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终于疯了吗》 第1章 病疫 自打前阵子许多城市的人大范围生病后,王星河就觉得这个世界变得更颠了。 人心浮躁,举止怪异。 就连他自己也时常觉得喉头和胸口堵着一股无名火——当然,这也可能只是工作逼的。 毕竟,身边的神经病越来越多了。 他的主业是心理热线接线员,这阵子他接到的奇怪电话非常多,有一句话不说嘿嘿嘿笑几分钟的;有信誓旦旦发毒誓说自己看见鬼,连鬼穿什么颜色的内裤都说得出来的;还有纯属说话颠三倒四不知是真病还是假病的人;昨天还有个倾诉自己在朋友婚礼上被陌生人叫主人,然后被拉去一间有很多尸体的房间的。 啧。 真假难辨,但无一例外,都很神经。 好几个同事都顶不住这些怪电话辞职了,只剩下王星河这个极度缺钱的人还在死撑。 “希望今天的电话能正常点吧。”他对着空气默念一句毫无底气的祈祷,把凉透的咖啡搁在桌上,带上了工作时要用的耳机。 “喂,是心理咨询处嘛?我发现我不是人,这种心理落差要怎么缓解?” 电话一接通,对方就飙出这么一句。 “……” 现在恶作剧的人已经进化到不把自己当人的程度了吗? 王星河瞥了一眼来电号码,内心一片麻木。 尽管前天辞职的同事总神神叨叨地说“这些电话不对劲”“这个世界更不对劲”。 王星河却始终认为,问题出在人身上——是人都吃得太饱,太抽象,太神经。 他可是亲眼在网上看到好多人坦言,就喜欢打这种恶作剧电话找乐子的。 “先生,您的情况听起来已经比较严重了,这边建议您去看看心理医生呢,平时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可以适当吃一些甜品缓解心情或找人倾诉呢。” 电话那头的人也不知是听进去了,还是装不下去了,“噢”了一声就挂断了。 王星河没把这通恶搞电话放在心上。 他一直工作到下午五点,下班换好衣服,又搭上地铁赶往傍晚兼职的甜品店。在地铁上刷手机时,他又看到了网上铺天盖地的阴谋论: ——没人觉得疫情之后世界变得很奇怪吗? ——感觉现在遇到的很多人都不是人。 ——卧槽了,我踏马好像看到伪人了! ——时间是不是变快了?一天根本没有24小时了吧? 这群人…… 说末日要来了都说了十几年,可至今都没谁看到末日的影子。 他划了两下屏幕,起身下了地铁。 - 王星河兼职的甜品店在一个人流量不多也不少的地方。刚推门进去,就听见白班的女生同事那拔高的声音:“星河你可算来了!现在的人都疯了吗?怎么这么离谱!” “今天中午来了个男的,光头,还不穿上衣,一进店就当着我跟一屋子顾客的面搔首弄姿跳起舞来!还好店主在,赶不走他后店主报警让警察把那人领走了。” 女同事看起来依然心有余悸,语气里夹着无奈和好笑:“你今天要一个人值班到十点,小心点啊。万一有事就联系店主,他住得近,实在不行直接报警。” “就我一个人?”王星河在店里扫视一圈,确实没看到另一位同事的身影。 “小寒请假了,说他妹妹遇上了跟踪狂,他要请一星期假去逮人。” 这世道,又疯又危险。 变态可真多。 王星河再次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当下的人类。 女同事离开后,店里骤然安静下来,只剩冷藏柜和店里空调低沉的嗡鸣声。此时正值晚饭时间,街上的人不是匆匆赶路回家,就是三三两两地结伴涌入各家饭店。 王星河靠在柜台边,继续刷着那些离谱至极的阴谋论。 没办法,这些东西明知是假的,却总有种诡异的吸引力。 无聊,却又忍不住想看。 大约看了一小时,期间还服务了一些顾客。 直到听见几声尖锐的尖叫。 王星河才猛地抬头—— 店外早已黑尽。 一个人影站在玻璃门外,手里随意拎着团深色的物件。随着他仰头打量招牌的动作,那东西在空中晃了晃,带出一串水痕,就像是还在滴着水。 接着那人兴冲冲地进来。 随着他推门的动作,一股夹杂着铁锈与店外凉意的风顷刻灌入。店内的几名顾客不知看到了什么,全脸色大变,尖叫着向外逃去。 而那个浑身是血的不速之客丝毫不受别人情绪的影响,他走得不急不缓,就像是在自己家一般,带着点闲逛似的悠哉。 他直径走到收银台前,将手里那团东西往收银台上随手一放。 “你好。”他开口,仿佛自己放在王星河面前的是个卷心菜,“来点甜的。” “心理热线的人让我多吃甜的缓解不是人的压力。” 啊啊啊我回来了! 这次又是一个全新的旅程,本文真的真的是幻想题材,就是世界观会一点点展现,呜呜呜还望大家能看下去,如果喜欢的话能给我一个收藏,还有评论。这两超级能激励我。 总之新的旅程就请多指教了~ 希望这一次,我们也能很愉快地陪伴彼此!另外开文三天之内在前三章任意一章评论的小天使都有红包!今天还会连更两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病疫 第2章 疯子 收银台上,是颗人头。 王星河腿一软,一屁股就跌坐在后面的椅子上。因为他的重量,木质的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一声不小的动静。椅子冰凉的表面紧紧贴着他,他却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在往头顶涌,脑子不受控制地想到了今早的怪电话。 卧槽……真是神经病? 不会那么巧吧,这是早上的那个人? “看什么看,这又不是你的头。”站在收银台面前的男人嘀咕了一句,俊逸的面庞染着血,看起来十分变态,“我说拿甜品,你听不懂吗,难道我现在的语言系统不是人类的?” 王星河:“……” 完了,病入膏肓,是个真疯子! 他又想起刚刚手机上的阴谋论——也许前不久的疫情根本没有真正结束,生病发烧只是开始,某种未知的病毒正在侵蚀人类的大脑,它们会让人全变成神经病! 那篇帖子甚至贴上了各个城市现在神经病患者暴增的数据图。 虽然,那个数据都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王星河诡异地相信了那篇帖子一瞬,接着从椅子上起来,木着一张脸强装镇定地从玻璃柜里拿出蛋糕和奶油卷。 他都不敢多看收银台上的头一眼。 这疯子显然刚杀过人,手上的血尚未干透,接过纸袋时,黏腻的猩红蹭上了王星河的手指。 