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子是我的新娘》 第1章 第 1 章 “啪”的一声，堂姐一巴掌重重甩在蓝陶陶脸上，“不要脸的东西！还敢偷懒！” 蓝陶陶劈柴的时候，抬头瞧了一眼天上的飞鸟，也就一眼的时间。 叔叔家的院墙不仅矮，东边连着隔壁石巡哥家的还坍塌了，石巡哥直接跨过来：“怎么又欺负陶陶？她明天就要嫁人了。” “怎么，舍不得，谁叫你家出不起聘金，连蓝陶陶都娶不起，你注定要打一辈子光棍！”堂姐对着石巡哥一阵奚落。 “你——”石巡哥气得面色涨红，说不出话来。 蓝陶陶父母早逝，自小由叔叔抚养。 石巡哥一家都喜欢她，两年前，用两只大白鹅还有一块碎银子作为聘礼，定下她与石巡哥的婚事。 蓝陶陶的婶婶以蓝陶陶年龄尚小，要再留几年。没想到，一个月前，蓝陶陶的婶婶将那块碎银子退了回去。 一边嫌弃他们家没诚意，给的聘金太少，一边将蓝陶陶卖给了隔壁村的周老爷做小妾。 蓝陶陶的婶婶是个泼妇，石家老实，辩不过她，也不敢得罪有钱的周老爷，这件婚事便作罢了。 可怜了蓝陶陶，一个十几岁的少女要跟个白发苍苍的老头睡一个被窝。 到了饭点，蓝陶陶还在院子里劈柴，只有叔叔一家吃完饭，她才能捡一点残羹冷炙吃，突然一群人冲了进来，“就是她！” 正在屋里吃饭的堂姐蓝凤儿一瞬间被众人五花大绑，拉了出来。 “宋大爷——宋大爷，我们姑娘可是许了人家的——”婶婶拉住宋大爷，跪在地上，哭道：“我们姑娘不能做河神新娘啊！” “这是你家的福分，大祭司选的河神新娘可是按照村子里女孩子们的生辰八字选的，不是胡来的！” 叔叔也往地上跪：“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 宋大爷是个铁石心肠的，这种鬼哭狼嚎的场面他见多了，每年给河神献祭新娘的时候，哪户人家不是哭得死去活来，最后，该沉入河底的还是要沉入河底。 这是天意，谁也改变不了！ 他冷漠地锊了捋花白的胡子，斥责：“能给河神做新娘，这是你们家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要笑不要哭。” 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堂姐此时已被吓得花容失色，“爹——娘——救救我！” “凤儿——” “凤儿——” 蓝凤儿被几个壮汉拖着往外走。 “快放下我姐姐！”蓝陶陶提着砍柴的斧头冲过去，虽然堂姐平日里总欺负她，但事关性命。 “你你你干什么？敢伤人？”虽然蓝陶陶还是个少女，但是她的架势还是让宋大爷害怕地后退了两步。 两名壮汉上前，三两下就把蓝陶陶手里的斧头夺走。 堂姐被带走了。 “凤儿——凤儿——”婶婶哭倒在门槛上。 蓝陶陶站在一旁抹眼泪。 “都是你这个扫把星！”婶婶突然站起身，拿起院子里的破扫帚往蓝陶陶身上打，“你这个扫把星，克死了自己的爹娘还要克死我的凤儿，你怎么不去死呀！” 蓝陶陶站着没敢跑，她知道婶婶心里难过，打她，如果能让婶婶心里舒服一些，那就打吧！ 婶婶诅咒道：“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为什么不是你！” 叔叔婶婶总说堂姐是凤命，将来要飞上枝头当凤凰的，怎么就被大祭司选中，成为今年的河神新娘？ 随烟山下有十八个村，每年大祭司都会从村里挑选一名少女做河神新娘。 也不怪堂姐命不好，这些年河神新娘从一个变成三个，命中率太高了。 半夜，婶婶和叔叔突然拿了绳子将蓝陶陶捆绑起来，还往她嘴里塞破布。 “陶陶，你可千万不要说你是陶陶，你去换你姐回来，我们花了不少银子打点好了，你可不要坏事了，明日，你姐会替你嫁给周老爷，你就安心去吧！” 蓝陶陶听着叔叔的话，她明白了，他们是要她去换堂姐回来。 第二天早上，九曲河边上放着三张竹排。 蓝陶陶和另外两名村里的姑娘，穿着红嫁衣，被绑在竹排上。 “呜呜……” 除了蓝陶陶，另外两名姑娘拼命地扭动身体，但她们的嘴巴都塞着布，一个响亮的哭声都哭不出来。 为防止被人认出蓝陶陶不是蓝凤儿，蓝陶陶的脸被涂黑了。 大祭司积善一阵做法后。 “时辰已到！” 围观的村民掩面痛哭。 蓝陶陶想到堂姐今天要代替她嫁给白发苍苍的周老爷，心里一阵惋惜，堂姐是凤命，给周老爷做妾，这辈子算是完了。 叔叔婶婶收了人家一大笔聘金，不替嫁大概是不行的。 不嫁就只能嫁河神，当个鬼新娘了。 村民将竹排推入河中，河水湍急，竹排飘到河中央，慢慢下沉。 河水打湿了蓝陶陶的衣裳，冰凉的水激得她全身起鸡皮疙瘩，蓝陶陶怕了，“我不想死啊！” 她开始哭，求生意志突然爆发，她拼命扭动身体，然而，一点用都没有，竹排沉下去的时候，她也没能挣开绳子。 —— 蓝陶陶在痛苦中醒来，她整个人漂浮在水中，四周阴暗，突然有人喊她：“陶陶。” 仔细看，原来是杏花姐姐。 杏花姐姐又喊了一声：“云湘姐姐。” 云湘姐姐从蓝陶陶身后漂了过来：“陶陶、杏花……” 三个河神新娘抱在一起痛哭。 “我们现在是死还是活啊！”杏花姐姐问。 蓝陶陶摸了摸河水，伤心道：“我们应该已经死了吧！不然怎么能活在水里？” “那河神呢？”杏花姐姐四处张望：“我们不是河神新娘吗？” 