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后,和霸总的白月光结婚了》 第1章 第 1 章 第一章 剧痛。 李砚昔头痛欲裂,脑子里像有个巨大的搅拌机正在疯狂搅动他的脑浆。 不过是上班摸鱼看了本狗血三角恋**小说,怎么再睁眼躺在了医院? 还成了书里那个同名同姓,下场凄惨的恋爱脑炮灰受? 原著里,炮灰受对霸总祁骁一见钟情,痴恋祁骁,死缠烂打祁骁。 可祁骁有喜欢的人,从不拿正眼瞧他,炮灰受便利用家族势力打压祁骁的公司,迫使对方与自己结婚。 婚后一年,炮灰受独守空房。 而祁骁跟白月光不断传出绯闻。 最后因为看到他们的亲吻照,炮灰受气得双眼发黑,脚下踩空,从楼梯上滚了下去,当场毙命。 李砚昔正是在这个剧情点穿过来的。 天杀的! 李砚昔绝望地闭上眼,穿成谁不好,偏要穿成开局即死的炮灰?他上辈子是挖了作者祖坟吗? “宝宝——!宝宝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快让妈咪看看。”伴随着高跟鞋急促的哒哒哒声,一个拎着爱马仕包包、衣着华丽的女人冲进病房,扑到李砚昔身上,抱着他的脑袋左右检查。 香水味直往鼻腔里钻,李砚昔屏住呼吸,根据记忆,这位就是原身的母亲元雅萍,他弱弱地喊了声:“妈…… 。” 元雅萍动作一顿,回头嗔怪:“老公~,你快看,宝宝摔傻了!他都不跟我撒娇,也不喊我妈咪了。” 撒娇?妈咪? 李砚昔想象了一下撒娇喊妈咪的场景,嘴角抽搐。 不过他倒能理解,原身那嚣张跋扈,骄纵任性的性格怎么来的了。 家母溺爱的结果。 “二十多岁的人了,还撒什么娇?”随后进来的男人,声音浑厚,面容刚毅,正是原身的父亲,量子通信的董事长,李述先。目光扫过李砚昔,放缓了语气,“醒了?” 元雅萍薄嗔浅怒:“他是不是你儿子?宝宝受伤住院,你不关心就算了,还说风凉话。” 李述先熟练地安抚妻子:“好好好,是我说错了,昔昔没事太好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听说香香家新出了一款包包,担惊受怕了一天一夜,我把它买回来,送给你作补偿好不好?” 元雅萍抚摸着鬓角,娇滴滴的:“这还差不多。” 被强塞了一嘴狗粮的李砚昔后脑勺更痛了,伤口一跳一跳的,像有个小人踩着他脑袋蹦迪。 “妈,我22了,再撒娇的确不合适,摔这一跤让我明白了很多事,以后我会成熟一点,不让你们总替我操心。”李砚昔趁机为自己性格转变铺路,费劲吧啦从李母怀里挣脱出来,切入正题,“妈,我睡了一天一夜吗?” 儿子突然懂事,元雅萍眼圈一红,答非所问:“流了那么多血,吓死妈妈了,你要有个三长两短,妈妈也不活了。” 李述先接口:“对,一天一夜,医生给你做手术就用了六个小时。”他顿了一下,重复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六个小时?或许正是这份强烈的执念,才把他从另一个世界拽了过来。 元雅萍小心翼翼地碰了下李砚昔后脑勺的纱布:“宝宝,脑袋痛不痛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睡了这么久,饿不饿?渴不渴?妈妈特意让管家做了杏仁豆腐,快尝尝。” 她伸手取过李述先手里提着的密封盒,揭开盖子,放到小桌板上,又递了把勺子,就差喂到他嘴里了,原身身在福中不知福。 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李砚昔,捏着勺子,愣愣地盯着嫩滑细腻,点缀着糖桂花的杏仁豆腐,在夫妻俩期待的目光下,舀了一勺放进嘴里,Q弹,冰冰凉,口感绵密丝滑。 “有点苦。”李砚昔放下勺子,其实他并不爱吃。 元雅萍怔忪片刻,跟丈夫对视一眼,沉默不语。 李砚昔心头一紧,原身爱吃杏仁豆腐? 知子莫若母,估计是行为习惯异常引起怀疑了,那干脆装失忆好了。 恰逢手机铃声响起,李述先走到窗前接电话。 李砚昔皱眉,苦恼:“妈,我醒来后,脑子一片空白,感觉忘记了好多事,我以前是不是很爱吃杏仁豆腐?” 元雅萍整理好表情,强颜欢笑:“没关系,不爱吃就不吃了,你想吃什么告诉妈妈。” 说多错多,李砚昔缓缓摇头:“没什么胃口,不想吃东西。” 元雅萍摸了摸鬓角,自我安慰般:“可能是麻药劲还没过,味觉没恢复,妈妈给你炖汤喝,好不好?”也不等李砚昔回答,收拾着餐盒,话题一转,“哦,对了,我们通知祁骁了,他应该快到了。” “祁骁?”李砚昔歪头,故作疑惑,“我记得他,可是为什么要通知他?” 空气安静。 放下餐盒,元雅萍逡巡过李砚昔苍白的面颊,目露悲伤,替他整理好衣领,缓缓说:“你们一年前结了婚,他是你的丈夫。” 李砚昔若有所思:“这样啊……” 说曹操,曹操到。 病房门打开,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走进来。凤眸狭长,面孔英气,西装革履,头发用发胶固定,面容英俊却覆着层寒霜。 正是李砚昔结婚一年,见面次数十个手指头数得过来的丈夫。 祁骁,27岁,孤儿院长大,原文里说,从他七岁开始到大学毕业,是李述先在背后默默资助他。 都说商人重利,一件可能回不了本的善事坚持十几年,李述先好像也没那么冷血。 男人个头目测185往上,模样是有几分姿色,打个6.5分吧,以李砚昔的审美标准,绝不到帅得飞蛾扑火的程度。 男人眸子黑沉,眸光是锐利的,沉冷的,不像在看另一半。 心跳停了半拍,李砚昔感到不适,眨眼再看,对方已收回目光。 原身的死亡,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李砚昔不敢妄言,但他清楚一件事,留在祁骁身边,等同于头顶悬着把不知何时会落下的利剑。 规避风险,是人类的本能,远离危险,是生存的第一法则。 所以,现在提离婚吗? 不行,时机不对。 第一,李家和祁骁是否存在商业纠葛、股权绑定,他不清楚,现在提离婚太过草率。 第二,涉及到公司创始人的婚姻大多跟公司股份挂钩,离婚再婚关乎公司利益和形象,为了李家着想,此事需要从长计议。 分析完利弊,李砚昔垂下眼睫,决定按兵不动,至少养好伤之前不能有任何闪失。 这时,李述先也结束了通话,走回床边,祁骁朝两位长辈点点头,喊了声爸妈。 对原身父母还算恭敬。 李述先收了手机,点点头,淡淡地说 :“你来了,正好公司还有个会,我们先走了。” 走之前,元雅萍回头看了李砚昔一眼,神情复杂,表情落寞,高跟鞋的哒哒哒声敲在李砚昔心头。 李砚昔甜甜一笑,目送父母离开。 “既然醒了,那就好好休息。”祁骁甚至没走到床边,眼神淡漠,姿态疏离,公事公办,“有事联系我的助理,我很忙。” 一句关心的话没提,抬脚便走,是真绝情啊。 李砚昔回神,叫住他:“等一下。” 祁骁脚步一顿,并未转身,只是微微侧头,露出冷峻的侧脸线条,语气不耐:“还有事?” 李砚昔深吸口气:“祁骁是吧?我们谈谈。” 陌生的语气,空气瞬间凝固。 祁骁缓慢转身,那双乌黑的眸子第一次真正落在李砚昔身上,他没有马上说话,而是用一种审视的,探究的目光,将李砚昔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谈什么?” “谈谈我们如何相识,如何走进婚姻殿堂的。” 数分钟后,祁骁轻启薄唇,声音听不出情绪:“你,说什么?” 李砚昔的眼珠黑白分明,直视对方,不卑不亢,抬着下巴,像一只高傲的天鹅:“简单点说,我不记得我们结过婚。” 祁骁惊愕的表情没有逃过李砚昔的眼睛。 原著里,原身跟祁骁讲话总是欢欣雀跃又带着讨好,生疏又高傲的态度却是头一遭,祁骁不惊讶才怪。 “咳-”一声轻而短促的咳嗽。 李砚昔这才注意到祁骁身后还站着个青年,垂着脑袋,大大的黑框眼镜几乎遮住半张脸,像一道沉默的影子。 青年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迎上李砚昔的目光,神情沉静,嘴角牵起若有似无的弧度。 左手腕上戴了串菩提珠,衬得那细长白皙的手指格外显眼。 年纪轻轻信佛啊? 一串信息浮上脑海——宋桢,祁骁的白月光,国外留学归来,现任总裁特助。 李砚昔重新打量对方,身材清瘦,年纪不大,身上残留着一股书卷气,个头似乎比祁骁高一两厘米? 也许是盯着对方看久了,青年脸上的笑意渐深,李砚昔心底泛起一丝奇怪的感觉,仿佛正被猛兽窥视觊觎着。 “不记得?”祁骁的声音打破了这微妙的气氛,扯了扯领带,嘲讽地牵起唇角,声音冷得结冰,“好一句不记得,怎么?打算用这种方式引起我的注意?” 除了李砚昔本人,他的父母和宋桢都知道他性格大变的原因。当然,霸总祁骁不知道,哈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第二章 后脑勺持续传来钝痛,像有人拿他脑袋当木鱼敲。 可这无法影响李砚昔思考,细瘦的手指抓住被子一角,苍白纤细的后颈弯出脆弱的弧度,表情难过:“在你心里,我是那种人吗?听说我们结婚一年,我以为你对我应该有最起码的了解。” 祁骁呵笑,单手插进口袋:“想要什么,直说,我公司很忙。” 李砚昔摇头,可怜兮兮:“我没什么想要的,只是想让你陪陪我。”停顿片刻,“找回我们当初热恋的感觉。” 心电监护滴滴滴响个不停,宋桢一眼不眨地锁定李砚昔,李砚昔锁定祁骁。 祁骁好似耗尽了耐心,一锤定音:“不管你在耍什么把戏,先养好脑袋,再来跟我讲话。” 无情,冷漠。 尾音落下,脚步声远去,病房门合上的前一秒,青年的目光如影随形,‘咔哒’,门扇紧闭,彻底隔绝了对方的视线。 哇,白月光的敌意好强烈,那眼神恨不得把他切开剁碎,丢进江里喂鱼。 好可怕的占有欲。 病房里清净下来,李砚昔猛然放松身体,蹿到窗户边,伸着头往下瞧,楼层太高,路人像一个个小黑点,什么也看不清楚。 算了,那俩人怎么样很快就跟他无关了,反正祁骁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祁骁,等他摸清楚公司情况,人物关系,立刻离婚,远走高飞。 虽说穿成开局即死的炮灰挺让人郁闷的,但李砚昔相信,穿书必有原因,只要他活着,肯定能找到真相,逆转命运,改变结局。 李砚昔握拳。 哦,对了,李砚昔住的这家医院是李家的私人疗养院,vip单间病房,私密性自不必说,他不按呼叫铃,基本上不会有人来打扰他。 李砚昔双眼一亮,像欢快的小兔子,第一时间奔进卫生间,他要看看原身的长相。 原著说,炮灰受李砚昔拥有一张白天鹅般的面庞,快让他看看有多好看。 顶灯笼罩,镜子里那一头金色的发茬子……虽然因为做手术剪短了,但依然晃花了李砚昔的眼,包扎后脑勺的洁白纱布黯淡失色。 左耳戴着一颗黑曜石耳钉,闪闪发光。 李砚昔:“…… ”叛逆的黄毛少年? 视线下移,眸子凝固,李砚昔愣住,这这这,这张脸跟他原来的样貌九分相似啊。 世界上怎么会有相似度如此高的一张脸,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要不是满头金毛茬儿,李砚昔差点以为连同身体穿越了。 镜子里的青年,皮肤白得近乎透明,像一只血统纯正,养尊处优的白天鹅,优雅,矜贵,美丽。 本应多情的桃花眼,慵懒地半垂着,没睡醒似的带着朦胧的光,长而密的睫毛投下阴影,弱化了眼角的锐气。 果断摘掉耳钉,投进垃圾桶,捏着下巴,左看右瞧,李砚昔满意点头。 无名指戒指冷光一闪,李砚昔想了想,毫不犹豫来了个抛物线,连个声儿都没发出,沉寂,就像原身付出的感情。 ‘嘶’,后脑勺针扎般的疼,持续一两秒,李砚昔轻轻捂住脑袋,单手撑住洗脸池,缓了片刻,洗了把脸,走出卫生间。 跟自己长得一样好哇,免的去适应陌生的面孔,增强了代入感,只是,来这么久了,系统怎么没动静? 李砚昔在意识里呼唤系统,一遍又一遍,系统无应答。 不得已,李砚昔站在诺大的病房里,对着空气呼唤,依然不见系统出来认领它的宿主。 行吧,无系统,意味着无限制,那他自由发挥喽。 - 晚饭时间,李母来了一趟,果真带来了好多汤,虫草花乌鸡汤,板栗炖鸡汤,椰子鸡汤,山药牛肉汤……,摆了满满两张小桌子。 李砚昔啊李砚昔,好好的小少爷你不乐意当,非要倒贴那该死的霸总,你看看你最终得到了什么?连命都搭进去了!值得吗? 身在福中不知福。 李砚昔捧着碗,小口小口抿着汤,幸福得简直要流泪了,想他牛马当了好几年 ,不是咖啡续命,就是预制菜外卖,哪享受过这般待遇。 还有李母的关爱。 “宝宝,味道怎么样?”元雅萍依旧挎着爱马仕包包,坐在床边,满脸期待,“尝尝这个椰子鸡汤,顿了半个多小时,味道好鲜好鲜的,还有乌鸡汤…… 。” 李砚昔放下碗:“妈~,我喝了两碗汤了,实在喝不下了,嗝!”说着打了个饱嗝,脸蛋恢复了血色,白里透粉,细腻如瓷。 元雅萍不勉强他,眼里的心疼快溢出来了:“行,那不喝了,宝宝你最近瘦了好多,祁骁加班不回家,你自己也要好好吃饭,知道吗? “我说派个管家过去你们那边,你又不同意,要不是保洁及时发现你,我都不敢想……”元雅萍擦擦湿润的眼角,说不下去。 李砚昔抽了几张纸巾递过去,轻声慢语安慰她,末了,盘腿拥着棉被:“妈,我和祁骁真的结婚了吗?我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呢?好不真实啊。” 夜色如墨,元雅萍抚摸着鬓角,记忆回溯—— “郑医生,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您一定要救救他,钱不是问题,需要多少您尽管开口!” “李太太,目前能救您儿子的办法只有这一个,但是,您知道的,任何手术都存在风险,至于副作用…… ,我无法向您保证。” 精致的面颊上血色尽褪,元雅萍被巨大的焦躁和恐慌裹挟。 她仿佛卷入了深不见底的漩涡,医生的声音渐行渐远,取而代之的是‘砰--砰--砰--’紊乱而急促的心跳。 元雅萍赌徒一般,拍板:“我同意!” 李述先还算冷静,拢住妻子的肩膀:“老婆…… 。” 郑医生温柔、耐心、而详细地告知了术中术后可能出现的危险情况,医生办公室陷入长达十多分钟的沉默。 十根纤纤玉指掐进丈夫的皮肉里,元雅萍心慌意乱,涕泪横流,病急乱投医:“老公,救救宝宝,救救他,我只有他一个宝贝儿子……,老公,我不能失去宝宝…… 。”抓住黑色签字笔就要签下自己的名字,可手抖得厉害。 李述先取走妻子手里的笔,缓慢坚定的刻下自己的名字。—— “妈?” 元雅萍眨眨眼,迅速收拢心神。 明艳的鹅蛋脸上少了白日里的张扬娇媚,多了丝沉静:“说起来,那可有点年头了,17岁那年,祁骁来家里找你爸,被你撞见了,你看人家祁骁一表人才,非要缠上去跟人家做朋友。” 脑子里有画面一闪而过,太快了,抓不住,后脑勺突突突地跳。 17岁相识,纠葛五年,少年人的感情啊,赤诚热烈。 不过…… 。 “祁骁找我爸做什么?”李砚昔摸摸后脑勺,托腮。 元雅萍:“五年前,咱家的公司已经上市了,那时拥有三十多家子公司,算是弥勒市最大的龙头企业,祁骁的小公司刚起步,拉不到投资,就找上了你爸爸。” 李砚昔:“所以我爸同意了投资?” 说到这个,元雅萍骄傲:“你爸在评估了他的公司之后,认为是个潜力股,给他投了两百万,你爸的眼光不错,现在祁骁的公司发展的多好啊,上周刚结束天使轮融资,下一步他打算跟进A轮呢。” 李家果然跟祁骁的公司有商业纠葛。 离婚可没那么简单了。 后脑勺钝痛暂时平息,李砚昔淡定:“那我呢?” “你怎么了?” “我有参与投资祁骁的公司吗?” “这个你没跟妈妈讲过。”元雅萍投去一个幽怨的小眼神,想了想:“不过你手里有咱们家的股权,但是目前只有分红权,没有给你决策权,你爸怕你脑子一热被人给骗了。” 姜还是老的辣,李父有先见之明。 按照原身恋爱脑的设定,后期十有**,感情和钱全打水漂,李砚昔不禁在心里给李述先竖了个大拇指。 等一等,既然原身有分红权,意思岂不是,他现在有很多玛尼?唔,不用当牛马,躺着数钱的日子也是让他过上了。 