点都不稀罕他了吗？” 刚才那声好的，汤四说得多爽快啊，一点犹豫都没有的。 汤三少呆住了。 王老虎撇撇嘴，不屑地说：“末将有十八房小妾，男女的这点子事，有什么是末将不知道的？光看脸，这日子过不长久的。” 女人嘛，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了还坐地吸土呢，男人要是床上不中用了，那还不如干脆进宫去当太监，别害女人守活寡。 汤三少不心疼张京墨，他只心疼他妹妹，这叫什么事啊？他妹妹好容易把人救下来了，这人怎么还中看不中用了呢？ 半个时辰后，张京墨一行人走了，汤三少的行李都还没有收拾好。 汤团圆咬着一块白面做的饼子，跟汤三少说：“能跟我回赎罪城一趟吗？” 汤三少：“张京墨那帮人都走了，你还要回赎罪城干什么？” 汤团圆送张京墨一行人出的黄沙城，分别的场景不怎么感人。张京墨跟汤团圆说一声我走了，汤团圆冲张京墨点了点头，又跟韩宁们说了声保重，双方就这么在城门口告别了。整个过程非常的公式化，没有一点值得回味的地方。 “那两小孩跟着张京墨走了吗？”汤三少问：“他俩不是张京墨的学生吗？” 汤团圆：“他不愿意带他们走。” 她好歹有一书包黄金呢，养活佑安和佑宁应该不成问题。老道、胡疯子，还有元故知都要跟着汤团圆走，汤团圆也认了，那就先搭伙走一段路呗，就当是旅游搭子了。 汤三少怒气冲冲地，“他是嫌弃那两小孩子的出身吧？呸！他还当自己是世家子呢？” 汤三少自己在京城，也没少受门阀世家子们的白眼，他太知道这帮人的臭德性了。 “没事，”汤三少跟汤团圆说：“等回京后，让爹给这两小孩找老师。” 名师不好找，找个穷书生教两个小孩识字，这能是什么难事？ 汤团圆：“这个不着急，我们先回赎罪城一趟呗。” 汤三少：“你回去干什么呢？” 汤团圆：“等去了你就知道了。” 汤团圆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但汤三少从来拿自己的小妹没办法的。他这妹妹一会儿正常一会儿疯的，他不听话跟着去赎罪城，他又能怎么办呢？ 差不多45分钟后，由肥啾带路，汤团圆带着汤三少站在了，埋葬汤香浮的地方。 “这里什么也没有啊，”汤三少四下里看看，除了黄沙就是黄沙的，他小妹带他来这里做什么？ 肥啾提醒汤团圆：“汤财要知道你不是汤香浮，他要杀你怎么办？” 汤团圆紧紧地攥着骆驼的缰绳，说了句：“我骑骆驼跑。” 不管这奸臣一家子是不是好人，但汤团圆看得出来，汤三少跟汤香浮的兄妹感情很好的，她借用汤香浮身份，让汤香浮从此被家人遗忘，这事汤团圆做不来。 “挖吧，”汤团圆指指面前的这一片沙地。 沙地里的尸体，会呈干尸状，她说再多，不如汤三少看上汤香浮的尸体一眼。 护卫们便拿了铁锹挖沙子，跟随汤香浮的丫鬟、护卫们的尸体，很快被挖了出来，但汤香浮的尸体不见了。 汤三少在第一具干尸被护卫挖出来后，就站得远远的了，跟汤团圆说：“你是来给小兰他们收尸的啊。” 肥啾：“小兰是汤香浮的大丫鬟。” 汤三少：“灵宠在说什么？说我的话没错？” 汤团圆面部表情僵硬地，跟护卫们说：“再挖挖，往边上再挖挖。” 有人动了汤香浮的尸体？谁啊？不会有什么阴谋诡计在等着她吧？ 第 121 章 肥啾，你就是汤香浮啊 护卫们又挖了好一会儿，沙地底下还是不见汤香浮的尸体。最后护卫们还没喊累，汤团圆先放弃了。 其他的尸体都在，就汤香浮的尸体不在，这肯定有问题啊，可是什么问题，汤团圆不知道。 肥啾也不怕旁人能听懂它说话，它很大声地跟汤团圆说：“我说了，你就是汤香浮，你就是不信。” 所以她来这个世界了，这个世界的汤香浮连尸体都得消失不见了？这合理吗？ 还是说在玄幻的世界里，不用讲逻辑，也不用讲道理的？ 躲得远远的汤三少走到汤团圆的身边，跟汤团圆商量：“小妹啊，这些尸体我们没办法带上啊，就把他们葬在这里吧。” 汤团圆也不知道，能把这些尸体带去哪儿。汤国丈家的祖坟，能给这些丫鬟、护卫们一个葬身之地吗？ “我就是让你过来看看，”汤团圆跟汤三少说。 汤三少看都不看地上的干尸，跟汤团圆说：“我看过了，他们被人杀了，咱们迟早有一天要报这个仇。” “啊不，”狠话放出口了，汤三少又怕他妹妹逼他现在就报仇去，所以汤三少忙就又说：“让这帮人待在赎罪城，就能让他们生不如死了。小妹，就让他们生不如死吧。” 汤团圆从背包里拿了几叠纸钱出来，这是她在黄沙城买的，花的是汤三少的钱。 “小妹，你对小兰他们可真好啊，”汤三少说。 汤三少的护卫们也这么觉着，他们要是死了，三少可不会给他们烧纸钱。 汤团圆心里恨恨了一句屁的好，没听说做家政，做保安要送命的，封建老财们都该去死。 干尸们重新被埋进了黄沙里，今天沙漠里没什么风，烧着的纸钱没有往四下里散去。 汤团圆叹一口气，她爷说过的，纸钱烧成灰烬后，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就是亡魂没来拿钱呢。 “噗！”汤团圆往火堆使劲地吹了一口气，结果除了把自己呛着了，一片纸灰她也没吹起来。 汤三少等了好一会儿，看汤团圆一直蹲在地上不动，实在忍不住了，汤三少才开口问汤团圆：“我们能走了吗？” 汤团圆站起了身，重重地叹一口气。 汤三少忙说：“回京的路上，我们再买几个丫鬟好了，花不了几个钱。” 这是什么见鬼的世界？汤团圆冷脸看汤三少。 汤三少：“好好好，咱们不买便宜的，咱们挑好的买，买贵的。” 汤团圆扭头就走，再听下去，她就忍不住要跟汤三少动手了。 肥啾问：“汤小圆，你在生气什么呢？” 汤团圆能怎么说呢？说买卖人口是犯法的？还是喊全世界的无产阶级站起来？在这个世界，有人搭理她吗？ 一行人骑着骆驼往外走，汤三少几次扭头看汤团圆，看得汤团圆都不耐烦了，汤三少才问：“你这身衣服哪儿来的啊？你为何要把脸全都蒙起来呢？” 汤团圆：“这样就不会太阳晒黑了。” 汤三少又打量汤团圆几眼，正想问，这看着奇奇怪怪的衣服，是你自己让人做的，还是仙门里的仙人给的啊？ 但没等汤三少说话呢？汤团圆这时突然说：“我们好像忘了什么。” 汤三少：“尸体重新埋了，还是往深埋的，你还给他们烧了纸钱，你总不能还想找和尚来给他们超度吧？” 他们现在上哪儿找和尚去？ 汤团圆：“你别说话，你让我想想。” 她肯定忘了什么事了！ 汤三少：“你忘了给张京墨钱了？” 汤团圆惊呆了，她还得给张京墨钱？ 见汤团圆一脸呆滞地看着自己，汤三少忙就说：“啊，你都救了他，还有他那帮手下一命了，还给什么钱啊？你上辈子就算掘了张京墨的祖坟，这辈子也还完了。” 张京墨那个中看不中用的，还想拿他妹妹的钱？呸！这人想得美。 一行人这时走过一片有着几座沙山的沙地，汤团圆看看错落排列的沙山，突然想起来，她忘了什么了！ “那座妖怪的碎肉山呢？”汤团圆喊了起来。 在沙漠里想要辨别位置是很难的，要不是汤团圆记性还不错，几座沙山中有一座有两个山峰，像骆驼的驼峰一样，汤团圆还真认不出，他们这一行人现在所在的位置来。 想到昨天晚上看见的碎肉山，汤三少顿时面色惨白，他又想吐了。 “你没认错地方？”汤三少问汤团圆。 汤团圆跳下了骆驼，往前跑去，说：“不会错的，就是这里。” 沙子里还有一些碎肉，靠得近了，还可以闻到一股不太浓了的臭味。 但那座庞大的肉山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了几乎跟沙子混在了一起零丁碎肉。 汤团圆迷茫了，就算南堡里，还有从北寨跑出去的那帮人，有办法拿取妖怪的碎肉吧，他们也拿不了这么多吧？ 汤三少捂着鼻子，蹲在地上看了半天，跟汤团圆说：“那些碎肉上哪儿去了？不是说有毒的吗？赎罪城的人吃不了啊。” 就算能吃，这才一天的工夫，赎罪城的人再能吃，也吃不完一座肉山啊。 “他们也搬不走，”汤团圆说。 此时，南堡魔神庙的地底深处，形似蚯蚓的妖物打了个饱嗝。它用了一晚上的时间，吃了它的伴侣，现在它很饱了，可以很长很长时间不进食了。哦，很可能在不久的将来，它还会生下后代，妖物现在就有这种感觉，它很快就会有后代了。 一个全身赤裸的男人，这时掉到了妖物面前的沙地上。地面上的小蚂蚁们，又给它投喂一只小蚂蚁了。 妖物张开嘴，昏迷不醒的男人被妖物吸到了嘴里，随即他就被妖物吐到了他掉落下来的洞口里。 金牙娘子和赌坊的徐老板等人，这会儿都站在魔神庙的祭台下面。完成了每半年一次的人祭，南堡的这帮人都松了一口气。 “派人去北寨了吗？”徐老板问金牙娘子。 金牙娘子：“派了，这会儿应该回来了。” 人群里有人就说：“希望汤四有带人离开这鬼地方的办法。” 金牙娘子想骂这人，你做什么白日梦呢？汤四有这本事，她把头割下来给汤四当球踢。 但没等金牙娘子开骂，他们献给魔神的祭品，从通往地下的洞里，被什么东西扔了上来。 人祭还是昏迷不醒，身上沾着厚厚的一层黏液。 魔神庙内外都乱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好了，”徐老板沉默半晌后，大喊了一声，跟众人说：“魔神不要这个祭品。” 现如今也只能这么解释了啊。 金牙娘子冲昏迷不醒的男人呸了一口，骂了句：“废物！” “重新抽签吧，”徐老板说。 魔神庙内外又一下子鸦雀无声了，谁也不想自己成为下一个人祭啊。 “金老板，老板！”被金牙娘子派去北寨的人，这时跑了回来。 第 122 章 汤团圆，去京城 一路狂奔回来的青楼打手，浑身大汗，上衣都脱了，也不知道一路上摔了多少个跟头，身上不但沾满了沙子，还青一块紫一块的。 金牙娘子：“汤四让人揍你了？” 打手忙就摇头，“张京墨他们不见了，小的看见汤四带着一队护卫，骑着骆驼走了。” 这人发现北寨空无一人后，他掉脸就往南堡跑了。路到中途，他看见汤团圆和汤三少一行人挖尸又埋尸的，还烧了纸钱。 这人躲在远处，趴在被太阳晒得发烫的沙地上偷看，看见汤团圆一行人骑着骆驼走了后，他才重新撒腿往南堡跑，跑得差点断气。 打手一句，张京墨他们不见了，让魔神庙内外都炸了锅。 这么大的赎罪城，除了南堡，就只有北寨这一个庇护所了，张京墨和天玄军们不在北寨，他们也不在南堡，汤四也不可能让张京墨死，所以这帮人现在会在哪里？ 徐老板喃喃地：“他们离开赎罪城了？” 汤四真的有办法，带赎罪城的人离开？！ 金牙娘子这会儿，再也不想，把自己的脑袋割下来，给汤四当球踢这事了，她急声问打手：“汤四往哪里走了？” 打手：“她应该是要走了。” 金牙娘子：“她没带着张京墨？” 徐老板说：“她应该是把张京墨先送出去了。” 金牙娘子这时猛地想起，她手下的这个打手刚刚说过，汤四带人挖了十几具尸体出来，她给这些死人烧了纸。 “那些干尸你看清楚了吗？不是张京墨他们？”金牙娘子忙就问。 打手：“不是张京墨他们，尸体里有那好几具女尸。” 张京墨和他的天玄军是一水的男丁，有好几具女尸的话，那这些尸体就不可能是张京墨他们了。 徐老板这时抬腿就往魔神庙外走，他要追汤四去，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将他的身家性命都交给汤四，他得求汤四带他离开赎罪城。 徐老板这一走，魔神庙内外的人，就都跟着他走了。这里面包括发过誓，要跟汤四誓不两立的金牙娘子。 “抄近道，”金牙娘子喊：“汤四骑着骆驼，他们走得快。” 就算抄近道，他们也不一定能追上汤四。这么一想，南堡的人就都着急了，这一次要是让汤四走了，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这位了。 等汤团圆一行人骑着骆驼走过矮墙，前往走了一百来米的时候，南堡的人追到了矮墙处。 没人敢越过矮墙，所以南堡的人站在矮墙后面，一起齐声大喊四小姐。 汤团圆扭头看，她没想到，自己还有再见金牙的一天。 这会儿的金牙娘子，对着汤团圆不再是横眉冷对，一脸凶相了，而是胖脸上堆着笑，冲汤团圆笑得很谄媚。 汤团圆没被南堡众人的齐声高喊怎么样，她被金牙笑得心里恶心，身体哆嗦一下，差点从骆驼背上摔下去。 汤三少问汤团圆：“这帮子是什么人？” 汤团圆：“赎罪城的人。” 汤三少：“除了有几个穿得挺好，其他的人跟要饭的有什么区别？” 汤团圆：“他们都到赎罪城了，还想过好日子呢？” 这帮人都是该杀头的死囚，能活着就不错了。 护卫们这时却是很紧张，他们这边十来个人，对上数百人哪有胜算呢？ “没事，他们不敢过那道墙，”汤团圆一点都不怂的。 “四小姐，”金牙娘子高声跟汤团圆说：“你带张六公子出去了？” 汤团圆：“关你什么事？” 金牙娘子：“好好，不关我的事，四小姐，我出钱，你知道我有钱的，不不，你要什么都可以，您开个价。” 汤团圆：“你死吧。” 金牙娘子有些笑下不去了，想了想，她又说：“您还不知道吧？竹叶青那贱人死了。” 汤三少忙小声问：“这个竹叶青是什么人？” 汤团圆面无表情地看汤三少一眼。 汤三少不说话了。 青楼失火的时候，竹叶青没能逃出来，受了很严重的烧伤。没有了大肉和尚给她当靠山，金牙娘子才不会花钱买药，给她治伤。 烧伤是很疼的，竹叶青被青楼的人扔在街上，惨叫了一晚上后，在天亮时分断了气。 “竹叶青的脸都被烧毁了，”有人跟汤团圆喊：“四小姐您出气了吗？” 汤团圆冷笑，她都狠揍过这女人一顿了，她早就出过气了。 “我不会带你们走的，”汤团圆直接说道：“你们这辈子都没机会的。” “求四小姐开恩，”徐老板二话不说，他给汤团圆跪下了。 南堡的人一看徐老板这样，一起学着徐老板，都给汤团圆跪下了。 “四小姐，您跟我可是有交情的啊，”金牙娘子还哭上了。 “切，”汤团圆跟汤三少说：“我们走。” “我们都有武艺傍身，”徐老板这时又跟要走的汤团圆说：“我等愿为四小姐效命，若有背叛，我等不得好死。” 汤三少问：“他们真的都有武艺？” 要是这些人武艺都高，又都能对他们老汤家忠心的话，汤三少觉得，平白多几百号好手，这事挺好啊。 汤团圆：“他们都不是好人。” 汤三少看着汤团圆眨巴一下眼睛，“啊？” 哦，汤团圆想起来了，这位也不是好人来着。 “走吧，”汤团圆催汤三少说。 金牙娘子看汤团圆不吃软，想来硬的吧，她现在又打不着汤团圆。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股邪火窜到了金牙娘子的脑子里，她冲汤团圆大喊：“你把张京墨卖进我的窑子里，你以为张京墨会忘了这事？” 什么事能让汤四疼？ 让她知道，张京墨一辈子都不会爱上她！ 汤三少张大了嘴，一脸愕然地看着汤团圆，“张京墨还在窑子里侍过？你，你把他卖窑子里了？” 连同护卫们在内，老汤家这头的人，都看不太懂，他们四小姐跟张京墨的事了，您二位的爱恨情仇也太复杂了些。 “你胡说，”汤团圆觉得她还是得为张京墨证明一下的，不然让人误认为，这位在窑子里卖过身，张京墨以后还怎么混呢？ “我不知道张京墨在哪里，我不说把他卖给你，你会带我找到张京墨？”汤团圆义正词严的，“找人的小手段而已，你还当真了？我就问你，你说我卖张京墨给你，你给我钱了吗？” 金牙娘子哑口了，她没给钱，相反的，是汤四给她钱。 “你！”金牙娘子看着汤团圆无能狂怒中，原来打一开始，这个疯子就在利用她，她好想杀了这个疯子啊！ “走吧，”汤团圆这时又跟汤三少说。 汤三少懵神中呢，听了汤团圆的话，下意识地问了句：“去哪儿？” 汤团圆也不知道，她要去哪里，便随嘴说了句：“去京城。” 第 123 章 汤小圆，这还没完没了了？ 汤团圆的话其实有问题，老汤家就在京城呢，你不说回家也就算了，你连回京城都不说，只说去京城，这话说得就不对。 但汤三少和护卫们都没听出不对来，他们现在只想快点离开这鬼地方。隔着一道抬腿就能跨过的矮墙，跪了几百号人，这也太吓人了。 “汤四！”金牙娘子喊得撕心裂肺的。 汤团圆没回头，大肉和尚一家三口，外加一个竹叶青不是好人，金牙能比这四位好到哪里去？ “也许现在谁都能出去了呢？”矮墙这边突然有人喊了一声。 汤三少不断地回头看，跟汤团圆说：“他们要过来了。” 汤团圆：“出不来的，你别害怕。” 汤三少骑在骆驼背上，屁股跟长了钉子似的，坐立不安的。 汤团圆：“你坐好了，别掉下去，有护卫在呢，你怕什么呢？” 护卫们都不吱声，他们武艺是不错，但对面人多啊。 汤三少扭着身子往后看，还想跟汤团圆说什么的，但人一下子哑住了，表情变得惊恐。 汤团圆：“嗯？有人跑墙这边来了？” 汤三少张大了嘴巴，却说不出话来。 汤团圆扭头看了一眼，她只看见了靠近矮墙的沙地上，多了几滩血。 又有人被怪物吃了。 汤团圆唉的叹一口气，开国的皇帝和国师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汤团圆正想着这个问题呢，就听见旁边噗通一声。 汤三少不经吓，三十秒都没能坚持到，他就晕过去了。 护卫中也有面色惨白的，唯一比汤三少强的，就是他们没晕过去了。 汤团圆相信，她这会儿要是拿出手机来，让遍地的妖怪们现形，这帮子护卫一定也扛不住。 “抱上走吧，”汤团圆无奈地道。 跟汤三少比起来，汤团圆觉得她真是很不错了。一个大男人还比不过她，汤团圆很鄙视汤三少。 金牙娘子本来也想跟着往矮墙外头跑的，她再在赎罪城待下去，她得疯。可看见最先跑出去的几个人，跟之前想逃的人一样，过了矮墙，双脚都没还没落地，就被什么东西啃食殆尽，金牙娘子就什么勇气都没有了。 “啊对了，”看着两个护卫掐汤三少的人中，汤团圆突然冲矮墙喊：“拿着妖怪的肉，就能出来了。” 有人喊，有人哭，有人歇斯底里发疯中的矮墙后面，突然就安静下来。 汤团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金牙娘子：“你此话当真？” 汤团圆：“我要说谎，就让张京墨死。” 被护卫掐人中掐醒的汤三少：“……” 这以后张京墨的作用，是不是就让他小妹拿来发誓用啊？ 周老板：“妖怪在哪里？” 汤团圆：“自己找，我上哪儿知道去？” “那你给张京墨他们用的妖怪肉，你是从哪……” 这位话都没问完，汤团圆一行人骑着骆驼走远了。 金牙娘子这一次把喉咙都喊哑了，汤团圆也没再回头了。 “你干嘛告诉他们？”这一头，汤三少惨白着脸问。 汤团圆：“给他们找点事做。” 省得这帮恶人再把主意打到，外边的无辜老百姓头上。王老虎现在看着还没丧心病狂，但谁能保证，他以后不会跟他的前任一样呢？ 汤三少：“就昨晚上我看见的那个大肉山啊？那东西要是活着，这帮囚犯能打得过？” 汤团圆：“打不过，我和张京墨那天都差点死它手里。” 汤三少惊：“张京墨都打不过那东西？” 不光是汤三少了，护卫们都惊讶了。 看着身边人的后应，汤团圆想，她是不是光看见张京墨倒霉了，低估了张京墨的武力值了？ 就那么大一座肉山，白胖子和护卫们知道那个妖怪有多大的啊，他们还认为，张京墨能杀了妖怪？ 汤三少：“张京墨都打不过的话，那我就不担心了，后头的那帮子囚犯没招的。” 汤团圆：“是的，你说的对。” 汤三少：“你说的那个不露面的高手，就是杀妖怪的那个，他到底是谁？” 护卫们其实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但他们不敢跟四小姐说话。一听三少爷这么问了，护卫们的耳朵就都竖了起来。 汤团圆：“我要见着人了，我能放他走啊？我肯定，我肯定抱大腿，我跪下来求他，我也得让他陪我走一遭啊。” 汤三少第一次知道，他妹妹还能这么能屈能伸，“陪你去哪里走一遭啊？”汤三少问。 身后嘈杂的人声还是能听见，但已经听不清赎罪城的人在喊些什么了。 汤团圆想，如果能看见那位高人，她也不知道能不能请得动高人，陪她…… 汤团圆仔细想了想，她都不知道她接下来该干什么，她就算抱上了高人的大腿了，又有什么用呢？ 陪高人在赎罪城打怪吗？那还是算了，汤团圆觉得，这样的日子，她过几天可以，让她一直这样下去？那她还不如主动去死，看看能不能回到她原来的世界啊。 汤三少往汤团圆这边靠，小声问：“是不是仙门里的仙人？” 汤团圆：“啊？” 汤三少：“我是你亲哥，你瞒着我干什么？” 汤团圆木着脸，“啊，你要这么想也行啊。” 汤三少马上就一副，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表情。张京墨天生剑骨的人，都拿妖怪没办法的话，那就只能是仙门里的仙人出手了。 “我就知道，”汤三少跟汤团圆说：“当年仙人送灵宠给你，这就说明小妹你有仙缘。” 汤团圆嘴角一抽，她什么话也不想说了。 王老虎等在城门口呢，看见汤三少和汤团圆回来了，他松了一口气，这二位平安回来，他能跟汤国丈交待了。 “我们走了，”汤三少不准备在黄沙城再留一会儿了，他下了骆驼改骑马，跟王老虎说：“我们回见吧。” 他们可能这辈子都不会见面了，因为王老虎不太有可能再去京城了，但王老虎每年给他老子的孝敬可不能少了。 王老虎跟汤三少说告别的话，一边眼睛往汤团圆那边瞥。 汤团圆问：“你有事？” 王老虎：“四小姐，末将刚得到消息，还有天玄军的人被关在京城的天牢里，哦，这里面就有他们天玄军的副帅。” 汤团圆一脑门的问号，这怎么还没完没了呢？ 汤三少：“副帅？李锐不是要被处死了吗？怎么还没有行刑？” 王老虎把手一摊，“这，末将就不清楚了。” 汤三少：“这关我们什么事呢？” 王老虎就又看汤团圆，说：“四小姐，张京墨要救他的人，他就还得回头来找您啊。” 现在的京城，对张京墨来说，就是个必死之地，他不找你汤四帮他，他还能找谁呢？ “别胡说八道，”汤团圆还没反应呢，汤三少先跳脚了，冲王老虎说：“我小妹都不要他了，不会再管他的事了。” 张京墨真要这样，他就得问问张京墨了，你哪儿来的脸啊？ 第 124 章 都是汤四的错 王老虎觉得这很难说，女人心软，谁知道被张京墨说几句好话，汤四会不会就又被这人哄昏了头呢？ “四小姐，我们走吗？”元故知这时在不远的地方，大声问汤团圆。 汤团圆看看停在元故知和老道身后的马车，胡疯子这会儿看着像是马夫的样子。 老道：“佑安和佑宁，还有行李都在马车里。” 汤团圆的那堆东西，小兄妹俩当命似地看着，连元故知三个人都不能靠近。 汤团圆往马车这里走，说了句：“嗯，走。” 老道等汤团圆到跟前了，才小声问：“我们要去哪儿？” 汤团圆：“去京城。” 老道心虚了，他跟汤国丈和汤贵妃还有官司没了结呢，也不知道汤四能不能护住他。 元故知便问：“那张京墨呢？” 汤团圆：“我不知道他要去哪里啊，他没跟我说。” 当然，汤团圆也没问就是了。 元故知笑了起来，引得城门口几个黄沙城的姑娘红了脸。甭管是哪个世界，什么样的文明，大家伙儿都是喜欢看漂亮的女人和男人的。 汤团圆往马车里看看，小兄妹俩手里各拿了一块粗粮干饼子在吃呢。 “吃吧，多喝点水，别噎着了，”汤团圆跟喊她主人的兄妹俩说，顺便看看自己的行李和快递。 “你瞧见了吗？”汤三少这时在跟王老虎说：“你现在说张京墨，我妹妹不但没反应，她连个表情都欠奉了。” 王老虎心说，这得等张京墨找回来了，再看吧。 “三少，”心里这么想着，王老虎嘴上说的却是：“末将祝您一路顺风。” 汤三少点了点头，要走了，想了想，汤三少又跟王老虎说了句：“我们试验过了，赎罪城的人出不来，人一出矮墙，就死得只剩一滩血了。” “哦？”王老虎忙就问：“那张京墨他们？” 汤三少没好气地说：“他们全靠我小妹，喂不熟的白眼狼，竟然拍拍屁股就跑了。” 王老虎附和着汤三少，两个人一起骂张京墨，他又一路送汤三少和汤团圆一行人，出了黄沙城的南城门。 “你好好想想怎么发展黄沙城吧，”横穿了黄沙城，走出南城门后，汤团圆突然跟王老虎说：“你把老百姓都饿死了，你还当什么守将啊？你想想办法。” 王老虎点头应是，是，他想办法，他想个屁！这个满脑子都是男人的疯货，还教上他爱护百姓了？ 就凭你爹是汤面条，你汤四就不配，好吗？ 王老虎带着自家夫人，将汤家兄妹送出三里地去，才与汤三少“依依惜别”。 “走，我们回去，”看着汤家兄妹一行人消失在视线可及的尽头了，王老虎跟冯氏说。 冯氏：“他们就这么走了？” 她听自家将军说，汤家兄妹知道，他收了崔老板的金子后，冯氏还以为，他们得将金子吐一些出来呢，没想到这兄妹俩竟然是一个字都没提。 王老虎：“仙人肯定还给了汤四好东西，他们如今看不上金子了。” 想到那个，让自己如今都不敢上手摸一下玻璃杯，冯氏觉得她家将军说的对。跟那种宝物比起来，黄金算得了什么啊？ “不过我还是得送些上京去的，”王老虎却又说：“当作给国丈大人的生辰贺礼吧。” 汤国丈每年过一次生日，所以王老虎每年给他送一次生日贺礼。 “唉，”冯氏叹气。 王老虎：“行了，别舍不得了，你男人如今指望着国丈大人呢。” 冯氏：“给，我没说不给。” 汤四有这等仙缘，老汤家更是不能得罪了。 “这个疯子要是有心，她就得跟仙人要个生子的方子，”王老虎又说：“只要贵妃娘娘生下皇子，他们老汤家这路就活了。” 他王老虎的前途，也就更加光明了。 冯氏愣了一下，忙小声问：“那四小姐要了吗？” “哈，”王老虎笑了一声，说：“我看她就没想到，这疯货除了张京墨，她还能想着谁啊？” 冯氏：“她不是不要张京墨了吗？” 王老虎：“没有张京墨，还会有王京默，李京默，这世上漂亮的男人，就他张京墨一个人啊？” 冯氏为张京墨犯愁了，“那张少帅以后要怎么办呢？” 王老虎：“老子管他是生是死，明天我去赎罪城一趟。” “去做什么？”冯氏忙问。 王老虎很小声地：“汤四说了，宝物是一对，她为了张京墨，给了赎罪城的金牙一只。” “什么？！”冯氏心疼的，好像金牙娘子手里的玻璃杯，已经是她的了一样，“四小姐这么舍得呢？” 王老虎冷笑，“要不说汤四疯呢，我明天就去把宝物带回来。” 冯氏：“对，多带点兵过去。” 她知道金牙这人，一个在赎罪城里开青楼的老鸨子，这贱人也配拿着仙门的宝物？ 金牙娘子这时还站在矮墙后面不动呢，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会儿是后悔，还是在怨恨汤团圆了。 她之前在汤四拿砖头拍她的时候，就把脸伸过去让汤四拍，她讨好汤四，把汤四当祖宗哄。她再给张京墨下点药，让张京墨把汤四伺候好了，汤四念着她的好，是不是就带她离开赎罪城了？ 所以自己当时，为什么让手下还手，还讹了汤四那么钱和宝物呢？ 金牙娘子又恨自己，可她汤四为什么不说，她有带人离开赎罪城的办法呢？ 所以这事，从根上究，还是汤四的错。 金牙娘子抹一把脸，她的胖脸上这会儿满是泪水。接下来，金牙娘子想，得找汤四说的妖怪了。 这时的金牙娘子还不知道，汤团圆就算走了，也没放过她，给她把王老虎招惹来了。 “在太阳下山之前，我们得回到南堡去，”周老板看金牙娘子站着发呆，便提醒了金牙娘子一声。 杀妖怪取肉的事，还得指望这胖女人出力呢，她可不能在这时候死了。 金牙娘子转身走，“等老娘出去，”金牙娘子跟周老板几个人放狠话：“老娘就去找汤四，不弄死这个疯货，老娘死了都闭不上眼！” 骑马走在路上的汤团圆：“啊嚏。” 汤三少：“小妹你冷？” 汤团圆：“有人在骂我。” 太阳当头晒呢，空气里热浪滚滚的，她怎么可能冷？肯定是有人在骂她。 第 125 章 独桥镇，泥腿子 从黄沙城往京城走的路，一点都不好走。路就是土路，也幸亏西北少雨，要不然一场雨下来，官道就会变成污糟的烂泥潭，让人和牛、马、驴车都没办法行走。 汤团圆带过来的食品，一个星期都没能撑住。吃剩的几包方便面和火腿肠，全都进了汤三少的肚子。 “真没了？”汤三少眼巴巴地看着汤团圆。 汤团圆抱着脑袋，就冲这食物消失的速度，她之前想着自己背包、扛行李走天下的想法，真的是太天真了。 汤三少：“那糖呢？那个夹着花生的糖。” 几天相处下来，汤团圆感觉这小白胖子，在吃喝嫖赌里，也就犯了吃喝两条，这是可以原谅的嘛。 从口袋摸了两颗花生糖给汤三少，汤团圆跟汤三少说：“还是少吃点糖吧，你牙不要了？” 汤三少熟练地剥了糖纸，把整块花生糖都塞进了嘴里，嘟囔着说：“没事，我天天都刷牙呢。” “真好吃啊，”汤三少还感叹。 汤团圆：“没几块了，你省着点吃吧，你现在已经是在跟佑安佑宁抢糖吃了。” 你一个大人，跟小孩子抢糖吃，你不脸红吗？ 汤三少一点都不在乎，说：“妹啊，仙门的仙人给你这么多好东西，他们想干什么呢？” 仙人要是想让他小妹修真，那就直接把他小妹带走了。 汤团圆：“说是不能让张京墨死了，张京墨一死，所有人都会跟着他一起死。” 汤三少在心里骂了一声娘，站起身说：“好好好，我知道了，我睡觉去了。” 汤团圆：“这会儿才是中午啊。” 汤三少：“我睡午觉。” 汤团圆斜眼看肥啾，你看吧，除了我这个冤种，没人信你的话。 蹲在一旁茶几上的肥啾则是担心地说：“张京墨他们这会儿到哪里了呢？” 汤团圆：“官府没贴通辑张京墨的告示，你今天晚上还是可以睡着觉的。” 每到一个乡镇，汤团圆都会去看看官衙的告示栏。这是她在这个世界，唯一能得到官方消息的渠道了。 肥啾再一次跟汤团圆说：“我不需要睡觉，啾！” 汤团圆起身走，我管你睡不睡觉。 汤三少这个午觉，睡到了这天的傍晚，起床后，他就催着开饭，说饿了，恨不得汤团圆能再给他拿一包方便面出来。 汤团圆拧着眉头看面前的白胖子，仔细看的话，汤财的五官长得挺好的，没理由老汤家三个姑娘都是大美人，儿子却是个丑鬼，对吧？别人是一白遮三丑，汤财是一胖毁所有。 汤团圆就想，闲着也是闲着，要不然她帮着汤财减肥算了。 “今天吃什么？红烧肉就算了，我这两天吃多了，要缓缓，”汤三少这时跟护卫说。 要不是这几天看见了，太多的乞丐和逃难流民，汤团圆不会觉得，汤三少这话有什么问题。荤吃多了，吃几天素，这很正常啊。可是，现在这个民生环境，汤财你个王八蛋，你说你吃肉吃腻了，你不怕被天打雷劈吗？ 减个屁得肥，汤团圆在心里骂了一句，你就丑着吧，呸！ 汤团圆起身就走，她准备带两个小孩出去逛逛。他们现在在的地方，是西北边陲的一个重镇，叫独桥镇。汤团圆进镇的时候，看见了一个还算热闹的市集。 可还没等汤团圆走上几步，一个护卫就跑进了，汤三少的客房。 “泥腿子们进城闹事了，”护卫报告。 汤团圆：“泥腿子？” 汤三少：“就是种地的。” 看来不管在哪个时空，有些称呼都是通用的。 汤团圆问：“那他们为着什么闹事呢？” 护卫：“回四小姐的话，这帮泥腿子前天抗税，昨天官府出人抓了不少人，他们今天就围了官衙，要官府放人。” 汤团圆还在消化护卫的话呢，汤三少先就恼火了，嚷嚷道：“还反了他们了，这帮泥腿子想干什么？” 护卫：“吴知县已经调兵了，现在就看官兵要不要动手了。” 汤团圆跟汤三少说：“我们去看看吧。” 汤三少不想去，说：“一会儿当兵的要动手，血肯定得溅一地，有什么好看的？” 汤团圆顿时就冷了脸，说：“我想去。” 汤三少看护卫。 护卫大哥把头一低，他可不敢劝四小姐。 汤三少想说，要不然吃了饭再去，可看汤团圆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了，汤三少只得说：“行，去，我们这就去看看。” 去看村民闹事，汤团圆就没带上佑安和佑宁兄妹俩了，她叫上了元故知，老道和胡疯子三个人。 胡疯子：“这边的农人肯定是活不下去了，才抗税的。” 这事，胡疯子有经验啊，要不是活不下去了，种地的泥腿子们，哪有胆子跟官府对着干？ 元故知就很不屑地说：“既然活不下去了，他们还围官衙做什么？” 汤团圆好奇问：“那他们应该怎么做呢？” 家里人被抓到，官衙的大牢里了，村民不找到官衙，他们还能去哪儿？ 元故知：“直接冲进官衙，把官老爷杀了就是。” 汤团圆和老道呆住了，把县官杀了？这是造反了吧？ 胡疯子倒是很有同感地点了点头，是应该这么干，都没活路了，那就不如拉着该死的狗官们一起死啊。 元故知：“没这个胆子，他们就不如苟且偷生。” 围了官衙，你们这帮村民就不用死了吗？那帮子官兵也不是吃素的啊。 汤团圆：“走，去看看，我拉上汤财一起了。” 元故知：“你兄长也要去？” 汤三少热衷于吃喝睡觉的人，看着不像会喜欢看这种“热闹”的人啊。 汤团圆：“县官真要杀人，就让汤财上去扇他耳光。” 王老虎在汤三少面前，都跟条哈巴狗似的，说话都把腰弯着呢，独桥镇的官？他的腰杆子会比王老虎硬吗？ 元故知诧异地问：“四小姐要帮这些农人？” 汤团圆：“不知道啊，先去看看情况吧。” 汤三少这时已经等在客栈大门口了，他也不敢数落汤团圆拖拉，只是又一次问汤团圆：“我们真要去？” 汤团圆一脸的坚定，“去！” 汤三少无奈道：“好的，那我们走。” 街上的人都在往县衙的方向跑，其中有不少穿着破烂，手里却拿着棍棒的人。 他们这一行人越往县衙走，这样的人就越多，护卫们感觉不对了。 这些人是去县衙助战的吧？这些泥腿子，今天是准备跟官府拼了吗？ 第 126 章 民如水，要覆舟 护卫们想提议走的，但刚一开口，汤三少就指一指走在前边的汤团圆，说：“你们谁去劝四小姐？” 这谁敢劝？他们老汤家不讲理的，回头四小姐不高兴，老汤家人不会怪四小姐疯疯癫癫，这家人只会怪他们这些护卫不好。 一行人路过了市集，就是汤团圆进独桥镇时，看见的市集。原本很热闹，人头攒动的市集，这会儿竟然萧条了，没几个人在，摆摊的小贩们都不见了。 “都去官衙了？”汤团圆咂舌，她跟元故知三个人说：“官衙那边有多少大的地方，可以站下这么多人吗？” 老道：“人是不是太多了？” 他来过独桥镇的，就算这里是西北的一个重镇，但人也是多的过分了啊。 “你们没发现吗？”老道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这些人里壮年男子太多了。” 汤团圆没听懂老道这话的意思，道长是嫌街上的男人太多了？这就不讲理了啊，看热闹是人类的天性啊，你不能不让男人们看热闹吧？ 元故知明白老道在说什么，拿着武器的男人太多了，这就不正常了。但元故知无所谓，热闹越大，元大夫越高兴。 胡疯子也感觉不对，从这些扛着棍棒的男人的脸上，他看见了他当年的表情，是那种豁出一切后，想毁掉所有的疯狂。 “我们，”胡疯子想说，我们要不然还是回客栈吧，这个热闹看的，搞不好要送命啊。 但没等胡疯子说完话，他们一行人拐过弯，独桥镇最大的建筑，开了六扇门的官衙，就在他们的面前了。 街上站满了人，汤团圆往前挤，汤三少一帮人没办法，只能跟着她往前挤。 “我倒要看看是怎么个事，”汤团圆边往前挤，边跟老道嘀咕。 老道：“全是人，这有什么可看的？” 元故知这时说：“前边在打人。” 身遭有太多的人在说话，所以汤团圆没听见打人的动静，“谁被打了？” 汤团圆的这个问刚问完，前边的人群突然往后一退，汤团圆几个人正拼命往前挤呢，这样一来，汤团圆几个人就到了人群的最前边了。 被打的是个老大爷，全白的头发和胡子稀疏，身上穿着的衣服破烂得已经不能算是衣服了，抹布都比老大爷身上的衣服要体面。 两个差役在打这老大爷，用拳头，用脚踢，打得这个老人口鼻出血，在地上乱爬。 “哈哈哈，”官衙的人一阵哄笑。 “这老东西真像一只狗啊。” “老狗！” 几个站在后面的差役在叫骂。 “税已经收到十年后了，”有跪在地上的农人哭喊着：“我们刚遭了蝗灾，家里没有粮了，没有粮了！” “没粮？那你们是如何活着的？”一个师爷模样的中年人，站在官衙的台阶上，大声喝问道。 汤团圆当即就想过去抽这师爷大耳括子了，你说的这是人话？ 又站着听了听，汤团圆听明白了，独桥镇这边十里八乡的税，已经被官府超额收到十年以后了。数月前，一场蝗灾，让本就种地困难的西北农人们颗粒无收。 现在官府又要收税，农人们家里都有人饿死了，他们哪儿还交到起，超额到第十一年的税？村子里的年轻人，跟税官起了冲突，官府便出动了军队。许多年轻人被打死了，还有的，被抓进了大牢。 “听说昨天晚上牢里动刑，打死了好几个，”老道挤在人群里打听了一圈，跑回来跟汤团圆说。 打人的衙役这时又多了好几个，他们挥舞着杀威棍，痛打着来跟县太爷要说法的农人们。 你们只是一帮泥腿子，你们的命贱得，都比不上县太爷家的看门狗，你们还想见县太爷了？ 汤团圆想上去跟这帮衙役拼了，可她一个生在和平年代的人，她没经历过这种地狱场面啊。汤团圆脑子在嚷嚷，她要打死这帮王八蛋，可她的四肢僵硬着，根本动弹不了。 人群这时候保持不了冷静了，开始骚动起来。 “起！”有人在这时大吼了一声。 汤团圆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站她身旁的老道扯着嗓子叫了起来：“弓箭手，有弓箭手！” 官衙的围墙、屋顶，还有官府附近房屋、楼房的顶上，早已埋伏好的弓箭手露了头。 “都跪下！”分管军队和治安的县尉对人群大声喝令：“不然我们就放箭了，你们都得死！” 又一声军中的命令，“进！” 步卒从官衙附近的众多巷子里，几户住宅里冲出来，将人群包围了，手里的长枪全都枪尖对着人群。 “跪下！”县尉又一声暴吼。 刚刚还群情激奋的人群，突然又安静了下来。除了汤团圆和汤三少这一行人外，大家伙儿都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营养重度不良的模样。 老道冷汗又下来了，催汤团圆说：“不行了，要见血，四小姐你快催三少出面啊。” 汤团圆忙就扭头找汤三少，可她前后左右都是人，哪儿有汤三少的人影啊。 陷在人群里的汤三少这时也着急了，这要一放箭，把他和他小妹射死了怎么办？他们就是来看个热闹，他们太也太冤了。 “我是汤……” “没活路了，跟狗官拼了！” 汤三少扯着嗓子要自报家门的时候，跟他同时出声的，是人群里的一个瘦高的汉子，他边喊边就冲出了人群。 就跟事先说好了一样，汉子一冲，人群里就有人扔石头，而且人数众多，石头如雨点一般，扔向了占领了高处的弓箭手们。 弓箭手们没有防备，不少人被石头砸在了头上，眼睛上，瞬间的工夫便伤损了不少。 “跟狗官拼了！” “杀狗官！” “各位乡亲，为我儿报仇啊！” “爹，娘，不孝子为你们报仇了！” …… 安静的人群现在又成了沸腾的水，民如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现在到了他们覆舟的时候了。 汤团圆混在人群里，也冲了上去。挥拳头，她就冲着踢打老大爷的衙役过去了。 她从刚才就想打死这人了，现在……，好吧，一但过了茫然无措和恐惧这一关后，汤团圆现在无所畏惧了，她要打死这个狗衙役！ 老道还在愣神呢，胡疯子大吼着打死狗官，从他身边跑了过去，追着汤团圆去打衙役了。 有什么东西，在胡疯子的身上复活了，这让他既亢奋又高兴。 第 127 章 张京墨，我帮他们一下 一拳头挥空了，汤团圆收不住力道，往前趄趔了一下，这让她直接面对了，打老大爷的另一个衙役。 “啊啊啊，”汤团圆又一拳头砸了过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走了狗屎运，打架只有扯头发经验的人，这用尽全身力气的一拳，结结实实地砸在了衙役的脸上。 汤团圆感觉手很疼，她怀疑她的手可能还肿了。 衙役可能是被汤团圆这一拳头打懵了，站着懵逼了片刻后，这个身上也很没什么肉的衙役，捂着自己的鼻子，惨叫着，连连后通。 有血流到了衙役的手上，有着丰富殴打老百姓经验的衙役怀疑，他的鼻梁骨，是不是被打他的这个小娘们…… 衙役怒视汤团圆，这小娘们儿穿得是什么鬼衣服？这小娘们儿，衙役出于个人习惯，他先看汤团圆的胸，平胸？晦气！ 衙役忍着剧烈地疼痛，要把汤团圆打死，但他随即又看清了汤团圆的脸。 衙役呆了一呆，这小娘们儿身材干巴，一看就不好生养，但这小娘们儿的脸却又是真的好看啊！ 胡疯子这时杀到，人跳起腾空地飞踹衙役，将望着汤团圆脸起色心的衙役，给踹飞出去几米远。 人群这时已经往官衙里冲了。 这么多人围在官衙外面，这么多人跪求着想见县太爷一面，可县太爷一直就待在官衙里，连个面都没露。 “王八蛋，该死的，”汤团圆和胡疯子一起打，倒在地上爬不起身的衙役。 也许是这二位目标太明显，县尉手里提刀，一路往他们这里杀了过来。 元故知盯着这孔武有力的县尉呢，见县尉冲着汤团圆来了，元故知忙就上前。 但没等元故知出手，一个人从左边的人群里跑出来，将汤团圆往怀里一抱，同时劈出一掌，打在了县尉拿刀的右手上。 县尉手里的刀掉在了地上，他刚想捡刀，胡疯子冲了上来。县尉以为胡疯子要跟他拼命，忙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了架式，没想到，胡疯子一脚将他的刀踢出去老远。 “狗官，狗官在这里！” 人群里有人大喊。 胡疯子都没捞着，跟县尉拼命的机会，农人们蜂拥而至，眨眼的工夫，便将县尉和他的手下们淹没了。 “你们这帮……” 被人们打倒在地的县尉要叫骂，几个妇人举着菜刀，齐齐地砍在了县尉的脸上。 是的，就是脸上，妇人们目标一致，就砍县尉的脸。 长年累积下来的仇怨，让妇人们忘了害怕，她们跟剁肉似的，将县尉的脑袋剁成了一堆肉泥。 “没事吧？”汤团圆听见有人问她。 汤团圆抬头看，发现抱着她的人，竟然是张京墨。 汤团圆傻眼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张京墨：“这里的人活不下去了，我帮他们一下。” 帮着造反吗？ 汤团圆狐疑地看着张京墨，真的假的？这人现在觉悟这么高了吗？ 老道站在元故知的身边，说：“算他张京墨有良心。” 元故知阴沉着脸，“四小姐用得着他救？” 这人装什么英雄啊？ 老道：“我说一帮子种地的人，怎么有本事造反的，原来有张京墨的帮忙。” “不光是张京墨，”元故知冷冷地说了句，下巴往右手边抬了一下，让老道看。 老道看过去，嚯，大兴几个人在那边痛殴衙役呢，再往远了仔细看，杨不畏带着几个天玄军，正跟步卒们打呢。 “不光是种地的，”元故知这时又说：“镇上的人也动手了。” 爬上屋顶打的，站在底下拿长木头，想戳死弓箭手的人，看穿着打扮就知道，他们是镇上的居民。 老道：“这一架打完后，他们要怎么收场呢？” “你怎么不说话了？你在看什……” 老道顺着元故知的目光看过去，就见汤团圆在前边跑，张京墨跟在后面，两个人跑官衙里去了。 “我们也进去吗？”老道问。 元故知：“县令没有生路可走了，没什么看头。” 拿菜刀剁县尉的妇人，这时有十几人了，县尉现在不是脑袋了，他的整具尸身，已经被妇人们剁成肉糜了。 县尉都这么招恨了，最高长官县令，只会更招人恨，这人死定了。 老道看看暴动中的人群，打了个寒战，说：“那贫道也不进去了。” 为了显现县太爷的威严和权势，官衙所在的那块地，被刻意垫高了，整座官衙在这条街上，高得很突出。如果非要形容一下的话，把这条街比如人脸，官衙就是这张脸上凸起的痘疮。 因着地势的关系，人血混在一起往低处流，数条蜿蜒的鲜血溪流，从元故知和老道的脚下流过。 老道嫌脏，跳到了一旁，元故知却是丝毫不在乎，他往人群里看了看，没找到汤三少一行人。 官衙里，汤团圆闷头一通跑，这座官衙分了前后两处，前边是办公的地方，后边是县太爷的家。 看见暴民们冲进官衙后，原本在公堂坐镇的县太爷，就逃往了后宅，想带着家人逃走。 但后宅的门，已经被镇上的人堵住了，县太爷带着的他妻妾，和他的独子被堵在了后门口。 县太爷身边的护卫，武艺还是好的，农人们被几个护卫杀伤了不少，但等最先带头冲官衙的瘦高汉子，带着他的弟兄们赶到后，县太爷花重金养着的几个护卫便扛不住了。 等护卫们人头落地后，本就惊慌失措的县太爷跪下了。他是中了举的进士，何曾看得起过，他治下的这帮民？但今天不同了，今天这帮贱民们能决定他一家人的生死了。 汤团圆跑到了后院的月门外头，就听见里面众人在喊，杀狗官。 汤团圆：“他们把县官逮着了？” 张京墨往月门里看了一眼，正好看见，他的旧部手起刀落，将县令的脑袋砍了下来。 张京墨跟汤团圆说：“他死了。” 汤团圆忙踮了脚往月门里看，人太多，她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见几个女人在哭着哀求。 还没等汤团圆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女人们凄厉的惨叫声响起，把汤团圆吓得一激灵。 张京墨带着汤团圆往旁边站，抬手捂住了汤团圆的耳朵，说：“不关你的事，不要怕。” 县令的妻妾，和他十八岁，除了鱼肉乡里，没干过正事的独子，被暴怒的农人们用棍棒生生地打死了。 欢呼声从院子里传了出来，人们把县令一家的人头插在木棍上，举着跑了出去。 第 128 章 汤团圆和汤发财 汤团圆看见韩宁和苏瑞带着一帮农人和镇上的居民，往官衙后宅的西边走了。 “那边是库房，”张京墨跟汤团圆说：“军师带着人去粮仓了。” 官衙外边这时传来了巨大的欢呼声，应该是暴动的众人看见县官一家子的人头了。 二兴这时找了过来，一眼看见汤团圆了，二兴忙抬手拿袖口擦了擦脸上的血。 “四小姐怎么在这里？”二兴小声问。 汤团圆：“我们正好走到这里了。” 二兴：“哦对，四小姐是要回京城的。” “怎么了？”张京墨问。 二兴忙说：“少帅，大牢那边已经打下来了，人都救出来了。” 汤团圆：“被抓的人都救出来了？” 官府要不抓人，今天这事可能还闹不起来呢。 二兴先点关，又情绪有些低落地说：“但被官府的人打死了六个。” 汤团圆就不说话了，人死不能复生，她没办法啊。 张京墨跟二兴说：“把受伤的人送医馆去吧。” 二兴应一声是，就跑走了。 汤团圆背靠着院墙站着，这会儿后门这里的人少了不少，人们都去忙活着抄县官的家了。 张京墨跟汤团圆一起，背靠着院墙站着了，小声叹一口气，张京墨说：“这边的乡里，已经饿死不少人了。” 饿死人，这是什么地狱话题啊！ 汤团圆苦着脸，“死了多少人？”她问。 张京墨犹豫了一下。 “好了，”汤团圆忙说：“是不是很多？” 张京墨点点头。 汤团圆：“那就别说了，我听不了这个。” 县令一家子都死了，她现在就算生气，她也找不到出气筒了。 “那接下来要怎么办呢？”汤团圆平复一下心情，又问张京墨：“官衙的人都被杀了，朝廷会管的吧？” 再王八蛋，不干人事的朝廷，在民杀官这事上，也是要管的吧？不然的话，这个朝廷也没存在的必要了吧？ “朝廷要派兵来打，这边的人该怎么办呢？跑啊？”不等张京墨说话，汤团圆就又问。 “少帅，”张京墨还没及说话，带头的瘦高男人，在这时也找了过来，离着还挺远呢，他就喊了张京墨一声。 “不要让他们知道，你们是汤国丈的儿女，”张京墨很小声地跟汤团圆说了一句。 汤团圆懂的，这边人现在恨透了贪官，汤国丈是朝廷头号大贪官，独桥镇十里八乡的百姓们能不恨汤国丈？ 汤团圆：“好的，我明白，那人是谁？你以前的部下？” 张京墨：“是，他叫陈丘，他打仗时受伤，右手少了三根手指，就退伍了。” 汤团圆：“那他知道你们被关在赎罪城的事吗？” 张京墨听汤团圆这么问他，扭头看了汤团圆一眼，小声说：“他知道，但他没办法救我们。” 汤团圆：“哦。” 她就是问问，她没想说这个陈丘没义气的。 陈丘走到了近前，他看看张京墨和汤团圆，张京墨和汤团圆差那么一点点就要挨在一起了。 京城人都知道，汤四为了救张京墨，去了赎罪城，但身在独桥镇的陈丘不知道这个消息。他只是疑惑汤团圆的身份，没听说他家张少帅成亲了啊，这个小女子是谁？ 在陈丘这里，不是夫妻的话，张少帅不会与一个女子挨得这么近的，他们张少帅一向是守礼的。 “这位是？”陈丘看着汤团圆问，直视一个姑娘家，在上流社会里是个很无礼的行为，但陈丘如今就是个种地的，没人教过他这样不行。 至于汤团圆，她就更不在乎了，只是被人看着问正经问题，这算个什么事啊？ “陈大哥，”汤团圆还没说话，又有一行人找了过来。 一群参与暴动的农人，带着汤三少和他的护卫们过来了。没用押这个字眼，完全是因为，扛着棍棒的农人们，没把汤三少和护卫们绑起来，只是把他们包围在中间走着。 汤团圆往后面看看，她看见元故知三个人跟在这一行人的身后。 汤三少的精神状态很差，身为主攻吃喝，走鸡斗狗的京城败家子，他上一次见死人，还是在赎罪城，看见的小兰们的尸体。到了今天，好嘛，暴民们直接当着他的面杀人了，连女人们都操着菜刀杀人。这跟赎罪城的人跨过矮墙，平空消失得只剩一滩血，哪个更惨烈，汤三少分不出来。 “陈大哥，我们发现了这个胖子，”领头的年轻人跟陈丘说：“我们觉得他不像好人。” 汤团圆跟汤三少隔着包围圈对望，汤团圆就不明白了，这个时候，汤财你不老老实实地装孙子，你还跳出来？ 汤三少有苦难言，汤团圆这一回是真冤枉他了。汤三少被暴动的民众发现，完全是因为他白白胖胖的长相，穷苦人哪有本事，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 “误会了，”张京墨这时开口道。 陈丘听张京墨这么说，没再问什么，让年轻人们去忙别的。 “张京墨说话管用呢，”站在后面的老道小声跟元故知说。 元故知：“他们要是知道那个是汤国丈的儿子，不知道还会不会再信张京墨的话。” 老道和胡疯子都看疯子似地看着元故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元故知笑了一下，“我开玩笑的。” 老道想，他刚才只说汤三少，没提汤四，这人对汤四还算有情有义了。 院墙下头，汤团圆跟陈丘说：“我叫汤团圆，他叫汤，汤发财。” 陈丘看汤三少。 汤三少：“啊对，我叫汤发财。” “你们是什么人？”陈丘问。 汤团圆：“做生意的。” 陈丘又看看汤三少，原来这胖子是个有钱的生意人。 “是做什么生意的？”陈丘又问了一句。 汤团圆就瞄了张京墨一眼，你这个旧部警惕心挺强啊。 “贩布的，”汤三少说。 陈丘点点头。 汤三少看汤团圆，不出声地问，我这样说行吗？ 汤团圆跟陈丘说：“不过你想要布的话，我们手头上也没货了。” 陈丘：“哦？你们的布都卖完了？” “都卖给黄沙城的王将军了，”汤团圆认真道：“他刚纳了妾，专门跟我们订的布。” 京城的消息，陈丘得不到，但黄沙城的消息，他是知道的，王老虎纳了十八房的小妾。 “京城的布，很好的，”汤团圆又说了句。 “走吧，”张京墨觉得汤团圆说的可以了，话都能圆上了，他跟陈丘说：“我们找个地方说话。” 第 129 章 张少帅，喜事将近？ 造反这事，胡疯子有发言权，所以听他说，在独桥镇造反的人，最好马上撤出独桥镇，找个地方藏身，要么找个势力大的反王投靠后，汤团圆很迷糊地问：“啊，还有反王的吗？” 这个世界到底乱成啥样了啊？怎么还有反王了呢？ 胡疯子被汤团圆问的噎了一下，说：“有，有的啊。” 汤团圆：“在哪儿呢？” 胡疯子说：“我在赎罪城里听说的，西北这边最大的反王姓曹。” 汤团圆木着脸，她在赎罪城就什么也没有听说。 “我听说啊，”老道压低了声音：“张六公子要是不出事，带兵来西北剿灭曹天王的人，就是他了。” 汤团圆：“这也是你在赎罪城听到的消息？” 老道：“不是啊，贫道是在这边客栈听到的，这边的人都在庆幸曹天王命好呢。” 这位要是碰上天玄军，死的人十有八九是他啊。 胡疯子很小声地：“听说自打张少帅被抓之后，各地不时就有人造反，朝廷派兵都镇压不住。” “客栈里的人说的，”不等汤团圆问，胡疯子就又主动说了句。 汤团圆觉得，这个世界怕不是对她有什么消息屏蔽系统吧？同样在客栈里待着，她怎么什么消息也没有听说呢？ “我说啦，”不知道去哪里放风的肥啾，这时飞了回来，落在汤团圆的肩膀上，说：“张京墨不能出事的，他一出事，这个世界就也会出事。” 所以张京墨被抓了，濒临死亡了，这个世界就开始战乱，眼瞅着很多人会死，要完蛋了？ 但汤团圆转念一想，就这种饿死人了，官府还要逼着老百姓交税的狗逼朝廷，老百姓不造反，不一样完蛋吗？ 这世界跟张京墨有什么关系，还真不好说。 汤三少从屋里走出来了，一脸的衰样儿。 “他们骂你了？”汤团圆问。 汤三少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小声说：“太可怕了。” 汤团圆四个人，外加一只麻雀，一起盯着汤三少看，里头的造反头子还想杀谁？ 汤三少小心翼翼地看看周围，确认没有外人在，没人能偷听他们的说话后，汤三少才说：“那个姓陈的还想杀镇上的富户，被张京墨拦了。” 汤团圆倒吸了一口气，这得杀多少人啊？ 汤三少：“张京墨说了，为富不仁，祸害乡里的富户，可以任由苦主们处置，但安分度日的富户不能动。” 胡疯子：“现在哪有时间分辨，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呢？” 汤三少：“张京墨他们事先查清楚了，名单都列好了。” 胡疯子呆住了，这帮人造反之前，做这么多准备的吗？ 元故知：“陈丘答应了？” 汤三少：“答应了，他听张京墨的。” 也幸亏这人还听张京墨的话啊，这人明明已经杀红眼了。 屋子里，张京墨跟陈丘告辞，“接下来就要靠你们自己了，”张京墨陈丘说。 陈丘点了点头，张少帅愿意帮他们这一回，他已经很感激了，不能要求少帅做更多了。 “少帅，”见张京墨转身要走，陈丘突然又问了句：“那个汤团圆是您的什么人？” 张京墨反问：“为何要问她？” 陈丘便笑了起来，这人被苦逼的生活逼得，都不怎么会笑了，曾经正常的面相也转为了苦相，但这一笑吧，让陈丘多少显得鲜活了。 “您跟汤小姐能并肩站在一起，”陈丘高兴道：“小的还看见您握汤小姐的手了，少帅，您是不是喜事将近了？” 张京墨愣住了，他今天什么时候握汤团圆的手了？ “握了，”陈丘肯定道：“小的可不做污人清白的事，您握了汤小姐的手。” 汤小姐走路被翘了边的青砖绊了一下，张京墨伸手扶了她，两个人的手还握了好一会儿，陈丘看得真真的。 “少帅，这等喜事您可不能瞒小的，”陈丘高兴道。 他们少帅在亲事上，先是遇上了个疯子汤香浮，后面又遇上个，大难来时各自飞的叶知秋，真是倒霉透了。 陈丘就觉得汤团圆不错，这小姐虽然是个商户女，但看着家境很不错，她哥一看就是财大气粗的模样。更难能可贵的是，这姑娘不怕事，嫉恶如仇，是个有担当的。 “小的看见汤小姐帮着打衙役了，”陈丘跟张京墨说：“以后不管少帅打算做什么，汤小姐都能与少帅并肩作战，这多好啊。” 男主外，女主内，女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老百姓可不讲究这个，老百姓要过日子，女人也要出大力的。 弄个世家女，大家闺秀来给少帅当夫人？拉倒吧，陈丘坚定地认为，一点风雨都经不住的娇花，可陪不了他们张少帅过一辈子，汤小姐这样的，有钱又能武，看着就扛事的，才是最适合少帅的！ 张京墨的面部表情，很短暂地茫然了一下，是这样吗？ “我送汤小姐回客栈，”张京墨的神情很快又恢复正常，跟陈丘说：“有事就让人去客栈找我。” “是，”陈丘忙说。 等张京墨走出去，带着汤团圆一行人走了，陈丘在屋子里激动地一拍巴掌。 少帅让去客栈找他，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少帅要跟汤小姐一起住客栈了啊，这二位肯定是要做夫妻了。 太好了，陈丘站在县太爷的书房里开心地想，他们少帅要有夫人了。 “我们回客栈吧，”带着汤团圆一行人往官衙外走，张京墨跟汤团圆说。 汤团圆：“你们谈完了？” 造反哎，你们用时十分钟就谈完了？ 张京墨：“接下来没有需要我做的事了。” 汤三少：“那我们赶紧回客栈。” 这个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空气里都有血腥味的官衙，汤三少早就待不下去了。 汤三少一脚跨出官衙大门，往外看上一眼，他就又缩了回来。 “你又怎么了？”汤团圆问。 汤三少作呕，“外边全是死人。” 这会儿造反的民众还没空收拾尸体，官衙众人的尸体，还原样躺在官衙外的空地上，包括县尉的那滩肉糜。 汤三少想忍的，但没忍住，还是吐了出来。 护卫忙上前拍汤三少的背，帮着三少爷顺气。 汤团圆毫无同情心地说：“这次没再晕过去，进步了啊。” 汤三少：“……” 他要这种进步干什么？他为什么要遭这种罪啊！ 第 130 章 汤团圆，虫王爷要的女人 一行人也不能一直站在官衙里不动弹，所以等汤三少吐过两回，感觉这位不会再吐了，汤团圆一行人才迈出了官衙的大门。 街上横七竖八的都是尸体，有官兵的，也有老百姓的。官兵们大多都是死于棍棒的击打，而百姓们多死于长枪的刺杀。 汤团圆的脸色又苍白了，尸体太多了。 汤三少从头到尾就没睁开过眼，他被护卫背着，离开得的这条街。 张京墨看看汤团圆，小声说：“你也把眼睛闭上吧，我……”看看跟着的护卫，还有元故知三个人，让哪个拉着汤团圆的手往前走，都不好啊，于是张京墨跟汤团圆说：“我拉着你走。” 汤团圆十分没好气地：“我路都走一半了，你想起来照顾我了？ 逗她呢？ 汤团圆这么多年，没谈过恋爱，原因还是有的，比如她跟纯爱无缘，她这人只会纯恨。 汤三少闭着眼睛，“张京墨你别想占我小妹的便宜，我小妹已经不要你了。” 除了元故知冷笑了一声外，没人吭声。护卫们脸上的表情木然，胡疯子面瘫中，老道嘛…… 老道看看被护卫背着，屁股撅得老高的汤三少，不能说这败家子对汤四这个妹妹不好，但这位的脑子着实是不行。 汤四和张京墨，这俩到底谁占谁便宜啊？ 一行人拐过官衙所在的这条街，他们新到的这条街还是乱，人们在到处乱跑，汤团圆看了又看，也没看出来人们在忙什么。 “独桥镇的兵都被杀了？”汤团圆突然问张京墨。 张京墨：“军里反水的人也不少，忠于袁飞光的应该都死了。” 汤团圆：“袁飞光是谁？” 汤三少：“这又是哪条狗？” 面对汤家兄妹的同时发问，张京墨很好脾气地说：“独桥镇的县令叫袁飞光。” 汤三少：“哦，原来那条狗叫袁飞光。” 汤团圆很嫌弃地说：“飞光？鸡飞蛋打的那个飞光吗？” 张京墨愣了一下，这个飞光，不应该是流光飞彩的意思吗？鸡飞蛋打是从哪儿论起的呢？ 汤团圆：“这是个什么鬼名字啊？难怪他全家都死了，一家子都鸡飞蛋打了。” 汤三少觉得他妹妹说的很对，光看这个倒霉透顶的名字，就可以看出，这个狗县令命不好了。 “就这么个东西，竟然还是个举人，”汤三少骂：“我要是主考官，光看他这个最晦气不过的名字，我都不会让他进考场。” 大家伙儿：“……” 没听说科举考试看名字的啊，三少你少说两句吧。四小姐她一直就是个疯的，她说疯话没人笑话她，三少爷你是不是多少要点体面？ 汤团圆知道什么是举人，范进中举，那是课本里的东西啊。 “就冲他干的这些断子绝孙事，他凭什么能中举？”汤团圆就问。 汤三少笑了起来，睁眼想说话的，见这条街的地上还是有血，汤三少忙又把眼睛闭上了，说：“小妹啊，你以为那帮子读书人是人吗？” 汤团圆看看张京墨，这个国家从皇帝、皇后、太子，再到首辅都不是人，没指望了。 “陈丘他们造完反了，以后他们要怎么办呢？”汤团圆问张京墨。 感觉这个世界没救了，但该操心的事还是要操心的啊，这么多人命呢。 张京墨：“他们想把这块地方占下来。” 汤三少猛地一睁眼，人血什么的已经刺激不到他了，“把这里占下来？”汤三少说：“他们能守得住？” 不能真当朝廷大军是死的吧？ 张京墨轻轻一叹，“受蝗灾的不止独桥镇这一地，除了黄沙城和赎罪城，飞蝗席卷了整个西北大地。” 汤团圆：“蝗虫不去黄沙城和赎罪城，是怕那边的妖怪吧？” 张京墨没想说这个话题，但汤团圆这么说了，他便点了点头，再努力地把话题往回拉，他说：“独桥镇这一闹，整个西北都会乱了。” 本来这边就有个曹天王，造反事业搞得风声水起的，现在陈丘他们在独桥镇杀官造反，其他城镇的人们会有样学样的。 活不下去了，有人给你们寻了一条能活下去的路，谁会孰视无睹，不跟着走呢？ “那这天下就乱了吧？”老道问了声。 汤三少：“这里离京城远呢，要怕什么？” 等回到京城，他又可以过他的富贵日子了，汤三少现在就开始想念他养的那些猎犬了。 众人又都看着汤三少无语了，您以为这帮子造反的人，不会打到京城去吗？ 张京墨就看汤团圆，他想知道，汤团圆是不是也这么想的。 汤团圆耸耸肩膀，一脸无所谓的表情，人活不下去了，不造反干什么？等死啊？那还不如临死前拼一把呢。 “就是她！” 汤团圆正想跟张京墨发表一下她的“高论”，就听见他们这一行人路过的一个插巷里，有女人高喊了一声。 汤团圆扭头看，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随即她就看见，有一个穿着道袍的女人，正拿手指着她。 汤团圆？？？ 她今天就打了一个衙役，这女人是那个衙役家里的人？找她报仇来了？ “不对啊，”汤团圆跟自己这边的人说：“她这都出家了，她跟那个衙役能有什么关系？衙役的，出家修道的妈？姐姐？” 这个女人的年纪肯定比，被汤团圆打的那个衙役大，这个汤团圆能确定。 汤三少这时也不要护卫背他了，这女人身边跟着不少人，男女老幼都有，这是要干什么？ “姘头？”汤三少猜。 女人倒是也描眉画眼，但一来年纪大了，二来这女人的底子不行，小鼻子小眼的一个人，皮肤保养得也不行，所以就算化妆打扮了，这女人看着也挺丑的。 “那个衙役不是东西，但他也不至于这么眼瞎吧？”汤团圆说：“这人看着能做他妈了。” “我们走，”张京墨这时却是拉着汤团圆走，你和你哥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了。 这女人来势汹汹，又人多势众的，他们能不招惹就不要招惹了。你们俩的爹是汤国丈，光凭这一点，独桥镇的人就能要了你俩的命，你们是忘了吗？ “我算过了，这个小女人就是虫王爷要的人，抓住她！”女人指着汤团圆大喊。 汤团圆一脸懵，虫王爷又是个什么玩意？ 第 131 章 汤小圆，你就是只蛆 虫王爷是西北这边治蝗的神，但汤团圆能确定，穿道袍的女人说的虫王爷是假的。 哪个正经神，会要人祭啊？ 女人指着汤团圆，非说汤团圆就是虫王爷要的人。这女人的信众还就信女人的话，把汤团圆一行人围住了，要把汤团圆抓走。 街上还有造反的人呢，但据汤团圆的观察，没人敢得罪这帮人。女人带着她的信众从巷子里跑出来后，街上的人都有造反的胆子了，便看见这伙人后，街上的人避让了。 “你们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汤三少跳脚了。 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他们老汤家的小姐，要被一帮子穿着破烂的穷货拉去祭神了！ “还有王法了吗？”汤三少怒问。 问完了，汤三少自己都沉默了，这边的人都造反了，还扯什么王法啊？ 护卫们就准备动手了，这女人是在抽他们的脸呢。他们这么多人在呢，这女人愣是一点都不怕他们啊。 穿道袍的女人还真不怕，汤团圆这帮人一看就是外地的，还是个富人。现在暴民们到处在抓富人，找富人们的麻烦呢。这帮子外地，还有钱的人，不就是送到她手上的肥羊吗？ 而且，女人打量汤团圆，虽然穿着打扮古怪，但这小女人长得好，还细皮嫩肉的，他们这里富贵人家的夫人小姐们，都养不出这样的皮肉。 这将是虫王爷吃过的，最好的一个人祭了！ “等等，”汤团圆叫住了要动手的护卫们，跟女人说：“你带路，我去看看这个虫王爷是怎么个事。” 汤团圆这话说完，不但她这头的人呆住了，女人这边的人都呆住了，他们没见过这么不怕死的人。 汤三少拉汤团圆一下，他觉得他妹妹是没听明白，“这女人要拉你去祭神，”汤三少小声跟汤团圆说：“祭神你知道吗？就是把你杀了，献给她说的虫王爷。” 汤团圆：“我知道，我又不是傻子。” 汤三少：“那你干嘛要送死？哎，张京墨，你别干看着，你帮着劝劝。” 他妹妹疯起来，是不听劝的，汤三少感觉，他妹妹现在就在发疯中。 张京墨这时说：“人越来越多了。” 汤三少：“嗯？什么人越来越……” 抬头一看，汤三少也看见了，刚才这条街上还有造反的人在，现在这帮人已经不见了踪影，现在街上全是扛着旗，抬着匾的，信众模样的人了。 汤团圆这时跟张京墨说：“旗子上面画的是什么？夜叉？小鬼？” 张京墨：“不是画，是绣上去的。” 汤团圆：“你要在意这个干什么？是画还是绣，这个重要吗？” 张京墨：“嗯，不重要。” 汤三少就跟汤团圆说：“你别跟他吵吵，你发什么脾气呢？” 张京墨是不中用，但你汤香浮以后还是得找个男人吧？就他小妹的这个脾气，除了亲爹和亲哥，哪个男人受得了啊？ 汤团圆：“你在说什么啊？我是问，旗子上面的那个丑货是谁？” 汤三少：“小鬼吗？” 张京墨：“是虫王爷。” 汤家兄妹对望一眼，两个人异口同声：“这不可能。” 同为外貌党，他们绝不接受一个神灵长这么丑。丑也就算了，都说佛无相，神也应该一样，但不能让人看着猥琐吧？ 旗子上绣着的神像，大肚子，四肢细长，还长毛，驼着背，舌头要伸不伸的，嘴边长了两撇细弯的胡须，这是哪个茅房里的耗子成精了吧？ 想到了耗子，汤团圆就更生气了，怎么又是老鼠？她是捅了哪个耗子窝了吗？ “你们还聊上天了？”女人却在这时怒了，这伙人死到临头不知道怕，还不尊重她，这让被人追捧惯了的女人接受不了。 “呵，”汤团圆冲着女人冷笑，“你也配提虫王爷？你配个鸡毛啊？你供奉的就不是虫王爷！” 汤团圆这话一吼，原本吵吵嚷嚷的街上，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你胡说！”女人怒声尖叫。 汤团圆扯着嗓子：“那你说，为什么今年又有蝗虫了？” 女人：“今年的人祭骗了虫王爷，一个烂货装处女！要不是这个小淫妇，虫王爷就不会降罪！” 汤三少都听傻了了，什么？你们搞人祭，还必须是童女吗？可，可他妹妹…… “你别看我，”汤团圆黑着脸。 汤三少又想冲着女人开骂的，可他没遇上过邪教，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骂。 汤团圆把汤三少往身后一扒拉，冲女人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啊？呸，虫王爷明明跟我说，他就不认识你，你是个什么玩意儿？就冲你这张脸，你比蝗虫都丑，你就是只蛆，虫王爷看见你，能把你当蝗虫给灭了！” 容貌攻击，卑鄙但有用，女人被汤团圆这一通骂完，全身都冒了黑气。 “你胡说！”女人尖叫。 “来来，你让你的虫王爷出来，”汤团圆喊：“你让他来收拾我，我就站这里，你让他来。” 女人觉得，她今天走眼了，这小女人不好惹，她这是遇上同行了啊。 “虫王爷会让我们老百姓受苦？我撕烂你的嘴！”汤团圆骂：“你把你你养得小鬼放出来，你看我怎么收小鬼，你有种别怂。” “打死她！”女人下令了。 人群又蠢蠢欲动了，护卫们这下子把刀都亮出来了。 “看见没有？”汤团圆一点不带慌的，指着女人跟信众们说：“她心虚了，她要杀人灭口呢。” “你们还真信，虫王爷这么残暴？”汤团圆要跟信众们发表演说，邪教洗脑这一套，她不会，但胡扯她还是会的啊。 你说虫王爷，那我也说虫王爷呗，魔法对轰，看谁能胡扯过谁。 女人却在这时又冷静了下来，认定了汤团圆是同行后，那她也有对付同行的办法啊。 “行，”女人跟汤团圆说：“你跟我去王爷庙，你敢吗？” “行，去，”汤团圆有什么不敢的？她能从赎罪城活着出来，还有什么东西能吓到她？ 汤三少在后面死命拽汤团圆，你知道这个王爷庙里有什么啊？你就敢去？ 汤团圆理都没理汤三少，她看见韩宁带着人站街尾那里了，虽然不知道韩宁为什么不带人冲上来救他们，但汤团圆相信，韩宁不会见死不救的。 不为她，韩宁还能放着张京墨不管吗？ 第 132 章 王爷庙，仙人井 女人口中的王爷庙，在独桥镇的北边，看着没官衙高大上，但占地绝对比官衙多。 汤三少劝不动汤团圆，便问张京墨：“真要进去啊？” 张京墨扭头往后看，他们被信众们前后左右地包围在中间，韩宁带着人远远地跟着。 张京墨收回目光，跟汤三少说：“请三少稍安勿躁，我们先进去看看。” 汤三少急得冒汗，这要他怎么稍安勿躁？ 汤团圆这时在小声问老道：“你感觉这个庙有妖气吗？” 老道：“……” 妖气？他连人气，他都看不出来啊！ “你说你到底会个啥？”汤团圆恨恨地数落老道一句，扭头又问元故知：“元大夫您看呢？” 元故知往庙里看了看，跟汤团圆说：“这庙里有血腥气。” 是吗？ 听见元故知这话的三个人，汤团圆、老道、外加一个胡疯子，三个人一起使劲嗅鼻子，三个人又一起摇头，他们除了香火的味道，什么也没闻出来了。 元故知：“真的，看见门上挂着的兽首了吗？” 三个人跟好学生似的，又一起抬头看两米来高的庙门，庙门的顶上钉着两个，人脑袋那么大的铁兽头。 汤团圆：“眼睛瞪得像铜铃，龇牙咧嘴的，看着就丑，这俩还有什么问题？” 元故知：“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铁皮里包着的是人头。” 汤团圆三个人！！！ “不，不至于吧？”胡疯子说，你要吓人，挂个人头可以，但一个庙门，要吓人干什么？ 老道则是慌忙又盯着一左一右两颗兽首看，发现看不过来后，老道便盯着门左边的兽首看了，可他又着实是，什么也看不出来。 汤团圆震惊过后，就是一脸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表情了，一个邪教的老巢，能是个什么好地方？她都没抬头再看，便信了元故知的话。 “你不敢了？”看汤团圆停在了庙门外，女人冷笑着问。 汤团圆抬腿就进了庙门，都没给汤三少喊住她的机会。 张京墨跟汤三少说：“还进去吗？” 汤三少没好气地冲张京墨哼哼了一声，他妹妹都进去了，他能不进去吗？ 王爷庙就一座大殿，用来供奉所谓的虫王爷。大殿前后都是很大的一片空地，铺着青砖。 哪有庙是这样的？ 就在汤团圆想吐槽的时候，元故知又说话了，他下巴往大殿左边的一口井那里抬了一下，说：“那里也有血腥味。” 汤团圆忙又看，她之前还没注意到的井。 这口井没有修井台，但井前被人修了石头供桌，高度比井沿要矮一些。 这会儿石供桌上面空空如也，看着还挺干净的。 老道小声说：“你们看井沿，有血。” 胡疯子老实道：“我什么也没看见。” 汤团圆紧紧地抿着嘴，她也什么都没看出来。该死的，她真的不适合在这个不存在法治的世界混。 “那个供桌应该就是祭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的张京墨说。 汤团圆四下里看看，大殿前的这片空地上，站了很多人，还有更多的人站在王爷庙外面。无论汤团圆往哪个方向看，都是黑压压的人头。 汤三少这会儿已经怂了，嘟囔了一句这也太多人了，便又问护卫们：“你们打得过的吧？” 为首的护卫长额头都冒了汗，打不过，但他不敢说实话。 元故知这时在让汤团圆看拥挤的人群，说：“你看他们的脸。” 汤团圆已经在看了，这些人里有人在怀疑，不知道是在怀疑她，还是在怀疑穿道袍的女人，但更多人脸上的神情亢奋。这些人不知道看过了多少次人祭，好像血腥的人祭，能让他们肾上腺素激增，让他们兴奋到忘了，被杀害的祭品是同类。 韩宁带着人，这时混在人群里，为了不引人注意，他们只能一点一点地往前挤。 女人让手下看住汤团圆，她自己跑大殿里去了。 看着大殿的门被打开，又砰地一声被关上，汤团圆都没能看见，大殿里的景象。 韩宁好容易才挤到了张京墨的身后，拿手掩着嘴，跟张京墨耳语了几句。张京墨有些惊讶地扭头看韩宁，韩宁面色凝重地，冲他家少帅点了一下头。 张京墨走回到汤团圆的身旁，跟汤团圆几个人小声说：“韩宁派人去问过陈丘了，陈丘说王爷庙的这帮人他招惹不起，让我们想办法逃走，不要跟王爷庙的人起冲突。” 汤三少是看过陈丘带人冲官衙的，这人带头冲向官衙的时候多英勇无畏啊，所以汤三少难以接受地说：“他怕这帮装神弄鬼的穷光蛋？” 大殿的门在这时被人从里面推开了，人群里有人喊：“大天师出来了！” 汤团圆往大殿看，原来那个女人不是最高头目啊？ 被信众们叫做大天师的男人，五十，近六十岁的样子，跟耗子成精似的女人比起来，这位大天师很是慈眉善目，一副得道高人的遗世独立感。 “这家伙还挺装，”汤团圆对骗子一向是嗤之以鼻的，更何况这人还是个手里不知道欠了多少人命的邪教头目，这种人在汤团圆这里就不配活着。 外貌党也是有是非观的，不接受反驳。 跟着汤团圆过来，一直保持沉默的肥啾，这时突然跟汤团圆说：“这个大天师就是个普通人。” 汤团圆这下子底气十足了，她还能怕一个普通老头儿吗？ “虫王爷呢？”汤团圆忙就跟肥啾说：“你再帮我看看虫王爷在哪里。” 肥啾：“我没看到什么虫王爷，他们都是普通人。” “一帮骗子，”汤团圆扭头就跟张京墨说：“咱们来个擒贼先擒王，你看行吗？” 张京墨：“先抓住那个大天师？” 汤团圆：“对！” 大天师这时在殿前台阶的最高处站了下来，嘴里念了一句，汤团圆听不懂，可能是咒语的话。 庙里庙外的人，除了汤团圆一行人，其他人都跪下给大天师磕起头来，认认真真的，没人敢不认真磕头。 大天师看向了汤团圆。 汤团圆给了大天师一个嘲讽地笑容，辣鸡。 大天师很平静地说：“你不是要看我们的虫王爷吗？你去仙人井前吧。” 大天师冲汤团圆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胸有成竹的样子，让汤团圆心里又犯了疑，她再一次问肥啾：“你不会看错吧？这老头真是个普通人？” 肥啾笃定地啾了一声，“真的，我不会看错的。” 汤团圆扭头就往水井跟前走，还仙人井？别什么坏事，都往仙人头上推啊。 张京墨跟在了汤团圆的身旁，他不能让汤团圆一个人过去。 第 133 章 张京墨，他是人 水井在汤团圆看来，就是口再普通不过的水井。她到了水井前，抬手就先拍拍到了她膝盖这么高的井沿。 张京墨手就按在配剑的剑柄上，问汤团圆：“井沿有问题？” 汤团圆也不为什么，她随手就又拍了几下井沿，力气用得还挺大，跟张京墨说：“这井沿看着还行，挺结实的。” 就她现在的力气，她一巴掌在魔神庙，把墙拍了一个洞，在黄沙城的客栈，一巴掌把木头桌子劈成了两半。现在她这么用力地拍水井沿，井沿一点事都没有，太结实了。 张京墨抬腿踢了踢井沿，这个井沿还不是用小块石头垒起来的，而是用一整块大石凿出来的。 大天师和他的徒子徒孙们，就站在大殿前的台阶上，冷眼看着汤团圆和张京墨。 他们听瑶姑，就是被汤团圆骂的那个女人，说自己在街上逮了几只外乡来的同行。大天师方才看汤团圆几个人一眼，就觉得汤团圆和汤三少这俩是没用的，张京墨是个病人，但这人跟几个大汉一样，是有功夫的，他没看出来，这帮人有什么神通在身。 哦对了，大天师的目光在元故知的身上，停留的时间长一些，这个人不简单，但大天师也没怵元故知。 没有人祭能活着逃出王爷庙，再厉害的人也不能。 “这两个人竟然自己过去了。” “那个小女子自己去水井跟前了。” “他们一定会被吃掉的。” …… 汤三少在身边嗡嗡嗡的人声里，勉强分辨出了几句要紧的话。 汤三少又冒了冷汗，那口井里有吃人的妖怪？汤三少张嘴就要喊汤团圆回来，但因为太过紧张，喉咙发紧，他没能发出声音来。 “不对啊，这两个人怎么没事？” “是啊，虫王爷怎么不抓他们下井去？” “虫王爷是不是出事了？” 暂时失声的汤三少，紧接着就又听见四周有人这么议论。 “三少莫慌，”站在汤三少身旁的韩宁，小声安抚了汤三少一声。 汤三少看韩宁，像是突然发现韩宁是救星一样，他一把抓住了韩宁的手，问：“你也听见这帮人说话了吧？那口井里是不是有东西？” 韩宁：“三少，我过去看看。” 汤三少还只是在赎罪城见过妖怪的尸体，韩宁是见过活着的，所以他这会儿已经相信，前边那口水井里有妖怪了。 什么东西吃人呢？虎豹这一类的猛兽，但这一类的猛兽不可能被人养在水井里。这样一来，除了妖物，还能有什么可能？ “那你快去看看，你把我妹妹带回来，”汤三少忙就催韩宁说。 韩宁这边还没迈步，汤团圆已经手扶着井沿，抻头往水井里看了。 人群里不知道是哪个妇人惊呼了一声，随即人群就开始往后退了，既兴奋又害怕的样子。 “没水，是枯井，”汤团圆这时招呼张京墨也过来看，说：“但挺深的，我看看啊。” 张京墨站在汤团圆的身旁，小声说：“这边缺水，打水井都是打深水井的。” 这口枯井有二十米深，这在西北其实还不算最深的井。高高的井沿遮挡了阳光，枯井里黑黢黢的，汤团圆眯了眼睛仔细看，感觉井底那些个白色的东西…… “是人骨，”张京墨说。 这人是带兵打仗的的将军，看过的人骨头多，她汤团圆才在这个世界，看过几天人骨头？汤团圆信了张京墨的话。 “他们把人扔到这口枯井里，把人饿死？”汤团圆问。 张京墨这时伸手到井里，在井壁上摸了一下，拽出了一根生锈的铁链。 铁链与井壁摩擦，发出很刺耳的声响。 正盯着水井这边看的人群，看见张京墨拽出了铁链，跟受了惊似的，呼啦一下退出去三米来远。 汤三少一行人的四周空了下来，扭头四下里看看，汤三少高声问：“小妹啊，井里到底有什么？” 汤团圆：“人骨头。” 汤三少顿时就感觉不好了，他又想吐了。 大天师一帮人这时也不镇定了，虫王爷怎么没有从井中出来，吃了这两个胆大妄为的家伙？ 张京墨这时又掂量一下手里的铁链，有些重，而且有链子上有血腥味。 “这是拴人的？”汤团圆说着话，就伸手帮张京墨的忙，把铁链往上拽。 韩宁这时跑了过来，三个人就一起合力拽铁链。 “师父？”大天师的几个徒弟一起开口喊大天师，不对劲啊，虫王爷怎么到了这会儿都没反应？ “也许是想换一个法子吃人了，”大天师死死地盯着水井前的三个人看，他不相信，虫王爷会放过到了嘴边的活人。 瑶姑这时却说：“他们是施了邪法吗？” 大天师冷冷地道：“什么样的邪法，也奈何不了虫王爷的。” 井里是他亲手养出来的怪物，他知道这怪物的本事。这怪物前天刚吃了一家五口，也许是吃撑着了，所以它今天不想吃人了。 汤团圆双手奋力地一提，一只浑身黑毛，被拴在铁链另一头的生物，被她从井里提了出来。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汤团圆看被自己提在手里的东西。 像猴，但猴子的牙不是尖刀牙，也不会龇在嘴唇外面，而且猴子有尾巴，这东西没尾巴。 不知名的生物七窍都在流血，走过来的元故知抬手在它的心口按了一下，说了句：“它死了。” 汤团圆：“这是个什么东西？” 张京墨皱着眉，抬手把覆在这生物脸上的黑毛撩开一些，汤团圆突然又感觉，这玩意儿也挺像人的。 但是人的话，哪有人的手是弯爪状，指甲漆黑且呈弯钩状的？ 元故知手又在生物的身上探了探，不出他所料，这东西全身的经脉都断了。 元故知想着汤团圆刚才拍井沿那几下，这位将妖物活活震死了。 张京墨这时沉声说：“这是人。” 他仔细观察过了，黑毛覆盖下的脸，是一张人脸，虽然丑陋，但确实是一张人脸。 汤团圆一哆嗦，告诉她这是个妖怪，都比告诉她这是个人来得强啊，人怎么会长成这样的呢？变异了？ 汤团圆抬手就把黑毛人给扔了，从口袋摸了酒精湿巾出来就擦手。 “这是？”元故知问。 汤团圆一人发了一张酒精湿巾，说：“消毒的，都擦擦手吧，认真擦啊。” 大家好不容易从赎罪城逃出来，别在独桥镇被个变异人毒害了。 第 134 章 他们，被骗了！ “他们伤了虫王爷，”瑶姑冲着信众们尖叫起来：“你们还干看着？杀了他们啊！” 信众们之前看虫王爷吃人，看见的情景只是，从井口里冲出来一个黑影，将被吊缚在井口上方的人祭抓进井里，从头到尾，信众都不看清虫王爷的长相。 最开始的时候，也有好奇心强的人，想知道虫王爷到底长什么样子，跑到井边去看，结果这些对虫王爷不敬的人，都消失不见了。大天师说，这些人都被虫王爷收用了。死的人一多，就再也没有人敢到井边窥探了。 现在瑶姑喊，杀了这些外乡人，信众们不敢。看见汤团圆从井里提出一个“黑猴子”后，信众们的胆就被吓破了。 虫王爷住在仙人井里，现在外乡来的小女子从仙人井里，拎出来的这个怪物，不是虫王爷还能是谁？ 虫王爷竟然是个浑身黑毛的猴子！而且，他打不过外乡来的这帮人！ 等看见汤团圆把虫王爷扔到了地上，信众们对汤团圆的畏惧之心就爆表了。他们的命就捏在虫王爷的手里，现在汤团圆能要了虫王爷的命，那汤团圆想要他们的命，易如反掌啊。 “我说了，这是假的，”汤团圆冲惊惧不安的人群高声说：“这能是神吗？你们自己好好看看，这能是神吗？” 信众们为了这虫王爷，都没少出钱出力，还出物的，谁能接受自己这番毁家破财的付出，竟是为了一个黑毛猴子啊？ “真要是有虫王爷在，他能让蝗虫祸害乡里？”汤团圆继续大声道：“屁的大天师，就是一帮骗子，大家伙儿看仔细了，老骗子说的虫王爷，其实是个人。” 信众们呆愕之后，又是一阵哗然，人怎么能长成一副黑毛猴子样儿？ 胡疯子把酒精湿巾的包装袋套在手上，从地上拎起虫王爷的尸体，把虫王爷的脸展示给信众们看。 “看看啊，这是人脸，丑点罢了，”汤团圆说。 信众们都要吓死了，这只是丑点吗？你看看那嘴龇在外面的牙呢？ 汤团圆又冲元故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元大夫，该你上场了。 元故知走上前，拿着匕首从上往下一划拉，他就把虫王爷给开膛破肚了。 信众里顿时就晕过去十几个，还有不少人当场就吐了出来。 元故知冲众人道：“都看清楚了，这是人的五脏六腑。” 信众们：“……” 他们也没有见过人肚子里的样子啊，他们哪儿知道，人的五脏六腑长什么样啊？ 张京墨这时跟元故知说：“他应该刚吃过人不久，你看看他的胃。” 元故知挺不待见张京墨的，但这一次他没跟张京墨唱反调，而是又一刀划开了虫王爷鼓鼓囊囊的胃。 胃里有人的头发，还有好几根还没及消化的完整手指。至于那些大团的肉，没人想知道是什么，但大家伙儿又都知道，这是没被消化掉的人肉。 “是吴家那一家五口，”有人惊慌失措地喊。 汤团圆的心就是一揪，她听穿道袍的女人说过，不久前这帮人杀过一个姑娘，她没想到，竟然是这姑娘的一家五口。 “不要听她妖言惑众，”大天师这时发话了，声音挺沉稳，看着也一点都不慌的样子。 “下一个死的就是你这个老骗子，这地方闹蝗虫，就是因为你！”汤团圆跟大天师对喷，这种人就不配活着。 陈丘带着人已经在王爷庙外等了一会儿了，听混进庙里去的手下出来报信，说虫王爷被张少帅杀了，陈丘就想带人往王爷庙里冲了。 “再等一等，”跟着过来的齐军师，却在这时拦住了陈丘。 陈丘对齐军师是信服的，但他还是忍不住小声问了句：“为何还要再等等？” 陈丘是不信这个虫王爷的，每年为了虫王爷，他们独桥镇都得死不少人。陈丘不但不信，他还很恨大天师这帮人。 但陈丘之前拿虫王爷和大天师一帮人，一点办法都没有。虫王爷真有让人消失不见的本事，那口仙人井就是生人勿近的禁地。大天师跟几任县令都关系很好，只差称兄道弟了，有了官方的背书，陈丘一个因伤退伍的人，他能拿这帮子王八蛋怎么办？ 现在好了，张少帅出手杀了虫王爷，官衙上至县令袁飞光，下至看门狗都死了，陈丘想把大天师一帮人，也在今天解决了。 “这老骗子一定跟你们要过钱吧？”汤团圆的说话声从庙里传出来，字正腔圆的，“他跟你们要过女人吗？要你们家里出过人祭吗？” “一场蝗灾下来，你们地里的庄稼还活了多少？家里有没有饿死人？饿死了几口人？” “这老骗子把你们骗得这么惨，你们还要放过他？！”汤团圆大声质问呆愣着的信众们：“骂不还口，打不还手，你们这么好欺负，活该你们被骗啊！” “杀了她！”大天师喝令信众们道：“否则虫王爷动怒，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听大天师这么喊，汤团圆就觉得，这个老骗子的水平不咋样了。虫王爷都被元大夫开膛剖肚了，你还扯什么虫王爷啊？ 脑子这么不好使，这老头是怎么骗了这么多人的？ “师父，走吧，”瑶姑姑这时小声跟大天师说，跟汤团圆刚嚣张完不久的女人，这会儿说话都牙齿打颤了，“您看这帮子穷鬼，他们的眼神不对了。” 信众们是被洗脑了，他们也一直害怕虫王爷，不敢反抗，像一群温顺的羊，但这不代表，他们都没脑子啊。 虫王爷的尸体，就在信众们的眼跟前摆着，汤团圆话也说得这么直接明了，信众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们，被骗了！ “杀，杀了这……” “杀了这帮骗子！” 第一个喊话的信众，还勇气不足，没能把话喊完，但第二个，第三个，第N个喊话的信众则是豁出去了。 有几个信众冲向了台阶，跟随的人越来越多，眨眼的工夫，信众们就都冲向了台阶上的这帮骗子们。 汤三少抱着脑袋，被护卫们保护着，跑到了汤团圆的身边。 “小妹啊，”汤三少也不敢看地上的尸体，只跟汤团圆说：“我们回客栈吧。” 汤三少这会儿就想回客栈，他想再睡一觉去。从官衙到王爷庙，汤三少就感觉他在做噩梦，他要做个美梦，把今天这一出噩梦给盖过去。 第 135 章 好的不灵，坏的灵 大天师和他的徒子徒孙们也是有武艺的，但信众们在人数上远多于他们。等愤怒的信众们蜂拥而至的时候，本应该是主心骨的大天师，第一个选择了逃跑。 大天师早就已经家财万贯了，还没有金盆洗手，退出诈骗界，完全是因为他贪心，他还想要更多的钱财。 大天师就想着，他不能死在这里，要是死在这帮子穷鬼的手里，他死不瞑目啊。 大天师逃向了大殿，他的徒子徒孙们本来还想抵抗的，但一看主心骨跑了，这帮人便一下子泄了心气，跟着一起跑了。 大殿虽然平日里门窗紧闭，但大天师开祭坛的时候，信众们还是能进到大殿里的。只是被洗脑久了，信众们对大殿还有敬畏之心，所以众人追到大殿门前后，他们犹豫了。 “有仙女儿在，我们不用怕，”直到有人喊了一嗓子后，信众们突然就反应过来了。 是啊，仙女儿能把假的虫王爷都杀了，大殿里的神像就算活过来了，他们也不怕啊，仙女儿会保护他们的。 “仙女是谁？”汤三少站在井前的空地上问：“不会是说我妹妹吧？” 他这个一直就没个好名声的妹妹，也有被喊作仙女儿的一天？ “阿强？”汤三少感觉自己在做梦，所以他又喊了自己的护卫长一声。 护卫长也不太能接受，四小姐在家里就是个神神叨叨的人，她跟天上的仙女能有什么关系？ “是，是的吧，”护卫长结巴着说。 韩宁这时说：“我们这边还有谁能被称为仙女呢？” 除了四小姐，他们都是男的啊。 “小妹啊，”汤三少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汤团圆。 汤团圆没觉得高兴，她当个人都费劲，还成仙呢？再说了，她啥也没干啊，这个功劳落谁头上，也落不到她的头上。 看着陈丘带着人也冲进大殿了，汤团圆才问张京墨：“这下子妥了吧？那帮骗子会被打死的吧？” 要是这样了，大天师那帮骗子都还能不死，那汤团圆就得大骂，独桥镇的人废物了。 张京墨：“应该没问题，除非他们在大殿里修有暗道，那……” “啊啊啊，”汤团圆叫着打断了张京墨的话，“这个时候你得说些吉利的话，好的不灵，坏的灵，你不知道？” 汤三少又在小声问他的阿强了：“真有这么一说？” 护卫长脸上的表情都快要崩不住了，三少爷您真是想不开，为什么要跟四小姐较真啊？ “大天师不见了！” 等大殿里传出这声气急败坏的叫喊后，汤团圆差点就也气急败坏了。 “我的错，”不等汤团圆开口说话，张京墨便主动承认错误了。 老道一个没控制住，他打了一个嗝。张少帅现在在汤四面前，已经做小伏低到这个地步了吗？ 汤三少很小声地嗤了一声，现在知道他妹妹好了？迟啦，你张京墨都不中用了，我妹妹不要你啦！ “要进去看看吗？”元故知这时突然开口问汤团圆。 汤团圆说：“进大殿吗？人都跑了，我们进去也没用了啊。” 元故知笑着说：“去看看有没有暗道嘛。” 汤团圆这时却是一拍手，“有暗道，那就顺着暗道追嘛，”她说：“总不能暗道里也有这种黑毛吧？” 老道：“这东西现在叫黑毛了？” 汤团圆：“知道他是人了，就不能叫他猴子了啊。” 要汤团圆正经取名字，她没本事，但要她取外号，那她的本事可大了。 “走吧，回客栈，”汤团圆准备走了。 韩宁：“这就走了？” 汤团圆对韩宁态度一直是很好的，所以哪怕觉得韩宁问了没意义的问题，她还是很耐心地跟韩宁说：“虫王爷死了，骗子们也要死了，我们还留下来做什么呢？” 要是他们早几天过来，说不定可以救下吴家一家五口，可现在不可能了啊。 元故知：“真不去看看暗道吗？” 汤团圆有些疑惑地看元故知了，这大夫很少对一件事感兴趣的，他今天都第二次提暗道了，“你对这个暗道有想法？”汤团圆问元故知。 “也许没有暗道，”不等元故知说话，汤团圆就又说：“也许老骗子跑大殿后边的院子里去了呢？” “军师，”二兴这时喊了一声。 跟着陈丘进大殿的齐军师，这时走了过来。烈日当空，齐军师穿了一袭淡青的薄衫，汤团圆一通忙活下来，浑身冒汗的，齐军师看起来却是清清爽爽的。 汤团圆忍不住又看了张京墨一眼，妈蛋，张京墨看起来也是清清爽爽的，这体质太让汤团圆羡慕了，怎么做到的呢？ 目光再往张京墨的身后瞥，杨不畏一头的大汗，哈，汤团圆想，这是个正常人，可等她看到了韩宁后，汤团圆嘴角一抽。 韩宁脸上都是干干净净的，跟站在他身边，正拿手帕子拼命擦汗的汤三少，一个天一个地的，对比也太强烈了。 “找到大……，找到那个老骗子了吗？”张京墨问齐军师。 齐军师：“陈丘他们在神像身后找到一个暗道入口，他已经带着人下去追了。” 张京墨先点点头，觉得这样就可以了，但他随即心思一动，问了句：“虫王爷只有一个吧？” 齐军师一下子就愣住了。 汤三少正擦着，脸上不停冒出来的汗呢，听见张京墨这么问，他就惊着了，说：“这东西还能有第二个？” 他到现在也没想明白，这个黑毛是怎么回事，这人是出娘胎就这样了，还是被老骗子害成这样的？又或者，他是人和妖生的杂种？ “不可能，”汤团圆也说，她指一指还拴在黑毛脖子上的铁链，说：“老骗子给他拴铁链子，是只让他出不了这口井吗？我觉得不是，你们看看铁链的长度，正好能让他够到井口上方一米不到的地方。” 这说明，老骗子这帮人也怕黑毛伤到他们啊。所以暗道里要是也有黑毛，那老骗子是绝不敢下去的。 “他是想活着，不是想选，是被老百姓们打死，还是被黑毛吃了，这两种死法哪个更惨啊，”汤团圆说。 张京墨：“你说的对。” “我也觉得我说对，”汤团圆嘟囔了一声，扭头招呼汤三少说：“三哥，我们走。” “哦哦，好，”汤三少忙就应声说好，他早就想回客栈了。 “元大夫？”汤团圆又招呼元故知。 汤团圆没喊张京墨回客栈，但没忘了喊自己，这让元故知很高兴。 “我跟你回客栈，”元故知说。 一行人就由汤三少带头，往王爷庙外头走了。老道看看明显心情变好的元故知，心里犯了嘀咕，这老神仙对汤四的态度不对劲啊，不会真动凡心了吧？ 第 136 章 我和张京墨罪不至此 “你真没叫上张京墨啊，”走在回客栈的路上，汤三少还是没忍住，跟汤团圆说：“我们走的时候，我看见张京墨一直看着你呢。” 汤团圆看着街道两边，商铺也好，民宅也好，没有门窗是完好的，都被打砸过了。 汤三少：“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 汤团圆：“这条街被打砸抢过，这不好吧？” 汤三少：“啊？” 他在说张京墨呢，他小妹跟他说打砸抢不对？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那，那你要管这事吗？”汤三少问。 汤团圆被汤三少问住了，她要怎么管？陈丘能听她的？ 肥啾这时：“你哥没说错，你走的时候，张京墨一直看着你呢，啾~” 汤团圆没搭理肥啾，一人一鸟眼神都有问题。他们这么多人一起走，要怎么断定张京墨在看谁？ 想说张京墨现在对她一眼万年了吗？这是想恶心她，还是想恶心张京墨？她和张京墨都罪不至此啊。 前边十字路口传来了打杀叫喊的声音，光听动静，汤团圆就知道，前方战况很激烈。 汤三少：“县令都死了，老骗子也完了，他们这是还在打什么呢？” 护卫长：“在抓乡绅富户？” 汤团圆：“有别的路能走吗？我们就别去参战了。” 他们现在也分不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还是不要掺和了。 汤三少忙就：“阿强，我们换条路走。” 护卫们都很同情地看他们的老大，来的时候，他们到过独桥镇一次，这是他们第二次来独桥镇，他们都没在独桥镇逛过呢，强哥你要怎么再找一条路出来？ 护卫长低头认错，“三少，四小姐，小的不认识这边的路。” 汤团圆跟肥啾说：“你呢？你给我们带个路？” 肥啾已经把独桥镇来回飞过两遍了，当即它就从汤团圆的肩头起飞，“我带你们走一条近路，”肥啾跟汤团圆说。 汤三少稀奇道：“灵宠真能给我们带路啊？” 汤团圆：“嗯。” 她本来想说，这只麻雀也就这点作用了，但了肥啾的自尊……，好吧，说实话，这会儿她指望肥啾带路呢，她就不说伤肥啾自尊的话了。 一行人跟着肥啾在纵横交错的街巷里走，汤团圆数着，他们可能走过了五条巷子，最后肥啾把他们带到了一堵墙下面。 大家伙儿一起看着肥啾，现在大家都在怀疑，他们相信这只灵宠能认路，是不是太草率了？ 汤团圆问又蹲在了她肩头的肥啾：“我们跟着你走路，还要翻墙的？” 肥啾：“不用翻墙，汤小圆你看那边。” 肥啾抬起它的小翅膀，指墙左边。 大家伙儿一起看过去，看见一个倒是能钻人的狗洞…… 汤三少叹了一口气，他不该对他小妹的这只灵宠，抱有什么希望的。 肥啾：“过了这堵墙，直走就到客栈了啾。” 汤团圆跟汤三少说：“我们翻墙吧。” 墙底的狗洞，她肯定能钻过去，但汤三少这身材，肯定是过不去的。 肥啾这时看看汤三少，也意识到它忽略了什么，它忘了汤财是个胖子了。 “他为什么要长这么胖？”肥啾跟汤团圆叫唤：“他这是在为难我！” 这恶鸟先告状的，汤团圆摇了摇头，她又不想跟这只麻雀说话了。 汤三少：“我们明明可以走路，我们为什么要翻墙呢？” 汤团圆木着脸，她也想知道的，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因为她不想再回头走了。 顶着大太阳走路，对人类是一种折磨！ 元故知脚尖点地，一跃就上了墙头，可以用身轻如燕来形容他的身法。 “我可跳不上去，”汤三少嘀咕。 汤团圆：“我也跳不上去。” 这是轻功吧？她没学过啊。 护卫们叠人梯，把汤家兄妹送上了墙头。汤团圆还好，她没有身轻如燕的身法，但她体重轻啊。汤三少就不行了，护卫们送他上墙头，腰差点没累折了。 “墙后面真的是一条路啊，”站在了墙头上，汤三少看着墙后面的直路，跟汤团圆说：“看来灵宠没带错路。” 汤团圆：“……” 她发现了，汤财对肥啾的要求很低，约等于无了。 汤三少：“我看见客栈了，小妹，肥啾真没带错路。” 肥啾很不满地跟汤团圆：“他自己都要靠护卫领着走路的人，他竟然担心我不认识路？” 汤团圆：“我下不去，你带我飞下去吧。” 肥啾：“啾？” 它哪儿有这个本事啊？它要有这个本事，它就带着张京墨飞出赎罪城，再回头带汤团圆飞出赎罪城了啊。 一只很白皙的手伸到了汤团圆的跟前。 汤团圆扭头看，发现冲她伸手的人是元故知。 一直等在墙头上的元故知，跟汤团圆说：“把手给我，我带你下去。” 想想刚才元大夫飞身上墙的潇洒，汤团圆伸手就把元故知的手一握，说：“好啊好啊。” 让她也感受一下轻功吧。 元故知抿嘴一笑，带着汤团圆跳下了墙头。双脚都落地了，汤团圆都没反应过来，她已经从两米高的墙头跳下来了，这就结束了？ 还在墙头的汤三少揉了一下眼睛，问身旁的老道：“他俩怎么还握着手呢？” 老道心说，还握着手？他俩就不应该握手啊！非亲非故的，他元故知凭什么握汤四的手啊？ “喂，”汤三少冲元故知喊，想喝令元故知放开他妹妹的手的。 可就在汤三少这声喂喊出口的同时，在元故知和汤团圆前方不远处的地方，原本平整的地面，突然有了一处凸起。 紧接着，一块石板被人从地下顶开了，一个人从地下露了头。 瑶姑贪婪地呼吸一口新鲜口气，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将石板再往旁边推了推，身材瘦小的瑶姑从地下爬了出来。转身想将石板重新推上的时候，瑶姑跟汤团圆面对面了。 “嗨，”汤团圆冲瑶姑摇一下手，又见面了。 刚觉得自己逃出生天的瑶姑却是绝望了，这个小女人专门来这里堵她？她跟师兄弟们分头跑的，这小女人就只盯上她了？ 汤三少这时站在墙头喊：“快抓住这个骗子，别让她跑了，阿强，阿强你快去抓她！” 护卫长跳下了墙头，刀也出了鞘。 瑶姑：“这位圣姑，不，圣女，我们无怨无仇啊。” 汤团圆阴沉着脸，“你想把我抓去喂黑毛。” 我俩之间的仇大了，我今天不打死你，我就不姓汤啊！ 第 137 章 汤团圆，这也能怪我？ 瑶姑面容扭曲地看着汤团圆，她本来长得就不好看，这下子都不像人，丑得像个活鬼了。 汤团圆做好了，跟这个女骗子打一架的准备。打架这种事，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习惯了也就没什么了，只要汤团圆愿意放下个人素质，她打谁不是打？ 更何况，汤团圆这人本来就也没什么个人素质。 瑶姑却在这时突然给汤团圆跪下了，拼命给汤团圆磕头，一边求汤团圆：“我也是被大天师逼的，我没办法，我不听大天师的话，他就会把我喂了虫王爷啊。” 瑶姑声泪涕下，她求汤团圆放过她，说之前是她有眼无珠，求汤团圆不要跟她一个无知妇人一般见识。 瑶姑是会卖惨的，她还哭诉她家里有年迈的祖父母，早早就过世了的父亲，卧病在床的母亲，等瑶姑说到她年幼的女儿的时候，汤团圆笑了起来。 笑声短促，充满了嘲讽的意味，让汤三少和护卫们都是心头一凛，听这个笑声，他们就知道，四小姐要发疯了。 “你可怜，你家人可怜，”汤团圆问瑶姑：“那吴家的那个姑娘，她家里的五口人不可怜？你抓人家一家五口的时候，你怎么不可怜可怜他们的呢？” “我，我是被逼的，”瑶姑喊冤，她就是个听命行事的人，吴家一家五口的死，可不能摁在她头上啊。 汤团圆捏一捏拳手，最烦这种扯皮了，“谁知道你是自愿还是被逼的，”汤团圆冲瑶姑说：“我又不是法官，我管你冤不冤。” 大家伙儿？？？ 法官是什么？ 汤团圆看看护卫长，护卫长手里提着的刀挺不错的，打人应该很疼。汤团圆想，她是赤手空拳上呢，还是跟阿强哥借刀？ 护卫长误会了汤团圆的意思，见汤团圆看看他，又低头看看他手里的刀，护卫长就认为，四小姐这是在让他上去动手呢。 护卫长执行力很强的，当即他就上前，挥刀砍向了瑶姑。 别看瑶姑哭得可怜，她那是怕了杀了虫王爷的汤团圆，这会儿看自己装可怜没用，护卫长又挥刀砍她，瑶姑反抗了。 瑶姑头上挽发的发簪就是她的兵器，等瑶姑把发簪从头上拿下来，大家伙儿才发现，这支发簪竟然就是一把小刀呢。 瑶姑就凭一把小刀，跟护卫长竟然打了一个有来有往。 汤团圆看得着急，又为护卫长担心，便问站自己身旁的元故知：“你看我们阿强哥的武艺能不能行啊？” 元故知：“他在等四小姐你示下啊。” 汤团圆：“啊？” 她还能指导阿强哥打架呢？太看得起她了。 元故知：“四小姐是要活的，还是生死不论？” 从墙头下来了的汤三少这时喊了起来：“阿强你在干什么？你看上这个女人了？杀了她！” 护卫长一听三少爷这话，他就准备下死手了。 元故知看汤团圆，汤团圆将嘴巴闭得死紧，她虽然经常喊，要打死这个，弄死那个的，但她真没有杀人的胆子。 可一个人影，这时从洞口窜了出来。护卫长手里的刀，原先是冲着瑶姑去的，看见又有人要从地洞里爬出来，护卫长手腕一翻，刀就冲着这位，不知道是瑶姑的师兄还是师弟的人去了。 瑶姑就这么着，跑到了汤团圆的面前，汤团圆什么也来不及想，照着瑶姑的脸就是一拳。 瑶姑跟护卫长都能过几招呢，挨了汤团圆一拳头后，瑶姑就仰面倒下了。 元故知抬腿一脚，将瑶姑脱手掉地的小刀给踢飞了。 汤团圆脑袋空空的，上前一把薅住瑶姑的头发，把瑶姑从地上拽了起来。 “我让你害人！” “我让你害吴姑娘！” “我让你害吴家一家五口！” “我让你抓人祭！” “我让你抓我当人祭！” 汤团圆一手薅着瑶姑的头发，一手狠抽瑶姑的脸。这还主要是事情发展得太快，要不然汤团圆高低得从地上捡块砖头，再不济她也会脱鞋，拿鞋底子抽瑶姑脸的。 越数落瑶姑的恶行，汤团圆就越火大，老百姓已经够苦的了，你们这帮子邪教骗子，不但骗老百姓的钱，你们还要老百姓的命啊。 “我让你不做人！” 汤团圆又一巴掌抽下来，顺便还薅下了瑶姑的一大把头发。 大家伙儿看看已经被护卫长砍死的男人，再看看被汤团圆揪着打的瑶姑，都觉得这女人还不如死在护卫长的刀下算了，至少不用遭这份罪了。 汤团圆把瑶姑往地上一扔，甩一甩打疼了的手，心里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哈，哈哈哈，”被汤团圆一顿狠抽，半天没出声了的瑶姑，却又在这时大笑了起来。 “坏了，”汤三少马上就说：“这女人被我小妹打坏脑子了。” “你们这些有本事的人，”瑶姑坐在地上，目光怨毒地看着汤团圆，“你既然有杀怪物的本事，你为什么不早点过来？你就是想看我们这些人受尽了苦，你才来施恩似地救一救我们，你们这些人真该死啊！” 你这么在乎穷鬼们的命，你这么可怜他们，你为什么不早点来救他们脱离苦海？ 汤团圆头一回被人这么骂，这还成她的错了？ “把她带到王爷庙，交给张京墨，”汤团圆跟护卫长说：“让苦主们决定这骗子的生死吧。” 瑶姑一听汤团圆这话，原本豁出去了的人，突然就又慌了。把她交到那帮穷鬼们的手上，她会落个什么下场啊？ “我……” 瑶姑刚想求饶，被护卫长上来一把卸了下巴，拖着走了。 “心情好点了没有？”汤三少小声问汤团圆。 汤团圆：“走吧，回客栈，我热死了。” 汤三少也快热死了，忙就说：“好好，我们回客栈。” 元故知：“四小姐，黑毛是怎么死的？” 汤团圆：“不知道啊。” 她把黑毛拖上来的时候，黑毛已经死了啊。 元故知笑了笑，不说话了。 汤团圆：“也许是我们运气好？正好黑毛死了，我们到了。” 黑毛要不死，老骗子煽动信众，把他们一行人逼到井跟前，他们有一个算一个，都会被黑毛吃掉的吧？ “我们运气挺好，”这么一想，汤团圆更觉得，他们这一行人多少还是有点子运气在身上的。 至于黑毛是怎么死的，汤团圆表示，关我啥事？ 张京墨是在一个时辰后，带着韩宁和齐军师到客栈的。 “瑶姑被受骗的民众打死了，”见着汤团圆了，张京墨便跟汤团圆说。 汤团圆：“哦，她，她活该。” 在这个不讲法治的世界里，能恶有恶报，就很好了啦。 “大天师逃了，”张京墨紧接着又是一句。 汤团圆惊呆了，她就想不明白了，你们这么多人，跟在屁股后头追，竟然还让一个上了年纪，估计都跑不快的骗子逃了？ 第 138 章 张京墨，我要上京 “怎么会让那个老骗子跑了呢？”汤团圆问。 被阿强哥一刀砍死的那个邪教份子，汤团圆还特意看了一眼，不是老骗子。 “元大夫还特意看过那人的脸，”汤团圆跟张京墨说：“元大夫确定，那人的脸没易容，不是老骗子装的。” 张京墨：“嗯，那具尸体我也看见了。” 汤团圆：“所以呢？老骗子是怎么跑掉的？” 这要搁以前，张京墨都跟不上汤团圆话题跳转的速度，不过现在，张京墨感觉自己已经适应了。至少汤团圆把话题又跳回来，他稍微想一下，就能接上话了。 “地道里有很多死人，味道太难闻，陈丘他们进入暗道不久，就有许多人受不了，退回到了地面上，”张京墨跟汤团圆说：“陈丘他们人手不够，所以让老骗子逃脱了。” 汤团圆：“其他人都逮着了，就老骗子跑了？” “嗯，”张京墨点一下头。 汤团圆还不死心，“那再让人去追一下呢？” 张京墨：“陈丘带人去追了，但我感觉希望不大。” 那老骗子长相普通，就是传统意义上的大众脸，武艺听说还不错。老骗子只要把穿着打扮换一下，混在人群里，很容易逃脱的。 汤团圆想让张京墨不要乌鸦嘴的，但又一想，她操心这事干什么呢？这不是陈丘这个造反头子要操心的事吗？ “你，”汤团圆看张京墨，他们分开也有一段日子了，张京墨看起来还行，就是人还是太瘦了，脸嘛，嗯这人的脸还是好看的。 觉着张京墨的脸好看，秉承着不看白不看的原则，汤团圆就盯着张京墨的脸看了好一回。 张京墨有些尴尬，但他还是坐着没动，任由汤团圆盯着他看了。拿起身旁茶几上的茶碗，张京墨喝了几口茶。 啧啧，汤团圆手托着下巴想，看看这被茶水浸润过的嘴唇，真好看。 张京墨的嘴唇，生得上唇薄，唇珠又很明显，看上去就像是在撅着个小嘴。下嘴唇呢，却不是薄唇了，偏圆润饱满，本来没什么血色的，但被茶水浸润过后，红润润的，完美中和了薄唇给人的凉薄感，看着就很软和，很好亲的样子。 汤团圆换只手托下巴，继续看张京墨，还没怎么着呢，汤团圆的嘴角就已经扬起来，露出了两个酒窝，娇憨娇憨的。张京墨生得好看，汤团圆也好看啊。 “要看到什么时候？”张京墨问了句。 汤团圆：“你有话就说，你别管我。” 张京墨：“……” 如果汤四小姐不这么盯着他看，他是不想管四小姐的啊。 汤团圆：“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跟着陈丘造反吗？” 汤团圆觉得，在皇帝和大臣们都不做人的国家，造反是个前途不错的事业。 “我要上京，”张京墨却说。 汤团圆愣了一下，“上京？去京城？” 张京墨：“嗯。” 汤团圆坐端正了，“这不好吧？”她跟张京墨说：“京城的人看见你了，不抓你？” 张京墨回京城，就是自投罗网吧？ “还有天玄军被关在京城的天牢，”张京墨小声跟汤团圆说。 这事汤团圆知道，王老虎跟她说过，天玄军的那个副帅，叫李锐的，就被关在京城的天牢里呢。 汤团圆：“你想去救人？” 张京墨：“是，我不能不管他们。” 若不是他们张家要保太子，他的这些部下们，不用遭受牢狱之灾的。张京墨要是还在赎罪城等死，那他无能为力，他现在逃出来了，他要不管，张京墨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不是，”汤团圆就好奇了，身子往张京墨这边倾了倾，汤团圆问：“那你打算怎么救呢？就靠你们这几个人啊？” 张京墨没说话，低头又抿了一口茶水。 汤团圆：“劫狱吗？天牢不好劫吧？” 天牢当然不是好劫的，但现在摆在张京墨面前的首要问题是，他要怎么进入京城。 他逃离赎罪城的事情，说不定已经被地方官员上报朝廷了，他的通缉令都下发下来了。 “进不去京城？”汤团圆却是惊呆了，“那你还救什么人？你应该跑吧？” 哪有被通缉的逃犯，主动往公安部大门里跑的呢？ “你这不是去救人，你这是想自首啊，”汤团圆跟张京墨说：“张京墨，张少帅，你是不是跟齐军师商量一下啊？” 张京墨便笑了笑，说：“齐军师也要救人。” 汤团圆往椅背上一靠，她想起来了，齐军师也是很讲义气的，这位可是要跟着张京墨一起死，自愿进赎罪城的狠人呢。上京，对齐军师来说，能有比进赎罪城可怕？ 汤团圆：“那齐军师想了个什么主意呢？” 张京墨看着汤团圆说：“四小姐，我们能随你一起进京吗？” 汤团圆？？？ 所以他们是分不开了，是吧？ 没等到汤团圆说话，张京墨显得有些局促了。齐军师跟他这么提议的时候，张京墨没给齐军师一句准话，他那时想，他不知道还能不能再遇见汤四小姐。 在官衙外看见汤团圆的时候，张京墨觉得，既然让他又遇见了四小姐，那他就试一试吧。 在不想再为难汤团圆，和救人之间，张京墨还是选救人啊，人命最重要。 汤三少这时打着呵欠，快步往汤团圆住着的客房赶，“他张京墨到底想干什么？”汤三少问护卫长。 护卫长：“他过来了，就进了四小姐住的屋子。” “呃，”被汤三少瞪着，护卫长忙又说了句：“是四小姐让他进屋说话的。” 汤三少：“我妹妹都不要他了，他还要跟我妹妹孤男寡女地，坐一间屋里说话，他这不是要毁我妹妹的名声吗？” 护卫长的面部表情就僵住了，四小姐的名声还有再毁的余地了吗？ 汤三少十分气恼地：“我妹妹已经为了他，弄丢了一个探花夫婿了！” 护卫长：“小的瞧着，四小姐也不怎么喜欢宋探花的样子。” 就冲四小姐听说，宋探花退婚后一点反应都没有，护卫长就敢肯定，四小姐的心就没放在宋探花的身上过。 “我得想办法把张京墨赶走，”汤三少又说：“我妹妹还得嫁人呢，不能让他老这么缠着我妹妹。” 护卫长就想，张少帅有缠着四小姐？这一次不是碰巧遇上的吗？ 第 139 章 张京墨，我有事相求 汤三少走进客房，看见张京墨，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说：“你怎么又来了？” 从黄沙城走的时候，你张京墨可是走得头也不回啊，你今天怎么又找上我家汤香浮了？ 张京墨看见汤三少就站起身来了，听见汤三少的问，他便说了句“：“我有事相求。” 汤三少看看张京墨，他被张京墨搞不会了，你张京墨的傲骨呢?如今你求我妹妹，求得这么坦诚了的吗？ 汤三少又看看汤团圆，汤团圆阴沉着脸，看着就是不高兴的模样。 汤三少找了把空椅子坐下了，想了一下后，才问张京墨：“我们把通关文谍都给你们弄好了，你们还能有什么事？没钱了？” 就算你们这帮人之前缺钱，但你们跟着独桥镇的人造一回反，你们把县官的钱拿上一些，是吧？你不就有钱了吗？ 汤团圆：“哎呀，不是钱的事儿。” “那能是什么事？”汤三少看着还站着的张京墨说：“你走了这一路，吃了苦头，觉得这世上还是我小妹对你最好，你又想回来跟我小妹了？这不行，我不同意，你都不中用了，你心里没数？” 张京墨：“……” 这个不中用，是他理解的那个不中用吗？他什么时候不中用了？ 汤团圆：“哥啊，你别瞎打岔行吗？张京墨现在是不当官了，手里也没兵了，他是不中用了，可他这不是被人害了吗？” 汤三少呆愣愣地看着汤团圆，他才不信，他妹妹听不懂不中用是什么意思。天底下还有比他小妹更清楚，张京墨中不中用的人了吗？ 他妹妹这是对张京墨余情未了，还想着给张京墨留点脸面？ 张京墨第一次遇上这种事，他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解释，所以便干巴巴地跟汤三少说了句：“三少误会了。” “你别说话了，”汤三少冲张京墨一抬手，让张京墨闭嘴。 “他们要去京城救人，”发现要被汤三少带着说话，那他们三个人可能永远都说不到正事上，所以汤团圆直接跟汤三少说：“就是这么个事。” 汤三少在坐椅上活动了一下屁股，他刚刚差点跳起来，不过他忍住了。 “救人？”汤三少看着张京墨说：“李锐他们被关在天牢里，你们不可能把人救出来的，死了这条心吧。” 汤团圆冲张京墨一摊手，你看，汤财也这么说呢。 汤三少：“你们不能把京城当赎罪城啊，赎罪城是谁厉害，谁说了算，京城也能这样？京城有京师九营，有禁军，你们才几个人？” 张京墨：“怎么救人，我们还没有想好，但想救人，我们必须要回到京城。” 他们人不到京城，救人就无从说起了啊。 汤三少十分肯定地道：“你们肯定会抓的。” 汤团圆又冲张京墨一摊手，你看，汤财也这么说。 “你已经被张首辅伤了一次了，何必回去再让他伤你第二次呢？”汤三少跟张京墨说：“你跟太子不能比啊。” 你跟太子能比什么？太子都不用拿命出来跟你张京墨比，就拿他的那个东宫太子之位，你张京墨能比吗？ “我知道，”张京墨小声说：“如果我的命能让太子稳坐东宫，那我祖父会拿我的命去用的。” 汤三少：“就他张首辅一个人会这么做啊？你的皇后姐姐，你们老张家的人，还有张党的那些人，他们都会拿你去祭东宫的。” 肥啾低低地啾了两声，跟汤团圆说：“张京墨太可怜了。” 汤团圆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这有什么好可怜的？只要张京墨不认这个命，谁能伤他？大不了，你张京墨抱着太子一起死嘛，谁也别想落着好，一了百了。 张京墨的手握了一下，汤三少的大实话，还是让他难受了一下，但也仅仅是一下而已。 “我得回京救人，”他跟汤三少说：“我想劳烦您和四小姐，帮我们回京。” 汤三少对张京墨意见很大，他不喜欢张京墨。三少爷心里明白，这也就是张京墨落难了，不然的话，张京墨哪能在他们兄妹俩的面前低头呢？ 但张京墨把姿态放得这么低，汤三少就又心软了。跟汤团圆不同，汤三少是亲眼见过，张京墨站在云端时的模样的，再看如今的张京墨，汤三少心里不是滋味。 明明自己之前，看张京墨的落魄样儿，看得很解气的，今天自己怎么还心疼上张京墨了？汤三少搞不懂自己这是怎么了。 “你看呢？”汤三少扭头问汤团圆。 肥啾这时蹲汤团圆的脑瓜顶上了，跟汤团圆喊：“你不能不管他啊，啾啾。” 汤团圆烦死肥啾了，她跟肥啾，也是跟张京墨说：“带你去京城，不是害你吗？” 她能在赎罪城，跟金牙揪着头发打架，到了京城，她是能揪狗皇帝的头发，还是能揪张首辅这个老该死的头发？ 