河底阴森，四周黑得像拨不散的墨团，水下密不透风，偶有几缕微弱的光不知从何处照过来，水底静得可怕，没有水流的声音，没有活物的动静。 陌生的环境，令三个小姑娘感到十分恐惧。 突然，一名身穿玄色衣袍的男人凭空出现，他手持长剑，一剑刺进杏花姐姐的身体。 蓝陶陶急呼：“杏花姐姐——” 云湘姐姐：“不要啊！” 杏花姐姐的身体猛地现出一道红色符咒，她双手握住刺入体内的剑，似乎想将剑推出去。 “啊！”杏花姐姐一声怒吼。 剑被推出去一点，然而，男人的力量更加强大，他一个使劲，长剑从手中飞出，刺穿杏花姐姐的身体，不过一瞬间，杏花姐姐的身体裂成无数碎片，带着她身上现出的符咒消失得干干净净。 蓝陶陶和云湘姐姐怔在原地。 玄袍男人转过头来，凌厉的目光如同一把杀人不眨眼的剑。 蓝陶陶吓得魂魄差点散掉，下意识要跑。 “哪里走？”一个拄着拐杖的小老头挡住蓝陶陶和云湘姐姐的去路。 忽然，云湘姐姐的身体也现出一道红色的符咒，她像不受控似的，调转头，扑向玄袍男子。 玄袍男人手轻轻一招，停在河中的剑倏地回到他手里，扑到半路的云湘姐姐莫名消失，再出现时已到男人眼前。 男人一个闪身，云湘姐姐扑了个空。 云湘姐姐不知为何变得威力无穷，蓝陶陶紧张地看着她与玄袍男人缠斗在一起。 不一会儿，云湘姐姐被玄袍男人一剑劈中。 “云湘姐姐——”蓝陶陶扑过去，她想抱住云湘姐姐，不让她也消失，然而，根本抓不住，云湘姐姐也没了。 蓝陶陶忍不住哭了起来。 正伤心着，玄袍男人闪了个身，云湘姐姐又扑空了。 “云湘姐姐——”蓝陶陶喜极而泣。 云湘姐姐似乎没有听见蓝陶陶的声音，她面无表情，缠着玄袍男子，动作和神态像……像一个提线木偶。 蓝陶陶不明白云湘姐姐为何要往玄袍男人身上扑，玄袍男人步步谨慎，完全不让云湘姐姐有近身的机会。 就在云湘姐姐隐身后再次现身时，玄袍男人一掌金光打在她身上。 “啊——”云湘姐姐惨叫一声。 玄袍男人趁机射出手中的剑。 蓝陶陶扑了过去，她现在是鬼身，速度超乎想象的快，男人的剑从她身旁射过，割断了几根发丝。 “姐姐……” 云湘姐姐身上红色的符咒消失了，蓝陶陶抱着她，哭道：“姐姐、姐姐你不要死啊！” 云湘姐姐脸上现出善良的笑容：“我恐怖……不行了，你快跑！” “……”蓝陶陶没有跑，一个劲儿的哭。 玄袍男人持剑走了过来。 “快跑……” “不！”蓝陶陶抬起头冲着玄袍男人大声道：“能不能讲点道理？我们究竟犯了何罪，你要杀我们？” 玄袍男人静静地凝视着她，俊颜下，一双黑色的眸子深不见底。 “你们没罪，但是非杀不可。”拿着拐杖的小老头走过来：“我们家尊上可不会滥杀无辜。” 蓝陶陶质问：“那你说我们犯了何罪？” 小老头：“你们身上都被你们的大祭司积善下了符咒，你们已是他的鬼蛊，你们附到我们家尊上身上，我们尊上也会变成积善的鬼蛊。” “那……那关我们什么事？”蓝陶陶委屈道：“符咒又不是我们下的，你去找我们大祭司啊！我们被抓来当河神新娘还不命苦吗？变成鬼，还要被你们杀……” “……”小老头也觉得蓝陶陶可怜，可是，不杀的话，尊上被附上身，事情就大条了。 “你当我们愿意啊！”小老头气急败坏道：“你去找积善啊！去找他复仇啊！你们来缠着我们家尊上做什么？” “我们不缠着你们，”蓝陶陶急扶起云湘姐姐：“我们马上离开。” “站住，不许走！”小老头拦住她们。 “为什么？”蓝陶陶颤声问。 “你们现在是积善的鬼蛊，他随时都会再操控你们攻击我们家尊上，哎，”小老头叹息一声：“不要怪我们！” 小老头目露凶光，一只拐杖击向蓝陶陶，云湘姐姐身上的符咒突然又现身，发出一道强烈的光芒。 小老头被击退，他很不服输，和云湘姐姐打了起来。 蓝陶陶被强大的力量击落到一旁，正要爬起来，一道剑光划了过来。 玄袍男人手持长剑，对着她。 目光冷得如千年寒潭。 蓝陶陶吓得动都不敢动一下。 眼前的男人生得英俊非凡，完全想不到是个杀人不眨眼的。 “……不要杀我，我……我不想死……”蓝陶陶低声哭泣。 男人皱了皱眉，剑尖向前，抵在蓝陶陶腹部。 蓝陶陶想她死定了！ 男人神色一凛，手一使劲。 蓝陶陶闭上眼睛。 希望死的时候一点痛苦都没有。 过了一会，蓝陶陶缓缓睁开眼睛，剑还抵在她腹部，男人没有刺进来。 “……” 她呆呆地看着玄袍男人，男人莫名朝她递出一只手。 蓝陶陶怔愣了好一会儿，怕男人再次刺杀她，她急拉住男人的手，男人似乎没有用力，但一下子就将她从河底拉了起来。 四目相视的瞬间，蓝陶陶一下对这个英姿翩翩的男人产生好感。 人世间可没有这么好看的男子！ 那边，云湘姐姐还在跟小老头打斗。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蓝陶陶想过去，可是她的手还被玄袍男人拉着，玄袍男人似乎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她只能尴尬地站着。 云湘姐姐惨败。 小老头黑棕色的拐杖将她压制在河底，杖底发出的金光，束住她，令她无法隐身逃脱。 “不要！”蓝陶陶挣脱男人的手，扑过去，抓住小老头的拐杖。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杀云湘姐姐！求求你……”蓝陶陶对着玄袍男子一顿哀求。 他一定是善良的。 玄袍男子面若冰霜。 “求求你……”泪水从眼角滑落，溶入河水中，蓝陶陶悲伤地望着高大威严的男人。 