穿成炮灰受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等离了婚,他就买一处安静的宅院,种一院子的花花草草,再养一群猫猫狗狗,过咸鱼生活,享退休人生。 恋爱脑再见了,霸总再见了,自由在向他招手,李砚昔捏拳,加油! 李砚昔热血上头:“我明天能出院吗?妈妈。我觉得我身体倍棒!” 元雅萍激动:“宝宝,医生说你恢复得很好,但出院,不行。” 李砚昔:“…… ”那您激动什么啊? 元雅萍:“我问过郑医生了,他说你的病情还不稳定,要留院观察,这七天你老老实实待在医院,不准往外跑,不准去祁骁公司添乱。” 他才不去找祁骁,求他去他都不去。 李砚昔点头同意,弓着腰背,后颈纤细流畅,质感宛如上好的玉石,脆弱又坚硬。 想了片刻,他又问:“妈,您跟爸当初为什么同意我跟祁骁结婚啊?因为他是潜力股吗?” 元雅萍:“其实,你爸爸不同意你俩在一起,你们爷俩还为此大吵了一架。” 李砚昔:“那为什么我跟祁骁还是结了婚?” 元雅萍:“你爸把你关在房里,不许你跟祁骁见面,你绝食,闹自杀。” 李砚昔唔一声: “所以,我爸心软,同意了?” 元雅萍: “那倒不是,妈妈不忍心看你受苦,带你离家出走了。” 很好,叛逆的母亲,不省心的儿子,李述先再反对这门亲事,妻离子散套餐警告。 灵光一闪,李砚昔问:“那,祁骁喜欢我吗?” 病房安静了一瞬,元雅萍眨眼,笑:“我的宝宝那么帅气可爱,谁见了不喜欢,祁骁当然愿意跟你结婚啊。” 微妙的停顿。 原著里说原身利用家族势力打压祁骁公司,迫使对方跟自己结婚,可信度提升。 最后一个问题,李砚昔:“妈,您知不知道,我怎么摔下楼梯的?” 元雅萍:“我找祁骁调了你们别墅楼梯口的监控。” 发现了什么?李砚昔屏息,捏拳。 她嗔怪:“都叫你不要走路玩手机了,说了几次不听,这次抢救的及时,看你下次还敢不敢,祁骁工作忙,你一个人在家无聊,不如来公司帮忙,以后…… 。” 看来,原身父母不知道照片的事情,更不知道祁骁在外面的绯闻,这跟原著不太一样,要么,祁骁隐瞒得好,要么,他穿书导致一部分剧情线有变动。 李砚昔:装失忆没露馅,那我再搂点情报,嘿嘿。 元雅萍:宝贝儿子忘了祁骁,没忘记妈妈,真好,宝宝想知道什么,妈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 第3章 第 3 章 第三章 “恢复得不错,今天可以出院了。”灯箱上贴着一张脑ct,一张脑部核磁共振的片子。 郑医生收回目光,推了推眼镜,微笑着说,“出院之前再换次药,三天后拆线,最近几天脑袋不要沾水,不要剧烈运动,最好在家静养。” 李砚昔:“好的,谢谢医生。” 住院的第七天,李砚昔带着出院医嘱,换下病号服,戴了一顶鸭舌帽,走出了神经外科住院部。 米勒市一年四季如春,阳光如同金色的绸缎温暖明媚。 李砚昔仰头,张开五指,挡在眼前,光芒似细碎的金子洒在清俊漂亮的眉眼。 空气里充满阳光的味道,李砚昔眯着眼,深深吸一口气,如同仰着优美颈项的白天鹅。 活着真好啊。 元雅萍约了小姐妹去美容院,通知了家里的司机来接李砚昔出院。 其实有没有人接自己出院,李砚昔倒是无所谓,穿书之前他生病经常一个人跑医院,挂号缴费住院出院他最擅长了。 宾利慕尚停在医院大门口,司机双手交握,身板笔挺,见到小少爷出来,打开后座车门,恭敬地将人迎上车。 车子一路向南驶去,司机是位中年大叔,大约经过专业培训,并不多话,开车十分平稳,刹车、转弯感觉不到丝毫颠簸,当然,不排除车子性能好的缘故。 半小时后,轿车停在了一处独栋别墅前。 镂空雕花大门,圆形拱窗,白色灰泥墙搭配褐红色屋顶,经典却不落俗套,白色蔷薇从两米高的围墙探出脑袋,迎风摇曳,似乎在欢迎小少爷平安回家。 嚯,好气派。 李砚昔后脑勺突突跳两下,这场景莫名眼熟。 是了,书里有介绍原身的家境,描写细致,如出一辙。 说跟小姐妹做美容的李太太正拢着披肩,站在院子门口,踮着脚翘首以盼。 车子还没停稳,元雅萍踩着恨天高,欢快地小跑上来,挎着儿子的胳膊:“宝宝~,宝宝你可算回来了,见到妈妈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妈,您在外面等多久了?”李砚昔初来乍到,面对陌生的环境,迅速收拾好最初的惊艳,笑容明媚,“您说跟小姐妹出去做美容,原来是想给我惊喜啊。” “宝宝出院我当然不能错过啊。”元雅萍雀跃,像个小姑娘,勾着臂弯,跨过院门,指着正前方的火盆,“宝宝,来,跨过去,去去晦气,以后逢凶化吉,无病无灾。” 李砚昔配合,抬起长腿跨了过去,走了一段路,没忍住:“妈,我这是跌下楼梯,不是鬼上身,这个有用吗?”身体里住着的灵魂会被驱走吗? “呸呸呸,快呸掉,你能全须全尾的站在我面前,那是四方神保佑,有些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元雅萍接过保姆送来的柚子水,柚子叶,边洒边念叨,“晦气退散,好运来临,晦气退散,好运来临……身上的外套脱掉,换新衣服。” 保姆上前将旧外套丢进火盆,李砚昔套上递过来的驼色大衣,原身清瘦但不瘦弱,及膝的长款大衣衬得他面如冠玉,身姿挺拔修长,贵气又优雅。 一系列繁琐神秘的仪式之后,李砚昔才抽出空档观察这栋遗世独立,闹中取静的别墅。 青石砖路,皮鞋踏在上面,空灵清脆,抬头,院子正中一方池塘清澈见底,几尾锦鲤好似悬空游荡,好奇地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李砚昔甫一靠近,倏地散开,涟漪震荡。 好一座园林别墅。李砚昔有种回归自然的亲切感。 穿过檐廊,迈上三级阶梯,便是别墅的大门。 繁复的灯饰散发冷冽的光,大理石地砖铺着地毯,踩上去柔软无声,细雕的书橱,定制的桌椅,新中式搭配轻奢风,一楼大厅沉稳典雅,简洁利落。 元雅萍率先进去,弯腰取来拖鞋:“宝宝,先去客厅玩会儿,午饭马上就好。” 李砚昔收回惊叹的目光,换上拖鞋:“好哦。” 一楼空间开阔,李砚昔转悠一圈,没有见到李述先,他来到厨房门口,探头探脑:“妈,我爸呢?” 家里有保姆,元雅萍很少下厨,今天儿子出院,她太开心了,忍不住亲自煲汤:“你爸公司开会呢。”捏着勺子在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锅里搅了一圈,赶人,“厨房油烟重,去客厅玩去。” 李砚昔无所事事,来到落地窗前,别墅后面连接着小花园,看得出来主人有精心照护,花圃布局规整,井然有序,植被高低错落有致,花团锦簇,欣欣向荣,生机盎然。 “哦,对了。”元雅萍伸头,“等会儿祁骁来家里吃饭,你住院一周,祁骁出差一周,小两口有些日子没见了。”她打趣,“想不想人家,以前一天不见,你都念叨呢。” 李砚昔抿唇,姿态扭捏:“妈妈,您说什么呢,我跟祁骁结婚这事好魔幻,我不记得了。” 除了第一天祁骁在医院出现了几分钟,后面六天见不着对方人影,也没收到一条慰问消息,还以为对方不管他死活呢。 祁骁究竟是真出差,还是借出差名义和白月光约会,谁知道呢? 元雅萍扭身回了厨房,声音清晰地传出来:“想不起来不要紧,祁骁来吃饭是顺便,听说你出院,来接你回去是真,兴许看到熟悉的场景,就想起来了呢。” 李砚昔抱臂,靠在门框,半张脸氤氲在烟火气中:“他接我回去?我自己有手有脚,想回就回,不想回就不回。” 元雅萍稀奇,抽空摸摸儿子额头:“咦?宝宝,真不粘着人家啦?” 李砚昔摇头晃脑,狡黠一笑:“摔这一跤,我忘了和祁骁的婚姻关系,但我明白一个道理。” “什么?” “世上只有妈妈好。” 元雅萍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说什么呢?笑这么开心。”一道影子落在昂贵的地毯上,来人声音浑厚,“我也想听听。” 李述先一身唐装,昂首阔步走进来,身后还跟了尾巴,是祁骁。 李砚昔转身,冷不防跟男人四目相对,对方先扫了一眼他的后脑勺,紧接着转移到脸上,眼神幽微,盛着锐利、探究、漠然,眨眼间如雾气般散去,垂下眸子。 李砚昔扯了扯唇角,站在原地,黑白分明的眼珠跟着他移动,狭长的凤眸,英挺的五官,西装扣了颗扣子,勾勒出倒三角的身材。 比在医院里帅气点? 元雅萍眉眼弯弯:“老公~你回来啦,祁骁也来啦,哎呀,人来就行了,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 手里拎着高档礼盒,西装革履的祁骁放下东西,脸上的冷漠融化几分:“出差顺便带了点当地的土特产,给您二老尝尝。” 这时,保姆将饭菜端上桌,元雅萍招呼众人:“小祁有心了,你俩回来得正好,快洗手吃饭吧。” 李述先擦干净手,坐下:“外面怎么有个火盆?” 元雅萍在旁落坐:“儿子遭了这么大的罪,不得去去晦气呀?细菌病毒坏运气统统拦在门外,以后平平安安的。” 祁骁脱掉了外套,听闻此言,卷袖口的手莫名停顿了一瞬,快到好像错觉,拉开餐椅坐在了李父对面。 尽管如此,一直盯梢的李砚昔可没错过,他勾了下嘴角,自然地拉开祁骁左手边的椅子,夹了虾仁:“妈,辛苦了,吃虾仁,美容养颜又瘦身。” 元雅萍握着老公的手,激动又感慨:“宝宝懂事了,我这个当妈的以后是不是没用了?” “妈,不准胡思乱想,我可不能失去妈妈。”李砚昔夹了块排骨,“爸,您多吃点。” 李砚昔从小到大,娇生惯养,吃独食,以自我为中心,俨然一个小霸王,老两口哪有过这待遇,顿时受宠若惊。 李砚昔可不管他们怎么想,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夹了土豆牛腩堡中最大的一块姜,殷勤备至:“你也来一块,快尝尝我妈的手艺。” 搁在桌沿上的手一动不动,祁骁意味不明瞥去一眼,盯着碗里的‘土豆’,半晌,拾起筷子拨了拨,眼看要咬一口。 吃啊,狠狠地咬一大口。李砚昔握拳,期待。 祁骁突然笑一声:“昔昔,你还是分不清生姜和土豆。” 元雅萍担忧:“妈妈真不放心你一个人生活啊。” “哦,不是土豆啊,是我搞错了。”李砚昔遗憾,自顾自啃着红烧排骨,咽下去,“听说你出差了,还顺利吗?几个人啊?” 祁骁掀起唇角:“昔昔,你在担心我吗?那我下次出差带上你,权当一起蜜月了,况且,”他侧目,“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这话听在李砚昔耳朵,自动翻译成“你一个人在家活得好好的,我不甘心”。 原身可是看了那张照片才滚下楼梯的,照片哪来的不好说,但刚刚祁骁那微妙的停顿,总归跟他脱不开关系。 住院七天,李砚昔无聊得很,翻遍了原身手机上的相册、社交app,却找不到那张该死的照片。 难道是阅后即焚?赤果果的谋杀? 祁骁和原身住的别墅可是有监控的,那原身出事,祁骁在监控另一端欣赏一条生命的流逝? 细思极恐。 为什么一定要杀掉原身? 单纯的争夺股权? 还是,另有原因? 一个分神,送到嘴边的排骨滚落,李砚昔手忙脚乱去接,“啪嗒”掉在祁骁昂贵,做工精良的西裤上,一小块油渍,明晃晃的。 李砚昔瞪眼,捂嘴,惊呼:“啊,你的衣服……” 保姆拿来换洗衣服,祁骁起身去了客房,李砚昔堂而皇之跟上去,反正本来就是领了证的合法夫夫,李母也阻止不了他。 李砚昔关门,转身,一句话没说,后背狠狠撞上门板,脑袋跟着恍惚了一下。 祁骁眸子暗沉,一字一句:“你想做什么?” 一点也不心疼原身啊,李砚昔漫不经心的想,揉揉被捏痛的肩膀,委屈:“抱歉,手滑了,不是故意的。” 意外事故,他将计就计而已。 对方明显不信:“收起你的小伎俩,你想结婚如你所愿,睡一张床,想都别想。” 为谁守身如玉呢?哥,看把你委屈的。李砚昔想笑,也真笑出了声。 祁骁脸色黑如锅底,估计掐死他的心都有了,李砚昔收起笑容,一脸正色:“你想多了,我来是想问问。”他走近,仰头,“我摔下楼梯的时候,你看到了吗?” 互相瞪着彼此,世界安静了,不知是谁的心跳闷响如擂鼓,李母的呼唤忽远忽近,催他们下去。 黑白分明的眼珠一瞬不眨,生怕错过祁骁任何一个微妙的表情。 衣服都没换,祁骁移开视线,拉开门,背对着他:“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公司很忙,我没空时刻盯着监控。” 很快,楼下传来李母的声音问为什么没换衣服。祁骁解释裤子尺码小了。 想查清真相,任重而道远啊,李砚昔耸肩,晃晃悠悠下楼。 二人若无其事并肩而坐,李砚昔:“爸,你怎么跟祁骁一起回来的?” 李述先:“我们在公司开会,这不顺道一起回来吃个饭。” 那就是两家公司有合作,有利益牵扯。 李砚昔:“开什么会?” 李述先惊奇:“咦?儿子,你现在开始关心公司里的事了?” 李砚昔开门见山:“家里就我一个独苗苗,以后公司的重任不是都落在我肩上了啊,那我不得跟您学着打理公司?还是说…… ”他歪头,“您在外面有其他儿子?” 祁骁侧头,眼皮轻跳,瞳孔浮现一瞬的诧异,青年的侧脸漂亮俊俏,后颈纤细,单手轻易掌握,一如从前,但似乎哪里不同了。 元雅萍佯装恼怒:“你这孩子,怎么跟爸爸说话的,没大没小。” 李述先哈哈哈:“好事,这是好事,你想参与公司事务可以啊,随时来公司找我。” 祁骁擦擦嘴角,淡淡道:“我今天过来接你回家,不跟我一起回去吗?” 第4章 第 4 章 第四章 餐厅安静,瓷勺撞上碗沿,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李砚昔捏着勺子,搅动奶白色的鸡汤,思忖着,慢悠悠说:“祁骁,我的发型是不是很丑?” 祁骁撩起眼皮,波澜不惊:“不丑。” 李砚昔哭丧着脸,捂着脑袋,绝望:“明明很丑,我希望你记住的永远是我最美好的一面,我不想你每天醒来面对丑丑的我,你看多了会不喜欢我的。” 祁骁转动着无名指上的婚戒,目光专注:“所以?” 狭长的眸子流淌着罕见的好奇,李砚昔有种被他珍视的错觉,他眨眨眼,赧然一笑:“所以,等我的头发长出来,等我恢复记忆,你再来接我?” 祁骁拨弄戒指手一顿,尚未开口,元雅萍盛了份汤:“小祁,昔昔的记忆缺失,让他在家多住些日子修养修养也好,再过几天伤口要拆线,你上班忙没时间陪他,正好我陪着他。” 这样说了,祁骁只好点头,双手接过汤碗。 水晶吊灯璀璨的冷光洒下来,李砚昔白皙的皮肤愈发透亮,他端起碗一口闷掉半碗鸡汤,旧话重提:“爸,你们开会内容关于什么?” 李述先举着筷子夹菜,瞄他:“你要是有兴趣改天来公司转转,我让助理带你熟悉一下工作环境。”他把菜放进碗里,“吃饭时间不谈工作。” 四十分钟后,众人离桌,李述先带着祁骁去二楼书房谈事情。 三楼有六个房间,元雅萍推开其中一扇房门:“宝宝,结婚后你好久没在家睡过了,不过你的东西,没人动过,床单被罩全换过了…… 。” 李母滔滔不绝地讲着以前的趣事 ,李砚昔恍惚间想起自己的老母亲,他的魂魄穿过来了,他的身体呢?是死亡了,还是像植物人一样躺在医院病床上? 他妈该怎么办? 窗户敞开着,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苍白纤细的后颈好像融化在了金色光影里,后脑勺刺痛,模糊的记忆倏然散开,李砚昔皱眉捂着脑袋,痛哼出声。 “宝宝?”元雅萍担忧,“宝宝?是不是伤口不舒服,你先躺一会儿,我给医生打个电话。” 痛感持续了一秒,李砚昔拦住她:“妈不用了,可能是牵扯到了伤口,我躺一会儿就好。” 元雅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并带上门。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伤到了脑袋不得两百天啊。 李砚昔觉得是用脑过度导致的刺痛,不思考就不痛,嗯,谨遵医嘱,多休息,静养。 卧室面积不小,在里面打篮球绰绰有余,原身应该喜欢摇滚乐,东面墙上贴着张摇滚乐明星海报,下面是张宽大的黑色书桌,桌子上堆满了漫画书。 靠近阳台的墙边,伫立着两个两米高,一米五宽的玻璃柜,摆放着各类手办,整整齐齐,全是私人订制款,市面上买不到。 