到了京城，汤团圆自己还要摸索一下怎么活呢，她哪有本事管张京墨的死活啊？ 汤三少说：“对啊，你祖父能看在我爹的面子上，不动你？不可能啊。” 张首辅什么时候卖过汤国丈面子？要有机会，这老头儿巴不得汤国丈死呢。 “有一个办法，”张京墨说。 汤团圆：“什么办法？” 汤三少则跟张京墨强调了一句：“我爹肯定保不住你们的，我大姐也不行。” 张京墨仇人太多，也太强大，他们老汤家可扛不住。再说了，他们为什么要死保张京墨啊？ 张京墨：“我如今算是死囚，五年前，朝廷出了一则法令，死囚可用钱财免死。” 还能这样的？！ 汤团圆看汤三少，问：“是这样吗？” 汤三少一脸的茫然，“我不知道啊，有，有吗？” 汤团圆：“要是这么弄的话，死囚都不用死了啊。” 张京墨：“要交的银两数额很大，平民百姓出不起这个钱，而且圣上还规定，不能由外人出钱。” 汤三少：“哪个外人会花一大笔银子，救不相干的人啊？啊，你嘛……” 汤三少话说不下去了，张家肯定不会出钱赎张京墨的啊。 “钱，我们咬咬牙，能给你凑出来，”汤三少跟张京墨说：“可规定外人不行的话，那我们就没办法了。” 我们姓汤，你姓张，两姓人家，我们爱莫能助啊。 张京墨就看着汤团圆，欲言又止，犹豫不决，看他的神情，还有难于启齿的意思。 汤团圆？？？ 她倒是有一背包的金子，但她没办法混成张家血脉啊，穿不穿越的，她也是姓汤啊。 第 140 章 张京墨，我入赘 求人不是好求的，得拉下脸面，把头低下来，甚至于，你得把自尊丢掉，别把自己当个人。 张京墨求过人的，他被下狱后，求过他的祖父和父亲，求他们放过天玄军的其他人，但没有成功。 在实在熬刑不过的时候，他也求过速死，还不止一次过，但也没有一次成功过。 要不是在押解去赎罪城的路上，他一直神智昏沉，他没寻死的力气，张京墨就死在押解的路上了。 这一回面对着，一脸疑惑望着他的汤团圆，话在张京墨的嘴边转了半天，他也没能说出口。 汤三少嘀咕了句：“到底是什么为难人的事，这怎么还说不出口呢？” 汤团圆想，外人不行，得亲人才行，张家人肯定是指望不了，那还有谁不能姓张，还能跟张京墨在一个户口本上的？ 想着一个户口本，汤团圆知道张京墨要说什么了，夫妻嘛，成了两口子，那不就在一个户口本上了吗？ “做夫妻啊？”汤团圆皱着眉问张京墨。 “什么？”汤三少跳了起来。 张京墨想说话的，被汤三少这一叫，他又没能出声。 “做夫妻这一招，只能救一个人啊，”汤团圆却是认真跟张京墨讨论：“你们十几个人呢。” 张京墨：“韩宁他们未被判死罪。” “什么？”这下子轮到汤团圆跳起来了，“不是死罪，要把他们送到赎罪城干什么？” 张京墨无言以对。 汤三少：“这还用说吗？朝廷怕他们闹事，要他们死呗。” 汤团圆服了，这个狗屎一个的国家，哦不，不能这么骂，皇帝姓刘，这老刘家的江山还是趁早完蛋吧。 “你是得救人，”汤团圆跟张京墨说：“不然你就算死了，这债你还几辈子能还完？” 汤三少这时灵机一动，他想起来他老爹和大姐正在忙活的事了，汤三少压低了声音跟张京墨说：“你要报仇，你不杀太子说不过去啊，你们天玄军的这些人，就是被太子害死的。” “啊对，”汤团圆忙就说：“冤有头债有主，这事你不能放过太子。” 张京墨：“嗯。” 汤三少：“你这声嗯是什么意思？” 汤团圆：“嗯就是答应了啊，他要杀太子了。” 汤三少还是盯着张京墨问：“真的？” 张京墨：“三少，四小姐，我如今与太子已经没有和解的可能了，只是我得先救人。” 汤团圆张嘴就来：“挟持太子，逼张首辅下令放人，我觉得行。” 汤三少：“就靠他们十几个人，没办法冲进东宫去吧？” 想挟持太子，张京墨他们就得先进东宫啊，就靠他们这十几个人啊？汤三少觉得不太行。 汤团圆：“想办法啊，太子还能一辈子不出东宫？他怎么，他是瘫了？” 汤三少哈哈一乐，“我倒是真希望他瘫了。” 瘫了好啊，一个瘫子还怎么当太子？再是嫡出，再有张家人出力，刘曜也当不成太子了啊。 “四小姐，”张京墨喊了汤团圆一声，说：“我得先回京城才行。” 汤团圆：“你想跟我结婚？” 汤团圆这话问得，情绪稳定得可怕，就好像她跟张京墨不是在说婚姻大事，而是在问张京墨，你今天晚上是想吃面条，还是想吃米饭。 汤团圆的这个态度，让张京墨忐忑不安的心好一点了，又在脑子里组织了一下语言，但话到了嘴边，张少帅又觉得这些话没有说的必要，于是他干脆问汤团圆：“四小姐愿意吗？” “你这人，你在说什么呢？”汤三少这下子又急了，这人是要跟他妹妹求婚吗？你都混成什么样了，你跟我妹妹求婚？ “娶我？”汤团圆指指自己的鼻子，问张京墨。 “喂喂，你们……” 汤三少还要嚷嚷，肥啾飞到了他的肩头，抬翅膀就捂住了他的嘴。 汤三少看不上他家小妹的这只灵宠，但多多少少又有些怵肥啾，这只毕竟是仙人所赠的灵宠，不是凡间之物啊，所以汤三少不说话了。 张京墨这时在跟汤团圆说：“不，我入赘，你看这样可以吗？” 汤团圆：“倒插门啊？” 张京墨：“嗯。” 汤团圆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张京墨这个要求提得太突然，但又好像是唯一可行的办法了，这让汤团圆左右为难了。 她不想，但是拒绝吧，天牢里的天玄军们不指望张京墨去救，又能指望谁去救？汤国丈和汤贵妃吗？汤团圆现在跟这二位不熟啊。指望汤团圆自己？汤团圆有自知之明，她没这个本事，再说了，天牢里的天玄军也不会相信她。 “入赘？”汤三少把肥啾捂他嘴的翅膀拿开，一脸见鬼的模样，冲张京墨说：“你知道你在这什么吗？” 这年头，赘婿是最让人看不起的一类人。男人是要传宗接代的，可赘婿的儿女是要随女方姓的，你这等于是不要祖宗了啊，这样的人，谁能看得起？ 但凡是有一点活路的男人，都不会去给女人做倒插门的。 张京墨就笑了笑，脸上毫无勉强之色地说：“我想入赘，只是不知道四小姐答不答应。” 汤三少：“你都不中用了，我们家要你入赘干什么呢？” 怎么又是这个话题？张京墨抚一下额，说：“我没有不中用。” 汤三少不相信，“你要是中用，我小妹怎会不要你了？” 张京墨看向了汤团圆，你是这么跟你哥哥说的？ 汤团圆这下子总算知道，汤财对张京墨一口一个不中用是什么意思了。汤团圆都囧了，这个结论，汤财是怎么得出来的呢？ “谁跟你说他不中用了？”汤团圆问汤三少：“这样污蔑一个人不好吧？” 张京墨这人是欠骂，骂他什么都成，可骂他不行，这就过分了，哪个正常男人受得了这个啊？ 汤三少走到汤团圆身旁的空椅上坐下，问：“那你为什么不要他了呢？” 汤团圆被汤三少问急眼了，“我跟他什么关系啊，我还要不要他？他，他卖给我了？” 张京墨敢卖，她还不敢买呢，买卖人口是犯法的！ 汤团圆急眼了，汤三少则是傻眼了。什么？你们两个没关系？那你跑到赎罪城，都不是跟人拼命了，你都跟妖怪拼命了啊，你汤香浮说你跟张京墨没关系，那你图什么啊？ 第 141 章 汤团圆，狠抽他们的脸 汤三少很着急，他家老子让他过来接人的时候，专门跟他说过。说他小妹打小对什么都没个长性，对张京墨爱得死去活来的，那是因为他小妹没把张京墨弄到手，等弄到手了，张京墨对他小妹而言，也就是那么一回事。 “你看你妹妹那一屋子的好东西，哪件不是她一心想要的？到手了，不也就是丢在屋里，她多看那些物件一眼了吗？没有。张京墨跟这些物件没什么两样，到你妹妹手上了，他这人就不值钱了。” 汤国丈这话，汤三少记得明明白白的，可现在他瞧着，他老子这话不对啊，他小妹没按老头子说的话走啊。 “成亲的事先放一放，”汤三少板了脸，这世上，能让他这么用心对待的，也就二姐汤香雪和妹妹汤香浮了，“你先跟我说说，你对张京墨是怎么想的？”汤三少要求汤团圆说：“你俩到底怎么回事？” 汤团圆：“我帮忙啊。” 她真的就是帮忙，在能力范围之内，她尽力帮忙了，结果也是好的，汤团圆都想给自己颁张奖状，再做个锦旗了。 汤三少看傻子似地看着汤团圆，当时汤团圆跟老道说，她是在助人为乐的时候，老道看她也是这种表情来着。 汤三少又看看张京墨，张京墨的这张脸，对他妹妹的诱惑就这么大吗？ 汤三少指着张京墨，跟汤团圆说：“你不想这家伙丢人现眼，所以你不想他入赘，你想嫁给你，是这样吧？” 汤三少觉得在这一刻，他看透他小妹了，他小妹就是被张京墨下蛊了，没救了！ 汤团圆：“没有，我说的是真的，我就是帮忙。” 汤三少抱着膀子，“呵呵。” 汤团圆：“……” 到底是谁发明的呵呵呢？她现在听见呵呵，她就想打人。 “婚姻大事可是要听父母之命的，”汤三少跟汤团圆说：“张京墨的老子娘不认他了，你的老子娘还活着呢，你想嫁人，你得先问问爹娘答不答应。” “是的，三哥说的对，”汤团圆一边应着汤三少的声，一边看向了张京墨，说：“这个婚要怎么结呢？只跟别人说我俩是夫妻，这样有用吗？” 张京墨：“要缔结婚书。” 汤团圆：“假的行吗？” 张京墨愣住了，显然他没想到汤团圆会这么说。 汤团圆：“你只是想进京啊，能让你进京不就得了？” 汤三少急得想打他妹了，“你的名声呢？”他跑到汤团圆的跟前问：“你的名声不要了？回头他张京墨救了人，拍拍屁股走了，你怎么办？” 到时候是算张京墨休了你啊，还是你跟张京墨和离啊？明明就是假的，可等他小妹真正嫁人那天，他小妹就是个二嫁妇啊！ 汤团圆知道汤三少是真心在为她着急，但是汤团圆也觉得，汤三少是想多了，老汤家人有什么好名声啊？ 家里给汤香浮找了个竹马，青梅竹马，这感情够深的了吧？都没架住这个竹马要了汤香浮的命啊。而且汤团圆都怀疑，这事要是曝光了，天下人骂得还是汤香浮，觉得宋探花为民除害了呢。 汤三少这时又冲着张京墨去了，他质问张京墨：“你就没为我小妹想过这些吧？张京墨，我小妹对你们这帮人有救命之恩，你就这么害她吗？” 你张京墨恩将仇报，你要不要脸啊？ 张京墨这样的聪明人，又怎会想不到呢？他想到的办法就是他入赘，入赘的人再被妻家休弃，到时候丧家之犬是他张京墨，挨骂，被嘲笑的，也都会是他张京墨。 但现在被汤三少这一说，张京墨发现他还是把事情想简单了。是啊，汤四小姐凭什么就要做二嫁之妇啊？ “你有办法弄到假婚书吗？”汤团圆却是问张京墨。 张京墨：“独桥镇的县衙里，官印什么的都在，我们可以在独桥镇办理婚书。” 婚书不用办假的，他们可以办真的。钱也不用汤团圆出，独桥镇的县衙可以“收”下这笔钱。 “你看，”汤团圆跟汤三少说：“造反还是有好处的吧？官印随便用。” 汤三少又不差钱，这事一点也没让他高兴起来，三少爷只是心惊胆战地问汤团圆：“你要答应他？” 汤三少这时已经在想，他要与死相逼的话，能不能让他妹妹不被张京墨骗啊？ “啾，”肥啾这时弱弱冲汤团圆叫了一声。 汤团圆陷入了沉默中，她要好好考虑一下，这事能不能干啊？ 汤三少则跟张京墨急道：“你是赖上我们家了吗？你就不能找其他人帮你？” 好歹也是统率过一军的元帅，你张京墨就没有别的朋友了吗？ 张京墨如坐针毡中，他想走，因为他无颜面对汤团圆，但在京城身陷牢狱之灾的李锐等人，又让他没办法逃离这间客房。 “除了汤国丈，没人会愿与首辅作对的，”张京墨低声说了句。 张首辅除了是百官之首，他还是清流的领袖，当世大儒，除了汤国丈这样本就与张首辅敌对的人，这个世上没人会愿意帮张京墨的。 汤三少气乐了，是他家老头儿想跟张首辅作对吗？这不是，张首辅看不上他家老头儿，疯狗似地追着他家老头子咬，好像斗倒了他家老头子，就是为天下做了一件大好事似的，他家老头儿吃饱了撑的，要跟张首辅作对？ 汤团圆这时突然说了句：“诶，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张京墨，你要入赘到我们老汤家了，张首辅会气死的吧？” 张京墨顺着汤团圆的话想了想，说：“他会觉得丢脸吧。” 气死不至于，张首辅很惜命的。 汤团圆就两眼亮晶晶地跟汤三少说：“这不等于，我们照着张首辅的脸，狠抽大耳括子吗？” 照脸扇张首辅耳光？汤三少光想想，他都觉得解气啊。 汤三少见过张首辅，这老该死的看他的眼神，让汤三少觉得自己猪狗不如的。其实想想，这老该死的干得事，他汤财跟张渊谁才是猪狗不如的那个啊？ 汤团圆：“办婚书吧，这事就这么定了。” 什么二婚之妇，关她汤团圆屁事？现在汤团圆想干的事，就是狠抽太子的脸，狠抽张首辅的脸，狠抽……，反正汤团圆想狠抽很多人的脸。 汤团圆突然就知道，自己去京城要干什么了，她要去京城搅风搅雨，让谁也别想过安稳日子。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呸！汤团圆捏着拳头恨恨地想，她穿越一回，她不能让这帮朱门的人好过！ 第 142 章 张京墨，我真是卑鄙无耻啊 汤三少承认自己心动了，但他还想再挣扎一下，跟他妹妹的婚姻大事比起来，抽张渊耳光算得了什么啊？ “路上要没人问，婚书就不用拿出来，”汤团圆说：“要是到了京城，都没人管张京墨的事，谁会知道，我跟张京墨领了婚书呢？” “独桥镇的人又造反了，”汤团圆在这时颇有老谋深算的架势，她跟汤三少说：“朝廷的人管不到独桥镇，这也是一种死无对证呢。” 朝廷派人来独桥镇查婚书？独桥镇都举反旗了，谁理你朝廷的人啊？ 汤三少被汤团圆说动心了，对啊，也许他们都回京了，朝廷都不知道张京墨已经逃出赎罪城了呢？ “就这么办吧，”汤团圆一边这么说，一边看向了张京墨，说：“你去办婚书吧，我们一起去京城。” 张京墨过了好一会儿，才冲汤团圆点了点头，跟汤团圆说了句：“多谢。” 汤团圆不在意地冲张京墨摆摆手，她的心思已经飞到京城去了。虽然不知道要怎么闹事，但闹事的心，汤团圆是很坚定的了。 张京墨去独桥镇的县衙了，汤三少在客房里，背着手转圈。 “我这心七上八下的，”汤三少跟汤团圆说：“万一路上，我们遇见要抓张京墨的人了呢？” 汤团圆：“朝廷不管造反的事，就盯着张京墨了？” 怎么想，也是造反的事更要紧，要先处理吧？ 汤三少：“我不是怕万一吗？” 汤团圆：“有万一也不怕，你以为我能找着什么好男人呢？” 汤三少一下子就不吱声了，他是觉得他小妹很好，但他小妹在京城也着实是名声很差。 “天下也许就要大乱了，”汤团圆漫不经心地说：“你看看独桥镇，县官一家子都死了。” 汤三少：“独桥镇的人造反，跟京城有什么关系？” 汤团圆：“哪天造反的人打进京城呢？到那时候，皇帝陛下跟独桥镇县令有什么区别？” 不都是，被造反民众活活打死的命吗？到那时候，谁比谁高贵啊？ 汤三少被汤团圆的吓住了，门外有阿强守着，他倒不怕隔墙有耳，只是汤团圆这话也太吓人了。 “可不能乱说啊，”汤三少慌忙跟汤团圆说：“咱们大姐还在宫里呢。” 好吧，就汤三少的格局而言，江山改朝换代关他屁事，他只关心他在宫里当贵妃的大姐。 “县令全家都被打死了啊，”汤三少跟汤团圆说：“造反的人要也想打死大姐怎么办？” 汤团圆：“那就想办法把大姐救出来啊。” 汤团圆也不清楚，汤贵妃是不是好人，但这也不妨碍她随嘴说上一句，让汤三少先别为着，还没发生的事忧心忡忡。 “张京墨搞不好以后也会造反，”汤团圆又说：“我们先跟他结个善缘，就冲咱爹的这个名声，跟张京墨交朋友，我们不吃亏。” 汤三少嗤了一声，“他？他先把他的人从天牢救出来再说吧。” 这事，汤团圆估摸着，她就帮不了张京墨了。 张京墨坐在县令的书房里，写了一纸他与汤团圆的婚书，看上一遍后，再盯着永结同心这四个字看上一会儿，张京墨往婚书上盖印。 齐军师坐在一旁，小声问：“四小姐把她的生辰八字给你了？” 张京墨：“没有，但我记得她的生辰八字。” 他跟汤香浮定过亲的，两家互换庚贴后，张京墨看过汤香浮的庚贴，没刻意记，张京墨也记住了汤香浮的生辰八字。 按理说，婚书是要立一式两份的，夫妻俩手中一份，官府留存一份。但张京墨只写了一纸婚书，他与陈丘说好了，等他用完县令的官印后，陈丘会把官衙烧掉。 “为何一定要烧掉官衙呢？”齐军师问：“陈丘他们这么干，有何意义呢？” 张京墨：“这边人想这么做，说是有太多的人死在这个官衙里了。” 齐军师轻轻啊了一声，那这个官衙烧了就烧了吧。 张京墨又开始写收缴赎银的收条，写着写着，他突然跟齐军师说了句：“我欠四小姐的，这辈子也还不完了。” 齐军师一怔，好端端地为什么要说这个？ 张京墨：“我……” 这种觉得自己有罪，对不起汤团圆，又不得不做的心情，张京墨无法用言语叙述出来。 “我可真卑鄙无耻啊，”张京墨最后叹了一句。 手拿着官印，在收条上砰砰地盖章，张京墨也没用多大力气，但齐军师看着，这人就是在拿官印撒气呢。 “那你就好好跟四小姐做夫妻啊，”齐军师说了句：“四小姐心悦于你，你便与她举案齐眉做一对恩爱夫妻，这样不好吗？” 这个世上有个女子，能为了你张京墨闯一回赎罪城，她对你张京墨的心就天地可鉴了啊。 “这世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女子，像四小姐这样待你了，”齐军师看着张京墨说：“你还要求什么呢？” 患难见真情啊，错过了汤香浮，你张京墨不可能再找到一个，像汤香浮这么爱你的人了啊。 张京墨默不作声，在婚书与收条上的墨迹都干了后，他把这两样收好，才抬头看齐军师。 书桌是靠窗摆着的，阳光从花窗的窗格里照进来，在张京墨的脸上，投下细碎的光点。 张京墨微微蹙着眉，抿着嘴，整个人沐浴在阳光里，却又像是要破碎了。 “我想四小姐对我没有男女之情，”齐军师听见好友这么跟他说。 “这不可能，”齐军师下意识地就反驳道：“她不心悦于你，她为你做这么多？” 那位叶知秋叶大小姐，她与你张京墨自幼相识，还与你订了亲，就等着你回京之后成亲了，她为你张京墨做了什么？ 你落难了，她转身另嫁，命人为你送一份收尸的钱，世人都得称赞她一声有情有义了。 汤香浮为你付出了多少？她怎么不可能不爱你？ “她追着你不放的模样，我还记得呢，”齐军师说：“她这还不叫喜欢吗？” 张京墨便苦笑了一下，说：“如今的四小姐，跟那时的四小姐好像是两个人，太朴，爱与不爱，我能感觉得出来。” 所有人都说汤香浮爱惨了他张京墨，但张京墨这个当事人，他自己感觉不出来吗？喜欢一个人，不是汤团圆这样子的啊。 第 143 章 她不会，你也不会 “所以你们这是假成亲？”齐军师问。 张京墨：“”嗯。” 齐军师拧着眉头，又问了句：“你提出来的？四小姐就答应你了？” 张京墨：“她提出来的。” 齐军师不相信，这怎么可能呢？ 张京墨将放歪了的官印放放正，起身说：“你要跟我去客栈吗？” 齐军师：“我去干什么？四小姐这会儿一定很不高兴，我去讨她的嫌吗？” 张京墨无奈了，“假成亲的事，真是四小姐提的。” 齐军师就看着张京墨，说：“你还说她不喜欢你，她都为你做到这份上了，你还想她怎样呢？” 张京墨没听懂，“你在说什么？” 齐军师：“她一定是看出你不情愿来了，所以人家给你一个台阶，主动说成亲是假的，入赘也是假的，这样你的面子不就保住了吗？” 齐军师越说，越觉得，他以前怎么没看出来，汤香浮这么善解人意呢？不过齐军师又一想，汤香浮为了张京墨，命都可以不要，她事事为张京墨着想，这就很正常了啊。 齐军师忍不住小声跟张京墨说：“她以前待你是过份了些，我想她那时候只是不会。” 张京墨：“什么不会？” 齐军师：“这世上有几个姑娘家，是主动追男人的？所以四小姐追得你烦她，也情有可原啊。。” 之前站在张京墨这一边，齐军师觉得汤香浮是个疯子，哪有女子喜欢上一个男子就要强抢的？ 但如今齐军师站在汤香浮这头儿再看这事，看事的角度不同了，再加上有张家人自己干的事做比较，汤香浮那时候对张京墨做的事算什么啊？她是打张京墨了，还是骂张京墨了？ 相反的，你们张家才是不地道，心思坏透的那个啊。把两家亲事闹上金銮大殿，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让汤家人颜面扫地，汤香浮但凡是个寻常姑娘，就得被逼死了。 而且，别人不知道这事的内情，齐军师知道啊。那时候皇后娘娘怀疑汤贵妃有孕，张首辅领头闹这一出，说的话是什么？ 贵妃娘娘进谗言。 这是为了张京墨吗？这还是为太子啊。汤贵妃一旦生下儿子，就凭圣上遇上汤贵妃就失智，能为她赴汤蹈火，东宫肯定得易主。 把罪魁祸首定为汤贵妃，让汤贵妃被众口铄金。事实上，汤贵妃也的确没能顶住这拨万人咒骂，大病了一场。 贵妃娘娘当时要真的怀有身孕，这一胎肯定保不住。 都说汤国丈是贪腐的奸臣，汤贵妃是祸国的妖妃，可真要论算计人，搞阴谋诡计，这父女俩哪是首辅张渊的对手哦。 “张清砚，你也别觉得你会，”齐军师又跟张京墨说：“你知道男女之情是怎么回事吗？” 齐军师没成家，但他的红颜知己不少，张京墨呢？这位跟女人都没有牵过…… 啊，齐军师想，他看见过，张京墨牵汤香浮的手，所以现在不能说，张京墨没牵过姑娘的手了。 齐军师的话，张京墨反驳不了，他三岁时便开始学文习武，十二岁就跟着叔父去了军中，他一直就忙忙碌碌，练兵、征战、平叛。别人有少年艾慕，但张京墨没有，他的人生里只有血与征伐，还有他从小就被灌输的家族责任。 别的世家子到了年纪，家里会给安排教导人事的婢女，还有暖床婢。也许是张京墨一直在军中，张家人管不到张京墨在军中怎么过日子，所以他们没给张京墨做这样的安排。 “我走了，”张京墨跟齐军师说：“这事你不要外传。” 齐军师：“我知道，这纸婚书最好不要派上用场。” 看着张京墨走到书房门口了，齐军师突然又问了一句：“你写得是入赘的婚书？” 张京墨：“是。” 齐军师嘴角抽了两下，喃喃道：“现在我更希望这纸婚书用不上了。” 张京墨推门出了书房，就看见陈丘跑进了庭院。 “没有抓到大天师，”陈丘看见了张京墨，便小声喊了一句。 张京墨等陈丘跑到他面前，才说：“那个老骗子在你们独桥镇这里，已经没办法再行骗了，他的害处不大了，以后有机会再抓他吧。” 陈丘：“是！” 张京墨被陈丘弄得笑了起来，说：“怎么还像在军里一样。” 陈丘笑着挠一下头，说了句：“少帅，小的习惯了。” 这次造反，表面上是他带得头，但真正做安排的人，是他们少帅啊。陈丘这几天，就感觉自己还是在天玄军里呢。 “街上要控制起来了，不能再乱下去了，”张京墨说：“我和军师他们明日就走，接下来，就要靠你自己了。” 陈丘：“明天就走？” 张京墨冲陈丘点一下头，往台阶下边走了。 “您现在要去哪里？”陈丘忙问。 张京墨往院门走，应了声：“去客栈。” 陈丘：“诶……” 齐军师站在了书房门里，“别喊他了，他去客栈见汤小姐了。” 齐军师当时不在场，但汤团圆和汤发财这两个名字，齐军师也已经知道了。毕竟汤团圆说的时候，没避着人，声音也很大，众口相传的，齐军师想不知道都难。 陈丘：“啊，原来如此。” 少帅急着去见心爱的姑娘，那这是人之常情嘛。 “少帅是要娶这位汤姑娘吗？”陈丘小声问。 汤姑娘是商户女，这要搁以前，肯定是进不了张府门的，但现在少帅跟张家人闹翻了，想娶谁就娶谁啊。 齐军师笑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也许吧。” 陈丘：“肯定会的，我看见少帅跟汤姑娘站一块儿，手拉着手呢，不到谈婚论嫁这一步，少帅怎么会碰人家姑娘的手呢？” 他们少帅那么守礼的一个人，是吧？ 齐军师就又是一笑，张京墨刚才还说，汤四小姐没有心悦于他，那四小姐为什么要跟他牵手啊？以为姑娘家的手是好牵的？ 陈丘：“军师，你们去京城救了副帅他们，你们再回来。” 齐军师：“这事以后再说吧，要怎么救副帅他们，我这里还没有想到办法呢。” 陈丘想说，他也跟着去京城帮忙的，但这话他说了，他也做不到，他不能丢下跟他杀官造反的父老乡亲们不管啊。 “你们好好考虑少帅的话，是自立门户，还是去投奔曹天王，你们要尽快决定，”齐军师提点了陈丘一句。 陈丘：“是，小的也不知道，小的能走到哪一步。” 齐军师：“那就得走下去了才知道啊，造反这事，我也是第一次干。” 客栈里，汤团圆看着张京墨拿给她的婚书，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结婚证了吧？人生第一次啊，写着她名字的结婚…… 哦，好吧，汤团圆看看纸书上写着的名字，汤氏女香浮，这还不是她的结婚证，名字不对。 第 144 章 楷书和行书 “挺好，”把婚书看了两遍后，汤团圆说了句，其他的话她也夸不出来。 汤香浮要是亡魂还在，看见这纸婚书，也不知道会不会高兴一下下，至少她两年前那么想嫁张京墨呢。 汤三少黑着脸，把婚书拿在自己手里，问汤团圆：“小妹啊，你真想好了？” 汤团圆：“这是假的啊。” 这还要她强调几遍，假的，假的，假的，她没跟张京墨结婚。 汤三少嘟囔：“可这婚书是真的啊。” 这上头正儿八经盖着官印呢，拿到哪儿，这婚书都是真的。 汤三少从兜里拿出自己的私印，往婚书上一按。 汤团圆明白了，这婚书还得签字盖章呢，就是为什么是汤财签字盖章呢？ 不过很快的，汤团圆就想明白了，封建社会女子没人权啊，婚书上有父兄签名就行了，女子的意愿？不存在的。 这该死的…… 汤团圆正想再骂骂这个世界呢，汤财又把婚书递给了汤团圆，说：“你也落个名吧。” 汤团圆顿时又觉得她错怪这个世界了，正想跟这个世界说声对不起呢，她又听汤三少跟她说：“张京墨是入赘，以后他得听你的。” 哦，原来是入赘的原因，这个该死的王八蛋世界，汤团圆继续在心里开骂，一边接过张京墨递给她的毛笔。 要写汤香浮这个名字，落笔之前，汤团圆还特意提醒了自己一声，怕自己写错了名字。 汤团圆毛笔字写得不错，倒不是她热爱书法，而是搞殡葬的人，是要给人写挽联的。 端端正正的三个正楷体，汤香浮，被汤团圆写在了婚书上。 汤三少很吃惊，他刚才说了让他妹妹签名的话后，他就后悔了。汤香浮识得几个字，但写字就真为难她了啊。 汤三少都预备，他妹妹要因为伤了脸面跟他闹了，却没想到，他妹妹会写字了，不但会写，字写得还很看。 张京墨也看汤团圆写的字，说：“原来四小姐习得是楷书。” 婚书就是张京墨写的，所以汤团圆知道，张京墨写得是馆阁体。这是楷书里的一种，是写公务文书，科举考试的专用书法。 张京墨提笔在一旁的空纸上写了自己的名字，跟汤团圆说：“我平日里多用行书。” 汤团圆背着手看，她对书法没啥研究，她就听她爷爷说过，行书介于草书和楷书之间，比草书端正，比楷书要更有灵气，汤团圆她爷就喜欢写行书。 汤三少文化水平比汤香浮要高，可写得一手狗爬字的三少爷，看着他妹妹和张京墨写得字吧，他只能看出来好看，字体他是一概不懂的。 “你跟我妹说这个干什么？”汤三少问张京墨，显摆你会写字啊？ 张京墨就是想让汤团圆知道，他习得是行书。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张京墨不知道。 “收好吧，”汤团圆把婚书递给张京墨，“等以后不用它了，你记得把它烧了。” 这也算是她和张京墨的黑历史了，没用了以后，最好就毁尸灭迹。 张京墨将婚书卷好，放进了一个贴着绢布的卷筒里。 “我从官衙拿的，”张京墨跟看着他的汤团圆说：“这边的人都拿这个装婚书。” 汤团圆：“哦。” 汤三少：“京城是用匣子装。” 汤团圆又“哦”了一声，她不关心这个，她这一代人，谁会对结婚感觉兴趣啊？ “小妹啊，你写得字很好看呢，”汤三少这时夸汤团圆。 婚书什么的，就此打住吧，他还不如夸夸他妹妹呢。 汤团圆：“嗯，我写字好看。” 她爷都夸她毛笔字写得好，那还能有假吗？其实别看汤团圆是个艺术生，她学习很好的，她还跳级了一次，要不然也不会十八岁就大二了。 “是啊，”汤三少笑得开心极了，“我都没见你练过字，妹妹啊，你不用练，字就写得这么好，可见你的天赋有多高了。” 汤团圆：“……” 倒也不必这么夸她，字还是要练的，这种事可没办法偷懒。 “你还有事？”夸完了妹妹，汤三少又态度很差地问了张京墨一句，他想赶张京墨走了。 张京墨：“三少，四小姐，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离开独桥镇？” 汤三少：“这种鬼地方，没吃没喝，也没玩的，我们当然越早走越好。” 这么一个西北重镇，哪能没吃没喝呢？独桥镇附近就有好几处名胜古迹，只是这些都不符合，汤三少定义的好吃好玩罢了。 “要不是天快黑了，我们这会儿就走了，”汤三少发牢骚。 今天他躲在人群里，因为又白又胖，被陈丘精准“逮”着的时候，汤三少就吓死过去一回。紧跟着就是他小妹，被一帮子愚民抓去当人祭，汤三少看见井里那个怪物的时候，又被吓死过去第二回。 汤三少这一天过得心惊胆战的，他是真想现在就离开独桥镇。 “朝廷也许很快就会派兵过来了，”汤三少跟张京墨说：“我们可不会打仗，你想找人帮忙，别找到我们头上。” 就算这会儿汤国丈在，他也帮不了你张京墨，因为他家老头子也不会打仗！ 张京墨点点头，“好，我们明天就走。” “啊？”汤三少一下子就被张京墨给搞不会了，他不相信道：“你不管那个陈丘了？” 张京墨：“陈丘知道该怎么做的。” 他能帮得了陈丘一时，他帮不了陈丘一世的。 “朝廷能不能派兵过来，也不一定，”张京墨又说。 “来了，也不一定有用，”汤团圆这时说：“我听说人家曹天王都起兵三年了，曹天王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汤三少看看张京墨，他不喜欢张京墨，但在他的心里，朝廷的军队里，天玄军是最能打仗的精锐。可惜，现在没有天玄军了。 “张首辅倒是想重建天玄军呢，”汤三少忍不住就要嘲笑张首辅：“可有用的将军和老卒都没了，他拿什么重建天玄军？做他的春秋大梦吧。” 张京墨笑了一下，组建一支军队不难，朝廷有将军可派，兵可以征召，但想要这支军队能成为百战之师，成为精锐中的精锐，就很难了。 “井里的黑毛被送到官衙的仵作房了，你要去看看吗？”张京墨问汤团圆。 汤三少惊住了，“你还嫌我小妹被那个黑毛恶心得不够？” 你哪怕邀请我妹妹去散步，也比请我妹妹去看怪物尸体强吧？ 第 145 章 汤团圆，说好的爱兵如子呢 汤团圆要跟着张京墨走，她也想知道，黑毛是怎么回事。元故知说黑毛是人，但人怎么会以人肉为食呢？就算这家伙是食人族，也不能光吃人肉吧？ 汤三少拒绝同往，再看黑毛一眼，他能死。 “不是说陈丘要烧掉官衙的吗？”汤三少还问张京墨。 官衙都要被烧了，你们还去官衙干什么呢？ 张京墨：“陈丘他们会在天黑后烧官衙。” 汤团圆：“这还要专门挑个时候烧的？” 张京墨：“白天烧的话，可能只有镇上的人能看见，晚上烧就不同了，这边十里八乡的人都能看见。” 汤三少：“都看见了又能怎样？” 汤团圆：“让大家伙儿相信县令死了，一心一意跟着陈丘他们造反呗。” 汤财没有造反的经验，汤团圆就不质疑，汤财的智商了。 看着汤团圆和张京墨走了，汤三少往坐椅上一瘫。护卫长端了新烧开的水进屋来，汤三少都没在坐椅上动弹一下。 看着护卫长把水壶放桌上了，汤三少问：“阿强，你说我妹妹是对黑毛的尸体好奇呢，还是想陪着张京墨呢？” 护卫长觉得，四小姐就是想陪着张京墨，但他不敢说。 客栈外头，原本白天很热闹的街道，这会儿沿街的商铺都关了门，偶有行人脚步匆匆地走过，一片萧条。 汤团圆四下里看，说：“这边怎么都没有野猫、野狗的呢？” 张京墨：“这边都饿死人了，怎么还会有野猫野狗呢？” 人都快饿死了，什么东西不吃？别说野猫野狗了，就是麻雀都被人吃光了啊。 肥啾：“啾。” 为什么要说麻雀呢？ “呵，”汤团圆就冷笑了一声，这小鼻嘎一直坚称自己是凤凰，这会儿倒是跟小麻雀共情上了。 张京墨：“怎么了？” 汤团圆往街对面看，咦了一声，冲街对面喊：“韩宁。” 走在街对面的韩宁，这下子避无可避了，快步走了过来，“少帅，四小姐。” 汤团圆：“你要去哪里？” 韩宁：“我本来想去客栈找少帅的。” 张京墨一个人去客栈，空闲下来的韩宁不放心，特意找过来看看的。但看见张京墨和汤团圆并肩在街上走，韩宁就很刻意地避让到街对面去了，他不想打扰这二位的独处。但韩宁没想到，汤团圆眼尖，看见他了。 汤团圆很热情地：“你家少帅就在这里，你有话就跟他说吧。” 韩宁忙：“不，没什么事，我就是来看看我家少帅。” 汤团圆：“嗨呀，他在我这里能出什么事？” 韩宁被汤团圆问得，感觉自己这样，是不放心汤团圆，怀疑汤团圆是坏人的样子，忙就想跟汤团圆解释几句，他只是担心他家少帅。 汤团圆却不等韩宁解释，又问了句：“你吃过了吗？” 韩宁：“什么？哦，我用过饭了。” 虽然只是吃了一张粗糠饼子，但韩宁现在也没得挑。要不是他们把官衙打下来，开了官衙的粮库，他们连粗糠饼都没得吃。 “我们要去官衙看黑毛的尸体，你要一起来吗？”汤团圆又向韩宁发出了邀请。 韩宁看一眼他家少帅，跟汤团圆推辞道：“不了，我还有事，四小姐您与少帅去吧。” 汤团圆：“哦，那好吧。” 韩宁跑走了，汤团圆看着韩宁的背影，问张京墨：“他还有什么事要忙？” 张京墨轻碰一下汤团圆的胳膊，示意汤团圆继续往前走，一边说：“他可能是去找军师了。” 汤团圆：“哦哦。” 汤团圆没怀疑张京墨的话，但张京墨扭头又看一眼快跑没影的韩宁，想问汤团圆什么，又最终没能问出口。 汤团圆待韩宁更好，这让张京墨有些沮丧。以前高高在上的时候，张少帅没这个意识，但现在仔细想想，张少帅承认，韩宁比他讨人喜欢。 在军中的时候，韩宁就人缘好，行军到了哪个乡镇，他也是最受女人们欢迎的那个。谁都有可能挨饿，就韩宁不会，因为有的是姑娘偷偷塞吃的给他。甚至于，韩宁都很讨女战俘们的喜欢。 “少帅，韩宁有媳妇了吗？”汤团圆走着走着，突然问了张京墨一句。 张京墨：“没有，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汤团圆踢着石子走路，“就好奇问问呗，小韩将军那样的，没媳妇不正常啊。” 张京墨心头发闷，韩宁到底有什么好的？以前陌生的女子们，也是初一见面就喊韩宁小韩将军，现在汤团圆也这么喊，你们是怎么做到这么统一的？ “我不情楚，”张京墨回了汤团圆一句：“喜欢他的姑娘很多，也许他是挑花了眼。” 汤团圆：“……” 这话前后矛盾了吧？你不情楚，你又说韩宁挑姑娘，挑花了眼？ “这话让你说的，”汤团圆为着韩宁指责张京墨说：“这是你不关心部下的原因啊，你要是上点心，韩宁会没媳妇吗？说好的，爱兵如子呢？” 这回轮到张京墨说不出话来了，韩宁没娶妻，这也是他的责任了？天玄军这么多光棍，他要连这些人娶媳妇的事都得关心，他会累死吧？ 汤团圆就再次感叹，韩宁这些人对张京墨的忠心，这到底是图啥呢？跟着张京墨，韩宁他们落着什么好了？ “你以后对韩宁他们好点吧，唉，”汤团圆冲张京墨叹气。 张京墨闷声走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跟汤团圆说：“这事我可管不了，我自己都没有成亲。” 汤团圆就又想叹气了，你没成亲，你能怪谁呢？汤香浮要嫁你，你不要啊。哦，还有个叶知秋，可你都被送到赎罪城等死了，你还怎么要求人家叶小姐跟你一起遭罪呢？ “那，那你加油吧，”汤团圆很不经心地鼓励了张京墨一句，抛开死囚这个身份不谈的话，张京墨的脸很打的。 张京墨：“四小姐。” “嗯？”汤团圆回头看张京墨，脸上的笑容很灿烂，也有点没心没肺。 张京墨又不说话了，他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汤团圆没怪张京墨的莫名其妙，这是遭受过重大打击，挨过很多打，鬼门关前走过好几趟的人，没变成想报复社会的变态就不错了，性格古怪点就古怪点吧，别对张京墨要求太多了。 “今天晚上你想吃什么？”汤团圆问张京墨：“我三哥付给客栈不少饭钱，你想吃什么就说，让客栈的厨子给你做。” 张京墨的心情突然又变好了，问汤团圆：“那个方便面还有了吗？” 汤团圆的心就是一疼，她的方便面都被汤财吃掉了，要是没办法穿回去，她这辈子都吃不上方便面了。这痛苦，差点就让汤团圆面目全非了。 第 146 章 大天师，无头尸体 汤团圆跟着张京墨到了仵作房的时候，元故知已经把黑毛的尸体又看过一遍了。 “是人，”元故知不等汤团圆问，就告诉汤团圆：“我仔细看过他的五脏六腑了，他真的是人。” 张京墨看看身在的仵作房，“仵作没有来？” 站在一旁，充当元故知解剖助手的老道说：“官衙的两个仵作逃走了。” 仵作们也有可能被造反的民众杀了，但没见着他们的尸体，老道就当他们逃走了。 汤团圆跑到放着黑毛尸体的长桌前，正好能放一具成年男尸的长桌，衬得黑毛的尸体很小。汤团圆第一眼看过去，都怀疑自己的记忆错乱了，她记得黑毛没这么小啊。 “黑毛是不是变小了？”汤团圆问。 元故知想了想，伸手把黑毛的尸体拉了拉，问汤团圆：“这样是不是看着大点了？” 汤团圆抹了一把汗，这样就没必要了，看着挺瘆人的。 元故知松开手，黑毛的尸体已经没有弹性了，并没有缩回去。 汤团圆：“这是个小孩子？个头跟猴子差不多的小孩子？” 元故知：“他是成人男子。” 汤团圆：“啊？” 元故知：“我会看骨。” 汤团圆想，肉眼能看骨龄吗？哦算了，这也不关我的事。 “那他为何会长成这副模样？”张京墨这时问。 元故知：“他妖化了。” 汤团圆以为离开赎罪城，她就也远离玄幻了，没想到在独桥镇又让她遇上了。 “怎么个妖化法？”汤团圆放弃了自己的三观，问元故知：“他是被妖怪咬了？他是人和妖生的？还是说，他吃了妖丹？” 玄幻嘛，汤团圆也是略有了解的，谁还没看过几本修仙，看过几部仙侠剧呢？ 元故知被汤团圆问得来了兴趣，“这是仙门里的仙人告诉你的？”他问汤团圆。 汤团圆：“你就说他是怎么被妖化的吧。” 元故知：“我不知道。” 汤团圆呆了一呆，“你不知道，你说他妖化了？” 元故知：“其他的我说不好，但他一定是被人用人肉喂大的。” “你们看他的牙齿，”元故知扒开黑毛的嘴，让汤团圆和张京墨看，说：“这种牙齿就是专为撕咬食肉长的。” 汤团圆盯着黑毛的一嘴獠牙看，这是为了吃人肉，牙齿进化了？ “那个大天师应该就是喂养他的人，”元故知又看着张京墨说：“你们不应该放跑他的。” 给这老东西时间，他再造一个黑毛出来怎么办？ 老道想说，这事也不能怪张少帅的，也不是他去追的大天师。但老道看看元故知，又看看汤团圆，老道反应过来了，老神仙这是当着四小姐的面，给张少帅上眼药呢。 你张京墨没用啊，因为你没用，以后再有黑毛出来害人，这些命债全都得由你张京墨背。 “是啊，陈丘他们怎么就没追上老骗子呢？”汤团圆恨恨地说。 老道在心里叹一口气，四小姐又让老神仙失望了，她压根不认为这是张少帅的错呢。 张京墨：“我应该也进暗道的。” 元故知：“那你为何不去呢？” 张京墨翻看一下黑毛的四肢，跟汤团圆说：“他手心和膝盖的茧子这么厚，这人是爬行走路的。” 不理我们老神仙吗？老道默默地后退了，你们打架，不要连累到贫道。 “又是吃人肉，”汤团圆却是又变得很烦躁，“我怎么尽遇上这种事呢？” 其实赎罪城里就有人肉铺子，买人肉吃的人也不少。老道看看忿忿不平中的汤团圆，觉得他还是不要跟汤团圆说这事儿了。 踹了桌腿一脚，汤团圆转身就走，把人养成鬼，这个世界完蛋了。 这天晚上，官衙燃起大火，火光将夜幕映得通红。 大天师站在一个土坡上，远远地看着独桥镇那边通红的天空。 “哼，”冷笑了一声，大天师冲着独桥镇吐了一口痰，转身往小路的北边走去。 干旱，又闹过一场蝗灾后，荒野光秃秃的，寸草不生，风一吹，扬起的灰尘便能迷了人的眼睛。 大天师将蒙脸的围巾往上拉，把眼睛都遮住了一半。这鬼地方，要不是能让他享受愚民们的膜拜，能让他赚着钱，大天师是一天也不想待的。 徒子徒孙们都死了，他养得食人鬼也死了，要不是还有随身带着的一百两银票，大天师今天就输得一无所有了。 不过大天师不担心，自己以后会活不下去，他也是有师门的，他…… 一片黑暗的小路上，突然就有人点了火把，突如其来的光亮，把大天师吓了一跳。 “你逃命也这么慢吞吞的吗？”手里拿着火把的男人，走近了大天师，开口就是抱怨：“我们在这里等你半天了。” 原本手按在刀柄上，全身紧绷的大天师，看见来人后，喊这人一声大师兄，人就放松了下来了。 男人走到了大天师的跟前，将手里的火把靠近大天师的脸。 大天师：“大师兄还怕我被人假扮了？” 男人：“是本人没错了，多年不见，你富态了。” 大天师便讨好地冲男人哈了哈腰，这个动作他十来年没做过了，今天做起来显得很生疏。 男人：“食人鬼是谁杀的？” 大天师：“我不认识那伙人。” 男人：“张京墨动手了吗？” 大天师呆住了，“谁？” 他知道张京墨是谁，可张京墨不是在赎罪城吗？他怎么会出现在独桥镇呢？ “动手的是一个女人，”大天师说：“对，是个小娘子。” “一个小娘子？她是怎么杀得食人鬼？”男人半信半疑地问。 大天师：“我，我没看见。” 他就看见汤团圆拍了几下井沿，可能还踢了一脚，他没看见汤团圆是怎么杀食人鬼的。 男人叹气。 “大师兄，那个小娘子人还在独桥镇，你要是想找……” 大天师的话没说完，男人抬手冲着大天师的脖子就是一刀，大天师的脑袋就飞了起来。 等人头掉在了地上，大天师的无头身体还站在原地。 男人抬手一推，无头尸体倒在了地上，干涸的土地贪婪地吸食着，带着人体体温的鲜血。 男人将火把往大师天的身上一扔，转身说：“你骑快马回去送信，就说张京墨会回京城。” “是，”不远处，一直没出过声的男人应了一声。 “哦，还有，告诉主上，汤香浮未死，她跟张京墨在一起。” “是，”男人又应了一声。 第 147 章 坐屋顶，喝奶茶 一向睡眠质量很好的汤团圆，在这天晚上没能睡着觉。街上的人声实在太吵，汤团圆站在窗前往官衙的方向看，她也不知道，就是失火而已，独桥镇上的人激动个什么劲儿呢？ 肥啾：“那可是官衙呢。” 汤团圆：“官衙怎么了？” 肥啾感觉它跟汤团圆说不明白，官衙、庙宇，再加上家族的祠堂，这是百姓们心里最重要的三个地方了。但这话，跟汤团圆说没用，她一点也不在乎啊。 “热死了，”汤团圆“啪”的一下，把关着的另半扇窗也给推开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失火会让天气变得更热，汤团圆只觉得一股热浪扑打到了她的脸上，让她瞬间就出了一身的汗。 晚上的澡白洗了，汤团圆叹气，没办法穿回去，她就只有受着了。 “有人，”肥啾这时叫。 男童的小奶音，从肥啾的嘴里发出来，在汤团圆这里时常就有恐怖片的效果。 “哪有人？”汤团圆伸头到窗外看，“你要是故意吓我，我就……” 威胁肥啾的话没能说出口，因为汤团圆看见了，坐在屋顶上的张京墨。 这家客栈可比黄沙城的客栈强多了，足有四层楼，汤团圆就住在四楼的一间上房里，房间高出屋顶，跟观景房似的。 “你坐屋顶上干什么？”汤团圆大声问。 张京墨扭头看汤团圆，汤团圆今天穿了一件睡裙，大圆领无袖的，锁骨都露在外面，张京墨看上一眼，便飞快地又看向前方，没敢再看汤团圆了。 “你，”汤团圆睡眠不足，脑子不太灵光，没看明白张京墨这是怎么了。 她现在很像鬼吗？让张京墨看见她，就跟眼睛被烫着了似的。 肥啾：“汤小圆，你没穿衣服呢，啾~” 汤团圆低头看看自己，小鼻嘎这不是胡扯吗？ “我们这里的人，不这么穿的，”肥啾又说了句。 死封建，汤团圆在心里骂骂咧咧，回去把外套穿上了。 肥啾还是不满意，说：“汤小圆，你腿还露着呢。” 汤团圆看肥啾一眼，“我劝你不要得寸进尺。” 肥啾不啃声了。 桌上放着开水和凉白开各一壶，汤团圆给自己冲了一杯奶茶，想着坐外边屋顶上的张京墨，她又给张京墨冲了一杯。 不吃掉，这些奶茶最后也会进了汤财的肚子，“这胖子已经不能再胖了，”汤团圆跟肥啾说。 肥啾本来都准备，它今天晚上不再说话了，可汤团圆又跟它说话了，所以肥啾很耿直地问汤团圆：“你是真怕他胖，还是舍不得给他喝？” 汤团圆不说话了，她舍不得。 爬出窗，汤团圆踩着屋顶上的瓦片往张京墨身边走，踩得黑瓦片咔嚓咔嚓地响，让张京墨都怀疑，她是不是把客栈的屋顶给踩坏了。 “你怎么……”张京墨想接一下汤团圆的，结果他这回扭头一看，汤团圆露着一双小腿，脚上也没有穿袜子，套了双夹指拖鞋。 张京墨想扭头不看，已经来不及了，汤团圆已经走到他身边来了，他便只能目光往上看。他这双眼，掀着眼往上看人，跟个引诱人的男狐狸精似的。 汤团圆心跳漏了一拍，强自镇定了，她问：“怎么有酒味？你喝酒了？” 张京墨的身边倒着一个空了的小酒壶，“小酌了几口，”张京墨跟汤团圆说。 汤团圆把奶茶递给了张京墨，“你现在能不能喝酒啊？身上的伤都好了？” 张京墨捧着奶茶，轻轻捏一捏纸杯，问汤团圆：“这是什么？” 汤团圆在张京墨的身旁坐下，瓦片硌屁股，汤团圆挪屁股找了好几个位置，才总算不硌屁股了。只是她没发现，她想不被瓦片硌屁股，但坐得位置就差靠张京墨身上去了。 “奶茶，可好喝了，你尝尝，”汤团圆自己吸溜一口奶茶，嗯，从奶茶店现买的更好，但现在没得挑了，冲泡奶茶喝起来味道也不错的。 张京墨往旁边坐了坐，学着汤团圆的样子吸了一口奶茶。 “又软又滑的是椰果，”不等张京墨问，汤团圆就说：“好吃吗？” 张京墨点点头，是很好吃，但他还是问道：“什么果？” 汤团圆：“椰果，就是椰子。” 这个世界不会没有椰子吧？ 张京墨见过椰子，喝过椰子水，也吃过椰子炖鸡，但他没想到，椰子还能这么吃。 又吸一口奶茶，几粒椰果混在奶茶里，被张京墨吃到嘴里，“我从没见过……，这也是仙门之物？”张京墨问汤团圆。 汤团圆叹口气，她说她穿越带过来的，张京墨也不信啊。 奶茶香甜的味道，把嘴里的酒味压了下去，张京墨今天也只是吃了一块粗糠饼，一杯奶茶下肚，他感觉肚子不那么饿了。 “以后少喝酒吧，”汤团圆慢吞吞地喝她的奶茶，跟张京墨说：“我明天帮你问问元大夫，你现在也许就不能碰酒。” 张京墨：“这是果酒，没什么的。” 果酒度数就低了？汤团圆才不相信这种鬼话，葡萄酒一样能喝醉人，“元大夫说能喝，才能喝，”她跟张京墨说：“好容易活着出来了，还有那么多人等着你去救，你要再病倒了怎么办？” “啾！”肥啾赞同汤团圆的话，也冲张京墨叫了一嗓子。 张京墨看看手边上的酒壶，说：“今晚难得空闲，我以后不喝了。” 以后，他应该也没有这么空闲，坐在屋顶上，边喝酒，边看火烧官衙了。 “你自己说的啊，”汤团圆说：“我给你记下了。” 张京墨：“嗯，以后不喝酒了。” 低头又能看见汤团圆光着的小腿了，在月光下莹润白皙，像是上好的玉器，还有脚…… “怎么了？”汤团圆问。 张京墨拿下披在身上的外衫，盖在了汤团圆的腿上，小声说：“回到京城后，就不能这样了。” 张京墨对汤团圆的要求很低了，在外边，没人知道姑娘你是谁，你想怎样就怎样吧，只是回到京城后，为了不挨骂，还是老老实实地守礼法吧。 汤团圆看看盖她腿上的外衫，这还是张京墨在黄沙城穿得那件。衣服的布料实在不咋地，这就已经被洗得有些发黄了。 “天太热了，”汤团圆跟张京墨解释了一句，这要到了冬天，她可以裹床棉被在身上，想让她露腿？当她傻呢？ 张京墨抬头看看夜空，“是很热，这里很久没有下雨了。” 汤团圆：“赎罪城和黄沙城都有下雨啊，还是下得大雨。” 张京墨摇摇头，“独桥镇这边没有。” 汤团圆看着远处的冲天火光发呆了，那这就是旱灾了啊，她一介凡人，面对天灾除了无能为力，就只是无能为力了。 “会好的，”发了一会儿呆，汤团圆扭头看着张京墨说：“不可能一直不下雨的。” 赎罪城是沙漠呢，都能下大雨，独桥镇这边又不是沙漠，哪能一直不下雨？ 第 148 章 张京墨，桂花香 官衙在大火中化为了废墟，陪张京墨看完了全程的汤团圆说：“烧没了。” 张京墨皱着眉，面色冷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汤团圆托着下巴看张京墨的脸，这人冷着脸的样子，能让她看出些，张少帅在军中时的模样来了，就挺不近人情的。 “走吧，”汤团圆跟张京墨说：“天亮了。” 张京墨接过汤团圆递给他的衣衫，低低地“嗯”了一声。 汤团圆爬窗回客房，站在屋里冲还在屋顶上的张京墨问：“早上你想吃什么？” 张京墨在遇上汤团圆之前，他还没真没这么操心过，自己每天要吃什么。 “随便吧，客栈准备什么，我就吃什么，”张京墨说。 问吃什么，最烦的就是这句随便了，随便到底是什么菜，是面条还是米饭？ 汤团圆砰地一声把窗户关上了，她多余一问。 张京墨却是没察觉，自己方才说错话了，他拿着外衫在屋顶上又坐了一会儿。外衫上沾着汤团圆身上的味道，很好闻的桂花味，别看这只是沐浴露的味道，现化化工调制出来香味，远胜于这个世上的香水，还有香粉。 张京墨是喜欢桂花香味的人，他书房外的庭院里，就种着半林子桂花，金秋的时候，满园的桂花香。只可惜张京墨去了军里后，他就极少有机会，去那间他幼时苦读的书房里坐坐了。 四下里无人，清晨的阳光还没有那么灼烈，张京墨将外衫拿到鼻下闻了闻，似是怕被人看见，他又飞快地将外衫拿开。 汤团圆这时已经拎着自己的洗澡工具，下楼去澡间洗澡了。要不是小佑宁这会儿还睡着没醒，汤团圆就带佑宁一起了，这个小丫头也是个爱洗澡的干净人。 虽然还没遇上过，一大早就要洗澡的人，但冲着汤三少给的那么多银子，客栈的人就不会嫌汤团圆麻烦。 等下楼来吃早饭的汤三少，听说他妹妹一大早去洗澡后，他便看向了张京墨，你们昨天晚上干什么了？ 张京墨一下子没能理解，汤三少瞪眼看他的用意，但没等他想明白，齐军师从大门外走了进来。 “大天师死了，”齐军师是从陈丘那边赶过来的，走进客栈大堂后，开口便是这样一句。 “什么？那个老骗子死了？”汤三少的注意力马上就投向齐军师这边了。 他妹妹就是昨天晚上，跟张京墨一夜春宵，他也管不了，他不如问问这个大天师是怎么回事吧。 “独桥镇的人还真把他逮着了？”汤三少问。 齐军师摇摇头，“不是独桥镇的人，他的尸体被发现城外的一条小道上，被人一刀斩去了头颅，尸体还被人用火烧过。” “身首异处了？”汤三少鼓掌，他也恨这个老骗子，三少爷高兴道：“他这么一个死法解气，这好事是谁干的？” 齐军师：“不知道，但肯定不是陈丘的人。” 汤三少：“老骗子骗过的人多了，他被谁杀都不奇怪。” 齐军师就笑着说：“三少说的是。” 汤三少哈哈一笑，叫过客栈的掌柜，他要点菜，吃早饭。 汤三少可没问张京墨想吃什么，这人现在还有点菜的资格？三少爷觉得，他不饿着张京墨，他就是一个大善人了。 “三少，我们去后院一下，”齐军师跟汤三少说。 汤三少：“你们有事商量？去吧。” 汤三少才不关心，这二位要商量什么事情，有事不要麻烦到他就行。 张京墨跟齐军师走到客栈的后院，两个人就站在了马厩前边。 “杀大天师的人，武艺很高，是个杀人的老手，”齐军师小声跟张京墨说。 张京墨没急着说话，冲齐军师点一下头，让齐军师接着说。 齐军师：“我去小道看过了，除了大天师的脚印外，还有两个人的脚印，都是穿着官靴的。” 张京墨：“穿官靴的，未必就是朝廷的人。” 齐军师：“这边的人都穷，不会出得起钱，请江湖人来杀大天师的。” “若说是江湖上的哪位高手，出于义愤杀了大天师，那他为什么早不出手，晚不出手，就选在昨天晚上出手？”齐军师嘴角噙着冷笑，“我更倾向于，是朝廷的人。” “二位在说老骗子被杀的事？”元故知这时从后门外走了进来，看见了张京墨和齐军师后，张口便问道。 齐军师打量一眼元故知，因为看不透，这位被赎罪城人喊作老神仙的大夫，齐军师对元故知抱有很强的戒心。 元故知穿着的衣服也很普通且廉价，但素白的麻布衣穿在他的身上，就给人一种这衣服很值钱的感觉。 “我昨天看见老骗子被人杀了，”元故知说：“他喊杀他的人大师兄。” 这下子，连张京墨都看向了元故知。 元故知很不以为意地：“你们要小心了，他有师门，这就说明黑毛那样的怪物，随时都会再出现。” 齐军师：“元大夫，他们没有发现你？” 元故知：“他们没有发现我。” “那凶手往哪里去了？”齐军师问。 元故知：“凶手有两个人，往北走了。” “那你为何不抓他们？”齐军师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他听张京墨说过，这位元大夫在赎罪城，是越过那道矮墙，还活下来的人，这大夫的身手深不可测。 元故知嘴角撇一下，“这关我什么事呢？”他说。 齐军师被元故知问得一哽，说：“除恶还要什么理由吗？” 元故知就笑了起来，这人笑着，整个人都还是显得冷冰冰的，“我也是在赎罪城待过的人呢，”元故知说着这话，就从张京墨和齐军师的面前走了过去，“二位要为天下苍生除恶，那就记得还有一伙迫人妖化的人，二位一定要将这伙人绳之于法啊。” 齐军师看着元故知走进客栈里去了，才问张京墨：“他？” 张京墨：“我们去用早食吧。” 齐军师：“你没听到元故知的话？” 张京墨：“听到了，他不至于在这事上骗我们，但我们现在也没办法去找这伙人。” 没办法找，那就只有等这伙人自己出现了。 齐军师咬一咬嘴唇，心头又压上了一件事，这让齐军师心情沉重，“清砚，”齐军师小声跟张京墨说：“这世道越来越乱了。” 越是乱世，就越是魑魅魍魉横行，平凡百姓的日子只会越来越难，直到没了活路。 第 149 章 红烧蹄膀，小咸菜 张京墨往前走着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后他跟齐军师说：“我知道。” 世道坏了，他不但看见了，他还亲身体会到了，但自己能做什么，张京墨还没想好。 “我们先救李锐他们吧，”张京墨跟齐军师说：“我现在只担心我们去迟了。” 朝廷不可能将李锐他们一直关在天牢里，朝廷要怎么处置李锐他们，张京墨还真说不好。 “知道了，”齐军师没有吃早饭的心思了，冲张京墨摆了摆手，说：“我去陈丘那边。” 张京墨看着齐军师，“你不用早食了？” 齐军师就很诧异地看着张京墨，这人没被夺舍吧？突然关心他吃不吃早饭干什么？他还能饿着自己？ “我不放心陈丘，要再交待他几句，”齐军师说着话就走了。 张京墨想提醒齐军师，从前门走比走后门近的，但没等他说话，齐军师就已经从后门跑出去了。 “哎呀，”汤团圆的声音从走廊里传了来。 张京墨顺声看过来，就见汤团圆跟元故知站在一起。元故知比汤团圆高了一个头，两个人站在一起，女有貌男也有貌，很是般配。莫名的，张少帅就不怎么高兴了。 汤团圆往前走了几步，走到走廊的栏杆前站下，跟张京墨说：“齐军师要教陈丘什么呢？他还懂造反的事？” 元故知便轻笑了一声，说：“齐军师要是有造反的本事，他就拉起一支兵马做反王了，何必去赎罪城，要跟少帅同生共死呢？他离开张少帅不行的。” 元故知这话说的是事实，但听着不好听。嘲讽齐军师没用，你还说得这么暧昧。 “齐军师是读书人，”汤团圆为齐军师说话道：“他要怎么造反？他又不会打打杀杀。” 论武力值，齐军师连金牙都打不过，差点就失身在金牙手里了，能指望他造反？ 老话说的么，书生造反十年不成。 “他只是去告诉陈丘，要怎么治理好这一片地方，”张京墨开口说：“这个是他擅长的。” 汤团圆：“这样啊，哦哦，你说的对，齐军师会的东西可多了。” 治理地方？汤团圆要是考过公，她可能还能说出点什么来，但她就是个吹唢呐的，给她个社区的活她都干不了，更别提治理一个地方了。 回到了客栈大堂里，汤三少听汤团圆说齐军师，便道：“齐军师？小妹啊，老头子说，齐军师有治理天下的本事呢。” 汤国丈都动过，让汤贵妃跟丰庆帝吹枕头风，让齐军师入朝为官的心思呢。 “只可惜，齐军师一心想救你，”汤三少很不爽地看着张京墨说：“他拒绝了我家老头子。” 还有这事呢？ 汤团圆为齐军师惋惜道：“这也太可惜。” 为了张京墨，齐军师连自己的前途都放弃了。啧，汤团圆咂一下嘴，幸好她不是什么都嗑的人，要不然她真得嗑张京墨和齐军师了。 张京墨低头喝一口粥，齐云素怎么可能走，由汤贵妃推荐做官的路呢？且不说汤贵妃的名声恶劣不堪了，就算汤贵妃名声不差，齐云素这样的读书人，他也耻于借汤贵妃的势的啊。 齐云素要真走了这条路，哪怕日后他能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成了一代贤相，与奸妃沆瀣一气的事，也会是齐云素一辈子的污点。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汤三少盯着张京墨问。 张京墨：“是我连累了他。” 齐军师的真实想法，他还是不要说了。 “吃饭吧，”汤团圆一口下去半碗稀粥，说：“我们吃了早饭就走，还是等等齐军师？” 汤三少：“我让阿强去催他回来。” 在隔壁桌吃着早饭的护卫长：“……” 知道了，这又是他的差事。 汤团圆想了想，说：“算了，还是等等齐军师吧，教陈丘接下来该怎么做，这事很重要啊，独桥镇这么多人呢。” 汤三少不吭声了，他妹妹说的对，独桥镇还有它附近的十里八乡，这么多人呢，接下来的日子要怎么过，还是要好好规划一下的。 “你吃完饭要没事，就教佑安佑宁读书，”汤团圆又给张京墨派活。 “好，”张京墨一口就答应了。 “你吃完饭，再给我们张少帅看看吧，”汤团圆又跟同桌的元故知说：“他昨天喝酒了，他现在能喝酒吗？” 元故知手里端着粥碗，目光越过粥碗看了张京墨一眼，说：“少帅的伤好得快，想喝就喝吧。” 汤团圆：“啊？” 你们这个世界，大夫是放任病人喝酒的？ “喝酒伤身，”旁边桌上的老道插了一句嘴，跟张京墨说：“您最好还是莫要碰酒。” “我知道，多谢道长，”张京墨冲老道点一下头，又跟汤团圆说：“我以后不喝了。” 汤三少就看看张京墨，又看看他妹。昨天晚上，张京墨是喝多了酒，然后跟他小妹这样那样了？ “怎么了？”汤团圆被汤三少盯得问了句。 汤三少低头啃红烧蹄膀，这会儿人多，他不好问。啃了两口蹄膀后，汤三少突然又想，就算私下里，他也不好意思问他妹跟男人上床的啊。 “来，吃肉，”汤团圆把装蹄膀的大碗往张京墨的面前推了推。 到京城后要劫天牢呢，身为劫狱主心骨，张少帅你还是多吃点，赶紧把身体养好吧。 “元大夫你也吃，”汤团圆又招呼了元故知一声。 元故知看看还摆在张京墨面前的大碗，汤四这就是嘴上说说的，“太腻了，我不爱吃，”元故知跟汤团圆说。 汤团圆看看桌上，除了红烧蹄膀外，其他的也都是肉食啊，也就一碟子用麻油拌了的小咸菜，可能合元大夫的口味了。 “你吃这个？”汤团圆把小咸菜推到了元故知的跟前。 元故知：“……” 张京墨吃肉，我就只配吃小咸菜？ 张京墨没抬头，夹了一筷子蹄膀的肉皮吃。客栈厨子的手艺很好，肉皮被炖得酥烂，浸着红烧酱汁，入口即化，张京墨吃了一筷子后，又夹了一筷子。 汤三少也想吃，但看他小妹正盯着张京墨看呢，汤三少撇撇嘴，夹了一个清汤煨出来的肉圆到嘴里了。算了，他吃肉圆也是一样的。 汤团圆看看同桌的三个人，很好，大家伙儿都在吃自己喜欢的菜。汤团圆很满意地点点头，拿起豆浆喝了一大口。 咸的？ 汤团圆的好心情顿时又没有了，该死的，她是甜豆浆党的！ 第 150 章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这天的下午，齐军师由陈丘陪着回到客栈的时候，汤团圆午觉都睡醒了。 陈丘带着自己的弟兄们，一路将他家少帅送到独桥镇外的十里亭。 “少帅，”陈丘跪在地上给张京墨磕头，到了真的要分别的时候，陈丘这个带着父老乡亲，杀官造反的狠人，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张京墨伸双手扶起了陈丘，拍一下陈丘的肩膀，说：“没有活路，那就挣一个活路出来，天不可能一直不下雨的。” “是，”陈丘大声应是。 张京墨退后了三步，冲陈丘抱拳行了一礼，说：“保重。” 少帅给自己行礼，陈丘反应慢了，没能避开，便又跪下给张京墨磕头。 汤团圆坐在马车上，跟骑马站在马车车窗外的汤三少嘀咕：“怎么就这么忠心的呢？” 陈丘从天玄军伤退，没能拿到朝廷的抚恤银，回家后的日子过得也很不好，离饿死也就差那么一点点了。汤团圆想不通，就这么一个苦哈哈，他对张京墨的忠心是打哪儿来的呢？ 汤三少：“张京墨对手底下的兵还是不错的。” 陈丘没能从朝廷拿到抚恤银子，但他从天玄军里领到了一笔钱，足够他回到家乡，免了他一路乞讨回乡的苦。这笔钱明面上是军里给的，但谁不知道，这是张少帅想办法给他们找来的钱呢？ “除了被太子害了一回，张京墨没打过败仗，”汤三少小声跟汤团圆说：“跟着他，升官快啊。” 汤团圆：“嗯，升官快，然后跟着他一起去赎罪城。” 汤三少：“呃。” 汤团圆：“他们就一点都不恨张京墨？” 要是有人把她坑成这样，汤团圆一定扒了这人的皮，要是让她找到这人的祖坟，她一定毁了这人祖坟的风水，让这人的子子孙孙都完犊子啊。 汤三少：“男人嘛，要同甘共苦的嘛。” 你不能光跟着张京墨升官发财，他倒霉了，你就跑得远远的，当不认识这个人啊。 男人要讲义气的，不过这事，汤三少跟他妹妹说不通，他妹妹又不是男人。 “少帅，日后你与汤姑娘成亲，您千万记得给小的来个信，”陈丘这时看看前边的马车，跟张京墨说。 张京墨笑了笑，说：“好，我一定记得。” 他和汤四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我们走吧，时候不早了，”汤三少等得不耐烦了，冲张京墨和陈丘这里喊了一嗓子。 “若是在这里实在待不下去，你就来找我，”临走了，张京墨才压低了声音跟陈丘说：“我们会先回京，你可去京城打听我的消息。” 陈丘愣了一愣，冲张京墨应了一声是。狗官是被他带人杀了，可接下来的路能不能走成功，陈丘心里也没底。有少帅这么一个退路，陈丘还在忐忑不安的心，能稍稍安定些了。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陈丘看着他家少帅一行人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远处的地平线上，陈丘还是落了泪。这一别，再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一个男人站在大天师之前站过的土坡上，他也在看着张京墨一行人北行。 “张京墨要回京了，”男人低声自语了一句。 将挡风沙的围巾往上拉了拉，又将放在地上的一个长木盒子背在了背上，男人也往北行了。 木盒子里，黑毛的尸体被石灰包裹着，这样可以让他的尸体不腐。 男人昨天晚上，冒着大火潜进官衙的仵作房，将黑毛的尸体带了出来。 黑毛的尸体，男人也仔细看过了，黑毛全身的经脉都断了。食人鬼的身体远比寻常人强壮，经脉也是用秘药滋养过的，想让他全身经脉寸断？男人自己都做不到。 汤四肯定是没这个本事的，张京墨嘛，男人想，断人全身经脉，这也不是张京墨武功的路数。那么问题来了，是谁杀的食人鬼？ 男人要把黑毛的尸体带回京去，他要让他的主上看一看，他不知道的事，主上一定知道。 “我希望路上别再遇上什么事了，”汤三少这时在跟马车里的汤团圆大声说。 汤团圆忍住了要开手机玩一下的冲动，打着呵欠跟汤三少说：“遇上事我们也不管。” 京城还有一帮子天玄军，等着张京墨他们救命呢，路上哪能耽搁啊？ 汤三少嘴里说着好，听小妹的，但他心里没底。 张京墨这人现在在走背运呢，谁知道这人还会遇上什么倒霉事啊？ “朝廷的追兵最好别让我们遇上，”汤三少隔着车窗，小声跟汤团圆说：“婚书最好没有拿出来用的机会。” 直到今天早晨，吃过早饭了，汤三少回到客房准备睡个回笼觉的时候，他才想到，这婚书要是让家里的老子娘知道了，他会被他老子娘打死的吧？ “我的命也是命，”汤三少小声跟汤团圆抱怨：“你不知道，爹娘有多讨厌他张京墨，张京墨要是登我们老汤家的门，娘会放狗咬他，爹会打断他的腿。” 然后，这二位会一起打他，把他打死。 汤团圆：“没事，我的直觉从来没错过，我觉得不会发生这种事的。” 肥啾看一眼汤团圆，它不知道这位哪儿来的自信，但肥啾也没说话。汤团圆是真会跟它动手的，说急眼了，会把它扔到马车外面去。肥啾想待在马车里，它不想出去晒大太阳。 一行人从西北一路往京城走，一路上看到了无数穷苦。流民，乞丐，跪在街上卖儿卖女的，官道旁树林子里上吊的老人、女人，光着身子死在街边，没人收尸的小孩儿，看到最后，汤团圆都木了。 “我想快点回家，”汤三少去赎罪城的时候，已经遭过这样的罪了，现在又遭一回，让他只想快点回家。 马车外，官道旁边的泥土地上，一个骨头根根分明的小女孩，死在那里。小尸体没穿衣服，不知道是活着的时候就没穿，还是死了后，被人剥下拿走了。 汤团圆抱住了佑宁，用手捂住了小丫头的眼睛，不让她看。 这小女孩可能跟佑宁差不多大，汤团圆能救了佑宁，却救不了第二个，第三个，更多个小佑宁。 韩宁走过来，抱起小孩的尸体，汤团圆这才发现，小孩屁股上的肉没有了。 韩宁叹一口气，这小丫头瘦得也就屁股上还有点子肉了，被人剜去吃掉了。 汤团圆心跳都失速了，又是吃人！这见鬼的事，又让她遇上了！ 第 151 章 汤三少是财神爷 韩宁把小女孩的尸体抱到树林里埋掉了，不埋的话，这小孩的尸体会被野兽，野狗们吃掉。 汤团圆把马车的车窗关上了，她看不下去了。 “流民太多了，”队伍的后边，齐军师跟张京墨说。 若不是太过疲惫，他们不得不停下来休息片刻，齐军师是想继续赶路的。 有很多流民在窥探着他们，但凡这些人感觉他们能欺负，这些人就会冲上来了。 跟饿急眼的人，是讲不了规矩和道理的，只能讲弱肉强食这一套。 “我们的人手够了，”张京墨说了句。 齐军师：“还是走吧，不要在这里停留了。” 齐军师看得真真的，有一队流民在一点点往他们这边逼近，这伙人是想挺而走险了。 “嗯，我们走，”张京墨翻身上了马，催马便往汤团圆坐着的马车来了。 听见汤三少跟张京墨说话的声音，汤团圆又把车窗推开了，看着窗外的张京墨问：“怎么了？” 张京墨：“我们这就走，你把车窗关好，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出来。” 汤团圆脸色就变了，她没看出来，流民们要冲他们这一行人下手，只以为是官兵要来抓张京墨了。 “照看好佑宁，”张京墨手在车窗上拍了一下，说：“我们赶到明州再休息。” 汤团圆一个外来户，她不知道明州在哪里，但张京墨也没给她问的机会，催马就到马车前边去了。 “韩宁回来了吗？”汤团圆急忙问。 “四小姐，我回来了，”韩宁的声音从马车后面传来。 汤团圆：“你手碰过尸体了，拿我给你的酒精湿巾擦一擦啊。” 韩宁：“好。” 汤团圆：“别忘了。” 老道的声音传了来，“四小姐，小韩将军照做了，贫道看着他呢。” 汤团圆这才安生了，把车窗关关好，带着佑宁坐马车里发呆。 杨不畏在大声喊出发，队伍动了起来，马车晃动一下，往前驶去。 佑宁很小声地跟汤团圆说：“哥哥。” 汤团圆：“他跟你们大胆叔在一起呢，你不用担心他。” 杨不畏人咋咋呼呼的，看着不太靠谱，但武艺是真的好。汤团圆看过他舞大刀，虎虎生风，跟关公再世似的。 “别怕哈，”汤团圆拍拍小丫头的脑袋，塞给小丫头一颗水果糖。 有了汤三少，水果糖的存量也在极速下降中。汤团圆本着，与其给白胖子吃，让他更胖，近而得高血压、高血脂这样的胖病，糖还不如吃进大家伙儿嘴里的精神，这几天在疯狂散糖中。 往队伍这边靠近的流民们，看见他们看好的肥羊跑了，便什么也顾不上，跟在后面追了起来，还有人往队伍这头扔石头，木棍什么的。 所幸汤团圆这一头儿人人有马，跑起来快，饿急眼的流民们，才没能追上他们。 “都是年轻人，”齐军师骑在马上回身看，跟张京墨说。 张京墨：“逃难的时候，也只有年轻力壮的会活到最后。” 齐军师沉默了。 这就是说，这些流民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了，老人和妇孺们已经死得差不多了，就剩年轻力壮的还活着。等这些人再冻饿而死，这些流民就会跟不曾存在过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这边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流民，也没人管他们？”骑马跟在张京墨身后的二兴突然问了一句。 没人能回答二兴的这个问题，进入明州地界后，这边的土地是肥沃的，雨水也丰沛，按理说不应该出现，逃难的流民才对。 “到了明州，我们打听一下，”张京墨沉默过后，跟二兴说：“你专心骑马，不要分心了。” 骑马奔跑的时候，最忌分神了。 明州是丰庆帝的哥哥，先皇长子晋王的封地。一个时辰后，一行人到了明州城下。 大白天的，明州的城门关着，城楼上还架着弩机，兵卒也多，一副要死守城池的架势。 城门口没有人，空荡荡的，汤三少亲自到城门下喊门。 城上放下竹篮，把汤三少的通关文谍拿上去验过后，城楼上的守将才下令开城门。 远远看着这里的流民，看见城门看了，只要还能跑得动的，都疯了一样，往明州城下跑来。 “快快快！” 城上的兵卒不停地催促汤团圆一行人，赶紧进城。 等走在最后的大兴进了城门后，城上就在大声下令关城门了。 “放箭！” 坐在马车里，听见城墙上面有人大声喊放箭，汤团圆吓得一哆嗦。不让流民进城也就算了，怎么还要放箭杀他们呢？ 汤团圆想推开车窗看看情况的，但张京墨在车窗外说：“不要开窗，我们直接去客栈。” 汤团圆：“怎么还放箭杀人呢？” 张京墨抬头看看高耸的城墙，小声跟汤团圆说：“应该射不到流民们，守城的兵卒只是想吓退他们。” 汤团圆“哦”了一声，她现在也没什么要求了，不死人就行。 有汤三少在，城门这边也没查队伍里，其他人的通关文谍。只说回头会有人去客栈，查验他们这一行的通关文谍。 汤三少跟守城的将军打了一个照面，汤三少给这将军塞了一张银票，很嚣张地说了句：“赏你的，别来烦老子了。” 汤三少一个没有功名在身的纨绔，对着一个五品将官喊老子，这位将官也没生气，反而笑脸相迎。 纨绔怎么了？这位只要给他钱，那就是他的财神爷。要不是盔甲在身不允许，这将军能给汤三少磕几个。 要是能搭上汤国丈这个门路，他就发达了啊。 “不用你介绍，老子知道明州最好的客栈在哪里，”拒绝了守城将军跟自己献殷勤，汤三少说：“你好好守城吧。” “是，”守城将军冲汤三少赔着笑脸，“末将下值后，便去客栈拜见三少。” 守城将军的献媚，让杨不畏这些天玄军的将官们都看傻了眼，他们在天玄军中，可遇不上要他们去讨好谁的事。 “这小子恨不得给汤三少做孙子，”杨不畏小声跟韩宁嘀咕。 韩宁只静静地看着，没有说话。 汤三少冲韩宁这边招了招手，大声说：“我们走。” 一行人从守城将军的跟前走过，张京墨低着头，没让守城将军看见他的脸。 守城将军很小心地，将汤三少赏他的银票收好，扭头他就踹了盯着他看的兵卒一脚。 “再看老子扣了你的眼珠子！”守城将军骂。 面色发黄的兵卒忙往后退，不敢再看在汤三少面前像孙子，在他们面前像疯狗的上峰了。 第 152 章 汤团圆，晋王贤明在哪儿呢 明州城最好的客栈叫朋来阁，虽然只有三屋楼，但客栈装饰豪华，奢靡的很。 一路看流民看过来的汤团圆，脑子里还想着，那个死了还被人割了屁股肉去吃的小女孩呢，站在朋来阁里，她一下子都适应不了。 就感觉她又穿越了一次，这个世界也太割裂了。 汤三少财大气粗的，把客栈还空着的上房都包了下来，又让掌柜的给韩宁这些天玄军，和护卫们安排客房。 “不要大通铺啊，”汤三少跟掌柜交待：“好酒好菜都准备上。” 朋来阁这样的高档客栈，也没有大通铺，但掌柜的没跟汤三少多加解释，只一味地点头应是，说好。 这位是财神爷，说什么就是什么，掌柜的但凡多一句嘴，得罪了财神爷，他就得自己抽自己。 汤团圆浑浑噩噩地上楼进客房，坐着愣怔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主人，外面好热闹，”佑宁踮脚扒着窗台往外看，一边跟汤团圆说。 汤团圆无奈，她想让小兄妹俩改口喊她姐，好像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 明州城外面尸横遍野，大批的流民在等死，但城里的生活看着还行。店铺都开着，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街上的人流量也还可以。商业活动正常，那就说明城里各方面的运转都正常。 汤团圆走到窗前往下看，街上车水马龙，也还是有乞丐蹲在街边，一动不动的，不知道是死是活。 这个乞丐还是个老妇人，头发剪得很短，露出发青的头皮，老人一身破衣烂衫，衣襟都扣不上，两个干瘪像麻袋一样坠着的乳房就露在外边。老人自己不在乎，也没人看她。 汤团圆就准备拿点吃的给这老妇人，她救不了这个世界，救单个儿几个人还是可以的。 她有一背包金子，她三哥也有钱。现在汤团圆认汤财当哥了，不为别的，就为着汤财有钱！ 只要把汤财看成钱多，出手大方，不事逼，话还少的金主霸霸，就问谁能不爱汤财？ 就在汤团圆准备拿吃的时候，一个六七岁样子的小男孩，从街南头跑了来，手里拿着个黑乎乎的东西，跑到老妇人的身前，就把这东西往老妇人的嘴里塞。 汤团圆想，这个黑乎乎像泥巴一样的东西，竟然是吃的？ 老妇人没张嘴，她动了动身体，汤团圆这才看见，这老妇人身后还背着一个小婴儿。 这一家三口要怎么活啊？汤团圆顿时就头皮发麻了。 有伙计送了热水上来，站在门外敲门。 “进来，”汤团圆扭头看客房门。 伙计推门进屋，很恭敬地给汤团圆行礼，汤团圆正想冲伙计摆摆手，让小伙计不用跟她这么客气的，楼下的老妇人突然大声哭喊了起来了。 汤团圆慌忙又扭头看窗外，没等她看明白呢，佑宁跟她说：“他把自己卖掉了。” 汤团圆是看见有两个男人，站在老妇人和小男孩的面前，可她没看出来，有人口买卖发生了。 哦，看见中年男人伸手，牵着小男孩要走，老妇人哭着拽着小男孩的另一只手不放，汤团圆看出来了，这还真是在买卖人口呢。 小伙计将热水放到桌上，走到窗户近前，抻头往外看上一眼。 “哎呀，刘婆子的孙儿被王府买下了啊，”小伙计说了句。 汤团圆：“哪个王府？” 小伙计笑着回话：“是晋王府，小姐，我们明州城只有一个晋王府啊。” “这小孩能被晋王府买去，也算是他的福气了，”小伙计又说了一句。 汤团圆看着老妇人松手，小男孩被中年男人，据小伙计说，是晋王府管事的人牵着手带走了。 老妇人在街上哭了一会儿，有人停下来看她，但很快就又走开了。 汤团圆想，也许小男孩进了王府，有吃有穿，算是一件好事吧？ 老妇人拢一下敞开着的衣襟，背着一点声音没有的小婴儿，手里捏着那块黑乎乎的食物，起身步履蹒跚地往街尾走去。 汤团圆问佑宁：“王府的人给她钱了吗？” 佑宁摇摇头，她没看见。 汤团圆也没看见，可是她又不相信，买人不能不给钱的吧？ 还留在屋里的小伙计就说：“王府肯定会给钱的，不然那小孩也不会卖了自己。” 卖身，就是为了让自己的老祖母和弟弟活，王府要分币不给，小男孩也不会卖了自己啊。 “行了，没事了，你走吧，”汤团圆跟小伙计说。 小伙计退出客房，他还指望汤团圆能赏他几个钱呢，结果这位小姐一个好脸色都没给他。 汤团圆不知道小伙计的心思，给小费？汤团圆哪有这种概念。 往椅子上一摊，汤团圆的心情很不好。想想看，她现在对这个世界的要求是真的低，只要能活，人口买卖她也接受了。 晋王要是能把城外的流民都买下来，汤团圆都会认他是个好人了。 客栈的厨房很快准备好了饭菜，本来说好在汤财住的客房里吃的，可汤财又不想让张京墨进他的客房，所以一桌饭菜就摆在了，汤团圆住的客房里。 “看来这城里还不愁吃喝，”看看桌上的饭菜，大鱼大肉的，汤三少便说了句。 汤团圆问：“这个晋王人咋样？” 汤三少：“晋王爷？他名声很不错啊。” 反正比他们的老爹名声好，他们老爹是奸臣，很多人都夸晋王是贤王呢。 “是这样吗？”汤团圆问张京墨。 一个贤王，会让那么多流民饿死在城外头？汤团圆不明白，这个王爷贤在哪里呢？ 张京墨跟晋王没打过交道，但他听他祖父说过，晋王为人温文尔雅，是个很贤明的人。 但如今的亲眼所见，让张京墨说不出夸晋王的话来。 “你们说流民？”汤三少大快朵颐着，一边说：“他要让流民进城了，那明州城不就乱了吗？他顾不了两头，就只能保明州人平安了吧？” 别看着流民可怜，流民也被称为祸害的，他们打砸抢杀也干得不少。 “那个被人吃了屁股肉的小丫头，”汤三少说：“吃她肉的除了流民，还能有谁？” 小丫头也就是饿得身上实在是没肉，要不然她哪儿还能有具全尸啊？ 汤团圆：“这边是他的封地啊，他不能光管城里，不管城外吧？出了事，他不想办法解决吗？” 这会儿汤财就是给晋王做出一首赞美诗来，汤团圆都不会相信，晋王是什么好货。 第 153 章 汤三少，我妹妹又疯了？ “我要去见见晋王吗？”汤三少突然问：“我从京城过来的时候，没去拜见他，回来了，我也不去拜见他一回，是不是太失礼了？” 这事，张京墨和齐军师都不好发表意见了，所以两个人都埋头吃饭。 汤团圆问：“这王爷跟国……，跟咱爹关系好吗？” 汤三少：“不好。” 有好名声的人，跟汤国丈关系都不好，这还用问吗？ 汤团圆扒拉一口饭，“那你还去？看王爷的白眼哦？” 汤三少听汤团圆这么一说，就说：“行，听你的，我不去了，我们明天走，还是在明州多休息几天？” 汤团圆问张京墨和齐军师：“您二位看呢？” 张京墨：“明日就走吧。” 汤三少心里顿时就冒火，明天就走？他们这哪是回京啊？他们这是赶命呢！多歇两天能怎样啊？李锐会因为，他汤财在路上多休息了两天就死了？ “行吗？”张京墨问。 汤团圆吨吨吨地喝汤。 张京墨：“四小姐若是累了，那我们就在明州多休息一天。” 汤团圆放下空了的汤碗，“不用，我们明天走。” 赶着回去救人呢，还休息个屁啊。 “三少，”护卫长的声音，这时从门外传来。 “怎么了？”汤三少没好气地应声。 护卫长在门外禀告：“三少，晋王府来人了，要见您。” 汤三少就莫名其妙，晋王找他能有什么事？ “我没去见他，这王爷生气了？”汤三少忙小声问同桌的三人。 汤团圆：“不是说，这王爷跟咱爹关系不好吗？” 汤三少：“所以他要借这事，找我的茬儿？” 齐军师则担心道：“会不会是我等暴露了？” 汤三少手一哆嗦，这样就更糟糕了，晋王这老小子要抓张京墨？ 张京墨：“我让苏瑞去打听过了，朝廷没有通缉我等。” 那朝廷是还不知道，张京墨逃出赎罪城了？ “我们没有来过明州，我与晋王爷也没有见过面，”张京墨边思虑边说：“这边的人应该不认识我等。” 汤三少冲门外：“让晋王府的人进来。” 晋王府的一个管事，被护卫长放进了屋。这人进来就给汤三少行礼，汤团圆打量这人一眼，这人不是买走小男孩的那个。 “你……”汤三少要跟管事的介绍汤团圆，我妹妹也坐在这里呢，你光给我一个人行礼啊？ 汤团圆抬脚踢了汤三少一下，冲汤三少摇了摇头。 汤三少把话又咽了回去，问管事的：“王爷找在下有事？” 对方是亲王，丰庆帝的亲大哥，汤三少再嚣张跋扈，他对着晋王的人，也得客气点，自称一声在下。 管事的拿出了一份请帖，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跟汤三少说：“我家王爷听闻三少爷到了明州很是高兴，今晚是我家世子爷的生日，王爷命小的来下帖。” 请自己去喝晋王世子的生日酒？ 护卫长从管事的手里接过请帖，送到汤三少的手里。 汤团圆瞄一眼请帖，嚯，烫金的，这请帖看着就贵。 汤三少看汤团圆，我去不去？ 汤团圆哪儿知道，她就看张京墨和齐军师，还在桌下踢了张京墨一下，说话。 汤三少把请帖递给汤团圆，你看看。 汤团圆看也不看，直接把请帖塞到了张京墨的手里，你看看吧。 护卫长挡在王府管事的面前，不让管事的往桌子这边看。护卫长人高马大的身材，把管事的挡得严严实实的。 张京墨一目十行地看了请帖，小声说：“这事推辞不掉，三少不妨去一趟。” “不会是鸿门宴吧？”汤三少在这时候又很谨慎了，小声问：“我们老汤家跟这王爷，可没有交情，他突然请我干什么？” 他跟晋王不认识，跟晋王世子就更不认识了，世子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汤三少一概不知，他去吃什么生日宴啊？ “我主要是没带礼物啊，”怕管事的等得时间长了，怀疑他们在商量坏事，汤三少还故意大喊说了句。 我们在商量送世子什么礼，没说别的。 管事的微微躬身站在那里，目光就没往桌子这边来，显得汤三少和护卫长对他的防备，很小人之心。 “去吧，”张京墨将请帖递给齐军师看，跟汤三少说：“有贵妃娘娘和国丈在，王爷不会对三少怎样的。” 就算晋王想抓他们这帮人，这王爷也不会伤汤三少的。 “去？”汤三少还是问汤团圆。 张京墨都说可以去，那汤团圆还能有什么意见？“那就去，”汤团圆小声说：“去看看是怎么个事。” “知道了，”汤三少冲管事的这边：“我晚上去王府，讨一杯世子爷的生辰酒喝。” “是，”管事的冲桌子这边行了一礼，便回王府复命去了，多余的话一句没说。 “这是晋王爷请立的第三位世子了，”管事的走了后，齐军师才说。 汤团圆：“那前边二位呢？都死了？” 齐军师：“是，不过晋王爷子嗣颇盛。” 汤团圆懂齐军师这话，晋王儿子多，他不怕死儿子。 “不过前头两位是他的嫡子，”齐军师小声说：“现在的这位，是庶出了。” 汤三少：“他嫡出的儿子都死了？” 齐军师点点头。 汤团圆的脑子里瞬间就过了好几场，王府后宅的宅斗大戏了。 汤三少捏着筷子，说：“有意思，那晋王妃会哭死吧？” 嫡出子只能是晋王妃生啊，结果生了两个，一个没活下来，那这位王妃还活个什么劲啊？ 汤三少想夹一筷子鱼肚皮的，筷子都伸出来了，他又把筷子放下了。 汤团圆：“你不吃了？” 汤三少：“晚上去吃席呢，我这会儿吃这么饱干什么？” 三少爷这话就很有道理了，汤团圆连连点头，胖子这顿饭都可以不吃的。 “你要跟我一起过去吗？”汤三少又问汤团圆：“去看看晋王府？” 王府有什么看的？汤团圆可是逛过故宫的人。 “我就不去了，”汤团圆跟汤三少说：“我对这个王爷印象不好，见着了面，万一我没忍住骂他了，就不太好了。” 汤三少？？？ 你还要骂王爷？为什么啊？ “你努力吃，争取吃垮这个晋王，”汤团圆又跟汤三少说。 汤三少怀疑他妹妹这会儿又在发疯了，他只吃一顿生辰酒，就能把晋王府吃垮的话，那晋王这人得穷成啥样了？ 第 154 章 晋王爷，不给钱就死 汤三少这天晚上，由护卫长带着几个侍卫护送着，去了晋王府。 汤团圆在客栈里睡大觉，一直到汤三少回来，骂骂咧咧的叫骂声，把她给吵醒了。 坐在床上，汤团圆还犯迷糊，问在她房里的佑宁：“三少爷在骂人，我没听错吧？” 佑宁：“主人没听错，三少爷回来了，他可生气了。” 这是酒席没吃好？汤团圆跳下床，穿了外套就往屋外跑，她要瞧瞧去。 客房里，汤三少脸都涨红了，正在大力地拍着桌子，大有要把这张红木桌劈成两半的架式。 “你这是怎么了？”汤团圆忙就问：“晋王欺负你了？” 张京墨这时也从屋门外走了进来，看见汤三少这样，也是一皱眉。 汤三少抱着脑袋坐下了，整个人委屈到不行，跟汤团圆哀嚎：“小妹啊，我被晋王抢了！” 什么？！ 汤团圆惊呆了，堂堂一个王爷还干这种事？ “他抢，抢你钱了？”汤团圆结巴着问。 汤三少因为太委屈，都抹上眼泪了。他这一哭，把汤团圆气了个半死，这一路相处下来，汤三少甭管人是好是坏，他对汤团圆是真的好啊，妥妥的妹控。汤团圆这人纯恨战士，看什么都不顺眼，但她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看见这个白胖子被欺负哭了，她现在就恨不得跑王府去，揪着晋王这老东西抽上一顿。 是的，老东西，汤团圆打听过了，晋王是先皇最大的儿子，今年都五十五了，在现代五十五岁还是要拼搏的年纪，但在这个世界，五十五岁不是老东西，还能是什么？ “你说，这个老该死的是怎么抢你钱的？”汤团圆怒气冲冲地，让汤三少把事情说清楚。 汤三少今天去了王府，他就感觉不对劲了。哪有生辰宴不摆桌子，只摆一排排长条凳的？大厅也没有布置过，戏台子什么的就更是没有了，汤三少知道他是来王府吃生辰宴的，要不然，他就要怀疑自己是来吊唁的了。 感觉到不对，汤三少就想带着阿强他们这帮护卫走的，可来不及了，他想走的时候，晋王到场了。 “那老东西连杯水都没给我喝，”汤三少抹眼泪，“上了台子他就说，他为着流民的事情睡不着觉，他睡不着觉，关我屁事啊！” 齐军师带着韩宁这时也走进屋，看见汤三少在哭，这二位也是一愣，不敢相信，汤三少这样的混不吝，会被晋王欺负哭了。 “不要让人上这层楼来，”张京墨小声命韩宁道。 韩宁点头应一声是，快步就又走了出去。 “老东西说他的钱都赈灾花掉了，现在他没钱了，明州府衙也没钱了，要我们捐钱，”汤三少越想越伤心，“老东西还规定数目，一人一万两银子，少一个铜板都不行，到了我这里，他说我们老汤家家大业大，要我拿三万两银子出来，不给不行。” 汤团圆都要怒发冲冠了，这还区别对待的？太欺负人了！ “你就说不给，他能拿你怎样？”汤团圆就问。 汤三少：“有个跟我一样的胖子，说自己没钱，他跟老东西哭穷，他话都没说完，就被老东西拿刀砍了脑袋。” “呜呜呜，吓死我了，”汤三少哭，他其实在王府就差点被当场吓哭了，忍到回客栈再哭，他已经尽力了。 “砍人？这王爷还会砍人呢？”汤团圆问。 张京墨很小声地：“晋王爷……” 看兄妹二人，一个拿泪眼瞪自己，一个眼冒怒火地瞪着自己，张京墨果断改口：“那个老东西年轻时也是带过兵的，他会武。” 汤三少：“难怪他砍人脑袋，跟切了根菜似的。” 护卫长这时在一旁插嘴说：“那老东西这一次杀了九个人。” 汤团圆：“这不得血流成河了？” “那八个人是上次答应捐钱，后来赖账没捐，被老东西抓回来砍头的，”汤三少胖脸煞白的，“不给他钱，就得死。” “那你也没三万两银子啊，”汤团圆说。 汤国丈再不差钱，再宠孩子，他也不会让汤财随身带着三万两银票，到处跑啊。 汤三少吸溜一下鼻涕，“老东西逼我打了欠条。” 汤团圆：“打欠条怎么了？我们就不给，他能追到京城杀你去？” 明州是晋王的封地，这老东西可以做明州的土皇帝，他到京城也能做土皇帝？当丰庆帝是死的？ “他要把我扣在明州，让阿强回京城去拿钱，”汤三少原先呜呜地哭，这会儿嗷嗷地哭了。 “小妹，我被老东西扣下来了！”汤三少恨不得拉着汤团圆的手哭，只可惜没拉到他妹的手。 张京墨问：“这就是说，三少不能离开明州城了？” “嗯，”汤三少点头。 “现在走也不来及了？”齐军师问。 汤三少：“来不及了，老东西当着我的面，给守城的人下命令，不准他们放我出城。” “就是我们进城时遇上的那个家伙，他那时候还在我面前像狗一样的听话，”汤三少又忿恨起来，“刚才，他，他，……” 汤三少还形容不出来，对他变脸的守城将军像什么，这就是书到用时方恨少了。 护卫长又插了一句嘴：“像要咬三少的疯狗。” 汤三少忙：“啊，对对对，像疯狗，翻脸不认人的疯狗！” 护卫长又为自己解释了一句：“四小姐，不是小的不想为三少出头，实在是王府的人太多，小的们这边人手太少了。” 他们打不过啊，还怎么为三少爷出头？ 汤团圆冷着脸，“我应该跟你过去的。” 汤三少满脸的泪水，“啊？” 汤团圆：“我一刀攮死那个老东西。” 晋王会武又怎么样？汤团圆相信，她只要搞偷袭，她一定能弄死晋王。 汤三少心里庆幸了一下，幸亏他妹妹没去，不然今天他和他小妹都得死在晋王府吧？ “这事是不是不合理？”汤团圆这时又跟张京墨说：“晋王这老东西就不怕我爹和我大姐了？” 汤国丈和汤贵妃，两个加起来，对晋王都没有一点威慑力的吗？这王爷完全不怕的样子，这不科学啊。 齐军师：“事情是有古怪。” 汤团圆洗耳恭听中，有请军师分析，请好好的分析一下，晋王他为什么不怕汤国丈和汤贵妃？这是汤贵妃失宠了，还是晋王癫了？ 第 155 章 天塌了，有高个儿顶着 晋王的行为不是反常，是很反常，这让齐军师怀疑，这位先皇的长子是不是想反啊？ 谁不知道汤贵妃最得帝王宠，她给张京墨说情，可能不会怎么尽心，但为了汤财，她唯一的弟弟，汤贵妃能哭死在丰庆帝的跟前。 晋王把汤三少扣在明州城，就不怕汤贵妃挑得丰庆帝相信他要造反，派兵来打明州吗？ 汤团圆越听齐军师分析，越觉得晋王这老东西要造反。 “他手上有多少兵？”汤团圆小心翼翼地问。 明州城看起来，可比独桥镇大多了，晋王要造反的话，动静不得比陈丘他们的要大上很多很多倍？ “不清楚，”齐军师摇头。 “我们没来过明州，对明州这边的情况不了解，”张京墨说：“但他既然敢反，兵马肯定是要准备好的。” 汤团圆：“那我们这不是自投罗网了吗？” 汤三少顿时就又想哭了，早跟他说，他就绕道了啊！ “也不对，”张京墨这时跟齐军师说：“他要怎么对付流民？” 就他们一路过来，看见的流民都上万了啊，还有他们没看见的呢？这帮流民现在看着拿明州城没办法，但这只是因为，他们现在只是一团散沙。这时候只要出来一个领头的，流民们齐心合力，搞不好就攻下明州城了。 “那这老东西就是疯了，”汤三少听来听去，觉得晋王应该是疯了，要不然他干这疯事干什么？ “造反是需要钱，”汤团圆说：“可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地抢吧？朝廷对明州这里，就没安排人盯着吗？” 晋王是藩王吧？丰庆帝这人再昏庸无能，他对自己的江山还是要尽点心的吧？他能不派人盯着晋王？ “天亮之后，我们再出去打探一下消息，”张京墨说：“三少先休息一下吧。” 汤三少难以置信地看着张京墨，“你让我睡觉？我现在还能睡得着？” 他得是多大的心啊？三万两银子，他们老汤家不是出不起，可这不代表，晋王这老东西可以明抢啊。 汤三少看看汤团圆，突然就觉得他好没用，他怎么就不敢跟晋王拼了呢？ “哥你先休息，”汤团圆拍拍汤三少的手，“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我们要怕什么？三万两银子，又不是三万条人命，给了就给了吧，这有什么啊？” 汤三少又呆住了，可是妹妹啊，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啊。 “这消息要怎么打探呢？”汤团圆安慰了汤三少一句后，扭头她就又问张京墨。 张京墨：“去军营，-去晋王府。” 汤团圆：“你们能进得去？还是说，你们有熟人？” 张京墨也不瞒汤团圆，说：“有熟人。” 有熟人就好办事了，汤团圆不操心了，跟张京墨说：“好吧，你们去打听消息吧。” 汤三少问汤团圆：“那我们呢？” 汤团圆：“我们就待在客栈吧，你想干啥就干啥，三万两银子没到手，老东西不会要你的命的。” 汤三少觉得他妹妹说的对，那他就待在朋来阁睡觉吧。 护卫长这时问：“那小的明日是留在城里，还是出城去？” 晋王让三少爷送信去京城的啊。 汤团圆：“你也待在客栈，送信着什么急？就说我哥被王爷吓病了，你得照顾我哥。” 汤三少：“……” 妹啊，你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啊。 汤三少跟张京墨嚷嚷，他合不上眼，睡不着觉，但这天天亮之后，汤三少还躺在床上，睡得护卫长喊他都喊不醒。 张京墨把人派出去打探消息，用过早饭后，他自己也出去了。 汤府的护卫们心里就直打鼓，一个护卫就问护卫长：“他们不会是要抛下我们吧？” 现在是他们被晋王扣下了，张京墨他们想走，还是能走的啊。 元故知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客房里出来了，从护卫们的身边走过，撂下句：“你们看看，他们有没有带走通关文谍不就完了？” 护卫们面面相觑，张少帅这帮人的通关文谍，也没放在他们这里啊。 护卫长有心派护卫去跟着张京墨吧，他思来想去，又觉得还是算了，就他们的身手，在张京墨他们的面前不够看的啊。 汤团圆今天又是一觉睡到中午，打着呵欠吃得中饭，跟永远都睡不醒似的，汤团圆怀疑自己碳水中毒了，她又想睡觉了。 “张京墨他们还没回来？”汤团圆呵欠连天地问护卫长。 护卫长：“是。” 汤团圆：“王府来人了吗？” 护卫长：“没有，小的在客栈周围看过了，也没有王府的人盯着客栈。” 晋王这是确定，汤财是个废物，不敢反抗，也不敢逃吗？ 汤团圆坐着发了一会儿呆，才又问护卫长：“阿强啊，你说晋王那老东西知不知道，我也来明州了呢？” 她坐在马车里没露面，可晋王能知道汤财到明州了，会不知道她汤团圆，啊不，汤香浮也到了明州城？ 汤香浮去赎罪城找张京墨的事，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那明州城呢？这里的人知道吗？ 如果知道，那么知道汤香浮也到了明州城，晋王会不会也就知道了，张京墨也在他的明州城里呢？ 护卫长小声说：“张少帅说，他们从来没有来过明州，这边的人不认识他们。” 汤团圆：“这种事没有一定的，明州本地人没有见过张京墨，那外地来的呢？谁能保证，这些人没有见过张京墨？” 就张京墨的那张脸，看过一眼，就能让人记住了吧？ 护卫长张了张嘴，他一个只负责保护三少爷安全的人，要让他动这个脑子，太为难他了。 汤团圆烦道：“哎呀，可愁死我了，我都睡不着觉了。” 护卫长：“……” 四小姐您今天睡到中午才起啊，您这还叫睡不着觉？ 汤团圆刚还犯困，这会儿她一点都不困了，她觉得她得做点什么才行。 “两小孩儿吃过饭了吗？”汤团圆问护卫长。 护卫长：“什么？哦，他们吃过饭了，这会儿跟道长在一起。” 老道也是识字的，张京墨现在能教小兄妹俩的，老道也一样能教的，甚至比张京墨教得更好。毕竟张京墨忙，老道是个闲人，他有的是时间。 汤团圆又问护卫长：“要不，我也出去打听打听消息？” 护卫长忙问：“四小姐要去哪里打听消息？” 汤团圆：“……” 她不知道，在这个世界要怎么打听消息，也没人教过她啊。 第 156 章 柱子，沉默的人群 汤团圆正想着，要去哪里打听打听消息的时候，窗外的街上传来了一个老妇人哀凄的大哭声。 汤团圆忙跑到窗口往外看，这是又出什么事了？ 还是昨天汤团圆看见的那个老妇人，今天这老妇人还是昨天的那身破衣烂衫，双手抱着一个小男孩，边走边痛哭着。 汤团圆眯着眼，仔细盯着小男孩看，男孩的脸正好对着窗口这里，汤团圆看出来了，这就是，昨天把自己卖进晋王府的那个小男孩啊。 护卫长：“那孩子死了。” 汤团圆脑子嗡了一声，死了？ 护卫长也盯着小男孩看，跟汤团圆说：“四小姐你看那孩子的手，只有死人的手，才会这样垂下来。” 汤团圆不相信，“也许他只是晕了呢？” 护卫长：“昏迷的人，手不是这样的。” 汤团圆：“我下去看看。” 这会儿汤团圆穿着的，是汤三少给她买的裙子了，很耽误汤团圆奔跑的速度。 等汤团圆和护卫长跑出朋来阁，老妇人的跟前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了。 汤团圆进不去，便抬手扒拉挡路的人。被她扒拉的人扭头要骂的，但一眼看见护卫长了，没人敢吱声了，阿强哥一看就很不好惹。 汤团圆挤到最里面，看看跌坐在地上的老妇人，她蹲下身就试小男孩的鼻息。 本来论议纷纷中的人群，看见汤团圆的这一举动后，突然大家伙儿就都不说话了，全都盯着汤团圆看。 没有气息。 汤团圆不死心，又探探小男孩的脉搏。 脉搏也没有了。 汤团圆呆呆地看着，被老妇人搂在怀里的小男孩，这孩子真死了。 昨天她还看见，这男孩活蹦乱跳的呢，为了老祖母和弟弟，这小孩很懂事地，把自己卖进王府换了吃的，可能还有一笔钱。 今天这孩子就死了？ “他，”汤团圆求助地扭头找护卫长，帮忙看看这小孩是怎么死的啊。 结果一回头，汤团圆看见了张京墨。张京墨不知道时候回来了，就站在汤团圆的身后。 见汤团圆看自己，张京墨走了前，蹲下身后，张京墨也探了一下小男孩的鼻息。 老妇人跟张京墨和汤团圆说话，可她口齿不清，没人能听清这老太太在说些什么，但汤团圆能看出她眼中的期翼来。 这老妇人希望他们告诉她，孩子还没死，还有救。 张京墨拿开手，摇了摇头，又抬手在小男孩还微睁着的双眼上抹了一下，把小男孩的眼睛合上了。 老妇人眼中的期翼消失，变成了一片死寂。张着嘴，老妇人再想哭也哭不出来了，她就抱着小男孩，木雕泥塑一般地坐在地上。 地上还有一滩积水，几只苍蝇已经在围着小男孩子打转了。 “刘婆子家的大小子真的死了，”围观的人群里的人惊呼。 人声“嗡”的一下，一下子就又起来了。 汤团圆急声问张京墨：“他是怎么死的？” 张京墨要不会看，她就去找元大夫来看看。 男孩的胸前有很重的血腥味，张京墨拉开了小孩子的衣襟。 人声鼎沸的人群，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 汤团圆想尖叫的，她自己捂住了嘴巴，没让自己发出声来。 小男孩的整个胸膛都烂掉了，皮肤烂完了，原本应该是鲜红的肉变成了黑色，血不是凝固了，反而像是流干了，黑色的肌肉发干，裂成了数个小块。 “他这是中毒了？”汤团圆苍白着脸问。 张京墨不清楚，他毕竟不是验尸的仵作，“各位，谁知道这孩子发生了什么事？”张京墨大声冲人群问。 “不知道啊，我们就看见刘婆子抱着柱子，”有人接张京墨的话喊道。 汤团圆知道这小男孩的名字了，原来他叫柱子。 “可小柱子不是去了王府吗？”又有人说：“他昨天才去的啊，今天怎么就死了呢？” 好好的一个孩子，就是家里穷，吃不起饭，瘦得慌，但也不至于昨天还活着，今天就死了吧？ 张京墨这时看看柱子的头发，身上穿着的衣服，跟汤团圆说：“这孩子被人埋进土里过。” 是吗？汤团圆忙就又盯着柱子看，柱子的头发上，衣服上，他的全身上下是有一些土。 张京墨这时又看看老妇人的手，跟汤团圆说：“柱子是被她从土里挖出来的。” 老妇十个手指的指甲盖，掀起了六个，因为她的手太脏，汤团圆刚才都没看出来她手上有血，指甲盖掀着，她就更没留意了。 张京墨：“柱子死了后，被王府的人埋了，老妇人找到了埋尸的地方，把柱子又给挖了出来。” 人群安静地听着张京墨说话，刘婆子和柱子是常在他们这条街上乞讨的祖孙俩，命贱，跟路边不起见的杂草似的，生死由命，没人在乎的。 但这会儿小柱子死了，尸体就搁在众人的眼前，人们好像突然才发现，这他爹的是一条人命啊！ “他这胸，”汤团圆不敢伸手去碰小男孩的胸膛。 张京墨：“我看不出来他这是怎么了。” “元大夫，元大夫！”汤团圆冲着客栈大声喊元故知。 元故知被汤团圆喊了来，一眼看见柱子的胸膛，元故知的眉头就猛地一皱。 汤团圆：“你看出什么来了？” 元故知蹲下身，伸手按一下柱子的小胸膛，都不用元故知说，光看柱子胸膛往下塌陷的幅度，张京墨就知道，这孩子的胸骨全断了。 “骨头都断了，”元故知跟汤团圆说：“被人按断的。” 汤团圆暂时还想不起来生气，难过什么的，她只是发懵，按断的？谁会把一个小男孩的胸骨全都按断啊？ “这是个什么刑啊？”汤团圆问。 元故知凑近了小男孩，老妇人身上很脏，有很难闻的体味，柱子的身上也有了尸体腐败后的臭味，但元故知浑不在意，他嗅了嗅鼻子，狐疑道：“这孩子身上，有催奶汤的味道。” 汤团圆就更懵了，催奶？这事跟一个小男孩子挨得上吗？ “柱子偷喝了王府的催奶汤？”人群里有人问。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小柱子被王府的人打死，也是他活该了。 “柱子不是这样的人，”马上就有人出声反驳道：“他在我们这条街上这些年，我们什么时候看见柱子偷过东西？” 这还真没有，柱子命贱，但真不是手脚不净的孩子。 人群又沉默了下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 157 章 人间，地狱 “是不是得报官啊？”人群里有人问。 “可他是被王府扔出来的啊，”有人喃喃地说了句。 没人能再说什么了了，柱子是在晋王府里死的，可晋王是他们明州的土皇帝，谁能跟晋王爷讨一个说法啊？ 城里有头有脸的老爷们都办不到的事，柱子一个小要饭的，他又凭什么呢？ 有人走开了，渐渐的，人群变得稀少，最后人群散去了。 人们甚至不敢给刘婆子一点钱，让她可以把柱子埋葬了，谁也不敢得罪晋王府啊。 “怎么办？”还蹲在老妇人和柱子面前的汤团圆问。 元故知：“我们把这小孩埋了？” 这小孩身上也没什么肉，不怕被人挖出来吃掉。 “他是怎么死的呢？”汤团圆就问，这小孩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吧？ 元故知想了想，说：“这得问晋王府的人了。” 汤团圆就催元故知，“元大夫你会验尸的，你再给柱子看看。” 元故知：“没什么可看的了，催奶汤不会有毒，他就是胸骨断裂而死。” 汤团圆指着柱子的小胸膛，“骨头断了，他这皮肤要怎么说呢？” 这不像烧伤，不像烫伤，也不可能是被人打成这样的，这种伤是怎么来的？ 元故知看看汤团圆。 汤团圆眼睛红红的，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不是泪失禁的体质，但汤团圆这会儿好难过啊。 元故知：“你别哭啊。” 听元故知这么说，盯着柱子看的张京墨，忙扭头看汤团圆。 汤团圆抬胳膊擦一下眼睛，嘟囔说：“我没哭，我这人就不爱哭。” 元故知从身上摸了一副布手套出来，戴好了，他伸手从柱子的小胸膛上，捻了一些干掉的碎肉下来。 汤团圆紧张地看着元故知，手里却被张京墨塞了一样的东西，她低头看，张京墨给了她一块手帕。 “擦擦眼睛，”张京墨说。 汤团圆：“我说了我没哭。” 然后抬手，拿手帕狠狠地擦了一把眼睛，将眼睛周围弄得通红一片。 元故知仔细看着碎肉粒子，又放到鼻下闻了闻，元大夫的眉头紧锁起来，说：“我只闻到催奶，还有催产的几种药。” 催产和催奶，这两件事只能分出个前后顺序吧？这两件事挨得上吗？ “而且这种事，跟柱子一个小男孩有什么关系呢？”汤团圆问。 小男孩是能生孩子啊，还是能产奶啊？ 元故知摇摇头，他真想不出来，在这小孩身上发生过什么。 “晋王府昨天有女子生产吗？”元故知问张京墨。 张京墨倒是让苏瑞去晋王府打听消息了，可苏瑞不可能听打，王府女子的生产之事啊。 “就算有女子生产，”张京墨跟元故知说：“这跟柱子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就算入府做了哪个主子的小厮，王府也不会让他去伺候，女子生产之事。” 张京墨也是世家子出身，张府的派场，说起来也不比刘氏皇族的小多少，他懂这些事啊。 府里有丫鬟婆子，产房里还有稳婆，女医，柱子一个小男孩，都不会被允许进，产房所在的庭院。 “他不会因为，女子生产之事而死的，”张京墨笃定道。 人群都散开了，汤三少才揉着惺忪的睡眼走了过来，一眼看见柱子的尸体后，汤三少就呕了一声。 他妹妹蹲得，离一个死孩子那么近干什么？ “这小孩是谁？怎么死的？”汤三少捂着口鼻问。 他妹妹都闻不到臭味的吗？他离这么远，都能闻到。 没人理汤三少，连护卫长在内，几个人都盯着柱子的尸体看。 老妇人突然动了一下，她由坐改跪，抱着柱子的尸体，冲汤团圆三个人磕起头来。 老妇人磕得太用劲了，只两下，她的额头就磕出了血来。 汤团圆忙就伸手拦，别磕了。 老妇人依啊依呀地说着话。 元故知：“我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她是不是想我们为小孩报仇？” 汤团圆：“不知道啊，看着像。” 元故知：“她这样子，是不是不想活了？” 汤团圆忙拽紧了老妇的手，说：“这不可能，她还有一个小孙子呢。” 也不知道昨天那个小婴儿，被老妇儿放哪儿去了。 元故知舒一口气，“还想着活就好。” 汤团圆幽幽地，“她这样的，再带着一个小婴儿，要怎么活呢？” 元故知突然看向了张京墨问：“不是应该有养孤院的吗？” 养孤院，听名字就知道，这是个跟孤儿院，养老院一样功能的政府组织。 像老妇人和柱子这样的老人和孩子，他们应该被养孤院照顾起来的啊。 这是户部管的事情，跟张京墨这个领兵打仗的人没有关系，但在这一刻，张京墨羞愧难当。 “唉，”元故知摇摇头，跟汤团圆商量：“我们把这个小孩埋了吧，你要过意不去，就让无虚子给这小孩做场法事，他懂这个的。” 葬礼的事，汤团圆也懂，她不用老道帮忙。 “埋了以后呢，”汤团圆问元故知：“这事就这么算了吗？” 元故知就看看汤三少，说：“四小姐想给这个小孩一个公道？可三少都拿晋王没有办法，四小姐要怎么为这个孩子伸张正义呢？” 我们自己都受着晋王的管呢？我们还能反过来管晋王，是不是杀人凶手了？ “王府那么多人，这小孩也未必就是被晋王害的，”元故知跟汤团圆说。 晋王府里随便哪个大人，想要柱子这样的小孩的性命，能有多难？柱子这样的小孩子，在偌大的王府里，完全没有自保能力的啊。 汤团圆焉了，元大夫话说得不好听，但是这么一回事啊。 “这事我们要调查，”张京墨这时去跟老妇人说：“先让柱子入土为安吧，我们会给他一个交待的。” 老妇人突然又开始给张京墨磕头了，她其实早已在这人世间活得麻木了，都说十八层地狱吓人，这人世间于老妇人而言，又比地狱好上多少呢？ 她另一个小孙子，不知道能不能养得活，她现在只想给柱子讨一个说法。她之后带着小孙儿去死，他们一家人在地下团聚好了。 护卫们兵分了两路，两个护卫去找荒地埋柱子，护卫长送老妇人回家去。 “要是找不着无主荒地，就给这小孩买一块地，”汤三少给两个护卫一张银票，交待说：“找块好点的地，别给我省钱，少爷我有钱。” 三万两银子，他是没办法拿出来，给小孩买块墓地的钱，他还是拿得出来的。 老道也跟着两个护卫走了，这事他在行。 第 158 章 要为张少帅赴汤蹈火的肥啾 “你答应老太太会给她一个交待，”回到客栈后，汤团圆就问张京墨：“你要怎么给她一个交待呢？” 汤三少也眼巴巴地看着张京墨，是啊，我都没办法跟晋王硬杠，你能拿晋王那老东西怎么办？ 张京墨：“我们打听到，曹天王的人来了明州城。” 曹天王？ 汤团圆和汤三少都是一愣。 汤三少：“那个反王吗？他的手伸到明州来了？” 张京墨：“把城外的流民们组织起来，未必就攻不下明州城。” 汤团圆：“曹天王要打明州城？这，这会死很多人吧？” 活在和平年代，没经历过战乱的人，就是汤团圆这样的，遇上要命的事，她都得先问问，这会死人的吧？ 张京墨：“曹天王不在乎流民的命，他只想要明州城。” 流民的命值几个钱？曹天王是要为流民们挣一条活路吗？不，他只想争地盘罢了。 但你也不能说，曹天王错了，他不是东西。做了一路反王，他不想着推翻老刘家的江山，让江山改姓曹，他还能想什么呢？ “这边的军里有天玄军的旧部，如今做到了偏将，他手下有一支兵马，人数虽不多，但却是轻骑精锐，”张京墨又说。 汤三少：“什么意思？你想在姓曹的反贼动手之前，先把明州占了？” 张京墨：“嗯。” 汤三少盯着张京墨看，压低了声音问：“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要造反？” 你跟我妹妹婚书都签好了，你要造反，你也得想想我们老汤家，别把我们家给连累了啊。 汤团圆问：“能做到吗？” 张京墨：“如果能直接把晋王拿下，我就能占了明州城。” 明州城的知府这些官员，这么多年都只能做晋王的应声虫，这些官员手里几乎没什么权力。只要拿下了晋王，把晋王府毁掉，明州城就能落到他张京墨的手里。 “军师去见周卢了，我们等等军师的消息吧，”张京墨说。 汤三少问：“周卢是谁？” 汤团圆很不耐烦地，“哎呀，周卢就是那个偏将啊。” 汤团圆说话的态度不好，汤三少也没生气，他问张京墨：“这个周卢会跟着你干？” 张京墨：“不确定，他很早之前就离开天玄军了。” 这也是周卢能躲过，这次朝廷对天玄军大清洗的原因。 “周卢以前是跟着我叔父的，他离开天玄军已经十年之久了，”张京墨说：“若是军师跟他谈不成，那我们就再想办法。” 汤三少看看汤团圆，跟张京墨说：“为了个小柱子，不用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吧？” 张京墨：“不光是为了柱子，要让曹天王的人把流民们组织起来，明州城破与不破，都会死人无数的。” 流民攻不下明州城，他们难逃一死。流民们若是攻下了明州，这群饿红了眼，连人肉都吃了的人进了城，他们会对明州人做什么？到时候，明州会变成人间地狱的。 “我打听到的消息是，晋王从来没有赈过灾，”张京墨喝一口，汤团圆给他倒的茶水，小声说：“王府里有钱，也有朝廷下发过来的赈灾粮。” “什么？”汤三少一个奸臣之子，他都不得不骂晋王一句老该死的了，“他任由这么多人饿死？这老东西不是人啊。” 汤团圆：“哥，他能讹你三万两银子，他就也能讹其他有钱人三万两银子，这老东西肯定有好多钱。” 汤三少把拳头一挥，跟张京墨说：“既然这老东西不做人，那你就弄死他吧，别跟他客气，杀他全家。” 张京墨：“只要能攻下晋王府，有了赈灾的粮食和钱两，就能解了明州的流民之危。” “就这么简单？”汤三少问：“给那些流民一口吃的就行了？” 张京墨点一下头，“就行了。” 老百姓若不是实在活不下去，谁会提着脑袋跟着曹天王造反呢？城外的流民，有几个人见过曹天王？他们凭什么就信了曹天王的话？ 把胡疯子叫过来，他当过流民，也当过反贼，问问他会怎么选。 “那，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动手？”汤团圆小声问。 张京墨：“等军师回来。” 去找周卢的齐军师却是迟迟不归，汤团圆头一回等人等得这么心焦，她都害怕齐军师会不会出事了啊？ “万一周卢不愿意反，他会不会害了齐军师啊？”汤三少追着张京墨问，他也担心齐军师会有危险。 张京墨盯着客房的北窗外，“若是有危险，跟着军师过去的大兴，会放出响箭的。” 汤三少就两眼直勾勾地，也盯着北窗看了。 汤团圆想把掉下的一缕头发，撩到耳朵后面别着的，她手这么一抬，让她看见蹲她肩膀上的肥啾了。 汤团圆一愣。 肥啾歪歪头，“啾？” 汤团圆呼地伸手，把肥啾抓在了手里，说：“我去，我怎么把你这个小鼻嘎给忘了。” 肥啾不相信地说：“汤小圆你把我忘了？” 汤团圆暗自呸上一口，她没事要想着这只小鼻嘎干什么？ “你去晋王府一趟，打听打听柱子的事，”汤团圆肥啾说：“你跟王府里的小麻雀啊，其他小鸟们，都唠唠，看看它们知道些什么。” 肥啾：“小鸟怎么会关心人的事情？” 汤团圆：“你不问，你怎么知道它们不关心呢？诶，你是不是不能跟小鸟们说话啊？” 汤团圆说着说着就急了，她要这个小鼻嘎到底有何用？ 肥啾：“那万一小鸟们都不知道呢？” 汤团圆：“不可能，除非你没努力。” 肥啾觉得汤团圆不讲道理，汤团圆却觉得，肥啾从一开始就不想努力，就冲这个态度，这事肥啾就办不成。 看着汤团圆跟灵宠吵成一团，张京墨想劝的，可他又听不懂肥啾叽叽喳喳，啾来啾去地在说什么。 眼见肥啾全身的毛毛都炸起，要飞起来叨汤团圆了，张京墨抬手把肥啾一拦，看着肥啾说：“你能帮我们这个忙吗？” 肥啾呆住了，随即它就冲张京墨叫十几声啾。 汤团圆切了一声，跟张京墨说：“它答应了，它说要为你赴汤蹈火，让它去叨死晋王都可以。” “汤小圆你不要故说八道，”肥啾顿时就又急了，它是可以为张京墨赴汤蹈火，但它哪儿有叨死晋王的本事啊？ 第 159 章 汤团圆，一定是你没努力 肥啾去晋王府了，汤团圆这一行人，没一个人担心它的。肥啾长翅膀能飞的，进晋王府能有多难？比起他们想混进王府，要简单多了。 “若是灵宠什么也没发现，你别骂它，”张京墨倒是为肥啾说了句话，他跟汤团圆说：“柱子死的蹊跷，灵宠不懂人情世故，它未必能查到。” 汤团圆：“小鼻嘎可精了，你不知道它的真面目，啧。” 张京墨：“……” 灵宠还能有什么真面目？它不就是一只小麻雀模样的灵宠吗？ 到了这天的后半夜，韩宁回来了，带回来齐军师那边的消息，“周将军愿意起兵，”韩宁跟张京墨说：“军师留在他那里了。” 汤三少：“留在他那里？这怎么，军师做他的人质了？” 韩宁忙说：“是军师自己要留下的。” 汤团圆跟张京墨说：“军师是主动做了人质呢，你们的这个周将军行不行啊？” 说好的，你们天玄军的人都是肝胆相照的呢？哦，对了，人家周将军都离开天玄军十年了。 韩宁：“周将军只是不知道，我们占下明州后，该怎么办。” 汤团圆一惊，对哦，把明州占了以后呢，跟陈丘一样，让周将军在明州也举反旗吗？ 张京墨问韩宁：“周卢是怎么想的呢？” 韩宁摇摇头，“他没说，只说先帮着少帅占下明州城再说。” 汤三少搞不清楚状况，他光听着韩宁说，“这个周卢还挺有诚意的，”汤三少说了句。 烛火跳动，将张京墨的脸映照地半明半暗，张少帅拧着眉头，半晌后，他才跟韩宁说：“你再跑一趟，跟周将军说，我无意要明州。” 韩宁忙：“少帅？” 