小老头完全忽视蓝陶陶的悲痛，高喊道：“尊上，快！” 玄袍男子迟疑片刻，手指一动，一道法力飞出，打飞了小老头手里的拐杖。 云湘姐姐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老头目瞪口呆地看着玄袍男子，“尊上？” 小老头看了眼蓝陶陶又看向玄袍男子：“尊上，不杀她们了？” 玄袍男子没有说话，转身离开。 小老头追了上去：“尊上，她们可是危险的鬼蛊……尊上，你可不能心软！被附上身可不是开玩笑的！” 玄袍男子微微侧身，看向身后的蓝陶陶：“刚刚我要杀她，她的身上都没有现出符咒。” “积善没有在她身上下符咒？”小老头觉得奇怪，又问：“但是你放走一个鬼蛊是什么意思？” 玄袍男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继续往前走去。 河底阴森，云湘姐姐不知道去哪里了？蓝陶陶一个人感到害怕，便壮着胆子跟着玄袍男人。 他刚刚没有杀她，应该不会再杀她了。 不一会儿，她的面前出现一座高大的府邸，这府邸的院墙是天然地貌形成的。 大门上方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河神府。” 蓝陶陶的爹识字，蓝陶陶小时候跟着认了不少字。 “河神府”三个大大的金字在水底熠熠生辉。 玄袍男子进了府。 “河神新娘你还不快点进来。”小老头回头喊。 蓝陶陶呆站在门口，这里是河神府，那么他是……是河神吗？ 蓝陶陶犹豫了一会，提着裙子，跨过高高的门槛。 “我们家尊上肯定是不能娶你的，”小老头边带着蓝陶陶往里走，边嘲讽道：“你是积善送来的，不是我们家尊上看上的。” “我知道我知道，”蓝陶陶懂事的点头：“一会我就把这身嫁衣换了。” 小老头带她进入大殿，随后，头疼道：“我们这里可没有房间给你住，你看，要不……”他的视线在空旷的大殿扫了一圈，最后落在远处黑魆魆的墙角，道：“就坐在那里吧！” 河神府的大殿高得几乎看不见殿顶，殿堂空旷，从殿门口到大殿中央，不大声呼喊是不可能听得见的，但是如此高大宽阔的殿堂竟然一张桌椅都没有。 除了河神大人现在躺着的宝座。 仙气绝尘的男人半躺在高台上，闭目养神。 “去把西边那间厢房收拾一下。”河神微睁开眼睛又闭上。 “我？”小老头不敢相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头：“我吗？” “嗯。”河神闭着眼睛，应了一声，脖子上的喉结轻滚。 小老头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耳朵里听到的，“这……这……尊……” 他的尊上闭着眼睛，神圣不可侵犯。 小老头不得不放下举起的“抗议”拐杖，带着蓝陶陶往西边走。 这小老头，满脸皱纹，胡子花白，手脚却相当灵活，一点都不像个老人，倒像一个小顽童，手里的拐杖是他教训人的工具。 到了西边的厢房，他怨气冲天：“我既然要为你这个鬼丫头收拾房间！” “……”蓝陶陶只能赔着笑，讨好道：“麻烦你了。” 小老头一边收拾房间一边回忆道：“上次收拾这间厢房已经是两万年前的事了。” “上一次我是为仙女姑娘收拾的，没想到今日竟然要给你这么个鬼丫头收拾房间，你何德何能，除非我们家尊上看上……”突然顿住，“你了？” 他不敢置信地盯着蓝陶陶，大叫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们家尊上绝对不可能看上你！” 蓝陶陶：“？” 不知道他为何会有这样离谱的想法？ “我们家尊上乃是整个仙界最优秀的男子，他一定是要跟天上的仙女成亲的，你这个鬼丫头怎么配得上他。”小老头自言自语道：“也就看了一百年，怎么可能就喜欢上？” 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自我安慰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不可否认她长得极为好看，但尊上绝不是那种肤浅之人。 蓝陶陶跟着附和点头，她完全赞同小老头的观点。 小老头实在琢磨不透，尊上为何会叫他给她收拾厢房？尊上可是头一次对一个姑娘家这么好。上一次收拾厢房还是小老头自愿的。 两万年前，天上的吟禾仙女看上他们家尊上，一路从天上追到河底，尊上瞧都没瞧她一眼。 他担心这桩好姻缘又吹了，尊上难相处的名声在仙界可是出了名的，好不容易有身份尊贵的仙女姑娘不顾颜面，愿意热脸贴冷屁股跟着尊上，他当然要极力撮合。 于是赶紧收拾厢房让仙女姑娘住下。 河神府的厢房有九十八间，但自从老河神夫妇将河神府的担子丢给河神大人后，河神府的厢房就全落灰了。 河神大人性情高冷，不屑攀亲结友，短短几万年来，该得罪的，不该得罪的，全得罪完了，因此，很少有人拜访，就是他亲姨母——莱摇仙子来了，他也不会留客的。 这个府里，还是要有女主人的，有了女主人，自然就热闹了！ 张伯想着仙女姑娘在河神府住下后，与河神大人日久生情，也许很快就能抱上小河神。 谁料河神大人投给他一个大大的嫌弃表情后，独自一人跑到人间游玩。留下仙女姑娘一把鼻涕一把泪，最后，在众仙的笑话中回到天上去。 