李砚昔抚摸着精致的手办,满眼羡慕。 巧了,他也喜欢漫画和手办。 兴趣爱好重合度百分之九十,难怪他会穿书。 李砚昔启动电脑,桌面有个文件夹叫“误入‘祁’路”,这名字…… ,李砚昔大概率猜到是什么了。 点开一看,果不其然,三千多张照片,拍的同一个人,专心工作的祁骁,走路的祁骁,吃饭的祁骁,皱眉的祁骁…… 。 文件夹按照时间顺序排列,最早可以追溯到2020年五月份,是在一场生日宴会上拍下的合照。 五年前,原身十七岁,面孔青涩稚嫩,但漂亮的眉眼初见雏形,穿着一身白色的西服,纤瘦高挑,像优雅的白天鹅,站在父母身前。 右边站着二十岁出头的祁骁,英挺立体的面部轮廓,狭长的凤眸,嘴角绷紧,不苟言笑。 原身的右手偷偷牵着祁骁的衣角,小脸蛋上浮现狡黠的微笑。 四人左边还站了三个人,像一家三口,男的面目周正,浓眉圆眼,女的卷发红唇,气质绝佳,女人的手搭在身前少年的肩膀上。 少年脸上婴儿肥,肉嘟嘟的,十分可爱,估摸十三四岁,没看镜头,侧首看着右边,李砚昔顺着目光移动,少年好像在看…… 原身?额发有点长,盖住了眼睛,不太确定。 这两家人关系应该挺好,不然不会合照。 李砚昔一一浏览过去,时间悄无声息的流逝,光影变幻,纤细的影子落在脚边。 后花园有动静,李砚昔眨眨干涩的双眼,从椅子上起身,探出脑袋,是李母正在指挥保姆侍弄花草。 “好香啊。”李砚昔捏着纯白的小苍兰□□,弯腰嗅了嗅,“这么多花花草草,打理起来很麻烦吧?” “不麻烦,请了专业人士每月打理一次,宝宝,快来看。”元雅萍兴奋地招手,“扶朗花开了,多漂亮啊。” 黄色的扶朗花,椭圆形花瓣层层叠叠,沾了水珠,暖色的光照耀,像太阳般明媚。 …… 母子俩消磨着安静美好的下午时光,李砚昔倏然凑近一株橙红色花:“这是什么花?开得……,啊——!” “小心!”元雅萍惊呼,终究慢了一步。 一只白猫‘喵呜’一声窜出来,狠狠撞在了李砚昔的小腿肚子上,李砚昔趔趄,反手抓住了橙红色花的花茎,尖锐的刺痛自末梢神经传递进大脑。 痛痛痛,钻心的痛,李砚昔面色扭曲,差点骂脏话。 哪来的猫啊? 这花怎么这么多刺啊? 李砚昔龇牙咧嘴,慢慢松手,鲜红的血珠争先恐后冒出来,掌心像被容嬷嬷扎了一遍。 白猫风一样出现,风一样消失,只余下花枝风中凌乱,细细地打着颤。 “呀,宝宝,你受伤了,流了好多血。”元雅萍捧着他的手,焦急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转头喊保姆叫家庭医生过来一趟。 “这花叫虎刺梅,别名铁海棠,全株有毒,白色乳汁毒性强,对人的皮肤有刺激,误食会恶心,呕吐,头晕。”一道清朗润泽但怯懦的声音插进来。 李砚昔忍着剧痛,抬眼,是宋桢,他怎么来了? 细长的手指抓着蓝色文件夹,宋桢半垂着脑袋,手足无措,不安地站在几步开外,夕阳为他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调。 厚厚的刘海盖住额头,他推了推黑框眼镜,面上憨厚老实,紧张道:“啊,不好意思,李太太,我来给祁总送文件,一楼没见到人,听到这里有声音,过来看看,没打扰到您吧?” 元雅萍小心翼翼捧着李砚昔的掌心,扫过去一眼:“你是小祁的助理?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她摆手,“算了,这不重要,你对花有了解?那我儿子的手没事吧?” 宋桢走进,低头检查片刻,眼角微弯,声音笃定而轻柔:“李太太不必担心,虎刺梅的毒性在分泌的乳汁,它的刺没毒,您家里有药箱吗?” 所以,事情的走向有些出乎意料。 李砚昔拒绝宋桢帮自己消毒包扎,可对方唯唯诺诺又不容抗拒地托住了他的手。 腕骨上依旧戴着那串菩提珠,宋桢的掌心温暖干燥,像托着一件绝世宝物般小心,吸饱了碘伏的棉签轻轻擦过伤口,轻微的刺痛让李砚昔皱眉。 宋桢垂着头,眼神专注,动作熟练:“这只手,不要沾水,坚持涂药,三天差不多就结痂了。” “嗯。”李砚昔盯着他的发旋发怔,视线缓慢划落,他们坐在沙发上,距离近到挪挪脚就能碰到对方的膝盖。 宋桢的鼻梁又高又挺,上唇呈M型,下唇饱满,粗看挺普通一大学生,细瞧莫名觉得书卷气只增不减,魅力十足,他的帅内敛,不露声色。 原文说,宋桢20岁,国外留学归来,熟练使用六国语言,精通Python,C ,SQL,Java,大数据分析,擅长使用PyTorch和TensorFlow,主导开发的人脸识别准确率高达98.9%,在校期间研发的无人机获奖,还参与研究人工肺,并投入临床使用。 学历高,履历丰富,长得耐看,会照顾人,祁骁艳福不浅。 “你不是来送文件的吗?” 李砚昔敛眸,对方的手指修长灵活,已经替他缠上了纱布,并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手背骨骼随着动作微微起伏。 宋桢收回手,起身,摆手:“不差这几分钟的。”他盯着包得只露出指尖的手,温柔提醒,“记住,不要碰水哦~。”尾音上扬,有些许调皮。 按理说,原身喜欢祁骁,宋桢也喜欢祁骁,他们应该是见了面分外眼红,巴不得对方去死的情敌。 他们应该剑拨弩张,针锋相对,明争暗斗,独独不该平心静气地坐在一起,讨论他的手该不该沾水。 这不对劲。 为什么宋桢对他这么有耐心? 宋桢跟着祁骁来医院那次,看他的眼神讳莫如深,暗藏波涛,笑容耐人寻味,意味深长。 可今天这个青年,拘谨,局促不安,眼神慌乱,性格太割裂了,仿佛那天所见是他的错觉。 这跟原著不一样。 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李砚昔心念电转,决定刺激对方:“你不要以为帮我包扎个伤口我就会对你感恩戴德。”他呵笑,凑近,低声阴阳怪气,“你演给谁看呢?”真当自己是圣母白莲花了。 浅淡的瞳孔瞄了李砚昔一眼,宋桢将滑落鼻梁的眼镜推上去,态度温和,甚至卑微:“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不需要你报答,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受伤。” 李砚昔:“?” 高手,这白莲花段位不是一般的高啊。 李砚昔打算像原身那样,嚣张跋扈一下:“你是不…… 。” “宋桢?”祁骁站在二楼,手里握着手机,低头看着对峙的二人,疑惑,“宋桢,你在做什么?文件带来了吗?” 李砚昔嚣张的气焰胎死腹中。 宋桢弯腰拿起茶几上的文件,扬了扬,嗓音轻快又惊喜,像找到了主心骨:“带了。” 祁骁接过文件,捏着宋桢的肩膀,贴近,低声耳语,声音太小,李砚昔听不清楚。 宋桢垂眸盯着一楼的李砚昔,嘴角上翘,眉头微扬,轻轻点头。 这俩人在说什么悄悄话啊,李砚昔淡定的喝水,心里好奇的要死,要是原身没死,早冲上去分开他们了吧。 很快,宋桢从楼梯上下来:“你的…… ”他指指后脑勺,“还疼吗?” “你怎么知道我的后脑勺会疼?”李砚昔‘哒’放下水杯,双腿交叠,抬着下巴,“说吧,你俩密谋什么呢?” 第5章 第 5 章 第五章 夕阳无声,将两人的影子无限拉长,像瘦长的黑色鬼影,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 宋桢双手揣进卫衣口袋,过长的刘海遮住眉眼,喉结上下滚动,温柔不减:“你也想听悄悄话?” 这人不按套路出牌,他的问题对方不回答,还原封不动撂过来一个问题。 李砚昔尽量模仿原身的语气,拧眉,不客气地重复:“我在问你,你为什么问我的后脑勺痛不痛?” “显而易见。”宋桢落座,双腿并拢,规规矩矩,真有点像去别人家做客的乖乖学生,书卷气更浓了,“我在关心你。” 嘁,虚情假意。 李砚昔托着脸,打了个哈欠,懒懒地垂着眼皮,摆弄手机:“哦,不劳你费心。”他跟他没什么可聊的,开始赶人,“文件送到了,你还有事吗?” “宝宝,你怎么能赶人呢?人家刚帮了你一个忙。” 元雅萍将果汁递给宋桢,热情地招呼:“来,喝杯果汁,小伙子,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宋桢身体前倾,双手接过果汁,捧在手心,腼腆又怯懦:“啊,谢谢,我姓宋,李太太叫我小宋就行。” 元雅萍咀嚼着这个称呼:“小宋?”描摹着宋桢的眉眼,嫣然一笑,“小宋啊,你跟着祁骁多久了?” 宋桢抿着唇,放下玻璃杯,拨弄着腕上的菩提珠,轻声说:“啊,这个,半年多了吧,怎么了李太太,有…… 什么问题吗?” 元雅萍摆手:“那倒没有,随便问问,谢谢你帮我儿子包扎伤口,手法专业,专门学过?” 宋桢摇头,老实地说:“不客气的,都是小事,我在学校学过急救,懂一点急救知识。”话落,推了下镜框,得到夸奖似乎愈加手足无措。 元雅萍闲聊:“多大了?” 宋桢迷茫:“嗯,今年20岁了。” 元雅萍:“有对象吗?” 宋桢微愣,拨弄着菩提珠,害羞,脸上泛起红晕:“这个…… 没有呢。”他抬头复低头,“不过,我有喜欢的人了。” 有喜欢的人,那必定是祁骁了,李砚昔纳闷,看他干嘛?又不跟你抢,喜欢拿去呗。 元雅萍张口还想再问。 喝了大半杯西瓜汁的李砚昔打断:“妈,刚哪来的猫,我记得我们家不养猫啊?” 元雅萍拢着披肩:“嗨,那只猫是邻居家养的,之前来过咱家,我喂了几次吃的,可能它记住了吧。” 李砚昔又打了个哈欠,慵懒地半躺在沙发里,眯着眼:“哦,冷不丁窜出来,吓我一跳。” …… 三人闲话家常,聊起了猫,最后话题不知怎么拐到了花花草草上,对于珍贵花卉,宋桢如数家珍,又了解植物习性,哄得元雅萍合不拢嘴。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宋桢看看时间,起身告辞。 李雅昔照旧撑着下巴,宛若无骨的猫,瘫在沙发上,盯着宋桢的背影,一双大长腿很快走出了视野范围。 李砚昔姿势不变,脑子里循环播放在医院见到宋桢时的画面,他忘不掉那个眼神,如同苏醒的豺狼虎豹,眼神锐利,紧盯着猎物。 今天的宋桢,谨小慎微,唯唯诺诺,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这是同一个人吗?哪一个是真实的他? 他是不是有点精神方面的疾病? 李砚昔有几分在意,但暂时想不通。 算了,等拿到离婚证,他俩爱怎样怎样,跟他没一点关系,他思虑这么多干嘛,徒增烦恼罢了。 “您的提议,我会认真考虑…… 。”祁骁边从楼梯上走下来,边说话。 李述先双手背后,颌首:“嗯,关于这个方案和后续的跟进…… 。” …… 等来到客厅,谈话正好结束,祁骁整理衣摆,看李砚昔一眼:“爸妈,那我先回去了,过几天我再来接砚昔。” 李砚昔腹诽,在他父母面前祁骁还算个人,私底下正眼都不愿意瞧他,人前一套,背后一套,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原身什么眼光啊。 打过招呼,祁骁大步走出别墅,消失在大门口,弯腰钻进了路边的奔驰。 已近黄昏,白色蔷薇依旧繁茂,斑驳的暗影溜进驾驶座,拓印在左手腕的菩提珠上,像开了光似的散发着柔润的金光。 宋桢握着方向盘,温柔地问:“谈完了?” 祁骁拽了拽领带,如困兽般皱着眉,摘掉手上的戒指,看也不看丢进暗格:“嗯,走吧。” 戒指啪嗒一声,宋桢眼神一暗,主动握住他的手:“怎么?不顺利吗?” 祁骁反握回去,疲惫地叹气:“还好,只是李述先的要求高,报价高,我需要慎重考虑。” 宋桢善解人意:“啊,这样?实在不行,要不要考虑换…… 。” 祁骁收紧掌心,摇头,沉声:“不行,开弓没有回头箭。”他稍停顿,态度柔和,“只是要暂时委屈你一段时间了,你放心,等我处理好一切,我们立刻结婚。” 宋桢含情脉脉,善解人意,微笑道:“没关系,我可以等你。” 对方懂事,祁骁心软,凑近想亲他。 细长、骨节分明的手抵在祁骁胸口,宋桢温柔又坚定的摇头,拒绝:“啊,抱歉,现在不行哦。” 祁骁笑笑,点点头,靠回椅背:“行,尊重你的意见,回去吧。” - 春光大好。 拆完线之后,李砚昔戴了顶鸭舌帽,揣着手坐进车子,司机问他是否直接回去。 李砚昔闭眼思考片刻,睁眼,拍板:“去公司总部。” 脑袋好了,离婚的事应该提上日程了,那就去参观一下公司吧,不出意外的话,未来他可是量子通信的继承人,对自家的产业一无所知,那不是闹笑话呢吗? 量子通信,又称量子加密通信,简单来说就是利用量子态特性来实现信息的安全传输的技术。 公司成立二十三年,拥有上百家子公司和分公司,算是米勒市最老牌的企业。 巧了吗这不是?他上辈子正好是专门负责通信网络架构,优化信号传输的量子网络工程师。 专业对口! 李砚昔揣着手,幸福的微笑,老天爷也觉得他上辈子太苦逼了,所以给了他一个富二代的身份,对吧? 刚穿来他很讨厌这个身份,现在一天比一天喜欢。 富二代身份有了,距离他当一条躺平的咸鱼还远吗? …… “少爷,我是李董的行政助理,李董说让我带你参观一下公司,你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问我。”李述先的助理是个精明干练的男人,四十多岁,鹰钩鼻。 李砚昔没摘帽子,照旧揣着手,了然点头:“行,走吧。” 助理领着他,走董事长专用电梯,从一楼参观到三十八楼,三十九楼是高层管理人员专用办公室。 刚出电梯,李砚昔看到十几个西装革履的人,呼啦啦涌向一间办公室。 “他们这是……干嘛去?” 助理:“哦,今天周一,例行开董事会。” 李砚昔双眼一亮,摩拳擦掌:“董事会啊,那我们去旁听一个?”说完,跟了上去。 “小少爷?!”助理脸色大变,尔康手惊恐,忙不迭跟上,董事长交代要他看好少爷,想阻止,但,好像来不及了,坏菜了。 玻璃门被推开,他人刚出现在会议室门口,围坐在宽大的黑色会议桌前的众人,齐刷刷转头行注目礼。 世界都安静了。 嚯,整齐划一,训练过似的,就连主座上的李述先也愣住了。 其中一位年过半百,戴眼镜的老爷子,唰!地起身,伸出一根手指,抖抖索索指着李砚昔:“你,你你你,你怎么来了?!” 李砚昔蒙了,反手指着自己,小声:“我?我不能来?” 助理双手交握,垂头后退半步,俯身凑近,低声提醒:“这位是常务董事余平,你……之前骂过他。” “什么?! ”李砚昔震惊,没控制住音量,尾音抬高了八度,连忙捂着嘴,压低帽檐,“我……什么时候骂他了,我骂了什么?” “一年前少爷你参加过董事会,并在会议上发表意见,余董说你的意见不成熟像过家家,否决了。” “然后?” 助理的声音低不可闻:“你当时骂他,‘你是我爹啊,敢这么跟我讲话,你知道长寿的秘诀吗?那就是少管闲事,这可是我家公司!’还拍桌子来着。” 李砚昔:“……!” 这事办的。 李砚昔深吸口气,双腿并拢,毫不犹豫九十度弯腰——鞠了一躬:“余伯,对不起,是我年幼无知,冲撞了您,我向您道歉!”那叫一个干脆。 余平嘴唇颤抖,气得要厥过去了:“你你你又想做什么?!” 这时,一位平头男人起身,搀扶余平坐下,帮他顺气:“余董消消气,我来说。”他抬头,疾言厉色,“李董,今天您儿子参加会议是您授意吗?” 众人埋头,安静如鸡,不动声色竖起耳朵。 李述先终于找回舌头,起身:“各位稍等,交给我处理,绝对不会再出现上次的情况。” 助理快速耳语:“这位叫常冬,监事会主席,你也骂过他。” 李砚昔天都塌了,小心肝颤巍巍,生无可恋,嗫嚅:“我骂他,什么?” 助理:“少爷你当时说‘我看你挺凶的,我的□□农场缺条狗,明天来上班吧。’” 李砚昔:“……!!” 原身自掘坟墓啊! 没脸见人,帽檐遮住漂亮的眉眼,窄细的下巴藏进衣领。 李砚昔脸色难看,再鞠一躬,诚恳道:“常哥,对不起,我要为我当年的冲动道歉,希望您看在我知错就改的份上,原谅我。” 会议室鸦雀无声。 常冬冷哼一声,别过脸去,李述先来到儿子面前,满脸稀奇:“昔昔?”似乎没料到自家儿子会低头认错。 怎么劝儿子李述先还没组织好语言,一位地中海发话:“李董,今天我们这个会议还开不开?” 不等自家老爹开口,也不等助理提醒,李砚昔捂着半张脸,悄悄退出并带上门。 