张京墨冲韩宁摆了摆手，“你就这么跟周卢说，你再告诉他，我已与……” 话说到这里，张京墨突然停下来不说了，他反应过来，自己要说的话不妥了。 汤团圆：“你想告诉周将军，你入赘到我家了，你要跟着我去京城？” 韩宁一点不知道这事，听了汤团圆这话，韩宁差点没跳起来。 张京墨则是很抱歉地跟汤团圆说：“这事不能说，抱歉啊四小姐，我方才没有考虑周全。” 汤团圆看着张京墨。 汤三少恨恨地，“现在好了，韩宁也知道了。” 韩宁呆愣着，下意识地就说：“我绝不会说出去的。” 这个保证说完了，韩宁就又想，他要做这个保证干什么呢？只要这事是真的，那迟早是要让人知道的啊。 比如他们少帅回京后，去哪里住？入赘了，不就得去汤府住吗？这样一来，还瞒什么瞒啊？不出一天的时间，全京城的人就都能知道了。 “说就说吧，这事我想着也没什么好瞒的，”汤团圆这时说。 “小妹啊！”汤三少叫了起来。 我们说好的事，你只当放屁是吗？ 汤团圆：“人命重要，还管这些名声的事干什么？” 丢的又不是她汤团圆的脸，丢脸的是张京墨呢。 “可以再给周将军下一剂猛药的，”汤团圆说：“可以告诉周将军，我大姐有孕了。” “什，什么？”汤三少彻底呆住了，这事怎么还能扯到他们大姐的头上的呢？ 张京墨秒懂汤团圆的意思，说：“这样一来，我是随四小姐上京，帮着未来小皇子夺位去的？” 那周卢更能相信，他不要明州的承诺了。要一个城池，前程未明，和直接立下从龙之功，脑子正常的人都知道，要选从龙之功。 汤三少愣怔地问：“我们说大姐有孕，周卢就能信了？” 无凭无据的，他就问呢，周卢凭什么信他们啊？ 汤团圆：“把道长推出去啊，就说当年道长骗爹和大姐的事是误会，大姐就是用了道长的秘方后有孕的。” “我们这次从赎罪城把道长带出来，就是让道长去给大姐安胎的，”汤团圆把事情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汤三少却是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长就是骗了爹和大姐的那个王八蛋？” 汤团圆震惊：“是啊，你不知道？” 跟道长相处这么多天了，汤团圆还以为汤财是大度呢，原来这位没把人认出来啊？ 汤三少急赤白脸了，“我没见过这个王八蛋啊，我怎么知道就是他呢？啊不是，小妹，你怎么能救了这个王八蛋？” “敢骗我们老汤家的钱，这人就不该活着！”汤三秒发狠道。 汤团圆很平淡地：“现在都有明抢我们钱的人了，道长还只是骗嘛。” 汤三少：“……” 他好气啊！ “道长还是有本事的，”汤团圆怕汤三少真去找老道算帐，便又哄了汤三少一句：“我怀疑他之前没把真本事拿出来，回京后，我再跟他谈谈。这一回我对他有救命之恩了，他拼了命，也得让我们大姐怀个孩子的。” 嘴上这么说着，汤团圆心里在呸呸呸，给个昏君生孩子有什么好的？不生！ 汤三少：“真的？” 汤团圆：“我还能害大姐吗？真的，比金子还真。” 汤三少不说话了。 在场的张京墨和韩宁看着汤三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就这么信了你妹妹的话了？ 无虚子要真有让人生子的办法，他还能混到赎罪城去吗？ 给柱子做完法事，正跟着两个汤府护卫，往客栈走的老道突然打了一个寒战。 老道直觉不太好，忙就在心里给自己念了一段怯晦咒。 “就这么跟周卢说吧，”客栈里，张京墨跟韩宁说。 韩宁领命，离开客栈，又往周卢的家去了。 韩宁刚走不久，去晋王府的肥啾就飞了回来。 “你怎么快就回来了？”不等肥啾说话，汤团圆开口就训肥啾：“别跟我说，你什么也没有打听到啊，一定是你没努力。” 肥啾落在汤团圆的肩膀上，在汤团圆的脸上叨了一口，说：“我打听到了，柱子是从王府的一个叫增寿阁的地方抬出来的，那里面有很多小男孩，死了就会被抬出来。” 增寿阁，小男孩？ 汤团圆想着，说：“小男孩能增寿？” 汤三少：“晋王总不能靠喝童子尿增寿吧？”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晋王是个老变态，但汤团圆不愿意往这方面去想，她自欺欺人地希望，柱子至少别死的这么痛苦。 “汤小圆，”肥啾跟汤团圆说：“你应该去增寿阁看看。” 汤团圆把手一摊，“我怎么进晋王府呢？” 她直接去晋王府的大门口，报汤香浮的大名，这样有用吗？ 第 160 章 汤团圆，背我过去 “增寿阁里除了男孩之外，还有什么？”张京墨问肥啾。 肥啾“啾啾”了两声。 张京墨问汤团圆：“它说什么了？” 汤团圆：“它不知道里面的人在干什么。” 肥啾跟汤团圆说：“里面的大人给小男孩们灌药，揉他们的胸，小男孩们哭。” “但是，”肥啾犹豫了一下，说：“他们又给小男孩们吃好吃的，有肉有鱼，还有人参这样的补品，好多好多好吃的。” 汤团圆糊涂了，她把肥啾的话说给张京墨听，张京墨沉默了。 元故知在外头敲一下门，推门进屋，说了句：“这不是给奶娘催乳的法子吗？” “可那里面关着的都是小男孩啊，”汤团圆差点叫了起来。 小男孩，跟催乳这事能有什么关系？ “少帅，”苏瑞的声音这时从门外传了来。 汤团圆心就又是一哆嗦，苏瑞是盯着王府那边的人，他这时候跑回来，王府那边又有事了？ 张京墨叫苏瑞进屋，屋里人就听苏瑞说：“曹天王的人摸到了王府附近，他们凌晨时分就要动手。” 汤三少愕然问：“这帮子反贼要干什么？他们要杀了晋王全家？” 明州的兵是怎么回事？怎么能让一帮子反贼，摸进城，还摸到晋王府去了呢？ 哎不对，汤三少骂着明州军，骂着骂着，他突然想，他是巴着晋王死的啊，那他要骂明州军，骂曹天王这个反贼干什么？ “杀晋王全家，这个他们恐怕做不到，”张京墨摇了摇头。 汤团圆：“那他们摸过去干什么？偷钱啊？” 张京墨：“做给城外流民看的，他们敢对晋王府下手，流民就能信他们。” 站在流民的角度，曹天王都敢冲晋王这样的亲王下杀手，那他们跟着曹天王，一定有活路的啊。 “那要阻止他们吗？”苏瑞忙就问。 张京墨稍稍想了一下，便果断下了决定，他命苏瑞道：“你去找周卢，告诉他，曹天王的人凌晨就要动手，让他也凌晨时分起兵，务必让他把旗号打出去，一定要让城外的流民知道，是他周卢打了晋王府。” 苏瑞迟疑道：“周将军那边还没有准备啊，会不会太仓促了？” 张京墨：“没有时间让他准备了，下了决心就去做，过了今天，这个明州城就是他的了。” 苏瑞不再多言，转身就跑了出去。 “要打仗了？”汤三少紧张地说话声音都打颤。 张京墨：“三少就待在客栈里，不要外出。” 汤团圆不等张京墨跟她说话，就说：“我跟你去晋王府。” 张京墨愣住了。 汤团圆：“你放心，我不去找晋王，我去增寿阁。” 她得去把这事情搞清楚了，不然的话，对柱子他祖母没法儿交待，汤团圆都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元故知懒洋洋地，“我也去。” 张京墨起身，“好吧，那我们走。” 有元故知陪着，张少帅倒不担心汤团圆的安全了。 汤三少想拉汤团圆的，但他没拉住。 “你好好待在客栈，街上不管有什么动静，你都别出去，”汤团圆反过来叮嘱汤三少说：“哦对了，客栈要是失火了，要倒了的话，你记得往外跑啊。” 汤三少叫：“我又不是傻子。” 汤团圆：“嗯嗯，你乖。” 看着汤团圆跟着张京墨跑了，汤三少呆呆地在客房里站了半晌后，才问进屋来的护卫长：“你听见我妹妹跟我说的话了？” 汤团圆说的最后那句话，护卫长还真听见了。 看见护卫长冲自己点头，汤三少说：“她把我当什么了？” 这要护卫长怎么说呢？三少你一个当哥的，让你妹妹把你当小孩哄了？ “胡疯子也跟着去了，”护卫长岔话题，跟汤三少说。 汤三少想想胡疯子，然后怒道：“他去有什么用？他连我都打不过！” 护卫长：“……” 三少爷真是高看自己了，胡疯子再不能打，打您还是很简单的。 汤团圆四个人，外加肥啾一鸟，借着头顶的月光照亮，一路跑到了晋王府。 肥啾是会带路的，带着汤团圆四个人，一路钻小巷，七拐八绕的， 肥啾把汤团圆四个人带到了王府东北角的一个小门前。 肥啾：“这门没人看。” 汤团圆：“我们肥啾说了，这门没人看。” 没人看，那还等什么？元故知脚尖点地，纵身就上了墙头，他进王府去了。 胡疯子没元故知的这个身法，他助跑，脚蹬着院墙上了墙头，再往下一跳，胡疯子也进王府了。 门外就剩下汤团圆和张京墨了，见张京墨也要纵身上墙头，汤团圆一把就拽住了张京墨，你也进去了，我怎么办呢？ 汤团圆估摸过了，三米高的院墙，她肯定是翻不过去的。 翻门？ 晋王府的小门也修有门楼，比院墙还要高上一截，汤团圆要怎么翻？ “怎么？”张京墨还问汤团圆。 汤团圆很坦然地：“你背我过去，我过不去。” 承认自己废物，也没什么的，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谁没事练翻墙啊？ 不知道张京墨是怎么想的，反正他没第一时间说话。 汤团圆：“要不我喊胡疯子帮我开个门？” 胡疯子的脑袋，这时露出了墙头，小声冲墙下的二位说：“门上挂着好几串铜铃，没办法开。” 只要他一动门，门上的铜铃就会响，那他们就被晋王府的人发现了啊。 “那没办法了，”汤团圆马上就跟张京墨说。 张京墨抬头看看肥啾。 汤团圆：“只有我能跟肥啾说话，张京墨你别想丢下我。” 张京墨轻叹一口气，在汤团圆的面前微微蹲下身，说：“上来。” 汤团圆往张京墨的背上一趴，双手很自然地就抱住了张京墨的脖子，这样她就摔不下来了。 元故知在墙那头问胡疯子：“他们在干什么？为什么还不过来？” 胡疯子没敢说话，元大夫对四小姐的心思，他多少也能看出点来。要让元大夫知道，张少帅都背上四小姐了，元大夫得伤心死吧？ 唉，胡疯子为着元故知叹气，早知道这样，老神仙您不如等四小姐一起呢，您何必要第一个进王府呢？ 张京墨背着汤团圆站起身，手还掂了汤团圆一下。 汤团圆：“你行不行啊？” 要背着她翻三米高的墙呢，她好像没听说，张京墨会轻功呢。 张京墨咬了咬牙，很难得地，跟汤团圆说话带上了情绪，“你不信我，还要我背你过去？” 第 161 章 肥啾，我不会带错路的 张京墨也是脚尖点地，纵身上的墙头，汤团圆小声哇了一声，她飞起来了。 站在墙下的元故知，看见张京墨背着汤团圆进的王府，忍了又忍，没忍住，他问汤团圆：“你自己过不来？” 汤团圆理直气壮地：“我不会轻功啊，我也不会翻墙。” 元故知在这时突然想起来了，在独桥镇，汤团圆也是由护卫们搭人梯，帮着她翻墙的。 “你，”元故知看着汤团圆，想质问又问不出口。 汤团圆自己没觉得有什么，说：“我会的东西还挺多的，有两样不会能咋地？人无完人嘛。” 元故知：“……” 这跟人无完人有什么关系？你翻不过来，你跟我说啊。 胡疯子小心翼翼地：“我们是不是先去增寿阁？” 别站在王府里吵架啊，你们是生怕王府的人，发现不了我们吗？ 胡疯子虽然当过反贼，但他的胆子真的不大啊。 “哦哦对，增寿阁，”汤团圆一边让肥啾带路，一边问张京墨：“那你呢？你打算去哪里？” 张京墨：“我也去增寿阁。” 元故知：“你应该去找晋王的卧房，一刀宰了他。” 汤团圆：“这不可能吧，老东西身边肯定有很多护卫呢，张京墨就一个人，他身上的伤还没全好呢。” 元故知没好气地：“你现在想起来，他身上的伤没好了？那你刚才还让他背你？” 是哦，汤团圆一呆，她刚才没想起来这事。 “我，”汤团圆很抱歉地看张京墨，说：“我还不算太重吧？” 背她翻墙头，总比背汤财翻墙头好吧？ “你哥哥又没过来，你扯他干什么？”元故知今天一点面子也不准备给汤团圆留了。 汤团圆被元故知怼得莫名其妙的，元大夫这是怎么了？她也没惹他啊。 “好吧，我就是想让张京墨背我，”汤团圆跟元故知承认道。 你能拿我咋地吧，我要张京墨背，张京墨也愿意背我，轮得到你有意见了？ 元故知的脸色阴沉下来，还没人能给他脸色看过。 胡疯子想给这二位跪下了，我们这是在王府啊，啊喂啊，能不能对晋王府有点敬畏之心啊？ “真把王府的侍卫招来了，我们打不过的，”胡疯子急道。 汤团圆噘嘴呼一口气，跟肥啾说：“带路，我们去增寿阁。” “啾!”肥啾往前飞了。 元故知站着没动，他现在不想去增寿阁了，他为什么要过来帮忙啊？这关他什么事？元大夫这辈子，看过的死人多了去了，一个小乞丐死了，这对他来说算什么啊？ “走啊，”汤团圆拉住了元故知的手，拉着元故知往前跑，嘴里小声说：“你怎么一会儿高兴一会儿生气的？你这脾气，也就我能忍你了。” 怪不得这人不老不死，活这么大一把年纪，都还是单身狗呢。就这狗脾气，哪个女人能陪他过日子啊？ 汤团圆能忍元故知，完全是，嘿嘿，她的脾气也很坏啊。老大不要笑老二的，她也很讨人嫌的。 元故知都决定不帮忙了，但被汤团圆拉着手了，元大夫又改了主意。算了，看在汤四这么有诚意的份上，他还是帮汤四这一回吧。 而且张京墨不会医术，这人去了增寿阁，又能有什么用呢？元大夫很不屑地看了张京墨一眼。 至于胡疯子也要跟着去增寿阁这事，对不起，在元大夫这里，他看不到胡疯子这个人。 隐隐约约的，有很嘈杂的人声，从晋王府大门那里传了来。 汤团圆竖着耳朵听了听，忙就问：“这什么动静啊？” 张京墨把汤团圆往背光处一拉，元故知和胡疯子也各自找了地方藏身。 背光处很小，只能站一个人，汤团圆只能被张京墨抱在怀里，她脚踩在张京墨的脚上，两个人贴在一起站着。 汤团圆一脸懵，“怎……” 张京墨飞快地：“嘘，别说话。” 汤团圆闭了嘴，耳朵就贴在张京墨的心口，听着张京墨砰，砰，砰的心跳声。 汤团圆深呼吸，她有点紧张了。 张京墨将汤团圆抱得又紧了些，再空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汤团圆的后背，让汤团圆别紧张。 躲在暗处的胡疯子，唉，胡疯子拍拍自己的胸口，还好，他站在这里，看不见老神仙，他不用看老神仙的脸色，不用承受他的怒火了。 一队王府侍卫，几乎是插着汤团圆和张京墨藏身的地方跑了过去。 “快，都跟上，”带队的侍卫还喊，听声音就能听出来，这位很紧张。 一直到这队侍卫跑远了，张京墨才小声跟汤团圆说：“王府大门那边出事了，曹天王的人应该动手了。” 汤团圆马上就问：“那周卢那边呢？他怎么还没动手？” 张京墨：“没事，可以再等等的。” 元故知从藏身的花台后面走出来，冲张京墨和汤团圆这里说：“我们能走了吗？” 张京墨松开了手。 汤团圆从背光处跑出来，脸色发白地跟元故知说：“曹天王的人动手了。” 元故知无动于衷，“那又怎样？王府里这么安静，反贼们又没冲进王府来。” 张京墨走过来，一边示意停在冬青枝头，装普通小麻雀的肥啾继续带路，一边跟元故知说：“王府太大了，而且现在夜已深，大部分人都睡下了，他们没听见大门那边的动静。” 元故知没理张京墨，显着你了。 肥啾叫了一声，继续往东边飞。 四个人跟着肥啾走了约莫半刻钟的时间，到了一片看着屋里都没人住的地方。 肥啾：“这里都没人住，晋王不准人过来。” “不准人过来，还盖这么多房子干什么？”汤团圆张嘴就骂：“晋王脑子有病吧？” 张京墨又冲汤团圆嘘了一声，让汤团圆别说话。 “是八卦，”元故知这时突然说。 这些无人居住的房屋，是按八卦排列的，大晚上的，这一大片空房子，风再呼呼地一刮，这会儿面前冒出来一只鬼，汤团圆都不会质疑迷信了，这个地方就应该有鬼的。 “你没带错地方吧？”汤团圆问肥啾。 肥啾：“我不会带错路的！” 这人为什么就不信它？ 第 162 章 增寿阁，童子奶 增寿阁就在这片空房子的后面，被高高的围墙围着。人站在墙外边看，只能看见增寿阁的几角飞檐。 肥啾带着汤团圆四个人走大门。 “不怕被人发现？”胡疯子小声问。 肥啾：“放心吧，这里没人来。” 四个人信了肥啾的话，进大门的时候，他们是真没遇上王府的人，但等他们进到增寿阁里，他们就听见里面有人喊王爷了。 汤团圆第一时间捂住了自己的嘴，这么巧的吗？晋王那个老东西，这个时候在增寿阁？ “周卢反了，”屋子里的人，在跟晋王禀告。 躲在窗户底下，听见屋里的人说周卢反了，汤团圆突然就放心了，一切都按着计划来了，那她就不紧张了。 “去看看有多少护卫跟着老东西，”汤团圆小声跟肥啾说。 蹲汤团圆脑瓜顶上的肥啾，扇一下小翅膀，飞走了。 “这个混帐，”晋王说话的声音慢悠悠的，“朝廷抓天玄军的时候，本王保了他，他却恩将仇报啊。” 屋里的人很为晋王忿忿不平地喊了声：“周卢就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晋王：“没关系，一个小人罢了，本王是要长生不老的人，本王不与小人一般见识。” 汤团圆一握元故知的手，晋王也跟你一样，不老不死？ 元故知半直起身，将紧闭着的窗户推了一下，花窗露了一条缝隙出来。 元故知透过缝隙看屋里，片刻后，他坐回来，跟汤团圆小声说：“他跟我不一样。” 汤团圆：“他不能长生不老？” 元故知：“他就是凡人。” 当长生不老很容易吗？老刘家的皇帝们，都没办法长生不老，晋王一个没当成皇帝的人，他凭什么长生不老啊？ “是的，美的他，”汤团圆很不屑地说。 “只是这童子奶，什么时候才能弄出来呢？”屋里的晋王不关心周卢造反的事了，他突然问道。 汤团圆掏一下耳朵，她耳朵应该没毛病，这老东西刚才说什么了？ 胡疯子用气音：“童子奶是什么玩意儿？” 童子，是个人都知道，就是小男孩嘛。奶，也是个人都知道，是奶水。可这两者合在一起，这是个什么东西呢？ 汤团圆抬胳膊捣鼓元故知一下，想让元大夫给解释一下，也许这是一味药？ 元故知摇头，“我从没听过此物。” 汤团圆扭头就又看，坐她右手边的张京墨，你呢？你们贵族家里，有这个玩意儿吗？ 张京墨也摇头，他没听说过。 屋里有个人，声音听不出是男是女的，说：“王爷，要让童子产奶，这有违天道，自是难得的，万名童子中，也未必能寻到可产奶的。” 汤团圆抬手抱了头，她听懂了，晋王这个疯子想让小男孩产奶，并且相信，喝了这种奶，能让他长生不老。 这样一来，事情就都对上了。柱子被按断骨头的胸膛，还有元大夫说的，柱子的伤口上有催奶和催产药的味道。 “我将药水又重调过，”不知是男是女的这个人又说：“等明日，我再找童子试试。” 晋王长长地叹气，“好吧。” “王爷喝过一次童子奶了，”这人又说：“王爷何必叹气呢？” 晋王：“可本王想再喝啊，本王要长生不老，只喝一次怎行？” 汤团圆眼睛瞪圆了看元故知，元故知摇头，这是不可能的。 汤团圆就想，老该死的说得这个奶，不会是小男孩胸部被弄伤后，流出来的脓吧？ 几声很凄厉的男孩叫声，从阁里传了来。 汤团圆抓紧了张京墨的手，这帮变态在给小孩儿们催奶？ 张京墨半直起身，往窗户的缝隙里看，他的手也紧握着汤团圆的手。 汤团圆的手冰凉，她的心也凉透，这个世界完蛋了，她看不到这个世界的一点好来。 晋王，这个人应该是做明州人的保护神的，可这人却是个变态，他就没拿人当人。 “柱子死的时候，一定很痛苦，”汤团圆抹一把眼泪。 元故知见多了死亡了，他跟汤团圆共情不了，便只能拉一下汤团圆的衣袖，小声说：“别哭了。” 汤团圆继续抹眼泪，眼泪是说停就能停的？她难过死了，她现在就想知道，晋王这个老该死的，今天晚上能不能死啊？ 曹天王的手下也好，周将军的手下也来，冲过来，宰了晋王吧！ 张京墨坐回来，紧握着汤团圆的手说：“里面只有三个人，一个是报信的，一个是助晋王为孽的，还有就是晋王他自己。” 元故知：“助晋王为孽的那个，长了一张阴阳脸，看着不是很好对付的样子。” 汤团圆直起身子想往屋子里看看的，张京墨和元故知都能透过窗户的缝隙看屋里，那她也应该能。 缝隙有点太小了，汤团圆看不清，便大着胆子伸手，将花窗又推开一点。 汤团圆眯着眼往屋里看，她对上了一双黑沉沉的眼睛。 汤团圆僵住了，元大夫说阴阳脸，其实不够准确。这人的左脸正常，右脸却是被黑色的胎记整个覆盖住了，看起来不人不鬼的样子。 阴阳脸冲汤团圆笑了一下，他一咧嘴，汤团圆就紧张，脑子一片空白之下，汤团圆猛地一推窗户，窗户重重地撞在了这人的脸上。 “啊啊啊，”事情做完了，汤团圆才惨叫起来，她想跑了。 被发现了，他们要被抓了，汤团圆刚才要为民除害的志气，荡然无存，她这会儿就想着赶紧跑。 张京墨的反应极快，汤团圆猛推窗户的时候，他就飞身从窗户跃进屋里去了。 元故知还是守着汤团圆，胡疯子坐在地上，跟死了一样，一动也不动的。 阴阳脸捂着自己被撞疼的脸，他在惊愕中，以至于张京墨从他身边过去了，这人都没能做出个反应来。 只是被木头窗户撞了一下，阴阳脸愕然地想，我的脸怎么会这么疼？他已经很多年，没有体会过疼这种感觉了。 汤团圆转身跑了几步后，发现张京墨和胡疯子都没跟着她跑，汤团圆忙就问元故知：“张京墨呢？” 元故知跟在汤团圆的身旁，说了句：“他进去杀晋王了吧。” 啊？汤团圆一个跟头摔到了地上。 元故知茫然了一瞬，忙就伸手要拉汤团圆，“四小姐？” 第 163 章 张京墨，别怕 “来人！” 屋里传出晋王的大喊声，他的话音未落，一个重物倒地的声音，又从屋里传了出来。 汤团圆：“这老东西还有脸喊救命？什么东西倒地了？” 元故知：“晋王只是喊来人。” “他不想人救他，他喊什么来人啊？”汤团圆转身又往回跑了。 元故知：“你又不怕啦？” 汤团圆刚才吓得都摔跟头了，这会儿她还是害怕，但她又想回去看看出什么事了。 元故知没办法，只得跟在了汤团圆的身后，问：“你刚才只是推了一下窗户吗？” 汤团圆没听懂，反问了一句：“那不然呢？” 看着汤团圆往刚才的窗户跟前跑，元故知想说，我们不用躲着人了，可以走门啊。但没等元故知出声呢，窗户里窜出来一个人。 汤团圆跟这个人差点就撞上，高度紧张中的汤团圆，想都没想，抬手一巴掌就打了过去。 这人想躲的，但不知怎地，他就是没能躲过去，脸上结结实实挨了汤团圆一巴掌。 汤团圆没能用上全力，这主要是事发突然，没给她准备的时间。 “是你？”汤团圆打完了人，才看清这人是刚才的那个阴阳脸。 这人肯定就是害死小柱子的人，还有这楼阁里的小孩儿们……，想到这里，害怕是什么，汤团圆已经不记得了，她伸手就去拽这人，你个王八蛋别想跑啊！ 阴阳脸却在这时吐了一口血，人往后倒，靠了在身后的墙上。被胎记覆盖的右脸看不出来，但这人正常的左脸已经满是鲜血，脸型也不正常，看着颧骨断了的样子。 我一巴掌把这王八蛋扇吐血了？ 汤团圆呆了一呆，但她很快就又想到，她现在一巴掌能破墙，能劈桌，把个王八蛋打吐血，这不是很简单的事吗？ 觉得自己又行了的汤团圆，抬手就又要打阴阳脸，但这人却又一口血吐向了汤团圆的脸。 汤团圆不怕挨打，但被人往脸上吐一口血？这跟往她脸上吐一口痰有什么区别？ 汤团圆跳起来躲的，还抬胳膊挡住了脸，鬼知道这人的血除了恶心外，还有没有传染病呢？ 汤团圆这一躲，攻守马上就易形了，阴阳脸趁机冲汤团圆劈了一掌，汤团圆又坐地上去了，她又被人打了…… 元故知本来在后边看着的，他觉得凭汤团圆的本事，打这么一个已经受伤的人，应该轻而易举啊。可看汤团圆挨了阴阳脸一巴掌后，元故知飞身上前，挡在了汤团圆的面前。 阴阳脸刚才注意力全在汤团圆身上，元故知又站在背光的地方，阴阳脸就知道汤团圆身后还有一个同伙，这会儿他看清元故知的脸了。 两个人的目光对上，阴阳脸就跟见了鬼似的，这人转身就跑。 汤团圆坐地上还没爬起来呢，看见人跑了，她就喊：“抓人，快抓人，别让这王八蛋跑了！。” 元故知被汤团圆喊乐了，我们偷摸进得晋王府，你还想抓人呢？ “我去抓他，”元故知跟汤团圆说了一声，追着阴阳脸走了。 有脚步声，往屋子这边来了，听着人数还不少。 胡疯子跑过来，跟汤团圆急道：“王府的人来了。” 汤团圆从地上爬起来，跑到窗户跟前，往窗户里爬，跟胡疯子说了句：“疯哥你帮忙挡一下，我进去看看。” 胡疯子都没发现，汤团圆对他的称呼又变成了，胡疯子吓呆了。也不知道来了多少晋王府的人，他一个人挡啊？四小姐这也太看得起他了啊！ 胡疯子想喊汤团圆，说自己做不到的，但汤团圆已经动作飞快地爬窗进屋去了。 胡疯子又想跑，可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这位犹豫再三后，还是没跑。他挡不住晋王府的人，他好歹能冲屋里嚷嚷一声，让四小姐和张少帅跑啊。 屋子里，一具尸体倒在地上，汤团圆看这尸体一眼，尸体的脖子上一道血口子。这人是被人一刀砍断气管死的，断口那里堆着血沫子呢。 汤团圆能肯定，这具尸体不是晋王，晋王是个老东西，这人是个中年人，应该是报信的那个人。 屋子很大，也没有做隔间，就是一间宽敞的大厅。汤团圆四下里看看，张京墨和晋王竟然不在屋子里了。 这不可能啊。 汤团圆跑到坐榻前，晋王那老东西刚才肯定是坐在这里的，这人是跑了？ 想着也许这屋子有后门，晋王从后门跑了呢？汤团圆便往屋外跑，还没跑上一步呢，她的腿就撞到了坐榻。 汤团圆自己的膝盖被撞得生疼，看着就很重，很结实的坐榻被汤团圆撞得翻倒在地。 一个往下走的楼梯口，就这么出现在了汤团圆的面前。 又是地道？汤团圆受够了，这个世界的人是不是都爱挖地道啊？ 汤团圆到处找武器，手里不拿点什么防身，她不敢进地道。 张京墨这个时候，拖着晋王走楼梯上来了，一把将晋王推了出来。 张京墨不是故意的，他没看见汤团圆，但他这一推，让晋王和汤团圆面对面站着了。 汤团圆反应快极了，她不等晋王站稳了，抬手就打，还是扇巴掌，打人就得照着脸打。 晋王没管汤团圆，他拼着挨汤团圆一耳光，也要先跑了再说。但随即晋王就想到，跟在他后面的张京墨了，这位年轻时带兵打仗的王爷，伸手就要掐汤团圆的脖子，这小女子不就是现成的人质吗？ “啪！” 汤团圆的巴掌先落到了晋王的脸上，晋王的手随后也到了汤团圆的脖子前边。 打架经验，汤团圆现在多少有一些了，意识到了晋王要掐死她，汤团圆想都没想，她直接就往下一蹲。这招吧，样子难看，说出去会让人笑话，但有用，晋王这一把抓空了。 一招走空后，张京墨就不会再给晋王第二次机后了，他走到地面，抬腿就将晋王踹出去两米远。 “没事吧？”张京墨弯了腰看，还蹲在地上的汤团圆，声音里的关切，汤团圆听得出来。 坐榻四周摆放着的美人捧灯这样的烛台，足有六个，灯烛还都点着，大厅里最明亮的地方，就是坐榻这里了。 汤团圆的脸色，在晕黄烛光下，都显得泛白，因为哭过，眼睛红红的，她这样可跟张京墨印象里的汤四小姐不一样。 “害怕了？”张京墨小声问。 汤团圆说不出来，她生气，想把晋王打死，她还难过，想哭，她还十分想回家，这种心情，她用一句话没办法跟张京墨说清楚。 张京墨看趴在地上的晋王一眼，抬手轻轻拍一下汤团圆的脸，温言安慰汤团圆说：“别怕。” 第 164 章 汤团圆，你杀人啦？ 汤团圆眨巴两下眼睛，方才那片刻的软弱就不存在了，汤团圆把张京墨一推，说：“那老东西死了没？” 趴在地上的晋王动了一下。 汤团圆跳了起来，几步跑到晋王的面前，她没找到打人的家伙什，便只能用踹的了。 汤三少除了给汤团圆买了好多漂亮的衣裙外，他也没忘了给汤团圆买好看的鞋子，各色花样的绣花鞋，汤三少买了一箱子。 汤团圆挺喜欢的，绣花鞋不磨脚，更重要的是，绣花鞋好看。 但今天狠踹晋王的屁股了，汤团圆发现绣花鞋的不好来了，穿这鞋子踹人不得劲儿。晋王疼不疼的，汤团圆不清楚，反正汤团圆的脚挺疼的。 张京墨走过来，拉住了汤团圆，他自己抬脚，将趴着翻不过身来的晋王，踢得翻了身。 汤团圆冲张京墨：“你没揍他啊？” 晋王脸上没伤，衣服也不怎么脏，看着毫发无伤的样子。 “张清砚，”晋王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的两个人，“汤香浮。” 晋王接到手下来报，汤财到了明州城的时候，手下跟他说过，跟着汤财一起的，还有一位小女子。 只是晋王的人，判断不出这小女子的身份来。这位要是汤家那个疯子汤四，她身边应该有丫鬟婆子伺候啊，可汤财带的这一队人里，就这一个女子，还有一个不像丫鬟的小女孩。 晋王当时就判断，这女子不是汤四。一是，汤四不可能没人伺候，二是，就凭这汤四对张京墨的死心塌地，没从赎罪城救出她心爱的男人，汤四不可能跟着她哥哥回京的。 没人能从赎罪城逃出来，那汤四一定在赎罪城，陪着张京墨等死呢。 看见张京墨的时候，晋王很震惊，怀疑自己见着鬼了。刚才急着抓汤团圆当人质，他没来及想，但这会儿晋王能确定，踢打他的这个小女子就是汤香浮。 听晋王喊自己汤香浮，汤团圆先是心虚，暴露了，但她马上就又想，晋王都要完蛋了，她要怕什么暴露身份啊？ “你们……”晋王要说话，张京墨手里的剑还没归鞘呢，汤团圆就看见剑光一闪，晋王便嚎叫了起来。 看见晋王嘴里掉出来小半块肉，汤团圆眯着眼睛看一下，确定这是晋王的半块舌头。 张京墨跟汤团圆说：“他死不了。” 汤团圆先不明白，张京墨突然跟她说这么一句干什么，但很快她就想到咬舌自尽了，“真死不了？”看着从晋王嘴里汹涌流出的血，汤团圆不确定地问。 张京墨：“死不了。” 行吧，汤团圆想，你是将军，你杀的人多，你说死不了就死不了吧。 不出人命就…… “诶不对，你干嘛不杀他？”汤团圆反应过来了，忙就问张京墨。 张京墨从茶几上抽了桌巾，擦着剑上的血，跟汤团圆说：“不能让他现在死了，让周卢把他押上城楼，当着流民的面杀了他。” 这样，流民们就算没胆子跟随周卢，他们也会信周卢的话的。 汤团圆：“哦哦，这样啊。” 她不懂这种事，但看张京墨很认真说话的样子，汤团圆又觉得，张京墨说的话应该很有道理。 “那要怎么把这老东西交给周卢呢？”汤团圆问。 这位周将军现在带兵打到哪里了啊？ 胡疯子这时站在屋外，面对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二十来号兵卒，胡疯子双腿打着哆嗦，问了句：“你们是什么人？” 带队的是个身着盔甲的年轻人，面甲将他的脸遮住了一半，“刘朝华呢？”这位厉声问胡疯子。 胡疯子不知道刘朝华是谁，“谁，谁？” 年轻人看看胡疯子打着哆嗦的腿，没兴趣再跟胡疯子说话了，这人长得人高马大，没想到是个没胆的。 看着年轻人大步往自己这边走了过来，“哦哟，”胡疯子抱着脑袋，倒地就往边上一滚。 年轻人没管胡疯子，带着人就往屋门冲去。 逃过一劫的胡疯子没忘了汤团圆，扯着喉咙喊：“四小姐，王府的人来了！” 汤团圆听见胡疯子喊，还没等她想好要怎么跑的时候，她就被张京墨挡到了他的身后。 擦剑的桌布被张京墨扔到了地上，汤团圆瞄一眼这块桌布，挺大的一块桌布被血染红了大半，张京墨的剑上沾了多少血啊？ 晋王这会儿已经晕过去了，汤团圆想，就割了小半块舌头，不至于把剑弄得这么血腥吧？ “你杀人啦？”汤团圆小声问。 年轻人这时带着兵卒们冲进了屋里，张京墨跟汤团圆说：“嗯。” 汤团圆：“真杀了啊？人都死哪儿了？” 张京墨看着年轻人往他这里走，嘴里还是在回答汤团圆的问题：“在暗道里。” 汤团圆懂了，暗道里有晋王的人，都被张京墨杀了。 亲眼看见张京墨干脆利落地，挥剑割了晋王的舌头，再想想秘道里，还不知道躺着多少具尸体呢，汤团圆这会儿对张京墨是一军统帅这事，有概念了。 年轻人在张京墨的面前站下，盯着张京墨的脸看了看，摘下面甲，抱拳冲张京墨行了一礼，说：“周峙见过少帅。” 姓周，还穿着盔甲，这不用问了，这一定是周卢的家人了。汤团圆松了一口气，松开了她揪着张京墨衣衫的手。 张京墨冲周峙颔首，“你是周将军的？” 周峙：“他是在下的祖父。” 张京墨又点了一下头，“你祖父现在在哪里？” 周峙：“我祖父带兵去了刘朝华的书房那里。” 周小将军说着话，低头又看看躺地上的晋王，“只是没想到，晋王在增寿阁这里。” 张京墨：“你也知道这里？这个增寿阁很有名？” 周峙：“是很有名，我们平州这边的人都知道，刘朝华修这个增寿阁是为着修行的，他想长生。” 张京墨轻叹了一口气，说：“你带人把这个楼阁看上一遍吧。” 周峙不明所以，他们都抓着晋王了，他还要带人把增寿阁转上一圈做什么？ 张京墨：“去吧，去看看。” 周峙听张京墨的话，也没问为什么，带着兵卒就走了。 张京墨转身，就见汤团圆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他，张京墨小声说：“得让他们看看晋王都做了什么。” 汤团圆一拍手，“对啊，这样他们就知道，他们造反是对的了。” 第 165 章 一半正常，一半白骨的脸 “那他怎么办？”汤团圆指着地上的晋王问：“就把他丢这会儿了？” “等周卢过来吧，”张京墨拉着汤团圆往外走。 汤团圆：“不怕他跑了？这是他家啊，有人把这老东西救走了怎么办？” 张京墨：“这里面没有他的人了。” 汤团圆：“啊？” 张京墨：“他的人都死了。” 被张京墨拉着走到了，报信那人的尸体前，汤团圆看看这具尸体，她不说话了。 张京墨眉头皱了一下，怪自己怎么把汤团圆带到尸体跟前来了，拉着汤团圆换了个地方走，张京墨问汤团圆：“要先回客栈吗？” 汤团圆：“我回客栈干什么？” 张京墨：“你不怕……” 话问了一半，张京墨不问了，他差点忘了，汤四小姐不怕见尸体。 “四小姐！”胡疯子又站在门外喊了，看见张京墨拉着汤团圆走出屋门后，胡疯子才放心了，刚才那一队人是自己人。 “晋王那老东西被张京墨割了舌头！”汤团圆十分解气地跟胡疯子说。 胡疯子忙就点头，他倒没有愧疚，他胆子小，他不如张少帅不是应该的吗？他就是一个没死全靠命大的失败反贼啊。 “你要进去看看吗？”汤团圆问胡疯子。 胡疯子跑进屋看了晋王后，就又跑了出来。要他把增寿阁走上一圈，胡疯子是不会干的，人间疾苦他已经看了很多了，实在不想再看了。 “元大夫还没有回来？”汤团圆没看见元故知，又问了胡疯子一句。 胡疯子摇头，这位跑走后，到现在连个影子，一个声儿都没有啊。 汤团圆问张京墨：“元大夫追阴阳脸去了，那人是不是很厉害？元大夫能打过他吗？” 张京墨：“不会的，赎罪城出口那里的怪物都要不了元大夫的命。” 汤团圆本来想说，他们去找找元大夫的，但听张京墨这么一说，汤团圆又觉得不用了。 对啊，能瞬间把人啃没了的怪物，都弄不死元故知，一个已经受伤的阴阳脸，怎么可能是元大夫的对手？ “坐一会儿吧，”张京墨跟汤团圆说：“我给你搬把椅子过来。” 汤团圆往廊檐的栏杆上一坐，她没这么讲究。 张京墨便笑了笑，刚想再跟汤团圆说些什么，就见汤团圆又跳了起来。 “这里面的小孩被救出来后，需要大夫吧？”汤团圆说：“我去找元大夫。” 张京墨都拽住汤团圆了，又松开了手，他们可以去外边请大夫，但有现成的大夫在，为什么要耽误时间呢？ “我陪你去找他。” 张京墨这话刚说完，一队人举着火把过来，为首的老将军还没到跟前，就喊了一声：“少帅。” 汤团圆看看这位头发已经花白，身材却还是很壮硕的老将军，小声问张京墨：“这位是周卢？” 张京墨：：“嗯，是他。” 汤团圆：“那你跟周将军说话，我去找元大夫。” 胡疯子看见周卢心里又是发怵，忙说：“我陪四小姐去。” “要小心，”张京墨叮嘱汤团圆：“王府应该都被周卢的人控制住了，但也难保有漏网之鱼。” “好的，”汤团圆答应了张京墨一声，跟胡疯子跑走了。 周卢看着汤团圆跑走的，他已经听韩宁说了张京墨入赘老汤家的事，这个跑走的小女子，想必就是汤四了。 “周将军，”张京墨跟周卢见礼。 周卢收回看汤团圆的目光，几步跨上台阶，走到了张京墨的面前。 “晋王在里面，”张京墨侧身就让周卢进屋。 周卢冷笑了一声，道：“抓住了刘朝华，这个晚上我们就没白忙活。” 增寿阁的后花园里，阴阳脸跌倒在高高的院墙下，他手扶着院墙坐起身，再想站起来，却是没力气了。 明明自己没有着凉，但阴阳脸的鼻子里老有鼻涕，让他都没办法用鼻子呼吸了。 元故知踩着碎石小径走过来，阴阳脸背紧紧地靠着院墙，张嘴想说话，一口血就涌了出来。 “没想到啊，”元故知在阴阳脸的面前停了步，小声说：“你的模样变化太大，我险些没认出你来，你竟然还活着。” “不，不可能，”阴阳脸看着元故知瑟瑟发抖，喃喃道。 师门明明被阿香和她的奸夫杀得，只剩他一个人了，他为什么又看见大师兄了？ “让童子产奶，”元故知冷笑着摇头，“晋王是被你的蛊虫吃掉了脑子吗？他怎会信这样的谎话？” 阴阳脸伸手想抱元故知的大腿求饶的，可他又不敢真拿手碰元故知。 元故知：“怎么不跑了？” 阴阳脸要是能跑得动，他一定跑啊! “大师兄，”阴阳脸小声喊。 鼻涕又流了出来，阴阳脸拿手擦，他的头却在这时剧疼了一下。阴阳脸惨叫一声，抱着头重新倒在了地上。 元故知半蹲下身，按住了阴阳脸，没让这人在地上打滚。 “大师兄饶命，”阴阳脸跟元故知讨饶。 “你杀人跟我何干？”元故知摸了摸阴阳脸的头，“头骨前端折了，你鼻子里流出来的不是鼻涕，是脑液。” 阴阳脸的前颅窝骨折了，脑脊液都流了出来。元故知没碰过阴阳脸，揍他的人是汤团圆，可元大夫看得很清楚，汤团圆打得是阴阳脸的脸啊。 啊，元故知很快就想起来，汤团圆还推窗户撞过这人，窗户狠狠地撞了这人的头和脸一下。 “你的蛊……” 元故知话没问完，就见覆盖了阴阳脸半张脸的胎记碎裂开来。随着阴阳脸面颊肌肉颤动，黑色的碎渣掉在地上，元故知这才发现，这哪是胎记啊，这就是聚集成块的蛊虫。 蛊虫死了，阴阳脸被蛊虫覆盖过的右脸上没有皮肤和肌肉，只有白骨。 “咦？是元大夫吗？”汤团圆的声音从元故知的身后传了来。 元故知看一眼，还在挣扎着苟延残喘的阴阳脸，应了汤团圆一声：“是我。” 汤团圆带着胡疯子，往元故知这边跑来。 “有人倒在地上，”胡疯子往元故知那边看看，跟汤团圆说：“老神仙把人逮着了。” “元大夫，你逮着阴阳……，我滴天，这怪物是谁啊？”跑到跟前，看见阴阳脸一半正常，一半只有白骨的脸，汤团圆又被吓了一跳。 半张脸都是骨头了，这人竟然还能活着？汤团圆不敢相信，怀疑自己看错了了，抬手使劲揉了揉眼睛。 再看，妈呀，真是活的，“他是谁啊？”汤团圆慌忙问元故知：“刚才那个阴阳脸吗？元大夫，你扒了他半张脸？” 第 166 章 周小将军，晋王是畜生 元故知：“我没打他，四小姐你忘了？是你打得他。” 汤团圆马上就否认：“不可能，我能把他打成这样？” 她动手的时候，这人的右半边脸要是骨头，她的巴掌也不敢往下落啊。 胡疯子在赎罪城待久了，这种程度的惊吓，他还是能扛得住的，“他怎么还能活着的呢？”胡疯子问。 半边脸全是骨头了，这人不疼啊？ 元故知指指地上死去的蛊虫。 汤团圆：“这不是土吗？黑土？” 要不然是煤渣子？ 元故知：“是蛊虫。” 汤团圆和胡疯子齐齐地呆住，随即两个就都慌忙往后退了，又让他们遇上蛊虫了? “不过蛊虫死了，他就也要死了，跟香娘子一样，”元故知跟汤团圆说。 听见元故知说香娘子死了，阴阳脸充血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这个屠了师门的妖女死了？！ 汤团圆站得远远的，“他跟香娘子认识？” 元故知：“不知道啊，我不认识他。” 汤团圆：“哦，好吧。” 阴阳脸又激动起来，你怎么可能不认识我呢？还有，伤了他的这个女人，元故知说什么你都信吗？ 激动的情绪耗尽了阴阳脸的最后一口气，他圆睁着双目死的。 “他死了，”元故知站起了身。 汤团圆冲地上呸了一口，就这么死了，便宜这王八蛋了。 胡疯子：“蛊虫的尸体放着不管，会不会害到人啊？” 元故知：“不会。” 尸体可以压肥的，汤团圆又在拿酒精湿巾擦手了，她想不起来，她刚才扇阴阳脸巴掌的时候，有没有碰到蛊虫了。想着这人右半张脸全是蛊虫，汤团圆就直犯恶心。 元故知走过来，看看汤团圆都被酒精湿巾擦红了的手，他握住了汤团圆的手，说：“你不想要手上的皮了？蛊虫又没有毒，你要怕什么？” 汤团圆：“我恶心蛊虫。” 元故知拉着汤团圆往回走，“人和虫子都死了，你还要恶心什么？走了。” 胡疯子看看元故知拉着汤团圆的手，元大夫就这么拉上四小姐的手了？ 汤团圆想把手从元故知手里拿出来，没想到元大夫力气还挺大，把她的手拉得紧紧的，汤团圆便只能放弃了。 “增寿阁里的小孩，你能治好他们吗？”汤团圆满怀希望地问。 元故知：“我要先看看病人，若是像柱子那样的伤，我就没办法了。” 大夫是没办法包病人活的，汤团圆叹一口气，她刚才还嫌元故知走路快，这会儿她反过来催元故知了，“那我们快点到前边去吧，周将军已经过来了。” 元故知：“他们把王府打下来了？” 汤团圆：“那肯定的啊。” 她看周卢带兵过来的样子，她就知道，这老将军肯定打赢了。 “张京墨把晋王的舌头割了，”汤团圆又说了句。 元故知：“晋王那么大岁数了，打不过他，那不是废物吗？张京墨的身手再差，也不至于差成这样。” 汤团圆想，她跟晋王也打过照面啊，她就没能一举拿下这个老头。要按元大夫这个说法，她是废物？ 元故知：“怎么不说话了？” 汤团圆：“我们快点走吧。” 她都成废物了，还唠什么啊，她又没找骂的兴趣。 屋子里，周卢的人把晋王拖到了一旁，哪怕晋王这会儿人晕迷着，兵卒也拿绳子把他捆上了。 周卢就打量张京墨，心里暗自吃惊。他从京城那边得到的消息是，张京墨是受了重刑的，人被打得就剩一口气吊着命了。他这会儿看张京墨，除了人瘦，面色里还带着些病气，这位看着可不像，去鬼门关走过一回人。 “少帅是怎么离开的赎罪……” 周卢的这句问都没问完，他的长孙周峙喊着祖父，就从门外冲了进来。 看见周峙眼睛通红，呼吸粗重，怒不可遏的样子，周卢就愣住了，忙问了句：“你这是怎么了？” 周峙通红着眼站下来，想说话又组织不了语言，便干脆一跺脚，跟周卢说：“祖父您随我过去看看吧，刘朝华他是个畜生！” 周卢：“刘朝华做什么了？” 晋王对外的名声其实还是不错的，要不是晋王这次在流民这事上，做得要拿整个明州城献祭了，周卢还真不会起兵反他。 “刘朝华残害了很多幼童，”张京墨跟周卢说：“老将军去看看吧。” “残害幼童？怎么个残害法？”周卢说着话就站起了身，让周峙带路，他要去看看。 张京墨：“请些大夫过来吧。” “好，”周卢答应了张京墨一声，手指随意指了自己的一个亲兵，这亲兵忙就领命，跑走请大夫去了。 汤团圆三个人这时回来了，元故知拉着汤团圆进得屋，进屋他就先看晋王。 汤团圆又说：“他的舌头被张京墨割了。” 元故知：“嗯，我看见了。” 胡疯子老老实实地贴着墙站下了，张少帅盯着四小姐和元大夫看呢，目光幽幽的，让胡疯子看不懂。 汤团圆跟元故知说：“张京墨说他不会死。” 元故知到了这时候才松开了汤团圆的手，捏开了晋王的嘴看，说：“他又不是大夫，伤口不处理，这人一定会死的。” “啊？”汤团圆扭头看张京墨。 她到底该听谁的？ “张少帅，”元故知问：“你想让这人活几天？” 张京墨：“至少活到天亮吧。” 元故知“嗯”一声，拿了一包药粉出来，往晋王的嘴里倒。 药粉直接倒在舌头的断口上，这疼痛直冲晋王的天灵盖。 “啊——” 昏迷中的晋王被疼醒了，惨叫起来。 汤团圆呸了晋王一口，这会儿知道疼了？疼死你！ “他尿了！”按着晋王的兵卒喊。 一滩水，从晋王的胯间淌了出来，这人疼得都失禁了。 怕沾着尿，汤团圆忙往后一蹦。 元故知捏开晋王的嘴巴看了看，汤团圆在后边问：“怎么样了？” 你别现在就把晋王疼死了啊。 元故知：“他以后说不了话了。” 汤团圆觉得元故知在说废话，晋王舌头都没了，他还怎么说话啊。 增寿阁里这时响起许多人的哭喊声，把汤团圆又给吓了一跳。 “出什么事了？”汤团圆跑到张京墨的跟前问。 张京墨看看汤团圆差不多就要破皮的右手背，说：“周卢下令抓人了。” 第 167 章 周老将军，传闻不可信 在增寿阁替晋王办差的人，都被周卢下令斩杀了。等他重新回到增寿阁的这间正厅里时，汤团圆能闻到，老将军身上有很重的血腥味。 “刘朝华这个畜生，”周卢进了屋，开口就是一声骂。 张京墨：“还活着几个孩子？” 这话问得太直接了，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因为张京墨的这句问变得凝重起来。 汤团圆紧张地双手握着拳头，最好别再死人了。 周卢看一眼倒在地上的晋王，怒声道：“五个。” 汤团圆呼吸一滞。 周卢：“还有二十个活着，但看着都不太好，我瞧着，都不像能活下来的样子。” 都活不了？汤团圆身体都晃了一下，差点没跌倒。 张京墨扶住了汤团圆，汤团圆脸色都发白了，她喊元故知。 元故知：“我去看看。” 周卢不认识元故知，听了元故知说话，他也只跟张京墨说：“大夫很快就要过来了。” 张京墨跟周卢介绍元故知说：“元大夫是很好的大夫。” 一听元故知是大夫，周卢马上就看向了元故知，跟元故知打招呼：“原来是元大夫，失敬失敬。” 如果张京墨是被这位元大夫所救的话，那周卢是一定要跟元故知处好关系的，神医难得啊。 元故知除了对汤团圆，他对谁都是兴致缺缺的样子，面对周老将军的问好，元故知只是很冷淡地说了句：“还请将军找个人，领我过去看看那些孩子。” 周卢忙就让自己的亲兵，给元故知带路。 “王府有药库，”周卢又说：“元大夫想用什么药，可命我的兵卒去王府药库拿。” 元故知点一下头，跟着兵卒往屋外走。 汤团圆犹豫了一下，还是追上了元故知，她还是去看看吧。她有退烧药和消炎药啊，需要的话，她跑回客栈拿去。 周卢小声问张京墨：“那位便是汤四小姐？” 张京墨：“是。” 周卢“哦”了一声，说：“到底传闻不可信啊，我瞧着四小姐人很好，心善。” 都说汤四是个疯货，但真要是个疯子，这位小姐能为那些孩子着急吗？ 男孩们被集中到了一间大屋里，这间屋里是大通铺，二十个男孩这会儿全窝在大通铺上，紧紧地挨在一起，好像这样才能让他们有安全感。 汤团圆看看这些男孩，大的可能有十二三岁，小的跟柱子差不多大，七八岁的样子。 周峙听说来了大夫，赶过来，看见元故知在给这些男孩看诊，汤团圆靠门边站着发呆。 “这三个是刚进府的，”周峙没打扰元故知，指着坐大通铺最边上的三个男孩说。 三个男孩还在受惊中，但跟其他神情麻木的男孩相比，这三个孩子的面部表情就要丰富许多。至少汤团圆能看出，他们在害怕。 “多拿几盏灯来，”周峙又命兵卒说。 兵卒们直接把烛台连同灯烛一起扛了来，屋里本来灯光就不暗，这下子就跟白昼一样了。 元故知站在大通铺的中间段，手从男孩的胸前拿开，回头跟周峙说：“又死了一个。” 周峙又骂了一声晋王的娘，带着一个兵卒往前走，他们要把尸体拿出去。 汤团圆跟在周峙身后走，抻头往大通铺上看，就见躺在铺上的男孩，可能是这里边年纪最大的一个。元故知没来及将男孩的衣襟合上，汤团圆看见这男孩的双乳高高隆起，像是做过隆胸手术似的。 “他身上没伤啊，”汤团圆跟元故知说。 元故知抬手就按一下男孩的胸，一股发黄的脓液从男孩的双乳里流了出来。 “毒入心脉了，”元故知跟汤团圆说。 汤团圆结巴着问：“什，什么毒啊？” 元故知：“脓毒。” 汤团圆又看看另外几个男孩，胸部都很大，汤团圆倒抽了一口气，拉一下元故知的袖子，小声问：“能治吗？” 元故知：“不好说。” 周峙让兵卒把男孩的尸体抱起来，他自己伸手将孩子的衣襟合拢好，才让兵卒把男孩的尸体抱走。 元故知又看别的男孩，汤团圆跟在他身旁小声问：“是要消炎吗？” 元故知拉开这个男孩的衣襟，说：“他们需要的是解毒。” 周峙忙就问：“他们这是中毒了？先生可有办法解此毒？” 元故知摇头。 不但汤团圆绝望了，周峙也绝望了。 元故知看诊很快，一柱香的工夫，他就给二十个男孩都看过诊了。 汤团圆和周峙已经在大屋外头等了，屋子里有一股腥到发腻的味道，男孩们应该是习惯了，汤团圆和周峙在里面待得时间一久，头就被熏得发晕。 周峙：“我问过增寿阁的人了，他们说这是催乳汤的味道。” 汤团圆骂：“老东西真该死啊。” 周峙：“你是说晋王？” 汤团圆重重地：“嗯。” 周峙点点头，又说：“我们只道晋王是在求仙问道，想要长生，我们没想到，他竟然这么丧心病狂。” 汤团圆心想，你们但凡到增寿阁看上一眼呢? “我们不是晋王的亲信，进了王府，我们也只能在前院的厅堂里待一会儿，”周峙跟汤团圆解释，他很急于向别人证明，在这一桩惨事里，没有他们周家的错处。 汤团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周峙盔甲在身坐不下来，便站着又问了汤团圆一句：“你是汤四小姐？” 汤团圆：“是啊。” 周峙手按在佩刀的刀柄上，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闭了嘴。 汤团圆却是冷笑了一声，说：“我爹再坏，他没干过这种事，晋王之前还被人夸贤王呢，你看看这个贤明的王爷，干了什么事呢？” 觉得汤国丈是奸臣，这人坏得头顶生疮，脚底流脓？呵呵，汤团圆觉得，有晋王这老东西在前边，汤国丈的坏，可能都不值得一提。 汤国丈最想干的事，是让汤贵妃能生下皇子，跟晋王要让男孩产奶比起来，汤国丈是不是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 周峙：“四小姐说的是。” 反正他看着汤四小姐人挺好的，根本就不像传闻里说的那么癫狂。 元故知这时推门出来，这没等他站下来，汤团圆和周峙就异口同声地问他：“怎么样了？” 元故知：“他们就算不死，以后也不可能有子嗣了。” 汤团圆？？？ 元大夫你还操心，他们以后能不能生儿子、女儿的问题？你先想办法让这些小孩活命吧。 第 168 章 张京墨，跟我有什么关系？ 周卢起兵突然，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有漏出来，所以当晋王府火光冲天的时候，熟睡中的明州人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等有起夜的人，看见晋王府那边，将夜空都映红了的火光惊叫起来后，明州人才一个喊醒好几家，好几家喊醒一条巷子，一条街，沉睡中的明州城才被惊动了。 等发现街上没有兵卒出现，管救火的军巡铺的人也不见人影，还在担心晋王府会不会被一把火烧没了的明州人，才又意识到，这是晋王出事了吧？ 刹时间，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恐慌之中。 大夫们跟兵卒走进增寿阁的时候，人人都惶恐不安的，等走进大屋里，看见挤在大通铺上的男孩儿们后，大夫们又都惊得呆立当场。 “本来有二十个人，”元故知跟大夫们说：“刚刚死了一个，现在这里还有十九个。” “这，他们，他们怎会这样的？！”有大夫惊叫了起来。 元故知：“晋王为求长生，想喝童子产的奶，就把他们变成这样了。” 汤团圆把耳朵贴在门上听，跟周峙说：“大夫们都不说话。” 周峙第一眼见到这些男孩的时候，他也没能说出话来。周小将军这才知道，人惊骇太过的时候，不但什么情绪都表露不出来，还会失语。 肥啾这时飞了过来，落到了汤团圆的肩头上。 汤团圆斜眼看肥啾，“让你去侦查个敌情，你到现在才回来，真要有个敌情，你是想等我们死了后，回来给我们收尸？” 周峙先想，汤四跟一只麻雀说话？之后他就又反应过来，这只就是传说中，仙人赠给汤四的灵宠吧？ 再听了汤团圆说死，说收尸后，周峙很真诚地劝了汤团圆一句：“不能这么咒自己。” 他们行伍人家，很忌讳这个的。 肥啾又飞了起来。 汤团圆以为这小鼻嘎又要叨她，刚想护住自己的脸，汤团圆就听肥啾跟她喊：“汤小圆，我发现了很多尸体，你快跟我来。” 很多尸体？ 汤团圆人都麻了，晋王到底杀了多少人啊？ 肥啾强调：“好多好多人。” 汤团圆冲肥啾摆摆手，行了，你别说了，她快要承受不了了。 “你要跟我去看看尸体吗？”汤团圆扭头问周峙。 周峙：“灵宠看见尸体了？四小姐，现在王府里有很多尸体。” 当他们一路杀进来，是玩呢？ 肥啾：“不是被他们杀的，是埋在地下的尸体。” 汤团圆跟周峙说：“是被晋王杀掉的人。” 肥啾带路，周峙跟着汤团圆走了。胡疯子看看身后的屋门，他也跟了上来。 肥啾带着汤团圆三个人走到了王府的后门。后门这里，已经由周卢的兵卒看守了，原本守门的王府府兵，都变成了尸体，被兵卒搭积木似的，堆在墙根下。 周峙冲兵卒下令：“开门。” 兵卒开了门，汤团圆跟在周峙身后走出这道大门，才发现王府的后门外边，竟然是一处被废弃的园林。 “这里原本是王府的后花园，”周峙跟汤团圆和胡疯子说：“因为闹鬼被弃了。” 汤团圆马上就说：“晋王还怕鬼？他要怕鬼，他能害死这么多人？他就不怕冤鬼找他报仇？” 周峙这下子没话说了。 等三个人跟着肥啾走到一处很大的空地上，看见一个人背对着他们跪在地上，手里拿一块木板，正在挖土。 周峙将手里的火把举得再高点，喝问了一声：“谁在哪里？” 跪着挖土的人，跟没听见周峙的喝问一样，继续挖土中。 胡疯子：“是个聋子？” 汤团圆：“这人是个光头啊，和尚？” 汤团圆跑到这人的跟前，看见这人的脸了，她才惊觉，这人是小柱子的奶奶刘婆子。 跟过来的胡疯子也认出刘婆子来了，忙就问：“你的头发呢？” 汤团圆：“是啊，你的头发呢？” 肥啾喊：“你们别管她的头发了，你们看看周围啊，啾！” 两个人忙又低头四下里看看，汤团圆眼前就是一黑。刘婆子不知道在这里挖了多久了，被她挖开的地面下都是白骨。 刘疯子：“她不会就是在这里，挖到柱子的尸体的吧？” 周峙脸色发青地看着眼前的空地，过了好一会儿，才跟汤团圆说了句：“我去叫人过来。” 周峙跑走喊人去了，汤团圆和胡疯子留了下来。刘婆子的精神明显不对劲了，两个人不敢走。 胡疯子看着刘婆子，突然走到刘婆子身旁，他没找着挖土的工具，便用手帮着刘婆子挖土。 汤团圆站着发呆，像是有什么东西拴住了她的脚，她想跑，脚却抬不起来。 增寿阁里，周卢跟张京墨说：“明日我就绑着刘朝华上城楼。” 张京墨：“原本我想着，可以把今晚的事推到曹天王的头上，这样就保全了将军你。” “可我仔细想想，晋王对流民之苦坐视不理，现在还活着的流民里，谁没有死了亲朋？流民们一定对他晋王深恶痛绝。杀晋王的壮举，若是让给了曹天王，将军辛苦这一晚，怕是为曹天王奔忙的了，”张京墨冲周卢摇一下头，“所以不能让曹天王占了这个便宜。” 对自己是不是真的要造反，周卢心里其实还在举棋不定中。曹天王的那几个人，被他逮着了，留了两个活口下来，周卢还真是打着，让曹天王来做凶手的念头。但被张京墨这一说，周卢明白，他的这个想法天真了。 “少帅啊，”周卢就问张京墨：“你是真的不在乎大雍了吗？” 张京墨语气平淡地道：“我是个死囚，刘家的江山与我还有什么关系呢？” 周卢叹一口气，说：“哪儿就能撇得清呢？你与汤四小姐成了亲，汤家人可还做着大雍的臣呢。” 你们张家人，还巴望着太子登基做皇帝呢！ 张京墨：“将军还是在犹豫？那还有一个办法，等解了这次的流民之危，将军再上书辩称，晋王是被曹天王所杀，你哄骗流民是无奈之举。只是这样一来，将军就不能将晋王押上城楼处死了。” 你要当众杀了晋王，那你周卢就没有退路了。 周峙在这时候一头冲了进来，让周卢跟他去看尸体。 周卢：“什么尸体？” 周峙：“王府传闹鬼的那个后花园里，埋了许多尸体，祖父快去看看吧。” 周卢了解自己的这个长孙，周峙可能性情还没有被磨砺得稳重，但他说话已经不会夸大其词了。 周峙说有很多尸体，那这尸体的数目，周老将军有些不敢想了。 第 169 章 明州人，打死他们！ 听周峙说，有一个老妇人在被弃的后花园那里挖尸体，汤四小姐还认得她。张京墨马上就知道，这个挖尸体的老妇人是刘婆子了。 刘婆子为什么会深更半夜地跑去挖尸体？ 想到白天刘婆子抱着柱子尸体的模样，这位老妇人十有八九是疯了。 “让明州人都过去看看吧，”张京墨跟周家祖孙俩说：“应该让明州人知道，晋王都做了些什么恶事。” 不把晋王的罪恶，敞开来给明州城的人看，明州城的人怎么跟你们周家一条心呢？ 小半个时辰后，先被兵卒带到空地上的，是明州的一众大小官员。兵卒们手里拿着铁锹和锄头，已经将地面挖开了，累累白骨终见了天日。 官员里有人乍一看这些白骨，就吐了出来，更有甚者，把黄胆水都吐了出来。 兵卒们还在挖地，汤团圆远远地站在一块，已经被藤蔓和苔藓覆盖的假山石下边，刘婆子躺在她身旁的地上。 张京墨找过来的时候，汤团圆又在拿酒精湿巾擦手，张京墨的眉头顿时就微微皱了一下。 汤团圆：“我让疯哥把刘婆婆打晕了。” 张京墨就又看一眼地上的刘婆子，说：“打晕了也好，能让她停下来。” 汤团圆继续擦手。 张京墨不动声色地拉住了汤团圆的手，小声问：“你也挖尸体了？” 汤团圆摇摇头，她没铁锹啊。 张京墨：“那你的手怎么了？” 这会儿空地上灯火通明的，张京墨翻看一下汤团圆的右手，虽然还没破皮，但也快了。 “没怎么，就是想擦一下，”汤团圆吸一下鼻子，要哭不哭的。 张京墨：“不要再擦了，晋王已经完了，他不会再作恶了。” 汤团圆的情绪突然就有点崩溃，冲张京墨说：“可他已经杀了很多人啊！” 有死去没多久的尸体，被兵卒们挖了出来，没有了泥土的遮挡，尸体腐败的那股子恶臭，瞬间便在空地上弥漫开来。 呕吐的官员更多了，听着此起彼伏的呕吐声，汤团圆恨恨地说：“这些人真没用！” 这些明州的官要是有用点，晋王也不会杀人杀得这么肆无忌惮吧？ 张京墨握紧了汤团圆的手，听汤团圆骂晋王。汤团圆连骂带诅咒的，骂得可脏了，张京墨就默不作声地听着。 很快，明州城的百姓，被兵卒们赶鸭子似的赶了来。百姓们先还哭喊军爷饶命呢，等看见空地上如山的白骨后，人声蓦地就消失了。 有妇人晕了过去，也有人开始哭，还有人高声问，这些人是谁杀的？ 周卢冷冷地说了句：“这是在晋王府的后门外，你们说这些人是谁杀的？” 这还用说吗？凶手肯定是晋王府的人啊，搞不好就是晋王本人。 “就是晋王干的，”周卢又斩钉截铁地说了句。 没人跟周卢要证据，就连管着刑律的官员，在这一刻都默不作声。 就算不是晋王亲自动得手，晋王府人干的事，他还能不负责的？这人能允许手下人滥杀无辜，他就该死啊。 周卢大步走到了张京墨和汤团圆跟前，说：“天亮之后，我就押刘朝华上城楼去，我要杀了他！” 周老将军下了决心，他反了。 “要是把刘朝华的死，推到曹天王的头上去，朝廷会厚葬这畜生的，”周老将军又气又急地说：“他娘的，我不能这畜生入土为安，我要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空地上，有人痛哭了起来。 一个周卢的亲兵跑了来，禀告说：“将爷，那人发现了失踪的弟弟。” 周卢还想发火的，但他要冲谁发这个火呢？冲亲兵？还是冲正在哭的那家子人？ “让他们把尸体带走吧，”周卢压下怒气，跟亲兵说。 “我命人去押晋王妃，还有晋王的儿子们过来了，”亲兵领命跑走后，周卢又跟张京墨说：“刘朝华干下这等事，我不信他们不知道。” 住在一个府里，你们这些晋王的家人，能什么都不知道？ “我让官员们，去看那十九个孩子了，”周卢继续说：“我的人审过增寿阁的一个管事了，据他招供，增寿阁前边的那片空房子，原本是刘朝华安排男孩们住的地方。” 汤团圆全身的汗水都竖了起来，“可那边没人住了啊。” 周卢：“没人住，是因为人都死了。” 汤团圆腿一软。 张京墨一把就扶住了汤团圆，这会儿也没什么可讲究的了，张京墨让汤团圆靠在了他身上。 空地上这时又传来了群情激奋的叫骂声，晋王妃和晋王的几个儿子被兵卒押了过来。 “晋王有几个儿子？”张京墨问。 周卢：“除去世子，还有十六个。” 晋王也就是没有嫡子了，他的儿子很多的。 周卢：“押过来的有五个。” 汤团圆：“那另外十一个呢？” 周卢：“都被杀了。” 兵卒们已经在王府里杀戮过一场了，晋王的儿孙，还有女人们被兵卒们杀了不少个。 “打死他们！” 空地那边的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 人们冲向了晋王妃，还有晋王的儿子们。 兵卒们不知道怎么办了，周卢不在，他们就一起看向了周峙。 周峙一动不动地站着，他的脚下放着一具小女孩残缺不全的尸体。 见周峙不作声，兵卒们就没拦着暴怒中的明州人了。 晋王妃和晋王的儿子们，被人群吞没了，无数的拳头冲他们砸了下来。这几位原本在明州城高高在上的人上人，这会儿变成了可怜无助的丧家犬。 汤团圆先还能听见晋王妃的尖叫声，但没一会儿工夫，晋王妃的尖叫声便消失了。 “要回去吗？”张京墨小声问汤团圆。 汤团圆咬着嘴唇，摇了摇头。 张京墨便不再问了，跟汤团圆说：“嘴唇要破了，不要咬了，这不是我们的错。” 那是谁的错呢？汤团圆想，肯定不是她的错，她才来这个世界几天？ 周卢：“晋王世子没死，我打算天亮后，让他陪他的畜生爹一起上路。” 张京墨：“将军做决定就好。” 周卢突然跟张京墨说：“少帅如今与我生分了，以前私下里，少帅都是喊我一声周伯父的。” 汤团圆瞪大了眼睛看着周卢，她搞不清楚这位老将军的脑回路，面前有一座尸山呢，您却在关心，张京墨为什么不喊你伯伯？ 第 170 章 聚阴地，镇魂钉 晋王妃和晋王的五个儿子，被暴怒的明州人活活打死了。汤团圆没过去看他们的尸体，只听来报信的兵卒说，这几位被打得没了人样儿。 “走了，”汤团圆突然就有些无精打采了，跟张京墨说：“我带刘婆婆去元大夫那里。” 也不知道元大夫能不能治，人精神方面的病。 至于张京墨，汤团圆想，就让这位跟周老将军好好掰扯，是喊将军还是喊伯父吧。 胡疯子这时找了块门板来，周卢叫了两个兵卒，将刘婆子放到门板上抬着走。 “走了，”汤团圆冲张京墨挥一下手。 张京墨：“小心些。” 汤团圆没说话，只点了一下头，王府都被周卢的兵占了，她还要小心什么？ “将爷，”汤团圆这边要走，一个周卢的新兵又跑了来，高声说：“洞元观的泉石道长过来了。” 汤团圆又停了步，请道士来做法事吗？ 张京墨从后面走上来，跟汤团圆小声说：“我送你到后门那里。” 要想去王府后门那里，就得穿过空地，张京墨走着走着，眼见着离人尸、白骨越来越近了，再看看拖着腿走路的汤团圆，张京墨加快了脚步，跟汤团圆并肩走着了，他牵起了汤团圆的手。 汤团圆：“我不怕。” 张京墨：“那就当是我害怕吧。” 汤团圆心说，你一个带兵打仗的人，你怕个嘚儿啊？ 张京墨将汤团圆往身旁带了带，“小心脚下。” 周卢在一旁瞧着，觉得这夫妻二人感情还挺好，这是患难见真情了？也许当年张京墨拒婚，不是他自己的意思，只是张首辅造得孽？ 又走到了空地上，空气里腐尸的味道太过难闻，汤团圆就算屏住了呼吸，这股味道还是往她的鼻子里钻。 张京墨加快了脚步，想把汤团圆快点带离这里。 “这些尸体要怎么处理？”汤团圆捂着鼻子，问张京墨。 张京墨：“清点好数目后，会将他们再次掩埋的。” 汤团圆：“就埋在这里吗？” 张京墨：“这得看周将军的安排了。” 现在明州城基本上就是周卢做主了，哦，也不能这么说，明州的内城归周卢了，外城会归了谁，这还得看周卢跟明州驻军将官们，“谈”过之后的结果了。 汤团圆不关心明州城会归了谁，她又不会在明州城过日子。汤团圆看看空地上的白骨，还没有白骨化的尸体，她开口又骂晋王，跟张京墨说：“他把这些人埋在这里，让他们隔墙看他是怎么享福的，这王八蛋不是人，直接杀了他太便宜他了！” 听见汤团圆这话的众人就想，晋王把人埋在这地方，是打得这个主意？ 张京墨点了点头，说：“嗯，是太便宜他了。” 众人就等着听，汤团圆想给晋王安排一个什么样的死法。 汤团圆却又伤心了起来，跟张京墨念叨了句：“这些之前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呢。” 这些尸体，有的会被家人认出来，但变成了一堆，都拼不出完整骨架的白骨们呢？他们的亲朋就算在空地上站着，也认不出他们来了。 人们听了汤团圆的话，再低头看脚下一地的尸骨时，心头竟也难过起来。 “晋王凭什么杀他们？就因为他是个王爷？”汤团圆又问张京墨。 是啊，就因为刘朝华是亲王啊，人们又在心里想。 张京墨攥紧了汤团圆的手，说了句：“刘朝华现在不是王爷了。” 他们可以杀他了。 汤团圆恨恨地：“早该收拾他了！” 周卢猛地闭一闭眼睛，他如今也懊悔着，他若是早点下定决心，是不是就能少死些无辜之人了？ “这是聚阴地，”快走到空地正中间的时候，汤团圆听见有人在不远处说话。 汤团圆寻声看过去，就见周峙跟一个身着道袍，长相很是仙风道骨的道长站在一起说话，方才那句聚阴地，应该就是这位道长说出来的。 “这就是泉石道长？”汤团圆扭头问身后的周卢。 周卢：“是。” 汤团圆说话声音大，泉石道长听见她的话了。道长看过来，看看汤团圆，又看看还牵着汤团圆手的张京墨。 “道长啊，”周卢喊了泉石道长一声。 看着往自己这边走来的泉石道长，汤团圆小声跟张京墨嘀咕：“他可比我们的无虚子道长像样多了。” 泉石道长的这一身道袍，把老道卖了，应该都换不来。泉石道长仙风道骨，他们这头的老道像个要饭的。 张京墨想跟汤团圆说，以貌取人不好，但看着泉石道长，在心里对比一下无虚子，张少帅又不得不承认，汤团圆说得话也没错。 “你先送刘婆婆去元大夫那里，”接不上汤团圆的话，张京墨便跟胡疯子说。 胡疯子忙就应是，跟抬着刘婆子的两个兵卒先走了。 “周将爷，”泉石道长到了一行人的跟前，冲周卢作揖。 周卢没跟泉石道长介绍张京墨和汤团圆，开口直接问道：“道长方才说聚阴地？” 泉石道长正色道：“是，此地就是聚阴地。” 周卢正想问问，那这地方是不是不能埋尸体了啊？有兵卒喊了起来，地下有东西。 就在空地正中的位置，兵卒们从地下挖出来一根青铜柱。 汤团圆跟过来看，青铜柱有三岁小孩儿的胳膊那么粗，生着绿色的铜锈，柱身上刻着汤团圆看不懂的花纹。 泉石道长看见这根青铜柱，就让挖出青铜柱的三个兵卒退后，不要碰这根柱子。 泉石道长在明州这里，是道法高深，活神仙一样的人物了，他如临大敌的模样，让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就凝固了。 汤团圆的三观早就碎了一地了，她就在想，难不成这根青铜柱上有诅咒？还是有什么厉鬼附在上面啊？ 泉石道长：“这是镇魂钉。” 镇魂钉，让人永世不得超生的物件。 周峙惊愕道：“刘朝华还想让这里的冤魂不得超生？” 把人杀了，还要把人的魂镇压在聚阴地里，这世上怎么会有人如此恶毒？ 泉石道长：“应该不止这一根，各位不要再有动作了，都停一停吧。” 空地上的众人都站着不动了。 泉石道长跟周卢说：“周将爷，有人在这里布了镇魂聚阴的阵法。” 阵法都出来了？ 觉得这事也太玄乎的汤团圆，忍不住拉一下张京墨，小声问了句：“这道长的话能信吗？” 第 171 章 地气滞，而妖煞生 张京墨跟汤团圆说：“我不知道，周将军很相信他。” 空地上这时有人在喊冷，起了风，空地四周都是树，被风吹得哗哗作响。 有一个人喊冷了，很快就有人跟着喊冷，随着喊冷的人越来越多，周卢这种沙场的宿将，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也感觉到冷了。 明明是夏夜啊，怎么会让人感觉到冷呢？ 这片空地就是个弃尸地，大坟场，在这种地方让人感觉到冷，很容易就让人想到，这是闹鬼了。 汤团圆却是没感觉到冷，大夏天的，吹到身上的风都带着热气，怎么可能会冷？ “你冷吗？”汤团圆问张京墨。 张京墨身上的伤并没有痊愈，他是畏寒的，按理说，他是应该第一个感觉到冷的人，可张京墨也没觉得冷。 “你也不觉得冷啊，”汤团圆看看周围明显已经慌了的众人，总不能就她和张京墨两个人不觉得冷吧？那他俩是什么？异类吗？ “祖父，”周峙小声喊周卢，眼见着在场的百姓要撑不住生乱了，他们得做些什么啊。 周卢看一眼还在看镇魂钉的泉石道长，高声冲人们道：“有泉石道长在，你们要怕什么？我周卢也在这里呢，能出什么事？” 人们又安静了下来，树林里传出哗哗的声浪，声声不绝的，听在胆小之人的耳中，这就是鬼哭声。 “道长，”周卢走到泉石道长的跟前催道：“你要快些了。” 你泉石道人修行多年，不至于连个镇魂钉都拨不出来吧？ 泉石道长的面色苍白，就这么片刻的工夫，之前仙风道骨的一个人，老了得有五六岁。 “地气滞，而妖煞生，”泉石道长声音略有些颤抖地跟周卢说。 “他在说什么啊？”汤团圆问张京墨。 张京墨：“他在说，这个地方生了妖煞。” 妖？赎罪城的那些妖怪，又出现在了汤团圆的脑海里，明州城也要闹妖怪了吗？ 张京墨拉汤团圆走，“我先送你走。” 汤团圆没走，“妖煞？”汤团圆冲泉石道长大声说：“那你就赶紧解煞啊，修道不就是为了降妖除魔的吗？再说了，这事很可怕吗？周将军和周小将军在这里，还有这么多兵卒，他们身上自带煞气，我们有兵煞之气，怕什么妖煞啊？” 汤团圆胡说八道，也说得理直气壮的。 泉石道长却是脸色更差了，说了句：“两煞相撞，妖魔必现啊。” 这是大凶！ 汤团圆：“那，那周将军他们先走？” “你们看天上！” 惊慌失措的叫喊声，在人群里响起。 汤团圆忙就抬头，圆月在消失中，月食了。 “走，”张京墨当即立断，拉着汤团圆就走。 汤团圆被张京墨拉得踉跄了一下，她急声问肥啾：“真有妖怪？” 肥啾：“有阴气。” 汤团圆：“什么阴气？鬼啊？” 脚下踩到了一个硬物，汤团圆以为自己踩到了人骨头，吓得蹦了起来。 “怎么了？”张京墨忙回头看。 汤团圆踢一脚，自己刚才踩到的地面。这块地方，已经被兵卒挖过了，土变得松软。汤团圆这一脚下来，将又一根镇魂钉，踢得现了形。 周卢这时正在泉石道长的要求下，往上拔镇魂钉，老将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是拔不动。 周峙过来帮忙，祖孙俩合力，被插在土中的镇魂钉，竟然还是纹丝不动。 祖孙俩这下子彻底相信，这事邪性了。 “道长，”周峙抬头想喊泉石道长帮忙，愕然发现，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泉石道长看着又老了好几岁。 汤团圆和张京墨蹲在地上，张京墨将浮土拨开，他记着泉石道长的话，没去碰已经倒伏在土里的镇魂钉。 这颗镇魂钉也是生着绿锈，汤团圆嫌脏，拉长了衣袖包着手，她碰了一下镇魂钉。 张京墨想拦的，但没来得及，他便只能迅速拉着汤团圆起身，离开这块地方。 汤团圆被张京墨拉进了怀里，也不知道这二位是怎么搞得，汤团圆一脚就踩在了镇魂钉上，抬脚的时候，下意识地又踢了一下，镇魂钉被汤团圆踢得飞了起来。 “我没用劲，”汤团圆忙跟张京墨说。 张京墨第一时间将汤团圆护在了身后，喊了声：“泉石道长！” 泉石道长和周家祖孙俩同时回头看，高悬夜空的那轮圆月已经完全消失了，所幸空地上还有火把照亮。三个人看得清楚，一枚镇魂钉掉落在地上，碎成了四截。 周卢就感觉自己脚下的地面微微晃动了一下，没等他反应过来，刚才他和周峙合力都没能拔出来的镇魂钉，竟被他毫不费力地，从土里拔了出来。 汤团圆看着断成四截的镇魂钉呆了呆，抬头她就怒气冲冲地瞪泉石道长了。这家伙长得仙风道骨的，没想到也是个骗子啊！ 又是聚阴地，又是聚阴镇魂阵，又是妖煞的，这个镇魂钉很难搞吗？这玩意儿跟纸糊的一样，一踢就飞，一摔就碎，就这么个玩意儿，能让人永世不得超生？ “晋王被人骗了吧？”汤团圆跟张京墨说。 张京墨盯着泉石道长看，泉石道长这时从周卢的手里拿过镇魂钉，翻过来倒过去反复看。道长陷入了迷茫之中，那股阴邪之气荡然无存了。 “月亮出来了！” 有兵卒手指着天空，喊了一嗓子。 汤团圆抬头一看，哦豁，月食结束了。 “不冷了，”周峙跟周卢惊道：“我感觉，我感觉热了。” 泉石道长：“……” 阴邪之气没了后，夏日的暑气袭身，人可不就感觉热了吗？ 只是，不应该啊，泉石道长看空地上的众人，是有高人出手解了此地的妖煞？可泉石道长又看不出，谁是高手来。 “接下来该怎么办？”汤团圆大声问。 听见汤团圆的说话声，泉石道长飞快地看向了汤团圆。 “你瞅啥？”汤团圆这会儿对着泉石道长没有好脸色了。 泉石道长没看出汤团圆有什么不凡之处，这就是个美貌的小娘子，美则美矣，但根骨平凡，是个寻常人啊。 汤团圆被泉石道长盯得发毛，这人盯着她寻思什么呢？要不是被张京墨拽着，她就要跟泉石道长急眼动手了。 她还没揭穿这骗子呢，这骗子不会想反咬她是妖煞吧？ 第 172 章 二位是在谈情说爱吗？ 九根镇魂钉被摆了一排，汤团圆眼尖，硬是在钉身繁复的花纹中，看出钉身上竟然还刻着字。 泉石道长又将镇魂钉拿在手里细看，周卢也凑过来看，愕然道：“天问楼？” 汤团圆马上就看向了张京墨，“国师？” 这位据说跟张京墨是忘年交的国师，皇帝的叔父就住在天问楼里吧？这玩意儿是国师给晋王弄的？ 周家祖孙也一起看向了张京墨，在场的这么多人里，也就张京墨跟国师相熟啊。 张京墨伸手想从泉石道长手里，拿过镇魂钉看的。 “脏，”汤团圆喊。 跟这么多尸体埋在一起不知道多少年，这东西上面有多少细菌啊？ 听汤团圆喊脏，张京墨把手一下子就又收了回来。 正把镇魂钉递给张京墨的泉石道长：“……” 他就不嫌脏了，是吧？ 张京墨看泉石道长拿着的镇魂钉，问了句：“字在哪里？” 泉石道长不认识张京墨，但看周家祖孙对张京墨的态度，道长乖乖地指镇魂钉上的字给张京墨看。 有个兵卒很有眼色地，走到两个人的近前，举着手中的火把给张京墨照亮。 字是篆体，汤团圆不会写，但能看得懂，最多就是楼字，她不太能确定。 汤团圆问张京墨：“真是天问楼三个字？” 张京墨：“嗯，道长没有看错。” 汤团圆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叫刘含光的国师，跟晋王是同伙。 周卢却说：“刘朝华竟然是跟国师求得镇魂钉。” 泉石道长：“国师若是知道晋王做了什么，他一定不会给的。” 周峙：“国师就不问晋王一声的吗？” 汤团圆想，对啊，这人都不问一声的吗？ 周卢：“晋王是国师的皇侄，他去求物，国师怎会不给他？” 周峙被他祖父说服了，汤团圆却是不服，问：“可这是镇魂钉啊，国师就不问问，晋王要让谁永世不得超生？” 泉石道长：“镇魂钉也可以镇邪魔，想必晋王就是以此为借口，从国师那里骗得镇魂钉的。” 看在场这么多人，没一个人出来反驳泉石道长，汤团圆就又想，这个国师这么好的吗？哪怕这人在千里之外的京城呢，也有人为他说话，理由都找得合法又合理的。 泉石道长的弟子们摆好了祭坛，他们要做法事，超度亡魂。 张京墨跟周卢打了一声招呼，带着汤团圆走了，这里没有他们的事了。 路过晋王妃和晋王五个儿子的尸体时，汤团圆歪了头看。有三具男尸还算完整，另外两具男尸，有一具头不见了，另一具跟被五马分尸了一样。至于晋王妃，这位的尸体已经没有了，地上就一滩血肉泥，汤团圆都想不出来，明州人是怎么把晋王妃打成这样的。 张京墨抬手将汤团圆的眼睛遮住了，说：“不要看了。” 汤团圆也不是想看，她就是不由自主，谁叫她走到跟前了呢？ 等两个人走进王府的后门了，汤团圆又看看堆墙根那里的尸体，她就感觉这尸体堆是不是变高了啊？ “我送你回客栈去？”张京墨问。 汤团圆：“我去看看刘婆婆，她还有一个小孙子呢，也不知道她把这小孩儿放哪里了。” 张京墨：“她会妥善安排那个小孩的。” 当祖母的哪能不管自己的小孙儿呢？ “你觉得这事跟国师有关吗？”汤团圆突然就又把话题扯到国师身上去了。 张京墨愣了一下。 汤团圆：“他会被晋王骗？” 张京墨：“我不知道，我们回京之后，可以查一查。” 汤团圆：“你不是要救人的吗？” 张京墨：“救人就不能查国师了吗？这事我记下了。” 汤团圆心说，你就吹吧，能不能把你的副帅他们救出来，都不好说呢，你还能腾出手来调查国师？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们后天走，”张京墨跟汤团圆说。 汤团圆：“哦哦，好的。” 她不着急，再在明州待上几天，她也无所谓。 “什么人！” 张京墨突如其来的一声喝问，把汤团圆吓得僵住不敢动了。 张京墨回身的同时，手里的长剑就出了鞘。 汤团圆惊疑不定地回头看，嘴里还问肥啾：“是有人来了，还是有鬼杀来了？” 肥啾一直就在汤团圆的肩头蹲着呢，“我什么也没有看见呀，啾。” 王府的后门虚掩着，守门的一队兵卒还是站在原来的地方，没有动过窝。 汤团圆还特意又看一眼堆在墙根下的尸体，没有诈尸。 “你看见什么了？”汤团圆压低声音问张京墨。 张京墨没说话，今晚已经饮过人血的剑，在月光下寒光闪闪的。 汤团圆更心慌了，肥啾飞了起来，绕着后门的这个庭院迅速飞了一圈后，回来跟汤团圆说：“没人呀。” 汤团圆便又问张京墨：“你看见鬼了？” 张京墨眉头微拧，他刚才感觉到一股寒凉之气，近到就贴着他的后脖梗了，但他看庭院，又什么也没看见。 张少帅一直不说话，汤团圆急了，抬手她就拽了张京墨的手一下，急声问：“你到底看见什么了？” 张京墨垂下持剑的手，剑尖在地面的青石方砖上划了一道印子。 “是我多心了，”张京墨跟汤团圆说。 汤团圆低头看张京墨的剑，这把剑偏细长，也薄，“你这剑，”汤团圆弯了腰仔细看，说：“上面有血没擦干净。” 汤团圆的脸离剑身很近，这让张京墨持剑的右手一动不敢动，怕伤着汤团圆。 汤团圆曲起手指弹了一下剑，剑没发出声音，细且薄的剑身弯了一下。 “你用的剑这么单薄呢，”汤团圆说，这把剑跟她印象中的宝剑不一样，她还以为宝剑都是硬的呢。 张京墨：“我习惯用这样的薄剑。” 汤团圆想着清晨公园里，练剑的大爷大妈们，问张京墨：“这样的剑挽剑花一定好看吧？” 张京墨把薄剑递给汤团圆，那你试试？ 汤团圆很惋惜地：“我不会。” 对武艺，汤团圆就学过几天军体拳，还因为没用心，学得一点都不好。 张京墨也没说什么，让汤团圆握住剑柄，他握着汤团圆的手，带着汤团圆挽了一个剑花。 汤团圆：“哇。” 看门的兵卒们？？？ 这二位是在谈情说爱吗？这都杀得一地血，尸体都堆成山了，您二位还有这种心情呢？ 第 173 章 春回，燕归 汤团圆把张京墨的剑拿在了手里，试着自己挽一个剑花。脑子会了，可手没学会，这一剑差点甩到汤团圆的脸上。 “小心！”张京墨一把就握住了汤团圆拿剑的右手。 兵卒们一直就看着这二位呢，看见这二位又手握在一起，共持一把剑了，兵卒们就彼此用眼神交流。 瞧见没，这二位还没完呢。 汤团圆不信邪地又抖了抖薄剑，“你这剑是不是也太软了点？”汤团圆跟张京墨说：“你这剑没办法砍人吧？” 用这种软塌塌的剑，还不如用刀吧？拿刀砍人，这多利落，多威风啊？ 张京墨没办法现在就演示一套剑法给汤团圆看，他便握着汤团圆的手，冲着院中的一个花台挥了一剑。 花台上的几丛月季花齐齐被削了尖，枝叶落了一地。 汤团圆两眼放光，“哇——” 她一点力气都没用上，就轻轻这么一挥啊。 “对不起，”汤团圆很郑重地跟张京墨的剑道歉，不是剑不好，是她没有用剑的本事。 “为何要道歉？”张京墨没听懂。 汤团圆：“我刚才嫌弃它来着。” 张京墨就不明白了，为什么要嫌弃一把剑呢？ “走吧，”张京墨将剑归了鞘，带着汤团圆走。 汤团圆：“这剑叫什么名字？” 张京墨：“这是黄沙城的王将军赠与我的，我还没有给它取名字。” 汤团圆这才知道，王老虎还给了张京墨一把剑。 “那你以前用的剑呢？”汤团圆问。 张京墨：“不知道，我下狱的时候，我的佩剑被禁军收走了。” 张京墨说得很平淡，汤团圆却是心疼了，张家在宠着张京墨的时候，肯定不会给他一把孬剑啊，张京墨的剑说不定老值钱了。 “回京后，我让我哥给你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把你的剑找回来，”哪怕汤三少都不在场，汤团圆也还是给他找了个活。 “禁军是吧？我记下了，你那剑叫什么名字？”汤团圆又问。 张京墨贯用的剑，是先皇赐给他叔父的名剑，叫诛邪。要跟汤团圆说诛邪这个名字的时候，张京墨突然就恍惚了一下，他的脑海里出现一把薄如蝉翼的长剑，“春回，燕归，”张京墨喃喃低语。 汤团圆：“你在说什么？” 张京墨回了神，“什么？啊，诛邪，我的剑叫诛邪。” 汤团圆：“诛邪，行的，我记下了。” 看着两个人走没影了，看门的兵卒们正要说话，就听“哗啦”一声，花台碎了，还是碎成齑粉的那种。 一队兵卒都呆住了，刚才那二位就是在谈情说爱啊，就那么讨姑娘喜欢的随手一挥，结结实实的花台就碎成粉了？！ 兵卒们没看见的是，这个花台的下边。数道裂纹直抵地底深处。 聚焦在地下的阴寒之气，如同遇上了烈火一般，消散无踪。地底深处传出几声嚎叫，但地面上的人却毫无察觉。 汤团圆停下脚步，问张京墨：“地面是不是晃了一下？” 张京墨：“有吗？” 汤团圆踩一踩脚下的地面，刚才是她的错觉吗？她真的觉得地面晃了两下。 “你感觉到了吗？”汤团圆问肥啾。 肥啾：“没有，啾~” 它蹲在汤团圆的肩膀上，它哪儿知道地面晃没晃啊。 张京墨擦一下脸上的汗，“天气是不是变热了？” 汤团圆：“现在是夏天啊。” 夏天天气热，这不是正常的吗？ 张京墨甩一下手上的汗，汤团圆撇一撇嘴，她都热得全身大汗了，她就是不擦汗，因为擦了没用，她才不会费这个力气。 “一会儿刘婆婆要是醒了，我们就带她回去吧，”张京墨也不多想了，感觉的事也当不得真，他跟汤团圆说：“她一直就在朋来阁的那条街上乞讨，她的家应该就在那一带。” 汤团圆：“那王府这里呢？” 张京墨：“有周卢在，还有这么多官员也在，用不上我们。” 给亡魂超度的事，有泉石道长了，增寿阁的小孩们，也有大夫们照顾了，汤团圆点点头，“嗯，那我们走吧。” 但刘婆子已经不可能再跟着汤团圆和张京墨走了，她死了。 汤团圆人又傻了，“死了？因为疯哥把她打晕了？” 莫名其妙就被扣了一口锅的胡疯子忙就摇头，这可不关他的事啊。 元故知：“她就是老了。” 张京墨：“老死？” “是，”元故知应了张京墨一声，跟汤团圆说：“我带你去看看她。” 刘婆子的尸体，被放在走廊里，身上盖了一床灰布床单。 看元故知站着不动，胡疯子蹲下身，将床单往下拉，露出了刘婆子的脸。 刚刚才活着的人，现在变成了一具尸体，这让汤团圆怎么接受？汤团圆无意识地往后退，张京墨扶住了她。 元故知：“如果你们不把她打晕带过来，那她会死在坟地那里的。” 刘婆子闭着眼睛，嘴巴微微张着，她的牙没剩下几颗了，嘴巴黑洞洞的。 “真死了？”汤团圆还是不相信，这老人家刚才还有力气刨地呢。 元故知：“死了。” 韩宁这时找了过来，看见张京墨，韩宁跟到跟前，行上一礼就禀告道：“少帅，晋王世子自尽了。” 几个人一起看韩宁。 张京墨：“便宜他了。” 韩宁：“晋王世子撞墙死的，兵卒没能拉住他。” “兵卒为什么没能拉住他？”汤团圆怒气冲冲地问。 “呃，”韩宁不知道该怎么说了，那兵卒就是没有拉住啊，他也没办法啊。 元故知这时倒是来了兴趣，他问汤团圆：“要是晋王世子不死，四小姐你要给他一个什么死法？” 汤团圆：“至少也得凌迟吧？” 凌迟的确是个酷刑了，元故知：“我也想看凌迟，可惜这人死了。” 汤团圆忙：“我不想看凌迟。” 她又不是变态，她可没兴趣看凌迟，她就是觉得让晋王世子就这么死了，一点都不解气。 “把刘婆婆的尸体带走，让她和柱子葬在一起吧，”张京墨这时说了句。 汤团圆：“还得找到她的小孙子。” 张京墨：“好。” 看着泉石道长开坛作法的周卢，听兵卒来报，张京墨送汤四小姐回客栈去了，周卢问：“那他还回来吗？” 兵卒：“少帅说他不过来了，将爷有事可以派人去朋来阁找他。” 周卢点一下头，这下子他终于笃定了，张京墨对明州城没兴趣，这位是真的一心要回京。 “那个刘婆子死了，”兵卒又说了一句。 周卢：“刘婆子是谁？” 刘婆子日日在明州城的街头乞讨，疯疯癫癫的，许多明州人都认识她，只是周卢这样的将军，却是不认得的。 第 174 章 阎王爷哪能这么收人呢？ 周卢听兵卒说，刘婆子是个乞丐婆，孙儿死在了增寿阁里，周卢便重重地叹一口气，挥手让兵卒退下。 周老将军现在没空关心刘婆子祖孙的事情，而且人都死了，他想关心也关心不了了。 “啊对了，你说那妇人还有一个小孙子？”兵卒都走出去好几步了，周卢又在兵卒的身后说：“你派几个人去找找，找到了把小孩带到我府里去。” 兵卒：“是。” 兵卒觉得这个任务不难完成，他带人去刘婆子要饭的地方问问，就能知道小孩在哪里了。 兵卒想得挺好，但最后这活没用他干，因为刘婆子的小孙儿也死了。 背街小巷里的一个，成年人要弯腰才能进去破旧窝棚里，小孩儿的尸体躺在一块木板上，身旁放着一只缺了好几个口子的破碗。 汤团圆大脑一片空白地，在窝棚里站了好一会儿了。她难过，想哭，也愤怒，但又很茫然，她到这个世界到底干嘛来的？让她亲眼看看悲惨世界？ “死了至少两个时辰了，”元故知看过了小孩的尸体。 张京墨：“这孩子是怎么死的？” 元故知：“饿死的。” 汤团圆打了一个哆嗦。 张京墨皱着眉头，“我们给她粮食的。” 白天让老道他们去安葬柱子的时候，张京墨给过刘婆子食物。 元故知：“少帅要不相信，我可以把这小孩的胃剖开来给你看。” 张京墨：“算了。” 元故知没必要在这事上胡说，张京墨又看看这间差点就容不下他们三个人的窝棚。 汤团圆：“我没看见这里面有吃的。” 张京墨：“被人抢了吧。” 汤团圆当即就要急眼，谁这么无耻下贱，抢一个要饭老太太的活命口粮啊？这人还要脸吗？！ 元故知站起了身，拿手帕擦着手，“屋里连床被子都没有，这小孩就算这会儿不饿死，到了冬天，他也会被冻死的。” 刘婆子乞讨不到吃的，她能要到可以御寒的被褥和衣物？ 汤团圆跑出了窝棚，一个没留神，头还在被窝棚的门框撞了一下。 这个小巷里，也不止刘婆子家这一个窝棚，从巷口到巷尾，窝棚、破木板搭起的屋子不下三十个。还有人就露宿在巷子里，面黄肌瘦，破衣烂衫的，看着日子不比刘婆子的好过。 汤团圆跟肥啾说：“你们的这个世界烂透了。” 肥啾：“哪里没有穷人呢？” 京城比明州还繁华呢，京城也有很多乞丐啊。很多时候一场降温，下一场雪，就会有人冻死在街头。这事肥啾看过许多了，它都习以为常了。 “小孩很容易死的，”肥啾说话的声音很童真，可说出的话，跟恐怖片配音似的。 汤团圆捂住了耳朵，一边让肥啾闭嘴。 窝棚里，元故知跟张京墨说：“这小孩最多一岁。” 张京墨没说话。 元故知：“你怎么会想不到，有人会抢粮食呢？” 汤四出生没多久汤家就发达了，这位是个没受过穷，没吃过苦的千金小姐。你张京墨不应该啊，你领兵打仗的时候，就没见过人间疾苦？ 张京墨又看一眼小孩的尸体，转身出去了。 “这就逃了？”元故知嗤笑了一声，他用铺在木板上的破席子卷了小孩的尸体，抱了起来。一家三口就埋在一起吧，黄泉路上也好做个伴。 张京墨在窝棚外面，陪着汤团圆站了一会儿。有不少目光在暗处窥视着他们，汤团圆都恍惚觉得，她又回到赎罪城了。这些人要是觉得，她和张京墨好欺负，就会冲上来抢劫加杀人了吧？ “我给刘婆婆的食物不多，只够她吃一顿的，”张京墨小声跟汤团圆说：“我想着她和小孩在街上就能把食物吃掉，这样就不用担心，被人抢了食物了。” 没跟元故知解释，但张京墨很认真地跟汤团圆解释了。 汤团圆看不出来有哭过，但说话声带着很重的鼻音，“可食物还是被抢了，谁干的呢？！” 张京墨：“不知道，我白天时只以为，她因为柱子的死太过悲痛，才显得不太正常。” 白天那会儿，刘婆婆只是抱着柱子大哭，哭过了就不说话，人伤心欲绝之下，有这样的举止很正常，张京墨没想到，那时候刘婆子的精神已经不正常了。 那一小袋炒面，还不知道是被人抢走了，还是被精神失常的老妇人给丢掉了。 元故知抱着小孩的尸体走出窝棚，问汤团圆：“我们回客栈？” 汤团圆一言不发地，闷头往巷口走了。 客栈里，汤三少睡过一觉醒了，坐在大堂里等他妹妹。 “回来啦，”看见汤团圆耷拉着脑袋进门，汤三少吓了一跳，看他妹妹的这副模样，他们这头儿输了？ 汤团圆一屁股坐下了，人就往四方桌上一趴。 汤三少慌忙就问张京墨：“你们输了？” 张京墨给汤团圆倒了杯水，一边跟汤三少说：“晋王被拿下了。” 那是他们这头儿赢了啊，汤三少忙就拍拍汤团圆面前的桌面，“你是怎么了？累着了？” 这要是在京城的家里，他妹妹哪用得着受这份苦哦。汤三少想想就还是生张京墨的气，都是这人拖累了他妹妹。 “晋王杀了好多人，”汤团圆有气无力地说：“哥啊，没人到客栈让你们去王府吗？” 汤三少：“有啊，朋来阁的人都被叫去了，我那会儿在睡觉呢。” 汤三少的身份是公开的，到朋来阁叫人的兵卒不想，也不敢得罪汤国丈家的公子，便没喊上汤三少和阿强这一帮护卫。 “我白天去过晋王府，”汤三少说：“我看见晋王那老东西杀人了，我能不知道他杀人不眨眼？” “死了好多人，”汤团圆还念叨这句话。 汤三少没招了，小声问张京墨：“我小妹是被吓到了？” 张京墨：“没有，四小姐在难过。” 汤三少？？？ 为陌生人伤心难过？他家汤香浮还能有这份心呢？ “元大夫手里抱着的是什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汤三少便转向了元故知。 元故知把小孩的尸体放到桌子上。 “这是什么东西？”汤三少伸手打开破草席，看见席子里裹的是一个死孩子后，汤三少就跳了起来。 “白天那个婆婆你还记得吧？”汤团圆问。 汤三少：“记得啊，怎么了？” 汤团圆：“这是她的小孙子。” 汤三少呆住了，那老妇人白天死了大孙子，晚上死了小孙子？ 汤团圆：“刘婆婆也死了。” 一家三口都死了？汤三少看着瘦小枯干，跟个骨头架子似的小孩儿尸体，他忽地也难过了起来，阎王爷怎么能这么收人的呢？ 第 175 章 汤团圆，不高兴也犯法？ 发呆的人又多了一个汤三少。汤三少小时候受过穷，也当街被富贵人家的公子踹过屁股，但他也没过得这么惨过。他们老汤家再不济，还有个面条摊呢，饿肯定是饿不死的。 “怎么就全死了呢？”汤三少跟念经似地念叨。 “你知道柱子是怎么死的吗？”汤团圆又跟汤三少说了小柱子的死，还说了增寿阁。 这下子，连在场的护卫们都说不出话来了，晋王这都不是疯不疯的问题了，这已经不是人了啊。 “畜生也干不出这种事来啊，”汤团圆骂，她看着元故知，突然问：“元大夫，阴阳脸养的蛊虫是怎么死的？” 一下子，大堂里的人都看向了元故知。老道刚好从楼上下来，听见汤团圆说蛊虫，老道脚下一滑，要不是手扶着楼梯扶手，他就一个跟头从楼梯上栽下来了。 汤三少：“蛊虫？真有这个东西？” 汤团圆很严肃地：“有的。” 胡疯子也冲汤三少点头，他亲眼看过！ 元故知耸一耸肩膀，“谁知道呢，也许他和他的虫子就应该今天死的。” 汤团圆张着嘴看元故知，还能这么解释的？ 元故知：“要不然是四小姐把他打死的？毕竟今天晚上，也就四小姐打了他几记耳光。” 大家伙儿的目光就又一起落到汤团圆的身上，汤团圆低头看看自己的手，酒精湿巾擦多了，她的手心手背这会儿都破了点皮。本来还没觉得疼，但现在看见破皮了，汤团圆感觉到疼了。 “我，我几巴掌就能把蛊虫打死了？”汤团圆问，不是她不自信，主要是蛊虫这么好打死的？ 元故知：“不知道啊，下次再遇上这样的人，四小姐打上几耳光，看看行不行吧。” 汤团圆叫了起来：“还有这种王八蛋呢？还让不让人活了？” 再要多一个晋王和阴阳脸的组合，这得又死多少人？ 汤团圆的激动，让元故知有了瞬间的无措，“蛊虫本身没有好坏，”他跟汤团圆说：“这要看人的，人要是好人，那蛊虫也是可以救人的。” 元大夫这话倒也没说错，汤团圆好几次想反驳，都没找到反驳的话。 “我到现在还没遇上一个好的，以后我也不想不再遇见了，”汤团圆跟元故知说：“我不喜欢虫子。” 她有密集恐惧症，她受不了一地的虫子。 元故知盯着汤团圆，脸上忽地露了一个笑容，说：“好啊，希望四小姐以后都不要遇上蛊虫了。” 汤团圆咕嘟嘟地，把张京墨给她倒的一杯水喝掉了。 汤三少这时说：“那人到底是怎么死的呢？” 你俩说蛊虫说了半天，阴阳脸到底是怎么死的，你俩也没说明白啊。 “不知道啊，”汤团圆急道：“那家伙突然就死了，他要是不死的话……” 汤团圆话说了一半，又看向了元故知，阴阳脸要是不死的话，元大夫能打得过这家伙吗？ 元故知：“不知道，下次遇上了可以试……” “好了好了，你不要说了，”汤团圆打断了元故知的话，“我们不会再遇上这种家伙了。” 元故知便不说话了。 张京墨把倒好的又一杯茶水，推到汤团圆的面前，汤团圆就又喝水。 汤三少烦得扒拉头发，他问元故知：“那些小孩能治好吗？” 元故知轻轻摇了摇头，“有三个孩子刚去不久，好好调理应该能好，其他的，唉，没办法了。” 大夫都说没办法了，那汤三少就更没办法了，他愿意花重金给这些小孩看病，可花钱买命的前题是，你还有命可买啊。 苏瑞在这天天快亮的时候，回了客栈一趟，说周卢跟明州这边几支驻军的将领都谈好了。 “除了跟晋王是儿女亲家的于将军外，其他的将军都答应周将军了，”苏瑞说。 汤团圆：“那他们说服这个于将军了吗？” 苏瑞：“四小姐，于将军手上的兵马比周将军的多，没办法说服他。” 汤团圆：“那要怎么办？” 苏瑞：“几位将军联手，将于将军和他的亲兵当场斩杀了。” 哦，原来不是劝，是直接杀了啊，汤团圆表情僵硬，冲苏瑞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我去洗脸，”汤团圆头晕脑涨地起身往楼上走，她的脸现在一定很脏。 苏瑞就很懵逼，汤四小姐去洗脸，要跟他说干什么？哪有姑娘家会告诉外人，她要去洗脸的啊？ 汤三少看一眼苏瑞的表情，没好气地说：“你想我妹妹跟你说什么？晚安好眠？” 苏瑞：“……” 四小姐可以什么都不用跟他说的。 汤团圆回到客房，看看熟睡中的佑宁，汤团圆拿了洗漱包，准备去洗澡。 客栈的人都被叫去，看晋王的罪证了，汤团圆就不指望能洗热水澡了，她自己去后院的水井那里打水。 肥啾跟着汤团圆下楼，问汤团圆：“听见于将军被杀，你不高兴，为什么呢？” 汤团圆：“不知道，我就是不高兴，我不高兴也犯法？” 肥啾：“那要是你，你会怎么做呢？” 汤团圆说不出话来，她不知道啊，她就是吹唢呐的。 肥啾：“你看，你也想不出别的办法来。” 汤团圆不耐烦了，抓住肥啾，把肥啾往楼下一丢，“你找张京墨去吧，别来烦我。” 看见飞到自己面前的肥啾，坐在大堂里的张京墨忙半侧了身抬头看，看见汤团圆下了楼，穿过柜台旁边的门，往后院去了。 “你干什么去？”汤三少大声问。 汤团圆：“洗澡。” 汤三少哦哦了两声，突然又想起来了，大声说：“这会儿没人给你烧热水啊。” 汤团圆：“这种热死人的天，要洗什么热水澡？” 汤三少坐正了身体，见大堂里的人都看着他，汤三少就说：“怎么？我妹妹还不能洗澡了？” 苏珊干咳了一声，继续汇报说：“少帅，周将军让您明日一早去城楼，他要当众宰了晋王。” “我也去，”汤三少马上就说，这老东西还想抢他的钱呢，他得去亲眼看看，这老东西会是个什么死法。 “那刘婆子祖孙俩的尸体，要怎么处置呢？”老道这时问。 汤三少：“这还用问吗？赶紧埋了啊，多给他们一家三口烧点纸钱，等回到京城后，我找人给他们正儿八经地做场法事，让他们来世投个好胎。” 老道很受伤，他做得法事，难道不是正儿八经的法事？ 汤三少看着老道：“你就是个骗子，你是不是真道士，还都不一定呢，我能信你？” 老道一缩脖子，他心虚了，他要早知道，他跟汤四小姐能有如今的缘法，打死他，他也不会骗汤国丈的钱啊。 第 176 章 活蒸晋王，油炸晋王 第二天一早，晋王便被押上了明州城的城楼。这王爷到了这一刻不是害怕，反而显得很癫狂。要不是舌头被张京墨割去了小半截，晋王这会儿能破口大骂。 晋王拼命地挣扎，押着他的两个兵卒，差点没能制住这王爷。 汤三少和汤团圆也到了城楼上，兄妹俩远远地着着晋王，都有打死晋王的心。 “这老东西身子扭得跟个蛆似的，”汤团圆嫌弃晋王说。 汤三少：“他本来就是只蛆。” 汤团圆：“他嘴里在叽叽歪歪什么呢？” 没了小半截舌头，晋王也额头青筋暴起地在喊叫，声音高亢到刺耳。 汤三少：“在喊饶命？反正他不能是在骂我们。” 晋王的仇人要排队的话，他和汤团圆得排在最后的最后了。 汤团圆觉得，她也是闲得慌了，竟然会跟汤财聊天，这人就说不了几句正经话。 老道从城墙垛口那里跑了回来，小声跟汤团圆说：“城外全是流民。” “是吗？”汤三少带着护卫长几个人，去城墙垛口那里了，他要看看城外是个什么情况。 汤团圆没跟着过去，她过来的路上看过流民们的惨状了，她没勇气再看了。快饿死的人，身上的脂肪几乎消耗完了，人骨瘦如柴，像个会活动的骷髅。这样的活鬼看多了，人会被吓疯的。 周卢站在城楼上冲城外的流民们高声说话，汤团圆给周老将军总结了一下，这位老将军告诉流民们，一切都是晋王的错，他周卢会开仓放粮，绝不会再让一个人饿死。 “王府里的存粮，足够我们同舟共济，熬过这一场天灾人祸，”周卢冲城外大声道。 城外很安静，流民们都仰着头，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城楼上的众人。 这是要吃人的目光呢，哪儿还像人啊？这些人都成兽了，汤三少吓得往后连退了几步，转身就跑。 “这城门真能开？”汤三少边跑边小声问护卫长：“我怎么瞧着，这些流民进城后，还是要杀人的呢？” 护卫长心说，城门开不开，能由我说了算？“这得看周将军他们的意思了，”护卫长糊弄了自家少爷一句。 “上笼！”有一队兵卒这时齐声高喊。 汤三少又被吓了一跳，这是又要干什么？ 一个巨大的蒸笼，被兵卒们抬着，架到了烧着了火的铜鼎上。 老道跟汤团圆一样，都是踮着脚，伸长脖子往城楼的中心位置看，他跟汤团圆感叹：“他们是从哪儿找到的这两样东西？” 汤团圆：“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在城楼上蒸馒头，再扔给城外的流民？” 老道看了汤团圆一眼，这四小姐虽然闯荡了一回赎罪城，但她对这世间的险恶还是没见识全啊。 看见兵卒们把晋王扔到了蒸笼里后，汤团圆不用老道告诉她，她也知道，周卢是要把晋王活蒸了。 晋王在蒸笼里挣扎、扑棱，兵卒们用长枪按，都没能将人按住。 “都看清楚了，这就是晋王刘朝华，”周卢不担心晋王能跑了，只大声跟城外的流民说：“你们都睁大眼睛看清楚，别觉得我周某人在骗你们。” 晋王不是成天待在王府不出门的人，他时常会巡游他的封地，在田地里站上一会儿，再去哪个农家坐上一会儿，他贤王的名声就是这么来的。 流民里认得晋王的人，还真有不少，有人看清了晋王的脸后，就叫了起来：“他真是晋王爷！” 一直处于静默中的流民们骚动了起来，周卢真的抓了晋王，这位将军真的造反了！ 周卢命兵卒道：“蒸了他。” 蒸笼的盖子被盖上了，五个兵卒拿棍子摁住了笼盖。 蒸笼被晋王弄得砰砰作响，但他拼力气，哪儿拼得过五个年轻力壮的兵卒呢？蒸笼里的声音听着吓人，但架在大鼎上的蒸笼却是纹丝不动的。 “妈呀，”汤三少从昨天晚上，就喊他要扒了晋王的皮，但这会儿他怂了。 把人活活蒸死，汤三少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脑子，他哪能想得到这种刑罚啊？ 张京墨从周卢那里走了过来，打量一眼汤团圆泛青的脸色，张京墨说：“还要看吗？我们去城下吧。” 汤团圆呆呆地没反应。 “四小姐？”张京墨拍一下汤团圆的肩膀。 汤团圆：“我想吐了。” 她不说这话还好，她一说，汤三少就也想吐了。 “杀了他！”怒吼声，却在时候，从城下传了上来。 先是零星的几个人喊，很快地，城下的流民们都在喊了。 “杀了他——” 呼喊声排山倒海的，带着刻骨的仇恨。 张京墨护着汤团圆往城下走，再过一会儿，人肉被蒸熟的味道，就会从蒸笼里传出来了，他怕汤团圆会更受不住的。 “他们本想将晋王扔油锅里炸的，”张京墨小声跟汤团圆说：“但他们又舍不得油，便决定把晋王当众蒸了。” 汤团圆强忍着不断上涌的恶心，问了句：“周将军他们为什么舍不得油？” 张京墨愣怔了一下，小声问：“你想看油炸晋王？” 油炸晋王，这是人类语言里，应该存在的词语吗？汤团圆忙就摇头，“不不不，我不想。” 张京墨：“现在粮食要省着用，哪有多余的油用来炸晋王呢？” 可把晋王上蒸笼蒸，这也很吓人啊！ 汤团圆腿发软，被张京墨半抱着带下了城楼，她终于还是没能忍住，站在城墙根吐了一回。 汤三少也吐，但汤团圆已经顾不上她的这个哥了，汤团圆连自己都顾不上了。 张京墨把水囊的塞子拔掉，递给汤团圆，让汤团圆喝水。 汤团圆：“呕。” 张京墨便拿着水囊喂汤团圆喝水，弄得汤府的护卫们都侧目看他，这位张少帅伺候他们四小姐这么尽心，这么不避人了吗？ 老道默默地在一旁看着，元故知一大早就被请去，看增寿阁的那十几个男孩了，老道都不敢想，元大夫这会儿要是在，这位能干出什么事来。 “也许是老神仙先喂四小姐水喝，”站在老道身旁的胡疯子幽幽地说了句。 老道看胡疯子一眼，原来你也看出来，老神仙对四小姐心思不纯了？ 胡疯子：“老神仙就是岁数上，比四小姐大太多了，不太合适。” 老道呵呵了，元故知面临的困难只是岁数太大吗？汤团圆的心在张京墨身上呢，现在张京墨也知道放下身段，对四小姐好了，元大夫的胜算在哪儿呢？ 第 177 章 汤团圆，有什么可高兴的？ 汤三少瘫坐在地上，想着城楼上正活蒸晋王呢，汤三少抹了一把满是汗水的胖脸，说了句：“晋王世子还是聪明的，知道要先死。” 这人要不死，今天也得被上了蒸笼啊。 汤团圆：“你还能不能走了？” 汤三少冲护卫长伸手，拉他起来。 老道问：“我们回朋来阁？” 汤团圆：“回啊，我们得把刘婆婆祖孙俩埋了啊。” 一大早赶到城楼来，刘婆子祖孙俩的尸体，还在朋来阁放着呢。 韩宁几个人这时也从城楼上下来了，张京墨还没说话，汤三少就问：“晋王死了吗？” 韩宁：“还没有，还能听见他惨叫。” 被蒸的不是自己，但汤三少还是感觉自己浑身都疼，活活被蒸死啊，这得多痛苦啊？不过想着晋王干的这些事，汤三少也不可怜晋王就是了。 汤团圆冒了句：“这人还挺难死的。” 韩宁就接不上话了，就算是蒸块猪肉，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也蒸不熟啊，更何况晋王这么一个大活人呢？ “齐军师呢？”汤团圆又问。 韩宁：“军师去盯着施粥的事了。” 汤三少：“他又不是明州的官，要他出这个力？齐军师身体不好，别再把他累病了。” 齐云素这些天一直在服药呢，当他没看见？ 张京墨跟汤团圆说：“周卢让他去帮忙，军师他也不放心施粥的事。” 今天明州城就两件大事，一是杀晋王，二就是施粥了。这两件事搞砸了一件，流民围城的事情就解决不了。 汤三少生闷气中，明明是他问的话，张京墨就只跟他妹妹说话，这人真是不讨喜！ 回朋来阁的路上，汤团圆看见了一队兵卒，推着装了米的大车，往城门那里走。 胡疯子：“是要去城门那里架锅熬粥了吧？城外的流民，这下子有吃的了。” 汤团圆继续往朋来阁走，张京墨看了看她，问：“不高兴？” 汤团圆：“有什么可高兴的？” 汤三少：“流民不用饿死了啊。” 这还不是一件高兴事？ 汤团圆看看她这头儿的人，元故知脸上没表情，走在她身旁的张京墨正好逆光，汤团圆看不清这位现在是个什么表情。其他人嘛，汤团圆一一看过，大家伙儿都很高兴的样子。 “可周卢他们早干嘛去了呢？”汤团圆就问：“非得等到张京墨过来，他们才造反？” 这伙人哪怕早一天起兵造反，都能少死不少人呢。 “死了这么多人，有什么好高兴的？”汤团圆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没人笑得出来了。 韩宁想了想，说：“周将军他们之前是不敢吧？” 所以周卢只有看见了张京墨，他才有了造反的胆子？ “你知道你有这么大的本事吗？”汤团圆问张京墨。 张京墨摇一下头，他没接汤团圆的话，反而是劝汤团圆：“不要生气了，至少后面不会再死那么多人了。” 汤团圆阴阳怪气地呵了一声，怒气冲冲地走在了他们这一行人的最前边，她就是想不开。 元故知：“四小姐，我昨天在增寿阁听周卢的人说，他们都怕阴阳脸。” 汤团圆脚步一顿，回头看元故知，“阴阳脸有什么好怕的？” 都能被她揪着衣领子抽耳光的货色，能有多大的本事？ 元故知：“四小姐忘了？他是养蛊的。” 汤团圆：“他的蛊虫看着也不厉害啊。” 跟香娘子比起来，阴阳脸养蛊的水平，都没到入门级别吧？ 元故知：“这人之前还是很厉害的，有他在，没人敢对晋王有异心。” 汤团圆逻辑思维不差的，她想一想元故知的话，提出了异议：“那昨天晚上，周卢为什么又敢了？他知道阴阳脸会死？” 元故知：“这我就不知道了，可以去问一下周将军本人。” 别的不好说，但元故知能肯定，阴阳脸不死，昨天晚上谁是赢家，还真不好说。 事情越说越复杂了，汤团圆本来心情就不好，这下子就更差了。 “我问问周卢吧，”张京墨跟汤团圆说：“我晚上要去他府上。” 汤团圆：“你问，他就一定跟你说实话了？” 要按汤团圆这么一个聊天法，她跟谁都聊不起来。 街上不时就有人家出殡，棺椁，孝衣，白幡，漫天的纸钱，看得汤团圆眼皮直跳。 “看来昨天晚上，很多尸体被家人认回了，”元故知又说了一句。 汤团圆：“还有更多的尸体，他们的家人永完不知道，他们的下落了。” 这个世界又测不了DNA,已经白骨化的人，要怎么被家人找到？ “你晚上问问周卢，晋王为什么相信阴阳脸的话吧，”汤团圆跟张京墨说：“我想一晚上了，都没能想明白。” “好，”张京墨答应汤团圆，他其实也想不明白。 汤三少：“这还要问吗？那老东西疯了啊。” 汤团圆：“他要疯了，王府的人会看不出来？还是说，他们晋王府的人都在等着喝奶？” 韩宁小声说：“晋王府里养着很多奶娘，晋王平日里拿人奶当水喝的。” 汤团圆：“……” 拿人乳当水喝？怎么不喝死晋王这个王八蛋呢？ “晋王也不相信阴阳脸会死，”韩宁继续说：“周将军把阴阳脸的尸体扔到他的面前了，晋王都坚持说，阴阳脸会复活。” “他的脑子不会被蛊虫控制了吧？”汤团圆马上就问元故知。 元故知：“四小姐，我对蛊虫知之甚少。” 张京墨看向了元故知，元故知回了张京墨一个微笑，怀疑他？那你张京墨拿出，我也会养蛊的证据来啊。 汤团圆没发现这二位之间的官司，她这会儿看见街边的一家棺材铺了。 “给我点钱，”汤团圆伸手跟汤三少要钱：“我去买点纸钱。” 一会儿要去安葬刘婆婆祖孙俩，得带点纸钱过去。祖孙三人活着的时候受穷，死了再受穷，那就太惨了。 汤三少掏钱，跟护卫长说：“再买两口棺材，纸人纸马也都买上。” 这种事，哪用他妹妹亲自去做呢？ 护卫长拿了钱，就往棺材铺跑去，也不知道棺材铺里有没有现成的棺材卖，护卫长心里也烦着呢。 一个背着长木匣的男人，这时从棺材铺里走了出来，跟护卫长打了一个照面。这人脸色惨白，看得护卫长心头都颤了一下，这人是病得快死了吧？ 男人低头走路，张京墨看着这人，突然抬手把人拦了下来，问了句：“我是不是见过你？” 第 178 章 汤团圆，又见黑毛 张京墨只说了一句话，韩宁几个人就十分默契地，把这个男人给围上了。 汤团圆和汤三少也被护卫们围在中间护上了，汤三少小声跟汤团圆说：“这看着不像是遇见熟人的架式啊。” 这是遇见仇人了吧？ 汤团圆则是盯着男人背着的木匣看，这个木匣吧，比一般的木匣要高一些，介于木匣和木盒之前。 “你在看什么？”汤三少问，他看他妹妹盯着木匣看，他便也看了，没看出来这个木匣有什么特别的啊。 汤团圆：“你看他背着的那个，像不像小棺材？” 汤三少和护卫们忙又盯着这男人看，谁会随身带着一口棺材啊？但是汤团圆不说，他们还不觉得，汤团圆这一说，几个人都觉得这个木匣子像棺材了。 汤三少：“看着像，这东西能装什么呢？长条肉干？总不能是尸体吧？” 被汤三少说的，护卫们看这个木匣，更觉得瘆的慌了。 汤三少：“尸体的话，只能是小孩的尸体了，大人的装不下啊。” 汤团圆往前走，“看看就知道了。” 汤三少忙就追着汤团圆跑，“这事哪用得着小妹你动手？阿强你去。” 护卫长一脸的倒霉相，他又来活了。护卫长一直就怀疑，一队人里，少爷是不是就只记得他的名字？要不然，怎么少爷喊人干活，回回喊的都是他呢？ 男人这时在给张京墨行礼，口中称呼张京墨为少帅。 汤三少：“这人真是张京墨的熟人啊。” 肥啾从张京墨那里飞了回来，跟汤团圆说：“他是天问楼的人，以前跟张京墨见过面。” “四小姐，”张京墨也在这时看向了，走到跟前的汤团圆，要给汤团圆介绍。 汤团圆冷着脸，她才不管天问楼还是地问楼的，她就是觉得面前的这男人不像好人。 “你背着的是什么？”汤团圆开口就问。 男人：“琴盒。” 护卫们：“……” 原来是琴盒啊，他们说怎么看着眼熟呢，被自家四小姐和三少爷说的，他们都被带跑偏了。 “四小姐，这位是天问楼的明丹管事，”张京墨跟汤团圆说。 汤三少看看明丹，跟汤团圆咬耳道：“他是天问楼的人，那他就不可能是坏人了。” 汤团圆还是一张冷脸，跟叫明丹的男人说：“打开看看。” 男人看向了张京墨。 “你看他干什么？”汤团圆说：“琴有什么不能见人的？你打开，我看一眼，真要是琴，我给你道歉。” 明丹：“四小姐，这是我天问楼的东西。” 天问楼的琴不能见人？汤团圆抬手就扒拉明丹背着的木匣。 汤三少不知道他妹妹又在发什么疯，干嘛要跟天问楼的人过不去，但看汤团圆动手了，汤三少便也帮忙往下扒拉木匣子了。 国师本来就不待见他们老汤家，得罪了又怎样？ 明丹本来想拦这对兄妹的，可他只抓住了汤三少的手，被汤团圆一把就将他背上的木匣，扒拉了下来。 木匣上着锁，汤团圆没用人帮忙，一脚踩在木匣上，把木匣踩了一个洞。 埋在生石灰里的黑毛尸体，暴露在了众人的眼前。 汤团圆都要忘了黑毛了，结果又让她看见这东西了，汤团圆抬头就质问明丹：“不是说装琴的吗？琴怎么变尸体了？！” “啊，这个黑毛就是你弄出来的吧？”汤团圆合理怀疑道。 元故知这时蹲下身看看黑毛的尸体，“这刀口，这具尸体是我剖开的，他应该跟着独桥镇的官衙，一起被烧成灰才对，怎么会在你的身上？” 汤团圆：“黑毛肯定就是你弄出来的，你说，你是怎么把好好的人，变成吃人肉的黑毛的？” 汤团圆拳头已经握起来了，这种人不打死，留着过年吗？ “怎么回事？”张京墨将汤团圆握成拳的手拉住了，冷声问明丹。 明丹忙：“四小姐误会了。” 汤团圆：“我们误会你什么了？不是说这是琴盒吗？来，你把琴拿出来给我看。” 明丹：“是国师命我去独桥镇的，可这妖物我闻所未闻，我便只能带这妖物的尸体回天问楼。” 明丹这话说得没毛病，合情合理的，他不知道黑毛是怎么回事，他就带黑毛的尸体回天问楼，请国师看看黑毛。 “我主上博通古今，他一定知道这妖物的来历，”明丹又强调了一句。 汤三少在后面轻轻拽汤团圆一下，他觉得天问楼的这个人不像在说谎，要不我们就算了吧，别再揪着人家不放了。 汤团圆：“你没干坏事，你骗我们干什么？” 明丹就笑了起来，这人长相普通，但笑容还挺阳光的，他跟汤团圆说：“四小姐，此事不宜外传，我方才多有得罪，还望四小姐多多包涵。” 明丹蹲下身，收拾黑毛的尸体。 “那你去棺材铺做什么？”汤团圆突然又问。 明丹：“之前装尸体的木盒坏了，这是我在棺材铺新订的，只是，唉！” 只是新的，被汤团圆一脚踩了个洞。 “是你自己话不说清楚，我不会赔你钱的，”汤团圆马上就说。 明丹捧着木盒站起身，说：“我去棺材铺再买一个。” 汤团圆：“不是说特意订的吗？这会儿又想买现成的了？你嘴里还有实话吗？” 明丹：“四小姐误会了，我只是想去买一个木盒，能装妖物的尸体就行。” 跟态度一直很好的明丹比起来，汤团圆就显得咄咄逼人，很不讲理了。 元故知这时突然说：“你看不出来，他是个人吗？” 明丹：“此妖物虽然还有人的五脏六腑，但它以人肉为食，不能再称之为人了。” 明丹管事这话，元故知反驳不了一点。 “你要考虑的是，黑毛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汤团圆这时说：“他是人，你把他推到妖怪那头儿去，算是怎么回事？他欠下的命债，被你说上一句，就归妖怪们担着了？” 明丹看看汤团圆，脾气很好地点头说受教了。这位重新进棺材铺，还真给他买到了一个长木盒。 “少帅，”明丹给张京墨行礼，说：“我家主上很为您忧心，还望少帅多多保重。” 张京墨冲明丹点了一下头，说了句：“好。” 汤团圆还是不准备放过明丹，“晋王的事，你们天问楼为什么不管？” 你们除魔为道，卫护苍生的天问楼，为什么不管晋王做恶的事？ 第 179 章 汤团圆，我不相信 明丹的脸上露出了悲伤的神情，低声说：“天问楼不知晋王之事，晋王素有贤名，我从未想到，他会做下如此恶事。” “算了吧，”汤三少小声劝汤团圆：“这人没问题啊，你找他的麻烦做什么呢？” 不怕得罪天问楼，但他们老汤家也没必要，非得得罪天问楼吧？ “少帅，请务必保重，”明丹又给张京墨行了一礼，带着黑毛的尸体，脚步匆匆地走了。 汤三少看护卫长一眼，阿强你还发什么呆呢？去棺材铺买棺材和纸钱啊。 “放开手吧，”把护卫长打发干活去了，汤三少又冲张京墨说，这家伙还想一直握着他小妹的手不放吗？ 张京墨这才意识到，他还没松开汤团圆的手。 元故知看看张京墨握着汤团圆的手，看不出喜怒地笑了一下。