第2章 第 2 章 河底暗不见天日，河神府里有烛火，那烛火在水里也不灭，想必是神奇的法宝。 小老头收拾好房间，自我介绍道：“我叫张伯，是河神府的管家，有问题可以叫我。”说完，便退了出去。 河神府的管家？ 从刚才进来到现在，除了看守府邸的虾兵蟹将，没有一个伺候的仆人，难怪要管家亲自收拾厢房。 蓝陶陶无事可做，便爬上床，厢房的锦被蓬松柔软，她长这么大，从来没盖过这么好的被子。紫檀做的大床，床架雕刻精致，床面宽大，蓝陶陶没想到做了鬼居然能睡到千金小姐才配拥有的床。 泪水在眼眶打转，真是太幸福了！ 蓝陶陶在激动中沉沉睡去，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被热醒，脸颊发烫，体内仿佛有个燃烧的小火炉，她踉踉跄跄下床。 蓝陶陶不识路，在河神府的后院乱窜，河底密不透风，到哪都热！ 飘到一个类似花园的地方，为什么说是花园呢？因为这里有假山，水草，还有一个女孩子喜欢的千秋架。 蓝陶陶在水里完全分不清东西南北，她是鬼魂，身体在水里飘来飘去，因为还不适应鬼身，所以控制不好前进的速度，跌跌撞撞，猛地撞到一个高大的黑影。 差点被撞飞，幸好一只胳膊被拽住。 抬眸一看，呃，是……英俊的河神大人。 他抓着她的手臂，目光淡淡的，跟人世间传说的神一样，没有喜怒哀乐，超凡脱俗。 “到哪去？”他问。 “我、热。”蓝陶陶紧张地看着河神大人，舌头打结。 不过转眼的功夫，河神带着她离开河底，两人来到阳光普照、鸟语花香的人间。 蓝陶陶只觉浑身舒爽，这种明亮亮的感觉，太好了，仿佛重生！ “陶陶……陶陶……” 一阵哭声引起蓝陶陶注意。 原来是石巡哥，他蹲在河边烧纸钱，一边烧一边哭。 “我在这里啊石巡哥，”蓝陶陶飘到石巡哥面前挥手：“石巡哥——石巡哥——” 然而不管她怎么喊，石巡哥都没有回应。 “这是怎么回事？” “你是鬼，他当然看不见你。”河神回答。 “我是鬼？”蓝陶陶这才想起她已经死了，她看向头顶的大太阳，疑惑道：“我为什么可以出现在太阳底下？” 鬼不都是在晚上出来的吗？ 河神语气带着傲娇：“因为有我护着你。” “……是你帮助我？”蓝陶陶望着河神，目光里满是感激，“你是保护我们的河神吗？” “嗯。”河神轻点了下头。 真的是河神耶！蓝陶陶太高兴了！ 河神可是守护她们这里的大神！ 河神带着蓝陶陶沿着河流往下走，一路风光明媚，鸟叫虫鸣。 “河神大人，你每天都会在河边巡走吗？” 河神认真想了想才回复：“差不多。” “你真的是我们的保护神耶！”蓝陶陶高兴道。 河神道：“你们随烟山原本是有山神的，我不管这里的事，但是你们的山神在一百多年前莫名失踪，从那以后山里妖孽横生，日益猖狂，扰民不断，我不得不暂时管理这里。” “啊！我们的山神蓝绽仙子不见了！”蓝陶陶大惊失色：“她去哪里了？不会被妖怪……吃了吧？” “不知，”河神眉头轻蹙：“我也不知道她的下落。” “听说蓝绽仙子是美丽的花仙子，她是不是真的长得很好看，比天上的仙女还好看？” 蓝陶陶自小就崇拜蓝绽仙子，据说她法力无穷，人美心善。 “不知，”河神摇了摇头：“我从没见过你们的山神，我也是见这里妖怪横生，才过来看一下的。” 他是九曲河的河神，一般只管河里的鬼怪，沿途两岸的山林如果有山神、地神，他就不管。 “啊，你没见过山神啊！”蓝陶陶有点失望，她多希望河神肯定的跟她说蓝绽仙子是个容貌艳丽、法力高强、大爱无私的花仙子，蓝绽仙子可是她的偶像。 “我们的山神会不会碰到喜欢的男子，然后跟人回家了？”蓝陶陶幻想山神仙子有一段美好的爱情故事，她可不想大名鼎鼎的山神仙子被妖怪啃了。 “如果是那样，那也太不负责任了。” 河神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泼在蓝陶陶身上。 蓝陶陶也觉得她的想法有点搞笑。 “我们的山神一定不会跟人跑了，”蓝陶陶伤心道：“她一定是遇到什么困难，才会不见的，希望她平安无事。” 他们离开了随烟山进入一片山林。 张伯突然出现：“尊上，我们应该先去把那个逃跑的鬼蛊找出来。” 藏在暗处的鬼蛊随时会附到身上，不先除掉，实在睡不安稳。 “不急。”河神目光淡淡，继续带着蓝陶陶往前走。 “……”张伯现在有点摸不透他家尊上了，只得恭恭敬敬地跟在他后面。 蓝陶陶觉得整个人要燃烧起来，照理说山林里是最凉快的。 “我是不是病了？”蓝陶陶捧着快要被烫熟的小脸蛋。 走在前面的河神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神色一顿，快速朝她走近，只见他目光一凛，抬手将一道金黄色仙气注入蓝陶陶体内。 蓝陶陶体内现出的红色符咒逐渐收缩，变小，直至消失。 蓝陶陶顿觉整个人凉快起来，赞叹道：“神仙果然无所不能！慈悲为怀。” 她现在更加肯定河神是善良慈悲的神，保护苍生的神。 张伯在他们身后，完全没看见蓝陶陶体内现出的红色符咒。 “蓝陶陶，”河神面无表情地问道：“我可以杀了你的朋友吗？” “……”蓝陶陶紧张地问道：“是云湘姐姐吗？” 张伯说过她的身上被大祭司积善下了符咒，是大祭司的鬼蛊，她会伺机附到河神身上，一旦河神大人不小心被附身，也会变成大祭司的鬼蛊。 “……就没有别的方法可以解决吗？”蓝陶陶仰着脸问河神：“我们可不可以找大祭司，让他去掉云湘姐姐身上的符咒？” 