王星河感觉很难受,他想擦,却不敢动。 神经病瞥见手里的甜品,心情似乎明媚了些,他眉梢扬了扬挺高兴:“你们人类之间交换东西,用的是一些……纸和卡片,对吧?” 王星河竟诡异地听懂了他指的都是些什么——纸币和信用卡、银行卡。 他甚至下意识接话:“对……你怎么知道?” 话一出口,王星河就后悔得想掐死自己——你怎么敢对神经病提问的?!万一他答不上来,突然发狂砍人怎么办? 所幸,对方自有一套逻辑。 “今早我去精神病院挂号,”他神色如常地解释,“坐在玻璃后面的那个人类说的。” ……不得了,疯成这样居然还知道去医院挂号? 医院的人怎么没把你当场扣下! “那……那你是和谁去的?医生怎么说?”王星河下意识顺着话问了下去。 “我自己去的。没见着医生,因为没钱。” 王星河:“……” 居然还挺有逻辑的! 正当他试图在脑子里搜刮点什么话,好继续稳住这神经病时,眼前的神经病却忽然一屁股坐在店内的椅子上,大有一副不打算走了的架势:“你,是我来到这里之后,第一个和我说这么多话的人类。” “所以,”他目光转向王星河,染血的俊逸脸上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姿态,“来吧,跟我说说你们的钱长什么样。我给你变出来,买你这些玩意儿。” “……” 王星河沉默了几秒。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味和甜腻的奶油香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味道。 他硬挤出一个笑容,还是没敢让这神经病“变钱”。甚至故作大方地表示:“朋友,相逢就是缘!这单免费请你了。” 毕竟让一个刚杀了人的神经病变戏法,风险实在太高了。 谁知道那个头,是不是就因为生前让他“变点什么”,才人头分离的呢。 王星河默默吐槽。 神经病一听,看起来更高兴了,拉着他开始滔滔不绝。这神经病好像语言系统不太对劲,但都神经病了,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大部分时候王星河竟然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可这么多年接线员的工作经验,还是能让他一边神态平和搜肠刮肚地安慰,一边手脚麻利地打包了更多甜食,并在这神经病抱怨爽了要走时毕恭毕敬地将这尊煞神送到门口。 他站在原地,一直目送这道嚣张的身影,拎着他送的甜点和那颗人头彻底消失在夜色深处。 随即才像被抽了一鞭子似的,旋风般冲回店里,“咔哒”一声死死锁上门,生怕这疯子去而复返。 然后他用抖得不成样子的手拨通了报警电话,和警察仔细描述了那神经病的外貌和去向后,又忙不迭打给店主。 “老板!不好了!咱们店被一个拎着人头的神经病打劫了!” … 晚上9点07分。 王星河和闻讯赶来的店主终于接到警方通知:那个神经病落网了,现在要他们去局里做份笔录。 店主也是个年轻人,看完监控后同样心有余悸,不但安慰了王星河,还主动免去了那份他“送”给神经病的甜品钱。 “这点钱算什么,人没事就好。”他拍了拍王星河的背,作为安慰。 原本还担心要赔钱的王星河顿时松了口气。 两人坐上店主的车一同前往警局。 派出所里灯光惨白,所里到处都弥漫着烟味、汗味和打印纸的气味,似乎这里来过很多人,警察们的工作繁忙得很。 “那确实是个疯子,”民警一边敲着键盘一边说,“但他手里那颗人头……目前还没确认身份,受害者的身体也没找到。” 王星河悄悄环顾四周,有点庆幸没在警局看见那个神经病——也没看见那个头。 看多了,晚上容易做噩梦。 但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似乎隐隐闻到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像是警察们刚刚用来掩盖什么气味,或给什么地方消过毒。 “他就没交代什么吗?”王星河心里不是很舒服。 警察敲键盘的手顿了顿,表情有些复杂,似乎也挺无语,但更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说,那不是人类的头。” 警察吐槽了一句:“对吧,受害者确实挺惨,遇到个疯子。” “初步判断受害者的头是被斧头一类的利器砍断的。”他抬头看向王星河:“你是报案人,也是和嫌疑人接触最久的。嫌疑人来店里时,除了那颗人头,你有没有看到他携带的凶器?” 王星河仔细回想,摇了摇头。 “行吧,凶器估计被他随手扔了,得调市区监控慢慢找了。”警察继续录入信息,飞快敲下最后几个字。随后揉了揉额角,显得十分疲惫,“辛苦两位来一趟,明天我们要到店里调一下监控。” “最近的事越来越多了。”跟店主一起走出警察局时,王星河听到警察低声对身后的同事抱怨道。 — 因为这场突发状况,王星河提前回了家。 一整天事件接二连三地发生,他根本没空看手机。直到把自己摔在沙发上休息了片刻,打开手机准备放松一会,他才发现今天请假的甜品店同事小寒给他打过两个电话。 没接通后,小寒还连发了好几条信息: 【星河哥,我记得你主业是心理热线接线员对吧?】 【我觉得我好像神经错乱了。】 【我现在都开始怀疑整个世界是不是真实的了。】 【我这要挂什么神经病科去查啊?】 王星河揉了揉眼睛,确保自己不是眼花看错信息了。 【你怎么了?】 他先回了条消息,但信息发出去后,他又紧接着打了一个通讯过去。 铃声响了很久,却始终无人接听。 本以为小寒只是在忙,可等他洗完澡、吃完宵夜、刷完牙躺到床上,对方依然没有回复。 他这个同事,大名刘奕寒,比王星河小三岁。不但是个夜猫子还是个二十四小时每分每秒都住在手机上的网络住户。 自认识以来,王星河从没见他这么久不回消息,小寒一般都是秒回的。 而且还是个话痨,几秒钟他的消息就能瞬间刷屏。 那速度快的,王星河都怀疑他把自己屏幕搓出了火星。 但今天不一样。 王星河一直盯着那几条消息,直到睡着也没等来回复。 第二天醒来。 聊天框依旧寂静。 他又拨了一次视频通话,仍然无人接听。 “老板,你能联系到小寒吗?” 犹豫再三,王星河还是拨通了店主的电话。 