后背抵着墙,李砚昔心虚气短,学会了抢答:“那位蒲公英发型的伯伯,我也,骂过他?” 助理摇头:“那倒没有。” 李砚昔松口气,猛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 助理大喘气:“但你在夏副董事长的保温杯里偷偷加了十只蟑螂。” 李砚昔:“!!!” 他的天塌的有点早了。 李砚昔想哭,原身,你可真是活阎王啊,把高层得罪个遍。 他没脸见人了。 留下这么大个烂摊子,他怎么收拾?! 收拾不了。 咸鱼梦破碎了。 要不还是跑路吧,这活他真干不了。 除非剖腹自尽,以死谢罪,否则众怒难消。 第6章 第 6 章 第六章 独栋别墅水晶灯灿亮,欢快的音乐流泻而出。 眨眼一个月悄无声息流逝,短发茬变成了短碎发,发梢挂着点金黄,和新长出来的发青黄不接。 李砚先把黑发染回来,又从一堆花花绿绿的衣服里,挑出一件黑白格子衫,黑色宽松长裤,脚蹬白色板鞋,离开了父母家。 李砚昔整个人陷进柔软的车后座里,双手揣进夹克口袋:“去天景园。” 天景园是原身和祁骁结婚以后的家,有半个小时的车程。 窗户留了条缝,发丝拂动,李砚昔闭着眼睛,沐浴着日光,昏昏欲睡,脑子里正在回忆这一个月来的经历。 自从上次去公司总部参观,得知原身把量子通信的高管得罪了一遍,李砚昔这段时间一直在亡羊补牢。 先是挨个登门道歉,不出意料吃了闭门羹。 没办法,他只好天天往公司跑,殷勤备至,鞍前马后,甚至赌咒发誓,以后要是再犯混直接分红减半。 对李砚昔来说这个惩罚让他心里滴血,毕竟那可是好几百万呐。 结果怎么样? 没人信他! 那位戴老花镜的老爷子余平见了他就哆嗦,指着他的鼻子骂:“混账,我年纪比你爹还大两岁,你你你你一点规矩没有,学校就是这么教育你的?你,你,出去!” 李砚昔被毫不留情的扫地出门。 平头男人常冬更是直接,门都没让他进,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冷冷地哼一声,哐当!拍上门板,差点拍扁李砚昔的鼻子。 地中海的夏副董事长捂住保温杯,一脸警惕:“你小子,站住!这回又想使什么阴招?别进来!有什么话就站那说。” 李砚昔咧嘴,强颜欢笑:“夏叔叔,对不起,上次的事是我不对,我知道错了,也诚心悔改,给个机会呗?” 夏副董事长:“是吗?我不信。” 然后,客客气气找助理把人带去了董事长办公室。 他爸李述先商场上运筹帷幄,杀伐果断,唯独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不知如何是好。 李砚昔看得出来,李述先是非常乐意狠狠抽打儿子一顿的,但是中间有他妈元雅萍撑腰,但凡李述先敢动儿子一根毫毛,元雅萍知道了免不了大闹一场,甚至能跟李述先拼命。 李砚昔这才一顿皮肉之苦,每每想到此,既觉得原身不幸,又觉得原身幸福死了。 一次道歉不成,李砚昔不气馁,第二次,第三次…… ,见天在几位叔叔哥哥面前晃悠,经过一个月的洗礼,三十九楼的高层办公室充斥着一个传说:李董的儿子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虽然几位长辈依然不是特别待见他,但至少不给他闭门羹吃了。 这怎么不算一种进步呢? “少爷,到了。”司机帮他打车门。 祁骁和原身的住所是联排别墅,高档小区安保严格,只有登记过车牌信息的车子才能进出小区。 他根据记忆,将大拇指放在别墅大门的指纹验证处,绿灯亮,再输入一串密码,雕花大门缓缓敞开。 黑白灰经典色调的装修风格,诺大的房子,甫一踏入,脚下回声清晰环绕,清冷,孤寂,如同冷宫一般。 李砚昔站在玄关,环顾四周,灰白调西岸沙发,餐桌椅,整整齐齐,一层不染,找不到一点生活气息,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间样板房。 楼上楼下加起来七八个房间,床铺整洁干净,衣柜空空如也,不像有人住过。 也是,这间别墅是俩人的婚房——原身父母置办的,祁骁厌恶原身不乐意跟其同住,再说他一个公司老总肯定有自己的住处,压根不会住这里,清清冷冷再正常不过。 客厅装了个摄像头,二楼楼梯口也有,其他地方暂时没有发现,是祁骁装的,还是原身? 书房在二楼,没有上锁,李砚昔推门进去,打开电脑,除了几款游戏什么也没发现,摄像头的终端不在家里? 那是不是可以确定,摄像头是祁骁装的,这样,即便不住这里,也能随时掌握原身的动向。 不对! 他好像陷入误区,仔细想想摄像头更像误导项,因为太明显了,他妈都知道,祁骁不会蠢到明目张胆监控原身。 想查找原身死亡的线索,干嘛只盯着电脑呢?直接找祁骁吧,反正原身最喜欢粘着他了。 宽松的格子衬衫挂在身上空空荡荡,李砚昔半垂着桃花眼,没睡醒似的,打了个哈欠,好麻烦啊,以为穿成富二代可以高枕无忧,当个甩手掌柜,做条咸鱼,怎么还要干活啊。 这该死的牛马气质,是焊死在身上了吗?注定劳碌命吗? 李砚昔咸鱼似的瘫在沙发上,像优雅矜贵的布偶猫撑着脑袋,调出通讯录,一个电话打了出去。 ‘嘟————’ 李砚昔细长的手指敲打着沙发扶手,六十下,整整一分钟,断开的前一秒,接通了。 “说。”祁骁冷漠低沉的声音经过听筒传导,如同无机质的电音,“什么事?” 换了一副甜得腻死人的嗓音,李砚昔捏着嗓子,装模作样:“祁骁,我回来了~,晚餐想吃什么,我来做啊。” 手机另一端,祁骁捏着圆珠笔,一顿,文件上留下一个小小的黑点,沉默半天:“我加班,你自己吃吧。” “别挂!”李砚昔预感他要撂电话,也不掐着嗓子说话了,“一个月没见了,你不想我,我可是非常想你啊。” 祁骁冷然:“你不是失忆了,不记得我们之间的婚姻关系吗?” 李砚昔缠着衣角:“回到熟悉的别墅,想起点东西,不行吗?” 祁骁:“李砚昔,你究竟想说什么?” 李砚昔:“好烦啊,好无聊啊,我要你回来陪我~” 嘟-嘟-嘟-,忙音,对方挂了。 李砚昔恶心完对方,心满意足,心情明媚。 这还不算完,琢磨片刻,调出祁骁的微信。 昔:【记得回来吃晚饭哦,我亲自做的,等你~】 昔:【有事跟你说。】 毫无意外,石沉大海。 - 极光科技,总裁办公室。 祁骁黑着脸挂断电话,抬抬下巴:“继续。” 办公室只有两个人,宋桢放下企划书,眉眼温和:“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啪嗒’,圆珠笔落在桌面,祁骁捏着眉心:“李砚昔的电话。” 宋桢眉心轻动,手指捏紧企划书一角,不动声色又带点恰到好处的拈酸吃醋:“他打电话找你有事?你在担心他啊?” “小桢,你不要多想……” 手机嗡嗡震动,屏幕上跳出微信消息,宋桢一不小心看到了,不带感情地说:“哦,他亲自做了晚餐,等你回去吃饭,你回去吗?”‘亲自''俩字特意加重语气。 祁骁低眸扫一眼,抓住他的手指晃了晃:“吃醋了?他能有什么事,不回去。” 宋桢抽回手,靠着椅背,垂着脑袋,意兴阑珊:“算了,你还是回去一趟吧,万一他真有事找你呢,要是因为我耽误了,我不成了罪人吗?” “别说气话,哪有那么严重。”祁骁想了想,提出建议,“这样吧,你跟我一起回去,有你在我心里踏实,可以吗?” 桌角的咖啡早凉了,宋桢敛眸,抿一口,长长的睫毛遮住了浅淡的瞳孔,‘嗒’,放下咖啡杯,他笑道:“我去你家不太好吧,你知道的,他不喜欢我,况且,他刚做完手术,不能受刺激的吧?” 午时的阳光明亮温暖,在祁骁的鼻梁拓下阴影,他双手交叉,口吻轻松:“就是因为做了手术,我更要带你回去了。” 平日的怯懦一扫而空,宋桢神情平和,温温柔柔:“怎么说?” 祁骁:“他说他不记得跟我的婚姻关系,医院里你也听到了。” 宋桢:“所以,你想利用我测试他?” 祁骁隔着宽大的办公桌,伸长了手臂,抓住他的手:“什么叫利用,小桢,你我之间是天作之合。” 记忆里那个五岁的小豆丁,追在十二岁的祁骁身后喊哥哥吃糖,哥哥别哭,如今小豆丁长大了,变成面前温柔平和的青年。 17岁离开孤儿院,往后十年,祁骁再也没见过小豆丁,可他从来没有忘记过对方,那是他少时记忆中唯一的温暖。 年初面试时,这个叫宋桢的青年一眼认出了他,还记得他在孤儿院的编号。 世界真是小啊,小到分别多年的两位小朋友,有幸在上百万人口的米勒市重逢,这是多深的缘分,祁骁欣喜若狂。 相处大半年,宋桢专业技术过硬,心思细腻,性格温柔,有次自己喝醉了,是宋桢片刻不离身的照顾了他整夜。 他是自己的特助,两个人一天差不多有十个小时形影不离,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祁骁对人家动了心思。 不久前,他向宋桢表达好感,他知道结婚了这样做不好,可他根本不喜欢李砚昔,早有结束婚姻的想法。 宋桢思虑再三,答应等他离了婚,两个人试一试,但祁骁觉得宋桢是喜欢他的,否则怎么会主动握自己的手。 尽管宋桢总是若即若离,但对自己的关心照顾不假,这些足以表明宋桢对他有意,祁骁心猿意马,关于李砚昔…… 他决定加快进度。 宋桢收回手,推推黑框眼镜,脸上泛起可疑的红晕:“我还没答应你呢。” 祁骁轻笑,胜券在握:“没关系,等事情结束,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他顿了顿,“所以,今晚答应跟我一起回去了吗?” 宋桢模棱两可,迟疑地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他离婚?” 祁骁:“怎么?着急了?那我尽快吧。” 其实宋桢不答应,祁骁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但他更喜欢两个人有商有量,商场上的强硬作风,他不想用在宋桢身上,毕竟他是真心喜欢宋桢。 从那么破旧的一个孤儿院走出来,考上重点大学,出国深造,无疑,宋桢是聪明的,祁骁不需要婚姻,但他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伴侣。 宋桢是最好的选择。 祁骁:我的字典里,没有离婚,只有丧偶。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 6 章 第7章 第 7 章 第七章 夜幕笼罩,这栋双层四百平的别墅,冷清依旧,甚至透着阴森。 东北角,德国产的唱片机,外观设计融合了机械美学和现代工艺,精致且具有科技感。 李砚昔低垂着脑袋,后颈如初雪般耀眼,唱片机缓缓转动,流畅舒缓的轻音乐三百六十度立体环绕。 原身喜欢摇滚,这张曲风温柔的黑胶唱片是他翻箱倒柜,从柜子深处扒拉出来的。 李砚昔挺喜欢音乐,但是连续几年的牛马生活,一周六天的加班,没完没了的会议,消磨着他的意志,摧残着他的身体,李砚昔不记得停下来慢慢听完整首音乐是什么时候了。 棉质睡衣质感柔软亲肤,李砚昔踩着拖鞋,将三星级餐厅送来的外卖装进餐盘。 一般来说,这种餐厅很少有外送服务,但李砚昔在原身卧室找到一张卡——三星级餐厅黑钻vvip卡。 李砚昔试着拨打了上面的联系电话,工作人员一听他的声音,殷勤备至,说他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 显然原身经常光顾这家餐厅,也经常点外送,李砚昔干脆爽快,说招牌菜来一套送到家里,工作人员在一个小时内送上门。 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吗?李砚昔耷拉着眼皮,细长的手指揭开饭盒,葫芦鸡的鸡皮炸得又酥又脆,色泽金黄,令人垂涎。 上汤焗龙虾,汤汁浓郁,虾肉金黄,卖相十分漂亮。 李砚昔不会做饭,哦,除了煮泡面,要他做一桌色香味俱全的满汉全席,那不是为难他吗? 再说,就算真会做,祁骁也不会吃吧? 门锁‘滴——’一声。 皮鞋敲击地板,哒、哒、哒。 李砚昔扬起笑脸,欢欣雀跃:“回来啦?” 餐厅入口,祁骁衣着矜贵,脸色冷淡,他似乎不想看到李砚昔,原地驻足不到十秒,转身踏上旋转楼梯。 尾音未落,祁骁身后晃过一道颀长的人影,定睛一看,宋桢?灰色卫衣,厚重的刘海,黑框眼镜,一如即往。 李砚昔眉头不易察觉地上挑,哦豁,俩人连体婴似的,祁骁走到哪里都要带上白月光。 祁骁冷漠,宋桢倒是笑起来,扶着黑框眼镜,一手插兜,温柔腼腆:“嗨,不好意思,打扰了。” 李砚昔眼尾下垂,清瘦的身躯立在清冷的餐桌前,像没看到没听到,径直望着楼梯上的身影,委屈地喊:“祁骁,都回来了,不一起吃个晚餐?我花了两个多小时做出来的呢。” 高大的男人脚步微顿,侧脸拢着层阴影,垂着眼皮,冷淡道:“我可不记得你会做饭。” 李砚昔高兴:“你这么关心我呢。”连他会不会做饭都记得。 祁骁不语,抬腿就走。 宋桢仍然站在楼梯口,目光追随着李砚昔,没有跟着祁骁上楼的意思。 水晶灯冷光幽幽,李砚昔肌肤雪白,指尖轻叩桌面,继续说:“回到我们新婚的别墅,看到结婚照,我好像想起一点事情,你是不是也希望我尽快恢复记忆?” 祁骁捏着栏杆,缓慢转身,扫过李砚昔的双手,目光微妙停顿,跟他那枚一模一样的铂金戒指不见了,他笑一声,意味不明:“当然。” 空气一刹安静。 一个站在高高的台阶上俯视。 一个歪着脑袋微微仰首,笑得心无城府。 一个垂目拨弄着菩提珠若有所思。 李砚昔灿然一笑:“我们真是心有灵犀。”他拍拍身边的椅子,兀自兴奋:“那还等什么,快来吃饭吧。”他看向宋桢,“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来者是客,一起吃吧。” …… 音乐环绕着三人流淌,气氛微妙,可以同时容纳十人的芬迪白大理石餐桌旁,他们各自占据一角。 没人动筷。 落地窗外,夜色沉黑。 李砚昔笑,遇到了好事般,率先捏起筷子:“这个鸡髓笋还不错哦,尝尝啊二位?”客套完,他自己暴风吸入,吃得津津有味。 不愧是三星级餐厅,虾肉晶莹剔透,肉质紧实,红烧肉肥而不腻,入口即化。 祁骁正襟危坐,冷声:“你在饭菜里做了什么手脚?” 好心当作驴肝肺,李砚昔捏着鸡腿,伤心:“我在你心里是那种卑鄙无耻、毫无下限的人吗?我不过是想跟你一起吃顿饭而已。” 男人紧蹙眉头,不为所动:“有什么话直接说。” 他们这边正在‘友好’的交流,令人意外的是,宋桢没听到似的居然捡筷子吃了口菜。 这人是懦弱无知还是胸有城府? 李砚昔无暇深究,望着祁骁,失望地喃喃:“一点情调也没有,好歹结婚一周年纪念日,想跟你度过一个浪漫愉快的夜晚,回忆回忆这一年的美好,都不行吗?” 宋桢搁了筷子抬眸,浅色的眼珠一眼不眨,紧盯李砚昔,习惯性拨弄腕上的菩提珠。 这话倒叫祁骁愣住,他压根不记得这一茬。 李砚昔失望:“我失忆了,你也没记住?那我们怎么认识,怎么在一起的,你总没忘吧?我想听,你讲讲呗?” 像是忍耐到了极限,祁骁捏着拳头:“无聊,闹够了吗?” 六菜一汤,散发着香味,却再无人动筷,深褐色的汤汁凝固成一坨深琥珀色,泛着油光的块状油脂附着在盘子上,像一块永远无法去除的污渍。 李砚昔丢掉鸡骨头,擦干净手起身,取来高脚杯放在二人面前,皓白细瘦的手腕一闪而过:“不想讲?不好意思讲?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反正今晚你们应该是走不了了,喝一杯?边喝边讲?” 像在配合他的话,闪电不期而至,划破夜空,宛如银蛇穿透落地窗,照亮神色各异的三人。 宋桢敛眸,眼观鼻鼻观心,老僧入定般,闪电也无法撼动他分毫。 祁骁面色平静,眼瞳深处的幽暗在雪亮的闪电中,无处遁形,他紧盯着李砚昔,冷漠锐利。 李砚昔本就胜雪的脸蛋,愈发白得透亮,他笑笑,看不懂眼色般举杯:“今晚有暴雨,你们真的走不了,我没骗你们吧?讲真的,过去的事我蛮好奇的,真的不能聊聊吗?” 话不投机半句多,祁骁明显耐心告罄,扯了扯领带,抓着高脚杯仰头一饮而尽,‘刺啦’椅子摩擦地板,祁骁大步消失在楼梯拐角。 忍不了了?这就一口干了?李砚昔翘着脚,眯眼瞥着客厅茶几。 虎刺梅冶艳瑰丽,花团锦簇,为黑白灰的别墅增添一抹亮色。 