目光一瞥，他又看见老道和胡疯子都看着他呢，元故知皱了一下眉头。 老道忙就看天，胡疯子看地，两个人都不敢看元故知了。 “回客栈吧，”汤三少就催，他被太阳晒得都要晕了，汤三少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罪？ “事情交给阿强办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汤三少还问了汤团圆一句。 一行人被汤三少催着，往客栈走了。 “你不相信他的话？”张京墨还是跟汤团圆走在一起，走着走着，张少帅小声问了汤团圆一句。 汤团圆：“是啊，不相信。” 她就觉得这个明丹不是好人，笑容也好，说话也好，都假的要命。 “他看见周卢造反，他都没个反应，这对吗？这人是急着跑路，没空跟我们说这事吧？”汤团圆说：“这人也不吃惊，你是怎么从赎罪城出来的，这说明他肯定早就知道了。” “可天问楼的人，不是都死在黄沙城外了吗？”韩宁说。 汤团圆：“对啊，那这个明丹是怎么知道的？” 汤三少：“也许又有天问楼的人去了赎罪城？” 汤团圆呵呵笑了两声，“那么问题来了，导赎罪城才几个人？明州城又有多少人？天问楼这么关心赎罪城，他们不关心明州城？” 不知道晋王的事？纯纯放屁呢。 “听说你跟国师是好朋友，你小心点吧，”汤团圆提醒张京墨。 “还国师担心你，你听那家伙放屁，光用嘴担心吗？”汤团圆又阴阳怪气了一句：“这个国师还不如叶小姐呢，叶小姐好歹出了真金白银呢。” 不可以对国师不敬，这对大雍人来说，是烙在心头，刻进骨血的常识了。但今天听汤团圆阴阳怪气国师，一队人，没一个人出声反驳汤团圆。 韩宁几个天玄军遭了这一回大难之后，心境跟以前为朝廷，为丰庆帝忠心耿耿的时候，已经大不相同了。对皇帝，天玄军们都心生怨怼了，他们还能为了国师，跟救了他们性命的汤团圆唱反调吗？ 再说了，汤团圆话说得难听，可她的话有道理啊。说好听话，谁不会？国师你为张少帅，到底做过什么呢？ “明丹，这人我记下了，”汤团圆跟发誓似地说：“等我到了京城的。” 大家伙儿还等着听，汤团圆要怎么对付明丹呢，结果汤团圆不说了。 汤三少不会委屈自己的，等不到汤团圆说，他就主动问：“小妹，你回到京城要拿这人怎样呢？” 汤团圆：“我没想好，这事要急什么？” 大家伙儿：“……” 您没想好，您就放狠话啊？ 汤团圆一点不觉得自己有问题，从明州到京城，日夜兼程地赶路，还得走上半个月呢，她有的是时间慢慢想。 而且明丹就是个管事，天问楼的主子是国师，要对付，汤团圆想，她也是对付国师刘含光啊。 “回到京城后，我会查一查天问楼的，”张京墨突然跟汤团圆说。 汤团圆：“好的，你别忘了就行。” 你救人还不知道要怎么救呢，指望你调查国师？ “元大夫，你不是没去城楼吗？”没把张京墨的话当回事，汤团圆扭头又问元故知。 现在想想，汤团圆都不知道，元故知是什么时候找到他们的。 元故知：“又死了两个小孩，我去棺材铺买纸钱的。” 他跟着明丹从棺材铺走出来的，他还喊了汤团圆一声，只是汤团圆盯着明丹，压根没理他。 汤团圆脸上的血色又褪尽了，“又死了两个？” 元故知：“两个小孩自杀了。” 汤三少：“没人看着他们？” 元故知：“屋里没兵卒，等发现他们的时候，尸体都凉透了。” 又没人说话了，增寿阁的小孩们，他们都叫不出名字来，但不妨碍他们为早早逝去的生命难过啊。 “烂透了，”汤团圆骂了一句。 棺材铺没有现成的棺材了，护卫长抱着一堆纸钱回到了客栈，跟汤三少说：“城里订棺材的人家太多，小的加了钱，老板也还是说至少要等三天。” 汤三少心烦，他们明天就要走了，哪有时间等上三天啊？明州这个好像全城都在办葬事的地方，汤三少一天都不想待了。 “你就没多跑几家棺材铺？”汤三少问护卫长。 护卫长和护卫们便又出客栈，分头找棺材铺去了。小半个时辰后，护卫们都跑了回来，他们跑遍了全城，明州城今天没有现成的棺材卖了。 “怎么办？”汤三少问汤团圆。 汤团圆能怎么办？她会给人办葬礼，她一还能给人吹奏哀乐，可她不会做棺材啊。 张京墨：“交给周卢吧。” 被汤团圆说的，周卢也不是什么好人，但让他帮忙把刘婆婆祖孙俩，跟柱子葬在一起，周卢还不至于推辞不干啊。 汤团圆抱着膀子生闷气，死人死到，城里所有的棺材都卖光了。这惨事，她要穿回去说，谁会信她的话啊？ 客栈的人这时回来了，客栈老板被两个伙计架着，看着人像瘫痪了一样。 “我这辈子都不会吃肉了，”老板两眼发直地说。 汤团圆：“为什么？你准备出家了？” 老板想说什么的，但一声作呕，老板吐了出来。 “晋王被蒸熟了，”账房是个瘦子，却比胖子老板能扛事，账房先生跟汤团圆几个人说：“城楼上飘了肉香味。” “呕——” 可怜的汤三少又吐了，这让他以后还怎么吃蒸肉？！ 汤团圆呆坐着，她没吐，但她需要缓缓。这个该死的世界啊，她想回家，谁能告诉她，她要怎么做才能穿回去啊！ 汤团圆捶桌，看着就很疯癫的样子。 第 180 章 汤团圆，请我吃饭？ 汤三少又给了朋来阁的老板钱，让老板空出一间小屋子，放刘婆子祖孙的尸体。 汤团圆蹲在地上，给刘婆子祖孙俩烧纸钱，看着纸钱烧成灰烬后，汤团圆重重地叹一口气。 汤三少吹掉落到他手上的纸灰，跟汤团圆说：“还叹气做什么？棺材卖没了，这也不能怪我们啊。我问过阿强了，他们不会做棺材。” 汤团圆想了想，说：“就算阿强哥他们能做，他们做得能比棺材铺快？” 汤三少：“呃。” 汤团圆：“阿强哥他们要是会做棺材，还做得又快又好，那他们还做护卫干什么？自己当老板不好吗？” 护卫们都顶着一张很麻木的脸，几个天玄军看他们的目光里满是同情。竟然想让护卫去做棺材，汤家的三少爷和四小姐脑子都很清奇，应该很不好伺候吧？ 张京墨在客房里，看着佑安、佑宁练完了字，佑安字写得还行，小丫头佑宁写得字就很不好了，歪歪扭扭的。 “你还小，手腕的力气不大，”看小丫头涨红脸都要哭了，张京墨拍一下小丫头的头，温言安慰说：“再长大一些就好了，你现在要学的是认字，好吗？” 佑宁眼里包着一泡泪，“主人说我的字还不如狗爬，还说她用脚写，都比我写得好。” 张京墨：“……” 这位跟个小丫头较这个真干什么？ “你这是告你主人的状啊？”张京墨笑着问。 佑宁忙就摇头，“字写不好，会给主人丢人的。” 张京墨：“这话是谁跟你说的？” 佑宁：“哥哥。” 张京墨抬手又拍了一下佑安的脑袋，跟佑宁说：“你哥哥与你玩笑呢，四小姐不会因为你写字不好看，就不要你的。” 张京墨在心里叹气，这对兄妹生在赎罪城长在赎罪城，乍一跟着他们来到外面的大千世界了，心里的惶恐可想而知。 偏汤团圆还不是一个温柔体贴的人，指望她安抚小兄妹俩的不安，那还不如指望汤三少这个纨绔来做这事。 一路相处下来，张京墨已经认识到了，现在的汤四，跟之前在京城对他死缠烂打的汤四不一样了，但汤四对谁都温柔体贴不起来，浑身长刺这一点没变。 “四小姐不会不要你们的，”张京墨又跟佑安说了一句：“不要胡思乱想。” 佑安点头，但自己的话，这小孩有没有听进去，张京墨就不知道了。 “将桌子收拾一下吧，”给小兄妹俩找了个事做，张京墨起身要走了。 佑安：“您要去哪里？去看刘婆婆吗？” 张京墨转身，看看跑到自己身边的兄妹俩。蹲下身，一手搭一个小孩的肩头，张京墨说：“你们不是去看过了吗？就留在屋里吧，外边的事与你们无关。” 死亡这事，小孩能不面对，就不要面对了。 “我跟明州人没关系啊，我都不认识明州这边的人？”还在小屋里的汤团圆，这时从护卫长的手里接过了一张请帖，“真是请我去吃饭的？” 护卫长：“四小姐，是赴宴。” 汤团圆打开熏过香的请帖，先就看署名，周家宗妇季氏，周家二女。 汤三少在旁边抻着头也看请帖，说：“周卢家的女眷，请你今晚去周府赴宴啊。” 汤团圆：“咱爹跟周卢的关系好？” 汤三少：“周卢是从天玄军出来的，天生的魏党啊，他怎么可能跟咱爹关系好？” 汤团圆：“那周家人请我吃什么饭？” 护卫长已经放弃纠正自家四小姐了，文雅不起来，就不要强求了。就像四小姐喊他阿强哥，护卫长都跪下来求过四小姐了，四小姐前脚答应他不喊了，后脚还是阿强哥，护卫长除了接受，他还能怎么办？ 汤三少：“也许周家人想跟小妹你拉拉关系？” 汤团圆：“周卢都造反了，他家要跟我拉什么关系？” 这下子汤三少说不出话来了，是啊，他们的爹和大姐能帮周卢什么啊？再怎样，他们老汤家也没办法帮着周卢造反啊。 “这顿饭不是好饭啊，”汤团圆捏着请帖，跟汤三少说：“这时候了，周家小姐还有心情给请帖熏香，她怎么想的？” 汤三少：“有丫鬟啊，这事又不用周家小姐自己动手。” 城外头饿死了那么多人，城里那么多人家在办丧事，这个时候，周家的儿媳和女儿摆宴席请客？这几位不是蠢就是坏啊。 汤三少看汤团圆阴沉着脸不说话，就说：“不想去就不去，小妹你又不认识她们，我们老汤家也不用给周家人脸。” 他小妹在京城就没人缘，世家、官宦人家的夫人小姐们设宴，游园什么的，从来就没请过他小妹。周家女眷突然请他小妹赴宴，汤三少也觉得这不是好宴。 护卫长：“那小的就去回周家的管事了？” 汤三少：“让那奴才滚。” “等等，”汤团圆叫住了要跑走的护卫长，说：“让我再想想。” 汤三少：“你不想去就不去呗，你还要想什么？要不然，你问问韩宁？” 被汤三少点到名的韩宁：“……” 他何德何能替四小姐做决定啊？ “齐军师不在，要不然我就问他了，”汤三少又懊恼道。 汤团圆还真看向了韩宁，问：“你认识这个季氏吗？” 韩宁：“谁？” 汤团圆：“周家的宗妇。” 韩宁忙就摇头，他怎么可能会认识周家的宗妇呢？ “那周家的两位小姐呢？”汤团圆还不放过韩宁。 “不认识，”韩宁忙说：“四小姐，我从来没有见过她们。” “不认识就不认识好了，”汤三少笑话韩宁 ：“你怎么还急眼了呢？你是男人，你怕什么啊？” 韩宁不担心自己啊，但周家三位女眷的名节还是要在意的一下吧？他们跟周卢又没仇！ “我去，”汤团圆这时下决心了，跟护卫长说：“你去跟周家的管事说，我准时去吃饭。” 晚上自己没事，闲着也是闲着，她不如去看看，周家的这三位想干什么。 护卫长看汤三少，真让四小姐去啊？ 汤三少冲护卫长翻了一个白眼，我能劝得动四小姐？ 护卫长跑出去，给周家的管事回话去了。 “现在明州城在周卢的手里，我们不好太得罪他，”汤三少跟汤团圆说：“宴席要有谁让你不高兴了，你掀桌可以，但别伤人，成吗？” 我这么低的要求，妹妹能做到的吧？ 第 181 章 空手上门的汤团圆 周卢的夫人一年前刚刚病故，所以周氏家族的宗妇，便变成了长媳季氏。 “这位季氏夫人守寡好些年了，”朋来阁的老板被汤团圆问到周将军家的宗妇，便跟汤团圆说：“我听说她的娘家在京城，家世比周将军家要好。” “周家如今也就剩两位小姐还待字闺中了，”汤三少出手大方，这让朋来阁的老板很喜欢这一队客人，不等汤团圆再问，他就主动跟汤团圆说：“周老将军的儿子们命都不长，四个儿子走得一个也不剩。不过好在孙辈都养住了，几位少将军都很能干的。” 周家还待字闺中的两位小姐，按排行，一个是周大小姐，另一个是周六小姐。周大小姐是季氏所生，而周六小姐是已故的周家三爷的女儿。 “大姐没嫁，她后头的四个妹妹就先嫁了？”汤三少觉得这事情不对啊。 比汤三少还要胖上一圈的老板压低了声音，“周大小姐真论起来，也是守寡呢，她未婚夫死了。” 汤三少明白了，“她是守得望门寡啊。” “那要守望门寡的话，周大小姐不是应该去夫家守吗？”老道这时问。 老板：“周家也没说，要周大小姐守这个寡啊。这么些年下来，我们瞧着是周大小姐眼光高，这才把自己耽误了。” 这个看不上，那个看不上的，拖来拖去，你周大小姐的年纪也大了，婚事只会越来越难啊。 “不过我们明州以后若是由周老将军作主了，周大小姐定能找个如意郎君了，”老板又感慨了一句。 以前周卢在明州城算什么啊？这位得在晋王爷面前做狗呢。现在周卢身份上来了，要巴结周家的人多了，周大小姐还要愁什么？ 汤团圆这时插了一句嘴：“就不能是周大小姐不想嫁人吗？” “这不能，”老板马上就说：“哪有姑娘家大了不嫁人的？”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嘛，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还能有错？ 老板跟出手大方的客官们，唠了这么一会儿闲嗑后，忙自己的事去了。 汤三少跟汤团圆说：“我没觉着周家女眷有什么问题。” 汤团圆：“我也觉得没问题。” 她找不出来，这三位有能跟她起冲突的理由。 汤三少：“看来周家真就是请小妹你去吃一顿饭。” 护卫长看看放松下来的汤三少，问：“那让谁陪四小姐去赴宴呢？” 四小姐身边如今没有丫鬟，周府的后宅，他们这些大男人也不好进去啊。 汤三少又呆住了。 “我一个人去，”汤团圆不在意地说。 护卫长想说，哪个大家小姐出门赴宴，不带着丫鬟婆子的啊？但看看汤团圆，护卫长又没敢说话。 汤三少把在场的护卫们都看了一遍，目光还在韩宁的脸上停留了片刻。 汤三少：“阿强你跟着四小姐去，你站在门口等，四小姐要有事，你就冲进去。” 护卫长：“是。” 他吃着老汤家的饭，他就得为老汤家人干活啊。 “就怕周府不让小的待在门口，”护卫长说。 他站在周府大门口没用啊，四小姐在后宅吃席，出事了扯着喉咙喊，他也听不见。护卫长得站在后宅的门外，可周府的后宅门外，让外男站着吗？ 汤三少：“周卢一介武夫，他还这么穷讲究吗？” 大家伙儿：“……” 外男不进后宅，这是规矩，不是穷讲究啊。 “你先去，不让你站，你就去前院蹲着，”汤三少给护卫长出主意：“你也可以去周府的厨房蹲蹲嘛，自己找点吃的喝的。” 那小的到底去周府干嘛的？是护卫四小姐啊，还是去骗吃骗喝的？ “是，”护卫长硬着头皮领了命。 老汤家名声不好，老挨骂的了，所以老汤家从主子到奴才，脸皮都厚。护卫长不是怕丢脸的人，去就去呗。 韩宁：“四小姐，少帅和我等今晚也会去周府，周老将军找少帅有事相商。您若有事，可以让阿强来周府前院的议事厅找我们。” 汤团圆：“我能出什么事呢？” 吃席，她就埋头吃，挑喜欢的吃就好了，她吃个席，能吃出什么事来？ “我们家跟周家真没仇吧？”汤团圆又跟汤三少确认了一句：“你好好想想再说。” 汤三少很肯定地：“没仇啊，周卢这样的，都没机会站到咱爹的跟前来，咱们两家能有什么仇？” 他们的老子是被骂奸臣，可跟晋王比起来，汤国丈就是大善人了吧？周卢都能忍晋王这么多年，他凭什么恨汤国丈啊？ 这天的傍晚，张京墨带着人先去的周府，他临走之前，跟站朋来阁大门口望呆的汤团圆说：“若有事，就让灵宠过来前院找我。” 肥啾忙大声地冲张京墨：“啾！” 汤团圆却是冲张京墨挥了挥手，你赶紧走吧，出了事，她靠自己。 等汤团圆跟护卫长也出发去周府后，汤三少才猛地想起来，坏了，他妹妹空着手去的。 “那您给四小姐备上一份礼，小的给四小姐送去？”有护卫给汤三少出主意。 汤三少：“要送什么礼呢？不能直接送银票的吧？” 汤三少在京城也是人憎狗嫌的人物，好人家请客，是想不到他的，所以汤三少对应邀赴宴这事，他也不怎么懂。 护卫们也都犯了难，少爷都不知道的事，他们就更不知道了啊。 “谁知道周家人喜欢什么呢？”有护卫嘀咕。 “对啊，万一周家人看不上我们送的礼，给我小妹脸色看怎么办？”汤团圆人还在路上，汤三少就已经在为她担心了。 “那不送礼，周家也会给四小姐脸色看的吧？”护卫小声问汤三少。 汤三少：“我要是给备礼，我妹妹在周家受了气，她回头得找我算账啊。” 护卫们的神情都是一凛，这倒是真的。 “那就算了吧，”汤三少果断放弃了。 周家人横竖不能吃了他家汤香浮，他要担心什么？ 到了周府的汤团圆，见出来迎接她的管事婆子，时不时就看她一眼，欲言又止的样子，汤团圆就问：“你有事？” 管事婆子这时又看看护卫长，护卫长就腰间挎着刀，空着手的。 “喂喂，”汤团圆喊管事婆子：“有什么事你就说啊。” 这位小姐真就空手上门的啊？管事婆子脸上客套的笑容，差点没绷住，怎么会有这么不知礼数的人啊？！ 第 182 章 周大小姐，上天不公啊！ “这位是？”眼见着就要进后宅了，护卫长还跟着走，管事婆子只得开口问了一句。 护卫长装傻，说了句：“我是我家小姐的护卫。” 管事婆子：“前边是我府上的后宅了。” 护卫长：“我知道，你跟我说这个作甚？” 护卫长脸皮厚，他能泰然自若，周府的这个管事婆子做不到，婆子都囧了。 知道前边是后宅，你还往前走？ 护卫长还问管事婆子：“你还有事？” 汤团圆的身份，周卢不让说，季氏夫人便没跟府中的下人说，所以管事婆子只知道汤团圆是府中的贵客，但这位到底哪个府中的小姐，管事婆子不知道。 越是不知道，管事婆子心里对汤团圆就越犯怵，不敢得罪汤团圆吧，但婆子也不能放外男进后宅啊。 “伺候小姐的丫鬟在何处？可是走得慢？老奴在这里等她，”婆子跟汤团圆说。 都到这份上了，这位也没敢明着赶护卫长走。想着大家小姐不能没有丫鬟随侍啊，管事婆子就想着，那她就在这里等等这小姐的丫鬟吧。 汤团圆：“我没带丫鬟。” 管事婆子不敢相信，没有丫鬟伺候的，还能是大家小姐了吗？ 汤团圆：“原来有的，去世了，新的没来及买。” 管事婆子小声“呀”了一声，不觉惊讶了，现在世道不好，死人太正常了。 “那这位护卫小哥就站在内门里等吧，”管事婆子马上就说：“四小姐，我们府上有丫鬟婆子。” 四小姐想要丫鬟的话，周府还可以送几个丫鬟。 护卫长留在了内门里，没过一会儿，可能汤团圆还没走到摆宴的花厅呢，周府的下人已经给他送了酒菜来。护卫长不敢在这时候喝酒，但看看菜，有鱼有肉的，护卫长这下子满意了。 “您这边请，”管事婆子领着汤团圆往花厅走。 肥啾从花厅那边飞了来，落到了汤团圆的肩膀上。 跟着管事婆子的丫鬟们都好奇地看肥啾，麻雀可不是能家养的鸟，可这只胖乎乎的麻雀，一看就是这位小姐养的。 “咳嗯，”管事婆子咳了一声。 丫鬟们跟受惊了一样，忙都把头一低，不敢再看肥啾了。 我的天，都是伺候人，也要分个三六九等吗？汤团圆看不惯，但她也没办法。 汤团圆看了一眼肥啾，肥啾：“来了好多客人，城里的贵妇人和小姐们好像都来了。” 汤团圆啧了一声，她觉得这个时候不适合请客吃饭，但她还是没办法，周家人不能听她的啊。 肥啾：“我看见周大小姐和周六小姐了，说出来汤小圆你可能不相信。” 汤团圆用目光寻问肥啾，这俩咋了？ 肥啾：“我看见人了，我就想起来了，周大小姐和周六小姐都认得叶知秋哦，她们是好朋友，啾！” “汤小圆你要小心些，她们也许会找你麻烦，”肥啾提醒汤团圆。 汤团圆就不明白了，这二位跟叶知秋是朋友，所以这二位就讨厌她？这合理吗？又不是她害得，叶知秋没能嫁给张京墨，如果非要恨一个，这二位应该恨的是太子，要么张首辅吧？把京城的官都恨上一遍，这二位也恨不到她头上来啊。 “我听她们说，今天的宴会上要玩行酒令，还有才艺比试哦，”肥啾很为汤团圆担心，你会些什么才艺呢？ 汤团圆会吹唢呐，可她今天没带唢呐过来，汤团圆今天就带了一张准备吃席的嘴。 “你会做诗吗？”肥啾问。 “呵呵，”汤团圆笑了起来，她不会，她倒是可以背唐诗，但吃个席而已，她犯不上干这种事吧？ 管事婆子和丫鬟们，听着肥啾叽叽喳喳地叫，又看见汤团圆冷笑。几个人心里充满了疑惑，这位小姐是在跟麻雀说话？这小姐好奇怪啊。 “四小姐到！” 花厅里的人听见门外的大声通禀后，都停下了交谈，一起扭头看向了花厅门。 今天这场酒宴就是专为这位四小姐办的，周家人却不肯说这位是谁家的小姐，这如何让人不对这位四小姐好奇呢？ 汤团圆走进花厅，一股很好闻的果香混着脂粉的香味，就扑面而来。汤团圆看看花厅里的人，就感觉自己在看群芳谱，几乎让她看花了眼，这个个金钗，珠翠戴得，名贵的首饰多的都不值钱了。 想想只能买大绿玻璃的，贫穷的自己，今天又是汤团圆仇富的一天。 在坐的贵妇和千金小姐们，也在看汤团圆。汤团圆今天穿得素净，也没打扮，要不是头上戴了一支汤三少买给她的金簪能撑撑场面，众人都要怀疑，周家人是不是在拿她们开涮了，这是哪家的穷鬼跑出来丢人现眼了？ 汤团圆漂亮是真漂亮，但不是温婉的那种，汤团圆的漂亮太张扬明艳，这可不符合这个世界的审美。 而且汤团圆的身材单薄，这在这个世界就代表着不好生育，这也不符合这个世界对好女子的定义。 小姐们还好，她们只单纯看脸，但贵妇中，有好几位就暗自皱了皱眉。汤团圆这样的，她们不喜欢。 季氏带着两位周家小姐迎到了汤团圆的面前，笑着与汤团圆见礼，热络的，好像汤团圆是她多年未见的好友似的。 周家两位小姐也跟汤团圆见礼，这二位对汤团圆的态度就只是装出来的客气了。要不是必须得跟汤团圆客套两句，显得她们知书答礼，这俩都不想跟汤团圆说话。 汤团圆盯着周大小姐看了两眼，这位也就二十几岁的年纪，这不是很年轻吗？怎么就被朋来阁的老板说成是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呢？ 汤团圆明明是在心里为周大小姐抱不平呢，但周大小姐却很不喜欢汤团圆看她的眼神。汤四用这么冷冰冰的目光看她，是什么意思？看不起她？ 季氏夫人拉了大女儿一把，刚才一照面，她就知道这位汤四小姐不是好相与的人了，季氏夫人生怕大女儿跟汤团圆起冲突。 季氏夫人又带汤团圆与在座的夫人、小姐们认识。看汤团圆面色始终淡淡的，季氏夫人便只带汤团圆认识了几位官太太，剩下的她就不介绍了。 “汤家门里出来的，果然都是不知礼的，”周六小姐在一旁冷眼看着，小声跟周大小姐说了句。 到人家府上做客，你摆什么臭脸啊？真以为你们老汤家是什么名门望族，人人都要巴结你家呢？ “不知所谓，”周大小姐看汤团圆的目光就很鄙夷。 想着叶知秋那样温婉娴静的一个大家闺秀，一颗心都给了张京墨，却最终与张京墨有缘无份，汤香浮这个奸臣之女，却是癞蛤蟆吃到天鹅肉了，周大小姐心里就又是生气，又是恶心。 她为好友的有缘无份，痛失所爱生气，她恶心汤香浮的得偿所愿，上天不公啊！ 第 183 章 汤团圆，拿我当文盲了？ 周府的这个宴席，走得是文雅路数。一人一张小桌，上面放着清酒、绿茶，菜色不见大荤，以清淡为主。 汤团圆吃席的人，当然没法儿挑嘴了，坐下后，听季氏夫人说了几句开席的场面话后，汤团圆就埋头吃了起来。 大学生吃席都是这样的，眼里除了吃的就是吃的，没有一点人情世故的。 季氏夫人几次想与汤团圆说话的，都只看见这位低着脑袋在吃，头都没抬起来一回。 季氏夫人都怀疑，她公公是骗她了，这真是汤家的小姐？汤国丈被骂作国之蠹虫啊，这人贪了这么多钱，他的女儿应该什么山珍海味都吃过的啊，汤四现在跟个饿死鬼投胎似的，这是在闹哪样儿？ 六小姐跟小姐妹们，谈论了一回诗词，扭头一看，汤团圆还坐那里吃呢，旁若无人的，瞧得周六小姐生气。 “四小姐觉得如何？”周六小姐故意很大声地喊汤团圆。 汤团圆抬了头，“什么？” 周六小姐命丫鬟把，一位小姐即兴做的五言律诗，送到了汤团圆的跟前。 “王家妹妹刚学格律诗不久，”周六小姐说：“四小姐给瞧瞧？” 格律诗分五言和七言，讲究平仄对仗，还要押韵，汤团圆哪儿会这些呢？但她看诗还是能看得懂的，不然那么多年语文课不白听了吗？ 但汤团圆刚往托盘上瞄了一眼，周大小姐就掩嘴轻声笑道：“春柳，你读给四小姐听。” 周大小姐这是在说，四小姐不识字？虽然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哪个大家闺秀会大字不识呢？ 宾客们都能听懂周大小姐的话外意，但教养让她们不能直接哈哈大笑，好些位跟周大小姐一样，掩嘴轻笑了起来。 春柳就是捧着托盘的丫鬟，听了周大小姐的命令后，这丫鬟就要给汤团圆读诗。 汤团圆将面前的碗一推，抬头看向了周大小姐，“你是在说我不识字？” 周大小姐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花厅里也一下子没了声音。 “我，我并无此意，”周大小姐忙就否认。 笑话，嘲讽，这都可以有，但直接吵架？这事是不被允许的，这是市井、乡间的下贱泼妇才会干的事情。 汤团圆就看着周大小姐，继续问：“那你是什么意思？怕我看一首诗的工夫，会伤了眼睛？” 汤团圆还没开喷呢，她连垃圾话都还没说呢，但周大小姐已经招架不住了，汤四这人不按她们约定俗成的暗婊来啊。 季氏夫人来不及怪长女不省事了，她得出面替长女收拾烂摊子，“四小姐误会了，”季氏夫人冲汤团圆笑道：“在我们府上，都是让丫鬟读诗的。” 季氏夫人的这个圆场，水平很高了，但汤团圆不是息事宁人的人啊，，她直接说了句：“我不信。” 当她没看见，在场掩嘴笑的人呢？ 季氏夫人一下子就被汤团圆撅这儿了，这要她还怎么圆场？ 汤团圆又看一眼周大小姐，“别再揪你的手帕子了，指甲要断了。” 周大小姐松手已经很快了，但还是被很多人看见了，她真的在揪手帕呢。 “你，”周六小姐到底年纪要小一些，看伯母和大姐都被汤团圆欺负了，她就要跟汤团圆急眼了。 汤团圆又瞥了周六小姐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汤团圆跟周六小姐说：“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怎么会怨到我头上的，但我不在乎，你-们能拿我怎样呢？” 能从赎罪城活着出来的人，她还能怕一屋子，一看就不能打的夫人小姐们？ 汤团圆话都没明着说，就含沙射影了一下，周六小姐就已经慌了。她飞快地看向了周大小姐，要让汤四把叶知秋攀扯出来，叶知秋会恨死她们吧？ 叶知秋已经嫁给建安侯了，被传她对张京墨余情未了，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你们今天找我有什么事？”汤团圆问：“就是想让我看一首诗？” 在座的众人：“……” 这位到底是周府的贵客，还是周府的仇人啊？ 季氏夫人坐不住了，汤四要闹将起来，让她公公周卢知道了，周卢这个一家之主不会放过她的啊。 狠狠地瞪了家里两个不省事的小姐，季氏夫人站起身来，她亲自给汤四道歉，汤四不会不给她这个面子了吧？ “跟夫人你没关系？”汤团圆冲要给自己行礼道歉的季氏夫人摆了摆手，她这人一向恩怨分明，这事一看，季氏夫人就不知情，要找她麻烦的是周家的两个小姐。 “那，”季氏夫人转身看自己的长女和侄女儿。 周家的两位小姐坐得端正，脸色发白，看着人很慌，但没有要跟汤团圆道歉的意思。 “你别站我这儿了，”汤团圆让春柳别杵自己跟前了，她对看诗没兴趣。 “还不退下？”季氏夫人忙喝了春柳一声。 春柳差点没被吓哭了，主子们受气，最后不会迁怒到她身上来吧？ 写诗的王家小姐也很想哭，她什么也没干，是周大小姐让她把最近做的诗，写出来让她们看看的，她哪能想到，这位是要拿她当枪，去刺四小姐呢？ 事后，会不会有人说，就是她想出风头，得罪了四小姐，毁了今天的这场酒宴啊？ 小姐越想越害怕，她还没订亲呢，她可不想因为这事坏了名声，从而毁了她的姻缘啊。 汤团圆：“这诗是……” 王小姐嘤咛一声，就掩面哭了起来。 汤团圆这下子不用问了，她知道写诗的才女是谁了。 “你诗写得很好啊，”汤团圆跟王小姐说：“你写的石榴，是你家里种的？” 王小姐的娘亲忙就道：“是我府上花园里种的，我这女儿喜欢石榴花。” 汤团圆冲母女俩笑了笑，她这人笑起来的时候，周身的气质倒是柔和了下来，王家母女顿时就都松了一口气。太好了，这位四小姐没记恨上她们。 周大小姐却是又一次被汤团圆打脸了，你笑话人家目不识丁，人家能看懂诗里咏得是石榴花呢，你这不是造谣吗？ 周大小姐又在揪手帕了，好好的绣帕都要被她揪烂了。汤四就是不识字啊，京城人都知道这事，张首辅当年拒婚，列了汤四种种的不好，其中就有一条，这人是个目不识丁的睁眼瞎啊！ 现在这人怎么就能识字了？她还能看得懂诗了。这是全京城的人都骗了她？张首辅当年在金銮大殿上胡说八道了？还是说，现在坐她面前的这个，是个假汤四，冒名顶替来赴宴的？ 第 184 章 伤敌一千，自损一千 低头看看桌上空了的碗碟，一小桌素菜，除了菜卤，能吃得都被自己吃完了，汤团圆站起了身。 “四小姐？”季氏夫人喊了起来，她看汤团圆这个样子，汤家的这位小姐是想动手打人了吗？ 周家的男儿虽然都习武，可她们周家的女眷不是啊，她们不跟人打架的。 汤团圆：“我吃完了，菜做的很好吃，谢谢了。” 季氏夫人：“四小姐这是何意啊？” 她就没见过汤团圆这样的人，你才来了多久？屁股还没坐热吧？你这就要走了？ 汤团圆很客气地说：“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各位慢用。” 肥啾说了，这些夫人小姐一会儿还要玩行酒令，汤团圆哪儿会这个啊？才艺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汤团圆想，她凭什么吹唢呐给这些人听啊？她们又不熟。 汤团圆抬腿就走，季氏夫人和两位周家小姐气急了，刚开席不久，客人就走了，这不是打她们周家的脸吗？ “四小姐，四小姐！”季氏夫人急得站起身喊。 “夫人留步，不用送了，”汤团圆走得飞快。 季氏夫人也不好强留汤团圆，比如让丫鬟婆子们拦住汤团圆。她要这样干了，不就成了，她们周家跟客人动粗了吗？ 季氏夫人都做宗妇的人了，却还是头一回遇上这样的事。她们周家被闹了一个没脸，汤四自己不也落了个不知礼数的坏名声吗？这小姐为什么要伤敌一千，自损一千啊？ 季氏夫人浑浑噩噩的，她突然就又想到，汤家人原本就不识礼数啊，那她还指望汤四什么呢？ 花厅里都没人说话了，没人知道该怎么打圆场。 肥啾没跟着汤团圆到花厅里去，看见汤团圆从花厅里出来了，肥啾便从正对着花厅的翠柏枝头，飞到了汤团圆的肩头上。 “这就结束了？”肥啾不相信地问。 汤团圆也不用周家的丫鬟给她领路了，她记得出去的路怎么走。 “别提了，”一边飞快地走着，汤团圆一边跟肥啾吐槽：“一屋子里的人等着看我的笑话呢，我不走，等着被收拾吗？” 肥啾：“所以你就跑了？” 汤团圆：“我只是不想打人。” 她脾气不好，万一被惹得怒气上头了，汤团圆真怕自己会忍不住，揪着周家的两个小姐打啊。 “汤香浮真的不识字吗？”汤团圆小声问肥啾。 肥啾叫得很大声：“谁说的？谁这么不要脸，胡说八道啊？！” 汤团圆：“啊，那她还是有文化的嘛。” 所以到底是谁，在造谣汤香浮是文盲啊？ “她认得一些字的，不，不多罢了，”肥啾前一句嚷嚷得多有底气，这一句它就说得有多心虚。 只认识几个字？ 太尴尬了，汤团圆想笑一下的，但她没能笑得出来。 护卫长坐在内门里啃烧鸡腿呢，远远地看见汤团圆了，护卫长都以为自己看错了。 “四小姐？”护卫长一脸愕然地看着汤团圆，手里还拿着啃了一半的烧鸡腿，“宴会这就结束了？” 汤团圆看看摆在护卫长面前的菜，有鱼有肉的，阿强哥吃得比她好太多了啊。 “宴会没啥意思，”汤团圆往门外走，“我就先走了。” 护卫长忙就要放下手里的鸡腿，要跟着汤团圆走。 汤团圆：“把烧鸡带着吧，这时候就不要浪费食物了。” 护卫长便把装烧鸡的盘子端上走了，周府做的烧鸡还挺好吃的。 守内门的几个使粗婆子都没眼看这俩，这是人干事？你们主仆俩也太不讲究了啊！ 护卫长和汤团圆顶着几个婆子的注目礼走的，汤团圆不在乎，护卫长则是习以为常了，他在京城跟着汤三少，哪天不挨人白眼啊？ 两个人一前一后往周府的大门走，都看见黑漆大门了，韩宁和周峙跑了来。 “四小姐，”周峙挡在了汤团圆的去路上，神情很局促。 “少将军有事？”汤团圆问。 护卫长的手按在了刀柄上，哪怕韩宁也在，他也做好了，因着他家四小姐中途离席，而丢了面子的周家人恼羞成怒，要跟他家四小姐翻脸的准备。 周峙：“宴席的事，我祖父知道了。” 护卫长差点没拔刀，这还真是找他家四小姐算账来了？ 汤团圆看看周峙，这位少将军脸部表情僵硬得，跟戴了张面具似的，“不用跟我道歉了，这事就这样算了吧，”汤团圆跟周峙说，同时心里还挺感动的，她可真是一个大好人啊，明明倒霉被针对的是她，她还要照顾周家人的心情呢。 周峙：“……” 啊不是，你就一点错都没有吗？ “走了，”汤团圆跟周峙打招呼，往前走了两步后，她突然又问了周峙一句：“你会写诗吗？” 周峙：“什么？” 站在一旁的韩宁：“四小姐，周少将军是习武之人。” 汤团圆：“那就是不会了？” 周峙承认：“我不会。” 没人会要求他们这些从军的人，会诗词歌赋啊。 汤团圆：“你家大小姐和六小姐挺喜欢写诗的，我还以为你们周家人都精通这事呢，原来不是啊。” 护卫长：“什么？四小姐，周家小姐让您写诗？” 这不是欺负他家四小姐吗？护卫长这下子觉得，他们四小姐只是中途离席，没掀桌，没骂人，他家四小姐真的是很给周家面子了。 周峙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娘亲只是派人来说，四小姐跟他大姐和六堂妹起了口角，离席而去，可没说，她们逼着四小姐写诗啊。 韩宁的脸色则是沉了沉，开口也是责怪，“宴请就宴请，写什么诗啊？贵府的两位小姐，就这么钟情于诗词？那想必两位小姐一定可以有诗词传世了。” 韩宁骂人不带脏字，听得周峙涨红了脸。周少将军在心里怪他大姐和六堂妹，你俩吃饱了撑得，逼四小姐写什么诗啊？你俩又能写出什么好诗来啊？ “四小姐，”韩宁这时跟汤团圆说：“周将军请您去议事厅，他想当面谢谢您。” 汤团圆一愣，“谢我什么？” 谢她刚才忍住了，没在花厅里动手吗？ 韩宁：“增寿阁的事，还有刘婆婆他们祖孙的事，周将军想当面谢谢您。” 刘婆婆一家三口都死了，周卢要谢她什么？这会儿当自己是一城之主，要当城里所有人的爸爸了？周卢一个武将，怎么这么能装呢？ 汤团圆本来想当场甩脸子走人的，但转念一想，不行，她得去议事厅，她倒要看看这个年纪一大把的周老头，要跟她怎么演。 第 185 章 汤团圆，我这人没文化 周卢想见汤团圆，倒也不是为着张京墨，张京墨入赘老汤家的事，再怎么排队，也轮不到他操心。 周卢就是想再好好看看，能把张京墨，还有天玄军这帮人活着带出赎罪城的汤四小姐。 就算这事里有汤贵妃吹枕头风，圣上出了力，这也不是轻易就能办到的事啊。要不然，他们大雍265年了，怎么就只张京墨他们这一帮人，能活着逃出赎罪城？ 汤团圆可不知道周卢的这个心思，她听韩宁说，刚才为了怎么分晋王的钱，议事厅那边已经争吵过一回了，汤团圆就很鄙夷这帮人，“争什么呢？”汤团圆就问韩宁。 韩宁看看走在最前头的周峙，小声跟汤团圆说：“养兵是需要钱的，几位将军谁会嫌钱少呢？” 汤团圆：“就光养兵啊？城外的流民呢？城里的老百姓呢？” 韩宁摇摇头。 汤团圆握拳头了，“不管啦？” 韩宁说话的声音更小了些，“按几位将军的说法，让流民少死一些就行了，城里的百姓还不至于饿死，可以暂时不管。” 什么叫死少一些，不至于饿死？汤团圆脸色阴沉地都要下雨了。周卢这帮人造反，是为了自己称王称霸，明州城里城外的人，是死是活，跟这帮人没关系是吧？ 那要这样的话，还不如她来占了这个明州城，她别的不会，分钱发粮食，她还是能干的啊。再说了，要相信人民群众，老百姓没有官领头，就不知道该怎么活了？不行就选出一个老大来呗，大家伙儿在乱世抱团取暖，怎么着也能找到活路的。 “周卢把钱分了？”汤团圆问韩宁。 韩宁摇头，“周将军没答应，而且山阳县的韩县令也不答应，他把几位将军都骂了。” 汤团圆：“韩大人？你俩是本家啊。” 韩宁：“四小姐，我与这位韩大人素未谋面。” 汤团圆：“这有什么关系？几百年前都是一家人。但是，县令官不大吧？” 跟领兵的将军们，明州官衙的府台大人，巡府大人，学政，这些官员比起来，县令这个官是挺小的。 “那他说话管用？”汤团圆问。 “唉，”韩宁就叹一口气。 看来是不管用了，“那你家少帅呢？”汤团圆就问了：“他什么话也没说？” 韩宁忙说：“少帅也不同意，要不是少帅护着，韩县令就被几位将军打死了。” 汤团圆“哦”了一声，韩县令是文官，不会武，张京墨保护这位一下，这不就是顺手的事吗？ “那钱和粮食呢？”汤团圆还是问，她现在就关心这个，这事不比跟周家的两个小姐，小打小闹来得重要？ 韩宁：“他们没谈好。” 汤团圆：“好的，我心里有数了。” 韩宁：“啊？” 您有什么数了啊？ “你家少帅啊，唉，”汤团圆叹气，说：“他要个钱都要不来。” 韩宁心说，我家少帅什么时候干过这种事呢？他以前也没为钱发过愁啊。 汤团圆跟韩宁一直在后面嘀嘀咕咕的，这让周峙心里发慌，他总觉得这俩没在商量好事。 议事厅在周府前院的南边，汤团圆一进院，院子里站着的兵卒们就一起看向了她，动作整齐划一的。 周峙一看这场面，就懊恼了，哪能让这帮小子，这么盯着汤四小姐看呢？这事是他没安排好，他应该事先清场的。 汤团圆无所谓，她也看看这些兵卒，营养好的没几个，精气神也不行。 “看什么看？”周峙喝了兵卒们一声。 汤团圆：“没事没事，我们进屋吧。” 周峙：“诶，不是……” 周峙话还没说完呢，汤团圆已经走上台阶，都没经兵卒通传，她就抬腿迈过门槛，进议事厅了。 汤团圆在周府就跟在自己家似的，但护卫长做不到她这样，护卫长站在议事厅的门前就犹豫，他要不要跟进去啊？ “你在这里等吧，”韩宁小声跟护卫长说：“四小姐在这里不会出事的。” 看着韩宁也进议事厅去了，护卫长心里就冷笑了，四小姐不会出事，但难保议事厅里的人不会出事啊，他家四小姐要疯起来，呵呵，都自求多福吧。 “四小姐来了，”汤团圆一声不吭地进议事厅，把周卢小惊了一下，汤家的这个小姐是真不讲究啊。 坐着的张京墨站起了身，汤团圆却是没看他，看看在坐的众人，六位将军，这也就是说，现在明州有六支驻军了。 再看看靠门边坐着，鼻青脸肿的这个年轻人，汤团圆看不懂官服的等级区分，但她相信，这位就是差点被将军们打死的那个韩县令了。 “周将军，”汤团圆跟周卢打了一声招呼，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看着就很桀骜不驯的样子。 周卢没跟将军们说汤团圆的身份，但他们知道汤三少人在明州城，再联想到张京墨，谁去赎罪城救张京墨的？汤团圆的身份就是公开的啊。 这会儿见汤团圆对着周卢，就喊上一声，连个礼都不行，六位将军都不是生气，他们只是疑惑，这位汤四小姐在嚣张跋扈什么啊？ 是，你有本事把张京墨从赎罪城救出来，但我们明州是赎罪城能比的？你就不怕我们翻脸，拿你这个奸臣之女祭旗吗？ “四小姐，这位是……”周卢要给汤团圆介绍在坐的将军们。 “不用了，以后我们不会有机会再见面了，”汤团圆冲周卢摆了摆手，很实诚地说：“就不麻烦周将军了。” “四小姐的意思是，我等不配？”有将军开口直接问汤团圆。 汤团圆：“不，是我不配。” 汤团圆明明说话的态度很好，但将军们就是感觉，这人在骂他们呢。 “周将军，”汤团圆喊周卢，“我想起来一件事。” 周卢直觉这位要闹事，便道：“四小姐，我府上的女眷若有招侍不周之处，还望四小姐您多担待，我在这里，替她们向您道歉。” 将军们在心里骂周卢不要脸，晋王活着的时候，这老家伙做晋王的狗，现在对着汤四你这么低声下气的，这老家伙又想做汤国丈的狗了吧？ 汤团圆摇摇头，“啊，是我没文化，跟府上的两位小姐做不了好朋友，是我要向她们道歉。” 汤团圆把周卢搞不会了，这位都承认她没文化，这要他怎么接话？ “周将军，是我们先进的晋王府，晋王是少帅抓住的，晋王的钱，我们应该有份，”汤团圆看着周卢，一脸严肃地说。 议事厅里的众人：“……” 这人要钱，这么直接的吗？ 第 186 章 汤团圆，视金钱如粪土 周老将军很后悔，请汤团圆过来了，他这不是找气受吗？ 汤团圆：“啊对了，脸上有胎记的那个阴阳脸，也是我们杀的，说句实在话，晋王的钱我们至少得拿八成才对。” 众人：“……” 你没说全要，我们是不是还得谢谢你？ 有将军拍了桌子，汤团圆往韩宁的身旁站了站，心里又有底气之后，她看了这将军一眼，“将军一看就很威风的样子，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不肯出头为百姓除恶呢？”汤团圆刺了这将军一句。 你现在跟我拽什么拽？你怎么不敢造晋王的反的呢？白瞎你长这么大块头啊。 韩宁默默地往汤团圆身前站，一会儿真要打起来，除非打死他，否则谁也没别想动汤四小姐一个手指头。 “少帅，”周卢喊张京墨了，你说话，做了赘婿了，你也不能看着汤四瞎胡闹吧？ 张京墨看看汤团圆。 汤团圆阴沉着脸。 张京墨：“我听四小姐的。” 不知道是谁没坐稳，身体往前栽了一下，将坐椅弄出了很大的声响来。 诸位将军目瞪口呆了，张京墨这是被汤四下了什么毒，把脑子毒坏了吧？你俩谁是小媳妇啊？ 齐军师也在议事厅里坐着呢，将在场的众人一一看过，齐军师的嘴角噙了几丝笑意。 周卢不敢得罪汤四的，造反了就什么也不用顾忌了？不要钱粮了吗？人是要吃饭穿衣，生病得看大夫吃药的，兵卒是要发军饷，给吃给喝养着的，这些能只靠明州这一地自给自足吗？ 还有，朝廷若是派兵来讨伐，明州有孤军奋战的底气吗？你还是得有盟友才行啊。 明州不能断了与外界的联系，得有人往明州卖粮食药品，朝中得有人给明州通风报信，最好还能在朝堂上，在丰庆帝面前，给明州说说好话。 明州这边把晋王一杀，就算周卢肯花大钱，去京城行贿，收买官员，就问除了汤国丈，还有能做到不问是非对错，有钱就敢收，又符合条件的人了吗？ 周卢现在讨好汤四小姐还来不及呢，至于其他的六位，他们得听周卢的，不是吗？ 还有明州各府的官员，齐军师压根懒得猜这帮人的心思。天下太平的时候，可以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可遇上乱世了呢？谁手里有兵，谁才是大爷啊。 周老将军没能硬气多长时间，现实逼着他不得不低头。 “四小姐想要多少？”周卢问汤团圆。 “嗯，”汤团圆这才想起来，她不知道晋王有多少钱啊。 伸手指戳了韩宁一下，汤团圆很小声地：“晋王有多少钱？” 韩宁真是服了汤团圆了，和着四小姐您要钱要得这么理直气壮，您连晋王有多少钱，您都不知道啊？ 韩宁：“现在清理出来一百万两白银。” 妈呀，汤团圆倒抽了一口气，这么多呢？ 汤团圆跟周卢说：“周将军，我也不是贪财的人，我们就按现在清理出来钱数的算，后面清理出来的钱，我不要了。” 众人都看着汤团圆，现在已经清出来一百万两白银了，你别搞得你视金钱如粪土的，看得我们恶心啊。 汤团圆模样再好看，现在对明州的将军们来说，他们也欣赏不来这小娘子的美貌了。汤四这人，怎么这么让人讨厌的呢？ 周卢尽量让自己说话的声音不要凶，他问汤团圆：“那四小姐是想要？” 汤团圆：“我刚说了八成，那就是八十万两。” “这不可能！”有将军直接跳了起来。 开口就要八十万两？这钱我们敢给，你汤四接得住吗？ “那您说，您能给多少吧，”汤团圆没理跳起来的这位，她就盯着周卢。 周老将军犹豫了，四小姐开口就是八十万两，他要一口气把价钱砍到八万两，是不是太打汤四的脸了？更何况，八万两，周老将军也不可能给啊。 一直赖着不走的韩县令这时喊了起来，“这是我明州百姓的活命钱啊！” 韩县令刚才有多厌恶这帮子兵匪们，他现在就有多厌恶汤团圆。吞金的兵匪们都没敢开口要八万两，好家伙，这位开口就是八十万两！ 汤团圆半转了身看看韩县令，说了句：“你自己要不来钱，就别耽误别人要钱了。” “你，我，”韩县令语塞了。 周卢这时硬着头皮说了句：“五万吧。” 汤团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周卢看，“多少？”她问周卢。 周卢：“五万，四小姐，不能再多了。” 汤团圆：“行吧，五万，我现在就要。” 周卢：“……” 他是不是给多了啊？ 小半个时辰后，数着手里的银票，又看看用车装着的八百两现银，汤团圆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站在汤团圆身边的张京墨问：“觉得要少了？” 汤团圆：“我就想要个千八百的，五万两已经很多啦。我其实还想要粮食的，但我怕周卢跟我翻脸。” 粮食如今在明州城，比真金白银还要值钱呢，汤团圆没敢开口跟周卢要。 老道从朋来阁一路跑了来，看见汤团圆手里厚厚一叠银票，老道两眼都放了光。 “城里都传开了，说四小姐管周将军要了五万两白银，”老道高兴道：“原来是真的啊！” 汤团圆问张京墨：“你们回京城后要用钱的吧？你想要多少？” 张京墨还没说话呢，老道先呆住了，银票还没捂热呢，就往外送了？张京墨到底给汤四下什么药了啊？ 张京墨愣怔了一下，看向了齐军师，他们需要多少钱？啊不，张少师随即又想，他哪能要汤团圆的钱呢？ 汤团圆：“你们预估个数，剩下的我要给韩县令。” 众人齐齐得愣住了。 老道呆道：“韩县令是谁？” 汤团圆：“这边山阳县的县令。” 老道：“为什么要给他钱？” 汤团圆：“他可能会愿意为明州这边的老百姓负点责吧。” 毕竟，为了老百姓，韩县令已经挨过一回打了。 但人心东西很难说的，谁也不能保证，韩县令这会儿的正义凛然，不是在沽名钓誉。但汤团圆没时间，去确认这位韩县令的人品了，她就只能赌一把。 这个世界已经烂成这样了，她识人不清，给烂人送了一大笔钱这事，汤团圆觉得她还能输得起。 齐军师这时说：“就怕韩县令位卑言轻，他守不住这么多钱。” 周卢能守住晋王的百万家财，那是因为他手里有兵，而且兵最多，韩县令有什么啊？他县衙里的三班衙役吗？ “那就得看韩县令自己了，我哪能管这么多？”汤团圆很光棍地说了句，她五万两白银都给出去了，还想要她负什么责啊？真当她是救世主了？ 第 187 章 求命运垂怜，不如靠己 去京城，还是从天牢救人，这要花多少钱，齐军师觉得这个数目没办法估量。可能是个无底洞，多少钱都填不满，也有可能一个铜板都不用花。 “我们要拿吗？”齐军师看看正盯着钱票看的汤团圆，小声问张京墨。 张京墨摇了摇头，“这钱，她是为着明州百姓要的。” 齐军师便笑了起来，他当然也知道，汤团圆是为着谁要的这笔钱，“四小姐，”齐军师喊汤团圆一声，“这钱我们不要了，你都给韩县令吧。” 汤团圆扭头看看齐军师，见齐军师不像是在跟她开玩笑，汤团圆便问张京墨：“真的不要？” 张京墨：“嗯。” 汤团圆便又看看捧在手里的银票，这么多钱呐！ “拿去给韩县令吧，”汤团圆狠狠心，咬着牙把银票给了齐军师。 她不能再看了，再多看一眼，她就要舍不得了。 齐军师拿着银票，“那这些现银？” 汤团圆下意识地看装现银的车，又飞快地挪走视线，“也，也给了吧。” 齐军师：“四小姐你是舍不得……” “我没有，”汤团圆叫了一嗓子，拔腿就跑了，她是真舍不得。 老道跺了跺脚，也跟着汤团圆跑了，他也舍不得这些银子啊！ 护卫长多留了一会儿，他在汤府当护卫，不是没见钱的人，但五万两银子啊，四小姐说给就给了，护卫长到这会儿都感觉自己在做梦。 齐军师问张京墨：“那我去找韩县令了？” 张京墨：“嗯，韩志这会儿应该还在周府。” 齐军师点点头，带着大兴和杨不畏几个人走了。 “宴席上究竟出了什么事？”张京墨扭头又问韩宁。 韩宁：“周家的两位小姐以为四小姐不识字，想让四小姐当众出丑。” 张京墨眉头猛地就一拧。 韩宁忙：“不过四小姐没吃亏，没脸的是周家。” 张京墨：“周家小姐与四小姐有什么仇怨？她们认识？” 韩宁很小声地：“我听四小姐说话的意思，那二位是为了叶小姐，啊不，是建安侯夫人。” “又是她？”张少帅眉头拧得更紧了。 韩宁：“周家小姐为着好友打抱不平？” 要不然，没法儿解释，这两位小姐为什么要找汤团圆麻烦啊，她们跟汤团圆之前连面都没有见过。 韩宁觉得四小姐挺冤的，再看看眼跟前的自家少帅，韩宁突然就想，他之前怎么没看出来，他家少帅也有当祸水的潜质啊。 琢磨着祸水这个词，韩宁又被自己囧住了，虽然但是，再怎样，他也不能这样想他家少帅啊！ “我跟建安侯夫人没有关系，”张京墨说。 韩宁忙就点头，这个大家伙儿都知道啊，可问题是，周家两位小姐不这么想啊。 “四小姐没有吃亏，”韩宁只得跟张京墨又强调了一遍。 不是韩宁要说难听话啊，两个养在闺阁的小姐，怎么可能是汤四小姐的对手呢？她们拿什么跟四小姐比啊？ “四小姐都没把，周家的二位小姐当一回事，少帅您就别多想了，”韩宁劝看着神情不虞的张京墨。 四小姐想着明州百姓呢，男女情爱，吃醋掂酸这种事，真的别沾四小姐的边。 张京墨心里生起一股郁气，他老是连累四小姐啊。 汤团圆和老道没回朋来阁，两个人这时坐在路牙上。俩人都是脸露苦色，哀声叹气的。 护卫长站在这二位的身后，他拒绝席地而坐。 城门今天已经打开了，但因为施粥在城外，所以进城来的流民并没有几个。而城里发生了造反这样的大事，城里的居民们除了昨天去看，晋王被活蒸成熟肉外，今天就如非必要，绝不出门了。 街上的行人稀稀拉拉的，不见有车马，连平日里跟长在街上一样的乞丐们，都不见了踪影。 汤团圆：“我都忘了问了，也不知道张京墨有没有跟周卢提，刘婆婆一家的事情。” 老道：“少帅是个做事稳妥的人，他肯定提过了。” 汤团圆：“你是道士，你跟我说句实话，做过法事后，死去的人就能来世投个好胎了？” 老道嘴闭得死紧，他又没死过，他哪儿知道呢？ 汤团圆：“你说话啊。” 昨天晚上的泉石道长，看起来道法高深的样子，但汤团圆跟泉石道长不熟，她都不知道这位道长现在在哪里，她就只能盯着无虚子要一个说法了。 张京墨一个人从街尾那头找过来，看见汤团圆和老道一起坐路牙上，汤团圆小嘴叭叭地，老道一脸的愁苦。 “那四小姐的投个好胎，是哪种好呢？”老道被汤团圆逼得没办法了，他反问汤团圆：“晋王的命还不够好吗？” 这位投胎到皇家，从小到大都锦衣玉食的，最后却落了个不得好死啊。 汤团圆扭头看站在她身旁的护卫长，护卫长说：“晋王是自己作的，他要做个人，他也不会被蒸成熟肉。” 老道：“所以啊，会投胎，也得会做人才行。” 汤团圆：“投胎到太平盛世。” 老道和护卫长异口同声：“什么？” “宁做太平狗，不做乱世人嘛，”汤团圆很期待地看着老道：“这些死去的人，能投胎到太平盛世去吗？” 老道挠头了，他要想骗汤团圆，他有一百句、一千句套话打发汤团圆，但老道发过誓的，汤团圆对他有救命之恩，他后半辈子都不会再骗汤团圆了。 “要真有这样的道法，那这世上就没有苦命人了，”老道跟汤团圆老实道。 汤团圆：“那就没办法啦？” 老道：“亡者的事，活人想管也没法管了，活人还是管活人的事吧。” 汤团圆又沉默了片刻，猛地拍一下自己的腿，说：“没办法投胎到太平盛世，那就想办法把乱世变成太平盛世啊，我说的对吧？张少帅？” 汤团圆看向了走到她面前的张京墨，她一个大学都没毕业的人，她是没办法了，张京墨努力努力的话，也许有戏呢？ 老道和护卫长都等着听张京墨要怎么说，这个天下以后会是太子的，他们清河张氏的富贵荣华与大雍如树与藤蔓，密不可分的，张京墨会造大雍朝的反吗？ “你说的对，”张京墨伸手将汤团圆从路牙上拉了起来，低声说：“求命运垂怜，不如靠自己。” 汤团圆拍一下张京墨的肩膀，说了句张京墨没听懂的话：“宾果。” 第 188 章 张京墨，我不成仙 老道嘴张得老大，张少帅真有反心了？ “走吧，”张京墨跟汤团圆说：“我们回客栈，我与周卢说过了，我们明早就离开。” 汤团圆：“周将军会帮忙办刘婆婆一家的丧事吗？” 张京墨：“他答应了，他的人应该已经去了朋来阁。” 汤团圆：“他们要把刘婆婆一家的尸体搬到哪里去？” 张京墨：“送去泉石道长的道观。” 送去道现超度，再下葬，让刘婆婆和小柱子兄弟俩入土为安，周卢的这个安排，汤团圆挑不出毛病来。 “二位，”一个道士这时从街边跑出来，站在了汤团圆和张京墨的面前。 汤团圆被突然出现的道士吓了一跳，这道士一头白发，但脸看着又很白嫩，矮胖矮胖的，“你谁？”汤团圆大声问。 有张京墨和护卫长在，汤团圆倒不怕这道士打她，她又上下打量道士几眼，说了句：“我没钱，不算命。” 老道捂住了心口，没钱，你还给出去五万两银子？！ 道士显然没想到，汤团圆开口就说自己没钱，愣了一下后，道士忙说：“那贫道不收钱。” 不收钱的话，汤团圆抱着膀子看道士，“那行，那你算算，我是从哪里来的？” 道士：“小姐非此间人。” 意思是，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汤团圆放下了抱着的胳膊，站端正了，这个道士有点东西啊。 道士又看张京墨，说：“想成仙，就要找到你的剑。” 张京墨不动声色，甚至有些冷漠地：“我的事，天下无人不知。” 道士：“剑已经在你的身边，你不可再丢了它。” “什么？”汤团圆来了精神，忙就问道士：“他的剑在哪儿呢？什么样子的？你详细说说，我给你钱，你要是说对了，我，我……” 汤团圆回头看看老道和护卫长，老道是个穷鬼，肯定没钱的，护卫长冲汤团圆点头，可以让三少爷付钱啊，三少爷不差钱。 “你开个价，尽管开，”有了底气的汤团圆跟道士说：“他的剑在哪儿呢？” 道士却又摇了摇头，“要自己找，用心去找。” 这就是废话了，张京墨要能找着，能让他成仙的剑，他至于混这么惨吗？ “你，”汤团圆看道士的目光又变得不善了，这小胖子故弄玄虚的，还是想骗钱吧？ “来，你说说，要怎么用心找？”汤团圆问道士：“你总得给个提示吧？比如那把剑长什么样子？在哪个人的手里？又或者在哪个店铺里？” 道士犹豫了片刻，下定了决心似地，跟汤团圆和张京墨说：“除了剑的主人，没人知道那把剑长什么样子。贫道只能说，那把剑绝不会弃主。” 老道听到这里，忍不住插话道：“少帅就是那把剑的主人？” 道士：“然也。” 汤团圆都急眼了，这打得什么哑谜？“张京墨不知道那剑的样子啊，”要不是在大街上，怕被旁人听见，汤团圆就要冲道士嚷嚷了，“什么都不知道，你要他怎么找？” 道士：“用心找，遵循本心。” 这话在汤团圆这里，还是一句废话，汤团圆伸手要揪道士的衣领子。这小胖子肯定知道剑的事情，但就不肯好好说话。 不肯好好说话，那汤团圆不介意跟道士耗到底的。她能威逼，汤财可以利诱，总有一款，是小胖子喜欢的。 看见汤团圆冲自己伸手，道士跟受惊了一样，连忙后退，“使不得，贫道可没有得罪小姐啊，”道士看着汤团圆，原本红润的脸色都变得煞白了。 “我没碰到你啊，你别给我装病，想讹我钱，”汤团圆马上就说。 道士无奈道：“贫道不要钱。” “那你要做好事，你就把话说明白啊，”汤团圆很焦躁。 道士：“你们想想，为何镇魂钉的法阵被破了？” 汤团圆：“这我们要怎么知道？诶不对，你问镇魂钉干什么？镇魂针是你埋土里的？” 眼见着汤团圆又要冲自己动手，道士忙就摇头外加摆手，“不不不，此事与贫道无关。” 汤团圆问张京墨：“他是不是在拿我们寻开心？” 跟你无关，你扯什么镇魂钉？ 张京墨将汤团圆拉到了自己的身后，问道士：“道长方才说，非此间人，这是何意？” 护卫长这时跳出来，凶老道：“你是不是在骂我们家小姐？不是人，我家小姐是鬼吗？” 道士彻底无奈了，他都暗示到这份上了，奈何几位都听不懂啊。 “这个不重要，”汤团圆把袖子撸好了，从张京墨身后走出来的，她冲道士说：“你把剑的事情给我说清楚，别跟我说得神神叨叨的，你别逼我打人。” 道士：“贫道不知道那把剑的模样啊。” 他说了，只有剑主人知道剑的模样，这话到底有哪里让人听不懂的？ 汤团圆自觉脾气已经很好了，可自打到了这个世界，她天天都能遇见让她生气的事。 你不知道剑的样子，你跟我们扯什么犊子呢？ 汤团圆冲道士挥起了拳头，道士嘴里喊着别别，抱着脑袋就要跑，张京墨一把握住了汤团圆的拳头，说：“算了，别跟他计较。” 汤团圆气哼哼的，不甘心就这么被道士耍了，但她想甩开张京墨的手，却又没成功。 道士盯着张京墨握着汤团圆的手，表情十分郑重地跟张京墨说：“你要用心找，一定能找到的，遵循本心。” 执剑的手，跟执惯了的剑，是一定有默契的！ 张京墨却冲道士笑了笑，说：“我不知道道长是奉了何人之命过来，是想阻我重返京城吗？” 汤团圆眨巴两下眼睛，“想让张京墨把心思用在找剑上，不上京去了？”汤团圆怒视着道士：“你们怎么这么缺德呢？！” 道士呆住了，这事还能这么说的？ “不，”道士看着张京墨愕然道：“你怎能不成仙呢？” 张京墨：“我为何要成仙？” 道士看着就更呆了，“成仙可跳出五行之外，寿与天齐啊，怎会有人不愿成仙呢？” 张京墨拉着汤团圆往前走了，“我不愿，”他跟道士说。 护卫长从道士身边走过的时候，狠狠瞪了道士一眼，威胁道：“别让我再看见你！” 敢变着法儿骂他家四小姐是鬼，道士的这顿打，护卫长给他记下了。 老道则是没急着走，他盯着发呆的道士打量，鹤发童颜，不管这道士说的话是真是假，至少这人修成驻颜之术了啊，这位是个有道行的。 “不知道长的法号是？”老道问道士。 道士看着越走越远的张京墨和汤团圆，重重地叹一口气，甩一甩袍袖，道士就往街边走了。 老道隐约看见，道士甩动袍袖的时候，有光华流转，但等老道想定睛再看的时候，这个身材矮胖的道士，已经走进街边的夹巷里去了。 第 189 章 张京墨，四小姐想我成仙？ 老道追到夹巷口，小巷里已经没人了，老道当即就懵了。那道士一双小短腿，怎么会跑得这么快？这道士到底是什么人？ 老道正站巷口发懵呢，有脚步声从他身后传来，老道回头看，发现来得是五个道士。 泉石道长看看空无一人的夹巷，问老道：“这位道友，方才进巷中去的那位道长呢？” 老道昨天晚上没去晋王府，他不认得泉石道长。 泉石道长：“贫道泉石。” 老道听过这位的名号，洞元观的观主嘛，洞元观是真的出了个得道飞升的真神仙的。 “那位道长走了，”老道老老实实地跟泉石道长说。 泉石道长急忙问：“他往哪里走了？” 老道：“贫道未曾看见，您认得他？” 泉石道长方才远远地看见了道士，觉得眼熟，特意追了过来，没想到道士已经走没影了。 “哦，看着像是故人，”泉石道长苦笑着道。 洞元观有一幅第一任观主，也就是得道飞升的那位青松道长的画像。方才的那位道士，看脸和身形跟青松道长极像。 但这会儿泉石道长又想，仙凡有别，已经得道飞升的师祖，怎会出现在人间呢？ “他找四小姐何事？”泉石道长问。 老道警觉起来，道士跟汤四小姐说话，关你一个洞元观的观主什么事？ “他要给四小姐算命，”老道说：“四小姐说没钱，那道士就走了。” 泉石道长：“……” 四小姐刚跟周老将军要了五万两银子，她会没钱？ “告辞，”老道冲泉石道长行了一礼，匆匆走开了。 朋来阁里，汤团圆把能找到的剑，都给张京墨找了出来，一起放到桌上，让张京墨看。 汤三少：“那个道士真这么说的？剑就在身边？” 汤团圆：“对，他就是这么说的。” 就兵器的实用性而言，用刀的人比用剑的人多，比如汤府的护卫们，用得都是刀。所以汤团圆把朋来阁上上下下都翻遍了，也不过翻出了七把剑。 “这把是老板的，”汤团圆指着放最边上的一把剑。 汤三少嘴角抽抽，“这是木剑啊。” 汤团圆：“桃木的，老板放店里驱邪的。” 护卫长干干巴巴地说：“这把不可能吧？” 护卫们都赞同老大的话，能助张少帅成仙的剑，不可能是一把木头剑啊，这剑都砍不了人！ 汤团圆却不管这个，“桃木剑也是剑，”汤团圆说：“成仙又不是看谁砍死的人多，桃木剑能驱邪呢，你们就说它有没有灵性吧？” 四小姐这话，听着也有道理啊，护卫们被汤团圆说服了。当年为了给张少帅寻剑，张家可是寻遍了天下名剑的，结果没一把是张少帅的本命剑。不是杀人剑的话，那就不如试试驱邪避凶的木头剑啊。 “你看哪把剑顺眼？”汤团圆问张京墨。 汤三少：“我觉得我小妹的话有道理，你好好看看这把桃木剑呢？” 张京墨认真看桌上的七把剑，剑都是出鞘的，哦桃木剑不用出鞘，它就没有剑鞘。 汤三少等了一会儿，突然又紧张起来，小声跟汤团圆说：“要是找到了剑，张京墨是不是就能登仙门了？” 汤团圆：“不知道啊，等他找到剑再说吧。” 汤三少：“张京墨要是登仙门了，妹妹你要怎么办？” 汤团圆：“啊？” 汤三少：“你为他付出这么多，他拍拍屁股就走了？这可不行。” 天下间哪有这样的好事？ “啊对了，小妹你也可以登仙门的吧？仙门里的人给了你那么多仙器，”汤三少思维发散中，并且一把抓住了汤团圆的手。 “你老实告诉我，”汤汤三少颤声问：“你是不是能登仙门了？为了张京墨，你硬是留在了人间？” 汤团圆被汤三少问傻了，她哪有这么伟大啊？ “没这回事，这么能想，你都能写戏本了，”汤团圆拍拍汤三少的肩膀。 汤三少深吸了一口气，不管怎样，他是不会让张京墨拍拍屁股就走的，“这人怎么没个反应呢？” 张京墨不知道，那把注定只属于他的剑是什么样子的，但他就是知道，桌上的七把宝剑不是他的剑。 张京墨冲汤团圆摇了摇头。 汤团圆失望道：“没有啊？你再好好看呢？” 他们身边，就这七把剑。 “没有，我感觉不是，”张京墨低声说。 汤三少就不明白了，“你是怎么感觉的呢？” 你寻宝剑，都不用上手摸一下的？ 感觉这种事，要张京墨怎么说呢？他就觉着不是，可他说不出理由来啊。 “哎呀，”汤团圆这时说：“修仙这种事很玄乎的，张京墨说不是，那指定就不是了。” 汤三少心里失望，但他又庆幸，这下子，张京墨不可能拍拍屁股成仙去了。 护卫们把七把剑抱了出去，护卫长就说：“那个道士是骗子？” 汤团圆：“是不是我们没给钱，他才骗我们的？” 汤三少：“那道士要钱啊？你们早说啊，这钱我给了，那道士在哪儿呢？我找他去。” 他们老汤家不差钱。 老道这时回来了，被问那个矮胖道士去哪儿了，老道老实道：“他进了街边的一条夹巷，人一晃就没影了。” 汤团圆：“这人跑这么快？他会轻功？还是他有什么法术？” 老道接不上话。 人都找不着了，还操心这道士是会轻功，还是修成了遁地之术干什么？ “那剑？”老道问。 “唉！”汤三少愁眉苦脸地叹气。 老道明白了，张少帅还是没能找着他的剑。 “还是看机缘吧，”老道只得安慰张京墨说：“机缘到了，那把宝剑自己就会现身了。” 汤团圆：“剑又没长腿，要怎么主动现身呢？” 老道就哑口了，他就是说句安慰人的话，四小姐你要这么较真干什么？ “兴许哪天机缘到了，宝剑就从天而降了呢？”老道被汤团圆逼得没办法，硬扯了一句话出来。 汤团圆还是不放过老道，“机缘哪天到呢？” 老道懊恼了，他应该迟点回来的，张京墨的机缘，汤四你不问张京墨，你问贫道做什么？ “要不然你给算算？”汤团圆又说。 眼见着老道要被汤团圆逼死了，张京墨出声问汤团圆：“四小姐想我成仙？” 第 190 章 汤团圆，你要做神仙 汤团圆还没说话呢，汤三少先就出声了，“成仙还不好呢？” 晋王那老东西只想求个长生，他都还没到想修仙这一步呢，这人就已经硬是把自己，作成了一个畜生啊。 “不过你就是成仙了，你也不能不管我妹妹了，”汤三少想威胁张京墨一句的，可一时间他又想不出来，他要放一句什么样的狠话，才能把张京墨震住。 汤团圆把汤三少一扒拉，这人说话，没一句能说到点上的。 “成仙其他的好处我不知道，但是你要是成神仙了，你一剑下来，坏人不都被你杀了吗？”汤团圆跟张京墨说：“这世道这么糟糕，你就不着急？做了神仙，你就能救世了啊。” 汤团圆把张京墨说愣住了。 “你要能做神仙，那我们还要苦哈哈地去京城救人干什么？”汤团圆冲张京墨做了一个挥剑的动作，“你就腾云驾雾去京城，一剑掀了天牢的房顶，把副帅他们救出来。” 汤三少惊道：“还能这样的？” 汤团圆：“他都做神仙了，他还用走路吗？” 汤三少心里就哦哟着，看着张京墨的目光里带上敬意了，这么说来，张京墨要是能做神仙，再难的事，都不算是个事了啊。 “你到时候，记得把太子弄死，”汤团圆又跟张京墨提要求：“他要当了皇帝，咱们大雍就更完蛋了，一个没本事还没担当的孬种，废物。” 还没见过面，但这一点不妨碍汤团圆骂太子，而且她越骂越生气，大有现在就想弄死太子的架式。 汤三少也恨太子，但他又心烦，他们大姐没生儿子，把刘曜这个太子弄下去了，甭管上位的是哪位皇子，他们老汤家都落不着好啊。 想着生儿子，汤三少再看老道，眼里就又要冒火了。 老道被汤三少瞪得心里发毛，起身告退，老道就想跑。 “你别跑，”汤三少喊住了老道：“我问你，你到底有没有让人生儿子的秘方？” 老道：“……” 这怎么还要提这事呢？ 汤团圆不耐烦地赶汤三少和老道走，你们换个地方讨论这个问题去，说着怎么成仙的事呢，话题是怎么跳到，汤贵妃生儿子这事上去的？ 屋里就剩汤团圆和张京墨了，一张四方桌，汤团圆坐在了张京墨的对面，劝学似地跟张京墨说：“成仙的事，你上上心吧。就算现在做不了神仙，你能进仙门了，害你的那拨人，皇后，太子，首辅，他们还敢欺负你了吗？” 怕是这拨人要跪下来舔你的鞋底了！ 张京墨被汤团圆说得笑了起来，“怎么还舔上鞋底了？” 汤团圆：“这事看你啊，你要想杀他们，不也是挥一下剑的事？” 自己是被断亲，逐出家门的人，就也谈不上孝道了，但张京墨还真没想过，他要杀了张首辅。 “剑就在身边，”汤团圆喊打喊杀完了，又开始琢磨起矮胖道士的话来，跟张京墨说：“也许这把剑是别的形状？” 张京墨：“剑还能是什么样子呢？它总不能是刀的模样啊。” 汤团圆泄了气，她现在相信，刚才那个道士是骗子了。 “别再让我看见他，”汤团圆恨恨地撂狠话：“不然我一定打死他。” 汤团圆这话，张京墨没信，他现在已经知道，四小姐嘴硬心软了。 “成仙的事急不来，”张京墨跟汤团圆说：“随缘吧。” 汤团圆看张京墨一眼，没吭声。 张京墨：“在周府的时候，你可以跟周卢多要些钱的。” 汤团圆呆了一呆，忙就问：“能多要多少？” 她觉得她能要到五万两银子，她已经很厉害了啊。大学生哎，有几个会还价的？汤团圆在今天之前，连吃饭抹零头这事，都没成功过一回啊。 张京墨：“军师说十万两可能困难，但八万两是能要到的。” 虽然这钱注定是要给出去的，但汤团圆在这一刻还是窒息了，她少要了三万两银子？！ “军师说的？”汤团圆坐不住了，跳起来问：“那军师当时为什么不说啊？” 张京墨：“军师想说的，可你已经答应了。” 汤团圆一屁股又坐下了，是的，她想起来了，周卢说五万两，她就痛痛快快地答应了。 “那他，那他可以冲我使个眼色，他哪怕摇一下头呢？”汤团圆想想，又觉得这是齐军师的错了，你齐云素冲我摇一下头，我就不会答应周卢了啊。 张京墨叹口气，“军师摇头了，你没看他。” 汤团圆：“……” 她好像真没往齐军师那边看。 张京墨：“军师还咳了几声，你可能也没听见。” 汤团圆心疼到捂住了心口，她是没听见，三万两银子啊，就这么飞了啊！ “你干嘛跟我说这事，你是在怪我？”汤团圆气冲冲地问张京墨。 张京墨摇头，“再有下次，不要急着答应。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要急着答应。” 这是在教她做事？汤团圆撇一撇嘴，“我没跟人要过钱，有个五万两就偷着乐吧。” “唉，我当时要是豁出去了，躺地上打几个滚，是不是能跟周卢要到十万两银子啊？”汤团圆又很愁怅地说了一句了。 躺地上打滚？ 这一回轮到张京墨呆住了，“下回再有这种事，让我来吧，”张京墨马上就跟汤团圆说：“不能躺地上打滚。” 汤团圆：“咋地？嫌我丢脸？” 张京墨阶下囚都做过了，他还怕什么丢脸啊？“我先丢脸，”他跟汤团圆商量：“我丢脸要不行，你再去打滚好了。” 汤团圆看着张京墨，她试着想象了一下，张京墨躺地上打滚的样子，汤团圆自己把自己给呛着了，她想象不出来。 “四小姐，”护卫长这时又跑了来，“齐军师带着那位韩县令过来了。” “嗯？”汤团圆跟张京墨说：“他是来谢谢我的？” 张京墨：“让他进来吧。” 汤团圆跟护卫长：“听少帅的。” 护卫长跑走带人去了，心里还想着，他们四小姐在张少帅面前，真是乖得不像话。 韩县令身上的官服成色已经很旧了，他跟着齐军师进了客房，冲张京墨深施了一礼，口中道：“韩志多谢少帅高义。” 汤团圆？？？ 嗯？这不对吧？ 第 191 章 天道真是无情啊 张京墨没受韩县令的大礼，指一指汤团圆，跟韩县令说：“韩大人当时也在议事厅，你应该知道，这事是四小姐做的。” 韩县令飞快地看汤团圆一眼，便挪开了目光，他是恪守男女大防的。 汤团圆目光冷冷地看着韩县令，对啊，她跟周卢要钱的时候，这人在场啊，她倒要听听这人怎么说。 韩县令打心眼里不相信，汤面条的女儿能为苍生着想，想着汤四对张京墨倒是一往情深，不离不弃的，韩县令就觉着，汤四是听张京墨的话，才这么做的。 听张京墨说了，此事是四小姐的恩德，韩县令还是不相信。按韩县令的想法，张京墨如今要靠着汤家了，他总归是要哄着汤四一些的。 汤团圆不会读心术，不然她就得跟韩县令拼了。 “算了，”看韩县令站那里不说话，汤团圆也不是缺人一句谢谢的人，“瞧你这个不情愿的样子。” “韩大人，”齐军师这时也很不高兴，他明明跟这位县令说得很清楚啊。 韩县令仍是表情倔强地站着不动，也不说话。他能拼着挨打，跟将军们争一回，他的骨头很硬的了，不会跟汤四这等奸臣之女低头的。 “呵，我给你的这五万两银子，搞不好能害死你，”汤团圆跟韩县令说：“你能守住这么多银子吗？” 韩县令猛地抬头看汤团圆了，他忘了男女大防这事儿了。 汤团圆看着很地幸灾乐祸的，“你自己好好想想，要怎么用这笔钱吧，是全部拿出来买粮食救助流民，还是分一部分出来招兵买马，你回去跟你的师爷商量商量吧。对了，你有师爷吗？” “我……” “你不用跟我说，”汤团圆不给韩县令说话的机会，“这是你自己的事，别什么事都指望我。” 韩县令：“我指望你什么了？” 汤团圆：“你忘了你挨打都没要着钱了？这钱是我要的。” 韩县令看张京墨，张少帅你就一句话也不说吗？ 张京墨：“韩大人，我们明日就会离开明州，您多保重吧。” 韩县令带着一颗感谢张京墨的心来的，走得时候，人浑浑噩噩的，事情跟他想得不一样啊。 “你手头得有人手，人多力量大，”汤团圆不喜欢韩县令，但想着这位也许能救一救流民呢？所以汤团圆还是又提醒了韩县令一句。 人口是战略资源！ 张京墨要是能做神仙，那他一个人在乱世里，随便他怎么折腾都行，但普通人只能抱团求生。 韩县令扭头又看汤团圆，汤团圆冲韩县令咧嘴笑了一下，你看不上我？哈，你觉得我在乎吗？ 齐军师领着韩县令走了，话不投机半句多，在四小姐跳起来要打韩县令之前，他还是快点把韩县令带走吧。 “我没想到他……” “你是好人，我是坏蛋呗，”汤团圆冷着脸打断了张京墨的话，“没关系，我跟他本来就不认识，我管他怎么想。” 张京墨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说话的时候，他换了一个话题，“但愿他听进去，你方才教他的话了。” “我就是一说，听不听随他，”汤团圆站起了身，“你要不放心他，你可以再教教他。” 汤团圆说完话，转身就走，但没等她走上几步，窗外就有雷声传了来。 窗户被雷声震得晃动，朋来阁的窗户厚实，所以晃动起来声音发闷。 汤团圆忙就扭头看窗户，这才发现，刚才还蓝天白云的天，这会儿黑了下来。 “要下大雨了？”汤团圆问。 这天变得也太快了。 张京墨起身，准备将窗户关上，等他走到窗前，他看见一道闪电，竖着从天空直劈下来，击中了远处的一个地方。 汤团圆也跑到了窗口看，闪电之后便是雷声轰鸣。 “下雨是好事吧？”汤团圆问张京墨。 张京墨：“嗯。” 正闹着旱灾，天降大雨，这是上天终于垂怜凡间百姓了啊。 风带着热浪吹到脸上，汤团圆站在窗口等雨，顺便还数着霹雳咔嚓的闪电。 “七道闪电了，好像还都落在一个地方，”很快地，汤团圆就发觉不对了，她跟张京墨说：“这是地上有什么东西在挨天打雷劈吗？” 张京墨接不上汤团圆的话，这不就是打雷闪电吗？四小姐是怎么想到天打雷劈上的？ “晋王已经死了，”想了一下，张京墨才跟汤团圆说：“明州还有哪个恶人要挨天打雷劈？” 汤团圆：“晋王的私生子？” 张京墨抚额了，这话要他怎么接？ “也许是私生女呢？”元故知说着话，从屋外走了进来。 张京墨扭头看看元故知，元故知：“门开着，我就没敲门了。” 张京墨跟汤团圆单独待在屋里，肯定得开着门啊。 元故知：“四小姐，听说你今天慷慨大方地，送出去五万两银子？” 汤团圆一阵心疼加肉疼，“怎么你也知道了？”汤团圆就不明白了，“这事我也没往外说啊。” 哪怕韩县令看不上她，她对这位韩县令也没有坏心，她没把五万两银子的事，到处嚷嚷啊。 元故知：“全城都传遍了，不过明州人不知道四小姐你是汤家人。” 汤团圆：“妈呀，还是别让他们知道了，你以为汤国丈的名声很好呢？” 汤财现在就怕，明州人恨奸臣，把他们这两个汤国丈的儿女抓起来，也上蒸锅，生肉变熟肉呢。 张京墨：“我们去晋王府拿钱的时候，被很多人看见了。议事厅里的几位将军，也未必就会守口如瓶。” 打一开始，知道这事的人就多，人多嘴杂，没办法保密的。 电闪雷鸣这时突然又毫无预兆地停了，汤团圆看着还是黑沉沉的天空，问了句：“那也只是知道我拿了钱啊，我送钱给韩县令的事，没几个人知道吧？” 张京墨：“军师带着一辆装现银的车，一路走去找韩县令，这事也瞒不住人的。” 汤团圆愁眉苦脸的，她怎么没想到这些呢？早知道这样，让齐军师晚上去送钱了。 张京墨：“白天送，晚上送都是一样的。” 有周卢的人在盯着他们，他们做什么事，都瞒不过周卢的眼睛的。 汤团圆扭头看张京墨了，这人是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的？ “天放晴了，”元故知这时突然说。 汤团圆忙又扭头看窗外，方才还黑沉沉，看着要下大雨的天，就这么片刻的工夫，风消云散，又晴空万里了。 一条陋巷里，矮胖道士浑身漆黑地，从地上的一个深坑里爬出来，七道天雷啊，差点没劈死他。 道士搓一把脸，黑漆漆的脸往下掉黑渣。透露天机，就要挨雷劈，天道可真是无情啊。 第 192 章 两头下注，赌一把 “增寿阁的小孩们怎么样了？”汤团圆问今天又出诊了的元故知，“他们能好的吧？” 这个问题，汤团圆问过很多次了，回回元故知都摇头，但汤团圆下一次问的时候，仍然满怀期待。 元故知铁石心肠的一个人，被汤团圆问得，他都不忍心摇头了。 “有三个小孩，被抓进增寿阁的时间短，他们没什么大问题，其他的小孩就没办法了，”虽然这话已经跟汤团圆说过很多遍了，但元故知还是很认真地跟汤团圆说。 汤团圆把脑袋一耷拉，她以为元故知多想想，能想出办法来呢，现在看来是没指望了。 “晋王怎么会信的呢？”汤团圆想想又来火。 读书开智，能让人明理，晋王出身皇家，他不可能没读过书吧？这人的脑子是怎么坏掉的？就算是天生的坏种，也不能坏得这么邪乎吧？ 这事，张京墨说不上话，他也不知道，晋王为什么会信，一听就是胡扯的谎话。 元故知笑了起来，说：“骗人嘛，有时候就是随口一说的事儿。晋王有喝人乳的习惯，也许阴阳脸见他那天，他正好在拿人乳当水喝，阴阳脸便随口扯了一句谎话。” “女子产乳不稀奇，男子产得才稀奇，”元故知冷笑着说 明知不可能之物，若是能得，这就是稀世珍宝了啊。 晋王已经死了，死得还挺惨，这让汤团圆想找晋王出气，都没地方找去。 忍了又忍，汤团圆还是没忍住，抬腿就要踹墙。 元故知：“你小点劲，别把墙踹倒了。” 他们要是一会儿就走，那元故知不在乎朋来阁的房子，可他们还得再住一晚上呢。 墙也不能踹了，汤团圆扭头就走了。 元故知：“你去哪儿？” “回房睡觉，”汤团圆撞了一下房门，把房门撞得砰地一声。 元故知看着汤团圆走了，他又打量打量张京墨，难得好心地问了句：“少帅身上的伤还疼吗？” 张京墨：“不疼了。” 元故知抬手将张京墨的手腕一按，张京墨习武的人，下意识地就要甩开元故知的手。 元故知：“把脉。” 张京墨又将手放平了。 元故知：“你好好养病，尽快把身体养好，你不能一直麻烦四小姐吧？” 张京墨：“那就劳烦元大夫你多费心。” 留在屋里的肥啾听不下去了，这两个人怎么都阴阳怪气的？明明就对了两句话，听着却刀光剑影的。 “啾！”肥啾冲元故知叫了一嗓子。 元故知：“我听不懂你说话，想聊天找你主人去。” 肥啾从桌上飞了起来，瞪着两只小绿豆眼看元故知，但到底还是没胆子去叨元故知一口。 张京墨：“去陪你主人吧。” 肥啾：“啾~” 好的。 “你离四小姐的灵宠也远点，”元故知一边给张京墨把脉，一边说：“那只灵宠是四小姐的。” 张京墨：“什么？” 元故知：“装什么呢？” 你看不出来，那只灵宠对你，比对汤四上心啊？这只灵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吃里扒外的一只小家雀。 汤三少过来找他妹妹的时候，就看见肥啾从门缝挤进客房去了。 就那么小的一道缝，这要不是灵宠，普通的麻雀哪有这种本事？ 汤三少突然就停了步，跟走在他身后的护卫长说：“我觉着吧，我妹妹离成仙就差最后一步了。” 护卫长木着脸，别说一步了，就算差了半步，四小姐也成不了仙啊。 汤三少：“张京墨克她。” 护卫长很小声地：“那您劝劝四小姐？” 汤三少不说话了，他妹妹要是听劝，这会儿她就应该跟宋探花成亲了。老子娘都劝不了，他在家里都说不上话的人，他说的话跟放屁没什么区别啊。 汤三少又不想找汤团圆说话了，带着护卫长往回走，他还是等开饭吧。 听见身后门响，护护长忙扭头看，就见元故知从张京墨住的客房里走出来，看到他就跟没看到一样，径自往走廊的另一头走了。 “谁啊？”汤三少慢半拍地扭头看，元故知这时都走没影了。 护卫长：“是元大夫，他从张少帅屋里出来了。” 汤三少“哦”了一声，“张京墨身体没痊愈，元大夫给他看病呢。” 护卫长：“这元大夫以后就跟着四小姐了？” 汤三少不在乎地说：“跟就跟吧，我们家还养不起一个大夫了？” 汤府里有个刘府医，原本在汤国丈摆摊的那条街上，做游医的。老头儿年纪大了，说是在汤府里当府医，实际上就是养老了。 “元大夫医术不错，”汤三少说：“我家老头子就喜欢有本事的人，会给他很多工钱的。” 很多工钱？这就不得不让护卫长嫉妒元大夫一下了。护卫长现在就觉着老道和胡疯子还好，废物归废物，但也闹不出什么麻烦事来，元故知就不同了，护卫长就觉着这人邪乎，看不出好坏来。 “回去我给你加工钱，”汤三少往自己住的客房走，“这一趟辛苦哥几个了。” 元故知是好是坏？护卫长当即就把这个疑问抛脑后去了，他操这个心干什么？ “三少，您能小的们加多少工钱？”护卫长追着汤三少问。 在这天的晚上，周府给汤团圆送了一份赔罪礼来，是一套成色和份量都很有诚意的黄金首饰。 送赔礼过来的周峙一脸的歉意，不管周大小姐和周六小姐怎么说，怎么哭骂，他都认为汤家四小姐人很好，有关汤四小姐的传闻都是假的。 “算了，我都差不多忘了，”对于周峙的歉意，汤团圆说了句实话：“我跟她们以后不会再有机会见面了。” 周峙就只能讪讪地笑了，这倒是真的，除非他们周家有本来带兵打到京城去，要不然，他跟四小姐都不太可能有再见面的机会了。 “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吧，”汤三少就不耐烦地赶周峙走，“我们明天一大早还要赶路呢。” 周峙站起身后，还是看汤团圆。 汤三少都有些急了，这小子想干嘛？看上他妹妹了？ 汤团圆则是很真诚地说了句：“少将军你多多保重。” 你爷爷到底年纪大了，还能奋斗几年啊？你周峙要是有良心，你就赶紧支楞起来，带领明州人民走康庄大道啊。 周峙被惊着了，他没想到，汤团圆对他的期望这么高呢！ 汤三少让护卫长送周峙走，再让他妹妹说下去，这人要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了。 “既然看好周峙，为什么要把钱给韩县令呢？”齐军师饶有兴趣地问汤团圆。 汤团圆：“鸡蛋哪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她跟韩县令和周少将军都不熟，她怎么知道该看好谁啊？两头下注，赌一把呗。 第 193 章 汤财，妹妹你喜欢韩宁了？ 汤团圆离开明州城的这天清晨，天空飘了小雨，雨丝细密，落地无声。 汤团圆坐在马车里，最后望一眼身后的明州城。比起第一天到这座城时，这城到处灰蒙蒙的样子，现在再看，这座城变得明亮了起来，就是那种气场变了的感觉。 “明州以后会越来越好的吧？”汤团圆冲马车外问。 元故知：“这谁知道呢？谁能保证周卢就一定是好的？” 汤团圆心情刚好一点，脸上的笑容还没上眉眼呢，被元故知这一说，汤团圆耷拉了脑袋，她又被打击到了。 骑马走在元故知身后的韩宁：“再坏，周将军还能比晋王坏？最坏的日子已经过去了，明州城会越来越好的。” 汤团圆又觉得韩宁说的话有道理了，谁还没个触底反弹的时候呢？明州人的日子再坏，也坏不到晋王还活着造孽的时候了吧？ 元故知：“也不知道朝廷会不会派……” 汤团圆“哐”地一声关上了车窗，虽然不知道元大夫今天抽什么风，但谁也别想搞她的心态。 老道和胡疯子就偷摸看元故知，这位是又换了个法子追求四小姐了吗？可他们也没听说，惹姑娘生气这一招的啊。 “老神仙这是看，四小姐对张少帅太过死心眼，才兵行险招了？”胡疯子很小声地跟老道嘀咕。 老道正想跟胡疯子唠唠这事，眼角的余光瞥见张京墨了，老道的眼皮顿时就狂跳了。这位明明骑马走在前头的啊，这会儿怎么到他和胡疯子这边来了？ 胡疯子还毫无察觉，“你怎么了？”他问不说话的老道。 “我记得你不识字的啊，你还知道兵行险招呢？”元故知这时突然看向了胡疯子。 胡疯子差点没栽下马去，他说话声音这么小，都气音了，这位也能听见？ 胡疯子抬手给了自己一耳光，见元故知不看他了，胡疯子才开始委屈，他也是打过仗的好吗？别拿反贼不当回事啊！ 老道这时也不看张京墨了，他在心里为无元故知疑惑不解，四小姐怎么就对张少帅死心塌地的呢？要看脸，他们老神仙明明也不比张少帅差啊。 哦，想着老神仙这三个字，老道突然就悟了，这还是年纪不合适。虽然老神仙是17岁的长相，但天知道，这位究竟多大年纪了啊。 汤团圆呼地一下又把车窗推开了，都没找着人呢，她就喊韩宁，“那几个曹天王的手下是死是活啊？” 韩宁：“周将军把他们放了。” 韩宁催马上前，走到了车窗旁，问汤团圆：“四小姐找他们有事？” 汤团圆：“没事，我就是问问，周卢是要跟曹天王合作了吗？” 韩宁摇了摇头，“周将军没说。” 汤团圆问：“这个曹天王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她与这位反王一次面还没见过，但对这位的名号已经如雷贯耳了。 韩宁被汤团圆问住了，他也没见过这位曹天王啊，而且把自己对君王的那颗忠心扔掉之后，韩宁还挺期待曹天王有一天，能领兵杀到京城的。 汤团圆：“有这么多人愿意跟着他造反，这人就算坏，也不会像晋王那样吧？” 众人：“……” 您要骂曹天王，也不至于拿晋王跟他比吧？多少有点恶毒了。 “唉，我操这个心干什么？”汤团圆晃晃脑袋，她一定是脑子进水了，才会操心一个反王的事。 “小韩将军，”汤团圆看着韩宁，“你今天这身衣服很好看哦。” 看着骑在马上，身姿挺拨，跟棵小白杨似的韩宁，汤团圆的心情又变好了。果然啊，看漂亮男人，会让人身心愉悦，延年益寿。 汤团圆心满意足地，在马车里躺下补觉了，韩宁顶着大家伙儿各种意味的目光，愣是先低头看了看自己。 他没记错啊，他今天穿得一身旧衣，因为布料太差，洗了几次后就泛了毛边，离打补丁不太远了。 就这，漂亮？ 韩宁搞不懂汤团圆，但他知道他的脸一定红了，因为他感觉到热了。慌忙回头找张京墨，但等他找着张京墨了，韩宁又不知道自己能跟他家少帅说什么了，这要他怎么解释？ 张京墨面色如常，韩宁却是心发慌，深恨自己刚才干嘛要嘴欠？元大夫跟四小姐说话，他插什么嘴呢？ 汤三少扒着车窗缝往外看，小声跟眼睛都闭上了的汤团圆说：“韩宁脸都红了，他跑后头去了，这小子长得是挺好的，小妹，你是不是喜欢他了？” 比起麻烦一大堆的张京墨，汤三少觉着他妹妹要是改喜欢韩宁了，那可真是一件大好事了。 “我打听过了，”汤三少坐到了汤团圆的身边来，推了不睁眼的汤团圆一下，“韩宁爹妈都不在了，他要入赘，我觉得行。” 张首辅那帮人，总不会为了一个孤儿韩宁，跟他们老汤家玩命吧？ 肥啾很气愤，汤三少对着汤团圆的左耳朵说韩宁的好，肥啾站在汤团圆右耳朵前，啾啾啾地说张京墨好。 汤团圆：“……” 真是够了，要是夸一夸，多看谁几眼就是喜欢，那她喜欢的人就星星点点，缀满夜空了。 汤团圆拿被子蒙住脑袋，可很快她又热得冒汗，只得又把被子踢开，真是哪儿哪儿都不让她顺心！ “你别说话了，”汤团圆一脸烦躁地看着汤三少，再让她这哥说下去，韩宁活脱脱就是个男小三了。 汤团圆照着自己的嘴拍了一巴掌，想看点好的，用眼睛看不就完了，她非得跟韩宁唠两句干什么？ “少帅，”韩宁这会儿骑马跟张京墨走在一起，“您为什么不去马车那边走呢？您跟四小姐说说话也是好的啊，”韩宁本来想为自己解释一下的，但话说口，就变成这样了。 天玄军都很吃惊地看着韩宁，小韩将军现在胆肥了啊！ 莫名其妙就被韩宁指责的张京墨看着前边，摇摇晃晃前行中的马车，问韩宁：“我跟四小姐说什么呢？” 天玄军们？？？ 就随便聊聊天啊，这少帅你也不会？ 老道表情都懒得露了，这也就是四小姐上赶着了，要不然这俩肯定成不了。聊天都不会聊，那还怎么花前月下？ 胡疯子这一回不敢出声了，但他在心里暗搓搓地说，张少帅不会聊天，老神仙也不太会聊天的样子，四小姐这是什么命哦！ 第 194 章 周峙，家里的风水出问题了 “站住，”周峙在周六小姐的绣楼外，拦住了六小姐的贴身丫鬟。 这丫鬟伴着六小姐一起长大，在周府是有些脸面的人，被周峙拦下了，这丫鬟也没见有什么慌张，笑着给周峙行礼。 周峙打量这丫鬟一眼，问：“你干什么去？” 周家的两位小姐这时从绣楼里走了出来，六小姐开口就问：“大堂兄这是何意？” 周峙跟身后的两个亲兵说：“搜她。” 两个亲兵上前，都不等丫鬟反应，一个将丫鬟反手擒住了，一个动手搜身。 等丫鬟反应过来，自己被一个男人摸了身子后，正要哭喊呢，亲兵从她身上搜出了一封盖了印泥的信。 从亲兵手里接过信，周峙拆了信就看，都不给两位小姐说话的时间。 “你到底想干什么？！”周大小姐叫了起来，她是周峙的姐姐，两个人一母同胞，比起六小姐，她平日里跟周峙说话更随意些。 但今天一母同胞，在周峙这里也不管用了，“烧了，”周峙将信交给亲兵。 亲兵当即就拿了火折子烧信，五张信纸的信，连纸带信封，片刻的工夫便被烧成了灰烬。 “周峙！”周大小姐大喊。 周峙冷冷地看着自己的姐姐，周大小姐愤怒的脸，在他的冷眼下，慢慢变得僵硬。 “给建安侯夫人写信，”周峙站在院中，也没见他有多生气，但说出的话，却是在逼周大小姐去死，“你有空关心一个已经出嫁的妇人，不如关心关心你自己。” 周大小姐要不是由六小姐扶着，她就要跌坐到地上去了，“你，你说什么？你在骂我？” “是，”周峙冷道：“我们周家反了，你却往外通风报信，你想干什么？” 这顶大帽子，周大小姐可受不起，“我没有，”周大小姐忙就矢口否认：“我与好友通信，就是通风报信了？” “那两位与我们明州有大恩，你泄漏他们的行踪，你就是狼心狗肺，”周峙也不知道是不是气疯了，骂起亲姐来如同骂仇人。 周大小姐这会儿都不是生气了，她被周峙骂懵了。别看她是当姐姐的，周峙这个弟弟真要跟她翻脸，周大小姐反而没有办法。 母亲季氏尚且要夫亡从子，周大小姐这么一个待字闺中的姑娘，在祖父周卢不露面的情况下，她的生死荣辱还就是全靠着周峙这个大弟。 周六小姐这会儿就更不敢说话了，她父亲已亡，寄居在祖父这里，周峙现在叫她滚，她都得乖乖听话。 指望自己的兄弟为她撑腰？就不说周峙是要继承家业的长公子了，那也得六小姐的兄弟在啊。 “祖父有令，”周峙就没看六小姐，他只盯着周大小姐说：“让你们去佛堂静静心。” 这是要把她们关到佛堂去？周大小姐强撑着问了句：“要多久？” 周峙：“这得看祖父的意思，要我让人送你们过去吗？” 若是让周峙的亲兵押她们姐妹去佛堂，那两位小姐就不要活了。 “我只是写了一封信，”周大小姐还试图为自己辩解一下，“我要见祖父。” “你到底在想什么东西？”周峙就不明白，他这姐姐是怎么想的，“我们家造反了，还要我跟你们说几遍？建安侯做着朝廷的官，你们还怎么跟叶知秋做朋友？” 周峙越说越火大，他刚才看了那封信，通篇都是在替叶知秋不平，对汤四小姐各种瞧不上，觉得这位是在趁人之危。 让亲兵把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押下去了，周峙不说破口大骂吧，但也是气急败坏了。 “你们替叶秋秋抱什么不平？她要真对张京墨情深义重，她怎么不去赎罪城？她嫁人了，她给一个老男人当继室了！怎么着？现在四小姐好容易，九死一生地把张京墨从赎罪城救出来了，你们要替她叶知秋再续前缘了？” “这到底是她叶知秋水性杨花，还是你们在替叶知秋不要脸？” “你们还看不上四小姐，就冲她能从赎罪城，把张京墨和他的那帮麾下带出来，她想要你们的命，轻而易举啊！” 汤四小姐已经饶过你们一命了，你们到底知不知道？ 两位小姐被周峙劈头盖脸一通骂，大小姐惨白了脸，六小姐被骂哭了。 “汤四就是个奸臣之女，”周大小姐嘴硬了一句。 周峙：“奸臣之女帮我们除了晋王！” 晋王倒是有个贤王的名声呢，他是个好人了？ 张首辅也是清流之首呢，看看这人是怎么对张京墨的？周少将军现在就认为，张渊不是什么好人。 周大小姐：“她是碰巧，她……” 周峙：“那你和六妹妹怎么不碰巧一下？她叶知秋怎么不去赎罪城碰巧一下？” 周大小姐：“我们怎么能……” 在弟弟的冷笑声中，大小姐消了声，她们怎么能抛头露面呢？汤四不要脸，不守妇道！但周大小姐骂不出来，汤四不抛头露面，她怎么救张京墨？ 她们这等闺阁女子，就算豁出去抛头露面，她们连赎罪城的边都摸不到啊。 周家的两位小姐自己去了佛堂，看着佛堂的门在面前关上，身边的丫鬟婆子都不见了，两位小姐都还跟在做噩梦似的，脑子转不过来，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惹怒了祖父。 “明明祖父之前也常骂汤面条的啊，”六小姐哭。 站在门外的周峙扭头就走，他刚才白骂了，浪费他的口水。他们家的风水是不是有问题？他娘还跪在祖父那里哭呢，也不是很复杂的问题，怎么他们家的女眷就是想不明白呢？明明之前，她们都很正常的啊。 汤团圆可不知道，周家两位小姐被关进了佛堂，周少将军对家里的风水产生了怀疑。 汤团圆坐在马车里睡了一觉，睡醒之后，她就跟汤三少研究一会儿要吃什么。 汤三少：“已经过了吃中饭的时候了。” 他妹妹睡着不醒，他们一行人就干脆继续赶路，就等着他妹妹睡醒了吃饭，谁知道他这妹妹一觉睡到下午。 “那你怎么不喊醒我呢？”汤团圆在脑子里琢磨着，一会儿是啃干粮，还是把最后两筒挂面吃完算了。 汤三少没敢说，他喊了，结果小妹你跟睡死了一样啊。 “我们接下来不会再遇上什么事了吧？”汤团圆决定一会儿下挂面吃，一边问汤三少：“前边没有王爷封地了吧？” 再遇一个晋王这样的，汤团圆不确定自己会不会疯啊。 汤三少没说话，双手合十，做了个求神拜佛的动作。 这是求老天保佑，不要再让他们遇上晋王那样的王八蛋了？在这一刻，汤团圆都绝望了。 第 195 章 张京墨，孤魂野鬼 到了这天的晚上，一行人没来及赶到预计中的下一站小镇，但他们路过了一个在夜幕下，一片死寂的村庄。 汤团圆拒绝了汤三少一起进去看看的提议，她现在拒绝再看这个世界的悲惨了。汤团圆就觉着，这样的世界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毁灭算了。 汤三少带着护卫长几个人，跟在张京墨的身后进村庄去了。 元故知靠在马车的外车厢上，问汤团圆：“你就一点好奇心都没有吗？” 汤团圆冷漠脸：“没有。” 元故知：“这个村庄里没有人了。” 汤团圆呼地一下推开车窗，元故知正看着不远处的村庄入口，嘴里不知道在嚼着什么，有一下没一下地动着。 汤团圆：“这还用你说？你看入村的路长了那么多的草，就知道这个村子废了啊。” 路要有人走才叫路，道路被野草和灌木占领了，那就说明，人类已经离开了很久，将这条路还给了大自然。 元故知：“这个村子的人去了哪里呢？” 汤团圆态度极差地：“不知道，肯定都还活着。” 元故知笑了一声，“活着受罪吗？” 汤团圆被元故知问住了，活着受罪，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但很快汤团圆就又怒了，“想不想活，这不得人家自己做决定吗？轮得着我们两个说？我俩配吗？” 聊八卦可以，背后蛐蛐人也行，但谈论别人的生死？她和元故知算老几啊？ “有空你专研专研医学，别琢磨不该你琢磨的事，你说你但凡医术再好点，也许那些男孩子就有救了呢？”汤团圆端起了导师的架子，教育元故知：“医学哪有尽头可言呢？” 元故知：“医学？” 汤团圆：“医术，你怎么会在意这种称呼上的问题呢？你的医术要再好点，要更好，要永远进步才行啊。” 元故知手托了下巴，看着荒草丛生的进村路，“那你呢？”他问汤团圆：“你准备在何事上努力？” 事实证明，元大夫不是一个容易被PUA的人，我努力提高医术，那汤四你呢？ “可别跟我说，你要努力做张京墨的娘子，”元故知又说了一句。 汤团圆：“我什么都不会，我要努力什么？再说了，我有钱。” 她有一包黄金呢，她要怕什么？ 元故知被汤团圆的厚颜无耻惊住了，你自己什么都不干，就催着我努力了？ “我现在学医也晚了啊，”汤团圆又嘀咕了一句。 元故知：“我可以教你。” 学医跟年龄有什么关系？只要有老师愿意教，你就学呗，有个好脑子就行。 汤团圆：“我不学，太难了。” 要元故知说学医不难，哪怕他再要不脸，也说不出来，所以这天聊到这里，就聊不下去了。 “我有钱，”汤团圆又强调了一句。 要不是为着肥啾说的，张京墨完蛋了，这个世界也会完蛋的神神叨叨，汤团圆都不知道浪到哪里去了。 “他们回来了，”看见有人举着火把从村里出来了，元故知跟汤团圆说。 努力的话题就此打住，两个人一人靠在外车厢上，一个人趴在车窗的窗台上，都盯着回来的一行人看。 “怎么样了？”汤团圆大声问。 别说人声与鸡鸣犬吠了，村口这片也已经被荒草占领的空地上，连夏日的虫鸣都没。汤团圆的问话声，传得极远，听着都有回音。 “完蛋了，”汤三少的声音传了回来，声音颤巍巍的。 “完了，”汤团圆跟元故知说。 元故知：“这可不关我的事，我一直在赎罪城呢，你问张京墨吧。” 汤团圆：“问张京墨？他能知道村民们去哪儿了？” 元故知扭头看汤团圆，眼中闪过一丝，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的怒气，“你倒是护着他。” 汤团圆茫然了，她护着张京墨什么了？她今天都没跟张京墨说上几句话吧？ “世道败坏成这样，民不聊生，你不问问他们这些当官的，都是怎么当官的吗？”元故知看着汤团圆说。 哦，原来是说这个啊，汤团圆马上就说：“也是哈，这些当官的都该死呢。” 这总不能是老百姓是不好吧？ 元故知在这时却又想起来，汤国丈也是个官呢，汤四刚才连她亲爹都骂上了。 “村里没人了，”汤三少这时走到了马车的车窗前，满头大汗地说：“有不少尸体被村民丢下来了。” 元故知：“很多吗？” 汤三少：“很多，我没数，阿强你数了吗？” 护卫长：“遍地都是，小的没数。” 汤团圆呆住了，“这怎么，这个村子被人屠了？” 她没进村，但远远地看这个村子的轮廓，这个村庄面积不小，至少有百十户人家的规模啊。 这要遍地都是尸体，这得死多少人？ 跟着进村去的老道重重地叹一口气，“尸体上都没有伤口，看着都是饿殍。” 怕自家没文化的妹妹听不懂，汤三少又给解释了一句：“就是饿死的尸体。” “为什么不逃呢？”汤三少这时问，他刚才在村里就想问了，但站在尸体堆里说话，他又觉得瘆得慌，所以一直忍到现在才问。 “也许是哪里逃难的人逃到这里，实在没有力气再往前走了，”齐军师从后头走上来，“尸体里老人和妇孺占了多数。” 要么怎么老弱妇孺是排在一起的呢？面对天灾人祸时，比起青壮男人们，老弱妇孺总是先死的。 齐军师：“从屋里家具上积得灰尘看，这个村的村民很早就逃走了。” 汤三少：“那接下来要怎么办？我们可埋不了这么多尸体，烧了吗？” 齐军师：“尸体太多了，只凭我们这一行人，没办法处理。” 烧尸体至少需要柴火啊，而且尸体又多，他们上哪儿砍这么多柴木去？他们也没这个时间啊。 “可是放着不管也不行吧？”汤团圆问。 尸体不处理，闹瘟疫怎么办？ 齐军师：“少帅让我写信去明州，让那边派人过来处理。” 汤团圆是看见，齐军师从明州城出来的时候，手里拎着装了两只鸽子的鸽笼的，没想到这才一天就要用上了。 “张京墨呢？”汤团圆问，你不出来说两句吗？ “这不来了吗？”汤三少手往进村的路上指，心里在骂骂咧咧，一天到晚就知道张京墨，张京墨！ 张京墨一个人从村里走了出来，瘦高的一个人，头发和身上的薄衫被风吹得凌乱。明月高悬，荒草萋萋的，四下无声里，张京墨看着跟孤魂野鬼没什么区别。 第 196 章 人间处处是地狱 （加更） 齐军师将信鸽放飞，汤团圆眯眼看着在天空盘旋一圈后，往明州城方向飞去的信鸽。 “周将军会管这事吗？”汤团圆问。 齐军师：“他是老行伍了，知道疫病的厉害，他会管的。” 汤团圆放心了。 苏瑞：“里面的尸体都是白骨一堆了，要传疫病，早就传了。” 刚放下心的汤团圆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呛着。 苏瑞：“尸体在这里至少数年时间了。” 汤团圆：“你会验尸啊？” 苏瑞点一下头。 当情报头子的人，还要有验尸的技能？ 汤团圆干巴巴地说了句：“哦，那然后呢？” 这是不是就叫白骨露于野啊？太惨了，毁灭吧！ 被汤团圆问然后，苏瑞答不上来了，人都死了，还有什么然后啊？也许他们可以祈求上苍，让逃走的村民可以大难不死，在哪个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汤团圆砰地关上了车窗，她今天晚上不想再跟人说话了。 汤三少摸一摸鼻子，说：“连夜赶路吧。” 也别想着露宿了，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吧。不光是想着一村的人骨头，让汤三少心慌，这鬼地方死寂得也让汤三少心慌啊。 天玄军们就看张京墨，这位一直就没说过话呢。 被人看着了，张京墨才说：“走吧。” 汤三少钻进马车，看看又躺下的汤团圆，“你睡了一天，还没睡够？” 汤团圆翻了一个身，“不睡觉，还能干什么呢？跟你聊一聊天下事？” 汤三少额头青筋绷起好几根，“我懂天下大事啊？” 汤团圆：“我也不懂呢。” 汤三少坐着想，刚才在村中看见的那些白骨，骂了一句：“屁！懂不懂的，反正我们没祸害这地方。” 他也就在京城招猫逗个狗，他这辈子就没弄死过谁。如今出来这一趟，好家伙，都说他汤财不是个好玩意儿，其实这天下间该死的货太多了，他汤财根本都排不上号。 “以后谁再说咱爹是奸臣，我一定大耳光抽烂这人的嘴，”汤三少跟汤团圆叹道：“咱爹也就是没干过正经活，可他也没干过正经坏事啊，是吧？” 你最多骂汤国丈白吃白拿，没为国出过力，可不出力，也意味着他作不了什么恶啊。 “咱爹又斗不过姓张的，”汤三少压低了声音，下巴冲车门外挑了一下，“要说谁是王八蛋，他祖父才是啊，首辅呢，老百姓一死一大片的，这是他的错吧？”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张渊老儿这么王八呢？” 汤团圆“切”了一声，“皇上就不……” “嘘，嘘，”汤三少忙阻止了汤团圆骂丰庆帝，“咱们家还指着这位吃饭呢。” 没有丰庆帝看上他们大姐这一出，他们老汤家还在街上摆摊卖面条呢。 “就如今这个世道，咱们家上哪儿，找个太平地方摆摊去？”汤三少跟躺着的汤团圆絮絮叨叨：“遇上个灾年，咱们家也得跟着去逃荒。人家种地的好歹还有地，咱家有什么？” 汤团圆有气无力地：“面条摊？” 汤三少：“我都说了灾年了，还能有面条？让咱爹把我煮了？” 汤团圆记得肥啾说过，老汤家是江南人士，“咱老家那边不容易遇上灾年吧？”汤团圆问，江南嘛，甭管在哪个时空，还是位面的，都应该是鱼米之乡才对啊。 汤三少呵地冷笑，“我在老家倒是没遇上过大旱，但水灾年年遇呢。朝廷年年治水，屁用没有，刚修好的水堤，水一冲就垮。” 汤团圆：“就没人查查这些修水堤的官？” 汤三少：“咱爹都闹过好几回了，没用，张渊的人说了，这是地方官员刚正不阿，没给咱爹送钱，咱爹报复他们呢。” 可问题是，朝廷年年修水堤，年年都有水堤垮塌，这事跟当官的为人刚正不阿有什么关系？ “人品再好，是个废物，这不是害人吗？”汤三少说起这事就火大，“可没办法，咱爹搞不过张渊，读书人还都跟张渊的裤衩子似的，张渊放什么屁，他们都接。” 汤团圆翻身看汤三少了。 汤三少：“怎么？哦哦，我刚才爆粗口了，对不住啊。” 汤团圆坐起了身，深吸了一口气，跟汤三少说：“这事能爆粗口，他们不做人，还不兴咱们开骂了？回京城后，我跟你一起骂张渊，这老东西早就该死了。” 这老东西，还有丰庆帝这个皇帝，你俩没本事治理国家，那就不如快点死吧，别祸祸老百姓了。 “成，”汤三少点头，但随即他脸色就又阴沉下来，“你骂张渊，还是为着张京墨吧？” 汤团圆脸上的表情一僵，怎么遇上个什么事，她这哥都要往张京墨身上扯呢？ “唉，”汤三少又叹气，“以前张京墨可是最得张渊看重的子孙呢，谁能想到啊，这老家伙这么狠。我养条狗，我都做不到，说不要就不要了。” 汤团圆扣扣手指头，要么那老家伙是首辅，你就只能是个混混呢？ “接下来的日子且有得难过呢，”汤三少身体往下一瘫，“天牢救人，我的天，他们能不能进京师城的城门，都还两说呢。” 汤团圆往下一倒，是啊，苦日子在后头呢。原以来，赎罪城就是人间地狱了，谁知道，出了赎罪城发现到处都是人间地狱，这可真是让汤团圆连骂街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过朝廷现在没派人来抓张京墨，”汤三少安慰自己，也安慰汤团圆地说：“咱们的运气很不错了。” 汤团圆：“谁知道张渊在想什么，也许来杀张京墨的刺客已经在路上，我们，哈哈。” 我们就受着吧。 汤三少默默地连呸了三口，好的灵，坏的不灵，老天爷可千万别听他妹妹的疯话。 “不过我们有婚书呢，不怕，”汤团圆又说。 汤三少继续瘫坐着，“你都说了是刺客了。” 刺客管你跟张京墨有没有婚书啊？ “张京墨要是个男人，他就回京城去把张渊宰了，”烦躁不安之下，汤三少又发了狠，小声说：“他要有这个胆子，我豁出命去，也帮他进京城。” 汤团圆把眼睛闭上了，她还是再睡一会儿吧。汤财混吃等死的一个混混，他就是豁出命去，他又能干成什么事呢？ 作者君： 加更1章。遥祝各位读者朋友们中秋节快乐！~ 第 197 章 这是最后一次！ 三日后，官道旁的山岗上，围屋样式的客栈，灯火还算明亮，南来北往的客，离着老远就能看见这家客栈。 这会儿已经深夜，客栈里，除了大堂里的两个伙计要守夜外，其他的人都已经睡下了。 风将客栈虚掩着的大门吹得咣当一声，小伙计跑出来看门，才发现山里起了雾。原本他举目就能看清的景物，这会儿竟是看不清了。 “快回来吧，”年纪大一点的伙计在大堂里喊，他只想早点熬过个夏夜。 “起雾有什么关系？明早太阳出来了，雾气就散了，”大伙计喊。 小伙计乖乖地应了一声，将大门关上了。 几个黑影就站在客栈对面的山林里，几个人已经盯着客栈看了半天了。 “张京墨就在二楼左侧的五号房，进去后，不要管别人，只管杀了他。” “那汤家的两个呢？” “一个傻子，一个疯子，要管他们干什么？主上只说杀张京墨。” “是！” 最后交待了几句后，几个黑影走出了山林。 原本在夜空高悬的明月，被黑云遮挡住，客栈外挂着的两盏灯，也无风自灭了。 为首的男人：“张京墨这一次插翅难逃。” 一团黑气由地下升起，隆出地面，如有生命一般，往客栈的二楼掠去。 身着夜行衣的男人们，也消没声息地往客栈大门跑来。 客栈二楼的五号房，这是一间上房，比不上张府房屋的奢华，但也算是高床软枕了。 张京墨却是睡得很不安稳，他的梦里，天空大地旋转变幻，失重的感觉让张京墨心慌，几度作呕。 无数分不清是人还是兽的嘶吼、哀叫声中，青色的剑光掠过苍穹，血雨之下是尸骨如山。 “你再这样，我就不管你了，我真的不管你了！” 有声音在耳边冲张京墨喊，一声比一声焦急，一声比一声绝望。 你是谁？ 张京墨在梦中大声寻问，他明明孤身一人，是谁在与他说话？ “我是——” 金属的铿锵声中，一道天雷裂空而下，黄天厚土皆成齑粉。 张京墨脚下一空，失重的感觉再度袭来，随着梦中众生一起坠往无尽深渊时，他看见有一个身形单薄的人影挡在了他的身前，替他面对了撕裂天地的惊雷。 “这是最后一次！”这人背对着张京墨，声嘶力竭地大喊。 你，张京墨奋力地伸手，他想抓住这个人影，实在不行，让他抓住这个人影高高飞扬起的衣袖也行啊。 青色的光冲破了客栈的屋顶，刚刚推开客栈大门的男人们尚不及反应，便被光芒掠到，几个人瞬间化成血雾，活生生的人硬是什么也没能给这世间留下。 床剧烈地晃动，床架子掉下来，砸在了汤团圆的身上。再雷打不醒，汤团圆也被砸醒了。 “地动了！” 有人在客房外大喊。 地震？ 房间这时也剧烈晃动一下，放在床前的屏风倒在了地上，断成了两截，紧接着是衣柜，桌椅，只要是立着的家具都倒下了。 汤团圆来不及多想，一手抱起醒了，却没回过神来的佑宁，一手抄起她装手机、电脑，还有唢呐的包，赤着脚就往屋外狂奔。 “啾——” 肥啾惨叫着，跟在汤团圆的身后。 楼梯已经塌了，这是要被逼着跳楼了？就在汤团圆要跳脚的时候，元故知从后面上来，半搂住了汤团圆，往楼下一跳。 “走，”双脚落地后，元故知就拉着汤团圆往外跑。 汤团圆抱紧了佑宁，一声不吭地跟着元故知，这个时候，元大夫看上去可靠极了。 “汤香浮？”被护卫长扛出客栈的汤三少，这时在客栈外头扯着喉咙，跳脚大喊。 护卫长来不及看，他们跑出来了多少人，抹一把脑袋上的汗，护卫长就要往客栈里冲，他得去救四小姐。 “阿强哥，”汤团圆喊。 看见了汤团圆，护卫长放松了下来，三少爷和四小姐都没事，那他就也没事了。 客栈里的人都在往外跑，乱哄哄的，顺带着哭爹喊娘。 元故知将汤团圆带到了汤三少的面前，跟汤三少说：“四小姐没有穿鞋。” 汤三少：“啊？啊，阿强，阿强，去给四小姐……” “哎呀，”汤团圆急得喊：“鞋子不急着穿，我们的人都跑出来了吧？佑安呢？道长呢？我疯哥呢？” 听见汤团圆喊的老道和胡疯子挺感动的，四小姐竟然把他们排在了，张少帅的前边！ “哥哥！”一直被汤团圆抱着的小丫头这时喊了起来。 佑安被杨不畏抱了出来。 汤团圆放下佑宁，兄妹俩抱在了一起，两孩子年纪明明不大，却又一次体会到了劫后余生。 汤团圆忙着在乱哄哄的人群里找人，大家伙儿都是从床下跳下来，仓惶逃命的样子，就谁也不要笑话谁了。 “你家少帅呢？”汤三少这时抓住了跑过来的二兴。 二兴忙就扭头看，他都能跑出来，他家少帅就更没问题了啊。可这四下里一看，二兴身上的汗就下来了，他家少帅人呢？！ 汤团圆这时看见了韩宁，看见了苏瑞，她还看见了壮牛几个人，汤团圆松了一口气，人差不多齐了。 “齐军师呢？”汤三少却还在着急找人，他还急得骂人，冲着杨不畏喊：“你们都跑出来了，不管他们两个啦？你们齐军师不会武的吧？” 护卫们就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没武功也能跑得出来啊，齐军师到了这会儿还没出来，肯定不是不会武的问题啊！ “这，这，谁去救人呢？”汤三少急声问，他不行啊，他自己都是护卫长扛出来的。 护卫长认命地转身往客栈跑，这还是他的活啊。 ”张京墨没出来！”肥啾这时也在跟汤团圆喊。 汤团圆：“怎么可能呢？他身手又不差，我都能跑出来，他跑不出来？” 从二楼跳到一楼而已，张京墨不能还不如元故知吧？ 肥啾：“真的，我都找过了，啾！” 汤团圆：“那你就再找一遍。” 她打算去找双鞋穿，这个世界可没有水泥路，土路硌脚呢。 “别让四小姐知道啊，”汤三少这时在交待护卫们，他反正是不能让他妹妹，跑回客栈去救张京墨。 第 198 章 汤团圆，我不管你了 听见咔嚓一声响，汤团圆扭头看，四间大屋组成的围屋，竟然就在她眼前塌了三间大屋。还有一间，就是他们一行人住的那间屋，也向地面倾斜了快四十度角。 “这怎么会塌的呢？”汤团圆问。 没人能回答汤团圆的这个问题，住的好好的房子，晃了那么两下就塌了，这谁能受得了？ “老板呢？老板人呢？”汤三少在后边喊老板，让他和他妹妹住这种烂房子，汤三少不准备放过客栈老板，这事没完！ 肥啾在汤团圆的脑瓜顶上惨叫，汤团圆本来想冲肥啾吼，让肥啾闭嘴的，但她在这时候，看见客栈老板父子俩，扶着齐军师从倒掉的客栈大门里，连滚带爬地出来了。 客栈的人跑上去帮忙，汤团圆这才又发现，齐军师应该是被什么东西砸晕了，脑门青紫了很大一片。 砸聪明人的脑袋，这也太缺德了。 “你们还有一个人在里面，”老板认得汤团圆，容貌出众的人，就是容易让人记住。 汤团圆这下子不得不重视了，真还有谁没出来？ 肥啾：“我跟你说啦，张京墨没出来。” “他为什么不出来啊？”汤团圆边大声问客栈老板，边往客栈里跑了。 老板：“他好像聋了，我们喊他，他看都不看我们一眼！” 张京墨这是又犯了什么病？汤团圆一阵心烦，看见房要倒，这人不知道跑的吗？ “我要是被他害死了，”汤团圆跟肥啾说：“我能回去也就算了，不然的话，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的！” 肥啾就跟复读机似地念：“张京墨不能出事，他不能出事的。” 汤团圆连蹦带跳地，从倒掉的大门上跨过去，“你能不能闭嘴，你是得禽流感了吗？！”她冲肥啾喊。 本就在山中弥漫的雾气，这时突然转浓，将整座客栈都笼罩住了。 护卫长就跟在汤团圆的屁股后头，但他闷头往客栈里冲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的还是客栈前的空地。 护卫长抬头往前看，客栈就在他的前边，护卫长又往前冲了几步，明明他踩着了客栈的大门，但下一刻，他还是身处于客栈前的空地上。 护卫长！！！ 他这是遇上鬼打墙了吗？！ “四，四小姐，四小姐！”护卫长冲前方的客栈大喊。 歪斜的大屋安安静静的，没人的样子。 护卫长心狂跳得回头看，身后大雾笼罩，人影绰绰的，他是看不清人，也听不清说话声。 要进客栈找张京墨的韩宁几个人，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明明客栈就在眼前，他们却就是无法靠近客栈。 汤三少坐地上了，他也察觉出不对劲了，这个山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可这会儿阿强不在，汤三少怕得要死，他会不会死在这个闹鬼的山岗上啊？ 客栈里，因为屋子向下倾斜了，汤团圆倒是能助跑，起跳，跳到二楼走廊上。 “别跟我鬼喊了，”汤团圆喊肥啾：“你也去找找人。” 肥啾往前飞去。 “找着了人，记得回来告诉我一声，算了，你大声喊，我能听见，”汤团圆说。 肥啾：“好的哦。” 站在走廊里，汤团圆还往大门口望了望，怎么就她一个人进来找张京墨了？其实他人呢？天玄军们都不要他了？ 张京墨这人的人缘，到底好还是不好啊？还是说，韩宁这帮人终于想明白了，愚忠不可取吗？ 肥啾也没个声响，汤团圆提了提气，一边想着，自己得找双鞋穿，一边往前跑。她记得的，张京墨住在五号房。 五号房现在已经不存在了，事实上，二楼的客房全都不存在了。 汤团圆找到张京墨的时候，这位站在一块很小的空地上，也看不出是原先客房的哪个位置。 汤团圆：“妈妈呀，房间都塌了啊！” 张京墨背对着汤团圆站着，汤团圆说话这么大声，他都没个反应。 “喂，张京墨！”汤团圆喊。 “张清砚！”汤团圆又扯着喉咙喊。 脚下感觉有些凉，像被空调对着吹，“什么玩意儿？”汤团圆低头看。 雾蒙蒙的一团，是灰？汤团圆踢了一脚，再跺一跺脚，这下子她能看见地板了。 “这个客栈真不怎么样，”汤团圆往张京墨的跟前走，说：“地板都不知道拖一下，脏兮兮的。” “你到底在看……” 走到张京墨的身旁，往前一看，汤团圆吓了一跳。她站在后边还看不见，原来张京墨的前边是一个大坑，巨深，看不见底的那种。 “怎么会有一个大坑的呢？”汤团圆差点没尖叫，这不合常理啊，好好的客房塌成一个大坑？ “刚才真地震了？”汤团圆问。 “喂喂，张京墨，你再这样我就不管你了啊！”见不管自己说什么，张京墨都没个反应，汤团圆恼了，这人总不能真聋了吧？ 一把拽住了张京墨的胳膊，再用力地拽两下，汤团圆冲张京墨喊。 