大概是最近遇见的神经病太多,连他自己都快被传染得不正常了;又或是网上那些谋论看得太密,让他也变得疑神疑鬼。 他居然开始隐隐担心,小寒是不是遭遇了什么不测。 他没敢对店主吐露这份不安,怕店主怀疑他脑子有问题,只推说有急事找小寒,却怎么都联系不上。 店主似乎并未起疑,电话那头传来爽快的回应:“行,我一会儿联系他试试。要是联系不到本人,我就找他妹妹。” 店里存着所有员工的紧急联系人电话,这也是他为什么要打电话给店主。 挂断电话,王星河松了口气。 理智告诉他,自己多半是想多了,不会真出什么事。 就像新闻里常说的,某处发现了一颗轨道异常的星星,或是观测到什么很牛的不明异象,每次都说有撞击地球的可能,可最终什么也没发生,日子照样一天天过。 但多年接线员的职业本能,却不允许他对一个可能陷入困境的人置之不理。 哪怕出事的概率微乎其微,他也必须亲自确认。 小寒没事。 中午时分,店主发来消息,说小寒已经来上班了。 王星河心头一块石头落地,却又浮起一丝疑惑:他不是请了一星期的假吗?怎么才一天就回来了? 他掏出手机,昨天的那些消息,小寒一条也没回。 但王星河很快就顾不上小寒了。 下午的时候他又接到了一个怪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出奇的熟悉,像极了昨天拎着人头来他们店里白嫖的神经病! 那家伙道:“嗨~” 王星河简直都怀疑自己的耳朵! 今天还有一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疯子 第3章 突袭 警察怎么会允许这种神经病接触外界,还能堂而皇之地拨打心理热线? 就算神经病不能判死刑,至少也该被严严实实地关在精神病院里才对吧! 心理热线救不了他! 尽管内心翻江倒海,王星河表面上却维持着专业的冷静。他刻意压低嗓音,微微改变了发声的方式——绝不能让这个神经病认出自己就是昨晚报警抓他的甜品店店员。 “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声线的变化引起了身旁同事的注意,对方投来疑惑的一瞥。 “咦,不是昨天的接线员。”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嘀咕。 这句话像一记闷棍,敲得王星河眼前发黑——果然,昨天早上那个自称“不是人”的电话,也是这疯子打来的! “不过没关系,”神经病自顾自地接话,再次口出狂言,“我想养一个人类。你也是人,应该知道养人类需要准备些什么吧?” “……” 你这个疯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王星河感觉胸口又被堵住了。 就算你是个杀人都不会被判死刑的法外狂徒,也不至于这么明目张胆吧? 警察呢? 难道没人看着他吗?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居然没有警察冲上来捂住他的嘴? 他们心理热线的工作人员接到这种电话,也是有压力的! “先生,”王星河深吸一口气,“饲养人类是违法的。” “你们人类的世界都快完蛋了,还**律?”那神经病不以为然。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的世界要完蛋了? 在这胡言乱语什么? “先生,您目前的状态听起来不太好,建议您尽快去神经科就诊呢。” “去过了。昨天就听你们的建议去了一趟,但没钱他们不让我进。” “……” “那您可以试着去警局求助。” “我刚从那儿出来。”神经病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跟他们沟通太难了,他们根本听不懂人话。” 你出来了? 谁放你出来的?! 王星河还没来得及追问,电话那头传来一声不耐烦的“啧”,神经病道:“追得还挺紧。好了接线员,下次再问你养人的事。” 末了那神经病就挂了电话。 只留下怀疑人生的王星河带着耳机,保持着和刚刚一样的动作,满脑子都盘旋着挥之不去的问号。 本来今天来甜品店前,王星河已经想好要问问小寒,他昨天突然发的那些信息是什么意思。 可被这神经病的电话一搅和,他竟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老板。” 他凑到店主赵淮身边,压低了声音:“你还记得昨晚的那个神经病吗?” 赵淮今年二十九,只比王星河大两岁,是个稳重又靠谱的人。他放下手里的甜品店单据,抬眼看来:“记得。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觉得……他有没有可能已经从警察局或看守所里出来了?” 赵淮沉默了一瞬,眼神变得有些古怪。 他伸手摸了摸王星河的额头,摸过后又试了试自己的温度,语气带着宽慰:“嗯,没发烧。星河,我知道昨晚的事确实吓人,可能给你留下了心理阴影。” “但你要明白,就算我国法律对精神病人的量刑有特殊规定,他们很难被执行死刑,可也绝不可能会纵容一个杀人犯今天作案,明天就大摇大摆走在街上。” 他的语气十分笃定:“如果不出意外,他的监护人将要承担主要责任,而他本人,要么在精神病院待到康复,要么……就在那里待一辈子。” 王星河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我也是这么想的。” 随后,他将白天接到那通电话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听完整个过程,一向冷静的赵淮也愣住了:“……这么离谱?” 他下意识地看了眼手机:“今天早上警察来调监控的时候,我还和他们聊过几句。当时他们分明还有人看守着那个神经病,正在想办法从他嘴里问出受害者身体的下落……” 两人对视一眼,赵淮一把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对还没到下班时间的女同事和小寒匆匆交代:“我和星河出去一趟,尽快回来。” 车子径直驶向昨晚做笔录的警局。 警局里比想象中冷清,许多警员都不在岗,只有一位辅警坐在前台。 