离开父母家时,他顺便挖了几株装进花盆里,倒也不是存了害人的心思,就是离家久了会想家,看到虎刺梅,亲切。 李砚昔浅尝一口,红酒口感不错,地下室有个酒窖,他随便挑了瓶看上去顺眼的。 清新,爽脆,柔顺,像裹了奶油的柠檬汁在舌尖上跳跃,不错。 察觉李砚昔的视线所及之处,宋桢顺着望过去,眼神一凝,回头看着青年,又低头看着面前的高脚杯,不禁陷入沉思。 李砚昔回身,伸着皓白的腕子,腕骨突出,轻笑,兀自跟宋桢碰了个杯,‘叮’声回旋,他挑眉:“还不错,别浪费了。” 自己一口闷了。 闪电犹如闪光弹,照亮宋桢犹豫的表情。 也许是夜太深沉,也许是没有第三人在场,宋桢身体自然放松,嗓音轻柔:“勃艮第黑皮诺虽然酒精含量不高,但这样喝容易上头。” 一道接一道闪电擦亮夜空。 李砚昔眸子清亮,惊奇道:“咦?你很了解葡萄酒吗?”他踱步,单手搭着宋桢的椅背,“了解花花草草,又能准确说出红酒的品类,你好像知道的不少?” 扶正滑落的黑镜框,宋桢语气温和,却没回头:“在国外待过几年,略懂一点浅薄的知识罢了。” 李砚昔坐到祁骁的位置,清瘦的身躯陷在皮质座椅,伸长了手臂,又续了一杯:“略懂吗?精通六国语言,熟练掌握各种计算机程序,还参与过人工肺的研究,你的履历相当精彩,你很优秀。” 宋桢诧异:“你调查我?”浅淡的眼珠描摹着李砚昔的眉眼。 原文里有你的信息。李砚昔在心里说,他狡黠地眨眼,没承认也没否认,转移话题,“我们可是情敌,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所以……你为什么喜欢祁骁?” 问题跳跃,宋桢反应却出奇得快:“你为什么喜欢他?” 李砚昔勾勾手指。 宋桢注视他,想了想,身体前倾。 李砚昔悄悄话:“我失忆了,现在不记得他,我不喜欢他了。” 黑框眼镜划落,宋桢抵着镜架,温柔启唇,尾音上扬:“哦?为什么告诉我?” 轰隆——! 伴随着滚滚雷声,暴雨哗啦啦倾盆而下。 李砚昔手指蜷缩,身躯不自觉绷紧,苍白脆弱的后颈裸露在外:“没有为什么,非要说的话,大概是看你顺眼吧,你的机会来了。” 不知开心还是生气,宋桢莫名笑了一声。 细长的手指捏着酒杯,李砚昔自斟自饮,一只大手突兀地伸过来,盖住杯口:“再喝会醉的。” 骨子里深藏的任性和跋扈突然跳出来,李砚昔拧眉:“有空管我醉不醉,不如上去管管你的祁总。” 虎刺梅静静的站在茶几上,不知宋桢联想到什么,果真起身去了二楼。 李砚昔撇下一桌子冷菜冷饭,暗道可惜了,一边悄悄尾随宋桢上了楼,入夜加上下雨,别墅更加寂寥冷清,李砚昔抱臂,耳朵紧贴书房门。 絮絮低语,对话断断续续。 不一会儿,传来脚步踢踏声。 李砚昔迅速转身下楼藏在拐角,紧接着书房门打开,一道清冷柔和的声音关心地问:“没事吧?是不是因为没吃午饭,胃不舒服?” 祁骁捏着眉心:“可能吧,有点恶心,头晕。”两个人一起进了隔壁房间——那是祁骁的卧室。 虽然李砚昔取了虎刺梅的汁液,但他不想闹出人命,用量极少,只在高脚杯杯口抹了一圈。 卧室门关得严严实实,估计俩人一时半会出不来,李砚昔火速窜进书房,关上门。 祁骁的笔电和手机都在,李砚昔双眼一亮,先解锁手机,有密码。 李砚昔想了几秒,输入祁骁本人的生日。 密码错误。 宋桢的生日。 密码错误。 李砚昔拧眉思索,难不成是他的生日? 密码错误。 会是什么呢? 第8章 第 8 章 第八章 “100729。” 背后冷不丁冒出个柔和清冷的声音。 手一抖,手机差点扔出去,李砚昔手忙脚乱,猛地转身,张大眼睛:“你你你背后灵啊。”开门没声,走路也没声。 宋桢温柔提醒:“不解锁吗?” 李砚昔见鬼般瞪着他,半晌,将信将疑,输入六位数字,嘿!密码水灵灵的解开了! “你,为什么帮我?”李砚昔抓着手机,迷茫又警惕。 “他正在洗澡,你的时间不多了。”宋桢轻笑,后退几步替他关上门。 眨眨眼,李砚昔顾不得那么多,翻相册,翻社交app,没有找到那张祁骁和宋桢接吻的照片,倒是让他发现别墅监控的终端,就在祁骁手机里! 可惜上个月的监控视频没了。 顺便打开微信,翻开祁骁和宋桢的聊天框,往上滑,滑到半年前。 聊天内容基本上围绕工作,开会、加班、休息和吃饭,很少涉及私人生活,手机上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雨点噼里啪啦,敲打着窗玻璃,李砚昔心跳急促,手心冒汗,倏然将视线投向笔电。 李砚昔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想不到居然用手机密码打开了。 侧耳细听走廊的动静,李砚昔快速切换窗口翻阅浏览,突然眼神一凝,他翻出来十几份合同,挑了几份加了黄色星标的打开…… 《极光科技与量子通信集团项目合作协议》 《极光科技与云启未来项目规划合作协议》 《关于量子通信集团股权赠与协议》 …… 担心祁骁冷不丁进来,李砚昔内心焦急,心脏狂跳比窗外的雨点密集,一目十行地看到一半,门外传来交谈声,李砚昔紧急拉到最后一页。 乙方签名是祁骁的名字,潇洒,利落,这没毛病,甲方赫然是:元雅萍! “感觉怎么样?要喝杯水吗?” “没事,我好多了……” 祁骁的声音隔着一扇门近在咫尺,门缝底下影子晃动,人似乎正停在门外,门把手发出轻微的吱扭~,转了半圈,不动了。 “你这个样子怎么工作?今晚早点休息吧。”这是宋桢在讲话。 祁骁:“你累了吗?你先去休息,我这边剩下几页文件,签个名马上就好了……” 李砚昔再顾不上电脑里的合同,乌黑的眼珠死死盯着黑色的实木门。 整颗心悬在嗓子眼。 下一刻,声音飘渺模糊,门把手复位,门缝下的影子一晃而过,沙--沙--,拖鞋摩擦地面,渐渐远去,走廊的光再度映入眼帘。 ‘呼’,李砚昔深深吐出一口气,肩背肌肉放松。 不管祁骁出于什么原因放弃进书房,这对他来说无疑是好事。 没时间了,李砚昔迅速关掉页面,合上电脑,将手机和电脑放到原来的位置。 轻轻按压门把手,拉开一条缝隙,探头探脑,瞳孔猛缩,宋桢背对着他,挡在祁骁身前,前者身高高出一两厘米,不偏不倚完全隔绝了后者的视线。 宋桢温柔坚定:“你不舒服,今晚就不要工作了,早点休息吧。” 祁骁捏着眉头:“吐完我觉得好多了,时间还早,再给我一个小时。” 不知是不是李砚昔的错觉,他恍惚看到宋桢耳朵动了一下。 那人抬手摸上祁骁的胸口,坚持己见:“真的好多了吗?你的脸色很难看,不要勉强自己,外面还下着雨,听我的今晚先不要工作了,给自己放个假?陪我看个电影…… ” 边说边把人推了进去。 李砚昔趁机佝偻着腰,蹑手蹑脚,一溜小跑,风一样刮下了楼。 他在餐桌边待了片刻,时不时望一眼二楼那扇紧闭的卧室门。 ‘咔哒’,祁骁发梢半干,慢悠悠走出来,回头:“你先洗澡,我处理完最后几份文件马上回来陪你看电影。” 紧随其后,宋桢拉开门跟出来,眼风四下一扫,看到餐厅的身影,神色暮然放松,温柔又无奈地笑说:“就知道拦不住你,那我陪你处理文件吧。” 书房门打开,合上。 风雨如晦,雨点噼啪,宛如落入玉盘的珍珠。 唱片机早停了,诺大的别墅,清冷,寂寥,悄无人声,像与世隔绝的孤岛。 李砚昔托着下巴,脑子高速运转,关于宋桢为什么帮他?关于元雅萍为什么跟祁骁签下那份股权赠与合同。 匆忙一瞥,甚至来不及拿手机拍下,李砚昔反复倒带,证明自己没看错,合同里有一条白纸黑字标明:甲方(元雅萍)同意将其拥有不超过总公司股权总额1%的股权无条件赠与给乙方(祁骁)。 1%的股权听起来九牛一毛,不足为虑,但要知道,李砚昔查阅了量子通信集团往年的财务报表,得知公司总部不包括子公司和分公司在内,每年的利润以亿为单位。 那么,可想而知,百分之一拿出来可是上百万!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总公司盈利越多,祁骁分红越高。 他什么都不必做,即便自己的公司破产了,每年拿着量子通信集团的分红,依旧可以东山再起或者心安理得的躺平,过逍遥日子。 元雅萍为什么会同意签这样的协议? 被威胁了吗? 祁骁拿什么威胁她? 李述先知道吗? 元雅萍和祁骁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后脑勺针扎似的疼,李砚昔抱着脑袋,脑海里闪过元雅萍踩着高跟鞋,冲到他面前,一脸担忧的喊他宝宝的场景。 元雅萍温柔地望着他吃饭。 元雅萍拢着披肩,挽着他的胳膊,满脸雀跃,有说有笑。 还有什么? 一帧帧画面像幽灵闪现,看不真切,抓不住。 李砚昔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闭眼,十几秒后,后脑勺剧烈的疼痛消退。 脑袋怎么又疼起来了?医生不是说痊愈了吗?李砚昔怀疑伤到了中枢神经。 要命。 算了,不想了。想不通的事情,李砚昔从不为难自己。 闪电忽至,李砚昔懒洋洋地起身,打算先回房间洗澡,抬头,跟二楼端着水杯的宋桢目光交汇。 也不知对方站了多久,看了他多久。 雪亮的闪电,倒映在瞳孔,比闪电更亮的是对方的身影,高瘦的身材,盖住半张脸的黑框眼镜下浅淡的瞳孔正望着自己,李砚昔心头猛然一跳,忽略心头不适,倏地绽放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他在感谢对方帮他破解密码,感谢对方替他打掩护。 宋桢依旧温和,在这个暴雨夜,身上无端多了几分从容,他微笑着转身,回了书房。 暴雨急促、猛烈。 - 哗哗的热水,顺着纤瘦流畅的肩背蜿蜒。 李砚昔低垂着脑袋,任凭水流冲刷细瘦优美的后颈,双手揉搓着沐浴露,脑子里不由自主回放,自第一天遇见宋桢以来的所有细节。 医院初见,宋桢像一道沉默无声的影子,默默跟随在祁骁左右,浅色针织毛衣,直筒裤,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男人,很容易湮灭人群。 尤其那副黑框眼镜,给人的第一印象,温吞敦厚老实。 可那个饱含深意、挑衅般的笑容,令他印象深刻,李砚昔不解且至今莫名在意。 后来,宋桢出现在李砚昔父母家,面对长辈说是谦逊温和,不如说怯懦畏缩,那一刻,李砚昔觉得他无能,懦弱。 可今晚,暴雨如注,闪电撕开黑沉的夜,像同时撕开了宋桢深藏的另一面。 他身体里仿若藏着两个人格,一个人格卑微老实,安守本分,一个人格精明聪慧,夹带猛虎下山吞噬一切的气势。 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 热气氤氲,睫毛挂着水珠,李砚昔睁着湿漉漉、清透的眸子,盯着虚空,拧着眉头,陷入沉思。 宋桢知道祁骁的手机密码,无可厚非,因为祁骁喜欢宋桢。 可后者为什么出手帮他? 宋桢喜欢祁骁吗?难不成宋桢留在祁骁身边另有目的? 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轰隆——! 头皮发紧,李砚昔倏然回神,其实他从小就有点害怕打雷——心理层面,尤其那种像从九重天落下的闷雷,‘咔嚓’!一声,带来天崩地裂,世界末日之感,每次听到,李砚昔控制不住地发抖。 小时候,他能钻进父母怀里躲避,长大了可没脸皮抱着妈妈喊害怕。 丢不起那人。 成年后,打雷下雨天,李砚昔习惯打开房间里所有的灯,塞住耳朵,播放音乐。 这是属于成年人的体面。 李砚昔的卧室也在二楼,跟祁骁一南一北,各自占居一方,互不干扰。 他打开顶灯,床头灯,卫生间的吸顶灯,两层窗帘密密实实,张牙舞爪的夜被隔离在外。 风雨飘摇的夜晚,这方小天地遗世独立,与世隔绝,却分外安心。 非常幸运,李砚昔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找到了耳塞,了无睡意,想了想,他靠坐床头,搜索祁骁和他的公司信息。 极光科技成立于七年前,专注研究低空经济。 包括但不限于:城市空中交通,无人机物流,无人机外卖,空中游览,低空航拍,无人机医疗急救等等。 以上属于下游产品,技术成熟,应用范围广泛,在一二三线城市的普及率达到了百分之八十。 一年前,祁骁接受媒体采访,声称要在五年内,升级公司规模,加入中游低空经济的建设。 中游产品包括但不限于直升机,无人机场,空管系统和通信与导航等等。 显而易见,低空经济离不开信号,所以,祁骁七年间跟量子通信一直保持密切合作。 祁骁打算第二轮融资结束后,中游产品进入试运行阶段,所以,最近的一次合作,就是关于中游产品搭建安全信号区域的布局和规划。 关于低空经济,涉及到李砚昔的知识盲区,祁骁在新闻上大谈特谈的规划,李砚昔听得昏昏欲睡。 关闭手机前,李砚昔心血来潮,在网上搜索‘宋桢’。 结果不出意外:查无此人。 第9章 第 9 章 第九章 睡到半夜,李砚昔口渴,迷迷糊糊下床去了一楼厨房。 小橘灯散发幽幽冷光,冰箱里装满了冰水,李砚昔半睁着眼,随手取一瓶,仰头咕嘟咕嘟,喉结上下滚动,三口两口,半瓶冰水下肚,人清醒了大半。 暴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整栋别墅万籁俱寂。 垂目发了会儿呆,李砚昔抓抓头发,一转身,心脏狂跳,瞌睡虫瞬间被吓跑了。 落地灯灯光柔和散漫,宋桢穿着浅蓝色睡袍,形状完美的锁骨拓下阴影,肌理分明、线条饱满紧实的胸口半遮半掩,性感与力量在寂静的深夜蓬勃外放。 同色腰带勾勒高挑匀称的身段。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李砚昔脑子里蹦出这句话。 白日,他总是穿着最不起眼的灰色卫衣,身材清瘦到李砚昔以为衣服下面裹着一具干巴瘦弱的肉|体。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发现这一点。 对方像是经常健身,肌肉结实,健硕,且恰到好处,不会显得过分壮硕。 受到惊吓,李砚昔上半身惯性后仰,后退了半步,细长手指紧抓冰箱门,先发制人:“大半夜你干嘛?!” 宋桢额发垂落,遮住眉眼,单指推了下眼镜,温和笑笑:“我看走廊的灯亮着,听到脚步声,起床看看,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李砚昔没好气,瞥去一眼,眼角眉梢挂着不自知的娇嗔,高傲地扬着下颌:“笑话,我是那么容易被吓到的人吗?”他抱着手臂,眼神乱瞟,绕过宋桢,走出去几步,忽地想起一事,侧身别扭道,“那个,书房的事,谢谢你。” 谢谢他帮他解锁祁骁的手机,虽然对方目的不明,但至少没有损害他的利益,李砚昔暂时不想闹得太僵。 宋桢回头:“不客气。”指了指李砚昔抓着的矿泉水瓶,“刚下过雨,夜里气温降低很多,喝冰水容易着凉。” 李砚昔不在意:“习惯了,不会感冒。” 不等他离开,宋桢问:“你真的不记得你跟祁骁之间的婚姻关系了吗?” 空气静默一瞬,李砚昔提着嘴角:“是啊,我以后不会再缠着他了,你开心吗?” 宋桢低头,迈出一步,二人相隔半米,宋桢脸上干净光滑,胡茬显然仔细打理过,只下巴处留下青色痕迹。 他笑着说:“李砚昔,我没有恶意,也无意跟你做敌人。” 李砚昔‘哈’一声,也笑了,不想跟他做敌人,那做什么?好朋友吗? 可真逗。 矿泉水瓶‘咔嚓’,李砚昔动了动手腕,半瓶水晃荡,冷白灯影随之摇曳:“你想做什么?” 宋桢目光专注,一本正经:“如果可以,我们先从朋友做起。” 果真是圣母白莲花啊,哪个小三会提出跟原配做朋友,这种荒谬的建议。 李砚昔失笑:“看来你还没睡醒。”脚边的影子游动,他不再停留,挥挥手,踏上了楼梯。 灯火通明,宋桢垂手站在原地,满身寂寥,盯着那把雪白的后颈:“你把头发染回来了,黑色比金色更衬你。” 凌晨三点二十六分。李砚昔扫了眼客厅的钟,扶着一侧栏杆,歪头:“怎么,你是睡不着吗?打算跟我彻夜长谈?” 宋桢仰头,眼神清明平和:“吃饭时就想告诉你了,一直没机会,我说完了,晚安。” 李砚昔反而不走了,指尖点了两下金属扶手,冰凉的触感荡开,像晨起的雾气攀缘而上,湿湿凉凉,头脑愈发清醒。 他干脆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为什么要帮我?” 