张京墨看着脚下的深渊，目光都失焦，感觉到有人抓着自己，在拼命摇晃，张京墨才似是从噩梦中醒来。 “真聋啦？”汤团圆拽着张京墨的胳膊晃，她这会儿就很慌啊，这人失魂了一样，这是怎么了啊？ 想到这是个玄幻的世界，汤团圆又怀疑，张京墨是不是惹到了哪位玄幻界人士，被人勾了魂，还是用了什么邪术？ 张京墨扭头。 见张京墨动了，汤团圆说话的声音就更大了，“啊啊啊，你这是怎么了啊？” 张京墨再低头看看脚下，一惊之下，带着汤团圆就往后退。 汤团圆：“你现在知道怕了？那你还站得那么近干什么？我刚才以为你要跳下去。” 张京墨再看看身处的这片废墟，“发生了什么事？” 汤团圆：“你还问我？可能地震了，可能有谁想拆房子害我们，谁知道呢？” 张京墨：“是地动了？” “啊对，地动就是地震，”汤团圆说：“这种事就不要在意了，你刚才怎么了？” 张京墨：“怎么会这样？” 汤团圆：“……” 这人是不是一直没在听她说话啊？ 拉着张京墨往外走，汤团圆恨恨地：“你以后再这样了，我就不管你了，我真的不管你了！” 汤团圆在心里发誓，她下次要再管张京墨，她就跟张京墨姓！ 第 199 章 汤团圆，我是你的梦魇？ “这是最后一次，”汤团圆跟张京墨说，也是在为自己发誓。 张京墨却是脑子很乱，汤团圆的话，他好像在哪里听过，但他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 “走快点吧，张少帅，”汤团圆催张京墨：“你不会还想我背你吧？容我提醒你一句，你现在能自己走啦。” 你还想像在赎罪城里似的，我公主抱你走？ 张京墨：“我好像在哪里听过你的话。” 汤团圆：“什么？我说什么了？张京墨你现在人还清醒吗？” 张京墨捏一下自己的眉心，他头疼得厉害。 “我们得快点出去，你说你的人也不知道进来找……，你怎么了？张京墨？”汤团圆发现张京墨不对劲了，这人脸色惨白，额头冒了汗，这是伤势突然又变严重了？ “来来，我抱你走，”汤团圆要抱起张京墨跑，没理由她在赎罪城能抱着张京墨一通跑，她在这里就抱不动张京墨了啊。 张京墨攥住了汤团圆的手，勉强说了句：“我没事。” 汤团圆：“你没事？你现在脸色白的像个鬼。” 刚过去不久的噩梦，被张京墨依稀记了起来，“我做了一个梦，”他跟汤团圆说。 汤团圆：“啊？” 谁还没做过梦？这事也值当讲？ “屋子都要倒了，你跟我说什么梦啊？”汤团圆还是火急火燎地催张京墨走，“我们先出去行吗？等到了安全的地方，你可以把你这辈子做过的梦，都跟我说一遍。” 张京墨：“你愿意听？” 谁要听你的梦啊？ “愿意啊，”汤团圆嘴上跟张京墨说，这人这会儿肯定不正常，她还是不要惹他了。 张京墨攥紧了汤团圆的手，“我梦见你了。” 汤团圆：“我还能在你的梦里？” 张京墨看着人有些恼了，“你为何不能在我的梦里？” 或许是尘封已久的记忆要恢复，也有可能自己又生病了，总之张京墨的头很疼，疼得他要靠着汤团圆的身体才不会跌倒。 “我带你去找元大夫，”汤团圆就急着走。 “走啊！”汤团圆使劲拽张京墨，“你能不能走啊？我抱你？” 张京墨：“我能走。” 那就快点吧，汤团圆拉着张京墨跑，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间屋子，是不是又往下倾斜了啊？ 刚才四十度，现在六十度？ “一会儿让元大夫给你看看，他不是说你的伤都好了吗？”汤团圆跑得飞快，跟张京墨说：“我就说，他的医术有待提高，这人说话也不能信啊。” 疼痛来得有如狂风暴雨，退去的时候如退潮一样，退得很快。 张京墨缓了一口气，目光往下看，发现汤团圆光着脚。 “你怎么没穿鞋？”张京墨问。 汤团圆：“嗯？什么？” 哦对了，她没穿鞋，这下子，汤团圆感觉到疼了。 “我，”汤团圆四下里看看，想看看有没有没人要的鞋子，不分男女，能让她穿就行，但下一秒，她的身体就腾空了。 张京墨抱起了汤团圆，一边疾步往楼梯口走，一边问：“你的鞋子呢？” 汤团圆：“跑得太快，没来及穿。你别找楼梯了，楼梯没了，往下跳吧。” 张京墨站下来，往前边看看。 汤团圆：“哎呀，我还能骗你吗？” 走廊的栏杆还在，张京墨走到栏杆前往下看。 汤团圆：“你在看什么？” 逃命呢，能不能快点？ 跳楼也得找个，好落脚的地方啊。 张京墨抱着汤团圆，翻过栏杆到了一楼，稳稳地站住了后，他低头看汤团圆。 汤团圆：“有话我们出去说，快走。” 张京墨快步往外走，他的身法也是极好的，汤团圆眨一下眼睛，人就已经在客栈大门外了。 “有鞋子，”看见地上掉了两只鞋，虽然一只女鞋，一只男鞋，但这时候了，汤团圆也没得挑了。 张京墨往地上看上一眼，脚步没停。 汤团圆：“诶？” 张京墨：“脏了。” 汤团圆嘀咕：“我光着脚跑一路，你以为干净呢？” 张京墨：“洗一下就好了，我记得山脚有池塘。” 汤团圆：“好吧，我不穿别人的鞋子了，你这会儿还感觉难受吗？” 据她的观察，张京墨的脸色离健康的那种红润还差很远，但至少不苍白如纸了。 张京墨：“没事了，我就是被梦魇住了。” 汤团圆：“你这是做的噩梦啊？你刚还说，在梦里梦见我了，合着我是你的噩梦啊？” 张京墨忙：“不是，你是救我的人。” 梦中那人背对着自己，要不是听声音是个姑娘，只看背影的话，张京墨都分不出这人是男是女。但梦里的说话声，跟汤团圆的说话声音又不一样，所以张京墨不知道他梦里的那人是谁。 但看看被自己打横抱着的汤团圆，张京墨想，他还是说是吧，也许那人就是汤四呢？ 我在你的梦里也这么英勇无敌了吗？ “真的？”汤团圆问。 遮月的乌云已经消散，月光又照了山岗。汤团圆泛桃花的一双眼忽闪忽闪地看张京墨，月光就碎在了这双眼睛里，这让张少帅觉得，他不能骗汤团圆。 “我没看见梦里那人的脸，”张京墨小声说：“只是她说的话，跟你方才说的一样。” 汤团圆：“我刚才说的哪句话？” 她刚才说了那么多话，不可能都在张京墨的梦里出现过吧？ 张京墨：“你说以后不管我了，最后一次了。” 汤团圆：“……” 我是烦你，你在梦里又做了什么事，让救你的人也烦你了？ “少帅？”韩宁的声音从两个人的前方传了来。 最后一点浅薄的雾气也散去了，韩宁、苏瑞几个人看见张京墨了。 “四小姐也在啊，”韩宁跑到了近前，等反应过来，他家少帅抱着四小姐后，韩宁就又怪自己跑得太快了。 “这，这都抱上了？”汤三少跑得，把苏瑞几个人都赶超了，看见张京墨抱着汤团圆，汤三少马上就火大道：“这成何体统？张京墨，你赶紧把我妹妹放下来。” 张京墨：“四小姐没有穿鞋。” 这个世界，女子的脚可不能让外男看的，众人忙就挪开了视线。 汤三少是亲哥，他跑上前，脱了衣服就把他妹妹的脚一裹。 汤团圆：“脏。” 汤三少：“这衣服我不要了，你就裹着吧，你就这么露着，你想便宜谁？小妹啊，你怎么不穿鞋呢？” 汤团圆没好气地：“逃命呢，谁顾得上穿鞋？” 汤三少一想也是，他被护卫长扛出客栈的时候，他也光着脚的。 “诶，阿强呢？”汤三少终于想起护卫长来了，他半天没见着这人了。 第 200 章 汤团圆，贵重物品随身携带 终于等雾气散去，找过来的护卫长一点都没被自家少爷感动到，三少爷指定是刚想起他来！ “你上哪儿去了？”看见护卫长了，汤三少忙就大声问。 护卫长也解释不了，自己方才遇上的事，只能说了句：“小的遇上鬼打墙了。” 几个人把话一对，都是能看见客栈，却靠近不了，这不是鬼打墙，还能是什么？ “我们赶紧离开这里，”汤三少催众人走，这地方一定也是死过不少人了，要不然怎么能闹鬼？ ”我们这叫什么命？”汤三少跟汤团圆抱怨，住个客栈，还能让他们遇上客栈房倒屋塌的事情，就这个霉运也是没谁了。 汤三少又看看张京墨，这人是真的倒运啊，他汤财命这么好的人，都被这人克到了。 护卫们跟在后面，有话要说又不敢说，少爷您倒是把四小姐接过来啊，您就让张少帅抱着四小姐走啊？ 汤三少这时又看看汤团圆，他也知道，不好让张京墨这么抱着他妹妹的，但他妹妹兴许就稀罕张京墨这样呢？ 真是女大不中留，汤三少心情很糟糕，但他还什么都不能说，因为他说了，他妹也不会听他的。 一行人没走出去多远，就听身后又是轰的一声，脚下的地面再次晃动起来。 汤三少险些没趴地上去，他真遇上地动了吗？！ 张京墨抱紧了汤团圆，用身体替汤团圆挡住了，随风席卷而来的沙土。 客栈不见了，整座建筑都陷进了地下，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刺激着地面上的众人。 人们惊愕之后，有人叫骂，有人哭喊，还有的，比如汤三少，则是围着客栈老板要说法。 我们花钱住店，你就让我们受这种惊吓？ 客栈老板呆滞之后就很绝望，这是地陷了啊，这让他能有什么办法？他全部的家当都被地吞了，他要找谁说理去。 汤团圆穿上了鞋子，她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了，很庆幸地跟凑过来的老道说：“幸好我们的车、马都在外边，行李都放在车上，不然我们就亏大了。” 老道：“是啊是啊。” 汤团圆：“这些人在哭什么呢？” 老道：“他们的行李都没了，可能是这些人全部的家当呢。” 要是出来办事的，不可能把家当都随身带着，这就还好，有损失也吓不死人。行商的人就倒了大霉了，连钱带货，这一下子，不知道要损失多少了。 “四小姐，您的包，”老道看看汤团圆，这位正背着她的背包呢，老道放心了。 看着在前边空地上哭的倒霉蛋们，汤团圆也摸了摸自己的背包，手机电脑，还有她的唢呐都在，嗯，她…… “怎么了？”看汤团圆突然僵住不动了，一副被被天打雷劈了的样子，老道吓了一跳。 听见人哭钱，汤团圆突然想起来了，她明明带了两个包进客栈的啊。 “掉了一个包？”老道急了，因为吼得声大，把张京墨和元故知都给招来了。 “还是丢东西了？”张京墨问。 他们这一行人，除了汤团圆和汤三少睡觉的时候，换了睡衣，其他人都是合衣而眠的。所以除了汤家兄妹，其他人连衣物都没有损失一件。 “除了鞋子还丢了什么？”元故知问汤团圆。 汤团圆：“金，金子。” 她从赎罪城背出来，又辛辛苦苦带了这一路的金子，随着客栈一起掉深坑里去了…… “什么？”老道一蹦足有三尺高，不是他的金子，但不代表他不心疼啊！ 汤团圆想忍的，她就是想着贵重物品要随身携带，她才把黄金带进客栈的。 “哭了？”看见汤团圆抹眼泪，杨不畏先震惊了。 汤团圆泪流满面，她还说她有钱来着，现在好了，她又成分币没有的穷光蛋了。 老道往前跑，“贫道再去找找，也许没掉下去呢？” 汤团圆哭着说：“那你好好找找。” 她是没勇气再到大坑跟前去了，一想到她的金子在坑里，她就会忍不住跳坑里去的。 元故知：“连片瓦都没有了，这还找什么啊？” 汤团圆：“呜——” 好好一个人，愣是哭成了开水壶。 汤团圆太难过了，她还以为她的财运已经好了呢，谁知道啊，她的金子又没了！ 汤团圆哭得老伤心了，但围在她身边的人，都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汤团圆的那包黄金，队伍里的人都知道，就是一小包，能有个二十斤就顶天了。 这要搁以前，汤团圆想要多少黄金，张京墨都可以给她，可现在张京墨自己都是个穷鬼。 同理，韩宁一帮人也拿不出黄金来。 元故知倒是有赚钱的本事，可要他现在就拿出二十斤黄金来，元大夫就是想去抢，他也得先知道哪里有黄金啊。 “去请三少过来吧，”张京墨没办法了，只能让二兴去找汤三少。 你别顾着找老板的麻烦了，你先顾着你妹妹吧。 “地怎么会陷下去的呢？”汤团圆哭着问。 地震没有只震，客栈这一片地方的道理啊，他们这是又遇上什么事了？ 谁也说不出话，比起他们来，客栈老板父子更想知道答案。 “这地方也没开过矿，”苏瑞说了句。 这片山岗要是开过矿，那地下有坑洞，会塌陷很正常。 “我问过常老板，他们这里没有矿，”苏瑞跟张京墨说。 这就奇怪了啊。 “昨天不塌，明天不塌，就选我们住店的这天榻，”已经醒过来半天的齐军师开口也是抱怨：“这是有什么东西在追着我们杀？” “总不能是赎罪城里的妖物吧？”大兴喃喃地道。 他是差点被妖化寻宝鼠吃掉的人，他最懂这些妖物的厉害了。 大兴这话一说，哪怕这会儿明月当头，人声喧闹，大家伙儿的后脖梗都还是一凉。 妖物能离开赎罪城？这就太吓人了。 “不可能，”汤团圆忘了哭了，出声反驳：“真要有妖怪出来，它早不吃我们，晚不吃我们，非得选这个地方吃我们？怎么，它喜欢这个地方的风景？” 而且沙地好钻，这片山岗的地下是山石啊，妖怪再能钻地，它钻石头地也能这么丝滑的吗？眨眼的工夫，它就能把山岗钻出一个，看不见底的大坑来？ “这是不可能的，”汤团圆坚持道。 人出不了赎罪城，妖怪们也出不了赎罪城，要不然老刘家的江山，早就被这帮妖怪祸害完了。 第 201 章 来抓我啊，辣鸡们 等汤三少跟着二兴过来的时候，他妹妹除了眼睛有点红，看不出来哭过的样子了。 汤三少：“金子丢了？” 汤团圆心疼加肉疼，她浑身哪儿都疼。 “没事，回家后我补给你，”汤三少很财大气粗地许诺：“小妹你要嫌不够，你就去找爹要。” 汤团圆瘪一瘪嘴，跟人要的，和自己凭本事捡的，这能一样吗？ “还不行的话，你还可以跟娘要，跟大姐要也可以嘛，”汤三少继续加码。 他们又不是缺钱的人家，他妹妹为着一小包金子哭，这事比客栈房倒屋塌，更让汤三少接受不了。 说着话，汤三少狠狠瞪了张京墨一眼。他妹妹什么时候为钱操过心啊？这事啊，根儿还是在张京墨这里。他妹妹是哭自己的钱吗？他妹妹这是哭，要给张京墨的钱没了呢！ 张京墨一直也搞不懂，汤三少的脑回路，所以被瞪了，张京墨也只是跟汤三少对望了一眼，之后这人便没反应了。 汤三少就又恨铁不成钢地瞪韩宁一眼，你就不能争气点，把张京墨给挤走吗？ 韩宁被瞪得莫名其妙，四小姐的金子是在客房里掉的，他不能去四小姐睡觉的客房啊。这个错，怎么算也算不到他的头上吧？ 汤三少再看元故知一眼，这也是个没用的！ “我们接下来是找个地方睡觉，还是这就走？”汤三少问。 护卫长：“三少，您不找老板赔钱了？” 汤三少恶狠狠地：“老板说他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呢，我要他的命干什么？” 要客栈老板卖身为奴吗？他们老汤家又不缺奴才。 众人就看着汤三少，这个京城有名的恶少，其实相处下来，是个人都能知道，汤三少这人真不是一个坏人，相反的，他心还挺软，这一路没少往外洒钱，帮这个，帮那个的。 “再看看四周吧，”张京墨这时跟苏瑞说：：“看看能不能问到地动的时候，客栈有没有异常。” 苏瑞点头应是，带着几个天玄军走了。 汤三少：“地动不就是异常吗？你还想查什么？” 汤团圆：“地动就动我们住的地方啊？我们得罪老天爷了？” 汤三少没好气地：“我们肯定是没得罪，但有的人就不好说了。” 汤三少看着张京墨，生怕旁人不知道，他说的是谁。 汤团圆也觉得，这是张京墨在克他们，但肥啾在她脑瓜顶上蹲着呢，不想被肥啾叨，汤团圆就不冲着张京墨阴阳怪气了。 等苏瑞带人做本职工作的工夫，汤团圆去山脚下的池塘洗了脚，跟什么也没找着的老道坐一起，缅怀她丢掉的黄金。 “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费力气拿了，”汤团圆跟老道说：“白忙活一场。” 老道：“被流沙吞了，被地吞了，这是土地爷要金子？” 汤团圆：“有好多土地爷呢，追着我们抢金子的是哪位？赎罪城的土地爷？” 老道：“土地爷能乱跑的吗？” 土地爷只能待在，自己管辖的那块地界上吧？ 汤团圆：“你是道士，你都不知道，你问我？” 老道不说话了，回回跟汤四聊天，他都觉得，他很对不起师父，对不起师门，他怎么这么不学无术的呢？ 一队骑马的人，这时从官道上拐下来，走到汤团圆和老道的面前，停了马。 “你们要住店？”汤团圆问。 为首的男人下了马，这人一身劲装，腰间还挎着一把刀，但凭汤团圆看人的眼光，她就能看出个美丑来。这人的武艺高低，汤团圆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老道则是有些慌，小声跟汤团圆说：“这人是个能打的。” 汤团圆忙扭头看老道，真的？ “我等是想要住店，”男人在汤团圆和老道坐着的大石前站下，手按在刀柄上，微抬了头，看着汤团圆说。 汤团圆：“哦，那、你们找别家吧，上头的客栈没了。” 男人：“没了？姑娘这话是何意？” 汤团圆：“上头地陷了，客栈没了。” 她这话说得很清楚了吧？ 男人的目光定定地看着汤团圆。 “诶，你这人，”老道就不得不说话了，“你这厮好生无礼！” 有你这样盯着姑娘家看的？ 这人武艺高，这一帮人武艺都高，那老道也不怕。四小姐也能打啊，他再喊上一嗓子，天玄军们就会下来，这帮子杀胚，打谁打不过？ “还看？赶紧走，”汤团圆对男人也撂了脸子，这人到底想干嘛？ 男人又抬头往山岗上看看，“客栈都没了的话，那人呢？无人受伤吧？” 汤团圆：“没人死。” 汤团圆说着话，她的目光就停在了男人骑的马上。 马脖子上挂着一个灰色陶罐，不是汤团圆要说不吉利的话，这个真的很像装骨灰的坛子啊。 汤团圆不但自己看，她还肩膀撞老道一下，让老道也看。 老道一眼看过去，随即老道就道：“人头罐？” 汤团圆？？？ 这比骨灰坛子还要阴气啊！ “来人，快来人，有杀手，不，有刺客！”老道不等这一行人反应，就扯着喉咙冲山岗上大喊。 汤团圆惊呆了，什么？这帮人是来杀她的？ 男人要拔刀，汤团圆看见这男人的动作，也不用求证了，跳下大石头，汤团圆就往山岗上跑了。 老道：“……” 不是，你这就跑了？ “追，”男人下令。 老道抱着脑袋从大石头上滚下来，老道没选择逃跑，这帮人骑着马呢，他哪儿跑得过马啊？ 老道跳池塘里去了，你们有本来，下水来捉贫道。 这帮人下水了，老道也不怕，他只要拖拖时间，等天玄军们过来了，他就安全了。 “不要管他，”男人又跟手下说了句。 泡在池塘里的老道，突然就又感觉受伤了，这是有多看不起他啊！ 汤团圆闷头跑，跑得风在她耳边呼呼作响的。 听见身后急促的马蹄声，汤团圆就放弃了上山的山路，她钻了灌木丛。马会爬山吗？呸！来抓我啊，辣鸡们。 山岗上的灌木丛长得不茂密，并不足以藏匿汤团圆的身影。一个男人骑在马上，张弓搭箭对准了汤团圆的后心。 箭离弦，嘣地一声弦响，汤团圆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一个跟头，人往下一摔，这只箭从她的头顶飞了过去。 第 202 章 张京墨，你的鞋呢？ 汤团圆又想尖叫了，她也没干什么啊，怎么会突然冲出来一队骑马的人，追着她杀呢？ “你们找错人了吧？”汤团圆趴在灌木丛里不出来，大声冲山路那边问。 “去个人，”为首的男人这时又下令。 这个小女人就是汤香浮，就汤香浮的这张脸，为首的男人是绝不会认错的。 元故知这时出现在了山路上，他本就想下山找汤团圆的，听见老道喊，元故知身轻如燕，身形在山路上掠过。 听见山路上传来打斗声，汤团圆探头往山路那头看，是哪个天玄军下来了？ 哇哦，原来是元大夫，汤团圆喊了声：“小心啊。” 元故知差点气乐了，就这么十来个人，你汤四对付不了吗？你躲灌木丛里干什么？装柔弱吗？这会儿张京墨也不在啊。 “你等姓张的来救你？”元故知侧身避开一刀，手指抬一下，一刀砍向他的这个男人，额头就多了一个血洞。 死尸栽下马，元故知没看这具尸体，大声跟趴灌木丛里的汤团圆说：“那你就不要等了，他在上头疑神疑鬼呢。” 汤团圆也没见元故知怎么动弹，他脚下的尸体却越来越多了，汤团圆在心里给元故知鼓掌，元大夫要不做大夫的话，他靠武艺吃饭也肯定能大富大贵啊。 “什么叫疑神疑鬼？”汤团圆问。 元故知这时看向了为首的男人，一边跟汤团圆说：“他怀疑有人要害他，正让人查呢，这人啊，只顾着自己的。” 是这样吗？ 汤团圆：“这不能吧？想杀他，要弄到地陷的程度？” 这手笔也太大了，杀张京墨用得着费这么大劲吗？ “那他要查什么？他跟客栈老板是亲戚，关心老板的房子？” 元大夫的这个问题，汤团圆就答不上来了，她不知道啊。 “就你一个人啊？”汤团圆问。 “呵，”元故知笑了一声。 汤团圆懂了，真就元故知一个人来救她和老道。 “人头罐，”元故知这时盯着为首男人的马看了一眼，说：“你们这帮杀手，竟然还没死绝。” 人头罐，听名就知意嘛，就是个装人头的罐子，同时这也是一个杀手组织的名字。 接了生意，将人头装进罐子里交给买命的人，完成生意，人头罐这个杀手组织，做生意就是这么一个流程。 但这个组织也不是什么生意都接，有时候几年也不开张，主打一个开张吃三年。 “谁花钱请的你们？”元故知问。 自己的手下，已经有一半都死在元故知的手下了，这位的衣衫甚至都没乱，为首的男人还能不知道，元故知厉害吗？ 但既然接了这单生意，他们就不能逃走。要是坏了人头罐的信誉，他们这队人会被自己人杀干净的。 为首的男人催马冲向元故知，等他冲到元故知的近前，举起了刀的时候，他的脖子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下。 男人的人头掉在了地上，马还驼着他的无头身体往前跑呢。 汤团圆已经不往山路那头看了，哪个正常人爱看杀人啊？ “你怎么不说话？”元故知问。 汤团圆嘴巴闭得死紧，但很快她就听见韩宁的说话声了，汤团圆忙又半撑起身体，往山路望。 “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说话声从身后传来，差点没把汤团圆的魂给吓没了。 “嗷！”汤团圆跳了起来。 来人将汤团圆一抱，汤团圆的脸就贴在了一个浸染了药味，算不上结实的胸膛上。 闻着药味了，汤团圆知道来人是谁了，张京墨来了。 “没事了，”张京墨小声说。 汤团圆不说话，张京墨只能上下打量汤团圆一下，然后皱了眉说：“你的鞋子呢？” 我又没穿鞋吗？ 汤团圆低头看看，她想起来了，她的鞋子落池塘边的那块大石头上了。 “唉，”张京墨小声叹气，“有没有伤着？” 光着脚跑山路，四小姐你的脚还好吗？ 汤团圆动了动自己的脚丫子，刚洗完脚，她就想在大石头上坐一会儿，顺便晾晾脚的，谁知道她遇上杀手了呢？ 张京墨：“疼啊？” 汤团圆：“有点。” 这真是不问不疼，被人问了，就疼了。 张京墨半蹲下身，“上来。” 汤团圆不是难为自己的人，乖乖趴张京墨的背上了。 “我也不是非要你背，”汤团圆还跟张京墨说：“主要是灌木丛里万一有蛇呢？我可不是想踩着蛇。” 张京墨：“那你是怎么进来的呢？” 汤团圆：“我那会儿顾着逃命，我没想到这一茬儿啊。” 她那时候，都没发现自己又没穿鞋呢。 张京墨就不说话了，他时常接不上汤团圆的话。 “嘻嘻，我运气不错，”汤团圆这会儿又高兴起来，她刚才没遇上蛇，也没遇上带刺的植物，她的运气太好了。 张京墨：“他们是人头罐的人？” 汤团圆：“嗯，道长是这么说的。” 张京墨：“他们应该是来杀我的。” 汤团圆：“不用应该，他们就是来杀你的，哦，顺带杀我。” 张京墨低低地：“嗯。” “是谁在花钱买你的命？”汤团圆问：“张首辅？太子？要不然是你的皇后姐姐？” 张京墨就又叹气。 汤团圆拍拍张京墨的肩头，“别叹气，实话都伤人，但那三位也不是第一天不做人了，你不用难过。” 张京墨：“他们不用一起出手，一人出钱即可。” 汤团圆：“啧，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张京墨：“你想做什么？” 汤团圆：“杀回去啊，还能怎么办？这是他们第几次要你的命了？” 再忍，张京墨就得忍成乌龟了吧？忍者神龟。 张京墨：“也不一定就是张首辅做的。” 你还想为，卖了你的老头子说话？汤团圆当即就想跟张京墨急眼，可从她的这个位置，能清楚地看见张京墨高高耸起的锁骨，这人如今是真的瘦，汤团圆就又犹豫了。 “行吧，你说啥就是啥，下回你再被张渊害，你别哭就行，”但汤团圆又着实不是会心疼男人的人，所以她的嘴里还是没能说出好话来。 “客栈对面的林子边缘，有脚印，”张京墨没跟汤团圆继续有关他祖父的话题，而是跟汤团圆说：“在地动之前，就有人在盯着客栈。” 汤团圆：“啊？是人头罐的人吗？” 张京墨：“不会是他们。” 第 203 章 何人出手即断龙脉？ 杀手会分头行动，但前一队已经动手，后一队还在赶路，这可不是杀手们的路数。 汤团圆：“嗯，你说的对，那我们怎么办？” 张京墨：“我们尽快回京吧。” 汤团圆：“好的，听你的。” 她反正是没主意了，有人给拿主意，那就听着呗。 “我们还有多久能到京城？”汤团圆小声问。 张京墨：“半月吧。” 如果只是他与韩宁他们几个的话，再有个七八天就能赶到京城了，可汤家兄妹显然不是能吃这种苦头的人。 汤团圆脑子嗡嗡的，这半个月，他们还会不会遇上杀手啊？ 还有啊，到了京城，张渊会不会直接要了张京墨的命？ 哦哟，汤团圆想了好一会儿，她就没能想到一件好事。 山路上，人头罐的杀手都死了，壮牛带着二兴，把几匹逃走的马给赶了回来。 汤团圆跟张京墨说：“还行，至少我们白得十几匹马，这些是好马吧？” 张京墨：“嗯，这些马都不错，四小姐会相马？” 汤团圆嘴角一抽，：“我就是随嘴一说。” 养马可是要砸大钱的，汤团圆也好，她开寿衣店的爷爷也好，他俩哪有这个闲钱呢？ 元故知一点都不像，手上刚欠了十条人命的样子，他背着手看看汤团圆，“你又没穿鞋？” 你就这么想张京墨抱你，背你？ 汤团圆只得又解释一遍，她为什么又光着脚。 “我下山去找鞋，”汤团圆跟张京墨说。 张京墨没放汤团圆下来，只看了看地上的尸体。 “不是我不想留活口，这个人是自杀的，”元故知踢一踢脚下的尸体，跟张京墨说：“你们的人也没看住他。” 韩宁手都碰到这杀手的下巴了，却还是迟了一步，让这人咬破了嘴里的毒囊。 “多谢，”张京墨跟元故知道谢。 元故知眼皮掀一下，“我救四小姐，要你谢什么？” 汤团圆小声喊：“我要去找鞋。” “这里交给你了，”张京墨交待韩宁。 被张京墨背着往山下走，汤团圆嘟囔：“我不用你背。” 张京墨：“你要光脚走下山？还是请三少过来背你？” 汤团圆不吭声了，汤财应该没这个力气，她也不想光脚走山路。 “元大夫，麻烦你跟我哥说一声，我穿了鞋就回去，”汤团圆喊。 已经无聊靠树站着，看天玄军们查验尸体的元故知，低低地嗯了一声，算是答应汤团圆了。 “元大夫不喜欢你，”汤团圆跟张京墨说。 张京墨：“我知道。” “你给元大夫医药费了？”汤团圆又问。 张京墨不说话了。 汤团圆：“没给啊？我知道元大夫为什么不喜欢你了。” 张京墨轻叹一口气，笑了起来，那就当是这样的吧。 汤团圆：“元大夫这人也怪，他好像对谁都不喜欢。” 一个大夫，讨厌人类，这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不，他很喜欢你。但这话，张京墨是不会跟汤团圆说的。 元故知一个人慢吞吞地走到山岗上，看见护卫长这一帮人围着马车，他就知道，汤财在马车里，但元故知没找汤三少说话。 “元大夫，”护卫长却是找了来，他冲元故知行了一礼，问说：“我家四小姐？” 元故知：“她没事，杀手都死了。” 护卫长惊道：“真有杀手？” 元故知：“你家四小姐又没穿鞋，你以后要记得提醒她穿鞋。” 护卫长：“……” 这怎么就成了他的活了呢？啊不是，四小姐怎么又不穿鞋了？ 元故知没再理会护卫长，在他这里，汤府的这帮人都不怎么聪明，他一向懒得跟蠢人说话的。 一个人站在了深坑前，往里看了看，又后退了一段距离，元故知再看，他没感觉错，这个不见底的坑洞，将这处山岗截成两段了。 “老神仙，”回来的老道，喊了元故知一声。 元故知：“回来了，四小姐呢？” 这人穿了鞋了，不能再要张京墨背了吧？ 老道丧着脸，站在了元故知的身旁，“四小姐还没上来，她在池塘边跟张少帅说话。” 至于说了什么，老道就没办法告诉元故知了。四小姐说话，东一句西一句的，很多都让人听不懂的，而且张少帅也不让他旁听啊。 “我就是被张少帅赶回来的，”老道说。 元故知冷声：“他如今倒是知道紧紧扒着四小姐不放了，这人还真是能屈能伸。” 老道觉得，做人能屈能伸没错啊，张京墨现在不扒着汤四，他还能指望谁呢？京城里，没有他的亲朋，全是他的仇人呐。 但看看元故知冷若冰霜的脸，老道又不敢说出他的心里话，他怕元故知弄死他。 “你看看这处山脉，”元故知突然跟老道说。 老道愣怔一下，忙退后，观察起山势来。 元故知：“这处山脉是不是被截断了？” 老道看了半天，又摸了个罗盘出来，对着远处的几个山头比划了好一会儿。 “嘶，”老道倒抽了一口气，说：“断了，真的断了。” 连绵的群山，竟然因为一处地陷，被截断了一路往京城去的山势。 “这可不是好事啊，”老道小声嘀咕。 元故知：“自然不会是好事。” 老道盘腿坐下，掐指开始算，靠卖假药行骗为生，但无虚子也不是一点本事都没有的。观山点穴，这是老道师门的绝学啊。 “如何了？”一柱香的时间后，元故知问默不作声的老道。 老道声音极低地：“这一处可是龙脉的一段啊，竟是断了。” 元故知转身看老道。 老道面有惊惧之色，但仍是很笃定地说了句：“贫道不会勘错的。” 元故知便笑了起来，“有意思。” 这个人间，在元大夫的眼里，终于变得有意思起来。 老道：“会有大动荡了，这下子真要民不聊生了。” 看见世人受苦，老神仙你很高兴？ 元故知：“这处地陷是怎么来的？” 老道手一摊，他不知道啊，这等事，也不是人力可为的吧？ 出手即断龙脉，凡人要有这个本事，那江山就得易主了吧？ “把这事烂在肚子里，不要与人说，”元知道又交待了老道一句。 老道：“哦哦，是，贫道不会与人说的。” 他跟人说这事干什么？是，这是件了不得的大事，可他无虚子一不想为老刘家保江山，二，他也不想帮谁夺江山，他一向是不管闲事的。 第 204 章 汤三少，她要去勾引太子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汤团圆一行人就又出发了。杀手们的尸体是怎么处理的，汤团圆没问，也没人跟她说。 “等回京，我也花钱找杀手，”汤三少很气愤的样子，坐在马车里跟汤团圆说。 汤团圆：“你想杀谁？” 汤三少很想太子死，所以他很小声地问汤团圆：“这个人头罐接杀太子的活吗？” 汤团圆嘴角一抽。 汤三少：“要怎么找人头罐？” 这就真难到汤团圆了，要不是老道，昨天晚上，她都不知道面前站着的是知名杀手组织呢。 “我问问张京墨吧，”汤三少拿定了主意，“万一这个人头罐也接救人的活呢？” 汤团圆：“可他们现在接的活，是杀我们啊。” 前一单生意没完成呢，这帮子杀手就接下一单生意了？ 妹妹说的话很有道理啊，这个杀手组织听说信誉极好，只要组织人不死绝，他们就会一直努力完成生意的。 汤三少：“那再说吧。” 这句只四个字的话，可真是结束谈话的万能语术了。 信鸽在皇宫的上空盘旋数圈，最后落在了，正走在皇宫一处夹巷里的锦衣人的肩头上。 这人从信鸽的腿上拿了信，将信鸽往上一抛。一身灰麻点的信鸽咕咕叫着，往京城的西边飞去。 锦衣人拆了信看，跟随从说：“张京墨未死。” 两个随从很吃惊，张京墨的命就这么大？ “地陷，”锦衣人摇一摇头，“张京墨有高人相助。” “不要再动张京墨了，让他回京城来吧，”锦衣人说着话，将信纸在手中一捏，碎纸屑从这人的指尖掉落。 “是，”两个随从同时领命。 “汤四与仙门之人……” “仙门内的人不得管人间事，若管就有违天道，”打断了随从的话，锦衣人低声道：“违逆天道的仙人，是会遭天谴的。” 凡人怕天谴，仙人亦是怕的，甚至于，修仙求道的人，比凡人更怕遭天谴。 随着锦衣人的这声命令，汤团圆一行人接下来的半个月，没再遇上什么意外和杀手了。 一行人进京畿之地后，世界在他们的眼前又变了一个模样，变得繁华起来。 “这边还没有遭灾呢，”肥啾跟汤团圆说：“张京墨再在赎罪城多待几天，天子脚下的地界也一定会遭天灾的。” 汤团圆在路上，遇到了一队打西北来的商队。商人告诉汤团圆，久旱的西北地界，终于下了雨，大雨还连下了数日。 “雨水将地都浇透了，来年会是个丰年了，”家就在西北的商人说这话时，眼中都闪着泪光，他是真的高兴啊，苦日子就要熬到头了。 汤团圆看车窗外的张京墨，张京墨还是没能长胖一些，汤团圆怎么看，也没能看出来，这人会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 “你这话逻辑不通，”汤团圆关上车窗，小声跟肥啾嘀咕：“他对这个世界要这么重要，那他应该运气好才对啊。” 哪个世界的气运之子，会混成张京墨这样的？ 肥啾：“汤小圆你也很厉害的，有你在，张京墨就不会倒霉了啊。” 可问题是，汤团圆自己也不是个有好运气的人啊，比如她那包随着客栈一起消失的金子。 “半个月没出事了，”汤团圆往下一躺，“我觉得张京墨的历劫结束了，我不用管他了，你也一样。” 看肥啾跟张京墨说话，汤团圆都替肥啾累得慌，张京墨又听不懂肥啾在说什么，一人一鸟根本就沟通不能嘛。 肥啾抖抖蓬松的羽毛，“我也这么觉得，半个月都没出事，张京墨应该不会再有事了。” 汤团圆看着肥啾，“你真这么想？”她只是安慰自己才这么说的啊。 肥啾翻翻自己的小绿豆眼，“谁不想过悠闲日子？” 当它愿意管张京墨呢？如果有可能，肥啾宁愿天天在汤府里混吃等死，它都不愿意去赎罪城担惊受怕。 “我又不傻，”肥啾跟汤团圆说。 汤团圆打了一个滚，“肥啾，我们的好日子就在前头了！” 人活着，总要有点盼头，汤团圆现在就盼着无事再发生，这半个月的太平无事就很好。 汤三少敲一下车门，不等汤团圆说话，他就推门跳上了车。 汤团圆：“你的马车又不能坐人了？” 汤三少有自己的马车，可他老是要往汤团圆的马车上钻。 汤三少小声：“出大事了！” 汤团圆&肥啾！！！ 不会又是张京墨出事了吧？ 汤团圆呼地坐起身，砰地一声推开车窗，和肥啾一起看窗外的张京墨。 张京墨骑马赶路中，人看起来好好的，也不像会被人找麻烦的样子。 汤团圆又把车窗关上了，问汤三少：“又出什么大事了？” 汤三少：“我刚才遇见我朋友了。” 汤团圆：“谁？” 汤三少：“我朋友啊，他养了个外室，他正要去看……” 汤团圆：“好了，这种事就不用跟我说了。” 进入京畿之地后，汤三少的狐朋狗友，不时就会出现一个，不是要去哪里打猎，就是听说哪里出了一个美人，要赶去看的，这一回又出一个养外室的。 汤三少：“放心吧，张京墨不敢的。” 这人自己都快活不起了，哪有本事养外室？ 汤团圆：“说事吧。” 你就放过张京墨吧。 汤三少：“西南出了个刘天王，江东那头出了一个孙天王。” 汤团圆：“反王啊？” 汤三少点头，“是啊，都是坐大了的，朝廷派兵去打，都打不死的那种。” 汤团圆在心里琢磨，前头西北有个曹天王，现在西南出了个刘天王，江东出了个孙天王，这是三国了吧？ 妈呀，皇帝还姓刘，跟三国又对上了！ “那什么，曹天王叫什么名呢？”汤团圆问。 汤三少：“叫曹无敌啊。” 哦，还好，名字对不上。 “还有，我们二姐准备进东宫了，”汤三少又跟汤团圆说。 反贼的事，跟他们老汤家关系不大，但二姐汤香雪的事，这对汤三少来说就很重要了。 汤团圆就没听懂，“她进东宫干什么？” 汤香雪总不会是想做太子的女人了吧？大姐汤香蕊可是丰庆帝的贵妃呢，乱辈分了啊。 汤三少凑近汤团圆，“二姐要勾引太子。” 汤团圆？？？ 这不对啊，啊喂啊，这事真不对啊！ 第 205 章 想去死一死的汤家两口子 京城汤府东北角的绣楼里，四十多岁的汤国丈已经在屋子里转圈转到，头快要晕菜的地步了。 周氏夫人手里拿了块帕子，正在抹眼泪，夫人已经哭了半天了，帕子都湿透了。 二小姐汤香雪，是屋子里唯一镇定自若的人，爹娘一个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一个眼泪都要哭干了，二小姐根本不在乎，只管看自己刚染好的指甲。 “老爷！”周氏喊汤国丈，“你倒是说句话啊！” 这对夫妻年轻时容貌都是极好的，只是人到中年之后，周氏没扛住老，鱼尾纹、眼袋、泪沟、颧骨挂不住肉、法令纹、嘴角往下耷拉、嘴唇变薄这些女人会遇上的衰老，周氏是一样也没落下。如今的周氏夫人，只能从五官依稀还能看出，当年的美艳动人来了。 汤国丈人到中年发福了，人一胖，还谈什么当年的美姿容呢？ 之前小女儿私自离家，跑去赎罪城救男人，夫妻俩就差点死过去一回，现在二位觉得，他们不如再去死一回好了。 “你不能做太子的女人，”汤国丈停了步，冲二女儿喊：“差辈分了，你知不知道？” 汤香雪还是看指甲。 “你老子喉咙都要喊破了，你能不能好歹说句话？我的祖宗啊！”周氏拍桌子。 汤香雪：“我也没成事啊，你们着什么急呢？” “我的天老爷，”周氏差点又哭上了，“你想怎么成事啊？跟太子上一回床，生米做成熟饭？” 亲娘这话，汤香雪没觉得尴尬，当老子的却是臊得不行，他这夫人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呢？ “你别教坏二丫头，”汤国丈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严肃，训了周氏一句。 两人做了半世的夫妻了，周氏还是个性子泼辣的，她压根就不怕汤国丈，“汤德宝，”周氏连名带姓地喊汤国丈，“你这是在教训我了？都这时候了，你还死要什么面子？不把话说开了，你女儿能听明白？” 汤国丈刚起来的气势，被周氏这一喊又没了，只能缩着脖子嘟囔了一句：“她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女儿啊。” 周氏扭头就冲汤香雪：“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你是想攀高枝也好，你是脑子坏掉了，发疯也罢，反正我不同意，你要再打太子的主意，你就先弄死你老娘我。” 汤香雪咬一下嘴唇，将红润的嘴唇咬得发白。 汤国丈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你要真想攀高枝，那你不如去找圣上，你俩不差辈分。” 姐妹共侍一夫这种事，在他们这个世界是常有的事，汤国丈两口子虽然不情愿，但好歹能接受。 周氏也是拿这个二女儿没办法了，舍不得骂，舍不得打，那就只能尽量讲道理了。 “东宫女人多的，都快住不下了，”周氏小声跟女儿道：“你进东宫不可能有好日子过的，你觉着你漂亮，这世上漂亮的姑娘就你一个啊？你凭什么觉得，你能得太子的独宠呢？” 你别看你大姐能宠冠六宫，你就觉得，你也能把太子的心攥在手里啊。 “人跟人命不一样，你得听我的话，我是你亲娘，我不会害你的，”周氏苦口婆心的，恨不得把自己的心剖出来，给二女儿看上一眼。 “是啊，”汤国丈忙就附和他夫人。 他的这三个女儿，不是汤国丈要跟二女儿过不去啊，真要比脸，小女儿汤香浮是最漂亮的，要比身材，那丰腴又肌肤雪白的大女儿，是最好的，他二丫头属于两头不靠啊。 太子身边有那么多女人，一天换一个，他都睡不完呢，他凭什么要为着你汤香雪，去干跟他的皇帝老子乱辈分的事啊？他疯啦？ 汤香雪身子后仰，往椅背上一靠，“爹你是在说我丑？” 汤国丈：“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你只是身材不如你大姐，脸不如你妹妹罢了。” 汤二小姐：“……” 这还不是嫌她丑的意思吗？ “哎呀，”周氏急了，一巴掌拍在了汤国丈的腿上，你还是继续转圈吧，你别说话了，“我的祖宗哎，”周氏跟汤香雪说：“你别跟那俩比，圣上就喜欢你大姐那样的，这叫命，命是能比的啊？你小妹是什么样的，你清楚啊，谁家好人会跟你小妹比高低啊？” 汤香浮都不是正常人，一会儿疯一会儿癫的，她哪怕就是天仙下凡，除了亲娘老子，谁能受得了这小疯货？ “是，我没小妹的本事，”汤香雪却突然神情黯淡了，低声说了句：“我要有小妹的决断，我就跟小武一起去南疆一趟了。” 汤香雪这话一说，汤国丈两口子就哑口无言了，一起忧心忡忡地看着女儿。 “小武，我未来的姐夫嘛，”马车里，又一个人待着了的汤团圆小声跟肥啾说：“你跟我说过，二小姐的这个情哥哥，原先是汤国丈的养子。” 汤香雪为什么会被骂荡妇，就是因为她跟养兄相爱啊，这在这个世界是乱了纲常的事，很严重的。 “诶对了，不是有小武的吗？汤香雪不要他了？”汤团圆问。 肥啾：“我没跟你说吗？小武死啦。” 汤团圆很肯定地：“你没说。” 肥啾：“小武也跟着太子去了南疆，这还是汤贵妃帮得忙呢，想让小武捞个功劳，能风风光光地跟汤香雪成亲呢。” 结果，小武死在了太子的军中，因为尸体堆积如山，南疆的天气又湿热，尸体腐败得快，所以汤家人都没能找回小武的尸体。 肥啾：“汤香雪很伤心哦，她好几次都想自杀去找小武呢。” 汤团圆想了想，“那她现在想去勾引太子，她是不是想为小武报仇啊？” 肥啾呆住了，“可她不会武啊，太子身边还有暗卫，她要怎么报仇？” 汤团圆很小声地：“趁上床的时候？” 肥啾：“上床的时候，也有暗卫在一旁的啊。” 这回轮到汤团圆呆住了，太子跟女人上床的时候，暗卫也得在旁边守着？双方都不尴尬的吗？ 肥啾：“太子很惜命的。” 汤团圆很鄙夷地：“惜命他上什么战场？” 肥啾也不明白，“是啊，他为什么要去南疆呢？” 一人一鸟对政治都一窍不通的，讨论半天，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 第 206 章 汤国丈，张京墨是要脸的 “三弟和小妹也快要回来，你们也别操心我的事了，我的事再麻烦，还能有小妹发疯来得麻烦？” 汤香雪的这句话，让周氏差点没晕过去，是的，更让她头疼的汤香浮就在回来的路上了，想到小女儿，周氏夫人就有一种快要活不起的感觉。 汤国丈不比周氏好多少，他也拿他小闺女没办法啊。 汤香雪：“爹，娘，你们说小妹会不会把张京墨带到家里来？” 太阳当空照的大晴天里，汤国丈两口子都感觉自己的头顶轰隆一声响，他们被雷劈了。 汤财送回来的信里，只写了汤香浮把张京墨救出赎罪城了，他们要回京来，其他的事，汤财一概未说。 “你的这个儿子啊，他到底能办成个什么事？”周氏就冲汤国丈喊：“他写封信说事情，他都说不明白啊！” 汤国丈就拼命让周氏小点声，你是生怕被人知道，张京墨离开了赎罪城，还是怎么着啊？ “他不写也是对的”虽然通常都是夫妻俩合伙打儿子的，但汤国丈今天站儿子这头儿，“万一这信在半道上被姓张的截了，这不就坏事了吗？” 周氏夫人嗤笑，“他都写了张京墨离开赎罪城了，这信要是落到了那老该死的手里，他能猜不到张京墨会回京来？李锐那帮子天玄军，还在天牢里关着呢！” 周氏看不上儿子，可汤德宝这人，她如今也一样看不上，父子俩一个样，都是没脑子的。 “汤财要么就只报个平安，什么也别写，要么就干脆把事情写清楚了，”周氏说话倒是压低了声音，但情绪却是肉眼可见得又激动起来，“你说你派谁去不好，你要派这么个大傻子去接人，你是怎么想的啊？！” 汤国丈有口难言，那除了汤财，他还能派谁去接小闺女？ “你让二丫头去一趟，也是好的啊，”周氏恨道。 汤香雪愣了一下，随即阴阳怪气道：“哟，这会儿又不提女德、女戒，我又能离家远行了？” 周氏被二闺女拿话噎了个半死，却又无话可说，她早也不知道，汤财能这么没用啊！ 汤国丈：“行了，你饶你娘一命吧，她还不是为了你好？” 小武死了，你的日子就不过了？有个好名声，这不是好事吗？ “除非我出家，否则的话，我的名声会一直坏下去的，”汤香雪冷笑着说：“你们别管我了，我的事，我自己有数，你们操心小妹去吧。” 汤家两口子差点想对汤香雪来一场混合双打，名声再不好，二闺女你也不能去勾引太子吧？！ 哦，还有那个即将回家来的小闺女，汤家两口子就觉得，他们的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她要真把张京墨带回来，我们要如何是好？”周氏神情惶急地问汤国丈。 汤香雪：“娘您现在急了？合着我不说，您就想不到这事啊？” “行了，祖宗，”看夫人又被闺女气哭，汤国丈跺着脚冲汤香雪嚷嚷了一声。 汤香雪：“哈，我突然想到，您二位以后不但要操心小妹，您二位还得操心张京墨了，真好。” 屁的真好？！ 周氏想撕汤香雪的嘴，“但凡张京墨要脸，他就不能缠着你小妹！” “啊对，张京墨跟张渊不一样，这还是个要脸的，”汤国丈忙说：“你小妹救他一命，他不会恩将仇报的。” “可小妹救了张京墨，张渊那个老该死的，不找小妹的麻烦？”汤香雪好奇问了句：“他会放过我们家？” 汤国丈：“我不承认，这事就不存在，你小妹有本事从赎罪城救人？谁信呢？再说了，张京墨是受了酷刑的，你小妹会医啊？她要怎么救张京墨？” 汤二小姐今天摆明了，亲娘老子让她不痛快，那就谁也别想痛快，“可小妹就是救了张京墨啊，”汤二小姐说了句：“爹您不承认有用？” 汤国丈汗都下来了，“我就不承认，张渊那个老该死的，有本事就拿出证据来，拿不出证据，他就是胡说八道，我要去御前告他！” 汤香雪就笑，“就怕小妹自己承认啊，哦对了，就冲小妹为了张京墨连命都不要的劲头儿，她搞不好已经嫁给张京墨了。” “毕竟之前，张京墨是张家的麒麟子，小妹配不上他，可现在他张京墨就是只丧家犬，他得靠着小妹活了，”汤香雪一张一合的嘴，看在汤家两口子的眼里，跟淬了毒似的。 “无媒无聘的，你小妹就嫁人了？”汤国丈问。 汤香雪就又笑，“哟，你以为你小闺女是个守规矩的人？” “老三会看住她的，”周氏强撑着说。 “哈，”汤二小姐就又笑了一声，她连话都懒得说了。 汤财能管得住汤香浮？您二位在想什么好事呢？ “不会的，”汤国丈冲周氏摇头，让他夫人别信汤香雪的话，“这死丫头就是想让我们生气呢，夫人啊，我们不能上了她的当。” 周氏坐着抹眼泪，眼泪流着流着，周氏夫人忽然就站起身，冲又低头看指甲的汤香雪说：“行，你要作死你就去吧，我跟你爹什么样的骂没挨过？我们一点都不在乎。汤香雪，太子不看上你的，我们且看着吧。” 看见二闺女变了脸色，汤国丈落井下石地说：“啊对，你是有你姐的身材啊，你还是有你妹妹的那张脸啊？你一样也没有啊，想太子看上你？他图什么啊？” “好啊，那我们就且看着吧，”汤香雪冷声道：“实在不行，你们跟我断亲好了。” 汤国丈和周氏就被惊着了，断亲都出来了？ “日子没法儿过了！”周氏夫人大哭了起来，这还只是一个，更搞难的那个还在回家来的路上，周氏夫人就觉得，她上辈子一定是造了什么了不得的大孽，才让她这辈子日子过得这么难。 “行了，别哭了，”汤国丈扶着周氏往外走，“劝不住，就随她折腾吧。” 她汤香雪要真有能耐勾搭上太子，只要他们老汤家不要脸，其实也是一件好事，对不对？ 太子被汤香雪勾了魂，哈，那张渊老儿一定会被恶心吐，气吐血的吧？想到这一茬儿，汤国丈就觉得，乱了辈分这事，他也没那么难接受了。 “那四丫头的事呢？”周氏哭着问。 汤国丈：“我觉得张京墨是个要脸的，不信四丫头，我们还信不过张京墨吗？” 第 207 章 周氏夫人，张京墨可怜呢 接下来的日子，汤国丈一边派人去迎，他那一对算着日子快回家来的儿女，一边天天在嘴里念叨，张京墨不会不要脸的。 周氏实在被自家男念烦了，问：“四丫头要非得带他回来呢？” 汤国丈：“只要张京墨不愿意，四丫头还能绑他回来？婚书都立好了，张京墨都能不认账呢，他现在会拿四丫头没办法了？我不信。” 周氏夫人就坐着发呆，她之前是恨张京墨，老张家人她都恨，不过她现在对张京墨没那么恨了。 张京墨被押解离京的那天，大半个京城的人都去看了，热闹地跟过节似的。 周氏夫人那天也去了，但等看见一身血污，连坐都坐不起来，被绳锁硬绑着才能靠坐在囚车里的张京墨后，周氏夫人就没有看热闹的心情，也没有解气的感觉了。 周氏夫人当时就想着，这是个人啊，还是为国征战的人，受过他庇护的人们，怎么能像看大戏似的，兴高采烈地看着张京墨受辱呢？ 这世上，有很多人喜欢看高岭之花零落成泥，但周氏夫人显然不是这一类人，她是有着泼妇名声，却心肠极软的人，她那天就觉得，张京墨可怜了。 “张京墨被押解离京的那天，我亲眼瞧见的，那小子身上被铁链子勒得死紧，伤口露着骨头呢，”周氏跟汤国丈唠叨：“骨头被铁链子磨着，这人得多疼啊？” 汤国丈险些没气死，你要可怜张京墨干什么？你忘了你小闺女被天下人骂瘌蛤蟆，就是被张京墨害得了吗？ 汤国丈一直就觉得，他夫人脑子不好来着，但他一直也没敢说。 “害张京墨的人，又不是我们，”汤国丈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跟周氏嚷嚷，“你还心疼上他了？那你不如心疼心疼四丫头呢？” “再说了，我哪有本事帮着张京墨对付张渊呢？”汤国丈跟周氏说：“四丫头真要把人带回来了，我也得把人送走。” 周氏：“这事我说了不算，张京墨真要到家里来了，你能说服你小闺女就行。” 汤国丈顿时就一个头两个大，汤香浮拿张京墨当命呢，难搞哦。 “张渊真不是个东西，”周氏就骂。 汤国丈没跟着夫人一起骂张首辅，他烦着呢，就怕这会儿门子跑来报，说四小姐带张京墨回来了。 周氏：“齐军师倒是有老爷你给他办的通关文谍，张京墨呢？没有通关文谍，他要怎么回来？” 如今世道再难，京畿之地还是有重兵拱卫，一切都按规矩来办的地方啊。可以这么说，没有通关文谍，张京墨在京畿之地寸步难行。 汤国丈：“我的夫人哟，你又为张京墨操心上通关文谍了？张京墨被官兵抓了最好，这样他就不会来麻烦我们了。” 周氏夫人很小声地：“他可怜呢。” 汤国丈也不跟周氏较这个真了，“行，你可怜张京墨吧，你再去给他上三柱香，让菩萨保佑他吧。” 周氏夫人一愣，“上香？” 你还真想去上香？“他亲爷，娘老子，亲姐都不要他了，你操得哪门子心？”汤国丈没好气地嚷嚷，他到底还是没能忍住。 周氏：“要么我说他可怜呢？” 汤国丈：“……” 反正不管他说什么，他家这口子就咬定了，张京墨可怜呗？ 两口子再一次不欢而散，汤国丈怒气冲冲地走出屋门，他就想着，要不然他再找找张渊的麻烦算了，总得让他出了这口气吧？ 汤国丈知道自己没办法让张首辅伤筋动骨，但他就是要恶心这老头儿。 看张首辅这边，没人提张京墨的样子，汤国丈心里还犯疑咕，这老头儿不知道，张京墨逃出赎罪城的事？还是说，这老头儿在悄没声地，暗中准备收拾张京墨呢？ “你别再着了张首辅的道了，”在离京城还有两天路程的时候，汤三少叮嘱，要跟他们这一行人分头行动了的张京墨：“你要再被抓了，那就真没人救你了。” 你不能指望汤香浮救你一次，她还能救你第二次吧？ 张京墨抱拳冲汤三少行了一礼，要走的时候，他又往后看了看，汤团圆坐着的马车。 汤团圆正扒着车窗往他这里看呢，张京墨想冲汤团圆笑一下的，只是没能成功挑起嘴角。 “一路顺风，”汤三少催张京墨走，想想又给添了一句：“平安哈，别再倒霉了。” 汤团圆冲张京墨挥了挥手，再见，再也不见也可以。 张京墨拨转了马头，天玄军们跟着他，一队人先往京城去了。 “看来他还是要点脸的，”元故知在外边靠着马车车厢，跟汤团圆说：“知道不能连累你。” 汤团圆：“嗯，你说得对。” 她感觉，她也帮不了张京墨什么了，救人的事，就让张京墨自己忙活去吧，她又不欠这人的。 汤三少跑回来，先是小心翼翼地打量汤团圆一眼，看汤团圆表情正常，一点也没有要跟着张京墨走的样子，汤三少才放了心。 这真的是时间长了，他小妹对张京墨上头的那股子劲过去了。 “我们迟他们一天走，”汤三少跟汤团圆商量：“这边临河镇上有好几家馆子不错，我们去尝尝？” 汤团圆看着汤三少皱眉头，还吃？汤财没机会瘦下来了吧？ 元故知：“我可以给三少爷配几副药。” 汤三少：“我好好的，我要吃什么药？” 元故知跟汤团圆说：“能让人瘦下来的。” 汤三少有些心动了，问：“你那药管用吗？” “吃什么药？”汤团圆却是叫起来：“我们不吃药，一天少吃几口就行了。” 是药三分毒，当她不懂呢？ 一直旁听中的老道摇了摇头，元大夫也是个不会讨女子欢心的，张京墨就算走了，老道也不看好元故知。 汤三少：“临河镇有个送子娘娘庙，我要去拜拜。” 心虚的老道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汤三少又盯着他了，老道跑了起来，他要到队伍最后面躲躲去。 汤团圆就看着汤三少叹气，你还没放弃让汤贵妃生儿子呢？皇帝年纪大了，不如指望汤二小姐勾搭上太子，跟太子生个娃呢！太子不个是东西，但他至少年轻啊。 第 208 章 神仙，老神仙 这一路走过来，汤三少事事都是听汤团圆的，但对于去送子娘娘庙烧香这事，汤三少却是态度异常的坚决。不过好在，他没逼着汤团圆跟他一起去。 “她又不信，这要到了菩萨跟前，让菩萨知道她不诚心，我给多少香油钱都不管用了啊，”在去送子娘娘庙的路上，汤三少小声跟护卫长叨叨：“我死都不会让我小妹，靠近娘娘庙一步的！” 护卫长就说不上话，他其实也不信，但他不敢说。真要上三柱香，捐个香油钱，就能让贵妃娘娘生儿子的话，那贵妃娘娘早几年就生儿子了啊，还用得着等到今天？ “你信吗？”汤三少突然问护卫长。 护卫长被问得话都不敢说了，这要因为他的不信，害贵妃娘娘没儿子，那他的罪过就大发了啊。 汤三少明白了，扭头看看跟着他的护卫们，没人敢跟他目光对视的，“我一个人进庙去，”庙门就在眼跟前了，汤三少也没工夫骂人了，他只能忍气说了句：“你们别跟过来坏我的事！” 临河镇的这座送子娘娘庙，名气很大，但庙的规模却不大，就前后两间佛堂，所以护卫长倒不担心，汤三少一个人进庙去会出什么事。 就这么一个小庙，汤三少在庙里喊上一声，他们听见了跑进去就是。 “那小的们就在庙门外等三少，”护卫长忙就说：“三少有事，喊上一声就是。” 汤三少：“那是送子娘娘庙，我能出什么事？求子的把我绑回去借种？” 护卫们：“……” 就冲他们家三少爷的这个为人，菩萨很难会保佑老汤家的吧？ 汤三少走进娘娘庙大门的时候，汤团圆几个已经把临河镇逛了一遍了。 “这个镇子比独桥镇小多了，”汤团圆边走边说。 老道左手牵着佑安，“镇子有大有小的嘛。” 塞一块刚买的甜梅干到佑宁的嘴里，汤团圆问老道：“你是真的没办法吗？” 这话没头没尾的，但不光老道，元故知，胡疯子都听懂了，老道顿时痛苦起来，他都承认他是个骗子了，怎么还要逼他呢？！ “这事也要看缘分的，”老道勉强说了一句。 汤团圆：“你再努力努力呢？” 老道心说，这事得丰庆帝和汤贵妃努力吧？他努哪门子力？ “汤财说他要把身上带着的钱，都给那个娘娘庙，”汤团圆叹气。 汤财是真的诚心，汤团圆也是真的心疼钱。 “老神仙，等到了京城，您给贵妃娘娘看看呢？”老道大着胆子跟元故知说话。 元故知：“我没办法。” 他为什么要管，汤贵妃生不出儿子的事？ “唉，算了，”汤团圆决定结束这个话题了，镇子逛完了，小吃吃过了，她准备回客栈洗洗睡了。 元故知就盯着，蹲汤团圆脑瓜顶上的肥啾看，看得肥啾炸了毛，汤团圆忍不住问了他一句：“你在看什么？” 元故知：“灵宠不担心张京墨了吗？” 要不是翻眼也看不见头顶上的肥秋，汤团圆就要冲肥啾翻白眼了，你看，元大夫都看出来，你更像是张京墨的灵宠了。 汤团圆：“张京墨好好的，要担心他什么？” 肥啾蹲在汤团圆的脑瓜顶上没动弹，它前主人给它的命令就是，张京墨不能死。现在被汤团圆一路念叨的，肥啾基本上被汤团圆洗脑成功了，张京墨都离开赎罪城了，他哪儿还那么容易死？ 肥啾是灵宠，它只会对主人忠心耿耿，对人，肥啾是没有感情的。就好比，你不能指望一只麻雀会爱上人类。认为张京墨不会死了后，肥啾的注意力就很少放到张京墨身上了，它跟着汤团圆吃吃喝喝不香吗？ 元故知又盯着肥啾看了几眼，肥啾一动不动，跟入定了似的。 “回客栈，”汤团圆换了只手抱佑宁。 有一队人在这时敲锣打鼓地，从街南头往汤团圆几个人这里走来。 “出什么事了？”汤团圆好奇地张望。 “天问楼把诛邪剑拿出来了，”有几个少年人，高声议论着，从汤团圆的身边跑了过去。 敲锣打鼓的这队人也在高喊着什么，汤团圆竖着耳朵听了半天听明白了，有一场拍卖会，半刻钟后会在镇上的名宝楼举行。 “珠宝？”汤团圆问。 胡疯子：“小的听着还有兵器。” 老道：“还有药材。” 汤团圆继续往客栈走了，黄金丢了后，她就没什么消费的欲望了。没钱，还买什么买？ 老道跟在汤团圆身后就感叹：“能在名宝楼价高者得的东西，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啊。” 汤团圆嗤之以鼻，身为一个穷人，她就看不上这种高端拍卖会，这种确定不是在哄抬物价吗？真是活见鬼，为什么她会是个穷人？！ 老道还不住嘴，“贫道刚才听着，这一次还有天问楼拿出的宝物。” 胡疯子：“对对对，诛邪剑！” “诛邪，哈哈，”汤团圆乐了两声，“这是把降妖除魔的剑吗？” 汤团圆还是不在意，她又没钱，拍卖会这种烧钱的场所，天生就跟她无缘的。 “三少爷有钱呢，”老道说了句。 汤团圆：“我哥的钱要全给送子娘娘庙，他现在也没钱了。” 就要到家了，汤财不准备带钱回家，这胖子在交完房钱后，身上最多只有吃饭钱了。 一听汤三少也没钱了，老道老实了，那他还去名宝楼凑什么热闹？ “天问楼不是国师的吗？他也会缺钱？”汤团圆这时却是突然问道：“他不能缺钱吧？” 这人又是国师，又是皇叔的，还能缺钱？ 老道忙就冲汤团圆摆手，让汤团圆说话声音小点，别当街议论国师啊！ 元故知这时看老道一眼，好笑道：“他刘含光是个修行人，你也是，你怕他做什么？” 在京畿之地直称国师的姓名？老道差点没给元故知跪下，老神仙应该是在赎罪城待得时间太久，不知道国师刘含光在世人心目中的份量。 “贫道就这么说吧，”老道做贼似的，跟汤团圆几个人小声说：“国师就是神仙呢，他如今比庙里的菩萨都管用！” 汤团圆就觉得老道有病，“那我们元大夫还叫老神仙呢，不比他厉害？”汤团圆跟老道杠：“还比庙里的菩萨都厉害？那我哥还去送子娘娘庙干什么？他应该去天问楼烧香拜国师啊。” 元故知笑了起来，“嗯，四小姐说的是。” 老道傻眼了，真是够了，你俩是不挨一顿老百姓们的打，你俩就不知道国师的厉害，是吧？ 第 209 章 不要钱的诛邪剑 害怕汤团圆和元故知挨打的时候，连累到自己，老道不再提名宝楼了，一个劲儿地催汤团圆回客栈。 客栈有热水，汤三少还交了饭钱，自己吃饭不要钱，老道觉得他真是傻透了。名宝楼有什么意思啊？他回客栈白吃白喝不好吗？ 但等几个人回到临水镇最好的客栈门前了，汤团圆终于想起来，她为什么会觉得这个诛邪剑耳熟了，在晋王府的时候，张京墨跟她说过的，他的剑就叫诛邪。 “就这还叫朋友？”汤团圆站在客栈大门口生气，“张京墨还没死呢，这个国师就把他的剑拿出来卖了！” 这是又在为张京墨打抱不平了？ 老道和胡疯子都很小心地看了元故知一眼，看见元故知在笑，两个人忙就往汤团圆的跟前靠。老神仙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吓人呢。 汤团圆没看出来元故知的笑吓人，元故知长相好，只要笑容不扭曲，这人笑起来的样子都是好看的。 “这个国师一定有问题，”汤团圆在琢磨这个叫刘含光的国师，她就感觉这个国师不是个好东西。 元故知懒洋洋地问了句：“那你想怎么做？去买下诛邪剑？” 如果自己的那包金子还在，那舍出去两块金子买剑，汤团圆还是愿意的，可问题是，现在金子没了啊。 “我没钱啊，”汤团圆跟元故知说。 元故知：“那就别操这个心了。” 老道觉得可惜，那可是诛邪剑呢，张京墨有没有用这把剑降妖除魔过，这个老道不知道，但在道家，这把剑真的就是能诛妖邪的宝剑啊。 胡疯子看老道欲言又止，忙就悄悄拽了老道一把，当着元大夫的面，就别提张少帅啦。 汤团圆抱着佑宁走进客栈，也不知道那几个高声谈论诛邪剑的年轻人，是不是想买下诛邪剑，但汤团圆是真的无能为力。 “你是想先吃饭，还是先洗澡？”汤团圆问佑宁。 老道叹气。 汤团圆扭头跟老道说：“行了，是你有钱，还是我有钱啊？张京墨现在用的那把剑也挺好的。” 张京墨拿那把剑，一样杀人，削花枝，汤团圆觉着，张京墨也不是非得用诛邪剑不可的。 肥啾还是老老实实地待在汤团圆的脑瓜顶上，就凭着这只麻雀的这个态度，汤团圆就知道，张京墨没有诛邪剑不会死。 “想好没有？”汤团圆低头看佑宁，先吃饭还是先洗澡，这丫头都选择不了，这不会得了选择困难症了吧？ “诛邪剑是无价之宝，如何开价？” 客栈大堂里，有一桌住客也在说诛邪剑，这让汤团圆停下了脚步，那总得有个价啊，诛邪剑到底值多少钱？ 住客：“所以天问楼没给诛邪剑定价。” 老道：“那要怎么卖？” 几个住客看向老道，老道身上的道袍不破了，手里还装模作样地拿了个拂尘，但几个住客看老道的眼神，还是像在看要饭的。 但有心赶老道走吧，几个住客又看见，汤团圆三个人了。 汤团圆打扮是没怎么打扮，但汤三少买给她的衣裙，绫罗绸缎的，没有一件便宜货啊。几个住客看得出来，汤团圆不一定是权贵家的小姐，但一定是有钱人家的小姐，他们还是不要得罪这位小姐为好。 再看看冷着脸的元故知，还有五大三粗，一脸凶样的胡疯子，赶老道走的喝骂，几个住客怎么也骂不出口啊。 “是啊，”汤团圆这时也问：“不定价要怎么卖呢？” “不要钱，”客栈老板娘在柜台后面插嘴：“听说只要能把诛邪剑拔出剑鞘，剑就归谁。” 汤团圆呆住了，这不等于白送了吗？ 老板娘：“这剑被名宝楼带着到处跑，听说好些将军都试过了，都拔不剑来呢。” 这又怎么可能呢？ 汤团圆：“有机关？” 老板娘把头一摇，“这谁知道呢？” “张清砚到底是天生剑骨，他可能对诛邪剑动过什么手脚了，”坐着的住客里，有人就猜。 这就更扯了，张京墨又没有铸剑的手艺，他能对诛邪剑动什么手脚？ 汤团圆正想再琢磨琢磨诛邪剑的事呢，客栈大堂里的话题突然就跳到了，众人对张京墨的讨伐上。 什么带兵去打仗，害死了那么多人啊，以前的名声都是假的，张京墨这人欺世盗名，死不足惜这些的。 在指责张京墨在南疆的平叛用兵上，客栈里除了汤团圆几个人没吱声，其余人等都化身为，会带兵打仗的专家了，是个人都能喷张京墨不会打仗。 汤团圆这才发现，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张京墨是替太子顶罪，被张家放弃了的啊。 “真不要钱？”汤团圆大声问了一句。 客栈里安静了一下，老板娘笃定地说：“不要钱，天问楼还能说话不算话吗？” 汤团圆扭头就看见了元故知，她就跟元故知说：“那我们去这个名宝楼看看吧，不要钱哎。” 元故知：“好啊。” 他也想看看这把诛邪剑了，将军都没办法拔剑出鞘，这怎么可能呢？ 汤团圆这一回把佑安和佑宁留在了客栈，小丫头困了，直打瞌睡的，就不要跟着她去名宝楼看诛邪剑了。 至于为什么把佑安了留下了，小丫头这么小，哪能一个人待在客栈呢？佑安是当哥的，他不留下来陪他妹子，谁陪？ “是老师的剑，”佑安追着汤团圆跑。 汤团圆：“我知道，我去看看是怎么个情况，你俩在客栈等我回来。” 胡疯子很小声地跟老道说：“又是为了少帅。” 老道：“别说了。” 汤四为了张京墨，赎罪城都闯一回了，她想为张京墨拿回诛邪剑，有什么稀奇的？ 老道就同情元故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汤团圆走出客栈，听见身后的客栈大堂里，有人在夸张首辅大义灭亲，是个好人了。 “呸！”汤团圆冲地上唾了一口。 元故知：“走吧，这些人能知道些什么？” 汤团圆：“这说明张首辅能装啊，要不然，他的名声怎么会这么好？” 亲孙子都卖，还被人夸是好人，张渊给天下人下迷药了吗？ 元故知：“没用才会被人害。” 汤团圆想了想，觉得元大夫这话也没说错，张京墨要是有用，他带着天玄军反了，他能遭这份罪？天玄军能死这么多人？ “嗯，你说的对，”汤团圆冲元故知点头。 元故知愣住了，汤四不是在哄他吧？这人也认为，张京墨是个废物点心了？ 第 210 章 汤团圆，来都来了 四层楼高的名宝楼，是临水镇最高的一幢楼。汤团圆瞄了一眼名宝楼气派的门楼，抬腿她就进了名宝楼。 胡疯子站在大门前仰头看，叹了一句：“这就是名宝楼啊，这楼这么高呢？” 老道也挺稀罕这楼的，但他比胡疯子能装，所以没人看得出来。 摩天大楼看多了，四层楼的名宝楼在汤团圆的眼里，也就是那么回事，汤团圆才不稀罕。 “京城有九层的天问楼，”元故知跟汤团圆说：“四小姐看不上这四层小楼，也是人之常情。” 周围人听见元故知这话，不少人都对元故知行注目礼，四层楼还叫小楼？还，还看不上？ 汤团圆：“我管它几层楼高，上哪儿拔剑？我怎么没看见诛邪剑呢？” 听汤团圆这么一问，名宝楼里的人就知道了，这位也是冲着诛邪剑来的。 “去顶楼吧，”有人跟汤团圆说：“今天的贵客们都在顶楼。” 名宝楼的一楼也放有货架，待售的商品还挺琳琅满目的，但汤团圆没兴趣看，因为她没钱…… 一口气爬上四楼，到了拍卖会的大厅门外，汤团圆才又知道，想进这个大厅还是有门槛的，入门得先交一千两银子。 “小姐，你们一共是四人，那便是四千两银子，”负责收钱的小伙计，态度很恭敬地跟汤团圆说。 汤团圆：“……” 这竟然还要按人头收钱！她连一两银子都拿不出来，跟她要四千两银子？ “怪不得，我看见那几个后生在二楼待着呢，”老道小声跟汤团圆。 再次觉得这个世界没救了的汤团圆：“谁？” 老道：“就在街上，大声嚷嚷诛邪剑的那几个啊。” 胡疯子：“没钱，他们跑这里来干什么？” 汤团圆的心，被胡疯子的话扎了一下，她也没钱。 老道：“就近等消息吧，哈哈，无量天尊，他们总不能还想抢走诛邪剑吧？” 汤团圆面无表情地看着老道，让老道笑不下去了。 元故知问：“我们进去吗？” 老被等着收钱的小伙计盯着，元大夫也不自在啊。 汤团圆往边上走了走。 老道：“四小姐这是何意？是觉得入门价太高，想还一还价？” 汤团圆：“我没钱，你们有钱吗？” 老道顿时就没声儿了，把他拆骨扒皮地卖了，他也不值四两银子呢，还四千两。 胡疯子就大力地冲汤团圆摇头，他如今全靠汤团圆养活呢，他身上就昨天三少爷赏他的十个铜板。 汤团圆只得看向了元故知。 元故知这时扭头问刚才的伙计：“这钱会还与我等吗？” 这四千两算是买门票的钱，还是算押金？ 伙计很客气地：“这位爷莫与小的玩笑了，这钱付了，哪有退还的道理？” 得，什么也没干，先得舍出去四千两银子，汤团圆越看这个名宝楼，越觉得这是个黑店了。 元故知小声跟汤团圆说：“要来人赶我们走了。” 汤团圆气乐了，她在门外头站一下都不行？ “元大夫你有钱吗？”汤团圆问。 元故知简洁明了地：“没有。” 这要为了别的事，元故知出去抢，他也能为汤团圆搞来四千两银子，但为了张京墨的剑？元故知疯了，才会出这个力啊！ 有名宝楼的人往四个人这里走了。 老道：“要赶我们走了。” 胡疯子：“四小姐，我们可以跟三少爷拿了钱后，再过来啊。” 汤团圆决定放弃了，别说汤财现在没钱了，就算汤财有这个钱，要她花四千两银子进拍卖会？真要这么干了，汤团圆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我们走，”汤团圆扭头就走。 又是一伙穷鬼，名宝楼的人见怪不怪了，看汤团圆四个人转身走了，他们也就不出声赶汤团圆四个人了。 大厅里这时响起了喧哗声，汤团圆听着这动静就知道，里面的人不少。 有钱人还真不少，想着自己一路从赎罪城走到临水镇，看过的那倒毙路边，倒毙荒野的尸体，汤团圆跟老道和胡疯子说：“这就叫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汤团圆这话，老道和胡疯子是懂的，他们不明白的是，你这个汤国丈的小女儿就是朱门里的人啊，你要这么生气做什么？ 汤团圆四个人都走到楼梯口了，身后的大厅里又是一阵喧哗。 “原来这就是诛邪剑。” “王大将军也拔不出剑啊！” …… 在一片喧嚣的人声中，汤团圆就注意到了这两句。 姓王的将军，没能拔出诛邪剑。 “怎么又是个姓王的？”汤团圆问：“这人跟王老虎有关系？” 老道说：“这不能，王老虎不是将门出身，他哪会有当大将军的亲戚？” 汤团圆：“那这人是谁？” 老道：“贫道不知啊。” 你在京城侍着的人，都不知道这个王大将军是谁，他在赎罪城躲灾的人，能知道？ 胡疯子：“四小姐，小的对官场不熟。” 他是造反杀过官，但大将军这个级别的人物，胡疯子哪儿够得着？ 汤团圆迈步下楼梯，但大厅里又有人在喊诛邪剑，这让汤团圆又不甘心了，她来都来了…… “诶，这位小姐！”看见汤团圆往大厅里硬闯，名宝楼的人惊呆了，他们多少年没遇上过，敢坏他们名宝楼规矩的人了。 “我们这样不好吧？”老道追着汤团圆问。 汤团圆：“你都进来了，你跟我说这样不好？” 知道不好，你倒是别跟进来啊。 听见身后有名宝楼的人喊去叫人，汤团圆又扭头看了一眼，发现下命令的，是刚才负责收钱的小伙计。 这会儿的小伙计，哪儿还有刚才顾客是上帝的服务精神了哦，小伙计这会儿看汤团圆，就跟看死人一样。 胡疯子胆儿不大，跟着汤团圆闯进大厅后，他就后悔了。 “怎么还叫人呢？”胡疯子懊悔道：“他们还想打我们不成？” 汤团圆：“再说吧。” 再要有人来打他们，他们这头儿有元大夫在，她要怕什么？ 大厅里的人，无视了闯进来的汤团圆四个人，所有人的心思，都还在诛邪剑身上。 “这次再要无人能拔出诛邪剑，这剑就一定是被张京墨下了什么邪门禁锢了，”一个坐在前排，身材十分魁梧的光头汉子，大声说：“还是请国师做场法事，破了张京墨的邪术吧。” 汤团圆：“……” 这还能扯到邪术上去？这个光头有病吧？ 第 211 章 汤团圆，拔剑出鞘 诛邪剑看在汤团圆的眼里没什么特别，对于什么游戏都会去凑凑热闹的人来说，在这个世界大名鼎鼎的诛邪剑，甚至有点过于朴素了。 “刀柄上刻了个什么花纹？”汤团圆问肥啾。 肥啾这会儿飞在汤团圆的脑瓜顶上，汤团圆看不清，它能看得清，“是两只朱雀啦。” 朱雀的三千业火，能烧尽这世间一切的邪祟啊。 汤团圆这会儿的形象不太好看，她眯着眼，伸长了脖子，踮着脚往台上看，结果还是看不清刀柄上的刻纹。 肥啾：“这是张京墨的剑。” 汤团圆：“他没这剑会死？” 肥啾呆了一呆，“不会的吧？” 张京墨被抓的时候，他就失去这把宝剑了，没见他死啊。 汤团圆：“那你就别管他了。” “哦，”肥啾乖乖听话。 老道这时却在揉眼睛，他看这把诛邪剑的时候，眼睛刺痛了一下。 “你怎么了？”就站在老道身边的胡疯子问。 老道复又抬头往展台上看，眼睛又刺痛一下，这一回老道忍住了疼，盯着诛邪剑看。 这不对啊，老道心里咯噔了一声，这把剑怎么有黑气萦绕周身呢？剑是凶器，天生克邪祟的，可这把剑，老道忍痛细看，他没看错，阴邪之气！ 不应该啊，老道呆立当场，没听说诛邪剑被谁拿去当陪葬之物啊！ “四……”老道要喊汤团圆。 名宝楼的打手们，这时候进大厅了，已经很久没人敢坏他们名宝楼的规矩了，让他们看看，这个不怕死的“英雄”是谁？ 胡疯子看着冲进大厅的三十号打手，他要誓死护卫汤四小姐的心，就又变得极其不坚定了。 “打，打不过的吧？”胡疯子结巴着问老道。 老道这会儿顾不上胡疯子，也顾不上名宝楼的打手们，老道一脸惊愕地看到，汤团圆跑展台上去了。 “别碰那把剑！”老道扯着嗓子大喊，沾了阴气的剑会坏人运道的，别碰，千万别碰啊！ 老道话音未落，汤团圆已经站在诛邪剑的面前了，她是什么感觉都没有，就是觉得挂在诛邪剑上的挂饰不好看。 “这黑漆麻黑的玩意是什么？”汤团圆问肥啾。 挂在诛邪剑的挂饰是个圆牌，乌黑的颜色，上面刻有花纹，但汤团圆看不懂。 汤团圆：“这是石头，还是玉的？” 肥啾：“汤小圆，我感觉这把剑不对，我们还是走吧，你别碰它。” 诛邪剑近在咫尺了，肥啾感觉到了冷，它就知道，这剑不是好玩意儿了。 汤团圆：“看个剑，你还能看出不对来了？” 几个身着深桔色宽袖大袍的男人，这时由大厅左侧门那里走了进来。 老道为了不挨打，抱着脑袋在人群里逃窜，一眼看见这几个人，老道差点没又喊起来，天问楼的人怎么会在这里？！ “你不管这事了？”从元故知的身边跑过，老道冲元故知嚎了一嗓子。 元故知抱着膀子站着，他也看见天问楼的人了，但他不在乎。 “那把剑晦气，你别碰！”老道终于跑得靠着展台了，他冲汤团圆喊。 这小姐在琢磨什么呢？你要么拿剑，要么走人，站在诛邪剑跟前发呆，这叫什么事？ 买票入场的权贵、有钱人们，原本是看戏的，都在等着看闯进来的这四个家伙，是怎么被名宝楼的人打得妈都不认。 可这会儿听见老道的这声喊，刚才要请国师给诛邪剑做法事的那个光头，先就忍不住了。 “你放屁！”光头跳起骂老道，碰了诛邪剑会沾上晦气？那他刚才还上去拔了呢！要按这个穷要饭的说法，他还会被诛邪剑克到？ 天问楼的人要往展台上赶，领头的看看背对着自己的汤团圆，抬手将人拦下了。 领头的：“先看看再说。” 国师说了，没人能拔出诛邪剑。 胡疯子已经被名宝楼的打手逮着了，五六个打手将胡疯子摁在地上，准备开揍了。 展台上的汤团圆：“小鼻嘎，这剑是不是在响啊？” 肥啾：“没有啊。” 汤团圆：“颤动声，我去，我怎么感觉这把剑在跟我说话呢？我幻听了？” 像是说话声，又像剑身微颤的声音，隐隐约约，似有若无地，在往汤团圆的耳朵里钻。 台下的声音很吵，但汤团圆却被这一丝，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幻听了的细微声响，弄得心情烦躁。 天问楼的人没往展台上来，名宝楼的人就也都站着没动，没急着赶汤团圆下去了。 老道开始往台子上爬，这把剑肯定不对劲，他是不会看错的！ 展台还挺高的，老道发现自己爬不上去后，果断掉脸冲着侧方的台阶去了。 吵死了！ 汤团圆这时抬手一扯，乌黑色的圆牌便被她扯了下来。 元故知在下边，眉头猛地一拧。 汤团圆感觉不太好，这玩意看着像块石头，怎么手感滑腻腻的，像沾着粘液的蛇类一样呢？ 汤团圆把圆牌扔地上了，想想还是恶心，她一脚将圆牌踢飞。 刻着天问楼印记花纹的圆牌，插着老道的头皮飞了过来。老道回头看，这块圆牌撞到了墙上，碎成了五六片，掉到了地上。 老道再扭头看汤团圆这边，好家伙，诛邪剑在他的眼里，整个被一团黑气罩住了。 “四小姐你别……” 老道的话没喊完，汤团圆已经从剑架上的拿起了，横放着的宝剑。 台下的人都等着看汤团圆的笑话，传说力大能举千斤鼎的王大将军，都拔不出诛邪剑，这个小娘子能拔出剑来？ 把王大将军的胳膊削去一半，都比这小娘子的腿粗啊！ 汤团圆找着了剑鞘上的机括，按下去，拔剑出鞘，呛啷一声响，诛邪剑被汤团圆拔了出来。 台下的人声消失了，所有人，包括天问楼的人都惊呆了。 老道拼命地揉眼睛，然后定睛细看，诛邪剑一切正常了…… 老道人都傻了，刚才他看错了？不可能啊，他刚才看诛邪剑，看得很认真啊。 出了剑鞘的诛邪剑，剑身微颤，汤团圆发现，这把名剑的剑身很薄，比张京墨现在用的那把薄剑还要薄，她试着晃一下，这剑软绵绵的。 这剑伤人都费劲，还能带上战场去杀人？ “这真是诛邪剑？”汤团圆问跑到她身边的老道。 老道：“是的吧，名宝楼这点信誉还是有的。” “这，这不可能！”台下的光头壮汉，也就是王大将军这时喊了起来，脸都涨得通红。 王大将军破防了，他刚才使出全身的力气，都拔不出的宝剑，这个看着他一巴掌就能拍死的小娘子，竟然抬抬手就拔剑出鞘了？ 亲眼看见了，王大将军也拒绝接受这个事实啊。 第 212 章 汤团圆，这个国家完蛋了 大厅里的人一起往展台跟前涌，把货架子都挤倒了好几个，上头的货掉了一地。能摆到这个大厅来的货，就没有便宜的，但这会儿没人顾得上这些货了，人们的眼里只有诛邪剑。 汤团圆不是很明白这个世界人的想法，再有名，这也只是一把啊，真要伤人、杀人的时候，非得用剑吗？ 刚才汤团圆拔诛邪剑的时候，名宝楼的人装死，但这会儿他们不能再装死了，名宝楼百年老店了，就算有人闹事，也没像今天这么乱过。 汤团圆没管台下的混乱，她想学张京墨那样挽剑花的时候，被剑划了手，血流了挺多。 “破了，”汤团圆把伤手伸给，走过来的元故知看。 元故知给汤团圆看伤，“你拔个剑，还能把自己伤着？”元故知说话的声音听着很冷。 汤团圆很理直气壮地：“我没练过剑啊。” 她看张京墨挽剑花挺简单的，却原来她是脑子会了，手没会。 元故知按一下汤团圆手掌心上的口子，这道口子看着细长，但很深，元故知按伤口，也没能让血止住。 汤团圆疼得直抽气，等元故知往伤口上洒止血药粉了，汤团圆差点没疼得跳起来，这跟往伤口洒盐也没什么区别了吧？ “忍一下，”元故知死死地拽着汤团圆的手，“这么怕疼，你是怎么敢去赎罪城的？” 血一滴滴地滴到诛邪剑上，下一秒就消失不见了，这把剑竟是如同长了嘴一般，在喝汤团圆的血。 只是这一幕，汤团圆和元故知都没注意到，这二位的注意力都在伤口上。元故知又挡着台下众人的目光，所以台下也没人看见这一幕。 老道嘛，他在看快被人打死了的胡疯子…… 元故知又拿了块巾帕，给汤团圆包扎伤口，“回客栈后，我再给你换药，先这样吧。” 汤团圆：“这药不止疼吗？” 她还是感觉，手掌心火辣辣地疼，元大夫的这个药粉，到底有没有用啊？ 元故知：“我给张京墨用的就是此药，他那么重的伤都能用，你不能用？” 汤团圆不吭声了，是这么个理。 老道转了身，跟就差头靠头的两个人说：“我们是不是能走了？再不走，胡疯子就死了。” 胡疯子这会儿还被名宝楼的人摁在地上揍，他不是没反抗，但好汉难敌四手，疯哥再英勇，也架不住名宝楼人多。 元故知给巾帕打了个结，老道看了一眼，哟，还是蝴蝶结呢。 “接下来要怎么办？”元故知问。 老道想说我们快跑的，但一眼看见天问楼的人往他们这边走了，老道二话不说就站汤团圆身后去了，他可不想跟天问楼的人对上。 “是天问楼的人，”老道还小声提醒了汤团圆一句。 元故知：“手还疼吗？” 汤团圆：“还有点，天问楼的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元故知放开了汤团圆的手，“诛邪剑就是天问楼放到名宝楼寄卖的，你忘了？” 汤团圆想起这事来了，“那个国师不是个好东西，”汤团圆就跟元故知嘟囔：“他竟然私吞张京墨的剑，他怎么好意思的？” 老道：“张少帅的剑是被朝廷收了的吧？” 这怎么能叫，被国师私吞了呢？ “他不是张京墨的朋友吗？”汤团圆很生气，“他怎么能把朋友的剑拿出来卖呢？” 老道想说，诛邪剑要是被丰庆帝给了国师的话，那国师拍卖诛邪剑没有任何问题啊，但话都到嘴边了，老道突然想到，不对，国师不要钱，他是想“白送”。 “诶，这事是不是不对？”汤团圆也在琢磨这事。 元故知就冷笑，没听见刚才那个姓王的光头喊什么吗？张京墨施邪术，国师刘含光是想让张京墨变成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呢。 “这位……” 汤团圆左手伤了，挥一下拿着诛邪剑的右手，冲说话的天问楼这人：“这剑我拔出来的，它就是我的了。” 天问楼的这个领头的，只觉得一道气劲击中了他的胸口，在天问楼数一数二的高手，一声未吭就倒在了地上。 看见这一幕的人惊呆了，随着越来越多的人看见倒地的天问楼高手，闹哄哄的大厅安静了下来。 “我没碰他啊，”汤团圆回神之后，马上大声喊：“你们别想讹我。” 讹她也没用，她没钱。 元故知看着倒地的人，跟汤团圆说：“他的胸骨可能断了。” 汤团圆：“他脖子断了，也不关我的事啊。” 离着至少五步远呢，天问楼的人想讹她，门都没有啊。 “这位小姐，”名宝楼的一个管事，这时站出来说话了。 汤团圆很警惕地把诛邪剑抱怀里来了，来之前，她就是想看看的，但这会儿汤团圆想着，她把剑拔出来了，那这把剑就是她的。 “你们不会想说话不算话吧？”汤团圆阴沉着脸。 管事的：“小姐未付入这珍宝厅的钱啊。” 原来这个厅叫珠宝厅，啊呸！汤团圆在心里唾了自己一口，这个厅叫什么名字重要吗？她要记个厅名干什么？ 老道很小声道：“四千两哦。” 汤团圆一点不怂的，“我能把剑拔出来不就完了？天问楼没说，不付钱的不能碰诛邪剑吧？” 珠宝厅里的众人：“……” 这个还真没有。 “你也说不上话，你站一边去吧，”汤团圆赶管事的走，一边看向了天问楼的人，“你们怎么说？” 天问楼的人这会儿看着汤团圆，如临大敌一般，有心想从汤团圆手里抢回诛邪剑，这帮人都不太敢动手。 带头大哥都莫名其妙倒地受伤了，这让他们还怎么拼？ “让他们走，”重伤的天问楼高手，低声说了句。 这话，别说天问楼的人了，就是名宝楼的人都接受不了啊。诛邪剑哎，举世闻名的宝剑，就让人一文钱不花地拿走？ “我们走，”汤团圆抱着诛邪剑就往展台下一跳。 “你是谁？”王大将军拦住了汤团圆的去路。 汤团圆：“关你什么事？” 王大将军一噎，不敢相信道：“你不知道老子是谁？” 王大将军看五官吧，其实还是好的，但他光头，身上的肌肉练得有些夸张，这位就没有长在汤团圆的审美点上。对于汤团圆这种颜控的人来说，王大将军跟她是陌生人还好，你不碍我的眼，我也不挡你的道，大家各走各路，但这会儿王大将军堵汤团圆的路了，那王大将军就有罪了。 汤团圆冲王大将军翻了个白眼，这人剑拔不出来，还学人嚼老婆舌，背后说张京墨的坏话。一没本事，二没人品的一个人，竟然能当上大将军，这个国家完蛋了！ 第 213 章 拿来吧，你！ 王大将军劈手就抢，他手都抓住诛邪剑了，汤团圆都没反应过来。当然了，汤团圆就是反应过来了，也没什么用，王大将军领兵打仗的人，汤团圆能打得过？ 怀里一空，汤团圆低头看上一眼，再一脸懵逼地看王大将军，发现诛邪剑已经到了这个光头的手里。 “你还硬抢？”汤团圆尖叫了，“你们看见了吧？”汤团圆扭头就找天问楼和名宝楼的人，你们管不管？ 王大将军将诛邪剑抢到了手里后，就试图拔剑。看汤团圆拔剑轻轻松松的，但这把剑到了王大将军的手里，就跟剑与剑鞘焊死了一样，他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差点没把手腕弄脱臼，他都没能把剑拔出来。 这可真是活见鬼了！ 元故知这时到了王大将军的面前，元大夫一声不吭地伸手就夺剑，谁叫汤四想要呢？ 王大将军拔不出剑，但身为一个大将军，他也不能就这么着，让元故知从他手上把剑夺走啊。 王大将军一掌劈向元故知的颈侧，这可是一记杀招，真要让这位劈上了，元故知肯定得死。 老道吓得想喊，但来不及了。 元故知却是躲也不躲，光头想要他的命，那这人在他眼里就是个死人了。 但没等王大将军一击得手，也没等元故知出手杀人，汤团圆从王将军提着剑的右手边跑上来，拽住了诛邪剑就用劲。拿来吧，你！ 王大将军就感觉右手一空，低头看时，汤团圆已经抱着诛邪剑往珠宝厅的大门跑了。 “元大夫，我们走！”汤团圆边跑边喊。 胡疯子还被名宝楼的两个打手摁在地上呢，汤团圆跑过来，一头就撞开了一个。 少了一个人，胡疯子拼命一挣，把摁着他的另外一个人给甩开了，从地上爬起来，胡疯子就跟着汤团圆跑了。 汤团圆跑到门口，扭头看一眼身后，就胡疯子一个人跟着她，“元大夫？！”汤团圆扯着喉咙喊。 正催元故知走的老道很受伤，汤四这是只记得元故知，忘了他无虚子了？ “元大夫？”胡疯子也帮着汤团圆喊了，胡疯子个子高，他能看见，元故知还跟光头对峙中呢。 “什么？他还在跟光头较劲？”听了胡疯子的报信，汤团圆差点没跳脚。 “你跟个光头过不去干什么？”汤团圆冲珠宝大厅里喊：“就这么一个没本事的废物，你打他，你不嫌脏手啊？你是个大夫，我的天呐！” 大夫是求死扶伤的人，跟人争强斗狠，这个不符合你的人设啊，元大夫。 元故知叹一口气，汤四在那边喊得声音都劈叉了，他还能怎么办？元故知抬腿就走，算了，他放这个光头一马了。 老道看元故知走了，忙就追着元故知跑。虽然汤四对他不好，但他如今指着汤四吃饭呢，他不能弃了汤四啊。 “鼠辈，别跑！”王大将军要追。 “让他们走，”台上传来人声，听声音就是冲着王大将军来的。 王大将军停了步，天问楼的人说话，他还真不能当是放屁。 “汤国丈家的四小姐？” 名宝楼的人堵着门，汤团圆正和胡疯子联手，跟名宝楼的人推推搡搡中呢。听见有人这么问，汤团圆回头看，看见刚才倒地的那个天问楼的人，从地上站起来了。 “这人刚才突发急病，这么快就好了？”汤团圆跟胡疯子疑惑道。 胡疯子抡拳头把一个伙计打翻在地，跟汤团圆急道：“这人怎么不病死呢？” 汤团圆一脸的惋惜，“是呢，病死算了，我看这人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名宝楼的人就很惊恐了，知道你们骂的是什么人吗？天问楼的天师，你们也敢骂？！ 而且，你俩怎么知道天师是生病了？还病死？这两人竟然咒天问楼的天师！ 因为太过惊骇，听见天师的问了，名宝楼的这帮伙计也没意识到，正跟他们动手的这个小娘子是谁。 “我们走，”元故知这时到了汤团圆的跟前，拉着汤团圆就往外走。 汤团圆和胡疯子两个人合伙，都没能把堵门的伙计们治服，元故知看似随意地挥两下手，门口就空出了一块地方。 “汤香浮！”天师喊。 汤团圆头也不回，跟着元故知跑了出去。 大厅里安静极了，以为没人敢不给天问楼面子，今天他们看见了，真有人敢啊。 “冲下去！”门外传来汤团圆的喊声。 珠宝厅里的人知道，汤四小姐那四个人，跟楼梯口的人干上了。 “您，您看这？”名宝楼的管事哈着腰，恭恭敬敬地小声问天师。 天师捂着还是很疼的胸口，“让他们走，我天问楼向来一诺千金。” 谁能拔出诛邪剑，谁就是诛邪剑的主人，这话是国师说的，哪能不算数？ 管事的看天师，天师面无表情，胸口的疼痛没加剧，但一直在持续中，这让天师内心迟疑不定的。自己到底是怎么伤的，被谁伤的，天师现在一概不知。这对已经很多年未逢对手的天师来说，简直是个恐怖故事。 管事的不敢再言语，跑出珠宝厅，想喊堵在楼梯口的打手们让开的，结果楼梯口只有躺倒一片的打手们，汤团圆四个人早就下楼去了。 “呸！”汤团圆在名宝楼的大门口吐唾沫，“真是个晦气的地方，还想说话不算话呢。” 元故知：“回客栈吧，别站人家的大门口骂了，你还想再跟名宝楼的人打一架？” 那必然是不想的，汤团圆忍了要骂街的心，跟在了元故知的身后。 “我刚才没敢喊你，”走了几步后，汤团圆又想起来小声跟老道解释了一句：“元大夫能打，我只喊他，名宝楼的人兴许就只盯着他了，道长你好趁机和疯哥跑啊。” 老道这下子不埋怨汤团圆了，汤四这话没毛病，“下次还这样吧，”老道忙就小声请求汤四：“千万别忘了。” 遇上事，千万别喊贫道，就当我们从未相识过。 胡疯子没老道这么厚的脸皮，都是一伙的，哪能吃肉的时候一起吃，挨打的时候，大家就彼此不相识了呢？所以胡疯子一边惭愧，一边觉得汤团圆的话很对，就得这么做。 “疯哥你怎么样？”汤团圆又问脑袋看着肿了一圈的胡疯子。 胡疯子咧嘴笑，牙花子破了，一嘴的血，“没事，”胡疯子跟汤团圆说。 汤团圆喊元故知：“元大夫，一会儿你给我们疯哥看看吧，他伤得不轻哦。” 元故知：“他没事，死不了。” 胡疯子龇牙咧嘴的，死不了，可他疼啊！名宝楼的人忒不是东西了，明明四个人，就只摁着他一个人打啊。 第 214 章 汤团圆，王盛茂是废物 “那个光头竟然是个大将军，”走在回客栈的路上，汤团圆看见了一个光头的大叔，就又想起名宝楼里的那个光头来了，马上就开喷：“他连剑都拔不出来，这人是怎么混成大将军的？诶，这人叫什么名字？” 她要回去看看情况，要是跟汤国丈能处得好的话，她就要说光头的坏话，让汤国丈把光头搞下来。这种人当大将军，这不是害人吗？ 老道：“朝廷总共就九位大将军，这位姓王，是镇南军的主帅王盛茂吧？” 老道跑进赎罪城避祸好几年了，就没敢把话说死，万一这几年里，朝廷又多了一位姓王的大将军呢？ 这事对汤团圆来说就太简单了，她喊街边的一个中年人一声大叔，开口就问：“大叔，现在朝廷有几位大将军？” 中年人被汤团圆问得愣了一下，这么态度热络，会跟人搭讪的小娘子可不多见，“有九位啊，”中年人说。 汤团圆：“哦哦，那是不是只有一位姓王的大将军，光头的？” 中年人呛咳了一声，王大将军现在就在他们临水镇上呢，这话可不能让王大将军的人听了去。 “他是这两年才光头的，”中年人压低了声音跟汤团圆八卦：“听说是养了外室，被将军夫人发现了，两口子大打出手，他被将军夫人开了瓢，差点没死了，脑袋被大夫用过药后，就不长头发了。” 老王家的这桩血案，京畿之地的人都知道，但这事传到哪里了，中年人不知道，所以他就乐意替王大将军宣扬宣扬。 汤团圆：“我的天呐，那将军夫人没事吧？” 能这么问的，一看就是外乡上京的土包子，中年人冲汤团圆摆一下手，“将军夫人能有什么事？王大将军打不过她。” 王大将军的夫人也是将门女，爹和哥哥弟弟都是带兵的人，这位夫人还真不用跟王盛茂客气，大不了两家火拼一场，谁怕谁啊？ 听说将军夫人没事，汤团圆就放心了，“这就好，谢谢大叔啊，还是大叔见多识广，知道的事情多啊。” 这样的吹捧，对于一个中年男人来说实在是无法抗拒，这位跟汤团圆就站路边上聊了起来。 “刚才那个光头就是王盛茂，”跟中年人聊完了天，汤团圆想知道的事，也就都知道了。 元故知三个人一直旁听中呢，“嗯，”元故知说：“王盛茂要去南边平叛，出征之前来临水镇一趟，他是专为诛邪剑来的。” 老道：“南边的这个孙天王本事如何啊？” “呵，”汤团圆冷笑：“一个拔不出剑，连媳妇都打不过的人，指望他打胜仗？做梦吧。” 汤团圆不知道，这个孙天王是好是坏，但她看王盛茂这人不像好人啊。 “他还叫王盛茂，哈哈哈，头发茂盛的意思吗？他的头发掉光啦。” 元故知三人听了汤团圆的幸灾乐祸，觉得汤四的这张嘴是真的毒，但也实在是够能胡扯的。 盛茂这个名字，是怎么跟头发联系到一起去的？ 汤团圆又试着拔一下剑，归鞘，再拔，再归鞘，这不很丝滑吗？汤团圆再一次确定，王盛茂是个废物。 老道：“可也不光是王大将军拔不出剑，很多人都试过了，无一成功啊。” 元故知等着听，对这事，汤团圆要怎么说。 汤团圆把诛邪剑抱抱好，呵呵了两声，“你听名宝楼的人吹，我们都没看见的事，能当真吗？” 她没用什么力气都能拔出来的剑，其他人会拔不出来？别跟她扯王盛茂，这人是个废物。 胡疯子：“没人敢借国师的名头扯谎吧？” 汤团圆：“哈，这谁知道呢？也许就是国师跟名宝楼合伙骗人呢？” 只是听说过的人和事，在汤团圆这里，都别当是好东西。国师真要像传闻中的那么好，那他为什么不让这个国家有个太平盛世？你都差一步就成仙的人了，你拿凡夫俗子的昏君没办法？ 老道和胡疯子听傻了眼，要按汤团圆这么一个说法，国师不是好人啦？ 老道在心里嘀咕，如此看来，汤国丈和汤贵妃跟国师刘含光，关系也不好啊。 元故知：“国师跟张京墨是朋友。” 汤团圆：“哦，随便吧。” 张京墨要跟谁交朋友，那是张京墨的事，跟她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她说国师是坏人，张京墨能信她的话？ 胡疯子跟老道咬耳朵：“这是真放下了？” 老道没吱声，这可不好说，你说汤四不喜欢张京墨了，那她为张京墨跑名宝楼拿剑干什么？ 元故知这时：“四小姐，那这把诛邪剑你要还给张京墨吗？” 汤团圆很认真地：“这剑现在是我的了。” 元故知：“四小姐此话当真？” 汤团圆：“那不然呢？我们拼着挨打才拿到的剑，怎么能送人呢？” 胡疯子感觉自己的脸又疼了，别我们了，只有他一个人挨了打啊。 元故知看着汤团圆笑了起来，这人是知道怎么让自己看起来好看的，再清冷的人迎着阳光笑，笑容都是带着暖意的。 汤团圆就感叹，也不知道最后会是谁收了，这个不老不死的妖孽啊。 “张京墨回京一定会路过临水镇，他若想要回诛邪剑，他等上几日，去一趟名宝楼即可，”元故知跟汤团圆说：“他今日未到名宝楼，说明他放弃这把宝剑了。” 诛邪剑只会在临水镇的这家名宝楼分号，放上半天的时间，张京墨今天偏偏没有出现。 老道倒是为张少帅说了句话：“许是怕被朝廷抓？” 张京墨是罪犯呢。 元故知：“怕被抓，就不要诛邪剑了？可见这人是个无情无义的。” 老道&胡疯子：“……” 知道您在追求汤四小姐，可您也不必这么说张少帅的坏话吧？ 元故知说着话，又看蹲汤团圆脑瓜顶上的肥啾一眼，这只灵宠正目视前方，对他贬低张京墨的话一点反应都没有。 肥啾只要张京墨不死就行，它一点都不在乎张京墨被骂的。 汤团圆也没想着要为张京墨辩解几句，元大夫说话阴阳怪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反正张京墨也听不见，元大夫随意好了。 苏端坐在名宝楼对面的茶楼里，看着汤团圆抱着诛邪剑，跟元故知三个人走了后，他又看着王大将军骂骂咧咧地从名宝楼走出来，带着一队亲兵骑马走了，苏瑞才起身走人。 第 215 章 国师是好是坏？ 汤三少从送子娘娘庙出来，才听说了他妹妹去了名宝楼的事。 “诛邪剑？”汤三少本来在庙里待得挺心平气和的，现在一下子，他就恨不得上谁家的房去揭个瓦了，“她又是为了张京墨，又是张京墨！” 护卫长劝不住自家少爷，张少帅这会儿要是在跟前，护卫长一点不怀疑，他家少爷会跟张少帅拼一回命。 “回客栈，”汤三少心急火燎的。 护卫长：“四小姐这会儿在客栈？” 汤三少：“她要不在客栈，就赶紧找去啊！” 护卫长一行人就骑着马，跟着汤三少往客栈赶。 汤三少：“张京墨如今人在哪儿呢？” 护卫长：“少帅……” 汤三少：“嗯？” 拿老汤家工钱的护卫长马上改口：“张京墨应该在回京的路上吧。” 怎么想，张京墨也不可能在临水镇。自己躲在一边，让四小姐上前边冲锋陷阵拿诛邪剑？护卫长觉得，张少帅还不至于这么不要脸。 汤三少现在对张京墨的人品却已经没什么信任了，这人麻烦他小妹的事还少了？ “他最好不在临水镇，”汤三少发狠：“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他！” 护卫们都没把三少爷的话当回事，有四小姐在，您能怎么收拾张少帅？ 汤三少生着气回客栈，走到半路又让他遇见了王盛茂。 王大将军看见汤三少，就觉得晦气，他刚在名宝楼吃了汤四的瘪，现在又让他遇见汤三这个废物点心了。 汤三少都没停马，昂着头，打马扬鞭地就从王大将军的面前过去了。 王大将军有火没处发，在名宝楼，他要知道那小娘们是汤香浮，王大将军都不会拦着汤四不让走，他惹不起老汤家的人。 汤贵妃在后宫让张皇后不得安生，汤国丈在朝堂给张首辅找麻烦。王盛茂有自知之明，看看老汤家的对手，他算个屁啊？ 亲兵们很不服气，但他们将爷都认这个怂了，他们不认怂又能怎么办？ “汤四不是去赎罪城救张京墨了吗？她怎么回来了？”一个亲兵就小声嘟囔。 王盛茂：“那疯子碰一鼻子灰回来了呗。” 两百多年了，没人能从赎罪城逃出来，汤四凭什么救张京墨？凭她疯吗？ “走吧，”王盛茂催一下马。 “那把剑也是邪乎，”亲兵们簇拥着王盛茂往镇外走，一边就议论纷纷，他们将爷都拔不出来的剑，怎么就被汤家四小姐拔出来了？ “也不光是咱们将爷，刘将军，周将军他们都没成功。” “老子算是想明白了，”王盛茂看一眼说话的这个亲兵，“国师还真不愧是张六的好友，他把诛邪剑给了汤四，不就等于给了张六？” 汤四可以拿着诛邪剑再跑一回赎罪城啊。 “诛邪剑上肯定被国师动了手脚，”王大将军越想就越火大，国师这不是耍人玩吗？ 亲兵们就疑惑了，那国师派个人去赎罪城送剑就是，他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国师是图什么啊？ 这还真是一个问题，王大将军想了想，“张六是被判死的囚犯，国师不好明面上跟他交好了，只能借汤四之手送剑了吧。” 毕竟现在朝野上下，也就汤香浮还愿意为着张京墨出生入死了。 亲兵们被自家将军说服了，要么说人家能当大将军，他们就只能当小兵呢？大将军的脑子，就是比他们好使。 “怕张六在赎罪城没有称手的兵器防身，费尽心思将诛邪剑物归其主，”王大将军叹了句：“国师也不容易啊。” “呸！”客栈的一间上房里，汤团圆笃定地道：“这个国师肯定不是个好人。” 老道吓得跑去开门四下里看了看，“可不能这么骂，”老道恨不得捂汤团圆的嘴，你这么骂国师，要让天问楼的信徒听见了，他们搞不好就死在临水镇了。 “天问楼的信徒众多，”老道把客房门关严实了，跑回来跟汤团圆说：“可不能招惹了他们。” 汤团圆：“我不信天问楼。” 胡疯子插了句嘴：“我也不信。” 都说国师刘含光是半仙之体，福泽天下万民呢，胡疯子反正是没沾到过这位国师大人的恩泽。 “以前我们村也有很多信天问楼的，但直到他们活生生饿死，我也没见国师来救他们一救啊，”胡疯子发牢骚。 “哈，这个我能替国师解释，”汤团圆阴阳怪气了，“因为这些人心不诚呐。” 心不诚，别看就三个字，这可是一个万能借口，解释权在我，我说你心不诚，你就是心不诚！ 胡疯子把桌子一捶，天问楼还真就是这么对外说的！ 汤团圆一脸我说什么来着的表情，刘含光肯定不是个好东西，她的话不会有错的。 元故知这时伸手摸了一下诛邪剑的剑鞘，冰凉一片。 “道长你说呢？”汤团圆在逼老道表态，在对国师刘含光的态度上，他们这个团体内部，一定要统一意见才行。 老道就觉得汤四搞不好又在犯疯病了，国师也没对他们做什么，他们为什么现在就要视国师为敌人啊？ 老道：“这剑旁人都拔不出，只四小姐一人成功拔剑，这也许就是国师想借四小姐之手，帮一帮张少帅呢？” 元故知手指划过诛邪剑的剑鞘，突然疼痛袭来，元故知忙就抬手，发现他摸剑鞘的手指上有了几处小伤口，诛邪剑还没出鞘，就割伤了他的手指。 元故知把手放到桌下，正说着话的三个人，一点没察觉到这一变故。 “他还好心？”汤团圆冲老道嚷嚷：“我说了，没亲眼看见的事情，哪能当真？这剑……” 汤团圆把诛邪剑拿在了手里，呛啷一声，拔剑出鞘，汤团圆使劲抖动几下诛邪剑，说：“这剑像拔不出来的样子？道长你试试。” “我不碰这剑，”老道跟见了鬼似的，刚在凳子上坐下人，一下子就又蹦了起来。 诛邪剑现在是没有黑气萦绕了，但老道还是怵这把剑。 “那疯哥你来，”汤团圆把诛邪剑拍到了胡疯子的手里。 胡疯子无知者无畏地掂两下诛邪剑，“这剑这么轻呢？” 汤团圆：“张京墨的力气应该不大。” 在座的另三位：“……” 没把子力气的人，上不了沙场的啊。 “你试试看，”元故知催胡疯子。 疯哥按下机括，拔剑，诛邪剑再次出鞘，剑身将一缕入窗来的阳光反射，刺了一下胡疯子的眼睛。 汤团圆一拍桌子，“看看，你们看看！” 还全国各地展览，没人能拔出宝剑？天问楼就是在扯犊子呢。 第 216 章 处心积虑的元大夫 汤三少回来的时候，传说中的神兵利器，诛邪剑正被他妹子拿在手里晃呢。 汤三少揉一下眼睛，“这就是诛邪剑？” “是的啊，你看看，”汤团圆很大方地把诛邪剑递给汤三少。 汤三少很虔诚地把手在衣衫上擦了擦，才双手捧住了诛邪剑，感叹了一句：“这就是名剑诛邪啊。” “嗯？”但等捧上诛邪剑了，汤三少脸上的神情就呆滞了，“这剑怎么这么轻？” 这把剑最多三斤重，不可能再多了，汤三少的手就是称，不会错的。 “张京墨就用的这把剑上阵杀敌？”汤三少又问，这剑又薄又轻的，剑身还偏软，这剑更适合姑娘家用吧？ 汤团圆：“以后见着张京墨了，你问问他吧。” “那还是算了，”汤三少把诛邪剑放下了，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跟张京墨见面了。 张京墨入赘这事，离京城越近，汤三少就越心慌，就怕这事暴露了。 “别再见面了，你要帮张京墨劫天牢吗？”汤三少问汤团圆。 汤团圆摊一摊手，她是个嫉恶如仇的人，但她没本事啊，她能怎么办？ “我都不知道张京墨在哪儿，”汤团圆嘟囔。 “可见这人是个没良心的，”汤三少拍桌子，“忘忘恩负义！” 汤团圆挠了挠头，讲真啊，张京墨就是不想忘恩负义，他又能怎么报答她呢？这人没钱，模样是好看，但张京墨要以身相许，汤团圆还不乐意呢。 “这人就是个麻烦，”元故知插了一句嘴。 “啊对，元大夫说的对，”汤三少马上就说：“小妹啊，你救他一命，跟他玩玩就算了，不能再把自己搭进张京墨的麻烦事里了。” 元故知：“四小姐，你认定了国师不是好人，可国师跟张京墨是朋友。” 老道和胡疯子都恨不得给元故知鼓掌了，您可真是能见缝插针，不放过任何一个抹黑张京墨的机会啊。 汤团圆：“他是不是被国师骗了啊？” 元故知：“那他够傻的，四小姐怎么不会被国师骗？” 元大夫这话，汤团圆就不得不赞同了，“我聪明啊，”汤团圆夸自己。 汤三少：“这当然了，小妹你是咱家最聪明的人了。” 这话，老道实在是听不下去，汤四要是你们老汤家最聪明的人，那你们老汤家估计离完蛋也不远了。家里脑子最好使的人是个疯子，这家还能有个好吗？ 汤三少看着汤团圆把诛邪剑归鞘，刚才那话他是哄他小妹的，家里拿主意的人除了老爹，就是二姐了。 但汤香雪现在想爬太子的床，汤三少狠狠地搓一把脸，他们老汤家这是被哪个鬼东西下咒了，还是被谁克着了啊？ 想着被谁克着了，汤三少就不可避免地又想起张京墨来了。 “就是被这小子克的，”当着自家妹妹的面，汤三少还不敢大声骂，只能小声的嘀咕，这样一来，汤三少就更憋屈了。 自打他妹妹十四岁时，在大街上遇见了张京墨，他妹妹就没正常过，他家就一直不顺，走倒运了。 比如大姐生不出儿子，还跟老爹一起，被无虚子这个王八蛋骗了三万两黄金。 比如小武跟太子去混军功，结果尸骨无存。 再比如家里以为汤香雪要为小武殉情呢，这位又掉脸要去勾搭太子了。 小武就是太子这个废物烂怂害死的啊！汤香雪去勾搭太子，她是不是中邪了？ 没有忠君思想的汤团圆猜，汤二小姐可能是想找太子报仇，但汤三少没敢这么想，那是太子啊！谁他爹的敢杀太子？这是要被满门抄斩的！ “我们什么时候走？”汤三少突然就很想回家了。 回家了，再有个什么事，有爹娘担着了，汤三少觉得，他的日子就能好过了。 汤团圆：“明天啊，你又改主意了？” 汤三少：“我想连夜走。” 汤团圆紧张了，“天问楼的人会来找我们的麻烦，把诛邪剑再抢回去？” 汤三少想了又想，也没想出来，他妹妹跟刘含光有什么过节，“不至于，国师还是要脸的，”汤三少说：“他话都说出口了，还怎么往回咽？” 汤团圆：“那你是怕王光头？” 元故知这时又把诛邪剑拿在了手里，翻来覆去地看，汤三少望着他眼皮直跳。 “哥啊！”汤团圆喊了一嗓子。 汤三少：“哦哦，你是说王盛茂？” 汤团圆点头。 汤三少：“怕他作甚？他登门拜见，咱爹都不一定见他。” 老道就感觉，他躲在赎罪城这几年，汤国丈的权势是不是又大了啊？ 汤团圆不明白地问汤三少：“那你为什么要急着走？” 汤三少把饭钱和房钱都交了，汤团圆还等着吃饭呢，她才不走呢。 汤三少没法儿跟汤团圆说，他不想扛事了，他想早点回家，所以汤三少跟汤团圆说：“不为什么，我现在看临水镇不顺眼，我感觉这个镇子克我。” 汤团圆？？？ 这是什么见鬼的借口啊？她还觉得这个世界克她呢！她也没说，看哪个地方不顺眼啊。 老道小心翼翼地问：“是敬香没敬好？” 汤三少冷眼看老道，但凡你有用，少爷我还用去娘娘庙送钱吗？ 老道把脑袋一低，他有罪。 “我就是想走，”汤三少看着汤团圆。 汤团圆深呼吸，“你去把房钱要回来，我们就走。” 饭钱不用要了，汤财这胖子就算躺地上撒泼打滚，他们也得吃了饭再走。 汤三少二话不说，起身找老板娘要房钱去了。 “要连夜赶路啊？”老道问：“不睡觉了？” 又不是行军打仗，汤国丈也没派人来催，他们要这么赶干什么呀？ 汤团圆：“那你去跟他犟一个？我们都得靠他吃饭呢。” 要不是实在是穷，汤团圆保证，她会比汤财更无理取闹的。 老道不说话了，他们是得听汤三少的话。 “如果连夜赶路的话，我们会路过白家庄，”元故知这时突然说。 白家庄有个很有名的白狐庙，据说求姻缘很准。 听了老道的介绍，汤团圆就想问问，求姻缘不是应该拜月老的吗？在你们这个世界，狐仙还管上姻缘了？ “四小姐要是不想连夜赶路，可以在白家庄住宿一晚，我可以陪四小姐去白狐庙看看，”元故知把诛邪剑还给了汤团圆，一边似是闲聊一般地跟汤团圆说。 老道起身说要去大堂看看，他宁愿看汤三少跟老板娘扯皮，要回房钱，他也不想看元大夫跟汤四这儿处心积虑了。 第 217 章 大管事，关他屁事！ 苏瑞一路骑马出了临水镇，半个时辰后，苏瑞牵着马走进官道旁的树林里。 张京墨半躺半坐在一棵大彬树下，他的伤病还没有痊愈，头晕沉沉的，身上没什么力气。 苏瑞到的时候，韩宁正拿了最后两片阿胶给张京墨。壮牛五个人被香娘子当血牛用，失血那么严重，养了这一路，都基本上没事了，只张京墨的身体看着很不好将养，甚至于病情还有反复。 阿胶片上有核桃粒，张京墨拿阿胶片当糕点吃，知道是最后两片了，张京墨很珍惜地吃得很慢。 “少帅，苏瑞回来了，”杨不畏伸手接过苏瑞手里的马缰绳，冲张京墨那里喊了一声。 苏瑞走到大彬树下，没等苏瑞给张京墨行礼，跑过来的大兴就急声问：“诛邪剑真的在名宝楼？” 苏瑞：“在，但已经被四小姐拿走了。” 大家伙儿？？？ 这里面又有汤四小姐的事了？ 苏瑞在汤团圆四个人到名宝楼之前，已经到名宝楼里逛了一圈了，别说要花钱进的珠宝厅了，就是名宝楼的库房，搞情报的苏瑞都进去看了看。 要不是诛邪剑由天问楼的人看着，苏瑞搞不好能把诛邪剑顺出来。 等汤团圆四个人到了名宝楼的时候，苏瑞在往外走，跟汤团圆走了个插肩而过，汤团圆愣是没发现他。 之后珠宝厅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事，苏瑞就无从得知了，但他看见了汤团圆抱着诛邪剑跑出名宝楼，还有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胡疯子。 “我在离开临水镇的路上听说，有天问楼的天师在名宝楼受伤了，”苏瑞跟张京墨，还有赶了过来的齐军师说。 齐军师震惊：“被四小姐他们打的？” 胡疯子都鼻青脸肿了，那四位肯定在名宝楼里跟人动手了啊。天问楼的天师总不会是帮着汤四，被名宝楼的人打伤的吧？名宝楼的人哪儿有这个胆子？ “乖乖啊，”杨不畏叹道：“四小姐跟天问楼的人也干上了啊。” 杨不畏外号杨大胆，连他都佩服汤团圆的胆子，可见跟天问楼干上，是件多了不得的事了。 比起杨不畏的感叹来，二兴就是惊叹了，“四小姐竟然能打伤天问楼的天师啊！” 苏瑞：“应该是元大夫出手了。” 天玄军们都点头，那四个人里，肯定是元故知出手打伤了天师。 韩宁看了张京墨一眼，四小姐这又是为了少帅你啊。 “那这剑……” “诛邪剑是四小姐的，”张京墨打断了齐军师的话，“这事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去跟四小姐要剑？张京墨没这么不要脸。 “那我们，”齐军师看看韩宁这帮子天玄军，问张京墨：“我们是就在这里过夜，还是继续赶路？” 张京墨提了一口气，站起身后，后背往树身上又靠了一下才站稳了，“我们这就走吧。” “前边有个白家庄，”齐军师跟在张京墨的身后走，“壮牛他们的身体还没痊愈，我们去白家庄投宿好了。” 壮牛想说他身体养好了，但韩宁飞快地看向了他，冲他摇了摇头。 “军师是想让少帅休息呢，”苏瑞小声说。 军师能不知道你的身体又壮如牛了吗？军师不心疼你，他心疼的是少帅。 “你也心疼心疼爹娘，”客栈的大门口，吃饱喝足的汤三少念叨汤团圆：“你都离家多久了？你就一点都不想他们？不着急回家，你想干什么呢？” 还没见过面，好吧？汤团圆手里拿着两张白面饼，人看着没什么精神。 “你还不高……” “三少，”护卫长喊：“您上马吧，我们这就走。” 您别看四小姐现在不吭声，您就当四小姐是个好脾气的人啊！ 一行人上车的上车，上马的上马，佑安这一次没再跟老道骑马，而是跟汤团圆和他妹妹一起坐马车了。 “睡吧，”汤团圆把车窗半开了，让风能吹进马车里来，一边跟佑安说：“小孩子不能缺觉，会长不高的。” 佑安没听说过这个说法，但他听汤团圆的话。兄妹俩一人躺一边，在马车里睡下了。 路边上有名宝楼的人看见汤团圆一行人走了后，撒腿往名宝楼跑了，他要回去报信。 “天师们也走了，”名宝楼的大管事听了盯梢的人报信后，摇了摇头，“我们不好得罪汤家的，这事啊，我们管不了了。” 你天问楼要白送剑，汤四也的确把剑拔出来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他们名宝楼还要操什么心？ “那天师受伤的事？” 大管事瞥了出声的管事一眼，“天师自己都算了，我们还盯着这事不放做什么？” 那是领头的天师，在天问楼里地位很高的，能把他打伤，下手这人的武功得有多高？ “我给老爷写封信，”大管事自己是破罐子破摔了，这事看老板怎么说吧。 “他们这时候走，入夜之后会经过白家庄吧？”一个管事突然说。 屋子里的议论声停了下来。 管事的：“白家庄闹鬼呢，汤四一行人不会出事吧？” 白家庄闹鬼闹了大半年了，和尚、道士都请过，愣是没用，鬼还越闹越凶，庄上的人都死了十七八个了。 现在不说寻常的路人了，就是要钱不要命的行商之人，都不敢赶临水镇到白家庄这一段的夜路了。 “他们是不知道吧？”有管事的猜。 “那客栈的人为何不提醒他们？”一个女管事问。 客栈老板娘这会儿要是在，老板娘能叫撞天屈。她说了，汤三少说她是为了不退房钱，扯谎骗他呢，她还能怎么办？要她跪下来，求这个胖子不要走吗？！ “我们如今派人去追，是不是能跟他们老汤家结个善缘？” 大管事都乐了，他手下的这帮人哦，想什么好事呢？他们名宝楼帮着张党赚钱呢，他们再去巴结汤家？一仆二主，这不是找死吗？ “有一个道士跟着他们，”大管事慢条斯理地说：“他们兴许就是仗着这位道长道法高深，才敢走夜路的。” 这话一说，大管事就把自己安抚好了，汤三、汤四兄妹俩真要在白家庄出了事，汤国丈找过来，有他这话说在前边，汤国丈凭什么说他们名宝楼见死不救？ 大管事：“天问楼的天师也要在今晚途经白家庄，有天师在，再厉害的鬼也得退避三舍了。” 至于这两帮人是在白家庄再干上一仗，还是联手捉鬼，大管事就不管了。还是哪句话，关他屁事！ 第 218 章 天师，张京墨会死在白家庄 白家庄是个大庄，庄里的人绝大多数都是白姓，其他零星几户外姓人，在白家庄成不了气候。 自从庄里闹鬼之后，虽然死的都是白姓人，但几户外姓人家还是举家逃走了。 外姓人能跑，白姓族人没法跑啊。他们的田地，房子，放祖宗牌位的祠堂都在白家庄呢，这要白氏族人们怎么舍的？ 但就在今天的黄昏时分，太阳只是西斜，没落下去呢，白家的一个后生就又莫名其妙地死了。 年轻力壮的一个小伙儿，身上没有任何伤口，脸上的神情也平静，看着就跟睡着了一样，一点都不吓人。但白氏族人看见这具年轻的尸体后，险些没疯掉，这是这个月死得第九个后生了！ 白家庄是在年前闹得鬼，但一个月死九个年轻人，这样的一个死法，哪个家族受得了？ 眼见鬼越来越猖狂，从最多一月杀一人，到如今一月杀九人，族长和族老们简单商量了一下后，就做出了他们要逃的决定。 再不逃，坐等族中的年轻人被鬼杀光吗？ 白氏族人人心惶惶的，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以后要以什么为生，但没人不听话的，毕竟人都怕死。 简单收拾了一下家中细软，把能抛弃的都抛弃了，白氏一族扶老携幼地就准备外逃了。 “我们往京城走，”年逾花甲的族长大声跟族人们说：“我们去求国师大人！” 白家不是没派人去京城，寻求天问楼的帮助，但他们一群老百姓，连天问楼的大门都没办法靠近，还怎么求助？ 现在族长决定豁出去了，他们一族人去了京城，就往天问楼的那条街上一跪。他们白氏一族几百号人呢，国师还能再看不见他们？ 族长话音还没落呢，天突然就黑了，这让本就已是惊弓之鸟的白氏族人，被吓得尖叫声四起，晕过去十来个人。 白家人点了火把，才又发现，庄子里起了浓雾，他们往庄子口跑，但明明已经离他们不远了的庄子口，他们这一次怎么跑都到不了。 “是不是鬼又来了？”有妇人大哭了起来。 “哭什么？！”眼见着族人要乱，族长怒喊了一声：“都闭嘴！” 逃亡的人群又安静了下来。 族长派几个后生去前边探路，后生们刚要走，族长又急声叫住了他们。 “老三你带人去前边看看，”族长跟一个族老说，可不能让年轻人们乱跑，还是让老头子们上吧，这鬼还没杀过年老之人。 族老带着几个上了年纪的族人去前边探路，白家人能看见他们举着的火把。 浓雾之中，火把的光亮微如萤火，风一吹就要熄灭的样子。 族长刚这么想，远处的火把突然就全熄了，他的身遭又是惊叫声一片。 “老，老三？”族长喊。 白氏族人一起喊，声音震天响的，但几个探路的老人家却没有回应。 “是死了吗？”有胆小的妇人崩溃了。 族长绝望地一闭眼。 “天上也没有星星，”有人在这时大喊。 