听到他们询问那个神经病的下落,辅警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对……他确实不见了。但我们至今也没搞清楚他是怎么逃出去的。” “监控呢?”赵淮追问。 辅警的嘴唇动了动,面色更加难看:“不知道怎么回事……偏偏今天下午的监控系统,坏了大半。” 大部分警力都已出动追捕那名神经病,甚至协调了周边区域的支援。 “别太担心。”赵淮轻轻拍了拍王星河的肩,“要是实在害怕的话。” 他顿了顿,诚恳地发出邀请,“要不要暂时来我家住几天?” 得知王星河就是昨晚报警抓那疯子的报案人后,辅警也神色严肃地提醒:“目前还不确定那疯子是否记得你……总之如果他找上门,一定要第一时间躲起来报警!别和他硬碰硬。” 虽然王星河也觉得自己有点不太安全,但他还是婉拒了赵淮的好意。 不至于。 已经出动这么多警力,遍布全城的监控网络,说不定今晚就能把那家伙重新抓捕归案。 赵淮没有强求,只是再三嘱咐他务必小心。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 王星河既没遇到那个疯子,也没听到任何相关消息。 生活仿佛重新回到了正轨。 而这份突如其来的平静,终于让他想起了小寒那几条被遗忘的信息。 “啊,这个啊……”小寒挠了挠头,看着王星河递到眼前的手机屏幕,有些不好意思,“这个号我不用了,对不起啊哥,我不是故意不回的。” 王星河盯着他:“为什么不用了?” 小寒继续挠着头,动作显得有些局促:“我把锁屏密码设得太复杂,结果……现在连自己都解不开了。” 王星河:“……” 不愧是你。 “再加上手机也摔坏了,我就干脆换了个新的。”小寒补充道。 “嗯?”被他这么一打岔,王星河忘了追问为什么不找回账号和重新办回原来的电话卡,“怎么摔的?” “不小心掉的。” 哦……大概是追那个跟踪狂的时候太着急了吧,他不是去帮他妹妹抓变态了吗。 王星河想起他请假的原因:“你妹妹怎么样了?变态抓到了吗?” 小寒仍在挠头:“没什么变态,是她看错了,应该是眼睛花了。” 看来手机真是不小心摔的了。 王星河仔细端详着他的表情:“那你……现在没事了吧?还需要去看心理医生吗?” “不用了。”小寒看起来确实很正常,一副没什么大碍的样子,“那天我就是有点不舒服,脑子糊涂了。后来妹妹没事,我身体也好了,就跟店主说了声提前来上班了。” 哦…… 那就好。 就在王星河彻底把心放回肚子里,要转头去做别的事时,却突然发现小寒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 嗯? 他满脸疑惑:“怎么了?” “啊……”小寒猛地回神,“没什么……” 话音未落,他的视线却又飘了回来,这次明显聚焦在王星河的脖子上。 不知是不是错觉,王星河看见小寒的喉结似乎滚动了一下,像是悄悄咽了咽口水。 “哥……”小寒的目光依然黏在他的颈间,“你颈部真好看,长长的……” “我、我能……咬你一口吗?” 王星河本能地后退一大步:“你有狂犬病?” “哈哈哈——”一旁一直在听他们说话的女同事笑出声来,“小寒这阵子好像看了什么很不得了的书!” “我瞧见他手机里有ABO的小说,里面那个A就会咬O的后颈做标记呢。星河你看过没?” 王星河嘴角抽了抽,不是很能理解他们这些小年轻。 现在顾客少,女同事干脆凑过来接着爆料:“这些天小寒老是偷偷看你,还夸过你脖子线条好看呢。是吧?我觉得也挺好看的。”她突然cue到旁边的赵淮,“店主你说是不是?” 突然被点名的赵淮抬起头笑了笑,虽没说话,却默默竖了个大拇指。 可两天后,王星河真的被咬了。 是小寒。 当时王星河正俯身越过他,去拿笔和本子记录电话里那名顾客订购蛋糕的尺寸和地址。坐在桌后的小寒突然一把抱住他的脖子,狠狠咬了下去。 温热的血顺着脖颈流进衣领。 虽然王星河很快推开他,伤口也并不深,但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还是吓了王星河一跳。 他捂着脖子,看着小寒,心跳如擂鼓。 而店铺外,最后的一丝晚霞刚刚被黑夜吞没。 “小寒……” 店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赵淮今天有事不在,女同事已经下班。 他盯着被他推得跌坐在桌后椅子上的青年,连电话那头还在说话的顾客都顾不上了。 小寒垂着头坐在暗处,唇边还沾着新鲜的一圈血迹。 “你……你确定你没事吗?”王星河问。 第三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突袭 第4章 失误 网络世界已炸开了锅。 其实早就有人在不断地发帖和询问,关于“人咬人”的零星帖子和模糊视频早已像霉菌一样,在各类社交平台的阴暗角落滋生、蔓延了好几天,直到此刻才如溃堤般冲上所有平台热搜榜的顶端。 就连官方新闻都播报了——“狂犬病感染?近日多地出现市民被人咬伤案例!” “真是狂犬病?” “不像吧?这分明就是电影里丧尸病毒爆发的前兆啊!” “鬼的丧尸病毒,末日个屁!现在的关键是被咬了会不会传染啊?别是什么新病毒。” 五花八门的帖子与评论如潮水般席卷每个社交平台。 少数人真心惶恐,多数人却抱着猎奇心态唯恐天下不乱。 毕竟这些年人类经历了太多“末日预言”——小行星撞击、丧尸危机、外星入侵,每次闹得沸沸扬扬,最后都不了了之。 然而这些喧嚣,王星河一概不知。他已经好多天没关注这些阴谋论了。 晚上8点24分,他提前离开甜品店,匆匆赶往医院。 虽然小寒咬得不算深,但具备基本医学常识的王星河很清楚,人类口腔的细菌数量丝毫不亚于动物。 更何况小寒…… 实在太过反常。 “哥……” 刚刚的小寒坐在椅子上,因为他只抬起了一点点的头,王星河看不清他的神色。 只知道他大概在看着自己。 “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就是有点不舒服……你能别告诉店主他们吗……” “我……明天就会去看医生,要是告诉店主的话,没准,没准我就没有工作了。” 小寒的啜泣声在空旷的店里格外清晰。 因为对他的印象很好,而且……小寒家的确不是富裕的人家,还有个妹妹在上学。 总之,同为缺钱的社畜的王星河很能共情。 