宋桢眨眼:“难道你不需要吗?” 是需要。李砚昔:“…… 不过,一码归一码,你想让我做什么,说吧。” 宋桢洞察他的想法一般,嘴角勾起:“需要就好,我不用你为我做什么。”他顿了顿,“以后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找我。” 李砚昔复读机一样:“为什么?为什么帮我?” 黑框眼镜滑落,宋桢自镜框上方看着他,温柔一笑:“我刚刚说过的,因为我想跟你做朋友。” 目光交汇,一个楼梯上,一个楼梯下,李砚昔深深望进那双平静温和的眸子。 浅淡的瞳孔装着李砚昔清瘦的身影,依旧慵懒,随性,优雅。 奇怪,明明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可他看得清清楚楚,就像在照镜子。 被观察的男人坦坦荡荡,仰首任其打量,宋桢个子高,睡袍到膝盖处,匀称有力的小腿踩着拖鞋,双手放在睡袍口袋。 姿态悠闲。 李砚昔眨眨眼回神,不勉强:“算了,你确实没义务必须告诉我实话。” 谁还没点秘密呢? 宋桢眼角弯弯:“早点休息。” - 翌日,碧空如洗,丽日当空。 李砚昔睡醒已经接近中午,金色的光洒在薄薄的眼皮上,白里透红像上好的玛瑙玉石。 就在这和煦的春光里,李砚昔刚睁眼,先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头天晚上信誓旦旦说不会感冒的人,这会儿头痛欲裂,头重脚轻。 洗簌完,换好衣服下楼,李砚昔正打算出门,路过餐厅不经意扫过餐桌,上面摆着早餐,中式的豆浆,油条,包子,西式的三明治,培根煎蛋,牛奶,可谓十分丰盛。 李砚昔走进,桌角玻璃杯下面压着张字条。 字迹行云流水,笔画如松枝凝霜,骨力遒劲,锋芒内敛却潜藏着凛然气势。 ‘早安,睡醒记得吃早餐哦^ ^,不确定你想吃什么,就都买了点,我们回公司了。’ ‘ps,晚上喝冰水对胃不好,桌子上的感冒药是买给你的(以备不时之需),厨房保温锅里有小米粥,照顾好自己。^ ^’ 还挺贴心,怪不得祁骁走哪带哪。李砚昔扯扯嘴角,放下小纸条,抬头看了眼二楼,祁骁的卧室门关得严严实实,宋桢睡在隔壁,房门敞开着。 白天的别墅跟夜晚的没有任何区别,清冷,死寂,只有钟表的哒哒声。 李砚昔原地思索片刻,趿着拖鞋进了厨房,揭开锅盖,米粥的香气扑面而来。 ‘咕噜噜——’ 肚子应景的叫起来。 李砚昔丝毫不纠结,风卷残云干掉两碗小米粥,两个包子,一根油条,一个三明治。 吸了吸不通气的鼻子,干脆塞了两颗感冒药进嘴里,他没那么娇气,通常来说,这种小感冒,睡一觉,多喝热水,三天就能痊愈。 吃饱喝足,李砚昔戴上鸭舌帽,揣着手,坐进了后座,吩咐司机去祁骁的公司。 司机是元雅萍派来的——为了照顾失忆的李砚昔,这也正好解决了李砚昔出门的问题。 其实原身名下有好几辆跑车,但是李砚昔担心自己车技不到位,一个不小心把车给撞坏了,安全起见,李砚昔乖乖的,只坐车不开车。 暖阳照亮李砚昔侧颜,脸蛋愈发雪□□致,大好春光,李砚昔眯着眼,望着窗外倒退的风景,像一只精致慵懒的布偶猫,昏昏欲睡。 今天他去祁骁的公司,一是想了解极光科技公司的经营规模,二想看看祁骁和宋桢的反应。 如果可以顺便摸清元雅萍赠予祁骁股权的原因,那再好不过了。 总之,一切皆是为了离婚做准备。 李砚昔皱眉,啧,好麻烦啊,原本以为穿成富二代,可以轻松躺平做条咸鱼。 谁知道,不仅要收拾原身留下的烂摊子,还要帮他摆平充满利益纠葛的婚姻关系。 啧,麻烦。 - 极光科技,一楼前台。 “祁总正在开会,需要我带您上去吗?”前台小姐姐显然认识李砚昔,不等李砚昔询问,径直带人进了总裁专用电梯。 原文里,原身经常出入极光科技公司,上上下下的员工谁不知道原身喜欢祁骁,这是公司众所周知的秘密,他们结婚员工们纷纷送上了祝福。 殊不知,员工们背地里嘲笑原身是舔狗,倒贴的富二代,没脑子的草包。 原身知不知道,李砚昔不知道,反正,他占据了这具身体,知道了这件事,那他就有义务为原身正名。 电梯上行,前台小姐姐垂着眼,余光偷瞄电梯镜中李砚昔的倒影,总感觉今天的李先生跟以往不太一样。 这位小少爷哪次出现不是咋咋呼呼,前呼后拥,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来了。 今天奇了怪,好安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会是知道祁总跟那位有暧昧关系,过来找茬的吧? 暴风雨前的宁静。 李砚昔眯着眼,笑容友善:“美女姐姐,我长得好看吗?” 前台小姐姐脊背一僵,尴尬:“您好久没来了,祁总见到您一定很开心。” 李砚昔笑眯眯:“你见到我开心吗?” 前台小姐姐艰难开口:“大家都很期待您来公司,我猜大家一定开心。” 呵,期待他来公司出丑吧。 李砚昔笑容不变,悄悄问:“我一个多月没来,祁骁跟他的特助没发生点什么吧?” 小姐姐脸色一变:“虽然宋助理每天跟祁总形影不离,但那都是工作需要,再说,宋助理长得那么普通,祁总眼光……,您应该比我们更了解祁总的为人。” ‘叮!’ 电梯门一开,前台得救一般,匆忙说:“李先生,祁总的会议还没结束,要不您先去他办公室等一等?” 李砚昔刚想拒绝,想到那百分之一的股权,眼珠一转,答应了。 前台见他这么好说话,将人带到办公室火速进了电梯。 祁骁的办公室坐北朝南,拥有一整面的落地窗,阳光充足,视野开阔,窗明几亮,墙角还养了盆仙人掌。 奇怪的是,没有刺。 挺别致的。 褐红色办公桌堆满了文件,电脑屏幕正亮着,李砚昔瞅了眼门口,整个人陷进宽大的老板椅,细长的手指抓住鼠标。 电脑桌面上文件种类繁多,李砚昔垂眸想了想,在搜索框输入关键字‘股权赠与’,果然跳出一个页面。 李砚昔连忙打开,逐字逐句解读,不过这份赠与协议并不长,通篇下来,看不出任何端倪,就是一份再简单不过的转增协议。 难道是他想多了? 李砚昔着重看了眼股权赠与日期,结婚的前一周——昨晚睡前李砚昔在卧室抽屉里翻出了结婚证,难不成这是原身父母给儿子准备的嫁妆或彩礼? 怕原身乱花所以由祁骁保管?原身倒贴由此而来? 既然这里得不到答案,李砚昔琢磨着,干脆改天直接问元雅萍? 时间有限,李砚昔不再纠结。 除此之外,文件夹里还有许多个文件,一部分关于融资,一部分关于合作项目,合作最多的公司,量子通信和云启未来。 量子通信和极光科技表面上看,相互依存,相互支撑,缺一不可,李砚昔摸着下巴,要是他俩离了婚,这些项目会黄吗? 受影响最大的是量子通信,还是极光科技? 貌似极光科技吃亏一点? 李砚昔嘴角一勾,那他还有什么好顾虑的,离婚!马上离婚!他一刻也不想等了。 正要起身,眼神一凝,李砚昔发现左下角有个叫‘photo’的文件夹。 心中一动,李砚昔滑动鼠标。 第10章 第 10 章 第十章 金色的阳光穿过落地窗留下淡淡的光晕,印在李砚昔精致的侧脸,像为他扫了一层高光。 文件夹大剌剌的摆在桌面,会是什么照片呢? 是监控截图?还是跟白月光的接吻照? 李砚昔轻轻移动鼠标,然而,尚未来得及打开,门把手‘咔嗒’!仿佛冰层轻轻碎裂。 大门缓缓开启一条缝隙,猛兽的血盆大口似的张开到极致,穿着白衬衫的祁骁走进来,正回头跟身后的人低声交代什么,余光瞥到李砚昔,话头一顿。 祁骁缓步靠近,拧着眉头:“李砚昔?你怎么在这?” 随后进来的宋桢显然也看到了他,嘴角翘了翘立即恢复平静,并且识趣地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他们。 但祁骁拦住了宋桢。 李砚昔双手搁在膝盖,小学生似的乖巧规矩,坐在沙发一侧,歪着脑袋,眨眨眼:“我不能来?” 手里的蓝色文件夹‘啪’!摔到办公桌,文件差点飞出去,祁骁大步上前,撑着桌面,扫一眼风平浪静的电脑屏幕,办公椅旋转半圈,声音冷沉:“你来做什么?” 多年牛马不是白当的,李砚昔手速快,反应快,在祁骁进来前的两秒内,迅速恢复了电脑,转移了位置。 李砚昔老神在在,大言不惭,搅着手指扭捏道:“我来能做什么?想你了呗,来看看你。”感冒的缘故,脸蛋残留着红晕,鼻音浓重,听起来真诚且委屈。 长条沙发足以容纳四五个人,宋桢落座时偏偏挨着李砚昔,视线在他侧脸上停留了片刻,碎金似的光洒在那浅色瞳底,幽邃深沉中混着沉甸甸的情意。 可惜,李砚昔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 祁骁呵笑:“你哪次来,公司不是鸡飞狗跳,恨不得所有人围着你转,说吧,这次什么事?”顺手将签字笔投进笔筒。 他这么讨人嫌呢? 最近头发又长长了点,遮住了好看的眉头,李砚昔眨眼,咬着嘴唇一脸羞涩,故意问:“你现在还喜欢我吗?” 眸光下沉,祁骁左手无名指干干净净,在他父母家,祁骁手上是戴了戒指的,从昨天到现在,李砚昔再没见到那枚戒指。 祁骁眉头上挑,眸光沉沉,半边身子淹没在阴影中,良久没有开口。 成年人的世界,有些问题不需要明确的答案,沉默即代表答案。 “那你喜欢他吗?”羞涩还未褪去,李砚昔话锋一转,望着祁骁,将矛头指向了宋桢。 沉默不语的宋桢抬眸,看一眼李砚昔,又扫一眼祁骁,浅淡瞳孔弥漫着惊慌与茫然。 只有三人的空间安静极了,祁骁冷声:“你什么意思?” 精致的侧脸满是无辜,李砚昔换了个姿势,翘着脚,托腮:“字面意思,你喜欢他吗?” “无理取闹。”祁骁起身:“如果你来这儿是为了问这种无聊的问题,我没空陪你胡闹。”话落,直接伸手按下了内线电话,“上来带李先生回天景园。” 那头应该是公司保安:“好的,祁总!” 尽管即将被‘扫地出门’,李砚昔契而不舍:“你在怕什么?你不敢面对自己的感情吗?”他伸手一指宋桢,“你俩的地下恋情早瞒不住了。” 使劲讨厌他,快跟他提离婚吧。 突如其来的质问令祁骁脸色阴晴不定:“证据!你想控告我婚内出轨,可以,但先把证据拿出来,否则就是诬陷!” 李砚昔摸了摸后脑勺:“证据吗?我记得滚下楼梯前,好像收到了一张照片……。”话说一半藏一半,李砚昔点到即止,视线锁定祁骁。 祁骁神色变幻,紧握着拳头似乎在极力忍耐他的无中生有,半晌,松开,镇定自若:“什么照片?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看你的脑袋还没好彻底,现在,立刻,马上回家,不要在公司丢人现眼。” 心理素质可以。李砚昔在心里点赞,但是这么着急打发他,确定不是心虚?现在基本可以确定,那张导致原身跌落楼梯的照片正是来自祁骁! 有了计较,李砚昔说:“我滚下楼梯的监控你这里有吧,拿给我看看。”稍微停顿,解释,“说不定看完,我的脑袋就彻底好了,你也希望我尽快恢复记忆,对吧?” 祁骁眸子沉静,视线在李砚昔身上停驻,仰靠椅背,不由嘲弄开口:“过去了这么久,你现在问我要监控?” 李砚昔歪头,疑惑:“怎么?” 祁骁:“监控,只能查看一个月之内的。” 原身出事已经过去一个月零一周,监控内容早被覆盖,想找到那段视频,恐怕不太可能了。 这人故意的吧,李砚昔面皮绯红,不知是晒的,还是生病导致的:“…… 你这么有钱,不能买个内存大点的,能保存一年的监控吗?” 这话逗笑了祁骁:“监控是你自己装的,你向我兴师问罪?” 啊?原身自己装的?那原身手机里怎么没有监控终端啊,电脑上也没找到。 奇怪。 笃笃笃—— 五大三粗的保安出现打断李砚昔的思绪,保安不敢得罪这个任性的小少爷,恭恭敬敬站在门口等着人出来。 李砚昔起身,哐当!拍上门,将保安关在门外,拿出原身嚣张跋扈的气焰:“你让我走我就走啊,我走了,你们两个孤男寡男共处一室,想干什么?!我不走!”说罢,抱起手臂,横躺沙发上,两眼一闭,开始装死。 忽闻身旁传来轻笑,李砚昔一动不动,倔强地抬着下巴,他今天绝不能走,他得搞清楚原身在极光科技有没有入股,入了多少股,这要是离婚了,不得分割财产啊。 一想到祁骁要分走一半,李砚昔就心痛。 无赖的模样让祁骁头疼不已,使劲扯了扯领结:“多喊几个人上来。”这话是对门口的保安说的。 看样子是想把他抬出去。 真有你的,祁骁。李砚昔脑子转得飞快,想着应对的法子。 想不到宋桢突然出声阻止:“等等,祁总,既然小少爷想旁听,那就让他听听吧,我们今天要讨论的方案和项目计划跟量子通信有关,倒也不算秘密。” 室内安静一瞬。 祁骁貌似认真考虑了一下,摇头拒绝了,宋桢温声细语哄着对方,五分钟后,不知道哪句话把对方毛给捋顺了,祁骁松口:“行,听你的。” 和自己讲话拽得二五八万的,换成宋桢好说话了,讲道理了。 祁骁这个王八蛋跟被苏妲己迷惑的纣王似的。秀恩爱都不背人了是吧。李砚昔撇嘴,厚着脸皮躺着不动。 俩人隔着办公桌低声交谈,旁若无人,一个低沉磁性,一个清冷柔和。 起初,李砚昔还能跟得上节奏。 他们讨论的内容一直围绕无人机航道,关于架构量子密钥分发站,量子中继站和用户终端,这部分李砚昔比较熟悉,听得懂。 可是到了后半程,什么陀螺仪,加速度计,磁力计,IMU的,听得李砚昔头昏脑胀,加上他本身就感冒,出门前还吃过药,就着温煦的阳光没一会儿睡了过去。 一觉睡醒是在两个小时后。 身上盖着件灰色羊毛绒大衣,毛茸茸的质感刮蹭着下巴,又痒又暖。 头好像没那么疼了,鼻子也通气了,李砚昔眯着眼伸了个懒腰,坐起身,细长的影子落在脚边,亲昵的依偎着他。 办公室静悄悄的,祁骁和宋桢不在,下班走了吗? 李砚昔揣着手,刚想出去,路过电脑时双腿有它自己的想法,自动拐了个弯。 真拿你没办法。李砚昔宠溺的想。 那就让他看看祁骁的电脑里藏着什么秘密吧。 可恶!关机了,重启要密码。祁骁太奸诈了,防他跟防贼似的。 无奈,李砚昔打了个哈欠,按照记忆去了卫生间。 出来时路过茶水间,宋桢正在里面接热水,听到身后脚步声,回身,未语先笑:“你醒了,睡得好吗?” 李砚昔懒洋洋的,嗓音有点嘶哑,清清嗓子:“还以为你们下班走了呢。”想起这人早上给自己留了早饭,还提醒他吃药,李砚昔也不好意思上来就跟人摆脸色。 一只水杯递到了面前。 李砚昔抬眼,不解。 腕上的菩提珠在阳光的照耀下,古朴厚重,宋桢温柔和气:“还不到下班时间呢,昨天喝冰水着凉了吧,你嗓子哑了,把这个喝了。” 李砚昔伸头一瞅,茶褐色的汤底:“这什么呀,看起来不太好喝。” 宋桢笑:“感冒药,效果挺好的。” 李砚昔摇头,果断拒绝:“不喝。”转身要走,随即想起早上的事,别扭道,“谢谢你的早餐和感冒药。” 宋桢与之并肩:“不客气,你的头还疼吗?”偏头看了看他的后脑勺。 以为他问的是感冒带来的副作用,李砚昔塌着肩膀,慢悠悠走路:“不疼了,祁骁呢?” 午后的阳光穿过落地窗,映在宋桢柔和又锐利的侧脸,镜片反射白光,他推了推镜框:“祁总在开会。”他把陶瓷杯递过去,“我每次感冒生病都喝这个,非常有效,都泡好了,丢掉多浪费。” 脚下一顿,李砚昔猛然转身,推开陶瓷杯,直视对方:“你喜欢祁骁吗?” 宋桢不明所以:“?嗯?” 阳光炽烈,李砚昔精致的脸蛋柔美细腻,仿佛下一秒将融化其中:“你这么关心我,我都要怀疑你对我有所企图了。” 背对着光线的宋桢,浅淡的瞳孔,一瞬间幽深,垂头眨眨眼,再抬头时,依旧温柔憨厚:“你是祁总的伴侣,我是祁总的特助,关心你等于关心他,毕竟,感冒是会传染的,不是吗?” 说他是圣母白莲花一点不冤枉他。 照他这个逻辑,全公司员工感冒了,是不是也需要他嘘寒问暖,端茶倒水。 毕竟员工跟老板同处一个空间,感染病毒的机会很大啊。 李砚昔哼哼,决定跟他划清界限:“别以为你献殷勤,你们暧昧不清我就会睁只眼闭只眼,我会追究到底,不会放过背叛我的祁骁,也不会放过你,懂吗?” 宋桢老实巴交,低眉顺目:“巧了,我也是。” 二人恰好处在光影分界线,李砚昔骄傲地抬着下巴,侧颜漂亮,盯视对方。 承重柱的阴影不偏不倚将宋桢完全笼罩在内。 他半垂着脑袋,望进李砚昔眼瞳深处,其中倒映出完整的他。 厚重的刘海,土不啦叽的黑框眼镜,中规中矩的卫衣,实在其貌不扬。 宋桢却扬起唇角。 明明面前的人低眉下首,看起来像一只温顺听话的狗狗,李砚昔却莫名感受到熟悉的,被猛兽觊觎的危机感。 