这会儿白氏族人头顶的天空，也是雾蒙蒙的，不见星月。 庄子里的犬吠鸡鸣声，这会儿也听不见了。树上的鸟，草中的虫子，也都安静地跟死了一样。 “我们回去，”族长下了命令：“回祠堂去！” 这个时候，他只能指望祖宗们了。 白家人只得回头跑，这会儿头顶有遮挡，有四面墙护着，能让他们感觉安全点。 这一族人官运不好，几代人里都没出一个当官的，但却不穷，出庄的路是用方石铺的，能并排跑两辆马车。几个老人家的尸体就倒在出庄的方石路上，只片刻的工夫，这几具尸体的皮肉和骨头就跟化了似的，融进了身下的方石里。 马蹄声这时从庄口那里传来，齐军师坐在马上转身看张京墨。张京墨这会儿在马背上都不太能坐得住，也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不舒服，张少帅就是感觉，有什么东西扼着他的喉咙，让他呼吸困难。 “我们进庄去，”齐军师不再问张京墨的意见了，这人都这样了，他们还怎么赶路？ “庄子里有大夫吗？”韩宁忧心忡忡地问。 一行人里，谁也没有来过白家庄啊。 “这么大的一个庄子，怎么可能没有大夫？”齐军师说了句。 庄子里的人还能不生病了？ 韩宁这时又看庄口左手边的庙宇，这庙比临水镇的送子娘娘庙要大，门头看着也更气派。 “这就是白狐庙，”齐军师催马进庄。 这会儿天还没黑呢，但大门虚掩着的白狐庙里，已经有灯光了。 等马蹄声消失在入庄的方石路上了，有人推开了白狐庙的门，白天在名宝楼的那一拔天问楼的人，从白狐庙里走了出来。 直到这会儿看见真人了，这几位才相信，张京墨是真的从赎罪城逃出来了。 断了六根肋骨的天师站在最后面，他这会儿的状况也不好，有一根断掉的肋骨戳伤了他的肺，天师还能走路，就已经是远超寻常人了。 “那他会死在白家庄的，”天师低声说：“今晚的白家庄就是一个死地。” 今晚的白家庄为什么会是一个死地？这个正常人都会问的问题，天问楼的人却是毫不关心。国师在，他们就听国师的，国师不在，那谁领头，他们就听谁的。 “天怎么黑了？”进入白家庄，骑马走了一段路后，就由黄昏直接入了深夜，走在最前边的杨不畏停了马。 这个庄子有问题啊。 韩宁：“庄子里也没有声音了。” 他们进庄的时候，还能听见庄子里传出的动静，人声、犬吠什么的，这会儿竟然万籁俱寂了。 齐军师心里暗道一声不好，拨转了马头想说撒出去的，发现身后也是深夜的情景了。 二兴喊：“没有路了！” 探路这个活计，在军里的时候就是苏瑞管着的，“我去看看，”苏瑞催马就往回走了。 “天是不是变冷了？”年纪最小的二兴打了一个哆嗦，他张嘴合出一口白气来。 苏瑞去了没多久就回来了，冲张京墨摇头，“看不见庄子的入口了。” 张京墨催马便往庄子里走，“我们继续入庄去。” 既然来时的路已经走不通了，那他们就只能继续往前走，也许能寻到出路。 天玄军们便继续往庄子里走，马蹄踏着方石路发出的哒哒声，听着十分沉闷。 上阵杀敌的人，身上都有凶煞之气，所在怀疑自己这一行人是撞鬼了，天玄军们也没人害怕的。 鬼来找他们的麻烦，那不是奔着魂飞魄散来的吗？ 第 219 章 老道，此地阴气极重 白氏祠堂的正堂修得很宽敞，但三百来号人躲在正堂里避难，就让正堂显得小了。 门窗都关紧了，人们站在祠堂里听不见外面的声音，就觉得冷。 “现在还是夏天啊，”一个妇人将一双儿女搂在怀里，神情惊恐地喃喃自语。 族长命人将能点的蜡烛都点上，但烛火刚燃起来就无风自灭，不管白家人怎么努力都没用。 一片黑暗中，有不少白家人在很小声地哭。他们白家也没做什么丧良心的坏事啊，怎么就招了恶鬼来庄子上杀人呢？ 门和窗户突然砰砰作响，有什么东西在外面撞门、撞窗户。 眼见着门和窗都要被外面的鬼撞掉了，白氏族人终于承受不住这种惊惧。哭声，歇斯底里的尖叫声，破口大骂声，哀求声刹时间便充斥了整间正堂。 有白家人在绝望之下想寻死的，也有不想认命的白家人，准备奋起一搏的。 族长没空管惊慌失措的族人们了，老头子跪在了祖先们的牌位前，拼命地磕起头来。族长如今只能求祖宗们在天有灵，出手帮一帮他们了。 年轻人一把拉开了窗户，都没来及细看窗外一眼，这个想搏一回命的年轻后生就倒在了地上。 靠近窗户的几个白家人，同时抢身过来关窗户，窗户是关上了，但他们也都倒在了地上。 这一变故，让乱哄哄的正堂安静了下来，人们挤在一起，尽可能地远离门窗。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有人哭着说：“死了，他们都死了。” 撞击门窗的声音，也在这时又响了起来，白氏族人今晚就是侥幸不死，他们也得被吓疯。 族长带着族老们，还在拼命给祖宗们磕头，族长不停地小声念：“祖宗保佑，救一救我们。” 张京墨一行人这时到了祠堂的大门前，“没动静，”二兴跟齐军师说：“这里的人都到哪里去了？” 他们把整个白家庄都走了一遍，屋子里家具什么的都在，也很干净，有的人家里还摆着吃了一半的饭菜，可整个庄子就是不见人和牲畜。 张京墨下了马，走上祠堂门前的台阶，将关着的大门一推。 门开了，看在张京墨一行人的眼里，祠堂里还是空无一人。 “人是都逃走了吗？”二兴小声问。 张京墨走到正堂外的院子里，空落落的一个院子，地被人扫得很干净。 杨不畏：“这鬼地方让我心里直发毛。” 感觉到脚下有东西，齐军师忙低头看，在火把的照亮下，齐军师看见了遍地的藤蔓。 藤蔓很粗壮，长着倒刺，叶子细细长长的，不仔细看会让人误认为，是人的头发缠在了上面。 齐军师可以肯定，他们进来的时候，地上绝对没有长藤蔓。 没等齐军师说话，他脚边上的这根藤蔓猛地往前一窜，缠住了齐军师的腿。 张京墨就在齐军师的身旁站着呢，一剑挥下，张少帅将这截藤蔓斩断了。 血腥味在空气里弥漫开来，爬满了院子地面的藤蔓像是被血腥味刺激到了，身体扭动起来，眨眼的工夫便将张京墨和他的麾下们包围了。 “这也是妖物？”韩宁大声问。 在赎罪城亲眼见过妖物后，天玄军们已经不怀疑这个世上有妖怪了。但这是在京畿之地啊，天子脚下，还有国师坐镇，这个地方怎么会有妖物的？ “刀对它们没用。” “火也不行，这东西不怕火。” 天玄军们飞快地试了两个杀招，但都没用，没能伤着这诡异的藤蔓分毫。 张京墨喘不过气来，将衣领的扣子都解开了，又一剑挥下来，他面前的藤蔓倒是被他斩成了两段。 “退出去，”张京墨几剑挥下，开了一条路出来。 但等他们一行人退出祠堂，这才又惊愕地发现，庄子里的路，所有的建筑上都爬满了藤蔓。原本住人的庄子，被不知名的藤蔓占领了。 “这是什么东西？”苏瑞急声问齐军师。 齐军师摇头，他从没见过这种藤蔓，他读过的书里也没有。 “冲我们来了！”杨大畏大喊，虽然知道刀对这种藤蔓没用，杨大胆还是一刀砍向了，要缠绕他双脚的藤蔓。 白狐庙前，汤团圆从马车里跳了出来，仰着脑袋看面前的庙宇。 汤三少坐在马车里冲汤团圆喊：“我们不如连夜赶路。” 他现在就想回家！ 汤团圆头都没回地：“我没问题啊，马不肯走了啊。” 他们的马到了白家庄的地界后，就跟集体中邪了似的，不肯再往前走上一步了，护卫长他们怎么挥马鞭打马都没用。 汤三少：“这些马是怎么了啊？” 汤团圆：“它们可能是累了？” 大家伙儿：“……” 就跑了小半天的路，就能累着这些马了？ 汤团圆走上台阶，白狐庙的大门这时关上了，汤团圆眯着眼往门缝里看，一边跟身旁的元故知说：“这庙里好像没人啊。” 这会儿天黑了，白狐庙里既没有灯光，也没有声音。 元故知：“我很多年没有到过这里了，这庙如今已经被废弃了？” 汤团圆摸摸红漆的大门，“不像啊，大门上干干净净的。” 有人打扫的庙，怎么可能是一座荒废了的庙呢？ “哥？”汤团圆喊汤三少。 扒着车窗往外望的汤三少：“我上次来的时候，这庙的香火还挺盛的。” 这庙里的狐仙，不但被传求姻缘很灵验，它也是白氏一族的保家仙啊。白家人只要不死光，就不可能让这座庙荒废了。 元故知问汤团圆：“要进去吗？” 护卫长在后面：“是不是起雾了？” 汤团圆忙四下里看看，月朗星稀的夜晚，雾在哪里啊？ 护卫长：“真起雾了。” 雾气弥漫，让护卫长都看不清白家庄了。 汤团圆试着推一下庙门，她不在乎有没有雾，这就是个自然现象，要操心什么？ “四小姐！” 老道嚎了一嗓子，庙门也被汤团圆推开了。 “啊？”汤团圆扭头看老道：“道长你怎么了？” 老道：“此庙阴气极重，这庙里供奉的绝不是正神。” 阴气重？啥感觉也没有的汤团圆一巴掌拍在了庙门上，庙门晃动了两下，嘭的一声。 老道呆住了，刚才可能是他失误了，他怎么又感觉这座白狐庙没什么阴气了呢？ 汤团圆往庙里走，急着赶路，错过就错过了，但她这会儿来都来了，她得逛逛白狐庙啊，这大小也算是个景点了。至于老道说的阴气，汤团圆都觉着热，这地方能有阴气？道长就是个江湖骗子，他懂个嘚的阴气啊？ 第 220 章 被铁链拴着的白狐神像 白狐庙前后有三间殿，两侧有偏殿，汤团圆站在院子里，看看脚下的地，地上爬满了藤蔓。 汤团圆这下子怀疑，这个白狐庙是个被废弃的庙了。地上爬满了藤蔓，这说明这块地方很久没有人走过了啊。 元故知：“四小姐知道这是何物？” 汤团圆：“不知道，我怎么觉着这东西长得很恶心呢？” 哪种植物的叶子，会长得像人头发的？ 元故知：“嗯，是很恶心。” “道长？”汤团圆想问问老道的意见，这一找才发现，老道站在大门外头，压根就没进来。 老道不光自己不进白狐庙，他还拦着胡疯子和护卫长几个人，这庙凡人可不能进！ 什么？四小姐和元大夫进去了？这俩不是凡人啊。 胡疯子以为老道是要给元故知和汤团圆单独相处的机会，疯哥就老老实实地站着没动了。 护卫长去庄子口那边探过路，又跑了回来，他这会儿就很着急，这雾，还有这个白家庄，他看着都很邪乎啊。 院子是个下沉院，看在护卫长的眼里，他们四小姐和元大夫站在大雾里，从头到脚都被雾埋了，看起来虚无缥缈的。 “你上一边儿去，”护卫长把老道一推，冲进了大门里。 老道被护卫长推得撞在庙门上，疼得一呲牙，这可真是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啊，老道决定他不管了。 汤三少坐在马车里大声问：“这么大的雾，我们今天还能赶路了吗？” 众人：“……” 都到白家庄准备投宿了，您怎么还想着赶路呢？ 护卫长人到了院子里，脚踩上了，他低头看，才发现院子的地上全是藤蔓。 “这庙里没人扫地吗？”护卫长开口就是一句质问，白狐庙的人是怎么回事？ 啊不对，护卫长想，这庙里的人都死到哪里去了？ 元故知神情莫名地看了护卫长一眼，这个莽货就没发现，地上的藤蔓正快速生长着吗？ “谁知道呢？”汤团圆一边跟护卫长搭着话，一边蹲下身拽地上的藤蔓，这东西看着跟地狱植物似的，看着长发飘飘的，这是正经藤蔓吗？ “你，”元故知的反应很快了，但他刚喊了一个字，汤团圆已经把一截子藤蔓拽起来了。 “这东西，”汤团圆跟薅人头发似的，薅藤蔓的叶子，一薅就薅了一大把下来。 “哦，”汤团圆松了一口气，跟元故知说：“真是叶子，不是头发。” 元故知想问汤团圆，你不怕啊的，但想了想，元大夫问汤团圆：“你不嫌脏？这底下万一有死老鼠呢？” 汤团圆身子一僵，死老鼠？来自赎罪城的不愉快记忆，又一次击中了汤团圆。这大夫是故意的吧？知道她现在怵老鼠，就偏偏要跟她提老鼠。 “扔了啊，”元故知喊。 护卫长抱着膀子，斜眼瞄元故知，元大夫现在跟他们四小姐说话，越来越不客气了，张少帅不在，这位是想当他们四小姐的家了吗？ “这就是个植物，靠阳光和水活着，怎么会有老鼠死在它的身下？”身为一个永不认错的人，汤团圆跟元故知扯植物学了。 这又不是食人花，光合作用了解一下呢？ 抬腿又踢了几脚地下的藤蔓，汤团圆问元大夫：“哪儿有老鼠？” 护卫长这时：“娘哎，雾散了。” 汤团圆对护卫长也是很无奈了，哪儿有雾啊？她就问，哪里有雾？！ 一个个的都说有雾，就她看不见，这怎么，她是被雾孤立了吗？ 老道眼睁睁看着雾散，院中地上的藤蔓断裂，枯萎，死得那叫一个痛快。 老道跑进了院中，这是四小姐的本事，还是元大夫的本事？ 汤团圆看着脚下死掉的藤蔓发愣，随即她就心虚把手里的枯头发，呃，枯叶子扔了。 这种藤蔓被拽掉叶子就会死？汤团圆在心里庆幸，这个庙没人看，没人会找她赔钱。 “什么玩意儿命这么短，”汤团圆上台阶进四大天王殿了，藤蔓的死跟她可没有关系。 起风了，大雾散尽。 老道脑子都不够用了，看着元故知茫然问：“发生了何事？” 元故知踩一下已经到了他脚边的藤蔓，枯萎的藤蔓碎掉，被风一吹就了无痕迹了。 护卫长没来及多想，追着汤团圆走了。 汤团圆这时都走到，供奉着白狐仙的主殿里了。 石头雕成的狐狸像，卧在神龛上，这尊石像的下边全是枯萎掉的藤蔓，脖子上锁着一根铁链。 光线太暗，汤团圆打了手电筒看，发现这根铁链的另一头，固定在狐狸石像身后的墙上。 “为什么要拴着它呢？”汤团圆问护卫长。 护卫长跟汤三少来过白狐庙，他记得当时白狐神像的身上是盖着红布的，那时候白狐神像没被铁链拴着吧？ “你有什么想法？”汤团圆又问肥啾。 肥啾“啾啾”了两声，它什么都不知道。 “这是个邪神？被人用铁链拴着，就不会害人了？”护卫长猜。 神龛前的供桌上还摆着香烛和瓜果供奉，汤团圆走上前看，香烛烧了一半，瓜果是新鲜的。 有人来过啊，汤团圆拧了眉头，谁这么精分，一边拜邪神，一边镇着邪神啊？ “有人吗？”汤团圆大声问，声音绕梁，却无人应答。 汤团圆绕到神龛后面，铁链子有一截拖到地上呢，汤团圆就试着拽了一下。 护卫长搞不明白，他家四小姐又跟铁链子较什么劲？铁链比他家四小姐人都粗，四小姐拽得动？ 汤团圆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她就是看这条锈迹斑斑的铁链不顺眼。指望人家白狐给个好姻缘，那就好好供奉白狐好了，拴狗似的拴着人家干什么？ “这庙里的人还怕白狐跑了？”汤团圆气哼哼地跟护卫长说：“石头又没长腿，要怎么跑？” 护卫长接不上汤团圆的话，就是一块石头，拴根铁链子就拴呗，石头是个死物，它能有什么想法啊？ 汤团圆：“到这个庙里做神仙，白狐真可怜。” 护卫长挠头，所以这个石像在您眼里，到底是白狐法身，还是一块石头？ 连试了好几回，铁链子都纹丝不动的，汤团圆不冲大铁链子使劲了。 护卫长到了这时候，身为护卫的自觉才又回来，他忙跟汤团圆说：“小的来帮您。” 汤团圆：“算了吧，我们把铁链子弄开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护卫长就又呆住了，他不知道啊，是四小姐您要跟铁链子较劲的啊。 神龛上的狐狸石像这时发出“咔嚓”一声脆响，汤团圆抬头看，拴在石像脖子上的铁链子断了！ 比汤团圆人都粗的铁链砸在了地上，将地上的砖都砸碎了好几块。 汤团圆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还好她躲得快。 元故知和老道这时刚进殿，听见这个动静，元故知忙就很大声地：“四小姐？” 汤团圆还没来及应声呢，她和护卫长跟前的殿墙后面，有人闷哼了一声。 护卫长二话不说就拔了刀，庙里有人！躲着不出来见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第 221 章 冲汤团圆叩拜的白狐 护卫长打头，汤团圆跟在他身后，两个人跑得飞快，元故知轻功身法这么好的一个人，都没追上这俩。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二位也是轻功了得呢。 墙后边的庑廊上，面朝下趴着一个人，护卫长怕有诈，拦着汤团圆，没让他家四小姐直接跑过去。 “喂喂，”汤团圆冲这人喊了两声。 这人趴着一动不动的。 “这是睡着了，还是死了？”汤团圆小声问护卫长，她希望这人只是睡着了。 元故知这时过来了，护卫长精明着呢，他跟在了元故知的身后走，这样地上这人就算要放暗箭什么的，也有元大夫在前边替他挡着。 元故知蹲下身，都没去确认这人还有没有脉搏，就把这人翻了个身，让这人面朝上躺着了。 汤团圆站在后边抻头看，拿手电筒照这人的脸，随即汤团圆跟才跑过来的老道，就齐齐地倒抽了一口气。 “这不是天问楼那个领头的吗？”汤团圆愕然问：“是这人吧？” 老道：“没错，就是那个天师。” 他看得真真的，绝对不会错的。 天师在名宝楼的时候，就没保持住仙风道骨的模样，他上来就受伤倒地了嘛。这会儿天师已经断了气，面部表情痛苦，身上不见有伤，但皮肤变得蜡黄蜡黄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精气。 汤团圆：“我们白天刚见过他啊，他怎么就死了？他真死了？” 老道：“死了，都变腊肉了，他还不死？” 汤团圆看着脚下的尸体，她以后都不会想吃腊肉和腊肠了，这个该死的世界啊，隔三差五就毁一个她的爱好。 “谁会杀天问楼的人啊？”老道喃喃自语。 “他还换了身衣服，”汤团圆小声说。 这俩人，老道还是能抓重点的，对汤团圆就不要要求太高了，她能发现天问楼的这个人换了身衣服，就已经很不错了。 元故知站起了身，看着汤团圆说：“这人死于经脉寸断。” 汤团圆：“啊？” 凶手这么大的本事？ 元故知：“把人叫进来搜一下这里吧，有十几个天问楼的人呢。” 汤团圆：“哦，好的呀。” 汤团圆转身要去大门口喊人，元故知就冷眼看护卫长，你俩谁才是主子？ 护卫长撒腿往大门口跑了，他不是没有拿人工钱，帮人干活的自觉啊，他哪儿知道四小姐现在对干活这么积极呢？ 天问楼其他的人，死在后院里，跟死在庑廊里的天师一样，这些人面部表情痛苦，全身经脉寸断。 老道：“皮肤蜡黄，经脉寸断不会让人变了肤色啊。” 天问楼的这帮人临死之前，应该是围坐在一起，圈子中间的空地上放着一个小坛子。 “这又是什么？”胡疯子指着小坛子问。 汤团圆：“不是人头罐。” 老道汗都下来了，忙就说：“那是，人头罐比这个大多了。” 知道您把国师当仇人，但您也不能把天问楼和人头罐这个臭名昭著的杀手组织凑一块儿啊，这太吓人了。 “这些人像是在做法，”元故知踢一踢脚下的一个摇铃，问老道：“这是法器吧？” 天问楼的东西，老道不敢碰，他蹲下身看，铜质的摇铃上刻着字，应该是符咒，但具体是干什么的，老道修行不够，他不知道。 护卫长几个人看着老道的目光很鄙夷，他们要是说话管用，他们就跟三少爷和四小姐进“谗言”，把这个废物赶走了。 老道很挫败，今天发生的事，他一件也没有看懂！ “反正不是好东西，”汤团圆一脚把摇铃踢飞，几步走到了小坛子跟前。 “四小姐您别……” 护卫长的话喊了一半，汤团圆又是一脚踢在了小坛子上，将小坛子哗啦一声踢碎了。 护卫长跟被人掐了脖子似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小坛子外表没有花纹，但坛子里面却被人画了很繁复的花纹，汤团圆看不懂，她也就不盯着看了。 “没东西啊，”汤团圆大声说。 元故知就站在汤团圆的身边，他看见坛子的碎片中混有一根人小手指的指骨。但没等元故知提醒汤团圆看，护卫长过来，拿刀在坛子碎片里扒拉扒拉，那根指骨被护卫长扒拉没了。 “是没东西，这些人……” 护卫长想骂这些人装神弄鬼的，可一想到这些是天问楼的人，护卫长又没敢骂。 后院靠近院墙地方，盖了一排小房子，黑灯瞎火的，汤团圆没在意，但还是有护卫去搜了。 搜到最后一间屋子，护卫小哥推开门，往里一看，两个人一起喊了起来。 白狐庙的人也被发现了，庙祝加帮闲一共七个人，全都变成了尸体。 “死了有一天的时间了，”元故知看过尸体后，跟汤团圆说。 知道死人是了不得的大事，但汤团圆这会儿已经麻木了，“他们是怎么死的？”汤团圆看起来很镇定地问。 元故知把庙祝的衣襟一拉，“他们的心被什么东西挖去了。” 老庙祝的心脏那里现在是一个洞，血已经流干了，露着骨头和已经干巴了的肌肉。 汤团圆：“七个人都这样？” 元故知点点头，“四小姐要看一下吗？” 汤团圆还看什么啊？再这样下去，她就算回家了，她也没从事殡葬业的心思了。她看尸体，看伤了。 “接下来要做什么？”元故知问汤团圆。 汤团圆不知道啊，她望着后院墙发呆，想不出来该怎么办，汤团圆扭头走了。 走过主殿的时候，汤团圆又抬头看看神龛上的狐狸石像。也不知道死了这么多人后，这座庙还能不能对外开放了，狐仙以后该怎么办呢？ 啊，汤团圆又很愁怅地想，这个世界把她三观毁的，她已经相信有狐仙了。 汤团圆摇头叹气地走到主殿外，蹲她脑瓜顶上的肥啾却心有所感，扭头看。 肥啾看见一只白狐站在神龛上，冲汤团圆低头叩拜了一礼。 “啾？”肥啾眨巴一下眼睛，再想仔细看看的时候，白狐已经不见了。 “你又在鬼叫什么？”汤团圆心情糟糕地问肥啾：“你说你有什么用？你能不能帮忙捉凶手？” 肥啾呆住了，它还得操心捕头们的活了？它只是一只可以陪主人说话的灵宠啊。 汤团圆不知道该跟谁生气，但她就是很生气啊，她缺陪她聊天的人吗？ “爹？”白狐庙外传来汤三少的大喊声：“妈呀，真是爹啊？您怎么来了？” 哦豁，生着气的汤团圆跟自己说，她要跟大奸臣见面了。 第 222 章 汤国丈，张京墨还活着吧？ 汤府里，媳妇跟二闺女天天大战，这俩不愧是亲母女，寻死觅活起来，一模一样的，谁也不要嫌弃谁。 母女俩天天以寻死结束一天的生活，睡一觉起来就又生龙活虎了，这就让汤国丈很痛苦了。这娘俩没死，他要被折腾死了。 原本汤国丈想着三儿子和四闺女就要回来了，能让周小婉不再只盯着二闺女了，自己的日子也能好过点了。可汤国丈左等右等的，老三老四别说回来了，这俩连个消息都没有了，这让汤国丈哪能还在家待着？ 再在家待着，他汤德宝就死了！ 在母女俩打架，最后受伤的却是自己的胖脸后，汤国丈果断带着一队护卫跑了。 今天好死不死的，汤国丈一行人也走到了白家庄这里。在摸黑赶路，到临水镇再休息，还是就近去白家庄休息之间，不想吃一点苦头的汤国丈选择了去白家庄，之后他们就被大雾困住了。 “这该死的雾，该死的路，该死的王大笨！”见到儿子，汤国丈一点也不激动，而是继续他的破口大骂。 别看汤三少嚷嚷着要回家，他想家了，见到自己的老子了，他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汤三少只是问：“您骂雾和路，这个我懂，你骂你的王大笨干什么？” 汤国丈的护卫长王奔，顿时就收获了很多同情他的目光。又来了，你的王大笨，回回听汤三少这么说，大家伙儿都觉得这话听着暧昧，就好像王哥跟国丈大人有事似的。 “他带得路啊，”汤国丈骂：“沿着官道走的路，他都能迷路，我还能指望他什么？” 汤三少很是惊讶地看王护卫长，都不用绕路，这你都能迷路？ “要不他叫王大笨呢？”汤三少没什么真心地劝了他老子一句：“您跟他生什么气？” 更多同情的目光落到了王护卫长的身上。 王护卫长木着脸，对，他叫王奔，他有罪。 “我小闺女呢？”汤国丈边骂他的护卫长，边把在场的人都看了一遍，没看见他四闺女，也没看见伺候他四闺女的那帮人，这让汤国丈紧张了，人呢？ “小妹，小妹？爹来了，”汤三少冲白狐庙里喊。 “伺候小妹的人都死了，”汤三少又压低了声音跟汤国丈汇报。 汤国丈差点没背过气去，他这倒霉儿子往家来的信里，没说这事啊！ “你，你妹妹呢？”汤国丈哆嗦着问：“我怎么到现在都没听见她声音？” 是，他小闺女不爱搭理人，但也不至于没个声儿了吧？ 汤三少：“小妹没事。” 只要不让他爹知道，张京墨假装入赘他们老汤家，但跟汤香浮办了真的婚书，汤三少相信，他爹就不会有事的。 “爹，我跟你说啊，”汤三少很小声地跟汤国丈说：“小妹又遇上仙门的人了，仙门里的神仙给了她不少好东西。” “什么？！”汤国丈又呆住了。 汤三少：“真的。” 汤国丈：“仙门百年才开一次啊。” 汤三少：“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小妹肯定有仙缘。” 汤国丈觉得他三儿子说废话的本事是越来越强了，你妹妹要没有仙缘，她那只灵宠是打哪儿来的？ “你妹妹在庙里？”汤国丈问，别跟他扯不着调的仙门神仙了，他要找闺女。 庙门里，护卫长小声问：“四小姐不出去？” 国丈大人找来了，您不孝顺归不孝顺，您不能不跟国丈大人见面吧？ 汤团圆做好再认一个爹的心理准备，清了清嗓子，汤团圆迈步往庙外走。 老道：“四小姐，贫道对国丈大夫心怀愧疚，贫道就不出去了。” 大家伙儿一起看老道，你是心怀愧疚？你是怕被国丈大人打死吧？ 汤团圆：“死了这么多人，国……，我爹哪有空找你的麻烦？再说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你要怕什么呢？” “四丫头？”汤国丈在庙门外大喊。 “哎哎，我来了，”汤团圆应声。 看见汤团圆从庙门里跑出来，汤国丈悬着的心这才落回到了原处，他小闺女好好的，没出事。 “来来，”汤国丈冲汤团圆招手：“让爹好好看看你。” 汤团圆站在了汤国丈的面前，做过心理准备了，但对着真人了，这声爹，汤团圆还是没能喊出来，便只能望着汤国丈笑。 我小闺女在冲我笑？从没享受过这种待遇的汤国丈呆住了，愣怔之余他抬手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 “爹。” 这声爹，汤团圆总算是喊出口了。 “啊？哎，”汤国丈被汤团圆喊得险些掉下泪来。 不光是汤三少，就是汤府的护卫们，都挺能共情这一刻的汤国丈的。他们四小姐什么时候像今天这样，跟个正常人似的喊汤国丈一声爹过哦。 以前的汤四小姐看人冷，说话冷，整个人看着也就比死人多一口气。要不就是突然对什么东西感了兴趣，要么得到手，要么就毁了，努力地让人害怕，癫狂得很彻底。 汤团圆光知道汤香浮名声不好，她哪儿知道汤香浮这么疯癫呢？所以看汤国丈一副要哭的样子，汤团圆就心虚了。 坏了，到底是亲爹，这人认出来她不是汤香浮了？ 一紧张，汤团圆就面无表情了，这会儿有两队汤府的护卫在，她要跑路的话，难度挺大的。 汤团圆冲老道使了一个眼色，又冲胡疯子使了一个眼色，一会儿我跑，你们就跟着跑。 汤团圆没管元故知，就凭元大夫的本事，再来两队汤府护卫，也不够元大夫打的。 老道和胡疯子就没懂，四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汤国丈这时深吸了一口气，问：“张京墨人呢？” 老道和胡疯子马上就觉得自己懂了，四小姐这是要他们帮着，跟汤国丈说说张京墨的好话呢。 汤团圆：“不知道。” 汤国丈：“我不信你这话。” 你好容易救了张京墨，你能把这人放跑了？ 汤国丈表示这绝不是他小闺女能干出来的事，他这闺女得不到张京墨，那她肯定就得弄死张京墨。 “张京墨还活着吧？”汤国丈扭头问汤三少，胖脸上甚至能让人看出担心来。 张京墨不会是抵死不从，被他小闺女走路上弄死了吧？汤国丈突然间还是想哭，这么折腾，他小闺女到底图什么呢？张京墨这小子真害人啊！ 第 223 章 汤国丈，与你小妹无关吧？ “先别管张京墨了，”汤团圆手往白狐庙里指，“十几个天问楼的人死在里面了。” 正准备骂张京墨，以及清河张氏列祖列宗的汤国丈一句粗口憋在了嘴边上，紧跟着就是剧烈的咳嗽，汤国丈憋话憋得把自己呛着了。 白狐庙前，除了进庙去的几个人外，人人呆立当场，都听不懂汤团圆方才那话的意思。 看没人搭理自己，汤团圆只得再重复一遍：“我说，有十几个天问楼的人死在庙里了。” 死一个天问楼的人还不够，还死了十几个？ 大家伙儿没想汤团圆的话是真是假，众人都在想，四小姐是不是疯病又犯了？ “到底死了多少人？”汤团圆这时在问元故知。 元故知：“十七个。” 汤团圆：“哎呀，这么多呢？” 元故知：“不会错的，我一个一个数的。” “哦哦，”汤团圆夸元故知：“辛苦元大夫了。” 元故知：“不客气。” 护卫长和他的弟兄们，就觉得这大夫应该跟着老道一起滚蛋。他们也按人头数尸体了啊，这事有什么辛苦的？姓元的装什么装呢？ 老道和胡疯子就觉得，他们快要不认得元故知了，这位从来活人死人都不在乎的，现在竟然会帮忙数尸体了。 汤国丈信不过他小闺女，“阿强，”汤国丈喊护卫长：“真有天问楼的人死在庙里了？” “是，”护卫长忙就应声。 汤国丈运了运气，往白狐庙里跑了，王护卫长这一队人，忙就跟在了汤国丈的身后。 汤国丈一行人都跑白狐庙里去了，汤三少还是没能回过神来，问汤团圆：“天问楼的人真死了？谁干的？” 汤团圆双手一摊，“我没看见凶手啊，” 汤三少呆呆地站着，突然这人跟过电了似地一哆嗦，汤三少撒腿往白狐庙里疯跑，“凶手会不会还藏在白狐庙啊？！” 汤团圆：“不会吧？阿强哥他们搜过庙了啊。” 汤三少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汤团圆的话，他已经跑没影了。 护卫长只得带着人又回白狐庙去了，眨眼的工夫，庙前的空地上，又只剩下汤团圆四个人，还有在马车里睡觉的小兄妹俩了。 “要吃点什么吗？”汤团圆问，折腾这一回，把她折腾饿了。 老道抬头看看夜空，又看看不远处的白家庄，一切都正常。 老道：“谁有本事杀这么多天问楼的人呢？” 汤团圆：“跟天问楼有仇的人？要不是想劫财的人？” 国师是皇叔啊，天问楼肯定有钱。 胡疯子连连摇头，就算是穷疯了的人，也不会把主意打到天问楼头上去的啊。 “会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的，”胡疯子小声跟汤团圆说。 “是真的，”怕汤团圆不相信，胡疯子又跟汤团圆强调了一句。 天问楼是这么宣传自己的？汤团圆看看胡疯子，她能看得出来，疯哥在害怕呢，“不怕哈，”汤团圆安慰胡疯子：“我们又没想抢天问楼的钱，人也不是我们杀的，我们要怕什么？” 她只是觉得国师刘含光不是个好东西，就是动了动嘴，她什么也没干啊。 老道：“此地之前定有邪祟。” 这种话题，汤团圆跟老道就没得聊，“那现在呢？”汤团圆问了句。 老道：“现在没事了，邪祟消散于天地之间了。” 汤团圆今天晚上不准备再跟老道说话了，她什么都没感觉到，这位上嘴唇一碰下嘴唇的，有邪祟，邪祟又死了，逗她玩呢？ 白狐庙里，汤国丈盯着庑廊下的尸体看，手里拿了块汗巾在不停地擦汗。 汤三少：“这人肯定死了。” 汤国丈：“你老子我眼睛没瞎，要你说啊？” 汤三少：“他真是天问楼的人？” 虽然同在京城住着，但天问楼的人跟汤三少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汤三少就没见过几个天问楼的人。国师刘含光名气大吧？汤三少到今天也不知道，国师长什么样呢。 汤国丈：“他是国师的大弟子。” “嘶。” 也不知道是谁倒抽了一口气，所有人都惊呆了。 “爹你没看错吧？”汤三少不相信。 汤国丈：“我在宫里的宴席上见过他。” 汤三少低头看看脚下的尸体，做梦似地说：“我听说他也差不多要修成半仙之体了，他还会死？” 汤国丈在心里冷笑，刘含光也有死的那一天，这个叫澈明的货能逃得过生老病死？ “天师，”汤国丈感叹了句：“没想到他会死在这里，我一直就纳闷，国师和天师谁大谁小？为什么师父是国师，当徒弟的被人喊天师呢？” 大家伙儿：“……” 您怎么会在这时候，操心这种事的呢？ “去看看其他的尸体，”汤国丈招呼大家伙儿走。 护卫们就一起往后院里走，汤国丈拉了儿子一把，父子俩走在了最后面。 “这事跟你小妹没关系吧？”汤国丈小声问。 汤三少差点没被自家老子问傻眼，“肯定没关系啊，国师的大弟子哎，我妹有本事弄死他？” “您别一遇上死人的事，就想把屎盆子往我小妹脑袋上扣，没您这样当爹的，”汤三少想想来气，抱怨汤国丈：“我小妹杀过几个人啊？” 汤国丈扭头看看身后，“我刚才那句问，你别跟你小妹说，不然老子揍死你。” 汤三少沉默了，威胁他算什么本事呢？您直接上汤香浮跟前说去啊。 “谁跟刘含光有这么大的仇呢？”汤国丈嘀咕：“这人这么大本事呢？” 汤三少：“我小妹进庙之前，这些人就死了。” 谁也别想把这事，栽到他小妹的头上去！ 汤国丈：“嗯，你回京被人问起了，记得要这么说。” 汤三少点点头，问：“天问楼的人到白狐庙干什么呢？” 白狐庙供奉狐仙，怎么看都跟标榜修行正统的天问楼，不是一个路数啊。 汤国丈看过了另外十六具尸体，又看看庙祝和帮闲们的尸体，汤国丈擦一把脑门上的汗。现在一帮子人都盯着他看，可汤国丈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汤国丈：“都看我干什么？我会查案啊？” 汤三少：“爹，我们要怎么办？” 汤国丈：“关我们父子俩什么事？我们走。” 他跟刘含光又不熟，他要管这“闲”事干什么？ “天亮后，让白家庄的人去报官吧，人是死在他们白家庄地界上的，”汤国丈把事情推给了白家庄。 “张京墨呢？”汤国丈继续问张京墨了，“这小子人呢？” 汤三少：“他带着人走了，爹，你别管他了，死了这么多人呢，您不管啊？” 汤国丈十分果断地摇头，“不管。” 凶手只要不杀他汤德宝就行，这个凶手就是一把火烧了天问楼，把装货刘含光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关他汤德宝什么事呢？ 第 224 章 藤蔓杀人夜 白狐庙外头，汤团圆已经盯着白家庄看了好一会儿了，越看神情就越凝重，她跟元故知说：“白家庄的人为什么不点灯呢？” 元故知不以为意地：“哦。” 出事了呗，但关他什么事呢？ 汤团圆：“唉，这事问你这个大夫也没用，道长你觉着呢？” 老道一脸的木然，他上哪儿知道，白家庄的人为什么入夜之后不点灯？ 胡疯子：“也许他们这个庄子的人睡觉早？” 汤团圆三个人一起看着胡疯子了，你就是胡扯也应该有个度，这才刚天黑！ 胡疯子：“那总不能是出事了吧？” 汤团圆：“哦，那他们还是睡觉早吧。” 合理不合理的，反正她不盼着出事，别死人，自己别摊上事，这是汤团圆对这个世界唯一的要求了。 可汤团圆话音还没落呢，白家庄里就传出了惨叫声。都听不出男女，惨叫这人的声音，变调到失真的地步。 “我……” 汤团圆刚想骂，这个世界已经好不了，完蛋算了的，可她刚冒了一个字出来，白家庄里一个人的惨叫声变成了成片的惨叫声，此起彼伏的。 “坏了，”胡疯子紧张道：“肯定出事了。” 汤团圆手捏着拳头，不能打110，跑回临水镇去找官府报案也来不及了，要汤团圆跑到白家庄里去看看情况吧，汤团圆又没这个勇气，她就是一个吹唢呐的啊！ “要进去看看，还是在这里等？”元故知这时问汤团圆。 汤团圆看着元故知，突然想到，这大夫武艺很高强的啊，“万一是杀天问楼的人，你能打得过他吗？”汤团圆问了句。 元故知被汤团圆问笑了，天问楼的人都死于经脉寸断，除了四小姐你，在场的人里谁还有这个本事？ 汤团圆觉得元大夫这个笑容，是在嘲笑她说废话。 “好吧，”汤团圆承认自己是在说废话，他们元大夫是闯一回赎罪城的怪物阵，都能活下来的猛人，他打凡人那不是手拿把掐吗？ 元故知：“好吧？你这是何意？” 你承认是你动得手了？ 汤团圆看看地上，地上有扫帚和砖头，汤团圆还是选了伤害力更大的砖头。 看汤团圆捡了块砖头拿在手里，老道问：“四小姐这是要做什么？” 汤团圆：“我们进去看看。” 庄子里的惨叫声还在继续中，老道都怀疑，是不是有人在屠杀白家庄的人。 “你看好你妹妹，出事了就喊人，你阿强哥他们就在庙里，”跟被惨叫声吵醒，一脸慌张地扒着车窗往外看的佑安交待了一声，汤团圆催着元故知跟她走了。 老道和疯哥可以随意，但元大夫是一定要拉上一起走的。 “外头是谁在鬼叫？”汤国丈的声音从庙里传了出来。 站在死了人的白狐庙里，听着庙外的鬼哭狼嚎，汤国丈心脏病差点被吓出来。 “快快，出去看看怎么个事，”汤国丈大声下令。 都说酒壮怂人胆，但这时候没有酒，汤国丈只能靠吼叫来壮胆了。 老道听见汤国丈的声音，人就一哆嗦，汤四不在，汤面条一会儿认出他来，要宰他的话，谁来保护他？ 看看往白家庄里跑的汤团圆，老道一咬牙，他追着汤团圆跑了，他还是跟着汤四吧。 胡疯子看老道也往庄里跑了，那他不能不讲义气啊，胡疯子便也跟上了。 汤国丈跑出白狐庙，没看见他小闺女，马上就大声喊：“四丫头，四丫头？！” 佑安怯生生地：“主人进庄去了。” 汤国丈这才发现，马车里坐着一个小男孩。 “这小孩是谁？”汤国丈马上就问汤三少。 汤三少还没说话呢，佑宁的小脑袋也从车窗里探了出来。小丫头睡得再沉，这会儿也被吵醒了。 汤国丈看看这两小孩，“模样有些像，这是兄妹俩？” 汤三少：“是啊，他们是被小妹从赎罪城带出来的。” 汤国丈没再问了，就两小孩，他们老汤家又不是养不起。 “走走，我们去白家庄，”汤国丈催护卫们：“这个庄子肯定出事了。” 护卫们心说，听这动静也知道，白家庄出事了啊！ 汤三少要是孝顺，他就应该让老父亲留在原地等，他带人进庄去。但汤三少带着护卫长们跑在前边，他这会儿想不起来他的老父亲。 “叫得这么惨，白家庄是出什么事了？”汤三少边跑边问。 护卫长领头跑进白家庄了，听见汤三少问话，他回头看见人了，护卫长才反应过来，三少爷要跟着他们进庄来干什么？这位打不能打，跑也跑不快的。 “会不会是在白狐庙行凶的人，跑白家庄杀人去了？”汤三少没看出来，护卫长对他的嫌弃。 护卫长很老实地：“三少，小的不知道。” 能把天问楼的人当狗杀的人，要跑白家庄大开杀戒，那白家庄现在还能剩下几个活人？ 汤三少：“白家庄的人就是种地的啊，他们能惹到这种厉害的人物？” 护卫长就想让汤少闭嘴，什么都还不知道呢，您能不能别乱猜？ 汤三少：“阿强你为什么不说话？” 护卫们都同情他们的老大了，有的时候，他们强哥真的挺难的。 白家庄里，要不是在赎罪城跟妖物对上过，天玄军们这会儿就要崩溃了。 藤蔓追着人杀，这种噩梦一般的场景，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 祠堂的门窗都被藤蔓撞开，要不是张京墨带着韩宁这帮子天玄军拼死相护，白氏族人会全部死在祠堂里。 祠堂不再安全后，白家人就只能跟着张京墨一行人走，但藤蔓爬得到处都是，张京墨能挥剑开路，他没办法护住所有人。 藤蔓如同开了灵智一般，它先冲自保能力差的老人小孩下手，之后是女子。 藤蔓将人整个包裹了，让人窒息而死，要不然全身骨头被勒断而死。 还有人被藤蔓穿透了心脏，划开肚子，内脏掉了一地上死去的，白家庄这会儿就是一个人类屠宰场。 张京墨不让白氏族人停下来，领兵打仗的人该狠心的时候，是真的能狠下心肠来的。 这个时候停下来为死去的人难过、哭嚎，你也会死，那还不跑？不知道会死多少人，张京墨这会儿只能尽量让白氏一族不绝户。 又一剑斩断了拦路的藤蔓，本就身体不适的张京墨身体晃了两晃，他力竭了。 藤蔓却在这时在张京墨的面前聚集，一堵由藤蔓结成的墙平地而起，在众人绝望的目光中，这堵“墙”扭动几下，竟是成了人形。 惨叫声一下子消失了，人们在极端惊恐之下，集体失去了声音。 张京墨喉咙和口腔里泛着血腥味，已是强弩之末的人，要不是拿剑拄地，张京墨这会儿都立站不住了。 “咦？”汤团圆的声音从化成人形的藤蔓身后传了来，“这是个玩意儿？我的天，又是长头发的藤蔓！” 第 225 章 汤团圆，手艺太差了 汤团圆觉得她走这一路，白家庄的人是最有生活追求的了，这边的人会给绿植做造型呢。 被修剪成人形，啊不，藤蔓的叶子像人的头发，这是修剪了一只长毛猩猩？ 胡疯子大叫：“这东西在动！” 汤团圆已经到了藤蔓的跟前了，伸手一抓，抓住了藤蔓袭击她的一根分枝。 元故知：“你小心点，有倒钩。” 汤团圆：“嗯呢。” 薅下一把叶子，再用力拽，往外抽这根枝条，汤团圆还跟元故知说：“这东西搞得也太难看了，这到底是谁的手艺？” 就这手艺，基本上可以告别园艺事业了。 汤团圆同时也搞不清楚，怎么会有人养这种，看着让人恶心的藤蔓的？还拿它搞园艺，这审美也太…… 藤蔓化成的人形在张京墨的眼前四分五裂，枝叶枯萎，还没落地便被风吹得散掉了。 汤团圆吐槽白家庄人审美的话还没说完，她就跟张京墨面对面了。汤团圆眨巴一下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看见张京墨不奇怪，他们原本就是走得同一条回京路，但张京墨和他身后众人一身血的惨状，就让汤团圆无法理解了，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白家庄的人刚还被藤蔓虐杀，一族的人差点被藤蔓杀没了，这会儿看着这魔王一样的藤蔓，被汤团圆大剌剌地攥在手里，这要白家人怎么接受？！ 两帮人对望着发呆，最后还是胡疯子最先没撑住，喊道：“你们这是出什么事了？” 汤团圆很小声地：“我又看见尸体了。” 元故知：“嗯，死了不少人，那些碎肉块，是人的残肢。” 何止是人体残肢，地上还有人的内脏呢！ 汤团圆一脸的麻木，她又遇上死人的事了，她就知道这个世界没救了。 “谁，”汤团圆声音颤抖着，提一口气，“谁干的？这是谁干的！” 众人就一起看汤团圆手里的藤蔓。 这根藤蔓还没有枯萎，它长得比虐杀众人的藤蔓要更为粗壮，倒钩刺也更大。 这是妖物的本体？ 张京墨脑子里刚想到这个，就见谢九欢在掰藤蔓。 藤蔓在谢九欢的手里就跟小饼干似的，啪啪几下就被谢九欢掰成了七八段，丢地上再上脚一踩，一滩子血水被谢九欢踩了出来。 手电筒的光但凡没那么亮堂，谢九欢也不会看见这一幕。看见植物被自己踩出血来了，谢九欢一蹦三尺高，这玩意儿怎么还会有血的？！ 元故知伸手就把谢九欢拽住了，“这东西死了。” 本体被小姐您掰扯碎了，血也被您踩出来了，这妖物死得不能再死了。 老道也说：“都死透了，四小姐莫怕。” 这话说完，老道自己都囧了，他还让汤四不要怕呢？就是汤四除得妖啊！ 汤团圆再傻，到了这会儿她还看不出来藤蔓不对劲吗？“这是个什么东西？”汤团圆大声问。 “四小姐，”张京墨走到了汤团圆的跟前。 汤团圆：“你跟我说说，这是个什么东西？” 这藤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张京墨也不知道啊，也没人教过他降妖除魔的事，张京墨只能跟汤团圆说：“这东西杀人。” 汤团圆往后踉跄一步，颤声问：“人都是这玩意儿杀的？” 张京墨点头。 “这，”汤团圆又看看前边一地的尸体，这个让她恶心的藤蔓这么厉害？“可，可薅两把这玩意儿的叶子下来，这玩意儿就死了啊，”汤团圆就不明白了。 这东西这么好杀，你们把它弄死不就完了吗？你们还让它追着杀？ 张京墨还没说话呢，白氏族人这时被族长带着，走上前来，二话不说就给汤团圆跪下了。 今晚要不是这位小娘子，他们白氏一族可能就没活人了。 汤团圆不习惯这种场面，而且她就是薅了两把叶子，其他的事，她一样儿也没干啊。 “啊不不不，”汤团圆伸手就把跪在最前头，年纪最大的族长从地上拉了起来，“不客气哈，你们都起来，不至于。” 族长活这么大岁数，头一回体会到，被人当鸡崽子拎的感觉。这小娘子的力气，是真的大啊。 白氏一族如今也就剩，族长这一个老人家还活着了。老人家稍稍感叹一下汤团圆的力气，就又悲痛欲绝起来。 汤团圆：“元大夫你快来看看，这老爷子看着要晕过去了。” 元故知过来看族长，老爷子受惊过度，又伤心过度，元大夫对这种情况的病人没什么好的办法，他不擅长安慰人啊。 老道小声跟汤团圆叨叨：“贫道就说这地方有邪崇。” 汤团圆：“邪崇是藤蔓？” 这是植物成精了，看人类不爽，所以冲人类痛下杀手？这像话吗？ 张京墨这时闷哼了一声，刚才就是强弩之末的人，这会儿终于支撑不住了，往地下倒去。 汤团圆下意识地伸手，她把张京墨抱了个满怀。 一旁的元故知：“……” 这人现在是不是已经完全不要脸了？你还装上病弱了？ “元大夫啊，”汤团圆继续呼唤元故知，没办法，谁叫她只认得元故知这一个大夫呢？ 抱着张京墨，手在张京墨的后背摸了一下，湿漉漉的，汤团圆看看自己的手，哎呦妈呀，一手的血。 “他受伤了，”汤团圆马上又冲元故知喊。 元故知：“我要先管谁？我不管这个老人家了？” 汤团圆：“你看谁伤得重，你先管谁啊。” 你当大夫的，你不懂这个？ 汤三少和护卫长几个人，这时赶到了。吸食人血的藤蔓死去后，血腥味弥漫开来，汤三少要不是为了汤团圆，他都不会再往前边来。 等看到一地的尸体后，汤三少都还没仔细看，地上还有碎尸块和人体内脏呢，他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汤三少这一晕，就跟提醒了还在惊惧中的白氏族人似的，白家人一下子也晕过去十好几个。 哭喊声又起，一片混乱中，元故知问汤团圆：“我该先忙谁？” 汤团圆就差喷火了，“我又不是大夫，我怎么知道谁伤得最重？”她冲元故知嚷嚷。 护卫长一边狠掐他家三少爷的人中，一边跟汤团圆喊：“四小姐，三少没事。” 汤三少京城—赎罪城来回这一趟，已经被吓晕过去好几回了，护卫长掐人中的业务水平已经很高了。 “汤财怎么了？”汤国丈这时终于跑了来，他跟汤三少一样，要不是为了找小闺女，在闻到血腥味的那一刻，汤国丈就扭头跑了。 “三少爷醒了，”看着睁开眼的汤三少，护卫长大声汇报情况。 汤国丈没理护卫长，他盯着汤团圆看，他小闺女为什么会抱着一个男人？ 不对，汤国丈狠狠地揉一把眼睛，被他小闺女抱着的这个男人是张京墨吧？！ 天杀的啊！ 国丈大人当场就破防了，这俩怎么还混在一起？这到底是他小闺女变得长情了，还是张京墨这厮不要脸了啊？！ 第 226 章 汤国丈，小闺女眼光不行 汤国丈把王护卫长一拽，“大笨你帮我看看，这俩是不是还拉着手呢？” 王护卫长就觉得他家国丈大人多余一问，那二位都抱上了，您还操心手拉手干什么？ “该死的，我看清了，是张京墨抓着我家四丫头的手！”汤国丈怒不可遏，拔腿就往汤团圆和张京墨的跟前跑去。 “老爷啊，”王护卫长忙就跟着跑，一边冲汤国丈喊：“那是四小姐，老爷！” 一会儿您要是把四小姐惹急眼了，您可别指望小的能护住您啊！ 汤国丈跑得飞快，头都不回。 “地上还有尸体，”王护卫长想想又喊。 您也看看这一地的尸体呢？ 汤国丈：“你去查查这是谁干的。” 王护卫长就不说话了，他服了，他要有缉拿凶徒的本事，他还当什么护卫啊？ 汤国丈：“你要没办法，就赶紧派人去临水镇报官。” 王护卫长：“不去京城？” 汤国丈：“这地方归临水镇管，你能不能有点脑子，大笨呐。” 王护卫长：“出了这么大的事，临水镇的官管不了吧？” 国师的大弟子都死在白家庄了，随行的人也死了一个干净，这么大的事，临水镇的官员能兜得住？ 汤国丈：“这关我什么事？” 王护卫长愣住了。 汤国丈：“大笨呐，我发现你现在挺忧国忧民的。” 王护卫长给了自己一嘴巴子，关他屁事，他操这份心干什么？ “是，小的这就派人去临水镇，”王护卫长领命。 “我的四丫头啊！”汤国丈跑到了汤团圆的跟前，他没空搭理王大奔了，“你赶紧给我把手撒开！”汤国丈冲汤团圆嚷嚷。 汤团圆嚷嚷的声音更大：“完了，爹你快来看，这人是不是晕过去了？” 汤国丈想说，这小子爱晕不晕的，但汤团圆已经抱着张京墨面向了他，汤国丈一看张京墨的脸，他就吓了一跳，张京墨脸上的血色尽褪啊，这小子快死了吧？ “你让他躺下，”汤国丈忙就跟汤团圆说：“人都晕过去了，你还让他站着？” “啊？哦哦，”汤团圆抱着张京墨往地上一坐。 汤国丈跺脚，“地上脏。” 你把张京墨扔地上不就完了吗？ 汤团圆冲张京墨喂喂喊了两声，看张京墨没反应，汤团圆抬手试张京墨的鼻息。 “喘着气呢，”汤国丈嘴里这么说着，他自己蹲下身，也试了一下张京墨的鼻息。 确定张京墨没死，汤国丈松了一口气，“他这是受伤了？”汤国丈问汤团圆。 “元大夫，”汤团圆扯着喉咙喊元故知。 汤国丈：“谁？” 韩宁和苏瑞几个人要往这边跑，被齐军师拦下了，“再等等，我们现在过去帮不上忙。” 元故知走到了汤团圆的身边，小声说：“那个老人家醒过来了。” 汤团圆已经在掐张京墨的人中了，“那你给他看看呢，他醒不过来了。” 元故知蹲下身，问：“他受伤了？” 汤团圆：“他身上有血，要脱衣服吗？” 元故知摸摸张京墨的心口，还有身上的几处要害，确定这位没有伤到要害之后，元故知给张京墨把脉。 汤团圆：“不用脱衣服啊？” 元故知：“你非得脱他衣服做什么？” 他这话，连汤国丈都听不下去了，“不脱衣服，怎么给他看伤呢？”汤国丈问。 元故知一般是不理人的，但这个中年发福的胖子是汤四的亲爹，所以元故知抬头看了汤国丈一眼，解释说：“他没伤着，只是他身体本就不好，会晕厥是因为力竭了。” 汤团圆和汤国丈异口同声：“那他没事啊？” 元故知拿开了手，“没事，就是之前给他用的那些药都白费了。” 张京墨的身体明明已经在好转中了，怎么一下子又坏回去了，元故知也想不通，这不应该啊。 “找个地方让他歇着吧，”元故知站起了身，“有人参的话，就给他吃点。” 汤团圆马上：“我没有人参。” 汤国丈：“那就在路上买，非得是人参吗？” 其他便宜点的补品行吗？ 元故知：“嗯，就人参吧，年份越久越好。” 还年份越久越好？这得花老子多少钱？汤国丈一阵肉疼。张京墨这小子是他的什么人啊？诶，对啊，他为什么要为这小子花钱？汤国丈拍自己的脑袋。 元故知这时低着头问汤团圆：“不是说不管他了吗？” 肥啾一直老老实实蹲汤团圆的脑瓜顶上呢，这会儿它叨了一下汤团圆，不能让张京墨死了！ 汤团圆跟元故知说：“他要好好的，那我们不用管他，他现在都这样了，我们把他扔这儿啊？” 汤团圆还要管张京墨，这让元故知很失望，但该说不说的，汤团圆的用词又让元大夫听着很顺耳。 我们不用管他，我们把他扔这儿，听汤团圆这话，他跟汤团圆是自己人，张京墨是外人啊。 “帮帮忙呗，”汤团圆仰头看着元故知，眨巴两下眼睛。 元故知看看还在昏迷中的张京墨，“知道了，”他跟汤团圆说：“四小姐说要救，那就救吧。” 汤国丈：“你俩这就决定了?” 我这么一个大活人站在这里，你俩是不是看不到我啊？ “他的人呢？”元故知这时问。 汤团圆喊：“韩宁，韩宁？” 站不远处的胡疯子拿手掩着嘴，跟老道嘀咕：“天玄军那么多人，四小姐只喊韩宁呢。” 老道：“你想跟贫道说什么？” 胡疯子给了老道一个你懂的眼神，四小姐对韩宁的心思也不一般呢。 “小韩将军长得，”胡疯子想了想词，说了句：“很讨女人喜欢。” 老道：“呵，张六公子长得不讨女人喜欢？” 胡疯子：“小韩将军讨喜。” 张京墨长得再好，他冷冰冰的一个人，哪有见人就带笑的韩宁讨喜？天玄军里，胡疯子至今也就跟韩宁熟些，无他，韩宁这人好相处。 汤国丈这时看着跑到近前的韩宁，他也觉得这小伙不错啊，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的。 “大人，”晚了韩宁几步过来的齐军师给汤国丈行礼。 “小齐啊，”汤国丈看见了齐军师便是一阵唏嘘，“你还好吧？京城一别，我以为你我此生无缘再见了呢。” 齐军师：“大人，在下能活命，全仗四小姐出手相救。” 汤国丈：“……” 虽然不知道他小闺女是怎么做到的，但他小闺女很厉害就是了，可他小闺女看男人的眼光也实在是差，太差了！ 第 227 章 汤国丈，我小闺女在撒娇 要按汤团圆的意思，他们要么在白家庄里找间屋子，要么去白狐庙暂住。 但汤国丈不同意，“死了人的地方多晦气呐，我不蹲晦气的地方。” 汤团圆就没见过汤国丈这样的人，白家庄还有活着的人呢，你嚷嚷什么晦气啊？这块地方，白家人不要了啊？ “去白狐庙，”汤团圆扭头就走。 汤国丈：“我说了，那个庙它……” “哎呀，我就要去！”汤团圆不耐烦地跺脚了，瞪着眼瞅汤国丈。 汤国丈手捂着胸口，往后退了一步。 王护卫长硬着头皮上前，正想跟四小姐说说好话，请，不，求四小姐别生气的，王护卫长就听汤国丈跟他说：“大笨，四小姐这样子……” 王护卫长想，四小姐这就是要疯的样子啊。 汤国丈：“她这是在跟我撒娇吗？你瞧她鼓着个腮帮子，跟只小松鼠似的。” 王护卫长：“……” 您要不要听听您在说什么啊，大人！ “行行，听你的，去白狐庙，”汤国丈把王护卫长往边上一扒拉，跟汤团圆说：“你别跟爹嚷嚷，你有话好好说嘛。” 众人都想，您早这么说，不就没事了吗？ 小半个时辰后，元故知松开了给张京墨把脉的手，“怎么样啊？”汤国丈忙就问。 元故知看汤团圆。 汤团圆：“他是有事还是没事啊？” 元故知：“他没什么大事。” 汤国丈：“这都多长时间了？他还晕着没醒呢，他这叫没什么大事？” 他小闺女找来的这个大夫，医术到底行不行啊？汤国丈怎么觉着，这大夫像个骗子呢？ “你今年多大啊？”怀疑元故知是个骗子，汤国丈就顺嘴问了一句。 这元大夫看起来太年轻了，这是哪个大夫的学徒跑来骗他小闺女了吧？ 元故知又看汤团圆，“我要说实话吗？” 说你其实是个百岁老人？汤团圆看看汤国丈，“元大夫是神医哦，”汤团圆说：“张京墨的伤，就是元大夫给看的。” 算了，别再让国丈大人受惊吓了。 “啊对，”这事，汤三少可以证明，他小妹没胡扯。 “原来如此，”汤国丈看元故知的目光，顿时就由质疑变成赞赏了，有本事的人，汤国丈一向是欣赏的。 “那他还要服用人参了吗？”汤国丈马上就问元故知，他想省点钱。 元故知：“这个得看四小姐的意思。” 他说不用，汤四不同意，那国丈你听谁的？ “喂喂，张京墨，张少帅？”汤团圆这时伸手推了张京墨一下。 张京墨人还在昏迷中，面色惨白地躺在竹床上。 “你先把他救醒吧，”汤国丈跟元故知说：“你不用给我省钱。” 吃人参就吃人参吧，不救张京墨，汤国丈相信他小闺女不会放过他的。 元故知给张京墨看完了诊，又被汤团圆催着去给白家庄的人看伤，忙得滴溜乱转，站下来喘口气的工夫都没有。 胡疯子看元故知救人，就跟老道感叹：“老神仙在赎罪城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在赎罪城的元故知，可是一点都不在乎人命的，拿了钱，他都不一定给你看病。 老道：“你没见四小姐正陪着他吗？” 汤团圆这会儿充当元故知的助手中呢，老道相信，这会儿来再多的病人，元大夫都不会不耐烦的。 老道又往侧殿那里看了一眼，汤国丈打他跟前走来走去好几回了，都没认出自己来，这让老道心里生起了希望，这位是不是不记得他了？ “道长，我觉得你想多了，”听了老道的话，胡疯子很耿直地说：“国丈大人今天晚上没空看旁人，你等他闲下来呢？” 老道突然就想，割了胡疯子的舌头了。 “之前你不是说张京墨没事了吗？”汤团圆手里端着个水盆，看元故知给伤患处理伤口，一边小声跟元故知说：“那他现在怎么又病重了呢？” 元故知：“不知道，可能累着了，他不忙着要救人吗？” 汤团圆：“这才几天呢？” 他们跟张京墨分头走，也没几天啊，张京墨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呢。 元故知：“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这能怪谁？他就不能养好身体，再去想救人的事吗？” 没有大夫会喜欢张京墨这样的病人的。 汤团圆很小声地：“他不救人不行吧？” 李副帅他们等着张京墨去救命呢。 元故知就冷笑了，“就他现在这样，他能救得了谁？” “他救了我们，”一个白家庄的小孩，这时突然冒了一句话出来。 汤团圆和元故知一起扭头看这小孩，这是唯一一个，被家人保护得很好，没有受伤的小孩。 小孩儿嘟着胖乎乎的小肉脸，又强调了一句：“他救了我们哦。” 汤团圆是他们白家庄的恩人，张京墨同样也是啊。要不是张京墨执剑为他们杀出一条血路来，他们白氏一族的人就都死在祠堂里了。 小孩只有四岁，话都还说不太明白，但他听大人们这么说，那小孩就相信张京墨是他的恩人。 “是呢，”元故知冲小孩笑了一下，“所以他现在躺那里了，他的本事也没多大，是吧？” 汤团圆：“……” 怎么跟个小胖孩，元大夫都不忘要贬低张京墨一下呢？这俩到底是什么时候，为着什么事结下的仇啊？ 小胖孩被元故知气跑了，元故知也把面前这个伤患的伤给处理好了，“伤处不要碰水，”元故知叮嘱了这个年轻人一句。 年轻人看着元故知的目光很复杂，这位大夫也是他的恩人，但那位执剑救他们出祠堂的张公子，更是他的救命恩人啊。 “那位张公子叫什么名字？”年轻人问汤团圆。 汤团圆：“你们还不知道他是谁？” 年轻人摇头，“我们问了，他不说。” “哦，”汤团圆很真诚地：“我也不知道，哈哈，我们不熟。” 找过来的齐军师听汤团圆这么说，他就放心了，张京墨的身份如今不能暴露。 “他醒了？”看见齐军师，汤团圆忙就问。 齐军师摇摇头。 元故知又开始忙活下一个伤患了，跟汤团圆说：“他今天晚上都不会醒。” 汤团圆：“这样啊，你怎么不早说？” 你早这么说，我就不操心张京墨了啊。 齐军师走上前，接过汤团圆手里的水盆，小声跟汤团圆说：“我来吧。” 汤团圆抖抖手，又揉揉手腕，木头做的水盆加上大半盆水，真的很重，这让汤团圆又想念起塑料来了。 “那藤蔓刀砍不断，火烧无用，”齐军师小声跟汤团圆说。 汤团圆顿时就一激灵，对了，她想起来了，藤蔓这么厉害，张京墨能砍它，可以解释为，张京墨天生剑骨，那搁她这儿要怎么解释？ 第 228 章 被一拳打飞的汤团圆 汤团圆回想一下，自己是怎么薅藤蔓叶子的，真的就很简单啊，她都没用力。 “你怎么说？”汤团圆问肥啾。 肥啾说话就很直接了，“你是救世之人呐，谁能有你厉害？” 汤团圆琢磨一下，她可能真的是救世主？ “四小姐？”齐军师喊了汤团圆一声，这位在想什么呢？ 汤团圆跃跃欲试地：“我出去一下。” 元故知：“你上哪儿去？” 汤团圆头也不回地跑了。 王奔和阿强两个护卫长站院子里说话，看见汤团圆从屋里跑出来，王护卫长没吭声，阿强哥问了句：“四小姐要去哪里？” 汤团圆跑到这二位的跟前站下来，院子里这时还站着不少护卫呢，大家伙儿都紧张了起来，四小姐这是要干什么？ “阿强哥啊，我发现我是个高手，”汤团圆两眼亮晶晶地跟护卫长说。 护卫长：“啊？啊，四小姐自然是个高手，小的敬仰四小姐。” 跟着汤国丈的一队护卫，包括王奔在内，就都很鄙视护卫长了，你姜阿强如今这么谄媚了吗？ 护卫长冷笑，他也鄙视王奔这帮人。你们知道个屁啊，就冲四小姐能把张少师那群人从赎罪城捞出来，四小姐就是天下第一！ “来，你来，”汤团圆冲王护卫长招招手。 王护卫长一呆，这怎么还冲着他来了？ “你打我一拳，”汤团圆跟王护卫长说。 王护卫长差点没给汤团圆跪下，他哪儿敢啊！ 汤团圆看护卫长。 护卫长马上认真道：“四小姐，小的不是您的对手。” 汤团圆便又看着王护卫长，“那还是你来。” “这是命令！” “我刚参悟到一种神功，我要实战一下。” “你不要坏我的事！” 叭啦叭拉的，汤团圆一通胡扯下来，王护卫长的脑子就被神功这两个字刷屏了。 “来吧，”汤团圆拉开了个打太极拳的架式。 王护卫长想找他的好朋友寻问一下意见，发现姜阿强这个没义气的孬货，已经站到三米之外去了。 “哈！”汤团圆明明拉了一个打太极拳的架式，却又冲着院墙那里轰了一记空气炮。 汤团圆脑子很好用的，她又想起来，崔老板宅子里塌掉的房子了，这事也许是她干的？ 四小姐的这个招式，没人见过，大家伙儿看看汤团圆，又看看院墙，无事发生啊。 看着连晃都没晃一下的院墙，汤团圆很失望，她没有让墙倒屋塌的本事。 空气炮没用，汤团圆就继续催王护卫长出拳了，她要是救世主，她还能接不住王护卫长一拳头吗？ 王护卫长被汤团圆催得没办法，跟汤团圆对了一下拳头。王护长没用劲，汤团圆可是用了全力的，结果还是无事发生，王护卫长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的。 汤团圆问肥啾：“这是怎么回事？” 肥啾：“你没认真。” 汤团圆跟肥啾就没话说了，她都用上全力了，她还要怎么个认真法？ “你的手断了吗？”姜护卫长这时小声问王护卫长。 王护卫长看着脸色不太好看的汤团圆犹豫，他的手到底要不要断一下？ 杨不畏在后院搜完庙祝几个人住的小屋，走到前殿的院子里来。还没等他看清楚，前院里的这帮人在做什么，杨不畏就听见汤团圆在喊他。 “四小姐找我有事？”杨不畏走到了汤团圆的跟前。 汤团圆认真道：“杨将军，我俩比划比划。” 杨不畏：“啊？” 王护卫长活过来了，没他的事了。 汤团圆：“我悟到了神功，你来打我一拳。” 肥啾看看杨不畏，这位一拳头就能打死汤团圆的样子，“汤小圆你重选一个人吧，”肥啾提议。 汤团圆刚才是怎么跟王护卫长念叨的，她这会儿就怎么跟杨不畏念叨。 肥啾很努力地想要劝阻汤团圆，“你为什么一定要挨他的打呢？他的拳头一定打死过很多人。” 汤团圆：“我不怕。” 杨不畏就算要恩将仇报，想一拳头打死她，但只要她是救世主，她还挨不住杨将军的一拳头？ 王护卫长没信汤团圆的疯话，但杨不畏是被汤团圆从赎罪城救出来的人，生死与共过了，他信了汤团圆的话。 “悟出了神功？”杨将军还挺感兴趣的，“四小姐方才就是用此神功，杀死藤蔓的？” 汤团圆：“呃，你出拳吧，来，别跟我客气，你把我当张首辅打。” “啾！”肥啾惨叫一声，从汤团圆的脑瓜顶上飞开了，这人要寻死，可别带上它。 杨不畏看看汤团圆的细胳膊细腿，相信四小姐有神通在身，他也没敢使出全力，用了三成力气吧，杨不畏冲汤团圆挥了拳头。 汤团圆也出拳，“嘿！” 下一秒，汤团圆就被杨不畏打得飞了起来…… 院子里安静了一下，随即就叫喊声响起了一片。 杨不畏呆立当场，四小姐不是说神功的吗？他只用了三成力啊！ 汤团圆飞起，落地，下巴磕在地上，就只一道口子，血就流了一地。 汤团圆坐起身，心里委屈到不行，见鬼的救世主啊！ “汤小圆啊，”肥啾飞了过来。 汤团圆抬头，目光冰冷地看这只小鼻嘎。 肥啾飞墙头蹲着去了，它也不知道，汤团圆为什么突然又不厉害了，但看汤团圆很想杀了它的样子，肥啾决定它要暂时离汤团圆远点。 “四小姐，您，您还好吧？”护卫长跑到汤团圆的面前蹲下身，战战兢兢地问。 汤团圆想英勇无畏的，但她下巴疼，跟杨不畏对拳头的右手也很疼，她摔得全身都疼，汤团圆英勇无畏不了一点啊！ “怎么回事？”院子里的动静，把汤国丈和汤三少都惊动了，汤国丈人还在侧殿里呢，就已经在大声问了。 汤府的护卫们就一起指责杨不畏了，全是天玄军这个莽夫的错啊！ “你怎么能与四小姐动手呢？”跑出来的韩宁，看一眼血把衣襟都染红了的汤团圆后，他也指责杨不畏了。 因着张京墨获罪入狱，杨不畏被迫连坐，也被抓入狱，后更是被判发配赎罪城的时候，他也只是愤怒，但这会儿杨将军他慌了。 “不，不是我，”杨不畏慌忙为自己辩解：“是四小姐让我打她的，她说她悟出神功了啊！” “你大胆！”汤国丈彻底愤怒了，“我闺女就没习过武，她悟什么神功？你这黑厮打了人，还要扯谎，你欺人太甚！” “王大笨，给我打死这黑厮！”汤国丈大声下令。 要打死哦？ 汤府护卫们又有点不落忍了，悟出神功这话，真是他们四小姐说的啊。 第 229 章 这个冤，你就受着吧 张京墨从昏迷中醒来，还没来及问白家庄的人是不是平安无事了，就听见屋子外头人声鼎沸的。 “发生了何事？”张京墨问。 话问出口了，张京墨才又发现，屋里就他一个人。 “二兴？”张京墨喊。 屋外继续人声鼎沸，张京墨也听不清屋外的人在说些什么。 手撑着身下的竹床坐起身，张京墨缓了一下，觉着自己好一些了，至少那种脱力感是没有了。 觉得自己病情加重，力竭昏迷之后，又发现自己的病情竟然好转了，这是元故知的医术高明所至？ 想着元大夫，张少帅宁愿是别的什么原因。 院子里，别看汤国丈的身高才到杨不畏的肩头，但他在气势上远胜杨不畏，“你就说是不是你动得手吧！”汤国丈怒声喝问杨不畏。 这么多人看着呢，甭管缘由是什么，就是杨不畏动得手啊。 汤国丈：“还我小闺女要你打她的？她没疯没傻的，她要讨这个打？” 知道真相的汤府护卫们都嘴闭得死紧，天玄军这头儿呢，连二兴都很生气地问杨不畏，为什么要打四小姐？杨不畏百口莫辩，想死的心都有了。 没看出来汤四犯了疯病，信了汤四的胡话，一拳头把汤四揍飞了，这是他杨不畏的错。可自己人都不信他的话，这让杨将军很伤心啊，我老杨在你们的心目中，就是个忘恩负义，会打女人的王八蛋吗？！ “四小姐是想陷害姓杨的？”王护卫长小声问他的好朋友。 姜护卫长回想了一下，杨不畏对他家四小姐是时常有抱怨来着的，觉得他家四小姐配不上张京墨。 “张少帅出来了，”王护卫长一眼看见从侧殿里走出来的张京墨了，忙就下巴往侧殿方向抬了抬，让姜护卫长看。 四小姐这是终于烦了杨不畏，要挑拨这人跟张少帅的关系，让张少帅把人赶走？ 自认为知道了真相了的姜护卫长倒抽了一口气，我的天啊，护卫长看汤团圆的目光都变了。 谁说他们四小姐又疯又癫的？在张京墨的事上，他们四小姐不要太有心机啊。 护卫长就想，他是不是得帮四小姐，再添个油加个醋什么的？ 张京墨听汤国丈骂杨不畏，听了一会儿后，实在无法理解，杨不畏为什么会打汤团圆，所以张京墨问远离人群站着的老道：“发生了什么事？” 老道不敢往汤国丈的跟前凑，所以站得远，但这不妨碍他详细了解事情的经过。 “少帅醒啦，”老道跟张京墨打招呼。 张京墨：“谁打的四小姐？” 老道这时的想法，跟护卫长的一样，肯定是杨不畏又嫌汤四配不上他家少帅，激得汤四终于要弄他了。 “杨将军打了四小姐，”老道为汤团圆打抱不平：“少帅你看看四小姐那一身的血，杨将军怎么能这样呢？” 汤团圆还坐在地上发呆呢，血是不流了，但染血的小半张脸，衣襟上大片的血迹，很吓人的啊。 张京墨拧着眉头，“元大夫为何不给四小姐治伤？” 元故知就站汤团圆身旁呢，这人为什么不给汤团圆处理伤口？ 老道暗自嗤了一声，元大夫嫉妒了呗。四小姐为了你张京墨，都不惜自伤了，元大夫心里哪能好受哦。 “您得说句话，”老道跟张京墨说：“杨将军对四小姐一向颇有微词，今天竟然跟四小姐动手了，他这是仗着谁的势？” “他就是仗着少帅你势，”胡疯子凑了过来帮腔：“少帅啊，不能因为四小姐喜欢你，你们就不拿四小姐当回事，想打就打吧？” 张京墨：“杨不畏不会随便打人的。” 老道顿时就为汤四不值了，你瞧，出了事，这人还是向着他的人啊！ 胡疯子很不满地：“我们这么多人都看见了，还能有假？” 张京墨往前走，这事他得弄清楚。 “哟，”汤国丈看见了张京墨，火气更大了，“你终于醒了啊。” 我小闺女挨完打了，你知道出来了？你怎么不等我小闺女，被你手下打死了，你再出来呢？！ 张京墨看看杨不畏，杨不畏一脸的绝望，少帅看起来，也是不能信他的模样啊。 “你上哪儿去？”看张京墨没停步，从自己身边走过去了，汤国丈怒气冲冲地问。 张京墨站在了汤团圆的面前，蹲下身看汤团圆。 汤团圆两眼发直，不是救世主，这个真打击不到汤团圆，但这不妨碍她咒骂这个世界啊。 “伤哪儿了？”张京墨问。 汤团圆想，这个世界还适合人类生存了吗？藤蔓都能追着人杀了，下回是不是小猫小狗也能化身成杀人凶兽了？ 人类要掉到生物键最低层了，这要怎么办啊？！ 汤团圆愁死了。 “四小姐？”张京墨喊。 汤团圆叹口气，她真的很想回家。 “你不给她看伤吗？”张京墨看向了站着的元故知。 元故知：“你要怎么处置杨不畏？” 你假好心给谁看呢？ 汤团圆一拳头砸在了地上，原本气势很足的，结果疼得一龇牙，就什么气势都没有了。 看汤团圆总算有反应了，张京墨忙就问：“杨不畏打你了？” “你还不相信？”汤国丈在后头嚷嚷。 汤团圆看张京墨，心里委屈又烦躁，汤团圆这会儿泪眼汪汪的。 “杨不畏，”张京墨半转了身找杨不畏，声音听着就是带了怒气的。 “四小姐，你不能害我啊！”杨不畏冲汤团圆大喊了起来。 自己以前是瞧不上汤四，这个杨不畏承认，可自打汤四救了少帅，救了他们这么多兄弟后，杨不畏可以对天发誓，他绝对没有对汤四不敬过啊。 “他没打我，”汤团圆站起了身，想摸一下很疼的下巴，被元故知拦住了。 “不想留疤，就别碰伤口，”元故知握住了汤团圆的手。 会留疤？这可不行，汤团圆马上老实了，“好的，我不碰了。” 汤团圆都答应不碰伤口了，元故知也没松开汤团圆的手，他问汤团圆：“你这是又心软，想为杨不畏脱罪了？” 不想让张京墨为难，你就准备白挨这顿打了？张京墨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 杨不畏叫撞天屈，“元大夫你莫要冤枉在下，四小姐说得是实话！” “不是你打的人，我们四小姐的伤，身上的血是从哪里来的？”护卫长出声了，知道杨不畏冤枉，但护卫长没办法，他吃老汤家饭的人，他得向着四小姐。 对不住了杨将军，护卫长在心里跟杨不畏道了声歉。谁叫你做了我们四小姐和张少帅之间的绊脚石呢？这个冤，你就受着吧。 第 230 章 汤团圆，神功没练成 汤团圆很大声地：“是我让杨将军动手的。” 汤国丈就没眼看他这闺女了，你瞧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闺女你上辈子是刨了张京墨的祖坟吗？所以你这辈子要这么顺着张京墨？ 在场的人都觉得汤四喜欢张六，但张京墨是当事人，他自己能没个数吗？他知道汤四不喜欢他。 所有在场的人里，除了苦主杨不畏，还有知道真相的护卫们，也就张京墨信汤团圆的话了。 “因为什么呢？”张京墨就问汤团圆。 杨不畏脾气是不好，但他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跟人动手的人啊。 汤团圆：“我神功没练成，大意了。” 护卫们听四小姐又扯神功，脑袋就嗡嗡的。 张京墨也是呆了一呆，“什么神功？” 汤团圆不耐烦了，挨打的是她，流血的是她，她都这么惨了，张京墨这人还要盯着她问什么啊？ “没练成，我要怎么跟你解释我的神功呢？”汤团圆从张京墨身旁走了过去，她这会儿也看不见下巴那里的口子大不大，长不长的，汤团圆光感觉疼了。 “对不起啊，”心情再差，汤团圆也没忘了跟杨不畏道歉。 认定了汤团圆这会儿在犯疯病，所以杨不畏就不跟汤团圆计较了，“那我祝四小姐你早日练成神功，”杨将军还哄了汤团圆一句。 “啊啊啊啊啊——” 汤团圆要崩溃。 “好的好的，”汤国丈忙说：“那咱们接着练，你别着急，总有练成的那一天嘛。” 汤团圆面无表情地走了，神功什么的，她就是随嘴一说，金手指可以有，但要她练？那她还不如去死。 “你就让我闺女一下，能怎么样呢？”看汤团圆垂头丧气地走了，汤国丈又冲着杨不畏来了，“你这么大的个子，你跟我闺女较真？” 杨不畏恨不得打断自己的腿，他在后边好好搜房子不就完了吗？他干嘛要上前头来啊？ “这都是什么事？”汤国丈嘴里骂骂咧咧地也走了。 汤团圆回到马车里躺着了，元故知过来敲敲车窗，“伤口不弄一下？”元故知问。 汤团圆只得再爬起来，让元故知给她的下巴上药。 元故知：“你是为着什么呢？” 你不想赶杨不畏走的话，那你挨他一拳头是图什么呢？ 汤团圆：“会留疤吗？” 元故知：“不会。” 汤团圆没精打采地：“哦。” 那就这样吧，刚才她干的蠢事，就当没发生过吧。 “老爹说了，我们连夜走，”汤三少跑过来说。 “啊？”汤团圆忙问：“那这边的事不管了？” 汤三少跑到马车前，看看他妹妹的下巴，也是问元故知：“不会留疤吧？” 元故知：“不会，我们这就走？” 汤三少：“死这么多人，我们留下来干什么？白家庄的人不用我们帮着收尸。” 元故知：“那张京墨他们呢？” 汤三少撇着嘴，“跟我们一起走。” 他是不同意，但他爹答应齐军师了，他反对没用啊。 元故知：“国丈大人还要帮着他们救人吗？” 汤三少想了想，“这事吧，不是我们想不想，而是我们做不到啊。” 他爹跟齐军师关系好，听齐军师的话，但他们老汤家哪有本事，从天牢救人呢？ “你说呢？”汤三少问汤团圆。 汤团圆“神功”都没有练成呢，她能有什么意见？ “随便吧，”汤团圆一副对这个世界完全失望了的样子，救人？世界毁灭都跟她没关系。 张京墨这时低头看着地上的血，光看地上的血迹，会让人误认为汤团圆这一回伤得很重。 “我就用了三成力，”杨不畏站在一旁跟他家少帅解释。 韩宁很不满地：“用三成力就没错了？” 你的力气有多大，你自己没数吗？ “是，是我的错，我没想到四小姐在犯疯……” 张京墨猛地扭头看杨不畏，四小姐在犯疯病这话，杨不畏就没敢说了。 “四小姐都能手撕藤蔓呢，她怎会接不住杨大胆一拳头的呢？”苏瑞就很疑惑地小声说。 四小姐到底是不是故意的啊？ “那藤蔓为何会杀人？”张京墨突然问。 这谁知道呢？ 天玄军们只跟人斗过，藤蔓在他们的眼里，就是个不起眼的小东西，谁能想到，这小玩意儿也有杀人的一天啊！ 齐军师这时跟汤国丈说了话回来，站在张京墨的身旁，他也低头看看地上的血，“国丈大人答应带上我们了。” 这倒是个好消息了，几个天玄军都面露了喜色，他们正愁，他们这帮子有罪之身的人要怎么进京城呢。 张京墨拧着眉头，“不会连累国丈吗？” 齐军师：“会啊，但我们现在还有别的办法吗？” 我们如今不光是要潜入京城，救李锐他们的问题了，现在你的身体这个样子，除了汤国丈有办法为你寻医问药，能让你张清砚有个安稳的地方养病，谁还有这个本事？ “少帅，我们去白家庄把行李拿出来，”韩宁这时说了句。 韩宁这一说，几个人才又想起来，他们的马和行李还在白家庄里呢。 韩宁几个人走了后，齐军师问张京墨：“身体好一些了吗？” 张京墨：“好多了。” 齐军师看张京墨的脸色，知道张京墨没骗他。 “元大夫的医术很好，”齐军师夸了元故知一声。 张京墨知道不应该，但他心里这会儿就是闷闷的，透不过气来。 “这个时候就不要怕麻烦人了，”齐军师小声劝，人在屋檐下就得低头，他们少麻烦汤四小姐了吗？ “我去看了天问楼一行人的尸体。” “天问楼的人死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张京墨往从昏迷中醒来，就只看见汤团圆被杨不畏打了，他还真不知道天问楼的人死了。 齐军师：“死的人你也认识，是澈明。我们在白家庄遇上杀人藤蔓的时候，他们死在了白狐庙里。” 张京墨愣怔住了，澈明的身手在天问楼数一数二了，这人死了？ “我去看过他的尸体了，他全身的经脉都被人震断了，”齐军师小声说：“要不是知道不可能，我都要怀疑，这是国师出手杀得他了。” 张京墨：“不是藤蔓？” 齐军师：“不是，我没有在白狐庙看见藤蔓。” 何止是白狐庙哦，军师，现在白家庄里也看不见藤蔓的踪影了啊。 就在张京墨的脚下，有一团植物的孢子，好死不死地先被汤团圆一屁股坐上了，又被汤团圆的血滴到了。这会儿这团浅白色的孢子，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第 231 章 天下大乱，妖孽横生 汤国丈连喊带骂地，催着大家伙儿走的时候，京城皇宫里，丰庆帝打着呵欠问叫醒他的汤贵妃：“你说谁找朕？” 汤贵妃一头乌发披散着，身上穿着绢丝的内衫，颈上还有不久前一场欢爱后留下的吻痕。 “国师派了人来，说有急事要见圣上。” 事关国师刘含光，汤贵妃再不高兴被人半夜吵醒，她也不能表露出来。 丰庆帝却是把不高兴三个字写在了脸上，“这大半夜的，国师能有什么事？” 汤贵妃很心疼丰庆帝的模样，细长微弯的柳叶眉蹙着，“臣妾不知啊，臣妾就知道圣上辛苦了。” 汤贵妃的小意温柔，让丰庆帝很受用。皇帝陛下起床更衣，顺便在汤贵妃露出来的胸上捏了两把，才要往前殿去。 汤贵妃身子软得像没有骨头，靠在丰庆帝的怀里抬头看，眼神似嗔非嗔地，“圣上！”这声音也软得不像话。 丰庆帝真不想去见国师的人，但他又没办法，他不能不给国师面子。而且要不是出了大事，国师也不会派人深夜入宫求见他。 丰庆帝欲求不满地走了，汤贵妃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往床榻上一躺，汤贵妃就重新睡觉了。 “娘娘，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了啊？”贴身伺候汤贵妃的宫人坐在床榻下的踏板上，小声问汤贵妃。 汤贵妃：“不知道啊，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你还忧国忧民上了？” 宫人马上就闭了嘴，她也是闲得慌了。 国师，呵，汤贵妃在心里冷笑，她可没见这人救苦救难过，嘴巴里的慈悲罢了。 救苦救难，那是观音菩萨的功德，刘含光也配？这装货迟早一天遭报应。 汤贵妃骂骂咧咧地重新入睡了，在贵妃娘娘这里，国师刘含光就是个骗子，一个骗子跟国家大事挨得上吗？汤贵妃打心眼儿里瞧不上国师，认定不会出大事，她便睡得心安理得了。 丰庆帝坐着步辇，赶到见外臣的御书房，让人宣国师的人进来见他。 来人是国师的一个弟子，丰庆帝想不起来这人的名字，他也没问。在丰庆帝看来，国师收弟子都是照着一个模子选得，长相不能差，云淡风轻的气质，剃了头发个个都是得道高僧。 “在下澄……” “说正事，”丰庆帝打断了来人的自我介绍，朕不关心你叫什么名字。 澄庆便直接道：“国师夜观星相，发现西北方有血光之灾。” 丰庆帝：“西北那边又有人反了？” 现在听见谁谁谁造反，谁谁谁自立为反王，丰庆帝都不生气了。这就跟债多不愁，虱多不痒一个道理，听造反听多了，丰庆帝就麻木了。 澄庆：“圣上，国师说的是京畿之地的西北方。” 朕的身边？ 原本漫不经心的丰庆帝认真起来了，“有人要在京畿之地造朕的反？” 京畿之地肯定是不能乱的，丰庆帝问话的同时，已经脑子里扒拉将军们的名字了，他该派谁领兵去平叛？ 澄庆修行的人，被丰庆帝问得都差点没崩住，您就只知道一个造反啊？ “西北方生了妖孽，”澄庆也不跟丰庆帝玩说话虚虚实实，显得国师高深莫测这一套了，他直接跟丰庆帝说道。 丰庆帝：“你说什么？” 丰庆帝肯定不是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但跟他说京畿之地闹妖怪了？澄庆要不是国师的弟子，丰庆帝一定喊大内侍卫进殿来，把澄庆给砍了。 朕人生过半，朕活了这么大岁数，朕连鬼都没遇见过，你跟朕扯妖怪？ “是什么妖孽？”丰庆帝忍着没发火，问澄庆：“是厉鬼还是山精？” 澄庆：“这个国师不知。” 丰庆帝怀疑，他这小皇叔是不是修仙修得走火入魔了。你不知道，你让人大半夜地跑进宫来，扰朕的清梦？ 继续忍气吞声，丰庆帝问：“那国师命你来见朕，所谓何事？” 国师总不能指望朕去捉鬼吧？ 澄庆：“国师之前已经命澄明带人去了西北方，可就在半个时辰之前，澄明他们一行人的命灯灭了。” 丰庆帝知道命灯，入了天问楼的人，都会被点燃一盏命灯，据说是人死灯灭。 “澄明是要跟着国师一起登仙途的人，他死了？”丰庆帝不相信，澄明能不能修行成功，这个不好说，但这人的武艺高强，这事皇帝陛下是清楚的。 “命灯灭了，师兄一定是死了，”澄庆的脸上能看出点悲伤来了。 丰庆帝：“澄明都收拾不了的妖孽，朕派兵也是无用吧？” 澄庆：“是。” 丰庆帝就觉得国师在逗他了，所以你派人来扰朕的清楚，你是为着什么啊？ 澄庆：“圣上，国师要离京一趟。” 国师身份超然，但也不能无旨离京的。 丰庆帝：“你跟朕说西北，具体是哪里呢？” 澄庆：“白家庄。” 丰庆帝就在想，白家庄是什么地方？ 澄庆：“此妖孽不除，那一片地方必将生灵涂炭。” 丰庆帝：“朕同意国师离京，你们去捉妖吧。” 只要别造丰庆帝的反，丰庆帝随便国师去哪里。 澄庆领了丰庆帝的口谕，又跟丰庆帝说了句：“圣上，国师说天下大乱，妖孽横生。” 丰庆帝挥手让澄庆走，国师这话不等于是在指着鼻子骂他昏君吗？你刘朝拂无能，才天下大乱的啊。 澄庆没再多言，给丰庆帝行了礼后，便退了出去。 丰庆帝阴沉着脸，坐步辇回到汤贵妃住的露华宫，一时没忍住气，丰庆帝踹翻了两把椅子。 汤贵妃被宫人喊醒，睡眼惺忪地看见丰庆帝在外殿里发火，汤贵妃的瞌睡虫就都没了。 圣上跟国师闹翻了？汤贵妃愕然地想，随即她就又很高兴。国师也是支持太子的，丰庆帝跟这人闹翻，太子的左膀右臂就断掉一只了啊。 丰庆帝没等汤贵妃去外殿迎他，自己走进了内殿来，看见刚刚披好外衫，头发还没挽起来的汤贵妃，丰庆帝就喊了一声：“爱妃啊。” 汤贵妃轻轻应了一声，飞鸟投林一般，小跑着到了丰庆帝的面前，神情惶急地问：“圣上为什么要生气呀？出了何事呀？” 丰庆帝让宫人太监们都退下，他搂着汤贵妃往床榻上一倒。 “国师说白家庄闹妖怪了，”丰庆帝告诉汤贵妃：“他派他的大徒弟去捉妖，结果妖怪杀了他的大徒弟。” 汤贵妃：“……” 还闹上妖怪了？刘含光装神弄鬼的，没完没了了吗？ 第 232 章 五星红旗迎风飘扬 汤贵妃不信澄庆的话，丰庆帝也不信， “真要有妖怪，臣妾倒是想看看，”汤贵妃跟丰庆帝吹枕头风：“圣上您说，这妖怪长什么样子呢？” 丰庆帝也没见过妖怪啊，“青面獠牙？” 汤贵妃：“还是圣上知道的多，臣妾就不知道。” 这种马屁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要是从张皇后的嘴里说出来，丰庆帝看都不带看张皇后一眼的。可汤贵妃说这话，丰庆帝就很高兴，他的爱妃崇拜他呐。 “就让国师折腾去吧，”丰庆帝搂着汤贵妃睡觉了，只要京畿之地没人造反，丰庆帝能睡得着觉。 汤国丈跑出去找儿子和小闺女这事，汤府那头儿没告诉汤贵妃。否则想着弟弟妹妹从西北那穷地方回来，老爹就是往西北方去了，汤贵妃别说睡觉了，她都合不上眼！ 等城门被叫开，国师连夜离京赶往白家庄的时候，宫里的皇帝和宠妃已经在熟睡中了。 “尸体你们等官府的人来看过后，再收殓吧，”白狐庙前的空地上，汤国丈跟白家的族长说：“你们且听官府怎么说吧。” 族长：“那天问楼的……” “你还管上天问楼的事了？”没等族长把话说完，汤国丈就说：“你管好你们白家的事吧。” 族长哭过好几回了，但这会儿都后半夜，眼见着天要亮了，老人家也哭不动了。 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白家族长痛心疾首地：“天问楼诸位是为了我等啊！” 坐马车里的汤团圆听了族长这话，差点没从马车里跳出来，合着在老爷子你这里，天问楼的那帮人就是为了保护你们而死的？ 指望天问楼的人，你们白家庄这会儿就没活人了啊！ “谁知道……”汤团圆推开车窗就要说话。 “诶，四丫头，”汤国丈冲汤团圆喊了一嗓子。 族长这时已经知道，救了他们的人是汤家四小姐了，老爷子的心情就很复杂。这是大奸臣汤面条的女儿啊，哦对了，大奸臣本人这会儿就站他眼跟前呢。 汤国丈没让汤团圆冲白家族长嚷嚷，但他自己也没有跟这老头儿说话的心情了。天问楼的人帮过你什么啊，你就认定了这帮人是好人？ “走了，你们节哀吧，”汤国丈冲族长撂下这句话，便让王护卫长下令动身回京了。 汤团圆愤愤不平的，“我还觉着藤蔓就是天问楼搞出来的呢。” 汤国丈：“你有证据？” 汤团圆更生气了，“没有！” 汤国丈：“那这话你就不能说了，闺女啊，国师可不好惹呢。” 汤团圆“咣”一地声，把车窗关上了。 汤国丈扭头往队伍后边看了看，张京墨没有骑马，而是占用了汤财的马车。汤国丈扭头就看见他儿子一脸倒霉相地骑在马上，汤国丈没心疼儿子，他又想起张京墨来了。 “你跟张京墨是怎么打算的呢？”隔着车窗，汤国丈小声问汤团圆。 汤团圆：“没打算。” 汤国丈：“我这次是看在齐军师的面子上，齐军师苦啊。” 汤团圆翻白眼，齐军师就乐意跟张京墨同生共死，同情齐军师之前，您能不能先问问齐军师本人的意见呢？ “你可不能跟齐军师一样，”汤国丈对着关上的车窗碎碎念，“你救张京墨一回就行了，还真要把命给那小子啊？” 害张京墨的，又不是他们老汤家人！ 汤国丈：“你又不欠他的！” 汤团圆把车窗又推开了，“我跟他没关系。” 听见自己想听的话了，汤国丈又发现了一个问题，他要如何求证，他小闺女的话是真的呢？ “真的，”汤团圆发誓：“我要对张京墨有想法，我就死。” 汤国丈慢吞吞地：“哦，你就死啊？” 这是不相信自己的发誓啊，汤团圆只得再发一个毒誓：“好吧，那我不死，让张京墨死吧。” 汤国丈感觉这个可以了，他小闺女再疯，还能疯到跟一个死人结阴婚吗？ “呼，”汤国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把张京墨和齐军师他们带进城，就没我的事了，四丫头啊，你老爹是个好人呢。” 汤团圆今天刚跟汤国丈接触，她暂时也没觉着汤国丈是个坏人。 “对了，你对付杀人藤蔓，是用了什么仙门里的神器吗？” 望着一脸好奇看着自己的汤国丈，汤团圆再次感觉到，对于任何解释不了的事情，仙门都是一个万能借口啊。 “仙门里的神仙都跟你说什么了？”汤国丈又问。 汤团圆木着脸，“我说不是，您信吗？” 汤国丈对着汤团圆慈父笑中，一副你又调皮，阿爹拿你真没办法的表情。 汤团圆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汤国丈这人感情太外露，跟汤团圆家的家风格格不入的。 汤团圆自己就不是感情丰富的人，她那个神神叨叨的爷，几年见不到一次面，献身科研事业的老爸老妈，还有双胞胎哥哥们，都不是温情人。 啊，想到家人了，汤团圆小声念叨了句：“五星红旗迎风飘扬。” 汤国丈：“你说什么？” 汤团圆：“没什么。” 汤五星，许红旗，汤迎风，汤飘扬，汤团圆家的这四位，名字连起来就是五星红旗迎风飘扬。 汤团圆把车窗又给关上了，就算她得在这个世界待到死，她也不会忘了她的家人的。 “四丫头啊，”汤国丈敲敲车窗，“这回是你救了爹，爹要谢谢你啊。” 要不是他闺女把藤蔓弄死了，他们这帮人也难逃藤蔓的毒手啊。 汤团圆：“不客气。” 她也没费什么力气，汤团圆拍一下蹲小桌上的肥啾，很小声地：“我不是救世主，你再给我一个说法吧。” 肥啾看看汤团圆，转个身拿屁股对着汤团圆了。 汤团圆：“所以你根本就不知道吧？” 肥啾：“是滴，我不知道。” 汤团圆能弄死藤蔓，但她又被杨不畏一个凡人一拳打飞，这种情况，把肥啾也给搞懵逼了啊。 汤团圆跟还隔着车窗跟她唠叨的汤国丈喊了句，我要睡一会儿，她就躺下了。 拿手机出来看看她爷还有五星红旗迎风飘扬的照片，再看看电量，汤团圆飞快地把手机关上了。 肥啾：“汤小圆。” 汤团圆：“你别跟我说话，我烦着呢。” 她不会忘了她家人，汤团圆也希望，不管时间过去了多久，她的家人们也能记得她啊。 “我爷他们要是给我烧纸钱，我在这边能收到吗？”汤团圆突然又问肥啾。 肥啾过了半晌才：“啾？” 汤小圆你在说什么疯话啊？ 第 233 章 汤团圆，我竟然会放毒！ 从白家庄到京城要走上几天的路，汤团圆心里也没个数。她躺在马车里想睡觉的，但藤蔓杀人的事，她想忘，但忘不了啊。 汤团圆就努力地思考，她能杀藤蔓肯定是有原因的。 如果不是物理上的消灭，那还能是什么？玄学？汤团圆摸一下自己受伤的下巴，元大夫跟她说，伤口不能碰水，这下子她洗脸都不方便了。 自己是个降妖除魔的大佬？ 被拉壮丁穿越，落脚点还是赎罪城那种，活人不应该待的地方，哪个玄学大佬有自己这样的“运气”？ 不可能是降妖除魔的大佬，那是什么原因呢？不是物理消灭，那是化学…… 想到化学，汤团圆脑子里灵光一现，她是外来的，她身上带着这个世界没有过的微生物，细菌啊什么的，正好能杀藤蔓？ 同在一个地球，强大的印加帝国是怎么毁灭的？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印加人对外来的病菌，天花、流感、鼠疫病毒没有抵抗力啊。 想到这里，汤团圆突然就后怕了，幸好她在这个世界苦逼到今天，也就放毒弄死了杀人藤蔓啊！ “我明白了，”汤团圆把小桌子一拍。 蹲在小桌上已经睡着的肥啾被汤团圆吓醒，飞起来惊疑不定地看着汤团圆，这人又发什么疯了？ “你明白什么了？”肥啾问。 汤团圆一本正经地：“嘿嘿，我会放毒。” 肥啾确认了，这人是在发疯。 想明白了，汤团圆眼睛一闭就睡着了，可累死她了。 汤国丈和汤三少父子俩都不是愿意吃苦的人，赶了一个时辰夜路，天光渐亮了，队伍就在汤三少的闹腾下停了下来。 “我眼睛都睁不开了，”汤三少喊苦：“我都没吃饭，歇一歇，喘口气能怎么样？” 护卫长带着佑安一起骑马的，这会儿护卫长就没眼看他家少爷。佑安一个小孩都没喊苦呢，他家少爷还不如一个小孩子。 “你不累啊？”汤三少问护卫长：“你瞪眼瞅我干什么？” 护卫长：“累，小的不如三少。” “赶紧生火做饭，”汤三少催护卫长：“我饿了。” 护卫长想问，我们在官道上怎么生火做饭？可没等他问呢，汤国丈那边在喊进林子了。 护卫长就什么也不说了，他们国丈大人也不想走了。 一行人在官道旁的树林里，找了块空地，就地休息了。 汤国丈手脚尽量放轻地，推马车门看闺女。 汤三少凑过来看，小声说：“我小妹睡觉竟然打呼噜呢。” 汤国丈不动声色地关上马车门，扭头他就打儿子，“你妹妹什么时候打呼噜了？老子让你胡咧咧！” 哪个大家闺秀睡觉打呼噜的啊？你听见你妹妹打呼噜，你这个当哥的也不能说啊！你是不是生怕你妹妹嫁不出去？ 汤三少抱着脑袋跑走了，他家老头子打他，是真的打啊。 打跑了儿子，汤国丈站下来喘气，就冲他闺女跟他发的誓，汤国丈就决定了，回京后，他要接着为四丫头找人家了。 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只腿的男人还不好找吗？汤国丈还就不信了，他小闺女会找不到如意郎君了。 “唉！”汤国丈转身要往篝火那边走，他也想去吃点热乎的了。 人没有前后眼，真是讨厌呢。要是早知道，张京墨会是他小闺女的劫数，他小闺女十四岁在街头遇见张京墨的那天，汤国丈就算是上一回吊，他也得把汤香浮留在家里啊！ “嗯？”正恨着人没有前后眼呢，汤国丈看见韩宁了。 韩宁带着小佑宁过来的，想看看汤团圆怎么样了，但看马车门窗都关着，韩宁就又犹豫了，四小姐要是睡着没醒，他就不好打扰了啊。 “韩宁？”汤国丈走过来小声喊。 “国丈大人，”韩宁忙给汤国丈行礼。 佑宁学着韩宁的样子，也给汤国丈行礼。 “好好好，真乖，大笨，大笨呐，”汤国丈喊侍卫长过来，“你带这小丫头去吃点东西。” 王护卫长的长相是硬汉这一挂的，笑起来都让人感觉凶，可想而知这人平日里是个什么形象了。 佑宁害怕王护卫长，这人又高又壮，面容凶恶，看着像会吃小孩子的样子。 “你和蔼些，”汤国丈冲王护卫长喊。 王护卫长难死了，他的活计里，又多了一项带孩子了？ “这小丫头还有个哥哥，你再带她去找找她哥哥，”汤国丈才不管他的护卫长难不难，随嘴他就又给王护卫长派了个活。 佑宁害怕，但她知道这个凶人是主人家的人，想跟在主人身边，那她就不能害怕，主人家的人啊。 佑宁自己给自己壮了壮胆子，主动跑到王护卫长的身边，仰着头，眼巴巴地看着王护卫长。 王护卫长带着佑宁走了。 汤国丈：“记得带她找她哥。” 王护卫长：“是。” 他家老爷瞎操心的毛病，也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改了。这小丫头的哥哥肯定跟天玄军们待一块儿啊，又丢不掉，要找什么？ “我家四丫头睡着了，”碍事的小丫头走了后，汤国丈跟韩宁说。 韩宁忙：“那在下就不打扰四小姐了，在下……” “来来来，”不等韩宁把话说完，汤国丈就冲韩宁招了招手，“我们说说话。” 韩宁就想不出来，他跟汤国丈有什么话可说的，他跟汤国丈不熟啊。 汤国丈随意寻了棵大树，带着韩宁往树下一站。 汤国丈上下打量韩宁，这小伙子长相好啊，个子不比张京墨矮。习武的年轻人，苦练出来的身材哪有不好的？ 张京墨是活在云端的人，吃一口人间的饭都像委屈了他，但韩宁就不一样，这小伙儿看着就讨喜。说话的时候，嘴角边旋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漂亮又亲切的，这才是在人间过日子的好小伙嘛！ “小韩将军今年多大了？”汤国丈问。 韩宁：“在下十九了。” 汤国丈：“十九好，十九好啊。” 十九岁配他家汤香浮正好嘛。 “哎呀，快二十岁了啊，”汤国丈叹了一声。 韩宁不名所以，他十九岁怎么了？国丈是嫌他年纪小，还是嫌他年纪大了？ 汤国丈：“订亲了没有啊？” 韩宁：“……” 怎么这位也操心他的婚事？ 第 234 章 老丈人相女婿 汤国丈一点都不善解人意的，韩宁明摆着不想跟他聊终身大事这个话题，但汤国丈就盯着韩宁问：“订没订亲呢？” 韩宁只得说了句：“没有。” 韩宁出身其实还可以，他是南方人，也曾经是家境殷实的乡坤人家的小少爷，但好日子没过上几年，家乡就遭遇了水匪，全家三十几口人，就活了韩宁一个。 “在下双亲早亡，”韩宁告诉汤国丈：“也没有族亲了。” 那年领兵去韩宁家乡剿匪的人就是张昭，张元帅从死人堆里，把被家人死死护在身下的韩宁救了出来。 要不是被张昭收留，年方五岁，又孤身一人了的韩宁是活不下来的。 韩宁被张昭带回了张府，他就此认识了张京墨，陪着张京墨习文练武，又随张京墨一起进入天玄军，日子一过就是十四年。要不是今天汤国丈盯着韩宁问，韩宁都想不起这段往事来。 汤国丈听完了韩宁的话，先是叉腰，后是背着手踱步。 你看太子和张渊这老东西多害人呐？韩宁活这么大容易吗？天玄军不是负驻守之责的军队，天玄军是负责征战杀伐的，韩宁是真正刀头舔血，沙场搏命活下来的人呢。 这小伙儿才拿了你们老刘家多少饷银啊，就让你们这么摆弄，折腾？ “还活着，挺好的，”汤国丈跟韩宁说：“是我家四丫头救的你？” 韩宁：“是。” 四小姐的大恩大德，他这辈子肯定是还不上了，但只要四小姐需要，韩宁愿意为四小姐赴汤蹈火，在所不惜的。 “嗯，好，”汤国丈很满意。 汤国丈的这声好，意思是，韩宁这小伙儿是个多好的女婿人选啊。 但韩宁没听懂，他以为汤国丈在夸他知恩图报呢。 “国丈大人若是无事，在下告退了，”韩宁恭恭敬敬地跟汤国丈告退。 汤国丈：“好好，你去忙吧。” 老道和胡疯子躲在不远处的树后，两个人看着韩宁快步离开，汤国丈哈哈笑两声，背着手踱着步走了，两个人才终于敢正常呼吸了。 “汤国丈这是看上韩宁了啊，”胡疯子小声跟老道嘀咕。 老道：“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没看上韩宁，汤国丈要盯着韩宁问家世，问订亲没有，问东问西地做什么？汤国丈就差直接问韩宁，你看你做我女婿如何了。 胡疯子：“他怎么能看上韩宁呢？” 韩宁这么厉害的吗？把张京墨和他们元大夫都比下去了？ 老道：“韩宁也没什么不好的，孤身一人，他要跟四小姐成了亲，他还能不跟着汤家过日子？这跟入赘有什么区别？” 胡疯子：“我们老神仙也是孤身一人啊。” 老道左右看看，确认元故知这会儿不在，他才压低了声音跟胡疯子说：“老神仙邪里邪气的一个人，看着是能过日子的人？” 拿老丈人的目光看，张京墨和元故知都不是能过日子的人，老道突然就能跟汤国丈共情了。汤四不是个省事的人，可不就得找个，能带着她过日子的人吗？ 胡疯子：“可四小姐只喜欢张少帅啊。” 老道：“四小姐对韩宁也很好了，手电筒都给韩宁了，张少帅都没有。” 胡疯子想起这事来了，能让黑夜如昼的神器啊，四小姐给了韩宁。 “那韩宁能愿意？”胡疯子问，韩宁不能抢他家少帅的女人吧？ 韩宁可是陪着张京墨赴死的人，他能为了汤四，跟张京墨反目吗？ 老道摇摇头，“不好说。” 胡疯子惊了，“他还真能这么干？” 老道：“我们且看着吧。” 之前元大夫还说，他只想让汤四带他离开赎罪城，现在呢？这位还记得自己说的这句话吗？ 情这玩意儿不好说的，也不是你想控制，就能控制得住的。 胡疯子：“道长，这要搁你，你怎么选？” 老道震惊地看胡疯子，难怪你叫胡疯子啊，你听听你说的这疯话，贫道要选什么丈夫？ 胡疯子：“诶？我为什么要操心这事呢？” 老道：“我们这不是正好看着么。” 眼跟前的热闹，哪有不看的道理？ 胡疯子想想，也对，他天天都看着呢，这很难让他不操心啊。 汤国丈走到篝火前坐下，肉汤还没炖好，但火腿的香味已经出来了。 汤三少手托着下巴，没精打采地说：“我不想吃咸肉。” 汤国丈：“咸香口的火腿你都不喜欢？汤财你小子是不是要忘本？你再胡咧咧，老子就揍你了！” 吃了几天饱饭啊，你就挑三拣四的，汤国丈又看儿子不顺眼了。 汤财就不是能继承家业的人，汤国丈叹气，小武要是活着，他倒是宁愿把家业给二闺女和小武。可该死的，小武死了，二闺女中邪了要爬太子的床，这俩都没指望了。 “别想着吃了，你来跟我说说那个韩宁，”汤国丈叫汤三少坐他跟前来。 汤三少也操心他小妹的婚事呢，一听他老子说韩宁，汤三少马上就恨铁不成钢地抱怨：“他不成，他对张京墨忠心着呢，老爹你死了这条心吧，这小子一门心思想着跟张京墨去天牢救人呢。” 到时候，韩宁能不能活下来都两说，还想他当汤香浮的夫婿？想都不要想啊。 汤三少为了他妹妹，打过韩宁的主意，可这事只要稍微动脑子分析一下，这事它就没有可能啊。 汤三少：“我妹也不喜欢他。” 汤国丈拍自己的脑门，他没想起来，这韩宁对张京墨忠心耿耿呢。 想着韩宁说，张昭救了他一条命，他是吃张家饭长大的，汤国丈心凉了半截。他小闺女救了韩宁一命不假，可张昭对韩宁也有救命之恩啊！韩宁要真为了汤香浮，跟张京墨反目了，那汤国丈还要看不起韩宁了。 汤三少：“再说了，小妹喜欢张京墨。” 汤国丈忙就说：“你妹妹跟我发过誓了，她要喜欢张京墨，那张京墨就死。” 汤三少抬手指一指自己的脑袋。 汤国丈秒懂他儿子的意思，汤香浮疯疯癫癫的，她的话哪能信呢？ “张京墨正用着的剑断了，”汤三少跟汤国丈小声说：“诛邪剑在小妹的手上，你看她给不给张京墨诛邪剑吧。” 听汤香浮赌咒发誓有用？你得看她怎么做啊！ 马车里睡着的汤团圆翻了个身，梦里她化身为生化毒气弹，把一整个山头的杀人藤蔓都给灭了。 第 235 章 汤国丈，打死算了 杨不畏和二兴两个人抬了一锅面糊回来，跟迎上来的大兴说：“齐军师被国丈留下来用饭了。” 大兴：“我们什么时候走？” 杨不畏耸耸肩膀，“不知道，也许用过早食就走？” 汤国丈凌晨的时候说要歇歇脚，可这一歇，从吃宵夜到吃早饭，也不知道他们这一行人是不是还得再吃一顿中饭。 苏瑞过来看看冒着热气的大锅，锅里是火腿丁煮面糊糊，“肉不少啊，”苏瑞感叹了一句。 一锅面糊糊，火腿丁得有半锅，军里的伙食可不敢这么造。 老汤家提供的这顿早饭，不但面糊里有火腿丁，还有笋干蒸火腿，七八样小咸菜。 “我听王奔说，他们天天就这么吃，”二兴往嘴里扒拉面糊，一边说：“因为是出门在外，所以简陋了些。” 这肉都管饱了，还叫简陋？ 这要隔以前啊，天玄军们肯定就得骂了，汤国丈这个大奸臣，到底贪了多少钱？ 可现在他们骂不出来了，以前他们相信张首辅是个好人呢，现在再看看呢？ 杨不畏往马车那里看看，小声问：“少帅还没醒？” 苏瑞：“没醒。” 张京墨身体不好，睡眠也差，这几天一直就失眠，今天竟然一觉睡到现在还没有醒。 “元大夫是有大本事的，”苏瑞小声嘀咕。 二兴：“四小姐也是有大本事的。” 昨天晚上，四小姐是怎么抬手就弄死藤蔓的，他们都亲眼看见了，现在谁还能说，四小姐没本事？ 汤四小姐要是没本事，那被藤蔓追着杀的他们是什么了？废物点心吗？ “韩宁人呢？”早饭快吃完了，杨不畏才发现韩宁不在。 “他去找元大夫了，”有天玄军说。 杨不畏：“找到现在？” 他们早饭都要吃完了啊，韩宁上哪儿找元大夫去了？ 没人知道韩宁上哪儿找人去了，但也没人担心韩宁就是了，这会儿他们这帮同袍，老汤家的两队护卫都在，韩宁能出什么事？ 被天玄军们认为本事很大的汤团圆这会儿已经起来了，没急着吃早饭，汤团圆站在了一丛灌木面前。 回想一下自己是怎么弄死藤蔓的，汤团圆抬手薅灌木的叶子，叶子不难薅，但是这丛灌木没有枯萎。 “你在做什么呢？”肥啾问汤团圆。 汤团圆继续薅叶子。 肥啾：“你都要把它薅秃了，这丛灌木怎么你了？” 放毒又没用了，汤团圆挠头了，这就是说，她带过来的微生物只对昨晚上的藤蔓有用？ “汤小圆？”肥啾喊。 汤团圆又蹲下身拔了好几根草，小草绿油油的，露水还没干透呢，没有枯萎。 “救世主？”汤团圆看着肥啾问。 肥啾不敢说话了，救世主什么的，能不能当它没说过啊？ 汤团圆放弃思考了，反正藤蔓死了，她还是去吃早饭吧，人活着就是为了吃饭的。 “四小姐，”元故知从林深处走了出来。 汤团圆：“嗯？元大夫你干什么去了？” 元故知：“随便走走。” 他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人的说话声一多，元故知就听得头疼。 汤团圆往元故知的身后看了看，夏未的时节了，草木生长茂盛，汤团圆仔细看了，才看见了林中那条没在一片苍翠中的蜿蜒小路。 “里面的风景怎么样？好看吗？”汤团圆很好奇地问。 看这个世界哪儿哪儿都不顺眼，但汤团圆对这个世界的自然风光没意见。人的事情，不要攀扯别的。 元故知：“没什么，就是树和草。” “四小姐想去走走吗？”元故知无师自通，邀请汤团圆散步了。 汤团圆：“可我想吃饭。” 吃和散步，汤团圆觉得吃饭更重要。 元故知：“我也没吃呢。” 汤团圆马上：“那我们去吃早饭，我爹带了好多火腿过来，元大夫你喜欢吃火腿吗？” 元故知就是不喜欢，他这会儿也得说喜欢啊。 汤国丈吸溜着面糊，筷子上还夹着一块火腿，被汤三少拿胳膊肘撞了，汤国丈正想跟这倒霉儿子发火呢，他看见他小闺女跟大夫走一块儿了。 “元大夫，”汤三少小声跟汤国丈说：“您看看他呢？” 韩宁对张京墨死心眼地忠心，元大夫就没有这方面的问题了，元大夫甚至跟张京墨不对付。 汤国丈：“这个元大夫是个什么来路？” 汤三少：“哦，他之前是赎罪城的大夫。” 汤国丈沉默了。 汤三少：“老爹你瞧，小妹对着元大夫笑呢。” 汤国丈多多少少有点崩溃，“赎罪城有好人吗？” 不是罪大恶极，穷凶极恶的人都进不去赎罪城，你这个亲哥给你妹妹找个赎罪城出来的大夫？ 汤国丈就想问问汤财，你是怎么想的？ 汤三少：“也不能说赎罪城里的都是坏人吧？张京墨他们不就是被冤枉进去的？” 汤国丈：“那元故知是为着什么进去的？” 汤三少这下子说不出话来了，他不知道啊。 “我，我忘了问了，”汤三少自知理亏地把头一低。 汤国丈放下了筷子和碗。 汤三少：“老爹你这就饱了？你的饭量现在不行了啊。” 汤国丈挥拳头就打儿子，这种儿子要来干嘛？打死算了！ 两个胖子从自己的面前风一样地过去了，汤团圆莫名其妙地问：“他俩这是怎么了？” 元故知：“你爹在打你哥。” 汤团圆嘴角一抽，跟元故知说：“谢谢你啊。” 她又不瞎，她看得到。 元故知：“你要劝架吗？” 汤团圆：“算了，亲爹还能把儿子打死？” 这回轮到元故知嘴角抽抽了，四小姐是很想得开的。 “四小姐，”韩宁这时找了来。 汤团圆对韩宁一向是态度很好的，“小韩将军啊，你吃过了吗？” 韩宁恭敬道：“四小姐，我来请元大夫去看看我家少帅。” 汤团圆想起来了，张京墨还病着呢，“他怎么样了啊？” 韩宁：“少帅还睡着没醒。” 我这么爱睡觉的人都醒了，张京墨还睡着没醒？汤团圆忙就看向了元故知，张京墨的病是不是又严重了啊？ 元故知：“那就让他睡吧，身体不好就多睡睡。” 汤团圆：“光睡觉就行了？” 她怎么觉得，元大夫这话不太靠谱呢？ 第 236 章 汤国丈，她怎么吃得下的？ 元故知：“张少帅跟正常人不一样，他……” 汤团圆：“哎呀，你有事说事，你骂他干什么？” 韩宁的脸色都变了，元大夫你就别骂张京墨了，你俩要打起来，我要帮谁？ 元故知看了韩宁一眼，“张京墨不是天生剑骨吗？” 天生剑骨的人，能是正常人吗？张京墨要是正常人，酷刑之下，他早就死了。 “就让他自己恢复吧，吃点补品，多睡觉，”元故知说：“我就不给他开药方了，是药三分毒，能不吃药就不要吃了。” 元故知这一次没有阴阳怪气，他话说得很诚恳了。 汤团圆想了想，觉得元大夫的话有道理，她问韩宁：“你觉着呢？” 元故知不等韩宁说话，就说了句：“你等张京墨醒了，看看他的情况再说。” 韩宁不是大夫，除了信元大夫的话，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你吃过了吗？”汤团圆又问韩宁。 韩宁：“没有。” 汤团圆热情地邀请韩宁：“那一起吃吧，张京墨没醒，你不用急着回去。” 于是汤团圆坐中间，元故知坐她的左手边，韩宁坐右手边，三个人坐在篝火跟前吃早饭了。 汤国丈没追到汤三少，气不顺地走回来，就看见他小闺女给元故知盛面糊呢，汤国丈眼前就是一黑。 汤香浮都没给他这个亲老子盛过饭呢！ “我给你多盛火腿，”汤团圆手里拿着个大勺，两眼炯炯有神地盯着大锅，想多盛肉，这是要有手法的。 元故知笑了起来，“好啊，多谢四小姐。” 汤团圆：“不客气。” 跟着汤国丈出来的厨子就很搞不懂四小姐这人，锅里的火腿丁跟面糊都对半配比了，这还要怎么肉多？ 想吃肉，不是有笋干蒸火腿吗？为什么要跟面糊糊较劲呢？ 心里有疑问，但大厨可不敢跟四小姐说话，只能默默拿了三碟笋干蒸火腿送过来。 汤团圆这时已经在帮韩宁盛面糊糊了，大厨偷摸往元故知的碗里瞄了一眼。好家伙，大半碗火腿丁，大厨懂他家四小姐了，原来肉多是这么一个意思。 “我也给你盛多多的肉，”汤团圆跟韩宁说：“你别光操心张京墨，你太瘦了，得多吃点。” 韩宁也是受了伤的，汤团圆还记得，韩宁被金牙那婆娘绑在台子上的模样呢，老可怜了。 “元大夫，你也替韩宁看看呗，”说着说着，汤团圆又找上元故知了，“韩宁怎么这么瘦呢？” 韩宁是当将军的人，病弱美少年这个人设，可不适合韩宁。 元故知都没看韩宁，“他没病。” 汤团圆：“可他很瘦啊。” 元故知：“有的人就是天生瘦弱，没药可医的。” 附近的一干人等都竖着耳朵听呢，也不知道是谁，嘶地倒抽了一口气，韩宁也是领兵打仗的人，说他天生瘦弱？元大夫骂人也太狠了。 “多谢四小姐关心，”韩宁却是没理元故知，而是跟汤团圆道谢：“赶路没有时间休息罢了，而且我身上还好。” 韩宁说着话，伸胳膊给汤团圆看了。 汤团圆外来户，对男女的底线就是不能乱搞，不能让男人骗她的钱，所以看韩宁的胳膊伸到眼跟前了，汤团圆伸手捏韩宁的胳膊了。 “是吗？”汤团圆捏捏韩宁的小手臂，又往上捏捏，还别说，韩宁还是有肌肉的。 空地上很安静的，大家伙儿都目瞪口呆了，不知道是该震惊于四小姐对韩宁动手动脚，还是该震惊于韩宁这么豁得出去。 你就坐那儿，让四小姐玩弄……，啊不，捏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的汤三少揉了一下鼻子，问了他老子一个灵魂问题：“我妹到底喜欢谁？” 汤国丈：“不知道啊，我瞧着这俩她都挺喜欢的。” 他小闺女坐在元大夫和小韩将军的中间，跟坐享齐人之福似的。汤国丈就想，他小闺女要是个男儿身，那三妻四…… 汤国丈啪啪地拍自己的脑袋，他不能再往下想了，他要把这个荒唐的念头打走。 亲手确认了韩宁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后，汤团圆松了一口气，把盛好的面糊递给韩宁，汤团圆语重心长地跟韩宁说：“人不能太瘦，太瘦了不好看。” 韩宁低头看碗，大半碗的火腿丁，也不知道四小姐是怎么做到的。 “嗯，听四小姐的，”韩宁抬头冲汤团圆笑。 哎呀呀，汤团圆在心里感叹，这个世界操淡归操淡，但好歹还有美人可以看。 韩宁又冲着元故知笑了笑，元故知对四小姐的心思，韩宁看出来了，想跟他家少帅抢人？那韩宁就要让这大大夫知道，你可能连我都争不过呢。 坐在对面篝火旁的老道真心觉得够了，他都躲旁边来了，这帮人还是不放过他的眼睛啊。 这种大房不在，忠于大房的陪嫁跟狐狸精对打的即视感，是怎么回事啊？！ 元故知眯了一下眼睛，但没等他发火呢，汤团圆又捏了捏他的胳膊，嘀咕了句：“也挺好的。” 元故知：“四小姐满意吗？” 既然元大夫这么问了，那汤团圆就又捏了几下，“满意的，比我强，哈哈哈。” 她这种军体拳都没学明白的人，跟正经习武的人根本没法儿比。汤团圆的小细胳膊，最多跟人薅薅头发，不能要求更多了。 元故知不生气了，他看了看韩宁，高高在上的一眼。 韩宁低头喝一口面糊糊，跟汤团圆说：“有些淡了。” 汤团圆捏美人的胳膊，也没耽误她吃早饭，她不觉得面糊淡，火腿本身就是咸的啊。 汤团圆：“淡吗？” 韩宁：“嗯。” 汤团圆便端了咸菜碟子给韩宁，“吃咸菜吗？” 汤三少很小声地：“老爹，是不是劝一下？我瞧着他俩要打起来了。” 元大夫看韩宁的眼神可不善啊，当然了，韩宁也不是个好东西，这小子看元大夫的眼神，满满地都是挑衅呢。 汤国丈：“你妹妹跟没事人一样。” 一左一右的两个男人都要打起来了，他小闺女捧着个大碗，喝面糊喝得那叫一个专心致志。 汤国丈：“她是怎么吃得下的？” 汤三少：“还好张京墨没过来。” 汤国丈刚想训儿子，你别看热闹不嫌事大，看你妹妹的热闹有意思吗？但没等汤国丈开骂呢，就听见身后有人喊他。 “国丈大人。” 汤家父子几乎是同时扭头看，哦豁，张京墨来了。 第 237 章 啊，她在这里啊 “你这，”汤国丈看张京墨，要不是昨晚上亲眼看见张京墨昏迷，汤国丈都要怀疑张京墨在跟他装可怜，跟他演呢。 “你好了？”汤三少问，张京墨这会儿看起来气色不错啊。 汤三少的记忆也错乱了，昨天晚上那个眼见着要活不起的人是谁啊？ “真好啦？”汤国丈也问。 汤家父子这会儿只恨自己不是大夫，没办法搞明白，张京墨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这，”汤国丈看张京墨，要不是昨晚上亲眼看见张京墨昏迷，汤国丈都要怀疑张京墨在跟他装可怜，跟他演呢。 “你好了？”汤三少问，张京墨这会儿看起来气色不错啊。 汤三少的记忆也错乱了，昨天晚上那个眼见着要活不起的人是谁啊？ “真好啦？”汤国丈也问。 汤家父子这会儿只恨自己不是大夫，没办法搞明白，张京墨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京墨眼睛往篝火那里看，那边的三位没一个发现他过来了的。 “哎，跟你说话呢，”看张京墨不说话，汤国丈就差伸手推人了。 “我身体好多了，多谢国丈和三少关心，”张京墨嘴上说着话，眼睛还是往篝火那边看。 汤三少：“他们在用早食。” “你为什么说要废话？”汤国丈受不了他这儿子了，张京墨看不出来，你妹妹那仨在吃饭啊？他又不瞎！ “你到底有什么事？”汤国丈挪步子挡住了张京墨的视线。 张京墨也说不清他为什么要过来，一觉睡醒，病痛全消的感觉，张京墨愕然之后便是惊喜了。他是谁都没想，就想汤团圆了，不知道原因，但张少帅就想见汤团圆。 这么想念一个人，对张京墨来说，还真是人生头一回。 方才一眼看见坐篝火旁吃面糊糊，吃得头都不抬的汤团圆，张京墨的第一个反应是，啊，她在这里啊。 这感觉就很难说明白，知道汤团圆肯定在，但心就是不安，非得亲眼看见了，空落落的心才寻到了归处。 汤国丈和汤三少轮流跟张京墨说话，结果张京墨跟失魂了似的，甭管他们说什么，这人都没一点反应。 “他这是怎么了？”汤三少有些慌了，小声问汤国丈，张京墨看起来很不对劲啊。 汤国丈顺着张京墨的目光，侧了身看过去，发现这位还在看他小闺女。 “老爹啊，你太矮了，”汤三少就抱怨。 汤国丈的个头175，这在他们南方小镇不算矮了，但他跟张京墨站一块儿，哪怕张京墨如今人没养回来，看着消瘦，汤国丈也被他衬得又矮又圆。 汤国丈拿张京墨没办法，他要打了这小子，他小闺女发疯怎么办？而且他还得顾及齐军师呢，看在齐军师的面子上，汤国丈也干不出指着张京墨开骂的事来。 “你不会说话就不要说了，老子真后悔给你生了张嘴，”汤国丈骂儿子。 肥啾在这时飞过来，绕着张京墨飞了一圈，确定张京墨没什么问题，不会死后，肥啾就又飞走了。 “这小玩意在干什么？”汤国丈问。 汤三少刚挨了骂，所以三少爷这会儿不想说话了，张京墨还是疑似失魂状态，听不见汤国丈说话。 汤国丈就劝自己，算了吧，唱独角戏有意思吗？ 不准备再说话的汤国丈就盯着张京墨的脑袋看，这小子会不会是受刑的时候伤了脑子啊？ 汤团圆放下了空碗，她吃饱了。 “灵宠不用吃东西吗？”元故知手里的碗也空了，他看看飞回来重又蹲在汤团圆脑瓜顶上的肥啾，问汤团圆。 元大夫是突然想到的，他还从没见过这只灵宠吃东西。 汤团圆：“不用管它，饿了它自己会找东西吃。” 这么不负责任的话，听得韩宁忍不住说了句：“可你是它的主人啊。” 汤团圆看看韩宁还有小半碗的面糊，冲大厨喊了声再来一碟火腿后，跟韩宁说：“哈哈，是哦，我是它的主人呢。” 如果能送得出去，汤团圆早就把肥啾送出去了，她找谁不能聊天，要肥啾给她当陪聊？ 残酷的现实却是，肥啾像她汤团圆的主子啊！ 大厨送了一碟子笋干蒸火腿来，问汤团圆：“四小姐，张少帅过来了，要给他准备早食吗？” 