她的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像山间澄澈的溪流。 “积善会听你的，你以为你哭哭鼻子，他就听你的，他可不像我们家尊上，慈悲为怀！”张伯举起拐杖教训道：“鬼蛊可是不灭之身，要杀鬼蛊就得精准地破掉符咒上的咒语，这鬼蛊速度极快，一会隐身，一会又突然出现，不小心，就会被附上身的，七天后，鬼蛊的威力会更加强大。” “尊上，我们得赶紧把那个鬼蛊找出来，不然，七天后就麻烦了。” “鬼蛊的姻缘线可是跟我们家尊上的生辰八字连在一起的，是你们凡人献祭给我们尊上的，别的神仙可杀不死，一定得我们家尊上动手。” “……”蓝陶陶心里很难受，她不想云湘姐姐死也不想河神大人被附身，双手握成拳，悲愤道：“没想到大祭司是这么坏的人！” “大祭司这些年害死了那么多姑娘，村里的人都说大祭司是神的后人，他会祈求河神保护我们随烟山，没想到他是利用河神新娘，妄想控制河神大人……”蓝陶陶声泪俱下：“真是大坏蛋！” 那些被选做河神新娘的无辜少女太可怜了！ “云湘姐姐、杏花姐姐、繁枝姐姐、雁儿、青铃……”蓝陶陶细数这几年被选为河神新娘的姐妹，泪水止不住哗哗直流。 河神带着蓝陶陶回到河神府，大殿上，他手掌摊开，一颗明亮的夜明珠出现在他掌心，“这颗珠子你拿着。” 美丽的夜明珠在蓝陶陶眼前闪着五彩的光晕。 “……”蓝陶陶微微张开嘴巴，仰着头，惊愕地看着河神大人。 河神大人送她宝物？ 河神大人真是太好了！ 蓝陶陶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接过夜明珠。 “记住，要一直拿在手上，不要掉了。” 蓝陶陶拼命的点头，眼里闪着泪光：“嗯，我不会把它弄丢的。” 河神大人真是对她太好了！ 河神转了个身：“我们出去一会，马上就回来了。” 声音冷冷的，可不妨碍他是个善良的神仙。 河神带着张伯离开大殿，走出河神府。 河底没有白天与黑夜，蓝陶陶怀抱着夜明珠坐在大殿的地板上，等啊等，瞌睡打了一个又一个，都不见河神回来。 她想河神大人了。 望着高台上河神大人的宝座，恍惚中，河神大人慵懒地躺在那里，一只手支着下巴，淡淡地看着她。 “河……”蓝陶陶脑袋猛地往下一掉，立即从梦中惊醒，抬头望向高台，座上空空。 做梦了。 蓝陶陶怕她在水里飘啊飘，会不小心把夜明珠弄丢，所以，她双手紧捧夜明珠，捂在胸口，不敢随意走动。 “这河神府真是奇怪，一个仆人都没有，想找个说话都没有，那巡逻的守卫，拿着刀枪，个个凶神恶煞，我可不敢跟他们说话。” “河神大人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府邸做什么呢？他根本不住啊……” 河神在河神府常年的位置就是他的宝座，神仙不吃喝拉撒，就是要有一个休憩的地方。 蓝陶陶一个人自言自语：“谁能告诉我河神大人出去几天了？他还要多久才回来，我真的好无聊啊！我好想……好想河神大人啊！” “他不会忘了我吧！人间多好玩啊！他是不是巡河去了？把我忘记了。” 就在蓝陶陶绝望又绝望后，河神回来了。 张伯看见她便说：“等久了吧！这个鬼蛊可真会躲，找了许久，恰好又碰到几只吃人的妖怪，顺手解决掉，回来又碰到土地神，聊了几句。” 屁股往通向高台的石阶一坐，面带笑容：“成功解决一个隐患。” “……”蓝陶陶呆道：“你们把云湘姐姐杀了？” 河神正往高台上走，听见蓝陶陶的话，脚步一顿，微侧过身体，淡淡道：“她已经死了，在她沉入水中变成鬼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现在的她，不过是积善的鬼蛊。” 他摊开手掌，一缕微弱的白烟从掌心升起，云湘姐姐出现在眼前，不过她的魂魄极弱，随意一股轻风都能将她吹散。 “我留住她的一魂，我会想办法恢复她的三魂七魄，让她重进轮回。” 张伯：“我们家尊上对你可真是太太太好了！帮人恢复三魂七魄，你知道那是多麻烦的事吗？” “谢谢河神大人！”蓝陶陶本来就坐在地上，她直起身体，对着河神猛磕头。 一不小心，夜明珠滚了出去。 “……” 蓝陶陶顺着夜明珠滚出去的路线，爬了过去，快要靠近夜明珠的时候，体内突然发出一道红光，身体不受控制的飞了起来。 “符咒！”张伯惊叫着跳了起来：“没想到你也是鬼蛊！” 蓝陶陶朝河神扑去。 河神一掌法力推住她。 僵持中。 “快杀了她！”张伯急喊：“尊上你不要心软啊！就算你喜欢她，也不要心软啊！” 蓝陶陶的力量超乎想象的强，河神轻咬住牙关。 蓝陶陶突然消失，再出现时，正好在河神身后。 河神一个闪身，蓝陶陶扑空了。 “小心！”张伯大叫。 河神变出长剑，刺向蓝陶陶，不知是他手下留情还是蓝陶陶速度太快，每次都差一点点。 “哎呀——哎呀——”张伯急得跳脚：“就不应该心善，第一天就应该把你也杀了！” 交战中，河神面露惊讶，这个鬼蛊是他见过的最强的，她的力量比其他鬼蛊强出百倍。 这是一个特殊的鬼蛊。 张伯也看出来了：“尊上你不要手下留情啊！这个鬼蛊不一样啊！太强了！积善到哪找到这么强的鬼蛊，不应该啊！” 这事有蹊跷。 他们的缠斗，震动了河水，力量太强大了，河水溢出河道，流向村子。 阳光明媚的天气，随烟山山下爆发了洪水。 “发大水了，发大水了！”村民们四处逃窜。 