医院的画面和眼下情景重叠,李砚昔摇摇头,甩掉不适感,转身大步往前走。 “小少爷,你去哪?” “别跟着我!” 第11章 第 11 章 第十一章 宋桢迈着大长腿,陶瓷杯里的药一滴没撒:“小少爷今天来公司,找祁总还是捉奸?” 李砚昔置若罔闻。 尽管被忽视,宋桢契而不舍,声线清冷:“还是说…… 小少爷在找什么东西?” 十三层——极光科技顶层,祁骁的办公区,他一人独享一层,此刻,安静极了,仿佛与世隔绝。 脚步一顿,李砚昔丝滑转身,来到他面前,挑着眉稍,倨傲地问:“我找什么东西?” 宋桢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憨厚一笑:“这要问小少爷你了。” 李砚昔抱臂:“你觉得我该找什么东西?” 宋桢摇头:“这我可猜不出来,我不是小少爷你肚子里的蛔虫。” 李砚昔笑,懒洋洋的,压低声音:“别以为你帮了我,就自认为我跟你是一路人。” 宋桢低头,推推眼镜框,复抬头,温顺地说:“不敢,我清楚自己的位置。” 李砚昔:“不,你不清楚,如果真的清楚,你该远离我,不是接近我,你在做无用功,我想不想离婚,什么时候离婚,我说了算,你讨好我没用。” 总在他面前晃悠,找存在感,不就是为了恶心他,让他腾位置?宋桢这点小心机,李砚昔看得一清二楚。 假如他是原身,早气死八百回了,可惜李砚昔不是,他不会因此生气,但被人跟一路是另外一码事。 走哪跟哪,真的很烦。 “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吗?”被嫌弃的宋桢表情不变,问了一个问题。 李砚昔沉默一会儿:“哪句?” 宋桢:“我没有恶意,也无意跟你做敌人。” 李砚昔眨着眼,无辜道:“可我不是特别想跟你做朋友呢。” 沉默,随之落下一道轻笑,似无奈,似妥协,李砚昔莫名其妙看着他。 宋桢好脾气的问:“那你想去哪,我告诉你怎么走。” 李砚昔不客气:“祁骁在哪开会?” 转过一个弯,直行两分钟,路过财务室,人事部,左手边的磨砂玻璃门后就是高层管理人员会议室。 不巧,李砚昔刚走到门口,玻璃门从里面打开了,**个衣着笔挺的男人鱼贯而出。 会议结束了,他来晚了。 众人经过李砚昔身边,纷纷投来看好戏的目光。 看什么?难道原身也骂过他们? 大家为什么这么看他,原身到底做了什么?李砚昔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不等他想明白,祁骁最后一个走出来,看到捂着半边脸靠墙站的李砚昔,眉头不展:“你怎么还没走?站这做什么?” 李砚昔:“站这收费啊?” 祁骁吸了口气,没搭理他,走了。 宋桢十分自然的接过祁骁手里的文件,看了李砚昔一眼,和祁骁并肩走远。 身高体型差不多,嘿,看背影俩人挺般配的,李砚昔不紧不慢跟在后面:“好歹我们是合法夫夫,你开会为什么不叫我?” 前面的人一秒刹车,祁骁回身,莫名其妙:“我开会为什么叫你?” 李砚昔理所当然:“婚姻存续期间,工资、奖金、年终奖和股权、股票、基金等等,都属于夫夫共同财产,你的公司理论上来说也有我的一半,怎么?我不能参与公司运营吗?” 此言一出,祁骁脸色精彩纷呈,冷笑道:“你跟我**律?” 光看脸色,李砚昔也知道这话戳到祁骁的痛处了。 极光科技是祁骁白手起家一手创办,李砚昔要参与管理,等于拿一纸婚约威胁他交出一半财产,换谁谁乐意啊? 当然,李砚昔的本意并不是跟他争财产和公司的管理权。 李家家大业大不差这点钱,他只是想弄清楚原身有没有拿自己的分红投资极光科技。 但凡离婚涉及到财产,总是拖泥带水,唉,好麻烦啊。 幸亏没有孩子。 李砚昔揣着手,纯良无害:“什么法律不法律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这不是怕你累着吗?”他挠挠头,“我最近想起一些回忆。” 祁骁不急着走了,整个人浸没在阴影,一手插兜:“什么?” 半张脸沐浴着橘光,李砚昔侧脸线条柔和,抬着下巴:“当初公司周转困难,我记得我有拿出一部分小金库入股,难道,这样我还不能参与公司事务吗?” 恢复记忆是假,想起原文里的一些细节是真,李砚昔半真半假试探祁骁。 他如此说,祁骁的脸色阴转晴:“你投进公司的三百万,是我以个人名义借的,后来连本带利四百五十万打进了你的账户,想不起来,查查银行流水。” 他补充,“看来,你的记忆还不太完整。” 太好了!李砚昔松口气,他跟祁骁公私分明。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不必切割祁骁的财产,更意味着不用担心被对方再弄死一次。 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其实就算有纠葛,只要李砚昔签署放弃股权协议,祁骁应该也会答应好聚好散吧。 不过这样子,祁骁会不会觉得他在欲擒故纵?会不会觉得以后他会以此为借口纠缠他? 别人怎么想,李砚昔管不着,总之目前是最好的结果。 下一步,探探他父母的口风去。 离开之前,李砚昔留下一个问题:“祁骁,你觉得我们的婚姻,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祁骁像第一天认识他似的,望着他半晌,沉默无言。 - “诶,李少又来了,你们猜,这次又要闹什么笑话?” “他有好几个月没来了吧?” “也就一个多月。” “感觉好久了,你们还记得不,有次祁总开会,他捧着盆仙人掌冲进去,左脚绊右脚,仙人掌直接飞到祁总怀里,好悬没把祁总扎死,哈哈。” “怎么不记得,祁总脸色黑的呀,当场打了120,据说挑刺挑了一个多小时。” “还有,有次祁总出去签合同,他非闹着去,结果自己喝多了,耍酒疯,直接吐了投资人一身,投资人气得当场撤资了。” “他干的蠢事三天三夜说不完,好好的富家少爷,脑子…… ,啧啧,可惜了。” “谁说不是呢。” “……” 他们口中的蠢少爷李砚昔站电梯口有一会儿了,自己的蠢事听了一箩筐。 除了以上蠢事,还有什么长得好看的男性和祁骁多说句话,原身就带人把人家堵厕所拳打脚踢,最后才发现是甲方爸爸。 原身不分时间场合地点,缠着祁骁要约会,有个小领导劝他懂事点,被原身当着众人的面臭骂了一顿,搞得气氛尴尬。 诸如此类的事不胜枚举,总之,原身的脑子像被猪啃了,专干蠢事,怪不得祁骁讨厌他。 李砚昔合理怀疑,原身拿智商换了美貌。 如果他好好的当个花瓶也就罢了,关键又蠢又坏的同时拥有权力和金钱,这可真是危险的事情。 难怪他一出现,周围人的目光变得奇怪。 难怪祁骁办公室的那盆仙人掌如此怪异,现在有了合理的解释。 祁骁为什么没丢掉?李砚昔想,也许是为了时刻提醒自己受过的苦。 李砚昔脚步轻盈地走出去,其中一个女孩子一抬眼发现了他,忙跟众人使了个眼色,五六个小姑娘低着头跟他打招呼,一哄而散。 - 相比外人怪异的目光,他的父母依旧把他当小孩宠着。 “宝宝,吃饭啦。”元雅萍穿了身水蓝色旗袍,袅袅婷婷站在楼梯口喊了一嗓子。 “来啦~。”李砚昔从房间里跑出来,欢快的下了楼。 元雅萍捂着胸口惊呼:“宝宝,下楼梯慢点,后脑勺的伤刚好利索,可不能这么跑上跑下了。” 李砚昔浑不在意:“不会啦~。”他跌下楼梯又不是因为在楼梯上又跑又跳。 话落,拎起筷子夹了只蒜香鸡翅,软烂可口的鸡翅和辛辣的胡椒碰撞着味蕾,余香满口,鲜美和清新温柔相拥。 给自家儿子盛了碗玉米浓汤,元雅萍宠溺:“回了家一头扎进房间三四个小时,宝宝,你在做什么?有人欺负你啦?” 李砚昔咀嚼着口中食物,咽下去才回答:“怎么会?谁敢欺负我啊。”他笑说,“我在翻看以前拍的照片,想不到时间过得这么快。” 其实他在清查原身的账户,还真发现了一笔四百五十万的入账,祁骁没骗他。 为了离婚后过上舒适的单身生活,他在网上看了几个房子,结果不是特别满意。 顺便深入研究了一下祁骁的公司,祁骁几乎没有什么负面新闻。几家媒体纷纷夸他年轻有为,后生可畏。 是做人光明磊落还是城府深沉会伪装呢? 元雅萍摸摸儿子乌黑的短发,感慨:“可不是,你一下子长这么高了,想当年我怀你的时候…… 。” …… 说起从前,元雅萍打开了话匣子,李砚昔边听边适时提出疑问,娘俩聊得愉快。 而身边的李述先大多数时候沉默倾听,偶尔查漏补缺几句。 午餐进入尾声,李砚昔思索着:“爸,您觉得极光科技的前途怎么样?” 李述先咀嚼着米饭,慢慢说:“低空经济,新兴产业,未来算是一种新的趋势,怎么?” 李砚昔:“那他的公司规模将来会超过咱家吗?会对我们的产业链造成冲击吗?” 李述先稀奇:“儿子,你这么关心公司未来,我反倒不习惯了。”他停顿思索,“低空经济和量子通信赛道不一样,会有竞争,但更多的是合作。” 李砚昔所有所思:“如果我们撤销合作呢?” 咀嚼的动作一顿,李述先抬眼:“儿子,你要做什么?” 李砚昔沉吟,下定决心:“我跟祁骁结婚一年,直到最近失忆才发觉,其实我并没有那么爱他。” 第12章 第 12 章 第十二章 餐厅鸦雀无声。 向来情绪不外露的李述先,率先撂了筷子,口吻严肃:“婚姻是儿戏吗?你说喜欢他就结婚,不喜欢他就离婚?真是胡闹!” 护犊子的元雅萍急了:“你生什么气啊,都不关心儿子是不是受了委屈,伤了心,上来就是一通责骂,有你这样做父亲的吗?” 李述先莫名:“我说什么了?不就说了一句婚姻不是儿戏,我又没骂他…… ” 元雅萍柳眉倒竖:“你这么严肃做什么,你吓到宝宝了。”葱白指尖一抬,“你别说话,我先说!” 在老婆身上吃了瘪,李述先有气无处撒,瞪着儿子,饭也吃不下了,抱着手臂生闷气。 果然一物降一物。李砚昔不敢想要是元雅萍不在这,他跟李述先会怎么样。 元雅萍轻声细语:“宝宝,你跟祁骁满打满算结婚也才一年,因为失忆离婚是不是草率了,万一到时候后悔了,可没有后悔药噢,我觉得等你恢复记忆再提也不迟,宝宝,你觉得呢?” 他妈妈太温柔了。 李砚昔不由苦难:“我的记忆还能恢复吗?” 元雅萍:“怎么不能?时间问题而已,宝宝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跟妈妈说说?” 您的亲生儿子已经死了,这副躯壳早换芯子了,他不想再死一次,所以打算远离祁骁。李砚昔心里呐喊,有苦说不出。 李砚昔问:“我当初为什么喜欢祁骁啊?” 元雅萍笑:“那要问你了,我只记得你头一回见到人家,魂不守舍的,一直追着人家要联系方式,你爸怪你不懂事,你还不服气。” 还真就像原文里说的,十七岁的原身情窦初开,遇上长相帅气的祁骁,一见钟情,念念不忘,非要勾搭上不可。 说到底贪图人家的皮囊而已。 李砚昔问:“我俩结婚之后感情好不好?” 元雅萍失笑:“反正你没在我跟你爸面前说过祁骁的不好,祁骁总是隔三差五往家里送东西,加上你爸爸曾经资助祁骁上学,他是念旧情的人。” 念旧情是一码事,愿不愿意跟原身结婚又是一码事。 他们夫夫貌合神离,外人不清楚,李砚昔清清楚楚。 不过,李砚昔纳闷的是,以原身嚣张跋扈的性子,婚后忍气吞声,不向父母诉苦,这太反常了。 是被祁骁拿捏了吗? 还是原身有自己的打算? 李砚昔半开玩笑:“妈,您这么向着祁骁说话,你们不会把我卖给祁骁了吧?” 元雅萍摸着儿子的脑袋,眼中情绪复杂:“宝宝,瞎说什么呢?你可是妈妈的心头肉,妈妈只希望你幸福。” “别说是个男人了,就算你要天上的星星月亮,妈妈也想办法帮你摘下来。” 李砚昔感动,但是忍不住刨根问底:“我离婚会影响咱家的生意吗?比如,股票暴跌?” 李述先沉声:“这你用不着担心,养了危机公关不是白养的,你们两个好好过日子,不要闹笑话,丢人现眼。” 李砚昔踌躇:“可是…… 。”现在跟祁骁没感情了。 元雅萍打断:“宝宝,你是不是跟祁骁吵架了?因为什么呀?一家人过日子哪有不拌嘴的呀?” 李砚昔摇头:“没有吵架,我就是觉得我们感情淡了。” 李述先生气,责怪他:“任性!从小到大太任性了,都是你妈惯出来的毛病!” 元雅萍怒:“李述先,什么叫我惯出来的,宝宝是我儿子,我看不得宝宝吃苦,有错吗?哪像你说打就打,说骂就骂,你怎么下得去手?!你没良心。” 眼见两人吵起来了,李砚昔的后脑勺针扎似的疼了一下,仅仅一秒钟,快得像幻觉。 他抬手阻止,离婚的事不了了之。 今天本就为了试探口风,他们的反应足够了。 - 虎刺梅依旧鲜艳如昨。 “今晚的慈善晚宴七点开始,收拾一下,一个小时后出发。”祁骁扯了扯领带,撂下一句话。 李砚昔穿着纯棉睡衣,舒舒服服躺在超大阳台上翻书,睫毛敛下黑影,头也不抬:“慈善晚宴?啧,麻烦,不去。” 哦,是了,这事他妈半个月前提过一嘴,李砚昔左耳进右耳出,早忘到九霄云外了。 他懒得动,慈善晚宴跟他有关系吗?复杂又冷漠的人际关系,虚伪的客套与笑脸,还不如手里的书有意思呢。 祁骁无情:“拒绝无效,作为我的另一半,你必须陪同我一起出席。” 李砚昔:“理由。”他抬眼皮,掠了对方一眼。 祁骁:“量子通信集团是慈善晚宴的发起人之一,另外,有几位海外投资者有意向跟量子通信合作。” 李砚昔翻页,好奇:“海外投资人?谁?” 祁骁耐着性子:“自己亲眼看看不就知道了。” 漂亮的五官在夕阳下熠熠生辉,李砚昔侧目:“你诓我呢,我爸要真想拓展海外业务,为什么告诉你,不告诉我?” 最近半个月他按时去总部报道,积极主动学习公司业务,他爸可开心了,公司有新动向不可能不告诉亲生儿子。 祁骁嗤笑,又扯了下领结:“谁知道呢?” 一道细微的银光晃了眼,思绪回转,李砚昔瞥到祁骁手上的戒指,恍然:“是你想拓展海外市场吧?”而他是桥梁。 背靠量子通信集团,祁骁跟海外投资人合作的可能性将大大提高。 好算计! 难怪戴上了摘掉许久的戒指。 可他实在提不起兴趣跟陌生人虚与委蛇。 心累,还是躺着舒服。 祁骁:“呵,随你怎么想,总之,你得去。” “啊,有点意思,虽然呢我挺感兴趣的。”李砚昔伸了个懒腰,话锋一转,“但是我这脑袋吧,它不争气,刚刚痛得我站不起身,怎么办呢?” 他倾身朝祁骁身后看,笑得甜蜜无害,“要不,你带着你的宋助理替我出席呗?” 场面安静,影子一样的宋桢缓缓抬眼,如以往那般盯着李砚昔。 光影勾勒出祁骁挺拔的身躯,整张脸埋在阴影中,阴鸷沉默:“你不想着维护你爸的产业,反而在这晒太阳,也许这就是你爸瞒着你的原因吧。” 挑拨离间!妥妥的挑拨离间! 逆着光,李砚昔清瘦的身材现出模糊的轮廓,他微笑,懒洋洋的:“这世上真正关心我的除了我妈,就只剩下我爸了,不像你还有个知己白月光。” 不知道哪个字戳到了祁骁敏感的神经,目光像利箭射向他。 宋桢目光一凝,不插话,开始拨弄腕上的菩提珠,垂着眸子陷入沉思。 祁骁耐心告罄,转身,侧目而视:“随你。”离开之前说,“关于上次你说我们的婚姻存在的必要性…… 晚宴结束给你答案。” 他转向宋桢,脸色阴转晴,“把西服给他,我们走。” 三步并作两步,祁骁先回二楼换衣服去了。 这是要挟吧? 想拿捏他,让他听话,李砚昔可不吃这套。 细小的灰尘在橙色光晕中翩翩起舞。 李砚昔安稳地躺着,翘着脚,继续翻阅手里的书,压根不理走到面前的宋桢。 包装完好的西服放在脚边,宋桢望着青年细长的手指,皓白的手腕,缓缓说:“下班顺道去了趟你父母家,西服是你妈妈帮你定制的。” 像是印证他的话,小茶几上的手机嗡嗡震动。 【妈妈语音】:宝宝,衣服合身吗?妈妈正在外面做美容呢,我让祁骁给你带回去了,看到了没?合适吗?不合适告诉妈妈。 【嘻嘻】:挺合适的,真好看,妈你眼光真好。 【妈妈语音】:小嘴儿这么甜,妈妈都不习惯了,合适就好,宝宝,我们晚点见。 行吧,李砚昔合上书,光着脚将脚边的衣服勾过来,撕开三层包装:“母亲大人都发话了,那我勉为其难吧。” 宋桢温柔,声线清冷:“慈善晚宴政商界名流齐聚,其实对你来说,多露脸未尝不是好事。” 这话倒不假,能进入晚宴的人,要么经济实力不俗,要么有实权。 晚宴,说白了,大家的目的就是交友,建立人脉,完成商业合作。 可李砚昔顶讨厌这样的社交,原因他已经说过了。 李砚昔提起熨贴平整的塔式多礼服,眼尾上扬,勾出个漫不经心的笑容:“如果是你穿上这身衣服去参加晚宴,你一定开心坏了吧?” 宋桢:“我有什么可开心的?” 李砚昔:“别装了,你是祁骁的助理,还要替我服务,心里一定呕死了吧?