旁听中的大家伙儿顿时就觉得这厨子不讨喜了，我们都在等着看，四小姐什么时候发现张少帅呢，要你多什么嘴？ 看热闹，真的是人类共同的爱好。 “啊？”汤团圆稍微找一下，她就看见张京墨了。 “韩宁，你家少帅来了哦，”汤团圆喊韩宁。 韩宁放下碗，起身往张京墨那里跑去。 元故知打量张京墨，见张京墨身体又好过来了，元故知的疑惑远甚于汤家父子。他也没给张京墨用药，说的人参，也没给张京墨提供上，张京墨是怎么好起来的？ 天生剑骨啊，元故知又一次对此起了强烈的兴趣。 “他今天看上去身体还行，能去天牢救人的样子，还有病睡一觉就能好的？他之前是失眠了？” 听汤团圆说话，虽然这话冒傻气，但元故知把自己要将张京墨拆皮剥骨，研究天生剑骨的心思又收了起来。 他要害死了张京墨，那他跟汤团圆就完了。漫长的生命让元故知在这个世界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好容易让他遇见了汤团圆，元故知不想与汤团圆反目成仇。 “他跟正常人不一样，”元故知跟汤团圆说：“也许天生剑骨的人就这样，一会儿病一会儿又没病的。” 在场的众人：“……” 元大夫你这说得是人话吗？一会儿病一会儿没病？哪个活人能扛得住这种折腾？张少帅还用活着了吗？ “也许这就是天生剑骨的人要承受的代价？”元故知继续胡诌，他只想让汤团圆相信一件事，张京墨不是正常人。 其实吧，元故知要跟汤团圆直说，汤团圆肯定跟元故知有的聊，在她这里，张京墨也不是正常人啊。 哪个正常人死了，整个世界要给他陪葬的？ 汤团圆没听懂元故知的阴阳怪气，她听元故知扯张京墨的天生剑骨，操心的是，张京墨的剑到底在哪里呢？ “是不是因为他没找着剑的原因啊？”汤团圆问元故知。 元故知：“什么？” 你不会是想把诛邪剑还给张京墨吧？元故知的心情突然就很不好了。 汤团圆又环顾四周，找着老道了，她冲老道招招手。 老道不想掺和汤团圆的事，但汤团圆找上他了，老道只能到汤团圆这边来。 “我们在明州遇见的那个道士，道长你还记得吗？”汤团圆问老道。 老道：“记得。” 汤团圆：“我们还能再找着他了吗？” 明州遇道士，跟张京墨说剑的事，元故知听老道和胡疯子说了。但元故知没往心里去，张京墨修不成仙关他什么事？ 但这会儿汤团圆又提这事，元故知的脸色阴沉了下来，汤四还想帮张京墨登仙途？这小姐对张京墨的心，这么感天动地的吗？ 第 238 章 汤团圆，你这是医闹 看老道冲自己摇头，汤团圆就懊悔，她当时还是应该把那个道士抓住的。 老道就劝汤团圆：“那道长要真心想帮张少帅，那他就还会出现的。” 汤团圆：“他有话为什么不直说呢？” 张京墨身边的剑，她都给张京墨找出来了啊，没有能让张京墨得道飞升的那把剑啊！ 老道：“那道士要是骗子的话，那四小姐就不用想着他了，这等行骗之人会遭报应的。” 老道口风变得快急了，上一句还是道长，下一句就只是道士了。 汤团圆很实诚地：“道长，你坑蒙拐骗的事干得少了？你就别咒自己了。” 老道顿时觉得自己一片好心喂了狗，他是为了谁啊？ 看着往自家小闺女那边走的张京墨，汤国丈突然问儿子：“那个穷老道，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 汤三少终于等到汤国丈问他这事了，他就知道他老子眼瘸，“那个啊？那个就是骗了老爹你三万两金子的无虚子啊。” 汤国丈其实已经这事抛到脑后了，他放着好日子不过，他要老记着自己被骗了三万金干什么？ 现在好了，仇人又出现在自己面前了，看着跟自己小闺女的关系还挺好。 汤国丈：“真是无虚子？” 汤三少：“他躲到赎罪城去了，被小妹救出来了。” 汤国丈：“你妹妹为何要救他呢？这骗子还是有真本事的，能让你们大姐生个儿子？” 看看，到了这份上了，自家老爹还是希望无虚子有让人生儿子的本事呢！汤三少都心疼他爹了。 汤三少摇了摇头，“他没有这个本事。” 希望再次破灭，汤国丈的怒火腾地一下就起来了，他要找汤香浮算账了。骗钱还是小事，汤国丈不差钱，无虚子该死的地方在于，这王八蛋给了他大闺女能生儿子的希望，又毁掉了这希望！ 汤香浮你怎么可以跟仇人站一头儿呢？你这是背叛我们老汤家，你知道吗？！ “我要……”汤国丈想，我要怎么弄死无虚子这个骗子？ 汤三少：“爹，小妹要不让你找无虚子算账呢？” 汤国丈迈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想弄死无虚子不假，但他又怕他小闺女。 汤三少：“无虚子说，那三万两黄金他也没有拿到手，他没去钱庄兑现。” 话说到这里，汤三少突然反应过来了，“诶？无虚子没去兑金子，这三万两金子还是咱家的吧？” 汤国丈声音很冷地：“这是钱的事吗？” 汤三少：“那还能是什么事？” 汤国丈走了，儿子太蠢让他不想认，两个没出嫁的闺女，一个中了邪，一个他惹不起，当爹当成他汤德宝这样的，天下间应该也没几个了。 “你不管他们了啊？”汤三少一点也没察觉自己被亲爹嫌弃了，还追着汤国丈问。 你不看看，汤香浮说她不喜欢张京墨的话，是不是真的了？ 汤国丈被儿子说的扭头看，就见张京墨站得离他小闺女很近，两个人正说话呢。 “说话要站那么近干什么？”汤国丈很不满，“男未婚，女未嫁的，他们能不能有点廉……” 没有廉耻这话，汤国丈没能骂出口，汤香浮是他亲闺女。 “准备准备，我们回京，”汤国丈转身走了，快点把张京墨带回京城，他就尽力，也尽到心意了。 齐军师要是再要求他做什么，那就是齐军师不懂事了。 “别看了，干活，”汤国丈还催汤三少。 汤三少这才一边喊护卫长，一边跟汤国丈说：“那爹你去哪儿啊？” 汤国丈：“老子去小解！” 看不过眼，又惹不起，汤国丈就只能走了啊，不然他还能怎么办？ “让大笨去找齐军师，催他们快点收拾行李，”汤国丈跟汤三少说：“现在朝廷还不知道张京墨的事，等朝廷下令抓人，那就坏事了。” 贵妃娘娘倒是能为了张京墨，跟圣上吹吹枕头风，但是凭什么呢？他们老汤家又不欠张京墨什么。 熄灭篝火，收拾行李，准备出发的传令声，在空地上响起。 汤府护卫不像天玄军们训练有素，令行禁止，这帮人干活乱哄哄的，嘴巴也闲不住，一看就是一帮乌合之众。 有护卫想冲篝火撒尿，用尿浇灭篝火，被护卫长一脚踹到地上去了。 护卫长指一指汤团圆那边，骂这个没脸没皮的货：“你要想死，就找棵树上吊去！” 汤团圆听见护卫长骂人了，但她现在没空看护卫长这边的热闹，汤团圆仔细打量张京墨，跟元故知说：“元大夫你再给他看看呢？” 元故知也好奇呢，不等张京墨说话，元故知伸手就摸张京墨的脉膊。 手腕这里的穴位叫太渊穴，又称脉会，是人体的要穴之一啊，哪能随便让人碰的？大脑都还没做出反应呢，张京墨就已经下意识地，反手一推元故知的手。 老道在心里哦哦了两声，这是要打起来了？ 胡疯子正往这边来呢，看到这一幕，胡疯子站下来不走了。本事不够，他就得识时务才行。这二位要开打，胡疯子不在乎谁赢谁输，他只求别让他遭殃就行。 “哎呀，”汤团圆一把攥住了张京墨的手，“你还跟大夫动上手了？你这是医闹，你知道吗？” 医闹这个词，众人头一回听，但意思他们一听就懂，所有人就都囧了。 张少帅这是闹吗？这明明是元大夫的动作太突然了啊，哪有一声招呼不打，就扣人太渊穴的？ 韩宁看看他家少帅被四小姐紧紧攥着的手，这要是换一个人，他家少帅能这么老老实实的吗？ 元故知小声叹口气，“不要紧，张少帅这是不信任我们。” 众人看元故知的眼神就都不对了，你怎么还挑拨离间上了呢？你这样很不大丈夫啊。 汤团圆想想元故知的话，说了句：“他一直就不信我们啊。” 张京墨可是给了她一拳头的！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元故知顿时就更高兴了。 “没有的事，”韩宁急了，“四小姐，我家少帅……” “我爹是汤国丈嘛，”汤团圆打断了韩宁的话，不以为意地说：“我能理解。” 张首辅不是好东西，这不代价汤国丈就不是奸臣了啊。 大反派是要被打倒的，汤团圆叹气，她到底拿了个什么剧本哦。 韩宁声音很急地：“四小姐！” “我没有不相信你，”张京墨没要韩宁帮他解释了，他看着汤团圆低声说：“之前是我不对，我很抱歉。” 相处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张京墨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软和话？汤团圆被张京墨搞懵了。 第 239 章 张京墨，我的跪不值钱 “你说得是真的？”汤团圆问。 汤团圆一脸的不相信，就差把“你在逗我”这四个字写在脸上了，张京墨便只能苦笑了。 自己打过四小姐一拳头，还要跟四小姐同归于尽的事，张京墨没忘，所以哪怕自己是真心道歉，张京墨对着汤团圆也心虚。 “真的，我此言有假，就让我……” “要发毒誓？那不用了，我不信这个，”汤团圆没给张京墨发毒誓的机会。 汤团圆自己发毒誓都是张嘴就来的，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就不要指望别人能做到了。 张京墨这下子有再多的话，他也说不出来了。 元故知从来不嫌事大的，说了句：“要么你跪下道歉？” 男儿膝下有黄金嘛，你想道歉，那你拿出诚意来。 大家伙儿都知道元大夫不是个好东西了，但现在不是指责元大夫的时候，大家伙儿甭管离得近的，还是站得远的，都想看被元故知撅这儿的张京墨要怎么办。 韩宁也暂时顾不上元故知了，他为他家少帅着急，这要怎么办？ 元故知一点不怵的，不说韩宁真要跟他拼命，也拼不过他，就说你韩宁心里有没有数吧。 就冲汤四救了你们的命，你就说，汤四能不能受你家少帅的跪谢大礼吧？ “我有点透不过气来，”汤三少小声跟汤国丈说：“张京墨该怎么办啊？” 汤国丈觉得自己这儿子纯纯有病，你还忧心上张京墨了？ “我过去看看啊，我得看看张京墨这会儿是个什么表情，”汤三少往前边跑了，张京墨背对着他，他看不见张京墨的脸啊。 这种热闹，汤三少相信，他今天要是看不全乎了，一定会终身有憾的！ “你还要考虑？”元故知饶有兴致地看着张京墨，看在旁观众人的眼里，说元大夫在逼良为娼过了，但也差不了多少了。 张京墨往后退了三步，他是真想给汤团圆跪下，他欠了汤团圆良多，这辈子都还不上，只是跪而已，张少帅都觉得这太便宜他了。 至于男儿膝下有黄金，非天地君亲师不跪这些，张京墨如今哪儿还信这些？他的跪不值钱。 “嗐，”汤团圆却在这时冲张京墨摆了摆手，“你一个当元帅的人，要是中了我们元大夫的激将法，元大夫能吹一辈子，你信不信？” 众人：“……” 你还是舍不得张少帅啊。 元故知倒是没生气，汤四护着张京墨，可汤四说我们元大夫哎，这种自己人的用词，元大夫有再多的不满，也被化解掉了。 “都散了吧，”汤团圆又跟围观众人说：“都不急着走了是吗？” 护卫们重又忙活起来，很快地，空地上就剩汤团圆这边的篝火还在燃烧了。 “你让元大夫给你看看，”汤团圆还没忘了，让张京墨看大夫的事。 这一回把脉，张京墨老老实实地伸着手，元故知也没再阴阳怪气了。 元故知这一次把脲的时候长了些，护卫们都收拾好行李了，元故知还在给张京墨把脉。 本来就想就近看个热闹的汤三少，等得心焦了，张京墨的情况是好啊，还是不好啊？元大夫这样让他很紧张了啊。 汤团圆就能沉得住气，张京墨要是快完蛋了，那肥啾会第一个跳脚的。现在肥啾蹲在她脑瓜顶上一动不动的，这就说明张京墨死不了。 韩宁从表面上看也挺镇定的，但他已经在后悔了，他干嘛要得罪大夫呢？四小姐对他家少帅都做到生死相随了，他还要担心元故知干什么？这人有心，不也得四小姐有意才行吗？ “怎么样了啊？是不是不好啊？”汤三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 元故知拿开了手，“没事了。” 张京墨的脉象除了虚弱点，没有不寻常的地方，这人的剑骨到底在哪里？对张京墨到底有什么影响？元故知还是一概不知。 汤团圆：“什么也不用做吗？” 元故知：“多睡睡觉，吃点补品吧。” 身体虚弱，除了好吃好喝地养着，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啊。 “我去看看马，”元故知走了，有些事不急于一时的，他不着急。 汤团圆问张京墨：“蛋白粉和阿胶你都吃了没有啊？” 张京墨：“都吃完了。” 汤团圆很懊恼地“哎呀”了一声，早知道她就自己下单多买点营养品了，现在想买也没机会了。 张京墨想说什么的，又看了看韩宁。 韩宁：“四小姐，我去看看我们那边是不是都收拾好了。” 韩宁跑走了。 张京墨又看看汤三少。 汤三少可没有韩宁那么善解人意，乖巧听话了，“你说，”汤三少跟张少帅说：“我是她亲哥，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 你小子最好离我小妹远点，想跟我小妹说情话？你最好死了这条心。 “想单独跟我说话？”汤团圆就问张京墨。 张京墨：“四小姐，我不是元帅了。” 汤团圆和汤三少都：“啊？” 我们知道你不是天玄军的元帅了啊，你跟我们说这个干什么？ 老道实在是受不了了，插了句嘴：“四小姐，您刚才说少帅是当元帅的人，让他别受元大夫的激将。” 汤团圆望着张京墨眨巴一下眼睛，她是这么说的，这怎么，她这话伤到张京墨的自尊了？ 张京墨：“我如今只是一个逃犯。” 汤团圆：“这有什么关系？你就努力让自己再做元帅……” “啊不，”汤团圆话说了一半果断改口：“你不能这么没出息，当元帅算什么本事？你要当比元帅官更大的人！” 汤三少：“那得是个什么官？” 汤团圆呵呵笑了一两声，要她说，张京墨你就反了算了，天下已经有曹刘孙三家大反王了，你就当第四个嘛。你是不能打，还是召集不到人手，还是没有忠心于你的将军啊？ “这个得我们张少帅自己想了啊，”汤团圆没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李副帅那帮人还没救出来呢，这时候跟张京墨说造反，不就跟操淡一样？ 胡疯子很小声地跟老道说：“四小姐也说我们张少帅呢。” 元大夫听到这话，会难过的吧？ 老道白了胡疯子一眼。 胡疯子：“怎么？我说错了？” 老道：“现在的这个朝廷都容不下张少帅，他还怎么当更大的官？” 这位如今当个良民都是奢望了啊。 四小姐在激张京墨造反呢，除非改朝换代，否则张京墨如何当上比元帅更大的官？ 老道觉得凭张京墨的脑子，这人一定能听懂汤四的话，所以老道就很好奇，张京墨会听汤四的话吗？ 第 240 章 思后城，闹鬼的许府 汤国丈说要天黑到京城，把带路的王护卫长骂了个狗血淋头，结果入夜之后，他们连京城的影子都没见着呢。 “我说呢，”汤团圆看着前边的小城，跟肥啾叨叨：“京城要这么小，就太过分了。” 肥啾：“那是思后城啦。” 这城一听就有故事。 “他们老刘家开国皇帝的皇后就死在这里，”肥啾又变身为NPC，跟汤团圆介绍：“你去看城门洞上的字，是开国皇帝写的哦。” 汤团圆：“皇后不死在宫里，死在外边？” 肥啾：“那时候江山还不姓刘呢。” 汤团圆冷笑了，“那后来开国皇帝还立皇后了吗？” 肥啾：“立了啊，皇帝不好没有皇后的。” 所以开国皇帝的发妻陪这人打天下，最后就得到了思后城三个字，开国皇帝自己继续三宫六院。 汤团圆在心里吐槽，男人可真没意思。 王护卫长这时在问汤国丈：“主子，我们是进城去休息，还是继续赶路？” 王护卫长是不在乎连夜赶路的，他就怕他家老爷和少爷受不住累。 四小姐嘛，在王护卫长这里，闯过一回赎回城的四小姐勇武过人，他就不担心四小姐累不累的问题了。 汤国丈想硬气一回的，想说连夜赶路累不到老子，但汤国丈这会儿骑马骑得腰酸背疼，屁股也疼，国丈大人实在是扛不住了。他感觉他的屁股和大腿内里的活肉都磨破了。 “进城吧，找最好的客栈，”汤国丈下令。 面子值几个钱？汤国丈才不会为了面子找罪受呢。 王护卫长是个体贴人，他往后看了看，小声问：“要去问张少帅一声吗？” “你到底是谁的人？”汤国丈又被他的护卫长惹火了，“那小子现在能作什么主？他不得听老子的话？” 王护卫长领头往思后城走了，他家这老爷可真是别扭。 您都要保着张京墨一行人进京城了，您都对他这么好了，您还说这种给张京墨没脸的话干什么呢？ 好也是您，坏也是您，主子您到底在图啥哦。 一行人来到思后城的城门前，守城的一个兵卒看了王侍卫长递上的通关文谍。 “快点的，”王护卫长催兵卒的态度就很讨打。 兵卒没敢再看其他人的通关文谍，直接就放行了。汤国丈府上的人，别说他了，就是他们将军过来了，也惹不起啊。 汤国丈觉得这样就很好，他带张京墨回京城的时候，守城的兵卒也得这么干才行，张京墨这帮人哪有通关…… “哎，汤财啊，”汤国丈喊汤三少，压低了声音问：“张京墨他们有通关文谍吗？” 汤三少：“有啊，黄沙城的王老虎给办的。” 想着自家小妹为了办通关文谍，送给王老虎的仙门宝物，汤三少就又一阵心疼。 汤国丈：“你这副给老子哭丧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汤三少：“没，没什么。” 他爹要是知道这事了，他爹拿汤香浮没办法，但他爹一定会折腾他，汤三少可不想自找麻烦。 跟其他的城镇不同，思后城是没有宵禁的。这里入夜之后，会有夜市，还有所谓的“花”市，供人彻夜狂欢。 但今天一进城，汤国丈和汤三少就都感觉不对了，街上的行人少不说，还安静得不正常。 “大笨，”汤国丈忙就喊王护卫长。 王护卫长成天跟着汤国丈的人，主子觉着思后城不对劲，王护卫长自然也能感觉得到。 王护卫长忙就跑去打听消息了。 “我们就在这里等，”汤国丈又跟汤三少说：“这地方要是出事了，我们扭头就走。” 他们就在城门口站着，一有不对，他们拔腿就能跑。 汤团圆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在马车上等了一会儿后，她就下了马车，跑到前头找汤国丈和汤三少。 “为什么不走了？”汤团圆站在汤国丈的马前问。 跟闺女说话，汤国丈是要下马的，腰酸背疼的老父亲，跟个残障人士似的下了马，汤国丈跟汤团圆很小声地：“这地方不对劲，搞不好出事了。” 又出事了？ 汤团圆现在已经受不了这种刺激了，“又有藤蔓杀人了？”汤团圆全身汗毛都倒竖了。 汤国丈：“……” 猜什么不好，你要猜藤蔓杀人了？他小闺女的杀性现在这么大了吗？ “你别蹲着了，”汤团圆让肥啾去打听消息，“动弹动弹。” 肥啾只得飞走打听消息去了。 “我也去打听打听，”汤团圆站着等了一会儿，王护卫长和肥啾都没回来，汤团圆决定不等了。 “你给我老实等……” 汤国丈话还没说完呢，汤团圆就跑走了。 “你带上护卫啊，”汤国丈喊。 汤三少：“有人跟着她。” 元故知就跟在他小妹身后呢，哦，还有老道和胡疯子。汤三少信不过老道和胡疯子，但元大夫的本事，汤三少还是信得过的。 “你赶紧去后边，给我把张京墨那帮人看住了，”汤国丈支派儿子干活，“别让他们乱跑，让他们别给老子找事。” 汤三少想说，张首辅那老东西又没到思后城来，他们还护不住张京墨一行人吗？可汤国丈挥拳头要打他，汤三少只得到后边找张京墨去了。 汤国丈又想上马来着，他得做好随时撤退的准备啊，可连试了三回，汤国丈都没能上马成功，他的腿抬不高了！ 汤国丈心疼自己，他出来这一趟，真是遭了老罪了。 “爹，”去找张京墨的汤三少却又跑了回来，小声告诉汤国丈：“张京墨他们也去打听消息了。” 汤国丈就更心疼自己了，这帮人为什么就不能自觉点？为什么就一定要给他找麻烦？！ “大笨到底去哪里打听消息了？他是掉茅坑了吗？”汤国丈心情不爽就骂王护卫长。 跟城门这里隔了一条街的夜市口，汤团圆拧着眉头，“国师要帮许府诛厉鬼？” 说话的老汉点头，“许府半月之前死了一个老姨奶奶，也不知道是葬礼没办好，还是坟地出了问题，这老太太成了厉鬼，闹了许府半个月了。” 汤团圆：“闹鬼啊？” “对对，”老汉又点头，他是赶车的车把式，一会儿收了工，他也要到许府去看看。 “许老爷是我们思后城最有钱的老爷了，”老汉说：“他家已经故去的老爷子，官至工部侍郎，是个大官呢。” 这个变成厉鬼，闹得许府不得安生，都闹出人命来的老姨奶奶，就是老爷子的一个妾室。 汤团圆小声跟元故知三个人嘀咕：“我就先不说鬼的事了，我怎么这么不信，国师有份好心呢？” 有善心帮许家人捉鬼，那白家庄闹藤蔓妖呢，你刘含光就装死当不知道了？ 元故知：“那我们去许府看看？” 老道&胡疯子！！！ 这种热闹，他们就不要凑了吧！他们是干得过厉鬼啊，还是能干得过国师？ 第 241 章 汤团圆，我不信有鬼 没人陪着，汤团圆都准备去许府一探究竟了，这下子有人陪着了，汤团圆就更要去了。 胡疯子就害怕，“我们真要遇上厉鬼该怎么办？” 跟人打，胡疯子觉得自己至少还有个扛揍的本事，但是遇上鬼的话，胡疯子想不出来，自己除了等死，还能做什么啊。 汤团圆这人吧，她在赎罪城亲眼看见妖怪了，她信这个世界有妖怪，在白家庄，她亲眼看见藤蔓杀人了，她信在这个操淡的世界，植物也会杀人了，但在亲眼看见鬼之前，汤团圆不信这个世界有鬼。 “这个老姨奶奶做鬼都能做杀人的厉鬼，那她做人的时候，不是应该更厉害吗？”汤团圆跟胡疯子分析这个问题：“她要跟许家人有仇，那她活着的时候，为什么不弄死许家人？” 胡疯子哪儿知道，这位老姨奶奶是怎么想的啊？ 汤团圆：“许家是思后城的首富呢，弄死了许家人，把钱都搂自己兜里，老姨奶奶的日子肯定老快活了，做了鬼了，她还能享受什么呢？” 老道被汤团圆唠叨地头晕，“四小姐您到底想说什么什么？” 汤团圆：“我不信有厉鬼啊。” 活着受欺负的人，指望做鬼后为自己报仇？ 想什么好事呢？网络时代信息那么发达，汤团圆也没见有哪个贱人遭到报应啊！ 做鬼能报仇，那还要法律干什么？还要警察干什么？受害者自己为自己报仇呗。 “就那个逼你造反，害了你们村的那个狗官，”汤团圆跟胡疯子说：“叫秦潭的那个，你家，你们村子死了那么多人，但凡有一个找秦潭算账的，这狗官也不会到了今天还活得好好的，还升官了吧？” 那个逼得胡疯子全族没了活路，逼得胡疯子走上造反这条路的官员，汤团圆专门请汤三少打听过。 汤三少一路打听，打听到的结果，没把汤团圆恶心死，这个狗官已经由地方官升职为京官了！ 胡疯子怕鬼的人，愣是被汤团圆摆事实，讲道理地说服了。 是啊，真要有厉鬼报仇这一说，那姓秦的狗官为什么不但活着，还活得越来越好了呢？ 他们胡家村，一村的鬼都是废物？ 与其让胡疯子接受这个事实，那他还不如信了汤团圆的话，这个世上就没有厉鬼杀人这一说。 “事情就怕有个万一啊，”胡疯子这边刚不怕鬼了，老道开口了：“万一许府的那位老太太真变成厉鬼了呢？” 汤团圆看老道一眼，“你是道士啊，捉鬼不就是你的本行吗？”汤团圆冲老道嚷嚷：“你比国师差哪儿了？” 老道想说他师门是看山点穴一派的，他没修习过捉鬼之术，他也不配跟国师比，可对着汤团圆的眼睛，老道愣是没说出话来。 汤团圆看老道的眼神愤愤不平的，老道再说一句话，她就要跟老道打上一架，一架定生死的样子。 这让老道哪儿还敢开口说话啊？老道只恨自己不会捉鬼，又一次让四小姐失望了。 “元大夫，你说句话，”汤团圆喊元故知。 元故知：“我没见过厉鬼，我听四小姐的。” 这是汤团圆爱听的话，汤团圆冲元故知露了笑容，“对，我的话不会错的。” 汤团圆长得很漂亮的，她笑着看元故知的时候，在元故知的眼里，汤团圆明媚得自带柔光效果，比他们头顶的圆月与繁星都要明亮。 “走，我们去许府，”汤团圆把手一挥，带头往前走了。 元故知跟在汤团圆身后，汤团圆不看着他的时候，元大夫把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他又是那个，让赎罪城一众恶人都不敢招惹的老神仙了。 胡疯子在夏夜里都打了一个寒战，元大夫又看谁都像在看死人了。 老道则怀疑，元大夫再这样下去，会不会神经了。 街上的行人不多，都在往一个方向走。汤团圆都不用特意找人问路了，她跟着行人走就行了。 今天思后城的人，应该都要去许府看国师捉鬼。 许府位于思后城的西北角，很大的一座宅院，占了小半条街。汤团圆四个人到的时候，许府的大门外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了。 汤团圆吐槽：“有这么多人在，阳气这么盛，哪个鬼敢出来？” 胡疯子这下子就更不怕了，四小姐说得有道理啊。活人有阳气，鬼怕阳气的。 “我们要挤到门前去？”元故知问汤团圆。 许府的大门这会儿紧闭着，这能看见什么？ 汤团圆：“我们想办法进府去。” 元故知：“那就翻墙吧。” 他们在明州怎么进的晋王府，他们就怎么进许府好了。 老道：“有这么人看着呢。” 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翻墙进人家的私宅，这不好吧？ 胡疯子：“四小姐是汤府的小姐，还用怕这个？” 许家当工部侍郎的老头子都死多少年了，这家有人能跟汤国丈比官大的吗？ 老道：“可惊动了国师的人也不好吧？” 老道是真的怕国师，这位要没真本事，能让皇室和朝廷这么捧着他吗？ 但老道的话还是提醒到汤团圆了，她想看看国师的真面目呢，在这人什么坏事都还没干的时候，就把人惊动了，这不好。 汤团圆：“我们绕一圈看看，找个没人的地方翻墙。” 她就不信了，思后城的人看个热闹，能把许府包围了。 四个人于是就沿着许府的围墙走，走到西墙这里，没人了。 这时在大门口这里，有妇人跟同伴小声说话：“西门那里不能去，老姨奶奶就是从西门出殡的，那边晦气着呢！” “胡说，”旁边马上就有个老妇人反驳这妇人的话：“许家是信佛的人家，佛家说人死了去西方极乐世界享福，他家的人出殡，棺材都是从西门抬出府的。” 要去西方极乐净土，那自然是要从西门走啊。 许家的这个做法有没有道理，这个问题先放一放。众人听老妇人这么说，就都觉得，那许家人对这位老姨奶奶真的不差啊。不存在因为老姨奶奶是个没生儿子的妾，就怠慢了这位葬礼的事啊。 “我听说国师大人在西门那边布了阵法，”老妇人一副我是知情人，我说的话绝对可信的模样。 西墙这里，汤团圆听听墙里的动静，墙里很安静，没人的样子。 “翻墙吗？”元故知问。 汤团圆很果断地：“就这里了，翻！” 第 242 章 哟，来见你朋友啊？ 元故知原本想带着汤团圆越过墙头，直接进许府的，但汤团圆不同意。 “我们站在墙头看看府里的情况，”汤团圆虎了吧唧的人，但她也有谨慎的时候，万一国师就站墙那边呢？ 情况不明，就跟敌人直接对上，打游戏有存档，能这么莽，三次元哪能这么作死？ 元故知就带着汤团圆先上了墙头，两人肩并肩地站在墙头上，往许府里看。 墙下边，胡疯子仰头看着上边的二位，小声问老道：“他们这样站着，更容易被府里的人看见吧？” 两大活人杵在墙头上站着，许府的人得有多瞎，才看不见这二位啊？ 老道：“这是四小姐的意思。” 为什么要对汤四的脑子抱有希望啊？ 胡疯子：“元大夫应该劝劝四小姐的。” 老道：“元大夫要怕什么啊？许府的人加一块儿，够他杀的？” 胡疯子：“国师也在府里啊。” 老道：“那你把那二位叫下来？” 胡疯子把头一低，那二位会听他的话？ 老道这会儿对变成厉鬼的老姨奶奶不感兴趣，他就想知道，元大夫要真跟国师刘含光对上了，能有几成胜算？ 老道到赎罪城的时候，赎罪城里已经没人敢惹元故知了，所以老道光听说老神仙厉害，得罪老神仙必死无疑这些话了，他没真正见过元故知跟人动手。 今天晚上是个多好的机会啊，套句现代用语，地界最强对手出现了，正好验验元大夫的真本事嘛。 “四小姐有仙缘，她有仙门里的仙人保佑，她能对付国师的吧？”胡疯子却寄希望于汤团圆。 老道这会儿盯着不远处的许府侧门看，老姨奶奶出殡半个月了，这门上的白灯笼还没摘掉呢。 老道仔细再看看，哦哟，墙上挂着的破烂白布是白幡吧？ “这不能够啊，”老道马上就念叨了，老姨奶奶半个月前出殡，办丧事用的白幡，怎么就破成这样了？ 胡疯子：“门有什么问题？” 看墙头上的二位还在交头结耳呢，老道就跑到了侧门前。 也不知道老道是用看的，还是掐指算的，他很快跑回来，冲墙上小声喊：“西门有棺材掉地上过，这地方阴气重，晦气的很。” 汤团圆扭头看老道了，“你别喊，你上来说话。” 老道：“……” 他都说了这地方晦气，他的意思就是，他们赶紧走，汤四怎么就听不懂他说话呢？ “那小的上来了啊，”胡疯子听汤团圆话的，往后退，助跑，脚蹬几下墙，胡疯子就上了墙头了。 汤团圆问老道“：“道长你这是上不来？” 自己一个人站在墙下了，正好有一阵风吹过，老道感觉不好，这风是阴风啊！ 老道窜上了墙头，这个时候跟紧汤四和元大夫，总归不会错的。 墙里，许府的几重院落都黑着灯，只离他们不远处的一个院子里亮着灯，但被高大的梧桐树遮掩着，四个人就算是站在墙头上，也看不清这间院子的具体情况。 汤团圆：“就这一处地方有灯光，国师就在那里捉鬼？” 老道：“老姨奶奶的棺材一定是从西门出府的，她的灵堂，不会错的，灵堂就设在那个院子里。” 胡疯子：“真的？” 汤团圆很认真地：“嗯，听道长的。” 哪怕老道说了自己不会，在汤团圆这里，在捉鬼这事上，老道就是专业人士。 元故知：“我们下去吗？” 汤团圆正要说话，原本安静的许府，这时突然就有了人声。 元故知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许府的大门开了。” 许家放在外面看热闹的人进府来了。 “国师要当众捉鬼？”老道问。 汤团圆：“他还真能让整个思后城的人，都看见老姨奶奶的鬼魂？” 元故知：“不知道啊，我们去看看？” 那必须得去看看啊。 汤团圆冲着元故知手一伸，“麻烦元大夫了。” 元故知半抱着汤团圆下了墙头，落地的时候，更是让汤团圆踩在他的脚上，将汤团圆护得好好的。 胡疯子：“拉手就行，他干嘛要抱呢？” 老道：“四小姐愿意，你管得着？” 胡疯子往墙下一跳，是他多嘴了。 离开墙根，往小院走的时候，汤团圆脚下踩到了一个什么东西。 “什么玩意儿？”汤团圆忙拿了手电筒照亮。 一个小坛子被汤团圆一脚踩碎了半边。 老道盯着这个小坛子看，他就觉得这模样的小坛子，他在白狐庙也见过的啊。 没错的，老道盯着坛子内里的花纹看，花纹肯定是一样的，天问楼的人在死前，就是围着这种小坛子坐的！ 那根白色的…… 老道正要看，那根白色的柱状物是不是人的指骨呢，元故知一脚上去，把这根柱状物踩碎了。 老道！！！ 元大夫这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的啊？！ “白灰啊，”汤团圆看着小坛子的碎片，和混在碎片里的一小撮白灰，“哈哈哈，这总不至于是老姨奶奶的骨灰吧？” 胡疯子原本都不害怕了，被汤团圆这一瞎哔哔，挺大个子的一个壮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元故知：“那老太太是躺棺入土的，不会是她的骨灰的，我们还去前边吗？” 汤团圆：“走着。” 她就是随嘴一说，图个乐子。不说这么小的坛子装不了一个人的骨灰了，就算是骨灰坛吧，许家人把骨灰坛放墙根底下干什么？防贼还用上骨灰坛了？开玩笑嘛。 四个人站在背光地里，专门等看热闹的人群到了跟前，他们混在了人群里一起走。 位于许府西边的这个小院，还真是如老道所说，是之前老姨奶奶的灵堂所在。半个月过去了，灵堂竟然还没拆掉，一切都还是老姨奶奶出殡那天的样子。 汤团圆混在人群里抻头看，院子靠近台阶的地方放着烧纸钱用的火盆，还有几个长条凳。灵堂的门窗都大开着，只是面前的情形，汤团圆站在院子里看不清。 没等汤团圆往前挤呢，灵堂里就出来人了。 “天问楼的人，”老道马上就跟汤团圆说。 汤团圆：“嗯，我看得出来。” 出来的这队人，身上穿的衣服，深桔色的宽袍大袖。死在白狐庙的那帮天问楼的人，在名宝楼的时候就是这么穿的。 天问楼的人做手势，让人群往后退。 胡疯子：“不会是国师要出来了吧？” 汤团圆忙就瞪大了眼睛，她倒要瞧瞧，这个国师长什么样子。 “四小姐，”国师还没出来呢，汤团圆听见身后有人喊他，她扭头一看，张京墨站在了她的身后。 “哟，”汤团圆阴阳怪气：“来见你朋友啊？” 她记着的，张京墨跟国师是忘年交呢！ 第 243 章 汤团圆，日落西山呐~ “我只是过来看看，”张京墨假装没听懂汤团圆的阴阳怪气，很认真地跟汤团圆小声解释：“许府这半个月已经死了十个人了。” 这个情况，汤团圆还真不知道。 张京墨：“白家庄之前也说有厉鬼闹事，一月之间死了九个人。” 被张京墨说的，汤团圆和老道、胡疯子都四下里找藤蔓了，许府里也有藤蔓？ 院子的地上铺着方石，别说藤蔓了，连片落叶都没有。 “我到处看看去，”汤团圆一撸袖子，就准备走了。 许府有杀人藤蔓她也不怕，她是这种藤蔓的克星呢。 张京墨将汤团圆一拽，“我看过了，府里没有白家庄的那种藤蔓。” 杀人藤蔓很好认啊，叶子长得长发飘飘的。 “那人是怎么死的？”汤团圆就问了。 张京墨摇头，“我没有看见尸体。” 汤团圆：“尸体在哪儿呢？埋了？” 张京墨手往灵堂指了一下，“都在里面。” “是不是起雾了？”胡疯子这时突然出声了，声音颤抖得厉害。 他好像又到了白家庄！ 汤团圆踮了脚四处看看，她没看见雾气。 思后城的人在等着拜见国师呢，一个个的都聚精会神地，盯着灵堂看，没人喊起雾了。 “疯哥你别自己吓自己啊，”汤团圆跟胡疯子说。 胡疯子真的看见有雾啊！但他不知道，该怎么让汤团圆相信他的话。 老道也看见这股在院子里弥漫的雾气了，阴得很。但老道没紧张，四小姐说看不见，那这股阴气森森的雾气，应该很快就会消去了，就跟在白狐庙时一样。 人群里这时发出了惊叫声。 几个许府的下人，抬着一口棺材从灵堂里出来，将棺材放到了台阶下的空地上。 “这棺材，这是老姨奶奶的棺材！”有人认出了这口棺材，喊了起来。 老姨奶奶变成厉鬼了，动她的棺材，这不是要激怒厉鬼吗？ 刚天问楼的人喊退后，效果不太行，这会儿受惊的人群自觉往后退了。 人群往后退，汤团圆几个人站着不动，这下子，汤团圆一行人成了最前排了。 有天问楼的人盯着张京墨看。 正害怕中的胡疯子往前站了一步，把张京墨挡在了自己的身后。凭他的大高个儿，他替张京墨挡视线，完全没有问题。 汤团圆本来想让张京墨走的，可她突然又想到，天问楼那个叫明丹的见过张京墨了，张京墨还有躲的必要了吗？ “天问楼的人要做法了，”元故知拉一下汤团圆的手，让汤团圆看前边。 五个天问楼的人，围着老姨奶奶的棺材盘腿坐下了。 汤团圆忙就问老道：“他们这是要干什么？收了老太太的魂？” 老道：“贫道没感觉有亡魂在此处。” 没有阴魂，但院子里的雾气越来越大了。 天问楼的人吟唱了起来，听着音调是很好听的，但汤团圆听不懂他们在唱什么。 胡疯子声音颤抖地更厉害了，“四小姐，思后城的人怎么都没声音了？” 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一点声音都没有了，这肯定是出事了啊！ 胡疯子也不敢回头看情况，他就只能跟汤团圆说话了，让汤团圆拿主意。 汤团圆扭头看看，思后城的人还是都盯着灵堂看啊，神情嘛，男女老少都认真极了。 汤团圆：“他们思后城的人，是真的信奉国师啊。” 老道差点想建议，元故知给汤团圆看看眼睛了。思后城的人明明神情都呆滞了，四小姐你是怎么看出来，他们脸上的神情是虔诚的？ 这只能说，汤团圆看人不像老道有经验了，她没注意思后城人的眼睛，她光看脸，就看出严肃，肃穆来了。 “到底在唱什么啊？”汤团圆又站着听了一会儿，实在是听不懂，也没见有事发生，汤团圆就有话要说了。 “确定没鬼吧？”要出头之前，汤团圆又特意问了老道一声。 老道：“没有。” 汤团圆放心了，她往前走了。 天问楼的人没想到，有人敢打扰他们做法事，所以看汤团圆往他们这边走来的时候，天问楼的人都没试图拦汤团圆一下。 许府的下人倒是想拦的，但看看已经站在了老姨奶奶棺材前的汤团圆，几个大汉就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你是什么人？”天问楼的人喝问汤团圆。 汤团圆抬手就拍拍面前的黑漆大棺，棺材的板材挺厚的，密封做得也很好，许家人在棺材这事上，没怠慢老姨奶奶。 “你们这样叫捉鬼？”汤团圆拿看骗子的眼神看天问楼的人，“你们跟许家人要了多少钱？” 天问楼的众人：“……” 这还用他们开口要？这小娘子知道他们是谁吗？ “捉鬼我会，我来，”汤团圆清了清嗓子，半点不心虚地大声说。 “你这小娘子，你莫要胡……” 天问楼的人要上前动手赶汤团圆走，但汤团圆已经从背包里摸出了她的唢呐。 “四小姐？”老道在后边喊，您真会捉鬼啊？ 思后城的人都被雾气笼罩住了！ “日落西山呐~” 汤团圆放声高歌，绕着老姨奶奶的棺材跳起了大神。 想在殡葬行业干出成绩来，跳大神什么的，汤团圆多少都会点的。 有天问楼的人都要抓住汤团圆了，但汤团圆一声日落西山，天问楼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汤团圆震慑住了，几个人都站在原地不动了。 汤团圆：“日落西山黑了天~” 老道震惊问：“四小姐这是在干什么？” 汤四这种的手舞足蹈，不是在跳舞，是在发疯吧? 张京墨和元故知都没说话，要他们说汤团圆不好，他们说不出来，但要他们夸汤团圆跳舞跳得好，这二位又实在是夸不出口。 “唱得不错，”元故知最后说了句。 老道：“四小姐唱得什么呢？” 元大夫不说话了，他也是头一回听，他能知道个什么？ 老道又偷眼看张京墨，张少帅正目光沉沉地看着疯疯癫癫中的汤四呢，这位神情太过平静，以至于老道看不出这位在想什么。 汤团圆绕着棺材跳了两圈大神，就开始吹唢呐了。 素未谋面的老太太哦，您对之前的葬礼不满意的话，那您听听我这唢呐呢？ “雾气散，散了！”胡疯子这时差点没一嗓子抽出来。 老道全身都放松了，让他骨头都发冷的阴气化散了。看着还在吹唢呐的汤团圆，老道想也许四小姐的发疯，是在请神上身？ 第 244 章 国师大人，奸臣之女 “她谁啊？”刚才还跟失了魂似的思后城人说话了。 汤团圆这会儿在吹百鸟朝凤，这乐曲可一点都不悲伤，思后城的人听着好听，都好奇吹唢呐这姑娘是谁呢。 这姑娘也是天总问楼的人？ 吹唢呐也可以抓厉鬼？ 老道听着身后人群里的议论声，小声跟张京墨和元故知说：“这些人都没事了。” 胡疯子战战兢兢地：“刚才这些人还跟死了一样，这会儿又都活过来了？” 老道心想，你这个形容也够瘆人的了。 老道扭头看看身后的人群，“他们看着不记得刚才的事了。” 胡疯子倒抽了一口气，“天问楼的人怎么都不动呢?不会换成他们失魂了吧？” 四小姐又绕着棺材转了一圈了，天问楼的人就光看着啊？这几个人站那儿，跟泥塑木雕似的。 “国师也没出来，”老道说了句。 灵堂里灯还亮着，但一点动静都没有。被汤四抢了捉鬼的活，国师就一点意见都没有吗？ 汤团圆这时停下脚步不转圈了，站在了棺材的正面，她是感觉差不多了，正想问问老道的感觉的，棺材发出了咔嚓咔嚓的声响。 没人碰棺材，已经装了尸体的棺材自己发出声响，这就吓人了。 汤团圆汗毛倒竖，继妖怪和杀人藤蔓之后，这个该死的世界又要让她见识厉鬼的模样了吗？ 汤团圆在这一刻怂了，可没等她转身跑呢，黑漆棺材碎掉了。 是真正意义上的碎掉，棺材就跟被扔进了粉碎机里一样，木头变成了木渣渣。 老姨奶奶瘦小枯干的，穿着丈青色的寿衣，尸体已经高度腐烂了。 尸臭味啊，没有了厚木棺材的阻挡之后，瞬间便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很多人都吐了，明明很害怕了，但还没人想起来要跑。 “这是怎么回事？”还有胆子大的人高声发问。 汤团圆捂着鼻子，她被熏得快吐了，但好歹也是经过赎罪城种种恶臭洗礼的人，汤团圆硬是坚强地站着没跑。 “我们被骗了，”汤团圆大声说：“有本事杀人的厉鬼，没本事让自己的尸身不腐？” 谁也没见过，变成厉鬼的尸体是什么样的，但人们听汤团圆的话，又觉得有道理。 “屋子里的，你出来，”汤团圆冲屋里喊。 灵堂里还是安安静静的，不像有活人的样子。 张京墨走到了汤团圆的身边，看一眼老姨奶奶的尸体，又看看几个僵立着的天问楼的人。 “没动静，国师真的来了？诶？他们怎么都不动弹？”汤团圆跳大神都跳完了，她这会儿发现天问楼的人不对劲了。 “喂，”汤团圆伸手想推一下，左手边的人。 “小心，”张京墨抓住了汤团圆的手，“天问楼的人身上都会带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不要轻易碰他们。” 灵堂里这时传出一声轻笑，听起来苍老，却又很温和，“原来护身的法器，在你这里是奇奇怪怪的东西？”这人跟张京墨说话。 这人的声音听着再温和，汤团圆也立即就警觉了起来，她将身旁的张京墨往身后一推，“这人是国师？” 张京墨：“嗯。” 汤团圆：“他怎么知道你过来了？” 国师都没出灵堂，他在外边的手下个个都跟得了失魂症似的，不可能给他传递消息。这位是怎么知道，张京墨站在灵堂外面的？ 张京墨：“我不知道。” 刘含光是有神通的人，但张少帅觉得，他这么说，四小姐不会信。 汤四小姐是讲究，眼见为实的人。 “鬼物已除，思后城以后会太平无事了，”灵堂里的国师这时又说了一句。 “呵，”汤团圆就冷笑了，你说有鬼就有鬼了？ “汤四小姐，”没等汤团圆开口质问呢，国师喊了汤团圆一声。 汤团圆：“是我，我们非得隔着一个灵堂说话吗？” 你有本事出来说话！ 国师：“有仙缘的人，就是与众不同啊。” 你放屁！ 汤团圆大声冲灵堂喊：“你出来说话，你是不能见人了，还是怎么着了？” “她怎么能对国师大人无礼？” “国师大人叫她汤四小姐。” “哪个汤四小姐啊？” “汤国丈家的四小姐？” “原来是汤家的，难怪敢对国师大人无礼，汤家人真的是无法无天了！” 人群里的议论声变得愤慨起来，国师大人是半仙之体，庇护王朝的圣人，汤四就是个奸臣之女。就算思后城的人不信奉国师，就冲汤四是奸臣之女，他们也得向着国师大人啊。 “是不是让四小姐别说了？”胡疯子手心都冒了汗，小声跟老道说：“犯众怒不好吧？” 老道：“来不及了。” 汤四都已经在前头，对着灵堂里的国师出言不逊了，他们这会儿让汤四闭嘴，迟了啊。 “其实还好，”老道安慰自己，顺带安慰了胡疯子一句：“四小姐又没开骂。” 走了这一路了，汤四真要骂人是什么样儿，他们见过的啊。四小姐骂人，那可是很不好听的。 而且老道现在相信汤团圆的话了，这个受世人尊崇的国师不是好人。 方才不是汤四出手，思后城的人就被阴气侵蚀，生路断绝了啊。国师刚才在干什么？这位袖手旁观。 灵堂里的国师：“清砚，你不该回来。” 张京墨还没反应呢，汤团圆先跳脚了，“你什么意思？你朋友就该死在赎罪城呗？” 汤团圆到了这时候，脑子气得嗡嗡的，她也没忘了，替张京墨遮掩身份，哪怕国师刚才已经喊了张京墨的字。 “四小姐误会了，”国师还是没生气，声音温和地说：“我的意思是，他不该回京城来。” 汤团圆：“你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回来？” 李副帅他们被关在天牢的事，汤团圆不信国师不知道，你搁这会儿装什么装呢？ 国师：“清砚，你要先让自己活着，才有办法去救别人。” “完了，”后头的老道马上就跟胡疯子说：“朝廷知道张少帅逃出赎罪城的事了。” 接下来，张少帅这一行人，会成为通缉犯了吧？ 汤团圆冲灵堂嚷嚷：“那你帮帮他呗，好朋友呢，这个时候不帮忙，你什么时候帮忙？” 张京墨：“四小姐……” 汤团圆瞪了张京墨一眼，“这个时候了，你还要什么面子？能拉一个帮手是一个啊。” 张京墨无奈道：“国师不问朝政的。” 汤团圆斩钉截铁地：“我不信。” 第 245 章 国师，还有一只妖 “我不问政事，”国师说了跟张京墨一样的话。 “国师若是插手政事，那他将圣上置于何地？”张京墨小声跟汤团圆说：“规矩自古便是如此。” 就凭国师的信众人数，这位要是问政事了，那丰庆帝要睡不着觉了。 “什么规矩？”汤团圆却是不服，“规矩就是你没错，被扔去赎罪城等死？害得韩宁他们跟你一起遭难？” “你可别忘了，李副帅他们是因为谁，被关到天牢去的？” 面对汤团圆的质问，张京墨抿一抿嘴唇，“是因为我。” “妈呀，”汤团圆恨不得抡唢呐敲张京墨的头，“是因为太子啊！哎呦我的天，要不是太子废物，打了败仗，害死了那么多人，你们能遭这一回难？” 张京墨张嘴欲言。 “你还想为那个废物说话？”不等张京墨出声，汤团圆就咄咄逼人地冲着张京墨恨道：“我那小武姐夫也是被太子害死的，我跟这废物不共戴天！” 张家是太子党，在出事之前，张京墨与太子刘曜的关系一直就很好，他跟太子是知交好友，是利益共同体，他还是太子的卫护者之一。 但现在汤团圆在他面前一口一个废物的骂太子，张京墨发现，他不但没有要卫护太子的心思，他甚至认同汤团圆的话。 “你说的对，”张京墨跟汤团圆说：“太子无才，也，也德行有亏。” 汤团圆还是很不满地：“你见着了太子，就这么骂他？你跟他这么客气干什么？诶，张京墨，你是不是不会骂人啊？” 张京墨承认：“嗯，我不太会骂人。” 汤团圆哈了一声，“所以你在赎罪城对我就直接抡拳头了？我真是活该倒霉哈。” 张京墨低头看汤团圆，汤团圆气得脸颊鼓鼓的，“对不起，我让你打回来？”张少帅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案。 他没办法让时间倒转，收回他打向汤团圆的拳头，他就只能让汤团圆打回来了。 “你打我多少拳都可以，”张京墨小声说：“只要你能原谅我。” 张少帅很诚恳地道歉，配上他自带低音的声线，很撩人的。 汤团圆却是铁石心肠，“先欠着吧，我现在哪儿有空打你？” 万一下手重了，把张京墨打出个好歹来，肥啾会死的吧？ 蹲汤团圆脑瓜顶上的肥啾眼睛都没睁，汤团圆就算现在就冲张京墨挥拳头，肥啾也一点都不担心的。 凭汤小圆的本事，除非她去薅张京墨的头发，要不然她要怎么打疼张京墨？ 再说了，头秃了不会死人，肥啾也不用为张京墨担心啊。 “他俩站棺材跟前聊天吗？”站后边的胡疯子实在等不下去了，小声问老道：“四小姐和张少帅想干什么呢？” 思后城的人已经在商量，要把汤四这个奸臣之女赶出去，不让她污了国师大人的眼了。 胡疯子真怕一会儿，他们这几个人又要被群殴啊。 老道：“他们在等国师出来？” 胡疯子：“关李副帅他们的又不是国师，他们非得跟国师较劲干什么？” 元故知这时冷笑了一声，“你都明白的事，张京墨却不明白，可见这人脑子不好。” 胡疯子和老道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个时候了，您就不要吃这种飞醋了啊。 思后城的人没听见，国师喊张清砚这个名字，现在这边的人在猜张京墨是不是汤四的姘头。 老道和胡疯子都觉得思后城的人过分了，你们侮辱张少帅也就算了，你们还骂四小姐不守妇道？ 老道五官都抽搐了一下，好吧，四小姐这人是不怎么守妇道。 汤团圆这会儿拉着张京墨就往灵堂走，国师半天没说话了，汤团圆觉得国师是在跟她装死呢。 “不是说许家的人也在灵堂里吗？他们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汤团圆问张京墨。 “你到我的身后去，”张京墨将汤团圆往自己身后拉。 灵堂的情况是不对劲，张京墨不能让汤团圆跑在他的身前，这样太危险。 “汤小圆！”肥啾这时却是猛地叫了一嗓子。 汤团圆大脑都没做出反应呢，她已经双臂张开，站在了张京墨的身前。 有风从汤团圆的面前吹了过去，汤团圆什么感觉也没有。 “张京墨？”汤团圆紧张地回头看。 张京墨的手里接了几根，汤团圆被风吹断的头发。 肥啾尖叫：“小心！” 张京墨拉着汤团圆往后退，两个人的手又握在了一起。 还是一阵风吹来，带着香烛的味道，汤团圆被张京墨护在了怀里。 等了片刻，风消散，无事发生，汤团圆问肥啾：“你在鬼叫什么？” 被肥啾叫得，她以为国师要杀张京墨呢，结果就两阵风啊？ 肥啾很茫然地：“啾？” 它明明感觉到有一股对张京墨的杀意的啊，可怎么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呢？ “你是心疼我会掉头发？”汤团圆又问。 两阵风吹下来，唯一的损失就是，她被风吹掉了几根头发。 “还有一只妖，”国师的声音又从灵堂里传了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汤团圆的错觉，国师的说话声，比方才要更苍老了些。 这个世界还真有妖怪，汤团圆忙就四下里看看，除了老姨奶奶那具腐烂的尸体，院子里站着的都是正常人类，哪儿有妖怪？ “诛！” 除着国师的这一声轻喝，灵堂里电光闪现，能闪瞎人眼的那种。 汤团圆被国师的这一手给唬住了，这个世界没有电啊，这人是怎么弄的？ 就在汤团圆愣神的时候，天空又响起了轰隆的雷声。 “国师大人！” 思后城的人给国师跪下了，能驱使雷公电母，国师就是活神仙啊。 “装神弄鬼的，”汤团圆打开了她的手电筒，手电筒的光不比刚才的电闪厉害？ 我们这是持续性照明！ “妖女！”思后城的人却纷纷惊叫了起来。 国师是活神仙，刚才他说还有一只妖，那就不用问了，就是汤四这个妖女了。 “四小姐，我们快走吧，”胡疯子喊，再不走，他们真要被群殴了。 “张清砚，多多保重吧，”国师在灵堂里轻叹一声。 汤团圆：“什么意思？你要走了？” “四小姐啊，”胡疯子在后边惨叫了，他们被思后城的人给围了。 “有老神仙在，你慌什么？”老道让胡疯子冷静。 胡疯子冷静不下来，他在多宝楼挨打的时候，老神仙也在啊，耽误他挨打了？ “你们要干什么？”汤国丈的声音，这时从院门外传了来，气势汹汹的。 与此同时，汤团圆跑到了灵堂门口，灵堂里倒了一地的尸体，国师不见了。 “他把许家人都杀了！”汤团圆扭头就冲张京墨喊。 扯什么还有一只妖啊？刘含光就是妖怪吧? 第 246 章 汤团圆，我看他不顺眼 这是自己第几回看见尸体了，汤团圆已经懒得数了，她对这个世界很绝望了，但没办法，她又反抗不了。 灵堂门窗都开着呢，汤团圆盯着大开着的窗户看一眼，拽着张京墨的手她就说：“你朋友一定跳窗跑了！” 朋友这个用词，让张京墨听得很刺耳，跳窗跑这个用词，对国师刘含光又是一个很大的侮辱。 堂堂国师，跟个慌不择路的贼人似的，跳窗逃跑。只用了三个字，汤团圆就狠骂了国师一回。 汤团圆嚷嚷得声音还很大，思后城的人站院子里都听见了。 “她怎么……” 这位国师忠实的信徒话还没讲完，就被护卫长一巴掌扇脸上，打了个口鼻出血。 思后城的人可不尚武，看见这个汉子挨打之后，人们选择了明择保身。 护卫长这帮人凶神恶煞的，一看就不能惹。更重要的是，这帮人个个都带着兵器呢，在严禁民众持有武器的国家里，老百姓哪敢跟护卫长这帮人扛上哦。 “那是灵堂？”汤国丈大声问。 汤三少：“爹啊，挂着白灯笼呢。” 那个活人住的屋子，屋子外头挂白灯笼啊？ “太臭了，”汤三少使劲捂着口鼻，他又想吐了。 汤国丈：“你妹妹要站人家灵堂门口干什么？” “呕，”汤三少忍了又忍，还是被尸臭味熏吐了。 “你有个什么用？”汤国丈一边嫌弃儿子，一边往灵堂跑，他小闺女在嚷嚷谁跑了呢？ “主子，”王护卫长追上了汤国丈，让汤国丈看五个天问楼的人。 这五位还站在老姨奶奶的尸体两旁呢，一动不动的。 汤国丈问：“国师大人呢？” 关系不好归不好，但该客气还是要客气一下的。 天问楼的人没说话。 汤国丈感觉不对了，这五个人直愣愣地站着，这站姿就不大对吧？ “大笨啊，”汤国丈忙就喊。 王护卫长带着几个护卫上前，伸手一推，他跟前的这位就倒到了地上。 院子里一下子就又安静了下来。 “死了，”查看其他四人的护卫都这么禀告。 “嘶，”汤国丈倒抽了一口气，天问楼的人一死死五个？ 老道在后头也觉得不可思议，跟胡疯子小声叨叨：“我没见有人冲他们下手啊。” 这五个人，总不能是被汤四跳大神，跳死的吧？ 天问楼的人死不死的，胡疯子却是不在乎，“老神仙走了，”胡疯子让老道看元故知方才站的地方。 老道一点没察觉到元故知离开，老道当即想的就是，那五个天问楼的人，是元大夫杀的？ “元大夫，”汤国丈在前边喊，他需要元故知上前来验尸，好让他知道，这五个人是怎么死的。 胡疯子：“大人，元大夫走了。” “啊？”站灵堂门口的汤团圆忙就大声问：“元大夫去哪儿了？” 胡疯子大声跟汤团圆说不知道，小声跟老道说：“老神仙是不想看，四小姐和张少帅手牵手吧？” 老道觉得有可能，他要是元大夫，他也看不下去啊。 “少帅，四小姐，”韩宁带着杨不畏几个人跑到了灵堂门口。 “死了，都死了，”汤团圆指着地上的尸体，说了句。 韩宁忙就看向了张京墨，“少帅？” 汤团圆冲张京墨：“你说话啊，是国师杀的吧？” “什么？国师杀人了？”汤国丈说着话，扒拉开大兴和二兴，跑到了汤团圆的跟前。 一地的尸体，看得汤国丈变了脸色，“国师杀的？”汤国丈问张京墨。 他小闺女说话不太能信，他得听听张京墨怎么说。 张京墨：“我和四小姐没有亲眼看见，我们没有证据。” 汤团圆：“就他一个人在灵堂里，这些人不是刚死的吧？他跟尸体待一起老半天，人不是他杀的，还能是谁杀的？” 灵堂的墙上、放牌位和供品的桌上、地上都有大片大片已经干涸了的血迹，许家人肯定不是刚刚被害的。 张京墨：“他身边应该还有随从。” 汤团圆：“他是一个人，还是有人跟着他，这跟他杀人有什么关系？” 汤国丈：“啊对啊，有什么关系？” 张京墨只得又说：“我们没有证据，思后城的人应该也不会相信我们的话。” 思后城的人宁愿相信，人是他们杀的，也不会相信国师杀人的。 “我管他们信不信，”汤团圆跳脚了，“你被扔去赎罪城的时候，有证据证明打败仗是你的错吗？”汤团圆问张京墨：“不会就靠太子说吧？” 汤国丈：“还有几员将官，几个传令兵做人证，好像还有信件做物证吧？” 张渊这个老东西做事情还是严谨的，为了坐实张京墨的罪名，老东西花了不少心思。 汤团圆举一举手，“我是人证，我证明国师杀人了。” 玩赖谁不会啊？ “国师说要救人的，结果人没救成，还害死了一大家子，他没错？”汤团圆大声嚷嚷。 救人没救成，这个还真不好治国师的罪，但看着汤团圆气红了的脸，张京墨没吭声。 汤团圆义愤填膺的，“还说有厉鬼，结果人老太太尸体都腐烂了，这么烂的借口，国师把许家人当傻子耍呢。” “报官吧，大笨啊，让人去报官，”汤国丈喊他的护卫长。 王护卫长忙让一个护卫跑着去官府。 “好了好了，”汤国丈又安抚跳脚的小闺女，“我家四丫头就是心善，看见这么多人死了，你难过了？” 汤团圆本来一心想对付国师的，被汤国丈这么一说，她难过了。这么一大家子，十几个人呢，全都死了，为什么会这样啊？ “让这边的官府查吧，”汤国丈拉着汤团圆走，“没有证据，我们还真就拿国师没有办法，他是国师呐。” “许家人被老姨奶奶杀了，”院中的人群里，有人喊。 汤国丈跟汤团圆说：“你看。” “就算我们能证明国师是凶手，”张京墨走在汤团圆的左手边，小声跟汤团圆说：“国师只要说，他们身有鬼气，死了难入轮回，他是在度化这家人，谁都拿国师没办法的。” 你要怎么证明，许家人身有鬼气？普通人没有办法，国师能，自己证明自己是对的，谁能治国师的罪？ 汤团圆呆住了，还能这么样的？！ 肥啾这时啾了一声，许家人身上没有鬼气。 汤团圆没理肥啾，除了她，没人能听懂这只小鼻嘎说话，肥啾的证明，屁用没有啊。 汤国丈小声问：“四丫头啊，国师怎么得罪你了？” 汤团圆冷漠脸，“我看他不顺眼。” 汤国丈一脑门问号，你总共才见过国师几面啊？他小闺女这会儿又是疯的吧？ 第 247 章 清清白白的一朵盛世白莲 思后城的人认为许家人的死，跟汤团圆有关系，对国师无礼的人，肯定不是好人啊。 在汤家这小姐跳出来闹事之前，许家人活得好好的，怎么她一闹事，许家人就死了呢？ 汤团圆是再也没想到，她都没进灵堂，就在灵堂大门口站了一下，思后城的人就能把许家人的死，扣她脑袋上。 不过当着汤府人的面，思后城的人怕挨打，没敢吱声。一直到汤府人走了，官府的人赶来了，思后城的人才有话要说。 当地官府敢抓汤团圆吗？汤国丈就算不在思后城，地方官都不敢动汤团圆一下，更何况这会儿，汤国丈本人就在思后城呢？ “我让大笨派人盯着去了，”汤国丈骑马走在去客栈的路上，跟汤团圆说：“看看仵作验尸之后怎么说吧。” 天问楼的人，许家人都是怎么死的，得由仵作说了算。 “其实这事跟我们也没关系，”看汤团圆气哼哼的样子，汤国丈就又劝：“你生得哪门子气呢？” 汤团圆：“那个国师就是有问题啊，为什么这边的人不觉得呢？” 再宗教信仰，也得有个是非观吧？分析问题的能力不应该消失吧？ 许家人是跟国师待在一起的时候死的，国师怎么就还是清清白白的一朵盛世白莲了呢？ 想到盛世白莲这个词，汤团圆被自己气乐了。听国师说话的声音，他就是个老头子啊，一个老头子还盛世白莲呢？呕！ “国师不老，”汤国丈却说：“他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吧，要么说这人能哄得，天下间这么多人信他呢？这人面容不老哦。” 汤团圆：“国师多大年纪了？” 汤国丈被问到了，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有关心过。 汤国丈：“他究竟多大岁数，我不知道，但他是圣上的小皇叔，圣上都快五十的人了，国师五十多岁了？” 边上的汤三少：“我怎么听说国师已经八十了呢？” 五十和八十，这岁数相差得就太大了。 “阿强？”汤三少问护卫长。 护卫长摇头，他不知道。 一个问一个地问下来，汤团圆发现，汤家这头儿，没人知道刘含光多大岁数。 汤团圆：“你们平日里在京城都忙些什么呢？” 汤家人是都不爱八卦的吗？ 汤国丈：“我们关起门来过日子，跟国师有什么好扯的？” 刘含光是太子党，要不是怕这人跟自己玩神鬼之道，汤国丈高低要找国师一点麻烦的。 汤家人没指望，汤团圆就找张京墨，刚刚还跟她走一起的张京墨，这会儿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汤国丈很警觉地：“你这是在找谁？找姓张的小子？” 汤团圆：“他还在许府没出来？” 汤三少：“我看见他往韩宁他们那边走了，人家才是一伙儿的。” 汤国丈：“你找那小子干什么？” 汤团圆：“问问他国师多少岁数啊，他俩是朋友呢。” “行了，别阴阳怪气了，”汤国丈冲汤团圆摆了摆手，“屁的朋友，仇人还差不多。” 嗯？汤团圆和汤三少顿时就好奇心起来了，这是有事啊。 护卫们也都竖着耳朵，等着听汤国丈接着往下说。 汤三少：“除了对张京墨见死不救外，国师也没干别的了吧？” 那时候整个京城的权贵，都对张京墨见死不救，这事不能只骂国师一个人没义气。 “你知道个啥啊？”汤国丈白了儿子一眼，压低了声音说：“我从你们大姐那儿听来的，绝对是真的。” 听众们连呼吸都屏住了，那到底是个什么事呢？ 汤团圆：“太子打败仗的事，不会是国师干的吧？他要借太子的手，害死张京墨？” 汤国丈明显被汤团圆说得惊了一下，“四丫头啊，”汤国丈不得不劝汤团圆一句：“你再看国师不顺眼，也不用把他想得这么坏。” 太子打败仗，那纯粹就是因为太子太废物，跟国师真没关系。 汤团圆呵呵地冷笑，“国师真要是半仙之体，南疆王造反，他为什么不施个法，把造反的人都收拾了呢？” 大家伙儿被汤团圆问愣住了，四小姐这话有道理啊。国师一个人就能解决问题了，为什么要死那么多人地去打仗呢？ 他们小武少爷就是死在南疆的！ 国师平日里的慈悲，他的悲天悯人，难不成都是装的？ 汤府人以前对国师是无感中带着敬畏，他们没觉着国师是坏人。只是因着汤国丈和汤贵妃跟国师关系不好，他们就不往国师的跟前凑了嘛。 现在被汤团圆叨叨叨地一通分析，一根名为怀疑的刺，算是扎在众人的心头了。 汤团圆：“大姐跟爹你说什么了？” 汤国丈：“啊？哦，之前张渊和皇后是想判张京墨绞刑的，是国师提议将张京墨送去赎罪城的。” 绞刑虽说是死刑吧，但好歹能给张京墨留个全尸，国师则是奔着让张京墨生不如死去的啊。 汤团圆一拍巴掌，“我说什么来着？” 护卫长：“可，可国师这么做，不是也救了张少帅一命吗？” “呸！”汤团圆狠狠地呸了一声。 她要没去过赎罪城，她搞不好就要信，国师是为救张京墨一命了。 “你哪儿头的？”汤三少也很不满地问护卫长。 护卫长照着自己的嘴来了一下，是他多嘴了。 汤国丈：“到客栈睡一觉，我们明天一早就动身回京。” “早点回京，早点让张京墨他们去救人，”汤国丈又小声跟汤团圆说：“我们这也算对他尽心尽力了。” 之后张京墨带着他的人去亡命天涯也好，去另去炉灶也罢，这都不关他们姓汤的事了。汤国丈心想，他要为他小闺女找一个好人家，反正张京墨不行。 汤团圆：“爹，元大夫去追国师了，也许今天晚上，我们元大夫就能为民除害了。” 汤国丈嘴角抽抽，他问汤团圆：“你是不是没听我说话啊？” 他说正经事呢，他小闺女又跟扯元大夫能杀国师了，刘含光是这么好杀的？ “元大夫去哪儿了？”汤国丈问他的王护卫长。 王护卫长今晚就没瞧见元故知，他上哪儿知道，这大夫跑什么地方去了？ “去找找吧，”汤国丈想想不放心，万一那大夫听了他小闺女的疯话，真要跟国师动手，大夫今天就死思后城了。 护卫长带着人找元故知去了，思后城不大，只要元故知没出城，他们很快就能找到人。 “你也去找人，别懒，”汤团圆把肥啾也派出去了，这只小鼻嘎在汤团圆这里，也就找找人这一个用处了。 第 248 章 汤国丈，风水轮流转了 护卫长几个人把思后城跑了一遍，没找着元故知，回来跟汤国丈禀告，被汤国丈骂了一顿。 “那国师呢？”骂完了，汤国丈才又问。 护卫长还是摇头，他们几个人也没见着国师。 “国师离开这里了吧？”护卫长还猜。 汤国丈：“城里没再出命案了吧？” 护卫长又摇摇头，这会儿思后城的人都还在许府呢，城里的大街小巷就没见有几个人。 坐着喝萝卜炖排骨汤的汤团圆：“哎呀，元大夫让国师跑了。” 你还挺惋惜的？汤国丈就不明白了，元故知这大夫到底是有多能打？怎么就给了他小闺女，这种自信的？ “张京墨都不敢说，他对上国师有必胜的把握，元大夫比张京墨强？”汤国丈问汤团圆。 汤团圆很老实地：“不知道啊，他俩没打过。” 张京墨在晋王府杀过人，但没当着她的面，元故知就压根没在汤团圆的面前跟谁动过武。这二位的武艺有多高强，谁更牛叉一些，汤团圆没亲眼所见，她要怎么知道？ 客栈走廊另一端的客房里，齐军师看着张京墨喝参汤。 “国丈特意命人为你买的老参，”齐军师跟张京墨说：“国丈这人就是说话难听些，但他是站在你这边的。” 张京墨抬眸往关着的客房门那里看了看，“四小姐跟国丈在一起。” “他们父女许久未见了，说说话，嗯？”齐军师突然就懂张京墨这话的意思了，“你想见四小姐？” 张京墨也说不明白，自己这会儿的心思。想见汤团圆吧，他又不知道，他能拿什么当借口去见汤团圆。而且，汤国丈应该不会喜见，他去找汤团圆的。 齐军师：“想的话，你就过去啊，你怕国丈给你脸色？” 张京墨便笑了笑，“不怕，我的脸皮如今已经练得很厚了。” 张京墨是用玩笑的语气说得这话，但齐军师却听得心里难受，要不是太子无能，张京墨何至于如此？ 张京墨声音很低地：“我主要是不知道该跟四小姐说什么。” 齐军师也是个单身汉，但没落魄的时候，他很风流的，有好几个红颜知己，齐军师就共情不了张京墨的烦恼。 男女若是彼此喜欢，那不用刻意找话题，两人在一起自然而然就有说不完的话啊。 “你，”齐军师狐疑地看着张京墨，这人在情爱这事上，这么笨的吗？ 齐军师：“没话说，那你陪四小姐走一走好了。” 张京墨：“这么晚了，还要出去走走？四小姐今天已经走很多路了。” “那你就陪四小姐坐一会儿。” “可国丈在。” 齐军师看看空了的参汤碗，“那你就洗洗睡吧。” 这人没救了，指望这家伙去君子好逑，还不如指望四小姐，女追男隔层纱了。 “你大晚上的还要出去？”汤国丈的大嗓门，这时从门外传进了客房。 汤团圆的声音紧跟着传进来，“我一会儿就回来。” “大笨，大笨啊，”汤国丈喊：“你给我拦住她！” 张京墨起身快步往客房外走，这么晚了，汤团圆又要出去？ 齐军师跟在张京墨的身后，“不会是元大夫出事了吧？” 张京墨推开了客房门，被穿廊而过的风扑在脸上。夏风带上了凉意，这是在告诉张京墨，夏日时节就要过去了。 王护卫长苦着脸，自家主子的话他要听，可四小姐是他能拦住的人？ 肥啾在前边飞，汤团圆跟在后面跑得飞快，王护卫长刚试着伸开双臂要拦路，汤团圆就已经绕过他，跑走了。 “你到底有个什么用？”汤国丈还在下楼梯呢，他人胖，没跑上多长的路，就已经冒了汗。 “你带人跟着去啊！”抱怨了一句后，汤国丈又冲王护卫长喊。 王护卫长忙喊了一声，弟兄们跟上，他就往客栈大门外跑了。 只要四小姐不骑马，那王护卫长相信，他肯定跟不丢四小姐。 汤国丈跑下了楼梯，汤三少才边穿衣服，边从他住的客房里跑出去，阿强哥跟在他的身后。 “怎么了啊？”汤三少大声问。 他都睡着了，他小妹怎么还能有事？他这妹妹都不累的吗？ 张京墨和齐军师这时已经到了，楼下的客栈大堂里。 “我可不像你们，”汤国丈气不顺，冲着齐军师说：“你们敢让张清砚落单，我可不敢让我家四丫头落单。” 国丈大人带人到许府的时候，在大门口遇见了齐军师几个人，进了许府没走多远，就又碰见韩宁几个人从第二进院子那边跑过来。 得知张京墨让齐军师带人在大门外守着，让韩宁带人搜一搜许府，他一个人去灵堂那里看看了后，汤国丈头一回对齐军师变了脸色。 你们是怎么敢让张京墨落单的呢？ 张京墨身体不好，还是个戴罪之身，国师到底是敌是友也没闹明白呢，你们哪怕分一个人手，跟着张京墨一起呢？ 齐军师在许府就被汤国丈训了一顿，这会儿又挨了汤国丈的数落，齐军师有口难言。 张京墨不是手无缚鸡之手的病弱之人啊，他能自保。而且，齐军师的私心，也是想让张京墨跟汤团圆多相处相处。有元故知三个人在，齐军就已经嫌人多了，他们这边就不要再去人碍事了。 但这种小心思，齐军师可不敢让汤国丈知道。 “出了什么事？”张京墨问汤国丈。 汤国丈：“灵宠飞回来说找着元大夫了，我家四丫头就跑了。” 汤国丈看着张京墨，他小闺女这么紧张元大夫，那她对张京墨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呢？ 以前在京城，他小闺女可不像现在这样。那时候，汤香浮眼里只有张京墨一个人。就算后来跟宋庭春这个要文才有文才，要模样有模样的竹马订亲了，听说张京墨出事，汤香浮也是说要救人，当天就走，走得那叫一个干脆啊。 现在他小闺女为着另外一个男人，大半夜的跑出去找人了…… 该啊！ 汤国丈在心里冷哼了一声，叫你张京墨把我闺女的一片真心当做了脏东西，避之不及的。你那时候多嫌弃我家汤香浮啊，现在风水轮流转了，轮到你张京墨被我家汤香浮折腾了。 张京墨也不知道，就这么片刻的工夫，汤国丈就已经想了这么多了，“元大夫在哪里？”张京墨问汤国丈。 汤国丈把手一摊，“我听不懂灵宠说话，我不知道。” 你自己出去找吧，累着了，也是你张京墨活该！ 第 249 章 国师，我说了有妖 思后城的西北边，有一座行宫。当年开国皇后病死在这块地方的一间民居里，之后开国太祖便在这里建了一座行宫。每年清明的时候，太祖皇帝就会到思后城的这处行宫小住两日，思念他的发妻。 听肥啾说了面前这座，一个人影不见的行宫历史后，汤团圆是一点没被感动到。 想念发妻，耽误那位找小老婆了？ “这地方怎么没人呢？”打着手电筒，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铺满了落叶的林间小道上，汤团圆问肥啾：“他们老刘家不管这个地方了？” 皇帝是姓刘，但汤团圆说老刘家，还是让肥啾适应了一下，“有人的吧，”肥啾说：“但后面的皇帝不过来住了，守这处行宫的人就不会用多少心了。” 汤团圆：“嗯？除了开国的那位，后面的皇帝都不过来了？儿子不想亲妈的吗？” 肥啾：“继位的皇子不是皇后生的呀，啾~” 所以说，跟皇帝谈感情就是犯贱呢，汤团圆没好气地：“啾你个头，你好好跟我说话。那什么，皇后生的儿子是没出息吗？” 肥啾：“他死啦，争皇位没成功，被他的皇帝爹杀掉啦。” 呸！ 汤团圆呸了一口后，就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早知道是这么一个结局，开国的那位皇后娘娘还不如让皇帝去死，自己当女帝呢。都是当一国之君，你比你老公少出力了，还是他打仗的时候，你在家里睡觉了？并肩打得天下，凭什么你死他活？ “谈感情的都是傻子，”汤团圆又跟肥啾吐槽了一句。 肥啾：“我不谈情说爱，我只要张京墨不死，我就没事啦。” “行了行了，你老这么咒他，张京墨不想死也被你咒死了，”汤团圆不耐烦地晃晃手电筒，“元大夫到底在哪儿呢？” 行宫里的树和花草很久没有人修剪了，全都野蛮生长了不知道多少年。树木生长得遮天蔽日，花草混长在一起，足有半人高，将道路全都占据了。 汤团圆要不是有手电筒照亮，打死她，她也不敢跑行宫来的。这里面跟荒郊野外没有区别，静悄悄地吓人，活脱脱一个闹鬼胜地。 手里拿着根树枝，边走边敲草丛，将里面可能藏着的蛇惊走，汤团圆又一次打了退堂鼓。 要不还是算了吧，凭元大夫的本事，他能出什么事？ 这地方还有乌鸦叫，太吓人了。 肥啾：“啊，对了汤小圆，我飞回客栈找你的时候，路过了许府，官府的人把许家女眷的尸体也找到了。” 死在灵堂的都是男人，汤团圆原本还抱有希望，许家的女人们躲出去了，她们没死。现在好了，肥啾一句话，汤团圆的希望就破灭了。 “她们死在后花园的池塘里，她们……” “好了，你别说了，”汤团圆让肥啾住嘴，这地方本来就像闹鬼似的，小鼻嘎还跟她说死人，这是生怕她不掉头跑啊。 “你再跟我说说元大夫的情况吧，他怎么了？”汤团圆重起了一个话题。 肥啾：“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这肯定不对劲吧？” 汤团圆：“他为什么要躺在地上呢？” 肥啾：“我不知道啊，啾~” 终于走出一片树林了，汤团圆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小土坡，土坡上的荒草也有半人高，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 汤团圆问肥啾：“要上去？” 她想回客栈了。 肥啾：“元大夫在上面的亭子里。” 土坡顶上有一座六角石亭，汤团圆站在土坡下边能看见。 “元大夫？”汤团圆冲着六角石亭喊。 无人应声。 汤团圆深吸了口气，攥紧了手电筒，往土坡上走去。 “呱，”乌鸦的叫声从头顶传来，把汤团圆吓了一跳。 “不怕不怕，”汤团圆安慰自己：“乌鸦是益鸟，吉利得不要不要的，一点都不吓人。” 可想着乌鸦叫，汤团圆突然又意识到，夏天，草丛长得这么茂盛，在这样的天气和环境里没有虫鸣声，这正常吗？ 感觉这个行宫不对劲了，汤团圆蹲下身捡了块挺沉的石头在手里，不管怎样，她先弄个武器防身。 “元大夫真在上边？”汤团圆还问肥啾。 肥啾：“那我先飞上去看看，他要走了，我就回来告诉你。” 肥啾战斗力为零的一只小鼻嘎，汤团圆拿石头壮胆，都不会拿肥啾壮胆。 汤团圆：“那你快去，赶紧的！” 肥啾加速往土坡上飞了。 “他要醒着，你让他下来，”汤团圆冲肥啾喊。 肥啾：“啾！” 一人一鸟商量得挺好，但等汤团圆吭哧吭哧爬到土坡顶上了，肥啾也没回来找她。 扭头看看自己钻出来的草丛，这一片草丛比汤团圆都高！汤团圆十分庆幸，这个世界的人穿衣服不能漏胳膊漏腿。汤团圆都不敢想，她今天要穿短袖短裤，她要怎么钻这种又高又密的草丛。 蚊子也会咬死…… 诶？汤团圆猛地又意识到，行宫这里竟然连蚊子都没有啊！ 蚊子很讨厌，可现在蚊子们消失了，汤团圆很慌啊。 “元大夫？”汤团圆又冲不远处的石亭喊。 石亭被草丛包围了，汤团圆站着的这个地方，没办法让她看见石亭里的情形。 “你到底怎么了？”汤团圆不耐烦地问着话，又开始往前走了。 她都走到这里了，再想回客栈去，汤团圆也得去石亭看看，她来都来了！ “你不可能受伤啊，你今天晚上又没跟人动手，”哪怕元故知没有回应，汤团圆也跟他聊上了：“你到底是怎么了呢？跟国师打，你没打过他？” “四小姐。” 身左侧突然传来的说话声，把汤团圆吓得跳了起来。 手电筒的光迅速照向了自己的左手边，汤团圆看见了几个站在草丛里的男人。 都是陌生人，但听声音，汤团圆把人认出来了，“国师？” 国师刘含光站在没膝的草丛里，被汤团圆拿手电筒照了，他抬手遮了一下，适应不了强光照射的眼睛。 汤团圆攥紧了手里的石头，问了句：“你怎么在这里？” 国师笑了笑，“我与四小姐说了，有妖。” 汤团圆：“在哪儿呢？你把妖怪叫出来我看看。” 国师抬手指一指石亭。 汤团圆：“那是我的灵宠，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仙门的人。啊，我忘了，你只是个半仙，仙门的人可不认你。” 汤团圆这话，侮辱性很强了。你一个修不成仙的，你装什么装？ “放肆！”国师身旁的几个人都怒了。 国师却把手一抬，天问楼的人顿时就都噤了声。 国师面容年轻俊俏，声音却苍老地跟汤团圆说：“四小姐知道我说的是谁。” 谁啊？ 元故知在石亭里呢，可元故知怎么可能会是妖呢？ 汤团圆斜眼看国师，她主要是可能打不过，要不然她就上去抽这人大耳括子了，元大夫招你惹你了？ 第 250 章 竖瞳和兽耳 国师冲汤团圆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汤团圆懂，这人让她去看元故知。 国师：“四小姐，我是不会认错妖的。” “妖你妹！” 汤团圆转身就往六角石亭走，元大夫肯定是着了刘含光的道了，汤团圆嘴上骂骂咧咧的，脑子里却是一脑门的官司。 难不成，元大夫被国师使坏，变成妖怪了？ 得是什么样的妖怪啊? 刘含光身边站着五个男人呢，我就一个人，打不过啊，一会儿我要怎么带着元大夫跑？ 和元大夫一起滚下土坡吗？用滚的是快，但刘含光那孙子不追？ 等发现另外还有三拔天问楼的人站在土坡顶上，将石亭包围了，汤团圆还没看见元故知呢，她就感觉她和元大夫完了。 早知道就等大笨哥他们一起了，汤小圆后悔了，恨不得扇自己几下，死腿，跑这么快干什么啊？ 肥啾飞到石亭，看见元故知坐在亭子里，它还冲元故知啾啾叫了两声，看元故知不理它，肥啾就想飞回去找汤团圆。 可飞进亭子容易，肥啾想飞走，却像是撞到了一堵无形的墙，肥啾绕着石亭转圈，它都没能找着出去的路。 “亭子四围被国师布了阵法，你不要白费力气了，”一直没吭声的元故知，在肥啾撞上无形墙，摔到地上后，突然说了一句。 “啾？”肥啾从地上飞起来，元故知一直低着头，肥啾也看不清他的脸，肥啾就只能啾啾啾地问，元大夫你到底怎么了啊？ 元故知：“你不是灵宠吗？你什么也感觉不出来？” 肥啾很茫然地：“啾？” 元故知正想再说话，汤团圆的声音远远地传了来，肥啾马上就冲石亭外头大喊，“汤小圆，你不要过来啊！” 进来了就出不去了，肥啾可不想汤团圆也上当了。 但不管肥啾怎么喊，羽毛都被它扑棱得掉了好几根，正往土坡上来的汤团圆，就是听不见它说话。 元故知：“没用的，外边的人听不见我们说话。” 肥啾就傻了，那要怎么办啊？ 元故知抬手冲亭外伸了一下，他的手臂甚至无法伸直，“现在外边的人也进不来了，”元故知放下手，跟肥啾说：“国师将阵法锁了。” 那就是说，汤团圆进不来了？肥啾突然就又放心了，汤团圆没事就好啊。 元故知：“国师就在外边。” 肥啾又炸毛了，国师要打汤团圆怎么办？ 等听见汤团圆在外边跟国师说话，元故知和肥啾就都不说话了。 汤团圆骂骂咧咧地往石亭这边来了，肥啾才问了元故知一句：“国师说你是妖，你是吗？” 元故知没说话，他的头发披散着，乱糟糟的，肥啾哪怕飞到他跟前，可能也看不清他的脸。 “还好，汤小圆进不来，”肥啾自我安慰。 而且，被国师布阵关在石亭里的人是元故知，不是张京墨，肥啾就感觉事情没那么糟糕了。 汤团圆到了六角石亭跟前，抬腿她就进了石亭，“元大夫！”汤团圆喊。 天问楼的众人！！！ 这怎么可能？！ 国师布得是锁妖阵，生人勿近，汤四是怎么进去的？ 汤四会破阵？ 老汤家的疯子小姐，会破阵，还破得是国师布下的阵，打死天问楼的人，他们也接受不了这样的事。 “听闻汤四得仙人赐物，”国师突然说：“她手上的照明之物，应该就是仙门之物。” 汤四从赎罪城救出张京墨，国师想，应该也是仙门之人出手相助吧？ 可是修仙之人跳出五行，不入轮回，不可过问世间事的。他们就不怕帮了汤四，平白沾了因果，坏了修行吗？ “我们……” “再等等，”国师没让身边的随从们说话，汤四能进锁妖阵，那她有本事将妖带出来吗？ 灵宠都做不到的事，汤四能做到？ 出阵比进阵要难上千百倍的。 “亲眼看见妖后，四小姐不怕？”国师自问。 随从们都没说话，正常人看见妖，肯定会害怕，会厌恶，但汤四是个疯的啊，谁知道这疯货会是个什么反应？ 石亭里，肥啾跟汤团圆嚷嚷：“我们出不去了，国师布了阵，把我们困在亭子里了！” 汤团圆莫名其妙的，什么样的阵法能让人走不动道？ “我让你回来找我的呢？”汤团圆也冲肥啾嚷嚷。 肥啾一嘴就叨在了汤团圆的脑门上，它都说了，他们被国师困在石亭里出不去了，听懂它这话很难？ 汤团圆挥手赶苍蝇似的，把肥啾赶到了一边，她走到了元故知的身后。 “你这是怎么了啊？”汤团圆问。 元故知垂首坐着，一言不发的。 “喂喂！”汤团圆一手打着手电筒，一手就推元故知了，“你怎么还不理人了呢？我惹到你了？” 元故知的身体很僵硬，头上，衣服上还沾着许多碎叶子。 “你的头发怎么成鸡窝了？国师薅你头发了？” “国师说你是妖，我的天，你怎么可能……”汤团圆摸元故知头发的手僵住了。 这耳朵不对哎，这是狗，不对，这对看着像是狐狸耳朵啊，元大夫的脑袋上，为什么会有一对狐狸耳朵？ 在强光手电筒的光线之下，元故知无处遁形。 无处可逃，自己也不可能杀了汤团圆，事情无可避免了，元故知便干脆自暴自弃一般地，抬头看向了汤团圆。 兽瞳跟人类的瞳孔是不一样的，汤团圆看着元故知的兽瞳发呆，元大夫的瞳孔竖起来了，这，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啊？ 肥啾这时尖叫了起来：“狐狸，他是狐妖！” 汤团圆一巴掌把肥啾挥边上去了，“瞎嚷嚷什么呢？就你长嘴了？” 肥啾安静了。 元故知看着汤团圆，“你不怕？” 这有什么可怕的，搁汤团圆原先的世界，这就是顶个兽耳，戴个美瞳的事儿。 汤团圆打量元故知一下，还别说，元大夫这样挺好看的。 从口袋里摸了把梳子，递给元故知，汤团圆说：“你把头发梳梳吧。” 元故知：“……” 这小姐非要他亲口承认，他是妖，这小姐才会知道害怕的吗？ “是国师把你变成这样的？”汤团圆这时又问：“要怎么破他的这个法术？淋狗血有用吗？” “四小姐，”国师在石亭外说话了。 “你给我等着！”汤团圆冲国师放了句狠话。 以前不熟就算了，现在大家都这么熟了，汤团圆哪能看着元大夫，被刘含光这个狗屁国师欺负呢？ “你快说，”汤团圆低头又催元故知：“黑狗血能破刘含光的妖法吗？” 第 251 章 元故知，你要赶我走？ “黑狗血有用？”元故知问汤团圆。 汤团圆不知道，但这个时候，她是不会露怯的，“有用，你要不忍心伤害狗子，那黑驴蹄子也行。” 现在是我心疼狗的时候？元故知有时候是真的跟不上，汤团圆的脑回路，“狗的命是命，黑驴的命就不是命了？” 这回轮到肥啾跟不上，它面前这二位的脑回路了。 “要上哪儿去找狗和驴？”元故知又问汤团圆。 汤团圆：“我们先回客栈，我爹和我哥都有钱，我们花钱买。” 能用钱解决的事，那还叫事吗？ 元故知：“可我们出不去。” 汤团圆：“这怎么可能呢？” 拽元故知起身，汤团圆拉着元故知往六角石亭外走，一边还招呼肥啾：“小鼻嘎，跟上。” 就刘含光这种玩邪术的人，肥啾这种灵宠要落他手上，肯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我说，我们出不……” 元故知难得对汤团圆不耐烦了，这小姐怎么不听他说话呢？可没等元故知把话说完，他已经被汤团圆拉出了石亭。 “我问一下，再打一回，你能打过刘含光吗？”手电筒照一下，还站在没膝草丛里的国师，汤团圆小声问元故知。 肥啾这会儿激动地围着汤团圆飞，“啾啾，我们出啦~” “别叫唤了，”汤团圆凶了肥啾一声，跟不吭声地元故知说：“打不过，那我们就得跑了，我们直接滚下去吧，你看呢？” 用滚的，肯定比用跑得快。 元故知：“他们会轻功。” 汤团圆倒是也想吹牛说，她也会轻功的，可现在她和元故知真的要逃命，正是要用轻功的时候，这让她还怎么吹这个一戳就破的牛？ 国师这时声音极低地：“怎么会？” 锁妖阵明明还在！ 国师实在无法相信眼前的这一幕，他再一次催动了大阵。 元故知的脑子很剧烈地疼了一下，锁妖阵有了变化，刘含光想杀了他。 “诛妖阵，”元故知踉跄着，几乎站立不住。 肥啾倒是不受影响，但它还是很紧张地冲汤团圆喊：“汤小圆，草丛是不是在冒烟啊？” 国师想放火烧死自己和元故知？ 汤团圆看一眼面前生长茂盛的草丛，她没看见有冒烟，但这不妨碍汤团圆拉着元故知就跑。 就跟落水之后，水灌入耳中，元故知的耳朵失聪了片刻，但他再次听见汤团圆说话声的时候，汤团圆已经拉着他，跑到土坡的小路路口了。 肥啾：“汤小圆，国师追过来了。” 坏了！ 汤团圆一激灵，手上一用劲，她就把元故知推下了土坡。 “你跟着他，”汤团圆还冲肥啾喊了一声。 知道在场的人，自己谁也打不过，肥啾乖乖地听汤团圆的话，追着滚下土坡的元故知飞走了。 汤团圆上土坡的时候，捡了块石头防身的，现在石头就在她兜里揣着呢。 “去你的吧！”汤团圆飞快地转身，手电筒精准地找着了国师，她用尽全力，向国师扔出了石头。 都没看结果，汤团圆双手抱头往地上一躺，她也滚着下土坡了。 有什么东西在汤团圆的耳边“铛”了一声，像是有人在敲钟。但汤团圆也顾不上这个了，只要这人不敲她的脑袋，随便这人敲什么啊。 天问楼的人全都跌倒在地，七窍都流了血。 大阵被破，他们被阵法反噬了。 国师的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他不是未受反噬，只是无人能看得出来。 国师盯着汤团圆冲他扔的石头，拳头大小的石头没砸到他，落在离他不远的草丛里。这落点，离阵眼有百米之远，却偏偏就是破了他的诛妖阵…… 元故知躺在地上，他一路滚下土坡，本就很狼狈的人，这会儿更是不能看了。 同样滚下土坡的汤团圆，坐起身吐掉不小心进嘴的土，也没回头看，汤团圆拽着躺着不动的元故知就跑。 “跑路呢，你怎么还能躺着呢？”抱怨了元故知一句，汤团圆又喊：“肥啾？” 肥啾：“国师没追下来。” 有命活了，汤团圆拉着元故知夺命狂奔。 元故知的手也妖化了，手指甲长且尖，这是利爪，不是人手。 但汤团圆顾着跑路呢，哪怕她就拉着元故知的利爪呢，汤团圆也毫无察觉。 脚下的落叶被汤团圆踩得沙沙作响，汤团圆只恨她的亲妈许红旗，没给她多生两只腿。 等一口气跑出行宫，国师也没追过来，汤团圆站下来缓缓了。她不能再跑了，再跑她的肺就要炸了。 “你也想想办法，”汤团圆边喘着粗气，边跟元故知说：“要怎么解国师的妖法？” 元故知：“不是说用黑狗血和黑驴蹄子吗？” 汤团圆一点不心虚地：“万一没用呢？” 元故知扭头往行宫大门里看。 “还看什么，走吧，”汤团圆又拉着元故知走。 大街上就汤团圆和元故知一前一后地走着，要是没有手电筒，行宫前的这条街伸手不见五指的。 “我娘是人，”元故知声音幽幽地说了句。 汤团圆：“正巧哈，我娘也是人。” 谁还不是人生的了？ 元故知：“我父亲是狐妖。” 自暴身份的话，被元故知说得很平淡，就好像他在跟汤团圆说，我晚上还没吃饭一样的。 汤团圆继续快步往前走，“你说什么？”她问元故知。 蹲在汤团圆脑瓜顶上的肥啾：“他说他爹是狐妖啦，啾~” 汤团圆脚步猛地一停，扭头看元故知的时候，她松开了元故知的手。 看看自己被松开的手，元故知的心头一空，他的手到了这会儿，还没有恢复正常。 所以元大夫是半人半妖？ 汤团圆愕然地看着元故知，狐狸耳朵，眼睛倒是恢复正常了，但就形状而言，这人长了一双标准的狐狸眼。 视线再往下，汤团圆这一回看见元故知的手了。 元故知下意识地，就想将手背到身后去，但他又没这么做。事已至此了，还藏什么呢？ 狐狸爪子啊，汤团圆挠头，所以元故知真是妖，国师真是在除妖，她站错队了？ 元故知：“我还能去汤府当府医了吗？” 汤团圆：“……” 这位竟然还想着工作的事？去老汤家当家庭医生，是什么很好的工作吗？ 元故知看着汤团圆笑了一下，笑容很浅淡，“还是说，你要赶我走？”他问汤团圆。 第 252 章 汤团圆，我不拿你当妖 问出话的这一刻，元故知感觉到了久违的紧张。元大夫甚至想，他别听汤团圆的回答，他直接走算了。 等到汤团圆反应过来，害怕了，一脸惊惧地让他滚，还不如自己自觉离开呢。元故知想，这样至少他和汤团圆都还能有些体面。 “你要去哪儿啊？”元故知都转身要走了，汤团圆伸手又拉住了他。 理智在催元故知走，但元大夫的双腿却很诚实地站着不动了。 “你亲爹是狐妖哦？”汤团圆问。 元故知：“是。” 汤团圆看看元故知的狐狸耳朵，这已经不需要证据了啊，可…… “如果我娘也是狐妖的话，我怎会流落在人世间呢？”像是知道汤团圆接下来要问什么，元故知主动说道。 妖怪有自己的地盘，而且有修行的妖瞧不上凡人的。 元故知这个半妖，是狐族的耻辱。跟凡人女子玩玩就算了，弄出个小杂种来？真是丢尽了狐族的脸！ 至于人，元故知的娘生下他后就死了。难产，大出血，元故知的娘死得老惨了，全身的血都流尽了。 元故知被祖母抚养长大，但他十七岁那年现了妖相后，他的祖母便将他赶出了家门，不再认他。 祖母还有别的孩子，所以老太太不可能为了元故知一个人，害了一大家子。 家里出了一个妖怪，乡里乡亲也好，官府也好，都不会坐视不理的。而且官府也不会只诛杀元故知一个人，他们家都会被官府斩草除根的。 百年的时光过去了，元故知至今仍记得，祖母赶他出门时说的话。 “我亲眼见过官府除妖的，说那女人是妖，官府请了厉害的道长，把那女人和她的全家都烧死了！” 老祖母到了也不知道，那个在惨叫哀嚎中死去的女人，到底是只什么妖。但她亲眼看见了，因为那个女人，一大家子十几口人都被烧死了。 “你娘跟一个男人好过，突然有一天，那个男人就不见了。我问你娘，你娘什么也不肯说，只说那男人回去准备聘礼来娶她，可你娘直到生你的时候死了，那个男人都没有出现过。” “那男人长得好看，你娘就死在他那张脸上，为了他连妇道都不守了。如今想来，那男人是狐狸，他骗了你娘，害死了她！” 老祖母最后看元故知的眼神都带着愤恨，这是仇人之子啊，可偏偏又是她一手拉扯大的。 元故知那天离开家，跑进山里躲着，直到自己恢复正常了，才去了县城。身无分文，又饥肠辘辘，元故知跟个乞丐似地缩在街边等死。 一个拐篮沿街叫卖炊饼的婶娘，给了元故知一张炊饼，让元故知找个活干，不要等死。 元故知一张炊饼下肚后，也不知道是不是肚里有食了的缘故，他突然就又不想死了。不想死，不想死的，元故知就一直活了下来，活到了忘了自己具体岁数的年纪。 那天元故知听街上的人喊这婶娘元娘子，元故知给自己取名的时候，便用了这婶娘的姓氏。 祖母早就死了，她所珍视的家族，也早在战乱中死没了。 那个给了自己一张炊饼的元娘子，也只活到了三十岁，凡人的生命真的是太脆弱了。 元故知就看着汤团圆，问了一句话后，汤团圆就又不说话了，脸上的表情一会儿喜一会儿悲的，一会儿又像是想跟什么人拼命。元故知看不明白，汤团圆这会儿在想些什么。 汤团圆在心里怒骂这个该死的世界呢，狐妖都出来了！她真的谢了，老被毁三观，这谁受得了？ 元故知：“四小姐还有什么想问的？” 汤团圆：“走吧，回客栈。” 元故知：“一切照旧吗？” 汤团圆看元故知的目光都茫然，“那不然呢？” 元故知还没说话呢，汤团圆突然就又说：“你就接着当大夫吧，工钱是不可能给你涨的，我不拿你当妖，你也别想多赚我钱。” 元故知呆住了，“什么？” 他想了汤团圆会说的，赶走他的话，也想了汤团圆会说的，安慰他的话，元大夫再也没有想到，汤团圆会跟他谈工钱啊。 汤团圆：“我知道物以稀为贵，串串的身价就是不如纯血的。狐妖的身价肯定比我们凡人高，但你干得是人类大夫的活，那咱们就得按人类的工钱标准来。” 元故知？？？ 串串是什么东西？纯血指的又是什么？还有，狐妖的身价为什么会比凡人高？ “你给定的？”元故知问。 汤团圆理所当然地：“对。” 她的三观都被毁完了，那至少她得守住她的钱，谁也别想坑她的钱！ 元故知就很一言难尽，他的工钱，啊呸，做了府医，他拿就是月钱了。 他的月钱明明是汤国丈给，汤四这是在跟他鬼扯什么呢？ “走吧，”汤团圆拉着元故知走。 元故知：“你收留了我，国师就可以毫无顾及地，对你们汤家下手了。” 妖该杀，收留妖的人家也该杀，叛徒比敌人更可恨。 汤团圆：“他说你是，你就是了？你下回别着他的道就行了。” 元故知：“耍赖吗？” 汤团圆扭头看元故知，眉头拧着，“打不过他，那不就只能耍赖了吗？” 这话听着就很有道理的样子，元故知点了点头，“好。” 汤团圆：“我们不用怕他，许家人肯定是死在他手里的，我不会放过他的。” 元故知：“你想杀了他？” 汤团圆：“……” 她在元大夫的心目中，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 “他说了要捉鬼救许家人的，现在许家人都死了，这说明什么？”汤团圆很认真地跟元故知说：“这说明刘含光他就是个废物，我到京城以后，我会天天上大街上骂他的。” 元故知：“只怕没人会信。” 而且国师的信众们，会把你往死打的，四小姐啊。 汤团圆想起来，思后城的人是怎么骂她的了，“没事，我拐弯抹角地骂他，有必要的话，我还可以造他的谣。” 国师这种把自己塑造成，不食人间烟火，明天就要得道成仙模样的人，最怕的是什么？最怕下三路的黄谣啦。 普罗大众乐衷于造神，但对于毁神，普罗大众也是乐此不疲的。 “打击敌人的时候，就不要讲道德了，”汤团圆跟元故知说。 元故知抿嘴笑，长相雌雄莫辨的一个人，笑得像开在深夜里，无人可见，又艳丽夺目的花。 “四小姐？”张京墨的声音从前边传了来。 “啊啊，是我，”汤团圆忙就应声，这会儿多个人多个伴，国师追杀过来了，他们这头儿好歹有三个人了呢。 张京墨往汤团圆这里跑来，汤团圆松开了拉着元故知的手，冲张京墨挥了挥手，“这边。” 元故知：“……” 你打着手电筒，你不挥手，张京墨也能知道你在哪里的。 第 253 章 汤团圆，垃圾都是抱团的 张京墨先打量的汤团圆，汤团圆一路滚下土坡，头发上沾着草屑，身上土也沾了不老少，张京墨忙就问：“受伤了？” 汤团圆：“没有。” 在赎罪城的时候，汤团圆更狼狈的样子，张京墨也见过，而且张少帅也知道，这位可不是，受伤了会忍着不说的人，“这就好，”张京墨抬手替汤团圆摘头发上的草屑。 “别管我头发了，”汤团圆晃晃脑袋，“我们先回客栈。” 别看汤国丈是个大奸臣，但这会儿，还就汤国丈能让汤团圆有安全感了。现在，也就她在这个世界的奸臣爹，能跟国师硬杠一下了。 元大夫半妖呢，武功还那么高强，他都打不过国师！ “说真的，”打着手电筒走在前边，汤团圆问张京墨：“你能打过国师吗？” 张京墨则是看了元故知一眼，元故知这时狐狸耳朵收起来了，狐狸爪子还露着。他把爪子背在身后，他就不信这样了，张京墨还能看见。 从认识元故知以来，张京墨还是头一回见元故知这么狼狈。 “我们元大夫跟国师和他的手下干了一架，”不等张京墨开口问元故知，汤团圆就替元故知吹了：“我们元大夫一点伤没受，是不是很厉害?” 张京墨便又打量元故知几眼。 不愧是做元帅的人，张京墨打量人的时候，目光锐利地很。 元故知双手背在身后，猛地就是一握。 张京墨：“你的手受伤了？” 张京墨记得，元故知不是这么一个走路姿式。 元故知试着收起利爪，但是还不行。 张京墨便想绕到元故知的身后了，他就感觉这人不对劲啊。 汤团圆伸手把张京墨一拉，“你先别关心元大夫了，你能打得过国师吗？” 张京墨被汤团圆拉着往前走了。 元故知松了一口气，知道汤四喜欢张京墨，所以如非必要，他真的不想杀张京墨。 “不说话，看来是打不过了，”没等到张京墨的回答，汤团圆便说：“国师就这么厉害？” 国师的那个什么锁妖阵，后来又晋级成诛妖的阵法，汤团圆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没有与国师打过，我，”张京墨仔细回想了一下，“我好像也没有见过，他与人交手。” 汤团圆也没见过国师跟人动手，这人尽是原地站着，装神弄鬼来着。 但又一想元大夫的半妖身份，汤团圆就又想，也许刘含光只会捉个妖？对付人类，这人就不太行了？ “国师为何要与你动手？”张京墨半侧了身，看着元故知问。 元故知：“不知道，我与他们撞上了，国师突然就动手了。” 汤团圆：“啊，对对对。” 张京墨：“你去行宫做什么?” 按照常理来说，元故知离开许宅后，不是应该回客栈吗？ 元故知：“我没来过思后城，国师追杀我，我跑到了行宫。” 张京墨不好糊弄，元故知的脑子也不白给就是了。 “国师还想打我来着，”汤团圆这时说：“我跟他说了，我是老汤家人，我的天，他压根不给我爹面子。” 张京墨脸上的神情顿时就微凛了，“他打你了？” 汤团圆：“他骂我是妖怪。” 与其让国师见到张京墨后，跟张京墨说元大夫是妖，汤团圆就想着，她不如先把国师的这条路给掐死了。 “这人是不是看谁不顺眼，他就说谁是妖啊？”汤团圆问张京墨：“以前在京城，他骂我是癞蛤蟆也就算了，他现在都骂我是妖了，我到底怎么着他了？” 全天下人都笑话，汤香浮是癞蛤蟆呢，汤团圆就不信，跟张京墨玩虚情假意这一套的国师，在私下里没这么笑话过汤香浮。 当年的事，张京墨心下后悔，但他也弥补不了了。 “抱歉，”张京墨只能跟汤团圆道歉。 汤团圆心里“切”了一声，汤香浮死得尸体都消失不见了，你知道说对不起了？ “我要是妖，仙门的人会把小鼻嘎给我？”汤团圆自证她不是妖怪。 被汤团圆点到名的肥啾：“啾！” 汤小圆是救世主！妖也配跟汤小圆相提并论？ “就因为我在许宅当众戳穿，他其实没什么本事？”汤团圆也没忘了给国师上眼药。 “回京之后，我会查他的，”张京墨跟汤团圆许诺。 “这就对了嘛，”汤团圆马上就跟张京墨说：“他还是太子的人，你就想想太子是个什么货色吧。” 辣鸡都是抱团的！辣鸡的朋友，肯定也是辣鸡。 马蹄声这时由远及近地传来，王护卫长带着一队护卫，终于赶到了。 王护卫长看见汤团圆了，倒吸了一口气，慌忙就问：“四小姐您受伤了？” 汤团圆：“大笨哥啊，你怎么才来呢？” 大笨哥？ 王护卫长对这个称呼实在是接受不能，但没等他说话呢，又一拨汤府护卫找了来。 “阿强哥，”汤团圆喊带队的护卫长。 护卫长跳下马，看清汤团圆的模样后，护卫长心里就“嚯”了一声，四小姐这是为了张少帅挨得打，还是为了元大夫挨得打？ “我没受伤，”汤团圆主动跟护卫长说。 自家四小姐没受伤，那护卫长就不关心其他人了。 两队护卫二十人，人手一下子增加这么多，汤团圆就往身后看了，国师人呢？ 元故知很小声地：“他们打不过天问楼的人。” 想什么好事呢？你们汤府的护卫，要能跟天问楼的人一战，那汤国丈和汤贵妃还能让太子活到今天？这二位早就派护卫，把太子暗杀了吧？ 汤团圆刚生出来的，要跟国师再战一场的心思，就此被元故知说没了。 护卫长他们骑马来的，还给汤团圆和元故知带了马，但现在没马骑的是三个人，马不够分了。 护卫长刚想说，让哪个护卫把马让出来，过来跟他同乘一匹马的，护卫长就看见他家四小姐，在跟元大夫头碰头地说悄悄话呢。 护卫长马上就把要说的话咽回去了，四小姐要是想跟元大夫共骑一匹马呢? 这么想着，护卫长就找张京墨，他想看看失宠了的张少帅，现在是个什么表情。 张京墨却已经翻身上马了。 护卫长顿时就又生气了，你还装上没事人了？你装给谁看呢？我家四小姐不要你了，也是张少帅你自己作的! 第 254 章 张京墨，上来吧 “都这么久了，我感觉国师不会追过来了，”汤团圆小声跟元故知说：“你的手恢复正常了吗？” 元故知伸手给汤团圆看，“正常了。” 汤团圆拿手电筒照照元故知的手，元大夫的手上沾了好多泥土，左手的食指和中指的指甲缝里都有血迹。 “这是怎么弄的？”汤团圆忙就问。 元故知很平淡地：“我想杀国师的，但没成功。” 汤团圆嘴角一抽，很小声地：“你变成狐狸想挠死那王八蛋的？” 元故知：“变成狐狸用咬得更好吧？” 他做人也好，做狐狸也好，他就没这么干过。用爪子挠人？这不成泼妇打架了吗？ 汤团圆便又盯着元故知的嘴看了看，“可你嘴上没伤啊。” 元故知这时却是又想到，用嘴咬，这不也是泼妇打架吗？ “好吧，我说实话，我破阵的时候受得伤。” 他拼到受伤都没破掉的阵，汤团圆抬腿直接走，这种让自己显得很废物的事，元故知很不想再回忆了。 汤团圆就很想跟元故知探讨一下这个阵了，为什么她啥也感觉不到呢？ “又是锁妖又是诛妖的，刘含光的这个阵，对妖有用，对人没用？”汤团圆小声问。 元故知：“守行宫的几个太监，有五个，都死在了阵中。” 汤团圆！！！ 刚才又死人了？！ “这得报官吧？不行，我得跟张京墨说。” 这里面有张京墨什么事？元故知拉一下汤团圆，“他们的尸体在阵中被炼化了。” 汤团圆：“啥？” 元故知：“就是尸骨无存，我们去报官的话，要如何证明那五个太监是死了，而不是逃了？” 汤团圆呆了一呆，“有旱涝保收的活干，他们为什么要逃跑？” 看行宫那个破败的样子，就知道太监们在行宫里没怎么干活。这种有钱拿，不用干活，没领导管，还可以一直混到死的活，汤团圆都只恨自己找不到，那五个公公为什么要跑啊？ 元故知：“看守这种行宫的太监，一定是被赶出皇宫的，他们受不了这种苦，自然就跑了。” 这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在认识上的截然不同了。汤团圆认为混吃等死很幸福，元故知则认为，人要落魄到前途无望的地步，那还不如去死。 两个人自此谈崩了。 张京墨这时骑马过来，问汤团圆：“我们这就回客栈吗？” 元故知抬头，这才发现，空着没人骑的马，只剩一匹了。 没等元大夫跟汤团圆说，我带你骑马呢，张京墨在马上欠了身，冲汤团圆伸了手，说了句：“上来吧。” 汤团圆这会儿脑子里，又死了人这四个字在刷屏。脑子都不够用了，汤团圆哪还有脑筋考虑一下，她现在跟张京墨骑一匹马，是不是不合适哦。 汤团圆握住了，张京墨冲她伸出的手。 见自家四小姐还是跟张少帅同乘一匹马了，护卫长在心里叹一口气。他家四小姐还是喜欢张少帅，元大夫没什么指望的样子。 跟着汤国丈过来的王护卫长，还有他手下的弟兄们都惊呆了，这二位就这么骑一匹马上了？ 他们四小姐疯疯癫癫的，不好对她要求太高，但张少帅世族大家出来的公子，这位如今也这么放浪了吗？ 张京墨带着汤团圆走的时候，特意借着手电筒的光，看了看元故知的手。 元大夫的手除了脏，左手的两个指甲有小伤，没有其他问题。 张京墨催马走了。 元故知脸色阴沉似水，要不是汤团圆喜欢这个人，要不是…… 元大夫，走了，”脑子不够用中的汤团圆，倒是没忘了喊元故知一声。 元故知上了马。 汤国丈背着手在客栈大门口转圈，汤三少搬了把椅子，坐着陪他爹。 这时思后城的几个官员就站在汤国丈的身前，几位都是一脸的晦气，谁也不想自己的治下出事啊。 “许家男丁女眷都死了，那孩子呢？”汤国丈又转了两圈后，突然问道。 为首的官员：“孩子的尸体已经在找了，也许……” 汤国丈：“没找着尸体呢，你就别咒人家的孩子死了。” “啊是，国丈大人说的对，许家的孩子……” 这官员正想改口呢，一个衙役班头跑了来，许家六个孩子的尸体也找着了。 “六个孩子被埋在许府西边的院墙下，”衙役班头说：“小的们找到了不少脚印，其中有女子的脚印。” 在许府西院墙下，留下脚印的汤团圆，感觉自己的鼻子痒痒，打一个很响的喷嚏。 张京墨：“冷吗？” 这会儿风很大，而且是迎面吹，张京墨没法儿帮汤团圆挡风。除非他和汤团圆亲密到，他可以将汤团圆整个搂在怀里，但张少帅和汤四小姐，显然还没到这一步。 汤团圆：“夏天呢，怎么会冷呢？我感觉有人在骂我。” 这话，张京墨就接不上。 汤团圆：“下次见面，国师再骂我是妖怎么办？” 张京墨：“你不是妖。” 汤团圆：“你相信有啥用？信国师话的人更多呢。” 张京墨：“只要贵妃娘娘盛宠不衰，没人能动得了你。” 除非国师能当众让汤四现了“原形”，否则国师就不能以诛妖为借口，杀了汤团圆。 国师再信众遍天下，在朝中威望再高，你到底也还是个臣子，你不能越过丰庆帝去啊。 其实吧，张京墨就不明白，国师找汤团圆的麻烦干什么？这二位之间能有什么仇怨？ 就因为在许府，汤团圆对国师出言不逊？张京墨认识的国师刘含光，不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啊。 “哼，他一定是知道元大夫是我们这头儿的，”汤团圆又跟张京墨叨叨：“他拿我没办法，他就冲元大夫下手了。” 这话说出口，汤团圆松了一口气，妥了，刘含光冲元大夫下死手的原因，她也编出来了。 “你别以为国师是好人，你爷爷，你姐，以前在你这儿不是好人吗？”汤团圆继续给张京墨洗脑：“你回到京城救人的时候，可别想着找国师帮忙，小心他出卖你。” 肥啾终于又出声了，“对，啾！” 实在不行，李副帅那帮人不救也行啊，在肥啾这里，它只关心张京墨的命。 汤团圆：“你看，灵宠也这么说，来肥啾，冲张少帅点一下头。” 肥啾从汤团圆的脑瓜顶上飞起来，面对着张京墨，它冲张京墨点了点头。 张京墨：“……” 他要再不信四小姐的话，好像就说不过去了。 但是，灵宠只听主人的话吧？所以灵宠的这个点头，有几成可信？ 第 255 章 汤国丈，除非他是自家人 汤国丈把思后城的几个官员赶走了，许家人都死了，你们这帮人还杵我面前干什么？要我帮你们抓杀人凶手？ 要按查案的流程来，发现许家男丁尸体的人是汤团圆，思后城这边的官府是要找汤团圆问话的。 可几个官员就没在汤国丈面前提过四小姐，他们得罪不起汤家。这案子要实在破不了，上报到京城，到了张首辅的手里，他老人家找汤四问话无事，他们这些人可不能担得罪汤家的风险。 还有张京墨，到了现在，思后城这边的官府，还只当张京墨是跟着汤四的护卫。 汤三少看着当地官员被自家老子赶走了，才问了句：“这事他们应该去找国师问问吧？” 汤国丈嗤了一声，借地方官十个胆子，这帮人也不敢去找刘含光啊。 汤三少：“那这案子还查个屁？” 汤国丈就想问问儿子，许家人自己信得国师，让国师去家里捉鬼的，现在一大家子都死了，这能怪谁？这事又到底关他们父子屁事？ 但没等汤国丈开骂儿子蠢呢，汤团圆一行人回来了。 汤国丈一眼瞧见，跟张京墨骑在一匹马上的小闺女，汤国丈脑子就嗡嗡的了。 “爹，”汤团圆喊了汤国丈一声，跳下了马。 汤国丈看看闺女，又看一眼下了马的张京墨，汤国丈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累死了，我要去休息了，”汤团圆要往客栈里走。 汤国丈：“你身上怎么搞得这么脏？” 刚还喊累死了的汤团圆，马上开始了第二轮告状。往客栈大堂里看上一眼，看见老板和伙计们都没睡呢，汤团圆扯着嗓子大声告状。 汤三少小心翼翼地问汤国丈：“爹，我和小妹不在京城的时候，您是不是跟国师结仇了啊？” 他爹可以啊，跟张首辅斗还不够，他爹又跟国师干上了？ 汤国丈莫名其妙的，国师又不会碍着他搞钱，他跟国师能有什么仇？ “行了我的闺女，”汤国丈没空理儿子，他得先安抚，告着告着状，情绪还激动起来了的汤团圆，“别在大街上嚷嚷了，你现在就是咒国师下十八层地狱，他还真能下去啊？” 汤团圆：“他还拿元大夫撒气！” 汤国丈被汤团圆嚷嚷地，只得又关心了元故知一句：“元大夫有没有受伤？” 元故知很恭敬地：“没有。” 汤团圆：“元大夫手伤着了，爹你看看，国师这人怎么这么坏呢？他要毁掉大夫的手！” 我们元大夫是治外伤的好手，外科大夫的手多宝贵啊，刘含光这人坏得丧心病狂啊。 “那，大笨去请个大夫来，”汤国丈只得喊王护卫长。 “不用了，我自己处理一下就可以了，”元故知忙就说。 汤国丈打量一下元故知，他没瞧出这大夫有哪里受伤了。 “咱们是不是听大夫的？”汤国丈问汤团圆。 可不是我不给元故知请大夫啊，是他自己说不用的。 “我没事，”元故知头往汤团圆这边歪了歪，小声说了句。 汤团圆看元故知。 元故知冲汤团圆笑了笑。 汤团圆：“行吧，听大夫的。” 她想起来了，元故知就伤了两块手指甲，这要找什么大夫呢？ “回客房休息吧，”汤国丈推着汤团圆进客栈，“我们明天一大早就走。” 汤团圆：“我们会不会再遇上国师啊？” 他们回京，国师是不是也要回京？那他们不是又得撞上了吗？ 汤国丈：“遇见了再说吧。” 推着汤团圆走进了客栈，又推着汤团圆国上楼梯，汤国丈突然脚步一顿，扭头他就找张京墨。 张京墨这会儿坐在了客栈大堂里，韩宁他们出去找汤团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张京墨想在大堂等韩宁他们回来。 汤国丈：“大笨，让伙计送洗澡水。” 王护卫长上楼梯都上一半了，被汤国丈支派的，他只得又往楼下跑。 还站在客栈大门外的汤三少，抻头往门里看看，跟护卫长说：“我爹是不是忘了我了？” 护卫长嘴上说不会的，心里想着，这时候少爷你矫情个什么劲呢？国丈大人啥时候想起来你过？ 汤国丈推着汤团圆进了客房，把客房门咣地一声关上，汤国丈就跟汤团圆说：“我想起来了。” 汤团圆抬手捂住了心口，是又出什么事了吗？她真的扛不住了。 汤国丈：“国师跟咱们作对，是不是为着张京墨？” 汤团圆：“这跟张京墨有什么关系？” 她在黄沙城知道有国师这么一号人物后，她就感觉国师不是好人了。 汤国丈想冲汤团圆瞪眼的，又忍住了，“都这时候了，你就别为张京墨说话啦。四丫头啊，你还记得你发过的誓吗？” 汤团圆发过的誓多了去了，“是哪个？”汤团圆问。 汤国丈：“你要还跟张京墨纠缠不清，张京墨就死。” 汤团圆马上就说：“哦哦，这个啊，没事的，张京墨死不了。” 汤国丈没好气地：“你跟他共骑一匹马！” 汤团圆：“少一匹马啊。” 那你就不能让张京墨和元大夫骑一匹马吗？ 汤国丈烦得嘴里哎呀哎呀的。 “你想啊，张京墨要是能翻案，那太子就是罪人了，死那么勋贵世家子弟，太子要怎么偿还？” 汤国丈小声跟汤团圆分析：“国师是太子的人，太子坐不稳东宫，国师能不恨救了张京墨的你吗？” 搞不好，刘含光还真是，一时半会儿不能冲他小闺女下毒手，就找上元故知了，谁叫这大夫是他小闺女身边的人呢？ “为了张京墨，我们惹了多少麻烦哟，”汤国丈烦不胜烦的，赎罪城也是被吹过了，什么立国以来无人逃出啊？那张京墨是怎么回事？ “回京以后，你可不能再管张京墨的事了，他们那伙人要劫天牢呢，”汤国丈差不多就是在求汤团圆了：“天牢是好劫的？闺女啊，你听爹的话，这事我们真管不了，你大姐跟圣上吹枕头风都没用。” 汤团圆嘴噘得老高，“圣上也想张京墨死？” 汤国丈：“圣上就没在乎过他，一心想要张京墨死的，是他家人啊。” 想判张京墨绞刑的，是张首辅和张皇后，要把张京墨关到赎罪城去的，是国师刘含光，丰庆帝可从来没对张京墨喊打喊杀过。 “圣上得用张渊这帮子文臣，治理天下呢，”汤国丈神情很不屑地说：“张渊自己想要亲孙子的命，那圣上要有什么意见？” “再说了，除非张京墨是咱们家的人，这样你大姐才有理由替他说情，是不是？”汤国丈又跟说汤团圆说：“要不然，张京墨一个年轻男人，你大姐为他说情，这不就瓜田李下，说不清了吗？” 宫里的那帮女人，可不会管是你汤四喜欢张京墨，那帮女人只会玩了命地想要汤香蕊死！ 第 256 章 我没事，你赶紧走！ 汤国丈跟自己唠叨自家人，汤团圆压根没想起来，她跟张京墨有婚书的事，只跟汤国丈保证：“哦哦，爹你放心，我一定老实待着。” 心里都觉得造反是正当且正义的了，汤团圆就不谈，劫狱是不是违法这个问题了。 对劫天牢这种事，汤团圆主要是能力不够。她要帮着张京墨去劫天牢，很可能没摸着天牢的大门呢，她就被守天牢的官兵打死了。 汤国丈离开客房的时候，脸色很难看，对汤团圆会老实待着这话，国丈大人是一个字都不信。 说要睡觉，他小闺女也不一头冲出去救元大夫了吗？说跟张京墨没感情了，跟张京墨共乘一骑回来的人，不也是他小闺女吗？ 韩宁几个人这时回来了，坐在客栈大堂里，跟张京墨小声说着话。 汤国丈站在楼上，盯着张京墨看几眼后，他又看看韩宁。这小伙子什么都好，怎么就偏偏长了个死脑筋呢？汤国丈摇了摇头，他现在真是没有称心如意的时候了。 “齐军师怎么不在楼下？”汤国丈都转身要回自己住着的客房了，突然又问了王护卫长一句。 王护卫长：“齐军师睡下了，他身体不好啊。” 齐军师当初投到，他们国丈大人这里来的时候，他们国丈大人可没少花钱给他补身体。可读书人都没有良心，齐军师一心就想着张少帅，当他们国丈大人的钱是大风吹来的呢。 王护卫长心里对齐军师很不屑的，这人和上门跟四小姐退婚宋庭春一样，都是狼心狗肺的读书人！ 汤国丈却是：“回京后，我还是要找大夫给齐军师看看，齐军师受苦了啊。” 王护卫长顿时就想冲他家国丈大人喊了，齐军师是您的爹啊？您要怎么捧着他？天下间的读书人多着呢，您还能找不着幕僚先生了？ 汤国丈：“这事你记得提醒我。” 王护卫长低眉顺眼地：“是，小的记下了。” 汤国丈回客房睡觉，这会儿也快天亮了，他能睡一会儿是一会儿吧。自打大闺女上了龙床后，汤国丈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熬夜的苦哦。 大堂里，老板和伙计们都走了，情报头子苏瑞小声跟张京墨说了，许家人的尸体全被找着了的事。 “什么人这么恨许家？”大兴就问，他反正是不信老姨奶奶变厉鬼杀人的说法。 韩宁：“还有五个天问楼的人，仵作查了，说他们死于经脉寸断。” 张京墨猛地皱眉，又是经脉寸断? 韩宁：“跟死在白狐庙的那几个，是同一个死法。” 年纪最小的二兴：“听说四小姐跳大神捉鬼了？” 几个人一起看二兴，四小姐跳大神，跟把五个天问楼的人打得经脉寸断而死，有什么关系？ 张京墨：“四小姐没碰过那五个人。” 二兴：“四小姐会隔山打牛？” “你闭嘴吧，”大兴这个亲哥发话了。 他这弟弟是真的傻，少帅当时就跟四小姐站一块儿呢，真要是四小姐干的，少帅能不知道? 客栈大门这时“咣当”响了一声，韩宁几个人忙扭头看，就见老道和胡疯子跑了回来。 胡疯子：“四小姐回来了吗？” 韩宁：“回来了，她已经去休息了。” “哎呦，”胡疯子抹一把脸上的大汗，刚想说那就没事了，这位突然又急声问了句：“那元大夫呢？元大夫回来了吗？” 还是韩宁：“元大夫也回来了。” 韩宁回来得晚，他没看见元故知，但他听他家少帅说了，元故知平安无事。 胡疯子这才又长出了一口气，跟站他身旁的老道说：“没事了。” 老道走到桌前，神情很凝重地跟张京墨说：“有人在许府布了杀阵。” 张京墨：“什么？” 老道很小声地：“这是一种阴阵，驱鬼夺命，最阴毒不过的一个杀阵了。” “少帅，您记得灵堂院中起得那阵雾吗？”老道又问张京墨。 张京墨：“那雾不是很快就散了吗？” 张京墨能看见院中起了雾，但他没感觉到别的。 老道很急切地：“那就是杀阵被人启动了，少帅，有人想把整个思后城的人都杀了！” 思后城大部分的人，当时可都在院子里站着呢。 胡疯子：“是啊，有好一阵子，思后城的人都没动静。” 老道：“那个时候，他们一定魂魄不全了。” 天玄军们面面相觑，这事在他们的认知范围之外了，他们是真的不懂。 “那国师当时是在，与布阵之人斗法吗？”苏瑞小声说了句。 这也就是汤团圆不在，汤团圆这会儿要在，她一定要气得跳脚了。她说了国师那么多坏话，合着她都白说了是吧？ 胡疯子想说话的，他觉得也许国师就是布阵的人呢？但老道偷偷拽了他一把，没让胡疯子说话。 听苏瑞的话，老道就知道，在这几个天玄军这里，国师是个好的呢。 