他承认他心软了。 “可是店里有监控……” “店主从来不看监控的!”小寒急忙抬头,黝黑的眼眸盈满泪水,可怜巴巴的,“除非出事,监控记录一个月后会自动覆盖的。哥……” “好吧,好吧。”王星河顶不住他的眼神,妥协了,“但我需要看到你的体检报告和病历,我要知道你究竟怎么了。” 他顿了顿,凝视着眼前的青年:“还有,别这样对白雅,她是个女孩子。” 白雅是甜品店女同事的名字。 他特意没提店主赵淮——虽然赵淮平时温文尔雅,是个长头发的画家。但那一堆的射击冠军的奖杯可不是摆设。要是小寒敢对他出手,恐怕还没近身就会被一脚踹翻。 这也是为什么赵淮在听到那神经病跑了后,敢邀请王星河去他家暂住的原因。 赵淮很厉害。 王星河甚至见过他家里的枪,他有持枪证。 不知道是他的哪句话,让小寒的神色微妙地变化了一瞬,但最终还是垂下头:“好的,哥。” 医院的护士熟练地为王星河处理了伤口,还帮他注射了狂犬疫苗以防万一。 也是从这几名护士的嘴里,王星河才知道最近居然有很多被人咬的人。 “不过你放心,”护士手里拿着棉球,“目前所有医院都没有在伤口中发现特殊病毒或感染物,不存在传染性,也没有出现被咬者产生异常情况的案例。” 护士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竟然知道他在想什么:“放心,帅哥。不是网上传的丧尸病毒,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已经有医学专家在研究了,大概是咬人者的心理出现了什么问题。你要相信科学。” 哦…… 虽然这几天没关注那些阴谋论,但刚才有一瞬间,他几乎真的要往那些荒诞的方向联想了。 看来在某些事情上,人类的大脑还真是容易产生相似的联想。 他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穿上外套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他经过护士站,准备前往电梯间时,目光无意间扫过站台后的三名护士——其中一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她…… 竟然在笑。 那只是个普通的微笑,本身并不奇怪。可问题是——她正对着空无一人的楼梯间,嘴角挂着僵硬的弧度。 这场景实在有些瘆人。 不止王星河,其他经过楼梯口的病人和家属也都注意到了这诡异的一幕,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一个孩子吓得立刻躲到了母亲身后。 “喂!”旁边的护士察觉到异常,连忙拍了她一下,低声责备,“别笑了!你有病啊,虽然之前有病人投诉你服务不够热情,没有微笑服务,但你对着楼梯傻笑更奇怪啊!小心今天又收到投诉,扣你工资!” 被提醒的护士立即收起笑容,委屈地低下头:“笑也不行,不笑也不行,真难伺候。” 王星河:“……” 王星河木着脸走出了医院。 很快,“人咬人”的事件就迎来了官方非常权威的定心丸。才是第二日中午,就有医学界非常权威的专家接受了采访,在新闻里正面回复了最近的咬人事件。 “根据我们目前的调查与研究,在所有的送检报告中,均未发现具有传染性的特殊病毒或其他致病物质。这些咬人的异常行为,很可能与不久前大规模流行的疾病有关,我们发现那个病毒确实会对人的大脑造成一定影响,会让人产生一些幻觉。但这是可逆的,会随着时间逐步减轻,还请大家不必过度焦虑。” 王星河也刷到了这条新闻。 这让他瞬间想起了行为异常的小寒和这些天遇到的怪事。 原来是这么回事…… 他继续滑动屏幕,看到许多人因此安下心来,却也隐约透露出一种“真相不过如此”的淡淡失望。 当然,仍有固执的声音在角落涌动,试图从各种刁钻角度论证专家发言的不可信,这说不定就是丧尸病毒爆发的前兆! 这类声音,每次社会出现异常波动时都会如影随形。 王星河扫了几眼那些缺乏实证的臆测,再次确认了“人还是过得太安逸”的想法,便关掉了页面。 尽管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答案。傍晚在甜品店见到小寒时,王星河还是问起了他去医院检查的结果。 为了遮掩颈上的咬痕,也为了遵守对小寒的承诺,他今天特意穿了一件黑色高领内搭。 赵淮和白雅并未怀疑,只是赵淮多看了他一眼。而白雅在看到他进门时稍微激动了一下,说了句:“啊啊啊星河你穿这种黑色的高领内搭真好看,有种那种色得要死的禁欲感!” 小寒没有立刻回答。他又挠了挠头,小声地说:“哥……医院的体检报告我还没拿到,得再晚点才行……要不,一会我去你家拿给你看?” 王星河正想说“过几天也可以”。 小寒却又急促地补了一句:“我只想让你知道。不想让店主和白雅看到。” 王星河看着他:“……是检查出什么问题了吗?” 小寒垂着头沉默了片刻,才轻轻点了下头:“……是精神上的问题。” 哦。 王星河理解了。即便是现在,很多人对精神方面的困扰也依然讳莫如深,不愿旁人知晓。 毕竟,“精神病”三个字所承载的偏见与异样眼光,依然沉重。 但想来问题应该不严重——他记得小寒前阵子也感染了那场病,症状还挺重。 专家不是说了吗,那病毒会影响大脑。 所以,那些“不对劲”也只是一时的,总会好起来。 王星河拍了拍小寒的肩膀,和他再次确认了一遍自己的住址,又安慰了几句,答应下来。小寒之前也来过他家,那次还带着妹妹,他们三人还一起去吃了顿烧烤。 正好明天是周六。甜品店惯例歇业——是的,他们老板赵淮就是这么有钱任性,而王星河的主业接线员工作也双休。 既然如此,今晚迟些睡也无妨。 晚上10:49分。 门铃响了。小寒来了。 王星河一直有个习惯:无论是否与人有约,只要听到敲门或门铃,他绝不会立刻开门。 会从猫眼或门旁边那块小小的电子监控屏里看一下外面的人。 这次也一样。 他正在用家里的食材给小寒做烧烤,听到门铃声,他才摘掉一次性手套,在要开门时他习惯性地,先看了眼门外的监控。 门外的,的确是小寒。 只是他的衣服上沾满了大片深红色的东西,那看起来……像是血,就像是飞溅上去的一样,十分触目惊心。 王星河的瞳孔猛地一缩。 