河神轻敌了，蓝陶陶一头钻进他的身体，带着半张符咒进入他的体内。 张伯吓得面色苍白，声音都发不出来。 河神双掌运着仙力，蓝陶陶想再进，进不了，双方僵持着。 河神一点点将蓝陶陶逼出体外，四目相视，蓝陶陶的面部突然有了表情，她伤心地看着河神，“河神大……” 话还没说完，她便被河神强大的法力冲走了。 “啊——” 蓝陶陶被冲出河神府，晕倒在外面的河底。 “快！”张伯总算松了一口气，追了出去：“杀了她！” 蓝陶陶一身素色衣裳躺在河底，她双眼紧闭，面容白皙，身体单薄，微蜷着身体，模样楚楚可怜。 河神神情复杂地看着她，似乎很悲痛，他俯下身，将蓝陶陶抱了起来。 “尊……”张伯完全不敢相信他看到的，呆愣了一下后，怒火攻心道：“她是鬼蛊！鬼蛊！鬼蛊！尊上你真是鬼迷心窍了！” 张伯恨铁不成钢的瞪着河神。 张伯在河神还未出生时，就跟在老河神左右，平日里他对河神毕恭毕敬，但现在…… “她不一样，”河神心疼地看着怀里的蓝陶陶，轻声道：“她是有意识的。” 张伯：“……” 河神抱着蓝陶陶走回河神府，留下小老头呆在原地。 没想到这个河神和老河神一样，都是疼老婆的。 第3章 第 3 章 蓝陶陶在厢房里醒来，河神大人的夜明珠在被子里发光，她想起她做过的事。 “……没想到我也是鬼蛊。”蓝陶陶轻声抽泣：“我一定不能害了河神大人。” 她抱着夜明珠跳下床，决心让河神杀了她。 河神正站在外面的走廊下，听见声音，他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 “河神大人，你杀了我吧！”蓝陶陶抱着夜明珠飘到他面前。 “……”河神虽然淡看着她，但神色似乎有些慌，语气强硬：“不，我绝对不会杀你。” 张伯高兴的心一下揪了起来。 “……”蓝陶陶心中一暖：“你是神，你绝对不可以被大祭司控制！你还要保护我们随烟山的百姓，我只是一只鬼，我死没有关系。” 河神问：“最后是你控制了符咒，是不是？” 蓝陶陶眨了一下眼睛，美丽的眼睛带着泪花迷茫地望着河神：“……我不知道？” 她垂下头，最后，她突然有了意识，她不想伤害河神大人。 “你是可以控制自己的，是不是？”河神急切的问。 “……”蓝陶陶不知道。 “这么说来，你就不是鬼蛊。” “……” 是这样吗？ 蓝陶陶不确定。 “歪理！”张伯怒指着蓝陶陶：“她的身上明明就有符咒！” 小拐杖敲得地板砰砰直响。 “看来，我得想办法把老尊上和尊后找回来。”张伯放话道。 河神暼了张伯一眼，张伯向来护着他，河神胸有成竹道：“张伯，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张伯抱怨道：“自从这个鬼娃娃出现，你就不太正常了。” “我不怕死的，”蓝陶陶对着河神微笑道：“杀了我吧！我……我能够认识河神大人，三生有幸。” 蓝陶陶发自真心的说道：“我已经很满足了。” 河神沉着脸，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张伯追着他：“尊上，你真打算继续留下这个鬼丫头……” 河神冷冷地回：“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 大祭司积善府邸。 当河神带着蓝陶陶出现在积善面前时，白发苍苍的老人激动地对着蓝陶陶下跪：“师父——师父——我终于找到你了！” “？”众人一脸惊愕。 师父？ 蓝陶陶一脸尴尬，这老头是得了老年痴呆症了吗？他都能当她太爷爷了，竟能大言不惭叫她一个小姑娘：“师父。” 河神与张伯眼里都是“不敢相信”。 积善跪在蓝陶陶脚下，如溺水之人紧抓着她的手，他是修仙之人，不仅看得到蓝陶陶还能碰触她的鬼身。 “师父你终于回来了!” 张伯下巴差点掉到地上但他故作镇定，“她就是你师父？” 语气模棱两可，又像是确定的说“她就是你师父。” 当初积善找到河神，说他的师父，随烟山的山神——蓝绽仙子不见了，可能投胎转世去了，让河神帮忙找找。 河神拒绝了。 河神会寻找蓝绽仙子的下落，但不是为积善找的，是为了随烟山的百姓找的。 蓝绽仙子若真的已投胎转世，就不应该打扰。 积善因此怨恨河神，他在少女的身上下符咒，企图控制河神。 积善泪眼婆娑：“师父你果真没有死，我就知道你一定是转世了。” 蓝陶陶向河神投去困惑的目光。 河神闭着嘴巴，没有言语。 积善的巫蛊之术，懂的人甚少，不知道一个凡人是去哪里学来的这种强大的邪术？ 河神思来想去决定找积善，让他解掉蓝陶陶身上的符咒。 张伯眼珠子一转，说道：“你的师父我们已经帮你找到了，以后不许再放鬼蛊到河里去了。” 蓝陶陶面色一白，什么？帮忙找到……我是大祭司的师父？ 开什么玩笑？ 你们带我来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啊！ “一定，一定。”积善对着河神大拜三拜，站起身，拉了拉蓝陶陶，想把她拉到他身边。 蓝陶陶急拉住河神的胳膊，这个大祭司看起来不像好人。 “她看起来有些怕你？”河神不动声色的说道。 蓝陶陶不知道河神想干嘛？但她知道她拉住他，他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所以她紧紧地抱住他的胳膊，将他整只胳膊都抱住。 “师父你别怕，”积善哄道：“我们是最亲密的人，来，过来！” “……” 积善那干枯的手实在叫人害怕，蓝陶陶吓得躲到河神身后。 积善笑道：“师父你真是可爱！” 这老头太肉麻了，这是徒弟对师父说的话吗？ “没有关系，你忘记我是正常的事，来，我们会慢慢熟悉的，我们曾经可是这个世间最相爱的两个人。”积善再次伸手要去拉蓝陶陶。 河神长袖挡住他，提醒道：“你先把她身上的符咒解了。” “好的好的。” 河神伸出一只胳膊，将身后的蓝陶陶拉出来。 蓝陶陶暼了眼河神，河神大人目光淡定。 河神大人就在她身后，他是慈悲善良的神，如果这老头敢乱来，河神大人一定会救她的。这么一想，蓝陶陶便不那么害怕了。 “……呃……”积善心疼道：“我师父现在是鬼身，魂魄单薄，要取出符咒，恐伤了我师父的魂魄，若是……若是河神大人可以将您的神丹借我师父用一下，我师父的魂魄一定不会受到半分损伤的。” “开什么玩笑！”张伯怒斥道：“我们家尊上的神丹也敢想！你这个凡人，什么要求都敢提，无耻至极！” “……”积善面露难色，再一次向河神下跪：“河神大人我也不想这么做，只是……只是我师父真的受不了这样的罪啊！” 河神目光微沉，手一伸，一颗红色的珠子便出现在掌心，珠子是赤红色的，微微发着光，像极了跳动的心脏。 “尊上！”张伯歇斯底里叫喊起来：“你怎么变成一个傻子了？都是你！” 张伯冲着蓝陶陶发火：“我们尊上遇上你，就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不许你拿我们家尊上的神丹！” “……”蓝陶陶被骂得一愣一愣的。 “出去！”河神厉声道。 “……尊上？”张伯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出去！”河神毫不留情的命令道。 “呜呜——”张伯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捂着眼泪跑了出去。 河神面色冷清，抬手的功夫就将他的神丹注入蓝陶陶体内。 “不要！”蓝陶陶根本阻止不了河神，一阵金光过后，河神的神丹已经在她的身体里。 积善露出满意的微笑：“我们开始吧！师父你过来一点。” 河神放话道：“如果你敢使诈，我一定会杀了你！” “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蓝陶陶没有上前，而是冲河神发脾气：“我说了我不要你的神丹，我不要你的神丹！” “……”河神没想到蓝陶陶会发那么大的火，他凝视着她，冷声道：“先让他把你身上的符咒解了。” “我不要！”蓝陶陶忍不住哭道：“如果要伤害河神大人的身体，我宁愿死了算了！” 积善温声道：“师父，河神大人不会有事的，等我把你身上的符咒解了，你再把河神大人的神丹还给他。” “呜呜……”蓝陶陶想这人的话不知道可信不可信？ “师父我们开始吧！” 蓝陶陶没有动。 河神目光微凝，低头看着蓝陶陶：“去吧！我可不想亲手杀了你。” 蓝陶陶心一惊。 泪眼模糊地看着河神大人——高大威严、俊美的河神大人。 杀了她，河神大人也会难受吧？ 她不想死，她想继续跟在河神大人身边！ 蓝陶陶挪动脚步，一步一步朝积善走去。 积善目光一沉，右手竖起两根手指头，开始作法。 不过几秒钟的功夫，蓝陶陶体内的符咒现了出来，积善的嘴角露出贼笑。 河神上当了！ 拥有河神神丹的蓝陶陶神力巨大，她先是攻击了河神，随后带着积善消失不见。 “师父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能将我们分开，哈哈哈哈——” * 河神勃然大怒，原本平静的河面突然翻涌沸腾，河水暴涨，漫过河道。 一条巨大的水龙冲上几百米高空，水龙之上有一道玄色的身影，河神黑眉紧蹙，双脚踩在水浪上，目光如炬地俯瞰着下面的山川与河谷，高空寒风吹得玄色衣袍猎猎翻卷。 山林挡住了视线。 河神手臂愤怒一划，半空生出的水如锋利的镰刀，迅速朝底下挥去，成片的古木轰然倒下，接着山峰也被削去了头顶，巨响响彻山谷。 张伯吓得不敢出声。 动了情的神果然可怕！ 一座座山峰被拦腰切断…… 眼看着事态越发不可收拾，张伯终于鼓起勇气拉住河神，跪哭道：“尊上，停手吧！我们是神，不是混世魔王啊！” “停手吧！” 河神手一顿，望着满目疮痍，他意识到他失控了。 * 万年古树内。 积善带着蓝陶陶回家了。 蓝陶陶面无表情地坐在一张梨花木床上，纱帐是粉色的，锦被是浅粉色的。 床头插满各种鲜艳的花朵，有白色的梨花、粉色桃花、还有嫣红的玫瑰，可见床榻的主人少女心满满。 满室花果香。 “师父我们终于回家了，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一百多年了。” 铜镜里白发苍苍的老人跪在蓝陶陶脚底下，双手紧握着她的手。 老人不经意暼见铜镜中的自己，因为跟着师父修仙，所以他的寿命比常人的长，但是因为没有坚持修炼，走上邪道，他的容颜终究跟凡人一样，一年年老去。 积善唏嘘道：“想当初我还只是一个毛孩子，我老了师父，师父都是你害我无法潜心修仙的……你看见我，会害怕吧！” “呵呵，师父你还是不要醒过来，我们就这样恩恩爱爱过一生。”他伤心道：“你如果醒过来，一定会不喜欢现在的我。” 当年他还是个俊朗小伙，师父就看不上他，现在更不用说了。 