张京墨问老道：“道长当时在场，为何没能看出有人布阵杀人呢？” 老道：“哦，阵法被破了，贫道方能看出。” 杀人阵好端端的时候，他要能看出来，他就是阵术大师了，那他还靠生子秘方混饭吃干什么？ 天玄军们看老道的眼神就变了，阵破了你才能看出来？道长你说这话，你都不脸红的吗？ 要你何用啊？！ 张京墨：“此事，道长与官府说了吗？” 老道摇摇头。 胡疯子：“有个天问楼的人跑了来，说国师破了妖法，思后城以后无事了，让这边的官府不要再担心。” 这是一个，汤团圆要在又得跳脚的消息了。刘含光干什么了，他就成思后城的大救星了？她还说，是她跳大神救得人呢！ 张京墨直觉救人的不是国师，但他拿不出证据来，国师当时的确在场啊。 “国师人在何处？”张京墨问。 老道：“不知道，贫道看这边的官也不敢问的样子。” 张京墨站起身，“都去休息吧，思后城的人没被屠尽，也算是个好事了。” 在客房里的元故知吐了一口血在地上，都被国师打得现了妖形，这就可见元大夫受得伤有多重了。 张京墨路过元故知的客房门口，听见里面的动静，张京墨敲一下门：“元大夫？” 这要是汤团圆敲门，元故知会很高兴，他正好卖一波惨，搏同情嘛。 可来人是张京墨，元大夫没好气地：“我睡下了。” 我没事，你赶紧走。 第 257 章 国师，天无绝人之路 客栈大堂里的灯光还是很明亮的，但老道就感觉冷，世道坏了，会死很多的人！ 张京墨和天玄军们已经去客房休息了，只胡疯子陪着老道。 胡疯子大口喝着酒，“世道早就坏了，已经死了很多人了，”胡疯子满嘴酒气地跟老道说：“我们家，啊不，我们村就活了我一个人嘛。” 他们村不是小村啊，他们胡家村三四百号人呢。 老道：“你们村那是人祸，你放心，那个叫秦潭的狗官会有报应的。” 胡疯子哈哈地乐了两声，“秦狗早就升官了啊。” 报应就是升官吗？那这种报应可不可以给他？ 老道就不说话了，世间不公事太多，道爷也没办法啊。 “我看张少帅不想管杀阵的事，”胡疯子又跟老道说。 老道叹口气，“张少帅要救他的袍泽弟兄呢，他哪有这个工夫？” 张京墨都不能暴露身份的，他要怎么去查，是谁布的杀人阵？ “不过幸好阵被破了，”胡疯子又灌一口酒下肚。 杀人阵的阵眼有四处，其中一处就在许府的西院墙下，也就是他们翻墙进许府的地方。 破这处阵眼的人，不是老道自己，也不可能是胡疯子，那么不是元故知，就是汤四了。老道更倾向于相信，破阵的人是汤四，老神仙没那么好的心肠。 我明天问问汤四吧，老道在心里暗道。汤四要有这个本事，那她一定是受过仙门之人的教导！ 天亮之后，哪怕出了惊人的命案，思后城也还是热闹了起来，人们总归是要过日子的。 嚷嚷着要一大早就走的汤国丈睡着没起，汤三少就更别提了，他本来就是个起床困难户。忙活了一晚上的汤团圆，也抱着被子睡得人事不醒的。 “那我们什么时候走呢？”行李都收拾好，准备走了的杨不畏问护卫长。 护卫长让杨不畏看，他们汤府的大笨。 王护卫长的脸上有个鞋印子，一看就是被人用鞋子砸出来的。 护卫长很小声地：“他去叫我们国丈大人起床的。” 杨不畏就不说话了，看来汤国丈是很不想起床了。 元故知起身又往客房走了，那他可以再休息一会儿了。 护卫长：“元大夫你要去哪儿？” 不着急走，他们可以好好地吃一顿早饭了啊。反正是国丈大人给钱，不吃白不吃嘛。 元故知：“我去再睡会儿。” 三个主子都睡着没起呢，护卫长有什么理由，嫌要去睡回笼觉的元大夫懒呢？ 看着元故知上楼梯，不光是护卫长，汤府护卫们都很羡慕元故知的。 在汤府，四小姐这头儿的人，是没人敢管的。元大夫以后跟着四小姐在汤府吃香喝辣，神仙日子哦。 天问楼的人在城门口一直等到这天中午，汤府的人都不见人影。 国师听了禀报，神情如常地说了句：“汤国丈倒是沉得住气。” 天问楼的人以前对汤国丈是不屑，这种贪赃枉法的奸臣，死后一定入畜生道的。但现在，天问楼的众人对汤国丈是仇恨了，这人纵女作恶啊。 你家那个有名的疯癫丫头，敢当众骂国师？谁给她的胆子啊?! “收拾一下，我们去白家庄。” “还有，去人告诉张首辅一声，我在思后城见到了张清砚，”国师说话时的神情悲天悯人的，“他们是亲祖孙，这事不能瞒着张首辅。” 在许府看见张京墨的天问楼人都死了，这会儿随侍国师左右的几个人，听了国师的话都是大吃一惊。 张京墨怎么可能逃出赎罪城呢？ 国师笑了笑，“天无绝人之路，不是吗？” 小半个时辰后，天问楼往京城张府送信的人，骑马出了思后城的城门，往京城策马飞奔而去。 汤团圆在床上坐起身，大中午的，阳光将窗纸照得雪白，汤团圆打了一个呵欠，下了床她先开窗。 开窗通风透气，这是汤团圆从她爷那里承袭的习惯。 花格的木窗被推开，汤团圆看看外面的大太阳天皱眉头，她又要顶着大太阳赶路了！ “小妹啊，”汤三少在门外喊：“该起了！” 坐在客栈大堂里的汤国丈：“他为什么不给他妹妹买个丫鬟呢？这小子怎么对他妹妹一点都不上心呢？” 护卫长这时就不得不站出来，为他家少爷说句话了，“三少想买的，但四小姐没找着合她眼缘的。” 汤国丈：“什么样的合她眼缘？” 这护卫长就不知道了，谁能搞懂四小姐的心思啊？ 汤国丈：“阿强啊，你别伺候汤财，你就帮他扯谎，汤财是不是把钱都祸祸完了？” 护卫长毕恭毕敬地：“没有没有，三少爷把钱都捐给，临水镇的送子娘娘庙了。” “三少爷是为着贵妃娘娘捐的，”护卫长又压低了声音跟汤国丈说。 送子娘娘庙，哎呦天啊，汤国丈的脑袋又嗡嗡的了，这又是他的一块心病。他那么好的一个大闺女，怎么就怀不上孩子呢？！ 客房里，汤团圆给汤三少开了门，转身又往窗口走，“烈日当空呢，我们等晚上再走吧，”汤团圆提议。 汤三少跟汤团圆一起站在了窗口，“我也不想顶着大太阳赶路，但这话得你去跟爹说，我说了没用。” 要他去说，他们的爹不但不会听他的，还会揍他。 汤团圆：“好吧，我去说。” 汤三少却又说：“可张京墨他们急着走吧？他们要救人呢。” 汤团圆沉默了，对了，还有一帮含冤入狱的将士，等着张京墨去救呢。 “那算了，我们这就走吧，”汤团圆又改了主意。 汤三少照着自己的嘴来了一下，他提什么张京墨啊？他这嘴真是欠！ 汤团圆也不开心，谁会喜欢顶着大太阳赶路啊？ “你这边的窗外怎么长了这么多爬山虎？这是爬山虎吧？”汤三少看着窗外，突然跟汤团圆说。 “是吗？”汤团圆抻头到窗外往下看，嚯，窗下的这面墙，被爬山虎爬满了，再往上长一点，就要长到窗台上了。 汤三少：“爬山虎的叶子好像比这个要大啊。” 汤团圆对植物就没研究，爬山虎的叶子应该有多大？ 伸手想摘一片叶子的，汤三少没注意到，被他随意挑得这片叶子，边缘尽是细小的锯齿状倒钩。 随着汤三少的手离叶子越来越近，这片叶子显得很兴奋，无风的天气，这片叶子竟然左右摇晃起来。叶片猛地舒展开，原本还只是边缘有锯齿状倒钩，现在整片叶子上都布满了锯齿状的倒钩，像有人把食人鱼的一嘴牙都装到了叶片上。 汤团圆的手先了汤三少一步，摸到了这片叶子，叶子也往上迎，要包裹住汤团圆的手，两方碰到一起的瞬间，这片原本碧绿的叶子便脱水似地枯黄了。 汤团圆都没用劲，只是手上往一提，爬了一面墙的藤蔓植物，便被她连根拔起了…… 第 258 章 老道，汤四你在玩火 汤团圆和汤三少就看着，汤团圆手里的“爬山虎”发愣，这东西这么好杀的吗？ 汤团圆：“这是死了？” 汤三少：“都枯成这样了，肯定是死了啊。” 汤团圆手往上一拎，一大截枯萎了的“爬山虎”就被她拎了起来。 汤三少半个身子都探出窗外了看，跟汤团圆喊：“我的娘啊，都死了。” 汤团圆：“啊？” 汤三少：“一面墙的爬山虎都死了。” 他刚才看的时候，爬山虎活得好好的，叶子都绿油油的。 汤团圆把“爬山虎”拿到眼跟前仔细看，叶子原本的锯齿状倒钩现在都看不出来了，叶子都枯萎了，缩得只有原先的五分之一，倒钩就更缩得没影了。 汤三少问：“这是怎么回事？” 汤团圆把“爬山虎”往窗外一扔，“原本就该死了吧？跟我没关系，谁也没别想找我赔钱。” 汤三少想想他妹子的话，觉得客栈老板没胆子跟他们嚷嚷赔钱。 “你这手，”汤三少就看汤团圆的手。 汤团圆的手白白净净的，别看她一觉睡到大中午，她昨晚临睡前抹得护手霜的香味儿还有一点呢，桂花香味的，好闻着呢。 汤三少：“你这手也没什么啊。” 汤团圆：“对啊，我这是人手，能有什么特别的，爬山虎真不是我干掉的。” 汤三少不是个爱动脑的人，爬山虎又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野地里到处都是，“它爱死不死，我们要回京了，小妹你得快点了。” 汤团圆：“哦哦，好的。” 汤三少出去了。 等在客栈大堂里的汤国丈看见儿子下楼来了，忙就问：“你妹妹起了？” 汤三少一屁股坐他爹对面了，“起了，我催过她了，爹你在等等。” 说着话，汤三少就看坐隔壁桌的张京墨，要不是为着这位，他妹妹就不着急走了。哎呀，汤三少看张京墨是怎么看都不顺眼。 被汤三少盯着看，张京墨就问了句：“四小姐她？” 汤三少：“我妹妹能有什么事？什么事都没发生。” 就是死一墙的爬山虎罢了，这事不值得提。 汤三少又看看站柜台后面的客栈老板，这老小子也是，没事种什么爬山虎呢？种还不种个长命的，这种说死就死的爬山虎，这老小子从哪儿寻来的呢？ “国师大人？”随从站在门外，敲国师住的上房，行李收拾好了，车马也备好了，他们可以去白家庄了。 “知道了，”国师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随从没听出有什么不对来。 随从等了一会儿，国师却是没再说话，也没有出来。随从不敢催促国师，便只能站在门外安安静静地等。 国师坐在太师椅上，他的左臂整个没有了，断口很平整，像是被人用利剑一剑斩去的。 国师闭眼坐着，一只胳膊都没有了，也看不出国师有感觉疼痛来。 又过了那么一盏茶的时间，国师空荡荡的袖口被撑了起来，他的左臂重又长了出来。 客栈大堂里，汤国丈在催汤团圆：“快点吧我的闺女，再拖下去，天都要黑了。” 吃着午饭的汤团圆扭头看看客栈的大门外，还是大太阳天，离天黑还早着呢。 “我不能饿着肚子啊，”汤团圆很不满地说，她够倒霉的了，还要让她饿着肚子赶路？ 汤国丈很小声地：“我不想遇上刘含光。” 汤国丈现在烦国师，再看见这人，汤国丈怕自己一个没忍住，会当众辱骂国师。打不过，他还骂不过吗？ 汤团圆嚼巴着嘴里的面条，“这人肯定不是好人！” 汤国丈：“你现在跟他较什么劲呢？天牢又不归他看管。” “那天牢归谁看管？”汤团圆随嘴问了句。 “归……”汤国丈猛地警觉起来，“你打听这个干什么？我跟你说啊，这事你别掺和。” 汤团圆就点头，“行行行，我不管，我发誓。” 汤国丈就又是一阵心烦，他小闺女现在发誓就跟放屁一样，一个字都不能信的。 汤团圆：“爹，你们都吃过饭了？” 汤国丈：“都吃过了，就等你了。” 楼梯上有脚步声响起，一行人一起抬头看，就见元故知从楼上下来了。 汤国丈：“哦对，元大夫还没吃，原来他是最迟起的。” 汤团圆看汤国丈一眼，你知道个什么啊？这位昨天晚上，被国师打得现了原形，还不知道有没有落下后遗症呢。 “元大夫你怎么样啊？”汤团圆大声问。 元故知下了楼梯，站在了汤团圆的面前，“我没事。” 汤国丈：“嚯，这才一晚上的工夫，我怎么感觉元大夫你瘦了很多呢？” 汤团圆也感觉元故知瘦了，而且脸色看着不太好。又特意盯着元故知的脑袋看了看，汤团圆没看见狐狸耳朵。 “赶紧吃饭，来，盐焗鸡，这一整只都是你的，”汤团圆把一盘子盐焗鸡，都推到了元故知的面前。 狐狸肯定爱吃鸡。 胡疯子观察了元故知好一会儿，小声跟老道说：“元大夫这是怎么了？他莫不是想学张少帅吧？” 张少帅身体不好，看着有些病弱，现在元大夫怎么也这样了？ 老道瞄了张京墨一眼，这位在低头喝茶呢。 胡疯子：“四小姐给元大夫盛鸡汤喝了，张少帅竟然还能坐得住？” 老道：“少帅能怎么办呢？过去抢老神仙碗里的鸡汤喝？” 胡疯子想像一下，自己囧住了，张京墨的确不是能干出这种事的人。 “爹，你买人参了吗？”汤团圆这时又在问汤国丈了：“少帅要吃的。” 马上就要到京城了，张京墨要去天牢玩命了，这人的身体得快点养好。 汤国丈：“买了买了。” 只要到了京城后，张京墨别再来麻烦他们，这位想吃多少人参，他都给买啊。 “多谢四小姐，”张京墨跟汤团圆道谢。 汤团圆：“不客气，是我爹花得钱。” 汤国丈就呵呵地冷笑，他花钱也没落着张京墨一个好啊，这位只知道谢他小闺女。 胡疯子小声跟老道说：“我们四小姐是会一碗水端平的。” 老道：“她这样迟早得完。” 张京墨，老道还不了解，但元故知？你把他撩过头了，这位肯定会抢人的，搞不好都不用朝廷出手了，元大夫就能要了张少帅的命。 张少帅再一还手，天玄军的主帅也不可能是白当的吧？呵，老道心想，汤四你是在玩火哦。 第 259 章 汤三少，我们家的钱 汤国丈一行人离开思后城的时候，当地的官员来送。汤国丈脸上一点笑模样没有，几个官员是心里有苦说不出。 国师没让他们送，根本不见他们的面，但国师身份尊贵，不见就不见了吧，他们认了，汤面条凭什么啊？ 几位大人都是正儿八经科举入仕的，汤面条是个什么东西？卖女求荣的货色，也配给他们脸色看？ 汤团圆坐在马车里，抱着膀子看几位官员，“他们还不服呢，”汤团圆跟肥啾说。 肥啾：“我没看出来，诬赖人不好的。” 汤团圆一副我都看透了，你个小鼻嘎懂个屁的表情，“他们肯定在心里骂汤国丈呢，呵，都是大男人真没意思，有本事骂出来啊。” 肥啾盯着几个思后城的官员看，它还是什么都没看出来，这几个人对着汤国丈笑呢，笑得可客气了，就差拿汤国丈当他们的爹了。 “走不走啊？”汤团圆冲前头嚷嚷了一声。 站大太阳底下演戏，汤团圆都替这帮人累得慌。 汤国丈：“我小闺女催了，我得走了，你们这思后城啊，唉！” 几个官员连汤国丈都瞧不起，对汤四他们就更瞧不上了。几个人没理汤团圆，只等着听汤国丈要怎么说他们思后城。 汤国丈想了想，“许家人都完了，他们的家产，你们打算怎么办？” 几个官员：“……” 天杀的，他们就不该对汤面条有什么指望！ 汤国丈：“你们把许家的钱弄哪儿去了？收到你们的官衙去了？” 谁不知道谁啊？我汤德宝不是好人，你们这帮官就是好人了？昨天你们几个一晚上都待在许府，你们肯定跟狗似的，嗅着钱味儿找许家的金银财宝了吧？ “要上交给户部的，”一个官员回汤国丈的话。 汤国丈：“哦，这样啊，那我回头会提醒圣上问问户部的。” 汤三少这时也站了过来，帮自家老子搞钱，汤三少一向是积极的，“许家可是思后城的首富，他们的钱不老少吧？” 肥啾在几个人头顶飞了一圈，飞回马车告诉汤团圆：“你爹在讹人家钱呢，啾。” 讹钱？公然索贿？汤团圆问：“我爹，啊呸，汤国丈这么大胆的吗？” “你少跟我扯，我没学过法，”汤三少这时伸手就推了，跟他扯律法的官员一把，嚷嚷得汤团圆坐马车里都能听见他说话，“你们把我们家的钱弄哪儿去了？” 汤府的人都习惯了，没觉着自家三少爷的话有什么问题，全都盯着思后城的几个官员。三少爷要喊动手，看他们不揍死这几个官啊。 城门口有百姓，还有商队呢，但汤家人凶名在外，没人敢靠近，就更不存在哪个义士出来主持正义了。 汤团圆已经没什么想法了，汤国丈就是这么一个人设，她跑去说，爹你不能这么索要贿赂，汤家人会把她当神经病吧？ “走了，走了，”没过一会儿，王护卫长的喊声从前边传了来。 肥啾：“哟，他们谈妥了，汤国丈又发财啦~” 汤团圆：“你是在夸他，还是在骂他？” 肥啾：“反正许家人都死了，他们的钱，谁有本事谁拿啊。” 汤团圆：“……” 不用上交国库的？这是个什么见鬼的世界啊？ 马车往前走，路过几个官员身边的时候，汤团圆大声问：“许家的命案你们有什么说法吗？有空来送我爹，那许家的命案，你们一定查完了吧？” 几个官员装死，汤家这个有名的疯货嘴真贱啊，汤家人迟早一天遭报应，不得好死！ 马车走得快，汤团圆一句的工夫，马车就从几个官员的跟前走过去了，汤团圆把车窗大开了，探出身冲几个官员喊：“你们不说话，那就是没查出来了？我爹没让你们送啊，没时间查案这事，你们可别想赖我爹头上！” 汤国丈人不行，你们也不咋爱岗敬业，就谁也别笑话谁了。 官员们就跟生吞了苍蝇一样，犯着恶心，他们不来送，汤面条会放过他们？ 汤国丈郁闷了这些日子以后，终于心情好了一回，他小闺女在护着他呢！ “可国丈跟这边的官员要钱了啊，”队伍后面，杨不畏小声跟身旁的韩宁说。 韩宁：“汤国丈不要，许家的钱也是落在这几个官的口袋里，谁贪不是贪？” 杨不畏呆了一呆，“所以还不如让国丈贪了？” 韩宁神情如常地：“我现在不关心这些事。” 这个朝廷已经烂完了，还扯什么好坏？韩宁现在只关心，他们能不能把李副帅他们救出来。 马车里，齐军师看张京墨一眼，张京墨看着车窗外，脸上没什么表情。 “与我们无关，”不等齐军师问，张京墨就说了句。 齐军师：“国师没有回京。” 张京墨扭头看齐军师了。 齐军师：“苏瑞看着他们走的，从国师走的方向看，他们是去白家庄了。” “天问楼在白家庄死了不少人，”齐军师压低了声音，“国师是去查凶手了？” 张京墨：“人都死完了，他才去查？查出来又怎样？” 齐军师想说，查出来就把杀人的凶手除去啊。 “杀人的藤蔓被四小姐除去了，”但没等齐军师说话，张京墨就又说：“国师去能查什么？他不如留在思后城，查一查许家的命案。” 齐军师压低了声音：“许家的女眷和孩子不好说，但许家男丁死的时候，国师就在场吧？” 这事完全说不通，对不对？ “他说有厉鬼，现在厉鬼是跑了，还是被他除去了，他是不是应该给个交待？”齐军师说：“他就这么走了，不好吧？” 张京墨：“思后城的人，谁敢跟国师要一个交待？他说厉鬼已除，要怎么查证他的话？” 他们都看不见鬼，要怎么查？ 齐军师撩了他这头儿的车窗帘，往窗外看，“国师若也……，京城还好吧？” 张首辅已经是他们的仇人了，国师要再是敌对的，那他们的处境除了绝境，齐军师想不出来别的词了。 汤三少这时骑马走在，汤团圆坐着的马车外头，“爹都不知道，他们到底从许家搜刮了多少钱，许家的钱不可能全落到爹的手上。” 汤团圆：“那爹不要的话，这钱会落到谁的手里？” 汤三少：“他们自己留一半，剩下的一半拿去跑官，呵，这些官的嘴脸，我早就看透了。” 汤团圆：“就没人能管管的？” 汤三少哈哈哈地，“有啊，他们不是撞咱们爹的手里了吗？”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他们早一天，晚一天到思后城，许家的家产就被这边的官分完了，他们一个铜板都看不见的。 汤团圆趴车窗上，身为一个遵纪守法的人，她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啊。 第 260 章 汤国丈，都怪张京墨！ 汤国丈嘴上说的话，一直就是他们得快点回京。心里呢，国丈大人一直想的都是，太太平平地把张京墨送回京，他小闺女跟张京墨的这段孽缘就算彻底了结了。 可在行动上呢，汤国丈离开思后城的时候是骑马的，没走多远，他就坐马车了，可大太阳晒着，坐马车里也热啊，汤国丈现在人又胖，他受不了这个苦。 “又要歇一下？”队伍第二次停下来后，汤团圆不干了，要按汤国丈这么一个走法，他们得三天后才能到京城吧？ 汤三少是根本就不想赶路的人，他巴不得他爹多歇歇呢，“天太热，咱爹都要中暑了。” 汤团圆想想自己还剩下的那堆快递，还真没有解暑的药。 “我去看看吧，”汤团圆往前走。 汤三少：“行，我陪你过去。” 他们爹装病的本事还是可以的。 两个人没走上几步，张京墨就从后面走了过来。 “张少帅，”汤三少喊了张京墨一声。 他不准备给张京墨说话的机会，怕这位一说着急走，他妹妹就又顾着张京墨，改主意了。 “我爹中暑了，”汤三少直接跟张京墨说。 汤团圆：“嗯？你刚才不是说差点中暑吗？” 汤三少心里暗暗懊恼，说错话了，“差点中暑，跟中暑能有什么区别？我刚才是不想让小妹你着急。” 想着汤国丈的胖肚子，汤团圆点点头，“行吧，我去看看他。” 张京墨就跟着汤团圆一起了，不知道就算了，听说了汤国丈中暑，他就不好不关心了啊， 三个人走到前边，汤国丈休息的空地上时，王护卫长往地上铺了张竹席，汤国丈正一口喝完了茶壶里的凉茶，回味地咂巴咂巴嘴，跟王护卫长说：“大笨啊，茶甜了，凉茶要苦才正宗。” 王护卫长点头，“那小的下回少放点甘草。” 汤国丈：“你的脑子能不能记住啊？” 王护卫长挺埋怨他老子娘的，干嘛给他取个“奔”这个名儿呢？但凡他不叫王奔，国丈也不会给他取个大笨的外号。 汤团圆看看汤国丈，木着脸问汤三少：“他这叫中暑了？” 汤国丈放下茶壶就能去跳广场舞，这叫中暑了？汤团圆都没汤国丈的这个精神头儿呢。 汤三少只得冲汤国丈喊：“爹，小妹来看你了。” 汤国丈一听还挺乐呵的，他小闺女还知道来看他了？ “四丫头啊，你……” “爹，你中暑好点了没啊？”汤三少冲汤国丈使眼色。 笑容就僵在汤国丈脸上了，坏了，他忘了他装病的事了。 再看见站汤团圆身边的张京墨了，汤国丈气就不打一处来了，要不是为了这小子，他小闺女就不会着急赶路，都怪张京墨！ “哎呀，”汤国丈捂额头，“我脑袋还是晕。” 汤团圆抬腿就往汤国丈跟前走，王护卫长默默地退开了，这事他掺和不了。 汤国丈在汤团圆到他跟前之前，一屁股坐竹席上了，捂着额头喊头晕。 汤团圆在汤国丈的面前站下来，一字一句地：“我不信！” 汤国丈控诉：“你不信爹啊？你怎么能不信爹呢？” 汤团圆冷着脸看汤国丈，你敢不敢装得用点心？你不能侮辱我的智商啊。 “张清砚，”汤国丈喊张京墨。 汤团圆都能看得出来，汤国丈在装病，张京墨能看不出来吗？ 被汤国丈点名问了，张少帅也没说，他信不信汤国丈病了，只说：“那国丈大人休息两刻钟吧。” 两刻钟就是半小时，张京墨这话就是给汤国丈台阶下了，不管您中没中暑，我们休息半小时。 汤国丈却生气，他用得着张京墨给他台阶下吗？他这么辛苦，是被谁害的啊？ “来来，元大夫，”汤国丈这时看见元故知了，他忙就冲元故知招手。 元故知的精神看着仍不是太好，明明是汤国丈喊他过来的，但这位到了跟前后，就只看汤团圆。 汤团圆就皱眉头，元大夫看着都不如张京墨了，“你真没事？”汤团圆问元故知。 元故知笑了一下，虑弱不堪，又故作坚强地样子，“昨晚没睡好。” 汤团圆：“那怎么办？你现在去补个觉？” 妖受伤了要怎么治，汤团圆不知道啊，她就想着，也许睡一觉就好了？ 元故知就看了张京墨一眼，“可不能耽误张少帅的时间。” 周围的众人！！！ 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啊，喂！都是大男人，我们要看不下去了！ 汤团圆看着元故知，神情变幻莫测的，元大夫这茶味儿都要突破天际了，这位跟张京墨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呐？ 元故知：“我知道四小姐担心张少帅，我……” “好了好了，”汤团圆不让元故知再往下说了。 男绿茶，我的天，汤团圆很不喜欢这种生物的。元故知但凡长相差点，她就要忍不住手撕绿茶了，可，汤团圆看着元故知，这狐狸精长得好看啊。 汤国丈看看默不作声，但跟他小闺女站得很近的张京墨，又看看，嗯，汤国丈这人没什么文化，他现在只能用弱柳扶风来形容这会儿的元故知了。 看张京墨，汤国丈来气，看元故知，哎呀，国丈大人就觉得，这小大夫看着怎么这么可怜呢？他只是喜欢我小闺女，他有什么错呢？ “那我们就地休息吧，让元大夫好好睡一觉？”汤国丈义无反顾地站元故知这头儿了。 张京墨半天没说话了，这会儿他开口了，他问元故知：“是国师伤得你？昨天晚上在行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是不是没说实话啊？ 元故知：“发生的事，四小姐都看见了。” 汤团圆：“那什么，元大夫被国师打了。” 张京墨：“这是元大夫逃进行宫后发生的事，在逃进行宫之前呢？” 之前发生的事，你也看见了？ 呃，汤团圆被问住了。 张京墨看着元故知，“国师能在行宫伤你，他就能在行宫之外伤你，不是吗？” 国师的本事，这大家伙儿都如雷贯耳啊，这位就跟阎王爷似的，想你二更死，绝不会让你活到三更天的啊。 被张京墨这一点醒，连刚才站元故知的汤国丈都起疑心了。对啊，元大夫你是怎么从国师手下逃生的？ “老神仙遇上对手了，”站不远处的老道小声念叨。 胡疯子端了碗凉茶过来，递给老道，小声说：“他们不如打一架算了，他们这样不累吗？” 胡疯子反正是瞧着这二位挺累的，这心眼耍得太吓人了。 第 261 章 胜利者，张少帅 大家伙儿都盯着元故知，元故知嘴都张开了，汤国丈说了句：“原来元大夫的武艺真跟我家四丫头说的那样，深不可测，是高手中的高手啊！” 元故知马上就看向了汤团圆，你还这么夸过我？ 在跟汤国丈介绍元故知的时候，汤团圆真就是这么吹的。因为不吹不行，汤国丈那时候已经给元故知取好外号了，叫元姑娘……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汤团圆要给元大夫吹，那肯定是有多牛逼往多牛逼了吹，对不对？ 事实也证明，吹牛是有用的，汤国丈老老实实喊元故知元大夫，他没喊过他一声元姑娘吧？ 元故知的身体不舒服，多少年他都没这样过了，但在这一刻，元故知的心情变得很好，他在汤团圆这里这么厉害呢？ “下回再努力点，”汤国丈语重心长地跟元故知说：“输一回没什么，想明白是怎么输的，下回赢嘛，是不是？” 大家伙儿？？？ 您这是在撺掇元大夫下回遇上国师了，他继续跟国师干吗？ 元故知又看了张京墨一眼，“可世人皆知，国师是少帅的忘年交，国丈大人，我们这样做好吗？” 大家伙儿又？？？ 元大夫你还没忘了，对张少帅阴阳怪气呢？ 大家伙儿就等着听，张少帅要怎么说了，把您刚才怼元大夫的气势拿出来。 张京墨摇了摇头，“元大夫你不是国师的对手。” 张京墨脸上的神情很郑重，他在说一件事实，绝不是在阴阳怪气元故知。 你要能打得过国师，你在思后城就把国师拿下了，你搁行宫等汤团圆救什么呢？ “术业有专攻，元大夫精进医术就好，”张京墨就是正常说话，但大家伙儿怎么听，这位都像在训元故知。 汤团圆给张京墨的翻译一下，你好好当你的大夫，你打不过国师，不要去送死。 胡疯子有话要说，但被老道抢先了，“像不像大房太太教训小老婆？” 胡疯子：“小老婆好歹还是能住家里的，元大夫像外室呢，我的天，张少帅一点脸都没给他啊，他们不会打起来吧？” 他要是元大夫，他肯定是忍不下这口气。你张少帅是把四小姐娶进门了，还是怎么着啊？你摆什么大老婆的谱？ “大老婆不好听，”胡疯子跟老道小声讨论：“大老公？” 老道：“看来你也是读过书的。” 大老公这个词都让你胡疯子想出来了，没读过书，不可能有这种脑子。 胡疯子大字不识的，老道这就是在骂他呢，“你这人……” 胡疯子正想回骂过去呢，就听见前边空地上，元故知笑了一声。 胡疯子顿时就伸长了脖子往前边看，老神仙这是气疯了，要跟张少帅拼了？ 元故知没动手，他只是说：“少帅教训的是，我以后躲着国师就是，我没少帅这么多的麻烦。” “嘶——” 不知道是谁倒抽了一口气，元大夫这话说得够狠。 我没用，但我也不会给四小姐带来麻烦啊，你张京墨对四小姐而言就是个拖累，是个累赘，你以为你好呢？ 齐军师和韩宁这些人，这会儿也过来，听了元故知的话，韩宁就想过来帮他家少帅了，他家少帅在吵架这方面不太行的。 齐军师把韩宁拽住了，别急，再看看。 张京墨也笑了一下，元故知长得好，张少帅的这张脸也是人间绝色啊。 “是啊，我麻烦缠身，承蒙四小姐厚爱了，”张少帅说。 大家伙儿：“……” 这也是个高手。 你说我是个麻烦，对啊，我是麻烦，可谁叫四小姐就是喜欢我呢？ 大家伙儿能看得出来，张少帅也是豁出去了，这种不要脸的话，他也说出口了！ 肥啾小声跟汤团圆说：“你不说点什么吗？” 就肥啾对人类的了解，它还不太能听明白，张京墨和元故知的夹枪带棒，但肥啾能感觉得出来，这二位快打起来了。 这可不行啊，元故知是妖，他要伤着了张京墨怎么办？！ 汤团圆苦着脸，注孤身的人根本就不明白，这二位怎么就成仇人了呢？最后还拿她说上事了，你俩的恩怨，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苦哈哈地救你俩，还救错了？ 汤三少凑了过来，“我怕他俩会打起来。” 说到汤四喜欢，这对元故知就是绝杀了，你说再多，汤四喜欢张京墨啊，看看汤四为了张京墨是怎么赴汤蹈火的，你要怎么跟张京墨争？ 元故知自嘲地撇一下嘴，“少帅还挺得意的。” 汤国丈听了元故知这话，他心里就不舒服了，我小闺女欠你张京墨的啊？ 元故知看了汤国丈一眼，你还能忍？他在利用你闺女呢。 汤国丈想下场的，但他先看汤团圆，别说骂了，他都想打张京墨一顿，可是他怕他小闺女发疯。 汤团圆挠了挠头，她烦了，“行了行了，”汤团圆说：“张少帅，元大夫身体不好，你跟他较什么真？他能从国师手底下活下来，你不替他高兴哦？” 人生初体验，张京墨突然就感觉委屈了。被家人推出来为太子顶罪，张京墨惊愕，愤怒，近而心死如灰，他都没有过现在这种感觉。 这不是元故知先开始的吗？他是被迫接招啊，这怎么就成了，他跟元故知较真呢？ 汤团圆扭头又冲着元故知：“元大夫你也是，打伤你的人是国师，你拿少帅出什么气？少帅又没惹你。” 刚刚高兴了一下的元故知，被汤团圆这一说，他也就高兴这么一下了。 “上车去睡觉吧，赶路不耽误你睡觉，”汤团圆跟元故知说，扭头她就找汤国丈：“你把地上的席子卷起来，我们这就出发。” “京城那边那么多人，等着救命呢，你不着急的？”汤团圆问汤国丈。 汤国丈真想问问，李锐那帮人是被我冤枉入狱的啊？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但是吧，汤国丈又不敢跟汤团圆嚷嚷，他小闺女脸色很不好了，头发都被她自己挠乱了，以汤国丈为父的经验来看，他小闺女快发疯了。 “那行吧，”汤国丈认怂了，“走，我们这就走。” 胡疯子问老道：“这下子是谁赢了？” 老道简洁明了地：“张少帅赢了。” 着急赶路的是这位，四小姐啥也不管地催着走，这不就是张少帅赢了吗？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啊，老道在心里感叹。 第 262 章 张京墨，元帅是什么样的？ 元故知上了马车，心情不是不好，就是提不起精神来，汤团圆对他挺好了，但元大夫就是很失落。 老道和胡疯子站在马车外边，他俩都不敢说话，怕元故知找不了汤团圆的麻烦，又赢不过张京墨，会把火撒他们的身上。 “四小姐跟着张少帅走了，”胡疯子很小声地跟老道说。 老道看看身旁的马车，站得离马车远了些，才说：“四小姐跟过来干什么呢？哄咱们老神仙睡觉？” 别说四小姐没份心了，她就是有，哦，老道想，只要四小姐想，她就能做，她是汤国丈的活祖宗。 “元大夫真受伤了啊？”胡疯子又小声问。 老道摇头，元故知一看就是被国师伤得不轻，但元故知不让人给他看病啊，这让老道怎么知道，元故知伤哪儿了，伤得重不重呢？ 这么一想的话，对比汤四是怎么对张京墨的，老道还是得为他们老神仙掬一把伤心泪，比不过啊。 张京墨今天要是看着不好，他说不用看大夫？汤四肯定逼着他看大夫。 “元大夫跟国师肯定不是一伙的，你就别怀疑他了，”汤团圆跟着张京墨往回走，一边说：“在赎罪城，人元大夫没少为你的伤费心，你跟他闹什么呢？” 韩宁：“四小姐，是元大夫先挑事的吧？” 没看见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但韩宁相信，肯定不是他家少帅挑得事，他家少帅就不是这种人。 汤团圆帮理不帮亲的，“这事是我爹装中暑引起来的。” 话说，元大夫和张京墨是怎么干起来的？啊，汤团圆想起来了，是她先问元大夫怎么了的。 汤团圆敲一下自己的脑袋，她是怎么想的呢？ 我这嘴真是…… 汤团圆再想掐一把自己嘴的时候，张京墨抬手握住了她的手。 “你做什么？”张京墨问。 韩宁是离这二位最近的人，看见这二位手又握上了，韩宁把头一低就走开了。 其他人也看看这二位，默默地走开了。 “呵，真该让元大夫来看看，”杨不畏嘴里嘀嘀咕咕的。 齐军师看这莽货一眼，这位之前可是横看竖看汤四小姐都不顺眼的，现在却是又怕元大夫跟少帅抢四小姐了？ “元大夫怎么会是这样的人？！”二兴说话的声音怒气冲冲的，都知道四小姐喜欢他们少帅，元大夫怎么能这样？ “那个君子不什么的，”二兴想不起这句话来，找着了齐军师问， 齐军师：“你想说什么？” 二兴：“就是元大夫不能这么干，他不君子。” 齐军师：“哦，君子不夺人所爱。” 二兴：“啊对对对。” 齐军师看看天玄军们，除了苏端一向情绪不外露，看不出来在想些什么，其他的人有为他们少帅打抱不平的，有生气的，有小声骂元大夫的，还有信誓旦旦四小姐只喜欢他们少帅的。 齐军师叹一口气，现在都觉得四小姐好了，可据齐军师这一路的观察下来，汤四小姐对他们少帅的心思还真不好说，心悦一个人，不是四小姐这样的一个表现。 就好像，四小姐只想张京墨活着，至于张京墨活得好不好，四小姐就不管了。 这不对啊。 齐军师又扭头看看，站在一棵泡桐树下说话的两人。都是模样极好的人，站在枝繁叶茂的大泡桐树下，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金屑一般的光点，这画面让人看着赏心悦目的。 齐军师又盯着，张京墨还拉着汤团圆的手看了一眼，按耐下心中的疑惑，情爱之事还是顺其自然吧。 而且他们的当务之急是，回京之后他们怎么救人，情爱之事得靠后。 泡桐树下，张京墨跟汤团圆说：“我没有怀疑元大夫。” 汤团圆：“那你就再让让他。” 元大夫一个半人半妖的，咱们正儿八经的人类就让让他吧。搞不好哪天天上打个雷，元大夫就被劈得灰飞烟灭了。 妖的事情，汤团圆是真的不懂，但她听说过的，妖渡劫比人渡劫难多了。多少妖要渡劫的时候，专门找人求庇护呢。 张京墨：“就因为他是个大夫？” 汤团圆：“他不但是个大夫，他还是个神医啊。谁没事干，得罪一个神医？你为韩宁他们想想，你们要劫天牢呢，万一，是吧？不吉利的话我就不说了，但你们有用到元大夫的时候。” 张京墨抿一抿嘴。 汤团圆：“你有话就说。” 你这样，我就有点不忍心了。 张京墨：“他是为什么进得赎罪城？” 汤团圆：“不知道啊。” 张京墨：“那你就这么信他？” 谁知道元故知这人，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汤团圆拿手指头戳张京墨的胸口，“你看，你又较真了，元大夫是不是个货真价实的大夫？” 张京墨：“是。” 汤团圆：“那不就完了？我们只想要一个大夫，我们要管这个大夫人品是好是坏干什么？我觉得疯哥人很好，他能给你们看病？” “再说了，现在你还有的选吗？”汤团圆又问张京墨：“除了元大夫不怕朝廷，还有哪个大夫敢拿朝廷当狗屁？” 现在也就元大夫能打能跑，他不怕被你们连累啦！ 张京墨被汤团圆一通说，说得不吭声了。 汤团圆压低了声音：“就可着元大夫一个人坑吧，别坑其他的大夫了。” 张京墨：“坑？” 汤团圆：“就是连累，祸害，霍霍。” 张京墨懂了。 汤团圆晃一下被张京墨抓着的手，“下回能别跟元大夫吵了吗？都不像你了。” 元故知身上流着一半狐狸血，他也有狐狸的天赋，这人可能天生就茶，你张京墨不是这样的啊，你可别毁人设了。 “你还记得你是个元帅吗？”汤团圆问。 张京墨就问：“元帅得是什么样子的？” 汤团圆：“铁血，冷酷，嗯，杀伐果断，说一不二，说杀人就杀人，说明年的今天是你的祭日，就一定要让你过上这个祭日！”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张京墨被汤团圆一通胡说，说得笑了起来。 汤团圆却是很认真的，还有一句话，她硬忍着没跟张京墨说呢。在她这里，好的元帅就应该是，保家卫国的时候，我敢玩命，不怕马革裹尸，但皇帝要对不起我，朝廷被一窝的王八蛋占了，让老百姓日子过不下去了，那我一定反他丫的！ 现在张京墨还只想着，能把手下的弟兄救出来就好，他没这个觉悟，汤团圆就不说了。人各有志，强求没意思。 第 263 章 汤国丈，我是大冤种 “不生气了？”汤团圆问。 张京墨否认：“我没生气。” 汤团圆看着张京墨呵呵地笑，“我又不瞎。” 张京墨不说话了，这会儿元大夫不在跟前了，自己不上头了，张少帅也搞不懂他方才是怎么了，根本就没必要做的事嘛，他怎么就跟元故知对上了呢？ 汤团圆哈了腰，凑近了，盯着低了头的张京墨看，“说话。” 看出对方尴尬了，就结束话题？汤团圆可不是这么善解人意的人。 张京墨只得：“不生气了。” “哎，这才对嘛，”汤团圆满意了，直起腰说：“我走了。” 张京墨：“我们这就出发？” 汤团圆边往前头走，边说：“我爹席子都卷起来了。” 汤国丈都这样了，你对我们继续赶路的决心，还要有什么怀疑哦？ 张京墨看着汤团圆走，汤团圆走路大步往前走，不时还跳两下，跟讲究轻移莲步的世家女子完全不同，张京墨突然又问了汤团圆一句：“你要去看元大夫吗？” 汤团圆：“元大夫睡觉了，我去叫醒他吗？” 汤团圆走远了，齐军师过来，顺着张京墨的目光往前看了看，“四小姐都走没影了，你在看什么呢？” 张京墨这才收回了目光，“走吧，”他转身往马车走。 齐军师：“要么你跟着过去看看，万一四小姐又去看元大夫了呢？” 张京墨拉开车厢门，上了马车。 齐军师笑了起来，你张京墨也有今天啊。 汤国丈坐在马车里，不敢出声骂，就只能在心里骂骂咧咧，但这样一个骂法，不解气啊。 汤国丈砰地一声推开车窗，问骑马走在车窗外的王护卫长：“我这心怎么这么不安呢？” 王护卫长：“啊，啊？” 有我们这么多护卫在，您要不安什么？ “国师没跟在我们后头啊，”王护卫长小声说。 汤国丈：“我怕他？” 王护卫长便又改口：“啊对对对，您说的对。” 汤国丈：“我总觉得要出事。” 王护卫长就不明白了，“能出什么事？” 是，他们是带了张少帅这么一个麻烦，但除非是张首辅那老头儿亲自带人来抓，谁敢在他们国丈大人的头上太岁动土啊？ 王护卫长还是很质朴的，他是觉得，害亲孙子一回就够了，张首辅这老货还追着张少帅杀吗？ 张家那个大夫人在怀张少帅的时候，是偷人了还是怎么着啊？哪能对血亲孙辈儿这么狠呢？ 王护卫长也就是没去赎罪城，他要把这话说给阿强哥听，阿强哥能喷他一脸口水。 赎罪城就是人间地狱，张首辅打一开始就没想让张少帅活，这老东西不是人！ 汤国丈：“大笨啊，你说国师会不会出卖张京墨？” 王护卫长惊道：“国师不能干这事吧？” 他俩是朋友啊，就算不是朋友，国师干这种事，这不毁他身份？ 汤国丈：“不好说啊。” 王护卫长往身后看看，张少帅一行人走在队伍的最后面呢。 “国师没回京，”王护卫长小声跟汤国丈说。 汤国丈：“他不会派人回京报信？” 王护卫长“哦”了一声，对了，国师还有手下呢。 “那要如何是好？”王护卫长问：“齐军师跟没事儿人一样，他就没想到这一茬儿？” 那齐军师也不行啊，王护卫长又鄙视了齐军师一回。 汤国丈：“屁，他们都指望着我呢！” 他现在就是个大冤种，想到这里，汤国丈就感觉自己是真的中暑了，他头晕，他还想吐。 王护卫长被汤国丈念叨得慌了神，“那要如何是好？”王护卫长就盯着汤国丈问。 张首辅要真带人来抓张京墨了，他们要怎么办？跟张首辅的人干一架？ 汤国丈：“其他的我都不担心，我就担心你们四小姐。” 王护卫长刚想说，就让他们姓张的自己解决恩怨吧，听汤国丈一说四小姐，王护卫长心就一凉，对了，他忘了这位活祖宗了。 四小姐能眼看着，张首辅把张少帅抓走？想也不可能啊。 王护卫长摸一下自己的佩刀，看来只有打了。 “真要来人了，那小的们先顶上一阵子，”王护卫长跟汤国丈请示：“让张少帅他们赶紧跑，您看这样成吗？” 汤国丈愁眉苦脸的。 原本一点心事没有的王护卫长，也愁眉苦脸的。 马车摇摇晃晃的，汤国丈过了半晌才说：“只能打了。” 汤国丈琢磨过了，真要打了，那他就按着张渊那老东西，他要好好地揍这老东西一顿！ “老子早就想干这事了，”汤国丈咬牙切齿的。 王护卫长不是怕事的人，但他还是问了汤国丈一句：“那要把张首辅打坏了怎么办？” 那老东西年岁可不小了，万一您下手重了，把老头儿打死了呢？ 国丈把首辅打死了，这事，王护卫长光想想，就觉得贵妃娘娘怕是护不住亲爹。 老汤家有贵妃娘娘，人老张家有皇后娘娘呢！ 肥啾站在车厢顶上，听这二位说话说到这里了，肥啾扑楞着翅膀飞走了。 “什么声音？”汤国丈问。 王护卫长抬头看，肥啾飞得只剩一个小黑点了，“没什么，”王护卫长说：“一只鸟飞过去了吧？” 汤国丈攥着拳头，试着挥动两下。以前在街上摆面条摊的时候，他没少跟人干架，光一个好位置的摆摊位，就值得汤国丈挥着拳头，豁出命地干架了。但家里富贵之后，汤国丈就没有跟人干架的机会了，也不知道，他现在能不能按得住张渊那老东西。 王护卫长忍不住提醒了汤国丈一句“：“张首辅身边肯定有护卫的。” 汤国丈翻眼看他的大笨，“他有护卫，我没有？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王护卫长明白，到了开打的时候，他们这帮人该怎么干了。他们负责把张府的护卫缠住，让他们国丈大人能冲到张首辅的跟前，把这老东西狠揍上一顿。 “那张少帅他们呢？”王护卫长问。 汤国丈：“张京墨只是个麻烦，他又不是傻子，看见他爷爷带人来抓他了，他不知道跑？” 张京墨不知道跑，他小闺女也会拉着张京墨跑的。 想像一下，自家四丫头拉着张京墨跑的场景，汤国丈就又上火，造孽啊，太造孽了！ 后边的马车里，汤团圆听完了肥啾的话，“国师会出卖张京墨？”汤团圆呆住了。 是啊，国师那种装神弄鬼的人，什么样的坏事干不出来？出卖朋友对他来说，算得了什么啊？ 肥啾：“汤小圆，张京墨不会出事吧？” 汤团圆捶车厢里的小桌子，她哪儿知道啊！ 第 264 章 汤团圆，开会 “就算国师打小报告……” “小报告是什么？啾~” “就是出卖张京墨，”汤团圆很不耐烦地：“你能不能好好听我说话？” 肥啾：“好的，你说。” “你看啊，”汤团圆把小桌上的三个茶碗并排摆好，“国师派人回京报信，接到信后，张首辅会带人来抓张京墨，而我们呢？我们一直在往京城走。他们是一去一回，我们是一直往前，也许没等张首辅出京城呢，我们已经回到京城了啊。” 汤团圆把代表他们这一行人的茶碗，直接推到了最前边，“我们走得快。” 肥啾歪着脑袋想了想，“有这个可能。” 汤团圆：“那就没事了。” 肥啾：“那他们进城会很危险啊，张首辅要抓张京墨的。” 汤团圆：“你听过大隐于市吗？张京墨他们自己会找地方藏的，都是打仗的人，他们能这点本事都没有？” 肥啾继续歪着脑袋，睁着一双小绿豆眼看着汤团圆。 汤团圆：“咋？你还有话要说？” 肥啾：“那万一我们没有张首辅走得快呢？汤小圆你忘啦？汤国丈都休息两回了。” 又是万一，汤团圆现在就恨这个万一！哪有这么多的万一啊？ 还真有…… 汤团圆又捶一下桌子，推开车厢门，汤团圆就往车下一跳。 赶车的家丁吓了一跳，他们这四小姐哦，这怎么还跳车了呢？ “怎么了？”车就跟在汤团圆后边的汤三少，从车窗探出头来问。 跟着汤三少一起的，还有佑安和佑宁兄妹俩的小脑袋。 汤团圆：“我去找张京墨。” 汤三少：“你又要找他？” 你俩才分开多久啊？小妹你是不是真的不想让咱爹活啊？ “佑安和佑宁正练字呢，小妹你要不要来看看？”汤三少冲汤团圆喊。 这两个孩儿，也是你从赎罪城带出来的，你别老想着张京墨，你也关心关心这两孩子呢？ 汤团圆头也不回地：“我一会儿过来看。” 看着汤团圆越跑越远了，汤三少“唉”的叹气。 小兄妹俩看看汤团圆，又一起扭头看汤三少。 汤三少：“别看我啦，练字吧，小孩子就是要好好练字才行。” 护卫长一行人听了自家三少爷的话，差点没乐出声来。三少爷自己写得一手狗爬字，把老师气走了十几个，这位还劝人家孩子好好练字呢？ 汤三少想让护卫长跟过去看看的，但想想又算了。他小妹跟张京墨说情话，阿强跟过去能有什么用？阿强屁都不敢放一个。 护卫长不知道自己刚逃过一劫，他故意冲佑宁瞪了一下眼睛，吓得小丫头嗖的一下，把脑袋缩回去了。 张京墨一行人走在队伍的最后，汤团圆要找他，就得路过元故知坐着的马车。 老道和胡疯子都骑着马呢，看见汤团圆了，就都喊四小姐。 躺在马车里，现了妖形才能让自己舒服点的元故知，坐起来，将狐狸耳朵收了，推开了车窗。 汤团圆正跟老道说话呢，听见车窗响，她扭头看见元故知了，“你没睡觉啊？” 元故知：“睡不着，你怎么过来了？不放心我？” 肥啾冲元故知叫：“她没有哦，啾!” 可惜元故知听不懂，肥啾的啾啾啾。 “灵宠在说什么？”元故知问汤团圆。 元故知的头发有些乱，下巴好像也比之前尖了，汤团圆抬手摸一下元故知的额头，还行，元故知的脸看着红，但没发烧。 元故知坐着没动，就趴在车窗台上，让汤团圆摸他的额头。 老道和胡疯子就想，他们是不是该回避一下了？ 汤团圆又顺手替元故知理了理头发，说：“我有事找张京墨，你们，哎对了，你们要没事的话，跟我一起来吧。” 他们是一起从赎罪城出来的，他们是一个团队啊，凭什么出事了要她一个人担着？ 胡疯子小心翼翼地看元故知一眼，问汤团圆：“张少帅出什么事了？” 汤团圆很烦躁地：“哎呀，反正很麻烦。” 元故知挑一下嘴角，“张少帅又给你找麻烦了？” 汤团圆往前走，“都来吧，我们开个会。” 老道和胡疯子就一起看元故知，那我们去不去呢？ 元故知下了马车，张京墨又有麻烦了？那他得去看看啊。 老道不想去，张少帅的麻烦，他是一点都不想再沾了。这人的麻烦都是要命的麻烦，老道寻思着，他无虚子有几条命，陪着汤四和张六这么折腾啊？ “无虚子，”元故知喊老道，冲老道招了一下手。 老道人就怂了，跟在了元故知和胡疯子的身后。 胡疯子很热心的，不敢跟元故知说话，他就问老道：“这都跟着国丈进京了，张少帅还能出什么事？” 老道：“不知道啊。” 总不能是汤国丈又改主意了，他不想护着张京墨进京了？ “这不可能，”胡疯子马上就说：“有四小姐在呢。” 老道飞快地看看走他们前边的元故知，又瞥了胡疯子一眼，当着这位的面说这话，你胆儿够肥啊。 “害怕国师会出卖张少帅吧，”元故知这时说了句。 老道和胡疯子同时呆住。 “呵，”元故知冷笑了一声，“我还以为四小姐想不到这事儿呢。” 老道和胡疯子互看一眼，他们也没有想到。 老道：“老神仙，您早就想到了？” 元故知：“这关我什么事？” 啧，老道在心里咂一下嘴，你想到了你不说？等四小姐为了护张京墨，真跟官兵打起来了，你能不出手帮四小姐？ 老道觉得情这玩意儿啊，就不是个好东西，你看看，把脑子那么灵光的老神仙，都霍霍成什么样了？ 汤团圆上了张京墨坐着的马车，脸色阴沉地，让张京墨不由得问了句：“谁惹你生气了？” 肥啾蹲汤团圆的脑瓜顶上，一双绿豆眼里尽是哀怨，张京墨把它都愁死了。 张京墨：“灵宠又怎么了？” 元故知三个人这时也到了，“都进来，”汤团圆喊。 马车坐五个人挤了点，但这时候还讲究什么呢？ 把马车的门窗都大开了，让骑马跟着的齐军师和韩宁们，都能听见马车里的说话声，汤团圆清了清嗓子，跟张京墨说：“国师很有可能会出卖你，我们现在开个会，商量一下要怎么办。” 来吧，群策群力吧，汤团圆累了，她不想再一个人奋斗了。 第 265 章 汤团圆，不行，我不同意 汤团圆话说完，都没人接她的话茬儿，与会众人都沉默以对。 汤团圆就瞅着张京墨，“你别不说话啊，我脑子不好，啊呸，我脑子聪明着呢，我是没经验，你也没有？” 元故知问张京墨：“你不会还相信国师是好人吧？” “他要杀我们元大夫呢，他能是什么好人？”汤团圆冲张京墨拍了桌子。 老道和胡疯子本来就已经是挨着坐了，这会儿又往一起靠了靠。 他俩也是服了元大夫，都这会儿了，这位还不忘拱火呢。 张京墨给汤团圆倒了杯水，水是凉好的，张京墨也不怕会烫着汤团圆，就直接把茶杯塞汤团圆的手里了。 拿着茶杯，你就别拍桌子了。 汤团圆咕嘟喝一口水，汤国丈给的茶叶都是好茶叶，只可惜汤团圆喝不出来好坏。 “你真没想到？”汤团圆问了张京墨一句，扭头就又看着车窗外的齐军师问：“你也没想到？” 不应该啊，齐军师的脑子还能不如汤国丈？ 齐军师就看张京墨，你说还是我说？ 汤团圆：“怎么？你俩连谁来说话，都得商量一下？要不我们四个人先回避一下，让你们先开个会？” 这尖酸刻薄的劲儿哦，元故知很喜欢，张京墨就有些，嗯，张少帅又感委屈了，他还什么都没说呢，他跟齐军师对望一眼都不行了？ “我看张少帅他们自有打算，四小姐，我们还是走吧，”元故知撺掇汤团圆走，有什么可谈的啊？张京墨也没拿咱们当自己人啊。 汤团圆也想走了，当她乐意操心呢？ “那我们……” 汤团圆话没说完，张京墨把汤团圆捧着茶杯的手一拉。 “我们想过这个可能，”张京墨看着汤团圆说。 汤团圆又坐下来了，她要听听张京墨怎么说。 张京墨：“我们不怕官兵。” 汤团圆：“你觉得你们能打，你就不怕被抓？” 这下子连胡疯子都听不下去了，“少帅啊，好汉难敌四手啊。” 你们再能打，你们也就这十几个人，京城有多少官兵？得上万吧？ 张京墨看了元故知一眼。 汤团圆为元故知说话，“元大夫出卖我，他都不会出卖你，你就放心吧。” 众人就一起看着汤团圆，都知道四小姐你有个疯癫的名声，但您好歹说这话之前，您先问问元大夫的意见呢？ “我为何要……”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不怕京师的兵将，”张京墨没给元故知跟汤团圆说话的机会，跟汤团圆说：“天牢很难进，而且易守难攻，我们就想着，不如被朝廷抓，我们正好可以进天牢。”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嘛。 汤团圆呆呆地看着张京墨，脖子有些僵硬地转一下，汤团圆又找上了齐军师，“这是你的主意？” 齐军师：“四小姐，这是一个办法。” 在这一刻，汤团圆对齐军师的看法，跟王护卫长达成了空前的一致，你这军师的水平真不咋地啊。 你们天玄军落得如今的这个苦逼下场，就是因为你这个军师不行吧？ 汤团圆觉得自己没把话骂出口，但她看齐军师的眼神，已经让所有人知道，她在骂齐军师了。 “京城就一个天牢能关人？”汤团圆问：“你们怎么保证，朝廷一定会把你们关到天牢去？” “呵，”元故知笑了一声。 汤团圆：“你也别光笑话他们了，你也帮忙想想办法。” 张京墨：“我们不会全被抓，这本身就是赌。” 汤团圆：“送一个内应进去？你想让谁当这个倒霉蛋？” 张京墨刚看了，骑马走在另一边车窗外的韩宁一眼，汤团圆马上就说：“不行，我不同意。” 老道和胡疯子就都在心里哎呦了，他们天玄军的事，现在由四小姐您作主了？ 韩宁忙：“四小姐，我……” “你傻啊？”汤团圆冲着韩宁嚷嚷：“天牢的人要打你呢？要把你关到别的地方去呢？你要怎么办？” 汤团圆话嚷嚷得很不好听，但韩宁的心头却是一暖，他知道，汤团圆是在关心他。 大家伙儿又一起看韩宁，你要怎么说？ 齐军师突然问汤团圆：“那按四小姐的意思，应该谁去？” 汤团圆心想，为什么非得要这个内应？但嘴上说得却是：“谁出得主意谁去，你和张少帅自己去吧。” 肥啾忙就叨叨汤团圆的脑瓜子，张京墨可不能去啊！ 齐军师也不说自己不会武，不扛打，他进天牢屁用没有这事了，他只是问汤团圆：“四小姐舍得我们少帅受这个苦？” 汤团圆差点没又拍桌子，“他不能受过个苦，韩宁就能了？” 杨不畏听不下去了，插了句嘴：“韩宁是当部下的。” 那有主帅冲锋陷阵，部下站边上看的？ 汤团圆马上：“好的，那你去吧。” 一句话说完，汤团圆又看了杨不畏一眼，尖酸刻薄话跟不要钱似地往外蹦：“你长这么壮，皮糙肉厚的，肯定扛打。没关系的，在赎罪城你能活下来，进了天牢你也一定能活下来。还有一个好消息，你要听吗？” 杨不畏不想听，但他又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他想看看汤四这人能尖酸刻薄到什么地步。 汤团圆：“好消息就是天牢没有金牙娘子，你的清白还是能保住的。” 壮牛几个人是被香娘子当成了血包的苦逼人，大兴几个人是被送到金矿去挖矿做苦力了。他们还真不知道，杨不畏这么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被金牙这个青楼老鸨子送上拍卖台的事情。 大兴就问：“金牙对大胆做什么了？” “没做什么，”杨不畏涨红了脸。 “哈，”汤团圆看着杨不畏冷笑。 杨不畏冲汤团圆怒气冲冲地：“我想去的，少帅和军师不让。” 这位性格冲动，打仗的时候不怕死，是个好手，但做内应这种事，是真的不适合杨不畏。 可汤团圆不管这个，她比杨不畏火还大，口气很冲地问张京墨：“所以韩宁得罪你了？” 张京墨你这就没良心了啊，韩宁对你还不够好？他命都给你了！ 元故知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要是朝廷有令，抓到你们后就地处决呢？那韩宁不是死定了？” 元故知也不喜欢韩宁，但这不妨碍他拿韩宁，挑拨汤团圆和张京墨的关系啊。 四小姐你看，张京墨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嘛。 “若是这样，我们一定会将韩宁救下的，”齐军师忙就解释了一句，他们当场从官兵手上，把韩宁反抢回来的本事还是有的。 如果韩宁不是被送往天牢看押，他们也有把握在路上救走韩宁。 “我保证，”齐军师跟汤团圆保证，四小姐看起来要为了韩宁，跟他们少帅拼了的样子，齐军师绝不允许这种惨事发生啊。 第 266 章 汤团圆，命是自己的 天牢的守卫里，有天玄军的旧部。事实上，天玄军的旧部，遍布各军、各官衙，毕竟军队人员是流动的嘛。算上退伍的老兵，说天玄军的旧部遍布天下也不为过。 但张京墨面临的问题是，这些旧部是听张首辅的，还是听他的。 “听你的？”汤团圆呵呵呵地冷笑，能毒死人的话脱口而出：“他们要是拿你当回事，你被抓的时候，他们就救你了。” 齐军师：“所以我们要试探啊。” 汤团圆：“你们试探就试探，拿韩宁的命去试探算是怎么个事？” 齐军师有点急了，跟汤四说不通道理啊。 杨不畏：“那我去，别让韩宁去了。” 齐军师忙就训杨不畏：“胡要休言！” 有你什么事啊，你就瞎掺和？还嫌不够乱吗？ 张京墨这会儿要跟汤团圆说狠话，他也能说，我们天玄军的事，有你一个外人说话的份吗？你要胡搅蛮缠什么呢？ 这要搁他准备跟汤四同归于尽那会儿，这种狠话，张京墨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可现在，张京墨对着汤团圆，他怎么也开不了这个口。 “你别说话，”汤团圆这会儿还凶要说话的韩宁，“你现在头脑不清醒。” 脑子不清醒，你说什么话？ 你韩宁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吗？ 元故知目光冷冷地瞥了韩宁一眼，“你就听四小姐的吧，”元故知跟韩宁说：“你的命是四小姐救的。” 胡疯子实在搞不懂，元大夫这话的逻辑在哪里。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道很小声地：“他说韩宁的命现在是四小姐的了。” 胡疯子倒抽一口气，这么霸道的吗？要按老神仙的这个说法，这帮子天玄军的命都是四小姐的了。 汤团圆把元故知的话想了想，“你是说韩宁的命归我了？”她问元故知。 元故知：“难道不是吗？” 汤团圆又拍桌子，真是活见鬼，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她的心情就没好过。 “我要他的命干什么？我还能为他的命负责了？”汤团圆脸都气红了，“韩宁的命是他自己的！” 韩宁愣住了。 被张昭从死人堆里救出来后，韩宁的命就是张昭的了，后来他跟随张京墨，他的命就又是张京墨的了，韩宁从没想过，他的命是自己的。 “你们重新想个办法，”汤团圆拍桌子把手都拍疼了，“拿命赌的事，我不同意。” 好吧，其实她是这帮天玄军的什么人呢？她说话算个屁啊？ 但汤团圆就是好生气啊！你们怎么能这样呢？没到舍身忘死的时候啊。 “你给我一句话，”汤团圆跟张京墨要一个保证，你保证不拿谁的命去赌。 不光是韩宁，拿杨不畏的命也不行。 张京墨在想，他要怎么跟汤团圆解释，才能让汤团圆知道，若是他们不摸清天牢的情况，他们就没办法救人。 而且就算韩宁没被关押进天牢，又或者韩宁被关押进天牢了，却没办法跟天玄军的旧部联系上，将消息传出来，但只要他们有人束手就擒，他们现在让朝廷感觉他们狼狈不堪，他们这帮人一击即溃，那这对他们就是好事。 朝廷对他们麻痹大意了，就能让他们省很大的力气了。 “想找旧部，你们不能上他家找去？”都没听完张京墨的解释，汤团圆便问了句：“非得上天牢里找人去？怎么？你的旧部下班不回家的？” 张京墨：“下班？” 汤团圆：“下，下值？哎呀，反正就是这个意思，你要在意这个干什么？你别岔话题。” 张京墨：“他们住在天牢里，没有固定的外出时间。” 汤团圆张了张嘴，“啊？” 当天牢看守这么苦逼的吗？这跟坐牢有什么区别？！ 张京墨：“只能我们去找他们。” 汤团圆：“那他们听到你们回京的消息后，不会来找你们？” 张京墨摇头，“他们不知道要去哪里找我们。” 汤团圆：“那你们就等在天牢外面？” 张京墨现在知道了，汤四小姐对天牢是完全不了解。 “天牢方圆百米之内，是不允许人停留的，”张京墨小声跟汤团圆说。 汤团圆：“一百米不行，你们就等在两百米的地方嘛。” 张京墨无奈地笑，“会错过的，而且也容易被人盯梢。” 京师城寸土寸金的地方，天牢两百米开外的地方，就是一个很热闹的市集了。 在这种市集上，人多眼杂的，他们碰面容易，但也方便盯梢的人行事。到时候他们与在天牢的旧部不但接头不成，他们还会暴露行踪。 汤团圆被张京墨说得头晕脑涨的，她一个守法公民，别说让她干了，她就是想，她也没想过有一天，她能跟劫狱这种事挨上边啊。 “你听明白了吗？”汤团圆问元故知。 元故知能说什么好话？“张少帅的意思是，韩宁必须去送死，”元故知跟汤团圆说。 胡疯子打了一哆嗦。 老道：“怎么了？” 胡疯子示意老道看天玄军们，这帮人看元大夫的目光，是不是都想把元大夫毒哑了？ 张京墨：“我不是送韩宁去死。” 汤团圆咬了咬嘴唇，抬手擦了一把眼睛。 张京墨愕然地看着，汤团圆在他面前哭了起来。 汤团圆气哭了，太糟心了，她就是一个吹唢呐的啊，干嘛要让她掺和这种事？ “你……” 挥开了张京墨要拉自己的手，汤团圆抹着眼泪，“我不管，你想个别的办法！” 也不给张京墨再说话的机会了，汤团圆跳下了马车，再抹一把泪，她又跟韩宁说：“你要敢去送死，我就，我就让元大夫打断你的腿！” “元大夫，我们走！”汤团圆拔腿就跑了。 元故知下了马车，看了张京墨一眼，“把人都惹哭了，你也是真的有本事。” 元故知转身追汤团圆去了，老道和胡疯子也不确定，四小姐是不是把他俩给忘了，这二位下了马车，看着张京墨，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要不再商量商量吧，”老道憋出了一句话。 就四小姐这么会闹腾，你们真要让韩宁去天牢做内应，四小姐就真能打断韩宁的腿，毕竟她疯啊。 而且她还找元大夫下这个手，元大夫这人吧，不是老道要把他想成个坏人啊，别说打断韩宁的腿，要元大夫杀了韩宁，他都不带眨眼的啊。 老道和胡疯子也跑走了，天玄军们就看看他们少帅，又看看韩宁，现在要怎么办？还有啊，四小姐为韩宁急哭了，这位小姐对韩宁又是个什么心思啊？ 第 267 章 韩宁，我没得选 汤团圆和张京墨因为韩宁吵架，被张京墨气哭了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回京队伍。 汤国丈正怀疑自己中暑了呢，听了这个消息后，国丈大人就被气得精神了。 “什么？”要不是马车里不能跳脚，汤国丈就跳脚了。 来报信的汤三少：“我小妹竟然还会哭呢？” 被全天下人骂癞蛤蟆的时候，他妹妹都没掉过一滴眼泪啊！ 汤国丈下了马车，气势汹汹地：“我找张京墨去！” 你张京墨的命，还有你那帮麾下的命，都是我家四丫头救的，你还欺负上我家四丫头了？这不是没天理了吗？ 汤三少：“我们又停下来不走了？” 汤国丈：“不走了，我们这么玩命赶路，是为了谁？” 汤三少就跟着汤国丈走了，他要看看他爹是怎么教训张京墨的，他反正是没这个本事。 回京的队伍就又停了下来。 汤团圆坐着的马车走在队伍中段，汤家父子走到这辆马车前的时候，汤团圆坐马车前头的车架上面。 元故知将手里的巾帕塞到汤团圆的手里，“韩宁听张京墨的话，”元大夫跟汤团圆说：“你为他哭瞎了眼睛也没用的。” 汤团圆拿巾帕擦了擦脸，嘴硬地否认：“我没哭！” 元故知：“行，你没哭。” 老道和胡疯子站边上，两人都是一咧嘴，眼睛都哭红了，这还叫没哭呢？ 汤团圆：“我就是生气。” 元故知：“没生我的气吧？” 汤团圆这会儿生所有人的气，她连她自己都没放过，气自己倒霉，还气自己只是个吹唢呐的，什么事也干不了。 “生你的气，”汤团圆眨巴着眼泪汪汪的大眼睛，“你不帮着想办法。” 你就起哄架秧子了，你是一句正经话也没说过啊。 元故知很小声地：“你都没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韩宁他自己愿意啊。” 是呢，韩宁自己愿意的，汤团圆顿时就更生气了。 “不要哭了，好不好？”元故知小声哄汤团圆，抬手要给汤团圆再把眼泪擦一擦。 看元大夫对自家小闺女动手动脚了，汤国丈不得不“咳嗯”一声，清一下嗓子，让元大夫住手了。 汤三少走上前，看看汤团圆的眼睛，心疼地说：“到底是为着什么事？总不能是张京墨对你动手了吧？” 真要这样的话，汤三少就决定，他要站张首辅那头儿去了。 汤国丈：“他敢！” 汤团圆把事情说了一遍。 汤家父子齐齐地沉默了，这帮家伙真能豁得出去啊。 汤三少跟汤国丈耳语：“我说什么来着？韩宁不成，那小子是张京墨的死忠。” 汤国丈跟汤团圆一起同仇敌忾，“韩宁是不是傻？” 汤团圆撅着嘴。 元故知：“四小姐也是这么问他的。” 汤国丈：“那那小子是怎么说的？” 元故知：“他没说什么，他还是要听张少帅的话。” 汤国丈：“非得他去啊？就不能换个人？” 汤团圆抬眼看她在这个世界的爹了。 汤国丈：“怎么？” 汤团圆：“他们中哪个该死呢？” 王护卫长在后头心想，呵呵，齐军师呗，这出得什么烂主意？蠢出天际了都。 汤国丈：“闺女啊，这帮人就是打打杀杀过日子的，你跟他们没道理讲的。” “我不同意他们这么干，”汤团圆咬死了这句话。 汤国丈：“张京墨听你的话了？” 汤团圆的情绪差点没又崩了，张京墨怎么可能听她的话？ 汤国丈语速飞快地：“当我没问这话。” 他也是傻了，张京墨要是听话，他小闺女能被气哭？ “我准备让元大夫打断韩宁的腿，”汤团圆说。 汤国丈：“腿瘸了，耽误韩宁坐牢？” 汤团圆目光呆滞了，好像不耽误。 汤国丈又看看小闺女红红的眼睛，心疼，但又没什么办法，他现在赶张京墨那伙人走，已经迟了啊。 “继续往前走吧，”汤国丈说：“他们赌命，我们就赌遇不上来抓张京墨的人吧，我们各赌各的吧。” 汤团圆耷拉着脑袋进车厢。 汤国丈手扒着车厢门，跟汤团圆保证：“四丫头你放心，爹肯定能把张京墨他们带进京城，张渊算个屁，你爹我一点都不怕他。” 汤团圆往车厢里一躺，随便吧，大不了就是张京墨死了，世界毁灭，反正人都是要死的，早死晚死都是个死，都别活了。 汤团圆放弃了。 听见前边传来催促快走的声音，齐军师跟张京墨说：“看样子，国丈大人是要赶路了。” 张京墨靠在车窗上，低低地“嗯”了一声，他这会儿没有说话的兴趣，计划他们都做好了，但张少帅就是心烦意乱的。 齐军师看张京墨这样，催马往前去了。 杨不畏：“军师啊，少帅不用去看看四小姐?” 齐军师：“好生赶路吧，少帅这会儿过去，让四小姐跟他打一架吗？” 一哭二闹三上吊，现在四小姐还只是用了第一招，张京墨就已经受不住了。要是再让四小姐使出后边两招，他们少帅也不用回京救人了，直接死官道上得了。 齐军师打马走到了韩宁的身边，从汤团圆哭着跑走后，韩宁就一直没说过话。 齐军师：“别去天牢了。” 韩宁看着自己拉着缰绳的手，“天牢里的那几人，都是我部下，我不去谁去呢？” 做看守的天玄军旧部，有三个都曾是韩宁的部下，与韩宁的关系都不错，哪怕不谈韩宁的能力如何，他都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会跟四小姐解释的，”韩宁跟齐军师承诺：“不会让她误会少帅。” 齐军师：“让少帅自己去说吧，惯得他。” 韩宁笑了起来，笑容温和又无害，“我应该跟四小姐解释一下的，”韩宁跟齐军师说：“军师，我不想四小姐伤心。” 齐军师便也笑了笑，“行，那你找机会跟四小姐说说，只是小心些，别让她打断你的腿。” 韩宁：“不会的，四小姐就是嘴上说说。” 这一路走过去，汤团圆怨天怨地，喊打喊杀的，也没见她真正对谁下过手。 韩宁：“四小姐嘴硬心软。” 齐军师：“如果四小姐就是不让你去天牢呢？” 四小姐对着你哭，你怎么办？ 韩宁嘴角还是挂着笑容，“军师，我没的选。” 他韩宁从来就没得选的。 第 268 章 汤团圆，百草枯一般的存在 这个世界的人不会认为，韩宁的话有什么不对的。 韩宁的命是张昭这个老张家人救的，他吃张家的饭长大，再跟随张京墨出生入死。随着张京墨与家族决裂，韩宁要么继续效忠张京墨，要么听从张首辅的安排，去追随张家其他的主子，韩宁就这么两种选择。 齐军师没再说什么，他要像汤团圆一样，跟韩宁说，你有的选，那他就是在挑唆韩宁不忠不义。 汤国丈坐在马车里，一边后悔自己没弄几个冰盆放马车里，一边自己扇着扇子。 王护卫长骑马走在车窗外边，心里想着，他要跟他家国丈大人说说齐军师的事。 国丈大人到现在，也没看清齐军师是个废物，这让王护卫长心里跟着火似的，他不能让他家国丈大人看人看走了眼啊。 “这事儿，齐军师得拿主意吧？他是军师啊，”王护卫长跟汤国丈说：“可您看，他到现在一个主意都拿不出来。” 汤国丈唉唉地叹两气，“不提齐军师了。” 王护卫长：“……” 为什么不提啊？！ 汤国丈：“大笨啊，我想过了，不能让韩宁去送死。” 王护卫长：“那您想谁去？” 汤国丈白了王护卫长一眼，“我是那种盼着人死的坏种吗？” 王护卫长就看着他家国丈大人，天爷哎，就您的这个名声，您是怎么想的，觉着您是个好人的？ “那，那把那位小韩将军关起来？”王护卫长提议。 汤国丈摇头，“那小子死心眼，听说功夫还不错，指望你们这帮货，关不住那小子的。” 王护卫长不服气，“咱们这边人多啊。” 单打打不过，那他们可以一起上，以多打少，他们还打不过韩宁吗？ 汤国丈：“你们敢对韩宁下死手吗？” 王护卫长马上就摇头，这位也是他们四小姐的心头好，他可不想得罪四小姐。 汤国丈：“这不就得了？” 回头韩宁被打急了，他冲你们下死手，你们这帮人要怎么办？ “你们这帮货要伤着了，我还得给你们请大夫，”汤国丈越说越嫌弃他手下这帮护卫，一个有用的都没有。 “还是我来吧，”汤国丈叹着气说：“不让韩宁被抓就完了。” 王护卫长明白了，这场架他们是逃不掉了。 “没事，你们放开了打，出了事有我担着，”汤国丈跟王护卫长保证：“我不行，还有贵妃娘娘呢。” 王护卫长点头，并挺了挺胸膛，有国丈大人这句话，那他们这帮子护卫就没有顾虑了。 汤国丈双手合十。 王护卫长：“您这是？” 汤国丈：“求菩萨保佑，我们比张渊那老东西快一步回京，嗯，国师没把张京墨那小子给卖了。” 王护卫长马上也双手合十，求菩萨保佑，求菩萨保佑的念了好几遍。 汤团圆坐在自己的马车里，她不光是求菩萨保佑了，满天神佛，还有上帝保佑什么的，汤团圆都求了一遍。 肥啾也不知道上帝，宙斯大神是谁，但它看汤团圆郑重其事的样子，它又不敢打断汤团圆的祈祷。 一直等汤团圆不再双手合十了，肥啾才说：“这边的神仙你没有求全，比如仙门里的……” “打住，”汤团圆叫停了肥啾的报神仙名，“求你先主人他们？没用，他们要是想管张京墨这档子事，他们早就出手了。” 肥啾：“仙门之人不能沾人间因果的。” 汤团圆：“所以不用求他们啊。” 她又不是什么很贱的人，知道仙门的人不会出力，她还腼着脸去求这帮人。 把放小桌底下的木盒子拿出来，汤团圆“啪”的一声打开盒子。 盒子里放着的，是一截植物的根茎，没有土，也没有水，这截根茎竟然还长出了不少根须来。 肥啾：“这就是你从思后城客栈，捡的那株爬山虎吗？” 汤团圆：“我再跟你说一遍，这玩意儿肯定不是爬山虎。” 爬满了客栈的一堵墙，结果被汤团圆轻轻松松连根拔起的藤蔓，虽然在汤团圆手里枯萎了，但还是被汤团圆找到了一小截，还带着点绿的根茎。 汤团圆把这截根茎带上了，想研究研究。现在她发现，这玩意儿肯定不是正经植物，因为这玩意儿不但活下来了，而且无土无水的开始了生长。 汤团圆：“这是个植物系妖怪？跟白家庄的那个是亲戚？” 肥啾很认真地：“汤小圆，我听不懂你的话，不过我没感觉到它身上有妖气。” 汤团圆：“你能感觉到个啥呢？” 杀人藤蔓在白家庄里，都杀得血流成河了，这只小鼻嘎也没感觉到有妖气啊。 肥啾盯着盒子里的根茎看，突然跟汤团圆说：“它的须须动了一下。” 汤团圆就没看见，根茎新长出来的根须有动过，不死心地，汤团圆还特意揉了揉眼睛，再盯着仔细看了看，她还是什么都没看见。 肥啾：“你要养它吗？” 汤团圆伸手碰一下根茎，根茎没有枯萎，但掉了几掉须。 汤团圆就想，我对这些植物系妖怪来说，是百草枯一般的存在吗？ “我没感觉到妖气，”肥啾这时又强调了一遍。 汤团圆在根茎上掐了一把，根茎新长出来的根须这下子全掉了，但仍是没有枯萎。 汤团圆这会儿不想操心张京墨和韩宁了，她就想跟这截根茎较劲。 你爬满整整一堵墙，长得枝繁叶茂的时候，被我一碰就死，你这会儿跟我玩上生命的坚强了？ 汤团圆摸出了打火机，我让你生命坚强！ 汤团圆左手拿着根茎，右手拿打火机烧根茎。 根茎遇上了火，在汤团圆和肥啾的注视下，怕火的植物与火相安无事。 汤团圆问肥啾：“现在你告诉我，这玩意儿是什么？” 肥啾呆住了。 火烧不行的话，汤团圆想了想，把杀虫喷雾又拿了出来，对着根茎就是一通喷。 肥啾被呛得飞出马车，去呼吸新鲜空气了，根茎看着有些蔫了，但还是没死。 “哎呀呀，”汤团圆把杀虫喷雾放下了，这玩意儿还真不好杀。 又把美工刀翻了出来，汤团圆开始切割根茎。 正往白家庄去的马车里，国师发出了剧烈地咳嗽声。 天问楼的人一开始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国师都修成半仙之体了，怎么可能还会染上凡人的疾病？ “无事，”听见自己的弟子在马车外问，国师边咳边说了句。 国师的左臂这会儿整个都炭化了，像是被人用烈火炙烤过。 国师的咳嗽还没止住，炭化的胳膊上又冒出了细小的泡沫，如同有人往他的这只胳膊上倒了强酸，骨头在融化中。 都忘却了剧痛滋味的国师，终于记起了这种滋味。 还没等国师断臂自医，他的这只左臂就断成了数截，看着像是被人拿刀割的。 汤团圆停了拿着美工刀的手，切完又剁，根茎被汤团圆搞成了一堆小颗粒，加点调料，能包个素馅饺子。 肥啾：“死了？” 汤团圆：“不知道，我要再观察观察。” 第 269 章 韩宁？我喜欢啊 不知道都被自己剁碎了，这截根茎还能不能活，汤团圆又把这堆“素饺子馅”装盒子里了。 “回头再看看，”把盒盖盖严实了，汤团圆跟肥啾说：“这东西不变成灰，我都不敢扔它。” 肥啾：“为什么不敢？” “火都烧不死的东西，你敢乱扔？这肯定是个妖，它要吃人怎么办？” 听了汤团圆的问，肥啾呆了一下，“我没看出来它有多厉害。” 这东西在汤小圆的手上都遭老罪了，就这，它还能吃人？ 汤团圆一点不谦虚地：“你都说我是救世主了，我跟普通人能一样？” 这话没毛病，肥啾点点头，“你说的对，那，那就关着它吧。” 汤团圆把盒子又塞小桌底下了。 肥啾站在了小桌上，“如果它是妖的话……” 汤团圆：“这东西肯定是妖。” 肥啾：“一面墙的枝叶都没了，剩下的这截根茎，就算不是妖的本体，也至少是本体的一部分。” 肥啾这话，汤团圆能听懂，她不是一点玄学不懂的人。 “本体的一部分？”汤团圆看着肥啾：“你的意思是，外面有一只妖在乱晃？” 肥啾：“有可能。” 汤团圆马上改口，“就这么一个小玩意儿还吃人？给它脸了，不可能的。” 刚才她是胡说八道的，千万别成真，求求了！ 肥啾：“要只是本体的一部分，那个妖一定会找过来的，汤小圆你要小心了哦。” 汤团圆一点不带怕的，这只妖找来了，也就是她随手一扒拉就灭掉的事，不行，那她就多扒拉几下。 “我就怕它不来找我，”汤团圆冷笑。 肥啾很笃定地：“它一定会来找你的。” 这部分本体要被毁了，对法力高强的妖来说，还是能接受，无非就是花时间再修练。但一部分本体落到了外人之手，那对妖来说就是要命的事了，你受制于人了啊。 不管这部分本体遭受了什么，都会在你这里如实反应出来，并且会对你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这别说妖了，神仙也受不了啊。 想想刚才汤团圆对根茎干的事，肥啾想，如果真有这么一只妖，那刚才这只妖就是受过酷刑了，真惨啊。 汤团圆这会儿再看小木盒子，她就感觉不放心了，这玩意儿不会跑了吧？ 有了这种担心，汤团圆找了根绳子，把小盒子捆上了，并把这小盒子跟诛邪剑放一起了。 肥啾：“你这是做什么？” “见过血的兵器能镇邪崇，”汤团圆轻轻拍了拍诛邪剑，跟肥啾说：“它还叫诛邪！” 肥啾嘀咕：“只是个名字罢了。” 那要叫无敌，这把剑还就天下无敌了吗？ “你到底对我有什么意见？”汤团圆皱了眉。 肥啾忙：“那就辛苦诛邪剑吧，对了，这剑是张京墨的，啾啾。” 汤团圆黑了脸，“是我的。” 这剑她想自己用就自己用，想给谁就给谁，但不能被抢，道德绑架她更不行，她不吃这一套。 感觉再说下去，自己会被汤团圆扔马车外面去了，肥啾便换了一个话题：“汤小圆，你怎么会为韩宁哭了呢？你喜欢他哦？” 汤团圆：“韩宁？我喜欢啊。” 长得漂亮的人，她都喜欢，张京墨一身麻烦的人，就冲他的那张脸，汤团圆就狠不下心来，说从此不见张京墨了啊。 韩宁这时正好骑马走到了车窗外，肥啾的话他听不懂，但汤团圆的话，韩宁听得一字不落。 小韩将军整个人都呆愣住，手足无措了。 车里，肥啾：“真的？那张京墨呢？” 汤团圆冲肥啾翻了一个白眼，张京墨，张京墨，这只小鼻嘎就知道个张京墨。 “韩宁的命就是很重要，”汤团圆一脸严肃地跟肥啾说：“他自己不在乎，但我在乎。” 张京墨的命是命，韩宁的命就不是命了？ 汤团圆：“我就是要管韩宁的事，怎么地吧。” 反正她不能看着韩宁去送死，以后她和韩宁朋友没得做，她也认了。 车窗外，韩宁张了张嘴，喉咙发紧没能发出声来，韩宁一拨马头离开了。 不知道该怎么办，也怕汤团圆突然推开窗看见他，韩宁逃走了。 元故知坐着的马车，这时就跟在汤团圆的马车后面，元大夫冷眼看着马从自己面前过的韩宁，“喂，”元大夫喊韩宁。 韩宁停了马。 老道怕元故知找韩宁的麻烦，小声提醒：“老神仙，四小姐可就在前边。” 你这边说话声大点，汤四就听见了。 元故知冲韩宁，往前抬一下下巴，“都找过来了，不说一句话就走？” 韩宁：“我只是来看看四小姐。” 元故知：“她都哭了，你说她现在好是不好？” 老道小声问：“小韩将军，你们商量得怎么样了？” 韩宁：“想要从天牢救人，就得各种办法都试。” 胡疯子：“啊？这是什么意思啊？” 元故知冷笑，“他在说，他就是要去送死。” 胡疯子很震惊地看着韩宁，他叫胡疯子，但跟一心要送死的韩宁比起来，疯子这个名字，更适合韩宁呐。 元故知：“既然这样，你以后就不要来找四小姐了，别故意让四小姐伤心了。” 韩宁坐马上回头看看前边的马车，马车的后窗悬挂着珠帘，随着马车的前行，哗啦哗啦地左右摆动着。 “驾，”韩宁催马要走。 元故知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冲前边的马车喊：“四小姐，韩宁过来了。” 老道和胡疯子没胆子明着瞪元故知，但心里都在抱怨元故知。 你这不是挑事吗？韩宁和四小姐明摆着谈不拢嘛。 汤团圆砰地一声推开车窗，探出身来往后看，只一眼，她就精准地找到了韩宁。 韩宁没机会再逃了。 老道很小声地劝韩宁：“现在我们还只是在赶路，官兵也没来，你就哄哄四小姐吧。” 先把人哄住了，等事到临头了，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就是。 老道看着韩宁叹气，他是觉得，韩宁不如跟着汤四算了。军中的袍泽兄弟，义薄云天，同生共死？别傻了，这个世上也就汤四小姐会心疼你了，小韩将军哦。 “韩宁，”汤团圆在前边喊。 元故知看韩宁不动弹，嗤笑一声，“怕了？你也知道你无颜见四小姐？” 韩宁深吸一口气，催马又往汤团圆这边走了。逃避无用，他还是得老老实实，把话跟四小姐说清楚。 第 270 章 努力吧，我的胖宝 韩宁到了车窗外，没等他说话，汤团圆开口就是一句：“你改主意了吗？” 韩宁冲汤团圆摇了摇头。 跟过来的老道和胡疯子都在心里喊了一声，完了。 老道就抱怨韩宁：“他连哄人都不会？” 韩宁不是不会哄人，他的嘴其实很甜的，不然光凭一张漂亮的脸蛋，他的人缘也还不至于这么好。 但韩宁不想骗汤团圆，现在哄得四小姐开心了，官兵真到了的时候，他还能再哄四小姐了吗？ 韩宁很忐忑不安地看着汤团圆，四小姐很会骂人，韩宁知道自己该骂，但他又觉得自己应该是受不住，四小姐对着他破口大骂的。 胡疯子问老道：“我们是不是过去劝劝？” 老道：“贫道倒是会配迷药。” 胡疯子吓了一跳，“道长你要干什么？” 老道：“不行就把韩宁药倒了，让他一路睡到京城吧。” 昏睡不醒了，他韩宁还怎么去送死？ 胡疯子想了想，冲老道很用力地点头，他觉得行。 汤团圆却是很冷静地看着韩宁，点了一下头，“好，我知道了。” 老道和胡疯子又吃了一惊，这位竟然就这么接受了？ 汤团圆关车窗，“你回去吧。” 韩宁看看被重又关上的车窗，想跟汤团圆解释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好，”片刻之后，韩宁冲着车窗应了一声。 汤团圆：“嗯。” 韩宁拨转马头，往队伍后面去了。 老道和胡疯子看着韩宁走远了，才催马上前，“四小姐，韩宁走了。” 汤团圆砰地把车窗一推，探出身往后看，没看见韩宁，看见元故知冲她挥了挥手。 “身体不舒服，你就多睡睡觉，”汤团圆喊。 元故知：“好啊。” 汤团圆恨恨地：“看看我们元大夫多听话，韩宁为什么就不能乖一点呢？” 老道听这话都伤耳朵，韩宁跟乖这个字挨得上边吗？还元故知听话？这不是笑话吗？ 元故知真就躺下了，热闹他也看过了，他该休息了。 胡疯子小声问汤团圆：“四小姐，这下该怎么办呢？” 您真不管韩宁了？ 汤团圆：“劝不动不要劝了，人还是要干实事的。” 老道忙就问：“您想干什么实事？贫道不才，贫道可以配……” “他们不就是想知道天牢内部的情况吗？”不等老道把话说完，汤团圆就说了一句。 “道长你可以配什么？”汤团圆问。 老道：“贫道可以配合。” 迷药什么的，就当他没说过吧。迷药解决不了，探查天牢内部情况的问题。 胡疯子：“四小姐有办法？” 疯哥对汤团圆还有点迷之信任的，四小姐能把他们从赎罪城救出来，那从天牢救出李锐那帮人，对四小姐来说，又能有多难？ 老道却是提醒汤团圆：“贫道看国丈的意思，他可不想掺和这事。” 汤团圆：“不为难我爹，我自己想办法。” 老道：“四小姐手上还有仙门的神器？” 汤团圆面无表情的，“没有了。” 杀虫喷雾倒是可以搞爆炸，但一瓶杀虫喷雾，没办法炸塌一座天牢啊。 老道就好奇了，“那四小姐打算如何做呢？” 汤团圆：“容我想想。” 老道嘴角抽抽一下，你没办法，你说什么干实事啊？ 汤团圆也没再关车窗了，往车厢里一躺，汤团圆就苦思冥想起来，肯定有办法的，容她想想。 死脑筋，快点动起来！ 肥啾蹲在了枕头旁边，“汤小圆，你说过，不管张京墨的事了。” 汤团圆继续努力思考中。 肥啾：“啊，你这次不是为了张京墨，你是为了韩宁。” 汤团圆想，天牢的围墙高不高啊？能不能摸黑翻墙进去？ 肥啾：“汤小圆你以后要韩宁，不要张京墨了吗？” 汤团圆又想，不行，要是能靠翻墙解决问题，张京墨还用推韩宁出来送死了吗？ 肥啾：“我觉得张京墨有点可怜哎，啾~” 汤团圆一把抓住了肥啾，在她绞尽脑汁想辙的时候，这只在鬼扯什么呢？ “你，”汤团圆想威胁肥啾来着的，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扔出去！但看着肥啾，脑子里灵光一闪，汤团圆突然想到，肥啾会飞啊！ 天牢的看守防人，不会防一只飞进去的小麻雀吧？ 一下子坐起了身，汤团圆把肥啾捧在手掌心里。 汤团圆对自己的前后态度差别太大，这让肥啾心生了警惕，“你想干什么？” 肥啾小翅膀微张了，准备随时逃走。 汤团圆很小声地：“我的胖宝啊，你飞进天牢去看看不就得了吗？” “张京墨他们听不懂你说话，我能听得懂啊。” 肥啾呆呆地：“胖宝？” 汤小圆又给它取了一个名字。 汤团圆很亲热地：“对啊，你就是我的小胖宝，有你这个大宝贝在，还要韩宁去送死干什么？” 肥啾想了想，“可我不认得他们说的天玄军旧部啊。” 汤团圆：“这个简单，你进天牢自己打听好了。” 肥啾：“……” 这是人话吗？这要它怎么打听？ 汤团圆把手机拿了出来，试着往肥啾身上绑，发现不行，手机比肥啾大多了，肥啾这么一个小身板，应该带不动。 而且吧，看肥啾背着手机的样子，一只小胖麻雀不起眼，但一只背着手机的小胖麻雀就太显眼了啊。天牢的人只要不瞎，就一定能发现肥啾。 让肥啾带手机进天牢，拍摄天牢内部视频的计划，就此破灭了。 肥啾很高兴地：“汤小圆，你要把这个神器作为报酬给我了吗？” 汤团圆攥紧了她的手机，“这是为了张京墨，是他想救人，你还跟我要报酬？” 肥啾：“可你说了，你是为了韩宁啊。” 汤团圆把手机收包里了，“韩宁是为了谁？他是为了张京墨，这事归根结底，就是张京墨的事。” 汤团圆现在都认为，张京墨妨碍了韩宁的自由。要没有张京墨，韩宁哪怕浪迹天涯，日子过得穷点，至少他的命是自己的，他是自由的啊。 一个人连自己的命都没办法作主，这得多悲哀？ “我会让张京墨跟你说说，他的那几个旧部长什么样子，”汤团圆重新双手捧起肥啾，一副我跟你天下第一好的态度，“胖宝啊，这次你得出大力了。” 肥啾：“为了张京墨？” 汤团圆：“对，为了你的张京墨，努力吧，我的胖宝。” 第 271 章 老师和学生打起来了 肥啾接下了这个活儿，就算不是为了张京墨，为了汤团圆，肥啾也愿意出一回力的。 “要去告诉张京墨他们吗？”肥啾问。 他们这里有办法了，就不用让韩宁去送死了，张京墨也不用头疼了吧？ 汤团圆：“现在去显得我上赶子似的，过一天再告诉他们。” 肥啾就无法理解汤团圆的这种行为，晚一天，就显得你不上赶子了？骗自己有意思吗？ “汤国丈不再停下来休息的话，明天凌晨的时候，我们就回京了哦，”肥啾提醒汤团圆。 汤团圆：“这么快？” 肥啾：“汤国丈之前要不休息的话，我们今天晚上就能到了。” 要是他们在路上遇见官兵了，那都是汤国丈的错。 汤团圆：“那就一个小时以后吧，我先睡一觉。” 她现在不想看见张京墨，她还生着张京墨的气呢。 以打工人的视角看韩宁，那张京墨这种领导就该去死的。甭管你能力高低，是想干出一番事业，还是想混日子的，哪种打工人遇上张京墨都是一个死，没人能幸免于难的。 肥啾：“好吧。” 汤团圆闭上了眼睛。 肥啾：“汤小圆，你别生张京墨的气。” 汤团圆：“你换句话吧。” 肥啾：“那，那你别跟张京墨一般见识。” 汤团圆鼓鼓腮帮子吐出了一口气，她倒是想，但现在她跟张京墨分不开啊，她真是倒霉透顶。 肥啾：“知道天牢内部的情况，他们就能把人救出来了？” 汤团圆一咕噜又坐了起来，找出了佑安和佑宁落她这里的识字本子。 肥啾：“你这是要干什么？” 汤团圆把肥啾抓了过来，“想不想跟张京墨说话？” 肥啾：“不想。” 它为什么要跟张京墨说话啊？它只要张京墨不死就行啦。 汤团圆：“哦，来吧，我教你认字。” 肥啾：“你这就决定了？那你还要问我干嘛？” 汤团圆按着肥啾，不让这小鼻嘎飞走，“因为我是个有礼貌的人。” “来，跟我念，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汤团圆教肥啾认字。 肥啾气得炸了毛，你的有礼貌就是问我一声，我的意见你是一个字也不听？ 汤团圆：“你的原主人，就仙门里的那位，对你一点都不好。” 肥啾又呆住了，“你胡说！”反应过来后，肥啾全身的羽毛都炸开了。 汤团圆：“他为什么不教你认字？觉得你这样的小麻雀不配有文化？凭什么啊？” 肥啾叫唤：“我是灵宠！我不是麻雀！” 汤团圆：“那他就更过分了，你是灵宠哎，他竟然让你大字不识一个？他这不是让你被人笑话吗？胖宝，不是我要挑拨离间啊，你主人肯定定不爱你。” 肥啾将信将疑了。 汤团圆：“你看我哥那样的，他读个书多费劲啊，我爹放弃他了吗？不还是到处找老师来教他吗？” 汤国丈是个什么名声的人啊？他都知道读书识字的很重要，你那个仙门之人的原主人，他能不知道？ 拿汤国丈一对比，肥啾信了汤团圆的话，小麻雀差点没哭了。 汤团圆手指点着识字本，“不要紧，无情无义的主人不要也罢，再说了，他也不是你的主人了，我这个主人爱你就行。天地玄黄，跟着我念。” 肥啾只要不是文盲了，那它拿小爪子沾墨水写字，这不就能跟人沟通了吗？ 汤团圆都后悔，她怎么早没想到这个办法的？早想到，在赎罪城她就教肥啾了，到了这会儿，肥啾搞不好已经不是文盲了。 灵宠嘛，应该很聪明，学知识很快的，对吧？ 汤团圆想得挺好，她给肥啾上三个月速成班，肥啾就会为成一只有文化的小鼻嘎了。结果她这一教，老师跟学生打起来了…… 一个你怎么这么笨？ 一个你怎么这么没有耐心？你竟然凶我！你屁的爱我啊！ 坐在最前边马车里的汤国丈，听王护卫长来报这事，他都觉得他家这大笨得失心疯了。 “四小姐教灵宠认字？”汤国丈目瞪口呆地看着王护卫长，“然后还打起来了？” 王护卫长也不想相信这是真的，这是不是说明，他们四小姐的疯病又严重了啊？ “三少爷已经去劝架了，”王护卫长很小声地说：“四小姐这是不是被张少帅气的啊？” 汤国丈没听懂，“这事跟张京墨有什么关系？” 是张京墨让他小闺女，教灵宠识字的？那要这样的话，张京墨这小子就坏透了啊！ “不愧是张渊那老东西的孙子，”汤国丈直接开骂：“他们老张家还有好人了吗？” 王护卫长忙冲汤国丈摆手，“这是小的猜的。” 汤国丈：“这事也能靠猜的？” 王护卫长：“这事吧，小的猜是齐军师给张少帅出得的主意，张少帅才跟四小姐说的。” “齐军师怎么一天到晚的，正经主意一个没有，他尽折腾这种缺德事呢？” “齐军师是瞧着，四小姐跟张少帅为着韩宁闹了一场，给我们四小姐找个事做？”王护卫长此刻的模样，跟个进谗言的奸臣没有二样儿，但自己没发觉，奸臣本奸也没发觉。 汤国丈想下马车去后面问问的，就看见他儿子骑马过来了，脑袋上还蹲着灵宠。 “劝好了？”汤国丈忙就问。 汤三少指一指脑瓜顶上的灵宠，他要劝说成功了，灵宠也不会跟着他了啊。 汤国丈眯了眼仔细看肥啾，“哎呦，这小眼睛还红了，这是哭过了？” 汤三少：“哭了，灵宠和小妹都哭了。” 汤国丈：“……” 他小闺女今天都哭两场了啊。 “就为了认字啊？”汤国丈问。 汤三少很无奈地：“灵宠学不会。” 这俩一个被对方蠢哭了，一个被对方凶哭了，人和灵宠这一回瞧着都是真伤心了。 肥啾：“她就不是真心想教我，她就是想找个茬儿骂我！” 肥啾的这句话，听在汤家父子的耳朵里，就是一串的啾啾啾。 汤国丈冲肥啾一摊手，“我们听不懂你说话。” 肥啾气得飞走了，凡人就不配听懂它说话！ 汤三少：“爹，你要去看看小妹吗？” 汤国丈：“算了，我就不去了，我劝不好她。” 他想劝他小闺女算了，你自己就不识几个大字的…… “哎？”汤国丈突然反应过来了，跟汤三少说：“你小妹如今识字了？” 汤香浮自己都不认得几个字，她还教灵宠认字呢？这不是疯了吗？ 第 272 章 那我呢？我就活该吗？ 汤三少：“仙门的人送了小妹那么多好东西，施个神通，让小妹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有多难？” 几个在场的护卫都觉得三少爷在鬼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人得是大儒了吧？他们四小姐跟大儒能挨得上边吗？ 汤国丈却是高兴了起来，人到中年的胖子捧腹大笑，“是啊，也许我小闺女是文曲星下凡！” 要不然仙门的人，对他小闺女这么好做什么？ 几个护卫：“……” 这还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信啊，文曲星都出来了。 王护卫长：“可灵宠很生气啊，都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没事的，”汤国丈一点不担心，“灵宠认主之后，就不会背叛主人了。” 再生气，灵宠也会回来找他小闺女的。 汤团圆这会儿在马车里，想把差点她被撕了的识字本重新抹平，她包里有直发板，用来夹皱了的书页可好用了，可这个世界没有电…… 有人敲了敲马车门。 汤团圆头也没抬地：“没人。” “笃笃。” 汤团圆：“是肥啾？你死心吧，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汤团圆现在都怀疑肥啾在骗她，灵宠怎么会这么笨的？ “四小姐，”张京墨的声音从车门外传了来。 汤团圆深呼吸，她现在听到张京墨的声音，已经要深呼吸几下，才能保持冷静了。 “有事？”汤团圆声音很冷漠地问。 张京墨：“我可以进来吗？” 汤团圆犹豫了一下，还是对着车门说：“行吧，你进来吧。” 张京墨下了马，上了马车。 就跟在马车后面的胡疯子，忙就小声跟身旁的老道说：“张少帅进马车了。” 两个人一起回头看身后的马车，元大夫应该是身体状况真的不好，睡到现在还没醒。 “幸好这位睡着了没醒啊，”老道很庆幸。 今天这一天，已经闹出很多事了，老道实在不想看到，元故知和张京墨再闹一场了。 马车里，张京墨跟汤团圆隔着小桌坐下了，看汤团圆很徒劳地试图抹平书页，张京墨便说：“这样是抹不平的。” 汤团圆不死心，改用按的了。 张京墨把桌上的小炉子点着了，又将小铜壶放到了炉子上，“一会儿拿热了的铜壶烫，就跟熨衣服一样。” 汤团圆把皱成团的识字本一推，“那你来吧。” “你要早点来，我就不用费这个劲了，”汤团圆又跟张京墨抱怨了一句。 张京墨将识字本拿在了手里，“嗯，是我的错，对不起啊。” 汤团圆抬眼看张京墨。 张京墨：“我听说了，怎么想起要教灵宠读书了？” 汤团圆差点没又焦躁了，我是为了谁，要跟小鼻嘎互相伤害啊？ “是这样的，”深呼吸一下，跟自己说要好好说话，汤团圆把自己的计划跟张京墨说了。 “但你们的那几个旧部长什么样，你要好好跟肥啾说，”汤团圆跟张京墨说：“要是能画人像，最好就画，这样肥啾找人更准确，也更快。” 张京墨：“所以你教灵宠……” “它不是灵宠，灵宠没它那么笨！”汤团圆终于还是焦躁了。 天地玄黄，就这四个字，这四个字很难吗？肥啾愣是学了一个小时没学会！这让汤团圆怎么能不崩溃？ 张京墨：“肥啾，是这个名字吧？” 汤团圆：“你也可以叫它小鼻嘎。” 这两个名字，听在张京墨的耳中都挺怪的，但要他选的话，那还是肥啾吧。 “你教肥啾认字，是想让它能与我沟通？”张京墨问。 汤团圆沮丧地扣着手，“是啊，不过没可能了，肥啾学不会的。” 想给肥啾摘掉文盲的帽子，这得折她多少年的寿，才能办到啊？ 张京墨：“那我来教它，教认字，我只须肥啾点头摇头即可。” 灵宠能听懂人说话，这就行了。 汤团圆又看看张京墨，“你的麻烦还少了？” 你有空教肥啾认字吗？ 张京墨便笑了笑，抬手把车厢里的灯点亮了。油灯的光亮是昏黄色的，在这种暖色调的光线下，张京墨整个人都很平和温润，与他在赎罪城时周身尽是戾气，又心存死志时完全不一样了。 汤团圆一边唾骂自己外貌党太肤浅，一辈子不会有出息，她一边盯着张京墨的脸看。 张京墨就由着汤团圆看，“肥啾进天牢，不会有危险吗？”他问汤团圆。 “什么？”汤团圆跟个一点就着的炮仗似的，一点就炸了，“你知道担心肥啾，你不知道担心韩宁吗？” 肥啾是灵宠哎，它能遇上什么危险？韩宁却是肉体凡胎，会疼会死的！ 张京墨：“肥啾是你的灵宠啊。” 不一样的。 汤团圆还想冲张京墨嚷嚷的，却被张京墨握住了手，“我不想再麻烦你了，”张京墨目光沉沉地看着汤团圆，“这样会显得我很无耻。” 汤团圆抬手想甩开张京墨的手，但没能甩开，“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汤团圆横眉冷对着张京墨：“韩宁是自己人，你想怎么对他都可以，我是外人，你得对我客气点。” 张京墨一愣。 汤团圆：“可你为什么不能对自己人也客气点呢？韩宁欠你什么了？就因为他是天玄军？哦不对，韩宁曾经是天玄玄军，他现在已经不是天玄军了。” 汤团圆身子往张京墨这里探了探：“你什么时候放韩宁过他自己的日子？” “我，我没有逼韩宁，他……” “结巴了啊，”汤团圆呵地冷笑一声，“你看，你也心虚了嘛，你也知道这样不对呐。” 张京墨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是韩宁愿意做的事，四小姐，你相信我，韩宁若是不愿意，我绝不会逼他。” 就好比，他张京墨若是不想，他就不会回京，没人逼着他救人。 张京墨没有察觉，他看着汤团圆的目光里带上了几分委屈，“你不能这么想我，”他跟汤团圆说：“我不是这样的人。” 汤团圆心如铁石地：“你不想，可韩宁还是因为你成了囚犯，还差点死在赎罪城啊，总不能说是韩宁活该吧？” 张京墨想忍耐的，他从小就被教，要怎么收敛自己的情绪，但这会儿面对冷眼望着他，小嘴跟淬了毒似的汤团圆，张京墨一个没忍住，他问了汤团圆一个问题：“那我呢？我就活该吗？” 第 273 章 胡疯子，人就是贱啊 张京墨被抓的时候，不是他不想反抗，而是他喝了有蒙汗药的汤水，他人都晕了，他还怎么反抗？ 那碗汤水还是他母亲亲手递给他的，别人送的汤水，张京墨还可以不喝，但母亲送的，在讲究孝道的年代里，张京墨拒绝不了啊。 汤团圆人都傻了，这是亲妈能干出来的事？！ 张京墨：“她还有两个儿子，她不能为了我，就不管我两位兄长的死活。” 汤团圆：“你娘，你娘……” 汤团圆想骂的，但想着这人是张京墨的亲妈，她骂得太难听也不太好，按她以亲戚为半径的骂法，她等于把张京墨也给骂进去了。 “你娘的……，你娘叫什么名儿？”脏话硬是被汤团圆转换成了一句问话。 张京墨不知道，汤团圆关心他母亲的名字干什么，但他还是告诉汤团圆：“我母亲娘家姓杨。” 汤团圆：“哦姓杨，那她叫什么呢？” 这下子，张京墨就不得不问了：“你问我母亲的闺名？” 飞回来，站在车窗台上的肥啾冲汤团圆叫：“我们这边女子的名字，不能让外人知道的，汤小圆你这个什么也不懂的大笨蛋！” 汤团圆扭头看肥啾。 肥啾都出去散过心了，但它回来一看汤团圆，肥啾就又生气了，不行，它没办法原谅汤小圆！ 肥啾：“啾——” “我让你啾！”不等肥啾把骂自己的话骂出口，汤团圆伸手抓住肥啾，就往车窗外一扔。 肥啾：“汤小圆，咱俩完了！” 汤团圆：“对，没错，咱俩完了！” 肥啾又飞走了，汤小圆就是个啥也不懂的大笨蛋！ 看着肥啾飞走，张京墨问汤团圆：“你们到底在吵什么？” 汤团圆怒气冲冲地：“没什么，我才不会为一个笨蛋生气。” 张京墨：“……” 可你现在就是在生气啊。 “我原本想知道你娘的名字，我扎个小人诅咒她的，”汤团圆随嘴胡诌。 汤团圆都做好准备了，张京墨要跟她强调那是他亲妈，让她不可以对他亲妈无礼，汤团圆就要跟张京墨拼了。 张京墨却是问：“你还会扎小人？” 汤团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人跟她想的不一样啊。 张京墨不等汤团圆说话，他自己想起来了，汤团圆还会跳大神呢，那她会扎小人，不很正常吗？ “她没办法，”张京墨跟汤团圆说。 汤团圆：“行吧，以后我不再说你害人了。” 这人也是被害者，该死的，张家人怎么这么狠呢？ 张京墨松了一口气，他很庆幸汤团圆没有问他，若是他能反抗，他会怎么做？张京墨是真的不知道。 小铜壶里的水差不多要开了，张京墨将小壶拿起，开始熨皱成一团的识字本。 汤团圆：“我就不问你，如果你娘没害你，你会怎么做了。” 张京墨熨着书页的手一停。 汤团圆：“设想这种事没意义，临时做决定的事，没办法事后再想的。” 事后想我会怎么怎么做，这都是扯淡，你得回到事发那天，做出选择的那一刻，你才知道你会怎么做。 “临时起意的事，哪有时间给你考虑？”汤团圆跟张京墨说：“下回你娘再给你送汤汤水水，你别喝了。” 张京墨低头认真熨书页，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就笑了起来。 汤团圆：“你还能笑得出来？” 张京墨：“我与我母亲母子的情分断了，她还怎会端吃食给我？” 汤团圆一脸的不屑，“这就难说了，以后的事谁知道呢？张家人现在高高在上，有他们求你的时候。” 张京墨抬头看汤团圆。 汤团圆义正词严地：“我会算命，以后一定有他们求你的时候，你要记得他们今天是怎么对你的。” 这么多人造反，妖怪都出来搞事了，这天下肯定得大乱。呵呵，到了那天，能打能杀，手上还有兵的人就翻身了啊。 现在你骂武夫是臭当兵的，大老粗，丘八，说什么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等乱世一到，你就得跪下喊武夫爸爸了啊。 张京墨盯着汤团圆看了片刻后，才点一下头，“好。” 汤团圆：“这本子还有救了吗？” 她怎么看着识字本还是皱巴巴的呢？ “不行就买本新的吧。” 张京墨：“耐心一点嘛。” 汤团圆打了一个呵欠，现在不是她有没有耐心的问题了，现在的问题是她困了。 “肥啾毕竟不是人，”张京墨又说。 汤团圆觉得张京墨这话听着，像是在骂肥啾，这么一想，汤团圆就乐了。肥啾要是知道张京墨骂它，这只小鼻嘎又会被气哭了吧？ 肥啾可是为张京墨操碎了心的。 张京墨拿着小铜壶在书页上上下滑动，“我没有骂肥啾啊，”张京墨特意强调了一句。 汤团圆撇一下嘴，幸灾乐祸的快乐没有了。 张京墨：“所以肥啾识字困难，也是正常的，我们教它要有耐心。” “行的，你有耐心，你教它吧，”汤团圆不跟张京墨争这个，她已经放弃肥啾了。 张京墨：“我若没空，可以让道长教它。” 现在教佑安、佑宁读写的人就是老道，谁还记得，小兄妹俩是拜得张京墨为师啊？ “你可真行啊，”汤团圆看着张京墨感叹：“已经把两个徒弟丢给道长了，你现在还要把肥啾也丢给道长？” 老道欠你张京墨的哦？ 张京墨：“三少倒是想教，可他教不了。” “我哥也惹到你了？”汤团圆很不满了，“我哥不用辛苦读书，他天生好命。” 老汤家有钱，有钱！ 张京墨便笑了起来，“嗯，是我说错了。” 马车外头的老道还不知道，张京墨又给他找了个活。老道竖着耳朵听了半天动静，小声跟胡疯子嘀咕：“二位聊得还挺好。” 胡疯子：“我听见张少帅笑了。” 老道点头，他也听见了，前路福祸难料，没想到张少帅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胡疯子：“四小姐很好的，张少帅现在是知道四小姐的好了吧？”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事，胡疯子在路上听说了。那时候他就想，张少帅要在与四小姐订亲那回，就老老实实娶了四小姐，他说不定都不会遭这么一大难。 你是老汤家的女婿，老张家不要你了，要害死你，老汤家能不出手护你吗？ 这真是事教人，一教就会，张少帅撞南墙撞得一头一脸血了，他知道汤四小姐的好了。 “人就是贱，”胡疯子感叹了一句。 第 274 章 汤团圆，我请你喝奶茶 张京墨认认真真地熨识字本，他做事是真的很有耐心，汤团圆却是看得发急。 “不行就买新的吧，”汤团圆再次提议。 她也是手欠，跟肥啾干架，她冲识字本下手干什么？ 汤团圆：“我爹买个识字本的钱还是有的。” 张京墨：“能弄好的。” 他要不熨识字本，他要找什么借口，跟汤团圆坐一辆马车里呢？这会儿还是晚上了！ 汤团圆只得继续看着，张京墨跟皱成团的识字本较劲，慢慢地，汤团圆的目光落在了张京墨的手腕上。 张京墨的两只手腕都有伤疤，颜色不深，但面积很大，凹凸不平的，汤团圆看着像是烫伤。 “手腕？”张京墨抬手看一下，不以为意地：“戴镣铐磨的。” 汤团圆目光同情地看张京墨，你这是戴了多长时间的镣铐啊？ 其实这伤何止是镣铐磨得呢？汤团圆没感觉错，张京墨手腕上的伤，除了长时间戴镣铐，他还受过烙刑。就是拿烧红的铁钎子烫，行刑的人随心所欲地，将烧红的针钎子按在张京墨的身上，这其中就有他的手腕。 “没事了，”张京墨说了句，他在受刑的时候，觉得日子暗无天日，没有尽头，但如今他熬过来了，再回头看看，就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汤团圆喃喃地说了句废话：“一定很疼吧？” 张京墨：“已经不疼了。” 汤团圆回身翻了翻，她还剩了三杯奶茶。 “我请你喝奶茶吧，”汤团圆冲张京墨晃了晃杯装奶茶，“原味的。” 张京墨想摇头的，但汤团圆已经伸手从他手里拿过小铜壶，放到了炉子上。 水很快就烧开了，汤团圆冲泡奶茶，把盖子盖好，“呐，喝吧，”汤团圆把奶茶推到了张京墨的跟前。 张京墨：“你不喝？” 汤团圆天天做梦都想喝奶茶！但方便面没了，自热小火锅没了，火腿肠、茶叶蛋都没了，她就剩下了三杯原味奶茶，汤团圆舍不得喝，她想给自己留个念想。 汤团圆把头一低，不看奶茶，“我现在不喝。” 张京墨吸一口奶茶，这是他第二次喝奶茶，“很好喝，”他跟汤团圆说。 汤团圆：“是啊，喝点甜的，人就不苦了。” 张京墨哦，亲妈也是推他下地狱的人，这人的命也太苦了。 暖黄灯光下的车厢摇晃着，官道两旁草丛里的虫鸣声此起彼伏，快入秋后，夜风倒是凉爽了。 奶茶很烫，张京墨只能慢慢地喝。 汤团圆“啪”地一拍脑门，“我忘了兑凉水了，哈哈哈，我被肥啾气傻了。” 刚飞回来的肥啾，还没往车窗台上站呢，就受到这一暴击，肥啾一声不吭地又飞走了。 它还是不想跟汤团圆好了。 汤团圆手托着下巴，看张京墨喝奶茶，问了句：“心情好点了没？” 张京墨一口香香甜甜的奶茶咽下肚，“我今天的心情没有不好。” 汤团圆：“跟元大夫吵架那会儿呢？你的心情也很好？” 张京墨抿嘴笑了一下，“我又没输。” 他赢了元故知，他的心情好着呢。 “我只是不想你误会我，”张京墨看着汤团圆很认真地说。 汤团圆心说，我误会你什么了？你是受害者，韩宁他们是被你连累的，这你也得承认吧？ 汤国丈一旦发狠要赶路，那他们这支回京的队伍真就是一刻不停歇，所有的马都在狂奔中。 “少帅不回来了？”队伍的最后面，杨不畏大声问齐军师。 齐军师：“不回来就不回来吧。” 杨不畏压低了声音：“少帅这会儿不在乎孤男寡女了？” 齐军师：“马车外边有人看着，这怎么能叫孤男寡女呢？” 几个听见齐军师说话的天玄军，就都很佩服他们军师挽尊的本事。两个人坐在马车里，这还不叫孤男寡女？现在还是大晚上的，更不合礼数好吗？ 齐军师就很无语，你们自己就不是讲究人，你们现在要求张少帅守礼数了？ “真要守礼数，四小姐就不会出现在赎罪城了，”齐军师很小声地：“少帅和我等也死在赎罪城了。” 礼数对现如今的他们而言算个屁啊？他们要守礼数，他们就死了！ 还有说入赘丢祖宗脸的，齐军师现在举双手赞成，张京墨入赘老汤家，他只怕老汤家不让他进门呢。 跟韩宁骑马并肩走在一起的苏瑞，则是忧心忡忡地看一眼，一直默不作声的韩宁。 这位自从去找过四小姐回来后，就一直没说过话，也不知道他跟四小姐谈得怎么样。 “四小姐是怎么跟你说的？”苏瑞小声问韩宁，看韩宁不理他，苏瑞又伸手拍了韩宁一下。 韩宁：“四小姐说她知道了。” 苏瑞：“她知道什么了？” 韩宁又不说话了。 苏瑞突然反应过来了，“四小姐不管你了？” 韩宁就是不希望，汤团圆再管他的事，为他操心了，但听了苏瑞的话，韩宁的心被谁用针扎了一下。 苏瑞：“你没事吧？” 韩宁：“没事。” 苏瑞便不说话了，少帅去找四小姐，到了这会儿还不回来，前头也没传来什么大的动静，这说明他们少帅跟四小姐谈得挺好。 四小姐还是更喜欢少帅啊，苏瑞在心里叹气。他跟韩宁是好友，他觉着韩宁再这样下去不行，但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劝韩宁，毕竟四小姐对韩宁也很好啊。 齐军师这时也在看韩宁，苏瑞能看出来的事，齐军师哪能看不出来？ 感情的事，若是好控制，那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的痴男怨女？ “能看见京师城了，”王护卫长这时隔着车窗，跟车里的汤国丈禀告。 京师城是个庞然大物，离着老远就能看见。 汤国丈松了一口气，他们这一行人很快就会到京城了，“别出事，千万别出事，”汤国丈嘴里跟念咒似地嘀嘀咕咕。 “让开！让开！”跑在最前边的护卫，大声喝令挡道的商队。 世道不好，但京城这种地方还是繁华的，从早到晚，官道上的商队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前边的是不是汤府的队伍？” 队伍前行的方向，突然就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大声寻问声。 领路的护卫刚想骂，好狗不挡道，给老子把路让开的，但男人又大声问了一遍，护卫就觉得这男人的声音，他听着很熟啊。 “是柴管家？”护卫问。 对面：“对对，是我，夫人过来了！” 坐马车里，听见这两人对话的汤国丈就呆住了，周小婉怎么跑来了？ 第 275 章 张京墨，你爷爷来抓你了 汤国丈想的是，一定是二丫头出事了，不然他媳妇一定不会跑出来找他。 汤国丈刚下了马车，准备往前头跑呢，周氏夫人已经几乎是一路小跑地过来了。 “出什么事了？”汤国丈忙就问。 周氏夫人过来，看看在场的人，三儿子和小闺女都不在，“不好了，”周氏夫人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话。 汤国丈心砰砰地跳，将周氏夫人拉着往边上没人的地方站了站，“二丫头勾搭上太子了？”国丈大人问这话时，声音都发颤。 他跑了，是因为他汤德宝没用，他管不住汤香雪，但你周小婉也只是看着厉害啊？ 周氏夫人明显噎了一下，随即就怒了，“你说什么呢？你是不是就盼着这事成真事呢？”周氏夫人二话不说，抬手就在汤国丈胳膊内侧的活肉上狠狠拧了一下。 “嗷！”汤国丈疼得要跳，但他被周氏夫人死死地拽着，没能跳得起来。 “张少帅呢？”周氏夫人急声问。 汤国丈：“在后头呢。” 周氏夫人：“快让他走，二丫头从太子那边听说了，张渊那老东西带兵来抓他了！” “是，是锐士营，”周氏夫人慌慌张张地说，她之前就没关心过京城驻军的番号，她也不知道这个锐士营有多少兵马，厉不厉害她就更不知道了。 汤国丈一下子就懵住了，他原以为张渊会带张府的护卫，还有管抓人犯的刑部，大理寺，要么京师府衙役过来，他再也没想到，这老东西竟然直接带兵过来了。 “大笨啊，”汤国丈开口就喊王护卫长。 “小的在！”王护卫长忙就应声。 汤国丈想了想，这事让大笨去说，这货可能说不明白，“走走，我们找他去，”汤国丈一边带着周氏夫人往队伍后边跑，一边吩咐王护卫长：“你去我车里把银票都拿上，快点啊。” 王护卫长便又往马车那里跑。 张京墨喝完了奶茶，听汤团圆问他好喝吗？张京墨点头，“好喝，多谢四小姐。” 汤团圆忍住要喝奶茶的心，说了句：“还剩两杯了，喝完就没了。” 张京墨捏着奶茶的盖子，汤团圆跟他说，这东西叫塑料，但要怎么做出来，汤团圆说她不知道。 “奶和茶，还有糖，”张京墨说：“厨子应该能做得出来。” “咦？对哈，”汤团圆被张京墨点醒了，椰果做不出来，奶茶这东西，这个世界的大厨们应该可以做出来的啊。 张京墨：“回京后……” “四丫头？”张京墨的话没说完，马车外头就传来周氏夫人的喊声。 车里这俩，张京墨听过周氏夫人的声音，汤团圆连周氏夫人的面都没见过，她上哪儿知道去？ 但张京墨除了听周氏夫人骂他，就是听周氏夫人骂他，周氏夫人这会儿好好说话了，张京墨反而不太能确定了。 “什么？你说他俩在里面？！” 等听见汤国丈的说话声了，张京墨忙就身子一侧，伸手推开了虚掩着的车厢门。 周氏夫人往车厢里一看，她小闺女真就跟张京墨待车厢里呢，周氏夫人当即就怒视汤国丈了。 你到底能有个什么用？大晚上，你小闺女跟个男人待车里，你这个当爹的在前头的马车里坐着？你汤德宝不是心大心小了，你是根本没长心啊！ 周氏夫人抬了手，汤国丈这一回手急眼快地握住了，他媳妇要掐他的手，“他俩衣服都穿得好好的，就是说说话，说说话没事的。” 周氏夫人：“……” 这俩只要不光着抱一起，在你这会儿就没事，是吧？ 汤国丈冲汤团圆使眼色，一边喊：“四丫头，你娘来了，你还坐着？” 你也心疼心疼你爹，你娘不会对着你发飙，但她会跟我拼了的啊！ 周氏夫人是匆匆从家里赶过来的，就是家常的打扮，衣裳不华丽，也一点都不珠光宝气。但汤团圆看周氏夫人跟汤国丈挨着站一起，她就怀疑这位就是她在这个世界的妈了。 能生出艳压群芳，宠冠后宫的汤贵妃的人，肯定也是个大美人。 汤团圆盯着周氏夫人看，她这妈妈美人迟暮了，说白了就是老了，不好看了。 小闺女不说话，只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周氏夫人心里打鼓，她小闺女这是什么意思？怪她这个当娘的，坏了她的好事？ “你干什么呢？”周氏夫人叫了起来：“你看看你自己，你像话吗？” 周氏夫人嘴上数落汤团圆，但她眼睛盯着张京墨呢。我小闺女出了名的疯癫，你张京墨也不懂事？大晚上的，你跟我小闺女孤男寡女地待车里，你想干什么？ 张京墨下了马车，脸上发了热，他是不应该。 “娘，娘啊，”汤团圆也下了马车，喊汤国丈爹喊顺溜了后，她喊周氏夫人一声娘，喊得不但顺溜，听着还挺亲热的。 周氏夫人却跟见鬼了似地看看汤团圆，又扭头看汤国丈。她小闺女说话从来都是硬邦邦的，听着不像活人说话，今天这是怎么了？ 汤国丈冲周氏夫人摆了摆手，他媳妇就是分不清轻重缓急，现是你管小闺女说话的时候？ “你祖父带了锐士营的兵马过来了，”汤国丈跟张京墨说：“你们赶紧走，好容易活下来了，要惜命！” 周氏夫人忙也急声说：“是啊是啊，你祖父没想你活呢，你们赶紧跑吧。” 张京墨面色平静，他只点了一下头，什么情绪都没有。 “什么？”汤团圆却是跳了起来，“他爷爷带了一队军队来抓他？！” 这是有多恨呐？ 汤国丈催张京墨：“别站着了啊，赶紧带着齐军师，韩宁他们走。” “这边，”汤国丈看看四周，“你们往林子里钻，不行就上树，张渊没种放火烧林的。” 齐军师一行人，这时跟着王护卫长过来了，听见汤国丈这么说，他们一行人就一起看张京墨。 王护卫长抱着膀子斜眼看齐军师，瞧见没？该到这人要想办法，出主意的时候了，这人看张京墨，你这也叫军师？ “你赶紧走啊，”汤团圆不光是催张京墨了，她还伸手推张京墨，“你爷爷不可能一直带着兵在京城外边晃吧？你等他走了，你再想办法进京城呗。” “四小姐，我们预想过会发生此事，”齐军师跟汤团圆说。 汤团圆：“啊？” 你们知道姓张的老头儿会带兵来抓你们，你们还没事人儿一样地跟着我们晃悠？ 王护卫长继续抱着膀子斜眼看齐军师，真他爹的能装，你们早就想到了？要不是我们夫人跑来报信，你们还搁这儿等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