监控屏幕里的小寒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正被注视着。见无人开门,房间里也没有声音,他又抬手按了几次门铃。“叮咚——叮咚——” 的电子音在寂静的室内反复响起。 王星河盯着监控里的画面,右手紧握着烧烤夹,大脑一片空白。 这是……怎么回事? 厨房里,给小寒烤的肉串还在煎锅里。因为长时间没人翻面,也没人照管,很快一股带着焦苦的糊味从厨房飘了出来。 那味道在空气里无孔不入,也顺着门缝,丝丝缕缕地渗到了门外。 小寒闻到了。 他立刻就明白——只有门后有人,且那人正站在门后一动不动,屋里才会有东西糊成这样。 “哥,你在门后吗?”像是知道自己暴露了,他瞬间贴近门板,监控里他的脸骤然放大。 “我……我就是在路上遇到了点事。”小寒趴在门上,眼睛抵着门上猫眼的孔,声音透过门板传来,带着一丝可怜巴巴的恳求,“哥你开门啊。” 王星河没出声,手摸向裤兜,握住了手机。 直觉告诉他,不管小寒出了什么事,让警察来处理,都远比自己应对更稳妥。 他刚把手机摸出来,或许是小寒反复按门铃而他长久不开门的动静实在太大了——王星河的邻居突然开了门。 那是位老大爷,他从自家门里探出半个身子,不是很高兴:“大晚上的,你们吵吵什么呢?” 一直趴在门上的小寒,慢慢扭过头。 他果然不对劲。 就在小寒转过身要朝老人扑去的瞬间,王星河一把拉开门,动作比思维更快——他想也没想,将手里一直握着的烧烤夹,用力朝小寒甩了过去!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扔的。 但那烧烤夹较为尖细的一端,就那么不偏不倚地……扎在了小寒的后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失误 第5章 失踪 大概……他当初就不该对赵淮家里的飞镖产生好奇。 赵淮家除了枪,还有一些别的东西。王星河之前去的时候,就见过他家一整面墙的飞镖靶,那上面密密麻麻扎着不同颜色和不同形状的镖。 赵淮曾手把手教过他,还夸他出手稳,准头好,非常有天赋。 王星河被夸得心花怒放,所以回家后他也买了一套,偶尔练习,当作一项爱好。 现在想来,或许一切都有伏笔。 看着小寒背上插着的烧烤夹,王星河握过飞镖的手不受控制地痉挛了一下。 一股混杂着后悔和恐惧的情绪骤然升起——他怎么就真的扔出去了……还扔的那么准,那么狠? “哥……”应该是很痛,小寒侧过身,那双黑色的眼睛瞪得极大,他似乎又恢复了正常。 看到他背上浅色的布料迅速晕出一片红,王星河回过神来,连忙解开手机的锁打了急救电话。 在详细说了地址和伤者的情况挂断电话后,他低着头,迎着邻居大爷惊魂未定的视线,还是按下了“110”,拨出了这个报警电话。 尽管这个号码拨出,他都不知道警察来了后是会抓小寒还是抓他。 他们俩大概都不对劲。 小寒衣服上溅满疑似血迹的红色,而他……仅凭自己的揣测就觉得小寒不对劲,失手伤了人。 这么算下来问题更大的,似乎是他自己。 ——小寒身上的未必是血,万一是颜料或油漆呢;他扑向老人的动作,说不定也只是王星河紧张下的错觉,或许小寒只是转身想走过去和邻居说话? 小寒一直是个自来熟…… 越想,王星河的心就越凉。没准他也被前不久的病毒影响了大脑,那次他虽没小寒病的重,可也病了一段时间。 又或者他纯属是看多了阴谋论的帖子,也变得疑神疑鬼,有点神经质。 警察来了,大概率抓的会是他吧。 王星河的心跌入谷底。 警车和救护车几乎同时抵达。 他们小区路有些绕,警察和医护人员找不到对的单元,接到警察让下去接应的电话后,王星河便握紧钥匙匆匆下楼。 离开前他嘱咐小寒千万别乱动,又恳请邻居帮忙照看一下。 除了一开始开门的老大爷,邻居家还有两个和王星河年纪相仿的年轻人。 大概人类的本质就是喜欢吃瓜,邻居一家都没有拒绝他的恳求。 王星河内心沉重地下了楼。 他已经问过小寒,尽管非常虚弱,小寒还是告诉他自己身上那些暗红色的东西不是血。 因为力气不足,他后面的话王星河没听清。 但这已经足够让王星河愧疚无比,小寒甚至反过来断断续续地安慰他:“哥……我知道我咬过你,你害怕……我不会告你的……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希望小寒千万别出事。 王星河在心里反复祈祷,反复责怪自己,一边领着警察和医护人员快速返回。 他住在十九楼,电梯门刚开,几名医护人员就拿着担架和各种救助工具率先冲了出去,王星河和他们说过人在左侧走廊。 医护人员出了电梯,王星河也紧随其后。 可拐进走廊,地上哪有什么小寒,只有几名怀疑自己走错地的医护人员和一脸慌张的老大爷一家。 老大爷看到王星河,急忙解释:“这个人不见了!他刚刚说冷,我转身去给他拿毯子,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 另外两个年轻人也懵了,一人手里端着杯热水,另一人手里拿着个塑料袋,他们同样很无措。 “他说他想喝水,我就去我家接水。” “他,他说他想吐……让我给他找个塑料袋……” “嗯?”跟在王星河身后的三名警察皱起眉,眼神锐利地看向他,估计是怀疑他和邻居毁尸灭迹,“你不是说这个刘奕寒被烧烤夹刺入的很深,人快不行了吗?” 王星河看看地上尚未干涸的一滩血,面对警察和医护人员的审视比谁都懵。 他下意识四处看了看,又打开自己家的门找了一圈——确实没看到小寒的身影。 … 小寒不见了。 起初,警察和医护人员甚至怀疑王星河和他的邻居,觉得是他们两家串通一气。 邻居一家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大晚上凑热闹吃瓜竟凑成了嫌疑犯,也跟着急起来。 直到去小区物业那查了监控,才洗清了他们两家的嫌疑。 谁能想得到呢。 他们小区楼道里的监控区域只在电梯进出的地方,其他地方没有。 虽然只有几秒,但已经足够叫人震惊了。 在王星河乘坐电梯匆匆下楼、邻居说自己相继回屋后,小寒独自从左侧的拐角走出来,他背对着电梯门口的摄像头推开电梯对面的防火门。 是的,他背上还插着王星河甩上去的烧烤夹,就这样走进了防火门里。 防火门后面可是楼梯。 而这是19楼。 围在监控屏幕前的警察、王星河、医护人员、邻居一家、连同小区物业全都目瞪口呆。 “这……这怎么站得起来的?!”医护人员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警察迅速检查了每层楼的楼梯间,都没有发现小寒的踪迹。楼梯间里没安监控,所以没人知道小寒究竟有没有走出楼梯,走出去后又去了哪里。 物业配合调取了小区的其他监控,也没拍到他的身影。 他就跟凭空消失了一样。 为防止小寒是伤势过重晕倒在小区的某个角落,王星河、警察、物业、领居家的两个年轻人、甚至是听到消息的其他热心住户,都在夜色中展开了地毯式搜索。 但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大家一无所获。 一个警察已经去调取小区周边路段的监控,另一位则根据王星河提供的电话号码联系上了甜品店店主赵淮。 只有他知道小寒的紧急联系人和家庭住址。 电话刚接通,赵淮的声音还带着睡意,但听完警察复述的始末后,赵淮立刻清醒过来,并表示会马上联系小寒的家属。 王星河已经懵了很久。 他不明白小寒为什么不呆在原地。明明伤得那么重,血流了那么多,他怎么站得起来?怎么敢独自离开? 难道……他是为了不让我承担法律责任? 这个猜测让王星河咽喉一阵发紧和酸楚,如果真是这样,小寒就太傻了! 他怎么敢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得快点找到他——但他去了哪里?回家了?还是去医院了?现在有人陪着他吗? 没让王星河煎熬太久。 赵淮的电话回了过来,警察按下免提。 “抱歉。” 赵淮的声音非常严肃,他似乎正在穿衣服:“好像出了点意外,刘奕寒的家人全都联系不上。无论是他妹妹,还是他父母……电话都关机了。” “我现在要开车去他家里看看。”赵淮已经在开门了,“他就是本地人,一直和父母还有妹妹住在一起。” 警察显然也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同样皱起眉:“全都关机了?你之前和他家人有过联系吗?把他的详细地址给我,我这边处理完也马上过去。” 赵淮报出一串详细地址,语速很快:“之前联系过。就是大规模生病的时候,小寒是我甜品店三个员工里病得最重的一个,那时候我联系过他父母很多次,也上门探视过。” “行。”警察也准备动身了,“那我们一会见。” 他挂断电话,立刻联系局里申请增员。 “我也要去。”王星河上前一步,跟了上去。他脑袋越来越乱,今晚发生的一切都太过突然,一件接着一件,而且一件比一件奇怪。 如果他不是个非常相信科学,不信网上阴谋论的人,只怕现在他就要开始头脑风暴了。 眼下只有跟着警察,能掌握小寒任何一点新动向,才能让他在这跌宕起伏的夜晚中抓住一丝理智和安定感。 警察看了他一眼,大概是考虑到他与事件的关联,以及身上还背着一个伤人的罪名,便没拒绝。 警察载着王星河驶向小寒的住所。 红蓝灯光在窗外不断交替闪烁,悠长且响亮的警笛声划破长夜。 - 小寒家在另一个市区。 王星河曾听他说起,虽然他家是本地人,在这个城市有一整栋房子,但那是一栋民房,只有四层高。 周围的邻居也和他家是同样的房子,这是这个城市有名的城中村。 许多人家自己住一部分,剩下的房间便以非常廉价的价格出租出去。 王星河到的时候,赵淮已经到了。 他的车就停在一栋四层高的民房外,而那栋民房的门此时正大大敞开着。 里面一点灯光都没有,漆黑一片。 赵淮面对着那片黑暗,眉头紧锁。 “小寒在里面吗?”王星河比警察更早下车,声音里满是急切。 赵淮听到他的声音,回过头。 “没有。” 赵淮不知在想什么,看着王星河和也下车的警察:“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王星河打开手机电筒,向开着的门里照去。 里面的情况让他惊讶。 就像是被洗劫过一般,桌子椅子躺倒一片,通过光束王星河甚至能看到那些倒塌的物件上,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失踪 第6章 公告 小寒和他的家人,都失踪了。 周围没有监控,所以没法知道这栋屋子遭遇了什么;询问周围的邻居,邻居们也很惊讶,他们早出晚归都没有注意过小寒家的动静。 警察们连夜排查了数个小时,最终只能暂时将失踪事件定性为:可能遭遇了入室抢劫,或者只是单纯的匆忙搬家了。 毕竟屋内虽然一片狼藉,却没有发现任何血迹亦或者是尸体。 人究竟去了哪里,仍需进一步调查。 至于王星河——警察看着这个已经走神很久、还因为一晚上没睡觉而有些恍惚的年轻人。 最终只让他留下联系方式,方便随时传唤。眼下这种情况,确实难以处理,“受害者”本人并未追究,甚至不知所踪。 更何况,警方心中另有疑虑。 根据王星河陈述,他是看到小寒身上有大片疑似血迹的东西,才产生戒备并失手伤人。这一点,王星河的邻居和电梯那仅有几秒的监控都能证实。 尽管小寒说那不是血,可还没经过警察的查证,所以……万一他就是杀了人呢? 送王星河回去的,是赵淮。 现在已经是早上九点多,赵淮昨夜在接到警察电话前已睡过一段时间,所以精神还不错。 他握着方向盘,目光扫过副驾上的王星河,试图让气氛不那么紧绷:“别那么担心,你看昨夜的监控,小寒走出去的那几步一点也不像伤得非常重的样子,也许,他只是看起来伤得比较重呢?” 王星河看着右侧的后视镜,里面的自己扯出了一丝笑,瞧着就是一副很勉强的样子。 “老板,你是见过我扔飞镖的,你还夸过我。”王星河默默陈述着这个事实,“我买的这款烧烤夹,它的前端还挺尖的。” “我看过他身上的伤,扎到的位置很危险……那一秒钟我就知道,警察来了,我肯定会被抓,因为小寒……他没准活不了了。” 王星河一直盯着后视镜里的自己:“我虽然一晚上没睡觉,现在脑袋也突突地阵痛着,可我很清醒。” 赵淮沉默了。 他没有接话,只将目光移回正前方。 接下来的路程一片安静。 直到赵淮把王星河送到小区门外,王星河推门下去后,才又低声对驾驶座里的赵淮说。 “老板,这些年……感谢你对我的照顾。”晨光映在他的侧脸上,“也许等警察找到小寒,我就会因为失手杀人而进监狱。” 赵淮似乎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他,王星河继续说:“我不知道要怎么赔偿他和他的家人。