积善神色一狠，手一挥，毁掉石桌上的铜镜——铜镜哐当掉地，碎成五块。 蓝陶陶像根木桩似的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积善起身坐到她身旁：“师父，我们终于可以双宿双飞了。” 他深情地看着蓝陶陶，温柔地唤道：“……绽儿，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妻子……” 突然面色一变：“可惜了，我没有修好仙法，我会死去，绽儿，你不要怕，不管是变成鬼还是变成妖，我都会永生永世陪在你身边。” “你好狠啊！”积善怨道：“你为了不跟我在一起，居然用仙火烧了自己，你太残忍了！” “我们最终还是在一起了，师父我知道你是爱我的，所以当你知道我喜欢你的时候，你舍不得杀我，师父我知道你是爱我的，你只是无法接受我是你的徒弟……” “大变态！”张伯和河神同时现身，张伯骂道：“没想到你跟你师父居然有这等不可见人的关系！” 积善目光一瞪，随即作法，操纵蓝陶陶对付他们。 张伯一边躲一边叫：“我就说神丹不可借人，现在自己的神丹如何打得过？” 他怎么都想不到尊上谈起恋爱，智商竟然骤降为零。 尊上几万年来都没看上一个仙女，光棍至今，本以为他只是对异性没有太大兴趣，没想到，一动情，命都愿意给人家。 河神不停地叫唤着：“陶陶醒过来，陶陶醒过来。” 他坚信蓝陶陶是不一样的鬼蛊，她能醒过来。 蓝陶陶体内有河神的神丹，想当于拥有河神的仙力。 河神是万年之神，神力巨大，没有神丹，神力会减弱，但在三界中横着走还是没有问题的。 但现在，他面对的是拥有自己神力的神丹。 蓝陶陶一把掐住河神的脖子，将他抵在墙上。 河神眼中似乎闪着泪光：“陶陶——” 他深情地呼唤她。 张伯早被打趴在地上，虚弱的抬起一只手：“尊……” 想用自己的命换他的尊上，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河神在闭眼前，轻轻抬起一只手，瞬间冰冻了积善。 蓝陶陶身体一软，倒在地上。 * 山林里，河水哗啦啦地流淌着。 蓝陶陶一跳一跳，不一会儿，手里已经摘了好几朵新鲜的野花。 河神跟在她身后慢慢地行走着，神情气定神闲。 “尊上，她真的是蓝绽仙子吗？”张伯表示怀疑。 “世间神似者众多，积善年纪大了，老眼昏花认错人也是有可能的。” “最好不是，”张伯道：“我们河神府未来的尊后，那可得是清清白白的姑娘，这蓝绽仙子跟她徒弟不清不白的，定不是什么好姑娘！” 河神眉头轻轻一蹙，想反驳，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不认识蓝绽仙子，没有反驳的底气。 认识蓝绽仙子的山神和地神说：“蓝绽仙子是一个美丽的花仙子，兢兢业业的守护着随烟山，曾收过一个小徒弟，不知为何突然不见了？” 张伯又道：“那符咒还在她体内，终究危险。” 天上突然响起一声闷雷，老天翻了脸，乌云迅速在他们头顶聚集，不过片刻便遮天蔽日，雷声接踵而至，震得人耳膜发颤。。 只打雷不下雨。 蓝陶陶跑回河神身边，害怕地说：“这老天怎么说变脸就变脸？” 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这么恐怖的天气，还好有河神大人在。 河神眉眼温和，缓缓抬头看向那乌云最黑处，目光骤然一沉，随即将蓝陶陶拉到身后。 一群天兵天将出现在半空，转眼，便到了眼前。 为首的天将手持长枪，厉声喝道：“九曲神君你对凡人动手，犯了天条。” 河神皱眉道：“我被欺负的时候怎么不见有人帮我？我不过将积善冻住，没有杀人。” 天将：“神仙是不能对凡人动手的，你难道不知道吗？” “一时没忍住，下次会注意。”河神讪讪道。 “我们乃正当防卫还望天庭明察，都快被打死了，还不能还手吗？天庭还有没有王法了？”张伯大叫委屈。 天将：“命神君立即放了凡人，另罚抄写天条十万遍。” “十万遍！”张伯跳了起来：“上次得罪东海龙王也才罚写一万遍。” “九曲神君屡教不改，必须严厉惩罚，下次就是二十万遍！” “辛苦各位跑一趟了。”河神向天兵天将拱手一鞠。 这时，阎王从天兵天将身后小心翼翼的走出来，指着蓝陶陶道：“呃，这名女鬼是我们地府的，九曲神君可否归还？” 蓝陶陶闻言一惊，她可不想离开河神大人，忙伸手紧紧抓住河神大人的衣袖。 河神俊容淡然，不惊不乍，目光落在蓝陶陶脸上，眸中褪去一贯的清冷，满是温柔缱绻，轻声问道：“你可愿意做我的夫人？” 夫人？ 这可是蓝陶陶想都不敢想的。 她没有立即点头，不是她不想，是她不敢。 “我……我行吗？” 河神表白道：“我已经喜欢你一百多年了，每次你投胎转世后，我都需要在河边等上十年才能再见到你。十年后，你又长成亭亭玉立的姑娘，来到河边为死去的河神新娘烧纸钱。” “你的寿命总是很短，永远活不过十八岁，我看你七、八年就又要等上十年，才能再见到你，还好你每次转世都很快。” 蓝陶陶不知道，她和河神还有这样的缘分。 “我不想再等十年了，来我身边吧！”河神目光温柔地凝视着蓝陶陶。 眼前的姑娘他已经喜欢了一百多年了，与神仙而言，不过短短一百多年，但已情根深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