但幸好我这些年一直是个工作狂,所以我还算有点积蓄。” “本来是想买房和创业的,但……如果我真的进去了,大部分的钱就当做是补偿赔给他家,剩下的一点,还请你能帮我转交给我的父母。” 他认识的人里,最靠谱的就是赵淮。 王星河无条件信任他。 本以为警察的调查很快就会有结果,小寒……或者说小寒的尸体很快就能找到。 但整整半个月过去,王星河的生活依旧维持着原来的节奏,白天,接听和之前一样堪称精神折磨的电话;傍晚,去甜品店兼职;剩下的闲暇,在网上做着其他工作。 唯一的不同,是傍晚的甜品店里再也没有那个自来熟、喜欢叭叭叭分享自己日常的小寒了。 小寒没有消息,他的家人也同样音讯全无。 除此之外,网络世界再一次大闹起来。 前段时间医学专家请市民不要过度恐慌的“人咬人事件”,并没有出现好转,反而愈演愈烈。连各大新闻媒体都开始相继报道,很多人被咬掉了耳朵,甚至频繁出现致死案例。 人们开始恐慌起来,不安的情绪如潮水一般蔓延。 王星河看到在一片要求政府明确回应“这到底是什么病”的声音中,有人翻出七十多年前的陈年旧闻,并张贴出来做成视频。 视频发布者语气非常激动:“难道没人觉得特奇怪吗?现在已经是哪一年了?皇帝都灭亡一千多年,人类有记载的明确历史已经将近七千年!可我们的科技为什么还在原地踏步?那些搞科研的整天都在研发什么?” “你们的科研费每年都是天价!你们在干什么?该给我们一个说法,还有七十年前的这个新闻,这是什么意思?!” 王星河点开他放在评论区的那几张新闻截图,截图里确实是七十多年前官方的报道。 报道中提道,有数名顶尖的科学家监测到了一些异常的数据。 虽没具体说明是什么数据,但那些科学家似乎非常沮丧,甚至最早监测到的那位明确说道:情况加剧了。 然而除了这则没头没尾的报道外,关于这些异常数据的新闻就再无后续。 网上找不到任何讨论,这个新闻在当年也并未激起多少水花,也不知现在的这位视频发布者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把它翻出来的。 正值午休,王星河正想往下细看,手机突然响了。 他心头一跳,下意识以为是警方来电——兴许是他们终于找到了小寒。 可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老爸”。 王星河不想打扰正在享受片刻宁静的同事们,这几天大家已经被各种神经质来电轮番轰炸,连新招的接线员都顶不住跑了两三个。 他握着手机,快步躲进了没人的卫生间。 电话一接通,那头先传来他妈妈的埋怨声,她在埋怨王星河的爸爸:“……早跟你说别开门!看到了吧,你昨晚还嫌我心肠硬……” “嗯?”王星河站在洗手池的巨大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皱起眉:“开什么门?” “啊,”王星河的爸爸听到他的声音,才忙让爱人别说话,似乎把手机拿远了些,“你先别说话……星河啊,你一个人在那边,可千万别随便给人开门!就昨天晚上,十点多的时候,我跟你妈妈都躺下了,突然有人敲咱家的门!” 王星河爸爸的声音里带着后怕:“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你也知道爸这人耳根子软,心软,人也不如你妈妈机灵。一老太太在外面哭……说一个人来城里找儿子,没找着,没地方住,还没钱吃饭,想来咱家借住一晚,讨点水喝,明天就走。” “我都准备去开门了,被你妈妈一把拉着后领拽开!”他爸爸的语气激动起来,“还好你妈妈脑子特别好用!又灵活!她说这人说的话很没有逻辑,死活不让我开!我昨晚没让这老太太进来,还内疚了好久……结果你猜怎么着?” 他咽了咽口水,将声音压低:“今早我去给你妈妈买豆浆,听咱们楼下的张大爷说,隔壁楼死人了!警察都来了!现在那家人门口还拉着黄色的警戒线呢!我赶紧去看……就是昨晚那老太太干的,她挨家挨户敲了很多人家的门,只有隔壁那家给她开了门,让她进去。结果今天凌晨三点多,监控里显示她满嘴是血的从那栋楼跑出来……那一家四口,全被她咬死了!” 王星河心头一震:“全死了?!那你们俩……” “我们没事。”王星河妈妈的声音插进来,似乎是把手机抢过去了,“警察已经去抓人了,你别担心。星河啊,你可千万别乱开门,这些天在街上走路都得小心些。” 她说的又急又快:“你看新闻了吗?政府出公告了,说专家们低估了之前的那个病毒……这东西让一部分人彻底疯掉了,他们现在脑子已经不管事了!” 妈妈很恐慌:“这就跟你小时候爱看的丧尸片似的,新闻上还说,有的地方已经开始限制居民进出。政府成立了一个什么,什么控制中心,开始抓捕这种乱咬人的人了!” 什么?! 王星河没挂电话,他手机连着公司的WLAN,不挂也能上网,他迅速搜了一下。 果然,网上已经彻底疯了。 就在他爸妈给他打电话的十分钟前,政府连续发布了几条紧急公告。 第一条直接点名了几个城市的特定地区:上述地区居民,即刻起禁止外出,禁止走街串巷,未归家者请立即返回家中。今日(10月11日)下午两点三十分,“控制中心”的工作人员将开始逐户登记人口信息。 包括姓名、性别、年龄、外貌特征、血型等。 公告上甚至标红标粗了一段:若“控制中心”的人员上门调查时,仍未回到家者,将由新成立的“抓捕局”依法带走。 网上的人已经疯了,跟往烧开的油里倒了一碗水一般,全炸开了。 没等人们询问“控制中心”是什么?“抓捕局”又是什么?政府新的公告紧随而至。 这次是一颗定心丸。 “请广大市民保持冷静,切勿过度恐慌。此次行动仅针对受病毒影响、出现强烈攻击行为的个体市民,抓捕后仅是隔离治疗。未受影响的市民,经抓捕局检查确认无恙后,会立即送回家中。本次行动仅限于少数受病毒影响严重的地区,预计持续一个月左右。” “再重申一遍,请勿恐慌,勿散布、听信谣言。身处上述地区的居民,请尽快返回住所,静待控制中心工作人员上门。其余城市也将在今日到明日逐步成立‘控制中心’及‘抓捕局’,如遇有攻击行为者,请立即向当局举报,切勿包庇。” 王星河看着这些一条又一条的公告,以及网上炸开锅的言论,呆了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