你想穿上这套衣服吗,还是,想毁了它?” 宋桢笑:“不会,我认得清我的位置。” 李砚昔眉梢微扬:“是吗?你真的认得清吗?” 宋桢浅淡的瞳孔装着面前这个漂亮任性的青年,清冷笃定:“是的,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清醒。”他摸了下西服领口,“不试试吗?它看起来很适合你。” 四目交汇,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流淌。 又来了,那个敦厚老实的人格暂时消失了,现在站在李砚昔面前的是冷静睿智的宋桢。 难以捉摸的男人,他究竟喜不喜欢祁骁? 收回目光,李砚昔提醒:“你要在这等我换衣服吗?”言下之意,你该去找你的祁总了。 老实巴交的宋桢回来了,推了推眼镜,诚恳道:“你妈妈交代过,让你试穿一下。” 太固执了,行吧,李砚昔提着衣服,回了卧室。 塔式多青果领纯白西装搭配黑色蝴蝶结,衬得本就白皙的青年愈发肌肤胜雪。 卡玛皱饰带提升腰线,恰到好处修饰了李砚昔又长又直的双腿,那把一只手便能圈住的细腰,宋桢想象得出它的柔韧与弧度。 真美,果然跟记忆中,那只骄傲优雅的白天鹅一模一样。 ——17岁的少年,头戴皇冠,紧闭双眼,郑重许下生日愿望,睁开桃花眼吹灭蜡烛,全场为他鼓掌。 彼时,李砚昔容颜青涩,俊美的容颜却无与伦比。 穿上白色西服的他像生命力蓬勃的白掌,典雅纯洁,乌黑的瞳孔皆是掩饰不住的欣喜与快乐。 他将切下的第一块蛋糕递给身边的高大青年,两颊,耳垂红透了,轻轻说了句什么。 那个22岁的青年祁骁不苟言笑,犹豫一瞬,接过蛋糕,说了句谢谢。 彼时,宋桢幻想收到蛋糕的那个人是他。 可事实上,他只能站在人群里鼓掌。—— 第13章 第 13 章 第十三章 “快看,量子通信集团的李少爷来了。” “你是说那个追在极光科技老板祁骁屁股后面跑的,扬言要跟祁骁结婚的李少爷吗?” “没错,就是他,我当初听说祁骁只把他当弟弟,根本没有结婚的想法,谁知道后来,俩人还真结了婚。” “那你们听说了没?祁骁在外面养了个情人。” “真假?” “…… ” 陶也摇晃着红酒杯。 有一搭没一搭,听着身边几位衣着华丽的女人窃窃私语。 眼睛却一直追随着进场的漂亮青年,高傲的仰着下巴,一如既往。 白色西装,脖颈修长,眉眼精致,李砚昔从始至终面带甜美微笑,乌黑分明的眼珠悄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似乎对一切感到好奇。 眉眼冷峻的祁骁,步伐沉稳,黑色西装衣角轻扬,气质较之去年似乎更加冷硬。 一路走进内场,跟赵总、李总、王总、孙总…… 一一打了招呼。 只有这时嘴角才会露出标准的商业化微笑。 他们身后跟着一位身穿蓝色休闲西装的男人。 黑框眼镜令他看起来木讷、呆板,是传说中祁骁的那位情人。 三人在布景板前留影,合照,签名。 “你不说他们关系不好吗?我怎么感觉很登对啊。”陶也身侧一位栗棕色卷发美女压着声音和同伴八卦。 同伴捂着嘴嘀咕:“貌合神离听过吗?这种场合不得装一下啊。” 美女恍然:“也是哦……” …… 陶也眉头上扬,不置可否,放下酒杯,朝着目标移动。 - 踏入宴会厅,无数或好奇,或窥探的目光纷至沓来。 李砚昔瞬间成为全场的焦点。 李砚昔讨厌麻烦,讨厌虚伪的场合。 众人打量的目光像凛冽的北风,像毒蛇的芯子,刮过他周身。 要是众目睽睽出丑,会成为笑柄吧,李砚昔叹息,努力仰头微笑,踏着红毯,轻盈地迈进舆论漩涡和名利场。 氛围灯柔和,清瘦的身形被精心裁剪的西服勾勒的恰到好处,搭配无懈可击的狡黠笑容,浑身上下透露着漫不经心的优雅。 在一众视线的包围下,李砚昔丝滑入场,转身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连周旋都懒得周旋。 他听妈妈的话出席了慈善晚宴,接下来静等结束就好了。 只是怎么没见到他爸妈?还没来吗?他东张西望。 “你去哪?”祁骁拽住要走的人,眉头压低。 “怎么?晚宴我答应你来了,我去哪你也要管?”李砚昔轻松挣脱桎梏,故意跟他对着干。 一起进场他同意了,要他俯首帖耳听祁骁的话,那不可能。 他可不愿意跟着祁骁花蝴蝶似的满场转悠寒暄,太累了。 关于商业合作,维系关系什么的,他更加不用担心,极光科技又不是他的公司,该担心的另有其人。 祁骁想利用他的身份拉商业投资,想得美。 祁骁压着声音:“你跟我一起来的,不要走远。” 细长的指尖搭上祁骁的肩,李砚昔踮脚,贴近他耳朵,像亲密的恋人般,呢喃低语:“为了这场晚宴,我连晚餐都没吃,我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要是我晕倒了可没办法帮你了哦。” 祁骁漆黑的眸子紧紧锁着他,灯光迷离,众人还以为夫夫二人在说悄悄话,露出艳羡的,忌妒的目光。 宋桢温驯地站在不远处,意味不明地注视这一幕,下意识拨弄腕上的菩提珠。 抬手帮祁骁整了整领带,李砚昔笑容愈发肆意甜美:“你知道的,我吃不饱脾气就不好,你也不想我给你丢人吧?” 祁骁唇角紧绷。 李砚昔看不懂似的:“所以,我现在想吃东西,你不会拦着我吧?” 压根不等祁骁回答,自顾自转身离去,背影欢脱。 小提琴旋律悠扬、纯净,似深冬里的冰泉流水,叮铃作响,清脆悦耳,洗涤心灵。 宋桢上前,严严实实挡住了祁骁的视线,眉眼一弯:“他饿了就先让他去吃东西吧,别忘了我们的正事。”他扬下巴,“谢总在那边看你呢,打个招呼?” 祁骁捏了下拳,戒指硌着掌心,松开,与李砚昔背道而驰。 - 宴会厅灯火辉煌,水晶吊灯如星辰般洒下璀璨的光芒。 舞台上的合奏与宾客的欢笑交织在一起,共同编织这难忘的夜晚。 名流云集,衣香鬓影,俊男美女来来往往令人眼花缭乱,有三五成群侃侃而谈者,有相对而立笑语盈盈者。 红毯绵延至宴会厅深处,两旁鲜花簇拥,色彩斑斓。 墙上的名画到桌上的雕塑,无一不彰显着这场晚宴的规格。 银色餐具在灯下泛起柔和的光芒,甜点的香味在李砚昔的味蕾上跳跃。 有几位美女站在不远处悄悄看他,可能此刻他已经变成了别人餐桌上的话题,也可能想过来找他攀谈,李砚昔扫过去一眼,她们立刻移开目光。 啧,在说他坏话,李砚昔耸耸肩,不再理会。 甜点还不错,李砚昔多吃了两块,双眼在场逡巡一圈。 哦,看到了,他爸妈正在东南角,跟几位叔叔阿姨畅聊,气氛融洽,一时半会应该脱不了身。 李砚昔穿梭在人群里,放眼望去,男人大多着西装,相互敬酒,交流心得,彼此之间的距离在欢声笑语中逐渐拉近。 女人则妆容精致,着一袭露肩晚礼服,身上点缀的钻石比夜晚的星空闪耀。 这么多人,李砚昔谁也不认识,啧,原身一个朋友都没有吗? “哟,这不是李少吗?”一道戏谑的声音出现,声音的主人拦住了李砚昔的去路。 来人细长眼,吊着嘴角,一副浑不吝的混蛋样子。 这里不是逼格挺高的晚宴吗?怎么什么人形东西都能进来? 李砚昔厌恶的皱眉,朝左边绕路。 马脸青年从细长眼身后闪现,上下打量李砚昔,嘲讽开口:“李少结婚,怎么不请我们这些以前的兄弟热热场啊?” 哦,是原身留下的孽债,李砚昔又不认识他们,也不想惹事,朝右边绕路。 一个小胖子跟堵墙似的堵死了他的路,憨头憨脑:“李少被爱情滋润,估计早忘记我们这些兄弟了吧?” 细长眼哼笑:“你瞅瞅这脸蛋嫩的,比小娘们还水灵。” 马脸青年赶紧打断,一本正经:“好好说话,我们今天是来打招呼的,不是打架的,注意场合。” 小胖子嘿嘿笑,脸上的肉跟着抖:“李少你别害怕,你上了大学,也不联系我们了,大家很久没见了,有空坐下叙叙旧吗?” 看他们仨一唱一和,李砚昔有点明白了,原身貌似以前跟他们认识,关系还不错? 原身怎么还认识一些不三不四的混混朋友啊? 不对,慈善晚宴不会允许混混进来的。 这仨臭皮匠,西服皮鞋,头发显然精心打理过,人模狗样的,该不会是哪家的公子哥吧。 啧,三颗歪脖子树。 李砚昔冷若冰霜:“别烦我,走开。” 马脸青年:“脾气一点没变,你不认识我们了?” 细长眼提醒:“初中,高中,咱们四个关系可铁了,真不记得了?” 三人对视一眼。 李砚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幸亏不记得了,李砚昔脚趾头扣地,丢死人了。 李砚昔拨开细长眼和马脸青年,从他们中间穿过。 什么叙旧?分明来找茬的。 三人不依不饶,跟在李砚昔身后,糖葫芦串似的,从人群里挤过去,一声又一声催命般喊李少。 好羞耻,好丢人。 终于来到人少一点的角落,李砚昔转身:“你们想干什么?” 细长眼:“怎么说我们也是一块长大的,一起上过学,一起把过妹,老朋友了,坐下来聊个天不过分吧?” 小胖子:“不过分,我们那时候跟着李少混,李少没少给我们好处,我们没忘。” 马脸青年:“真没别的意思,你在本地上大学,我们去了外地,关系淡了,好几年没联系,今天见到打个招呼。” 灯光有些暗,李砚昔神色不明,耐着性子:“招呼也打了,十几岁的时候中二病,没啥好回忆的。” 他抬脚离开。 “李少家的生意越做越大,看不上我们这些小门小户了。” 身后跟着三只苍蝇嗡嗡嗡,李砚昔脑袋隐隐作痛,忍无可忍,笑容愈发甜美:“我今天想骂人,但不想骂你们,所以让我安静一会儿,OK?” 转身走开。 三人立在原地,目送李砚昔的背影消失在人群。 细长眼:“谢哥,他好像不认识我们了,真失忆了?你哪来的消息?” 被叫做谢哥的马脸青年:“别问,反正他以前骂人从不拐弯抹角。” 细长眼:“我们真的要…… ” 谢哥抬手:“只是按照和那人的约定,教训他一顿,又不会出人命,你忘了他以前怎么使唤我们的了。” 小胖子:“呸,家里有两个臭钱了不起啊,一天到晚颐指气使,不拿正眼瞧人,真把自己当太子了?欠教训。” 过了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他骂我们了?” - “李砚昔!”肩膀被人拍了,张扬热情的声音响在耳畔。 李砚昔转身,来人棕咖色青果领腰袢扣西装,内搭圆领T恤,一张圆脸上笑得见牙不见眼,懒散地站着,雅痞又绅士。 “你是…… ?”李砚昔疑惑,刚刚的小插曲很快被他忘在脑后。 “我陶也啊。”陶也递了杯香槟过去,“早听祁骁说你生病住院,记忆丢了,真的啊?”棕色眼珠上下打量他。 李砚昔捏着香槟杯,在对方不带恶意,只有稀奇和好玩的视线里,轻轻抿了口酒。 不知对方来意,李砚昔‘唔’一声:“你跟祁骁…… ?” 陶也连连摆手,大剌剌地说:“你别误会,我家跟祁骁有点业务往来,算是商业伙伴。” 李砚昔颌首,脑子里想着告别词。跟祁骁沾边的人和事都该远离。 突然,陶也冷不丁捶了他一拳:“李砚昔,不是吧?你真把我忘得一干二净?我!陶也,我们初中打过架,高中死对头,大学好朋友啊。” 原身的朋友? 这么一说,原文里好像提过这个人。 ——原身初中时,那可是校园霸王,仗着家里有点钱,横行霸道,眼高于顶,任性又跋扈。 身边围了一群捧高踩低,心思不纯的狐朋狗友。 狐朋狗友殷勤的伺候着原身小少爷,期望原身家的公司能给他们带来利益。 而原身享受高高在上众星捧月的感觉,花钱大手大脚,跟散财童子没两样。 后来被狐朋狗友怂恿殴打欺凌同学。 同学受了欺负就找老师告状,原身父母就拿钱摆平,做了错事不需要付出代价,助长了原身嚣张的气焰。 更是在校园里称霸一方。 陶也这人看不惯原身那目中无人的混账样子,在他又一次欺负同学时,伸出了正义的援手。 原身和陶也狠狠干了一架,打了个平手,都挂了彩,梁子因此结下了,此后见面必掐架。 更倒霉的是,高中分班把俩人分到了一个班,真是冤家路窄。 只要狭路相逢,俩人互看不顺眼,一场博弈免不了。 关系缓和是在一次厕所里偶遇。 彼时,原身刚买了一双限量版球鞋,进厕所时跟一位同学迎头撞上。 不仅鼻子当场磕出了血,球鞋还被狠狠踩了一脚。 原身当场就炸了,劈头盖脸骂了同学一顿,不仅扒同学衣服擦鞋子,还要人家跪着把他的鞋子舔干净。 这种无理要求,换谁谁受得了! 那位同学赔礼道歉,却换来了更深的羞辱,一时不忿,怒从心头起,跟原身扭打在了一起。 原身吐了口血唾沫,朝身后的狐朋狗友大吼:“愣着干什么?干他啊!” 当时,狐朋狗友仰仗着原身家的势力生存,当即对同学拳打脚踢,三对一,同学奄奄一息。 失去反抗力气的同学被踩在厕所肮脏的地板上,原身揣了人家几脚,又给了几个大耳刮子,最终同学眼睛一翻,晕了过去,不知死活。 人快被打死了,这还得了,狐朋狗友吓得一哄而散。 原身没走,倒不是胆子大,是怕对方真死了,他要是坐牢了,他爸能不能把他捞出来啊?捞不出来,怎么办呢?他害怕了。 他蹭到同学身边,轻轻踢了踢对方,抖着嗓子:“喂,你,你死了没?没死…… 说,说句话。” “喂!” “你你你你别死,别死啊…… ,我我我就是想教训教训你,没想让你死啊……。” “ 我我,我该怎么做?掐掐掐掐人中?” “掐人中是嫌他死的慢吗?蠢货。”这个时候陶也出现了,一脸鄙夷,“当然是打120啊,就算成绩倒数,也该有点常识吧。” 原身顾不上冷嘲热讽,像行走在漆黑深夜看到了星星之火的旅人,急切道:“打120 !对。”可手抖得根本拿不住手机,他无助,“我我我解不开手机,你你你帮我,帮我……。” 陶也翻个白眼,拨了120,打完电话一转身,发现原身正在吭哧吭哧往外拖人。 陶也大惊:“你干什么?!别动他!” 原身无辜:“厕所有点臭,先先先把他放外面。” 陶也无语:“你把他打成这样,谁知道是不是肋骨断了,你最好别动他,否则,他死了,你等着坐牢吧。” 原身不敢动了,小心翼翼杵在旁边,看看躺在地上的人,又看看陶也,手足无措。 第14章 第 14 章 第十四章 虽然那位同学看起来受伤严重,好在,只是软组织损伤,休养一周就可以痊愈了。 陶也这次帮了忙,此后两人狭路相逢,原身不再故意找茬,罕见的,居然先让了路。 就这样,零交流,擦肩而过,相安无事。 某天中午,陶也正在餐厅吃饭,原身东张西望,磨磨蹭蹭,直到陶也快吃完了马上要走了,才极其不情愿地蹭到了陶也对面,别别扭扭的说了一声谢谢。 说完,捧着自己的餐盒,扭头就走,好像身后有东西在追一般。 走出去好远了,原身听到一句不客气。 高中剩下的一年多,两个人再也没有产生过摩擦,没有交集,没有来往,相安无事直到毕业。 但有时候,缘分这种东西莫名其妙,不可理喻。 上了大学,俩人竟然选了同一个专业,还分到了同一个班,甚至同一个小组。—— “事情就是这样,后来我们混熟了,还聊过这事。” 陶也甩头,问,“刚才那三位,你还记得是谁不?” 心念电转,李砚昔醍醐灌顶:“所以,是我以前的狐朋狗友?” 陶也点头:“初中,高中巴巴跟你屁股后面,献殷勤的就是那三个。” 李砚昔了然:“他们什么人?” 陶也:“眼睛细长的是萧总的儿子,马脸是谢总儿子,小胖子是沈总家的。” 听起来很体面的三个老总,儿子却歪瓜裂枣的,缺德事做多了吧? 李砚昔一言难尽:“我以前交朋友的眼光那么差吗?” 这话逗笑了陶也:“那三个家里以前做点小生意,不温不火,后来因为攀上你家的关系,成了暴发户。” “现在他们的公司小有名气,走了狗屎运还跟政府有合作,事业日上中天,人也飘了,有点你当年那味了。” 什么味?目中无人,嚣张跋扈那味?李砚昔无语。 该不该说李述先眼光好呢? 资助祁骁,祁骁成了优秀青年企业家。 谢萧沈跟李家攀上关系,一跃成为中流砥柱。 他爸的事业运这么旺吗?旺自己也旺别人? 这个小插曲很快过去了,李砚昔并未放在心上。 沉默了一会儿。 “初中那会儿,我特看不惯你,仗着你爸有钱,在学校里不拿正眼看人,跟你说句话都是施舍,碰你一下都嫌脏,就你是白天鹅,别人都是丑小鸭。”陶也一口干掉香槟,自己先笑了,感慨,“但是,命运从不按照既定的轨道前行。” “明明觉得你装,任性,事又多,但是大学期间,一起做课题作业,又觉得你真性情,活得肆意,明媚,赤诚。” “尤其追求祁骁那阵,飞蛾扑火的勇气,不是谁都有,所以最后莫名其妙和你成了朋友,真神奇啊。” 陶也又倒了杯酒:“现在你全忘光了,可惜。” 小提琴合奏接近尾声。 李砚昔回忆着原文剧情,有陶也补充细节,原身十几岁的形象,渐渐在李砚昔脑子里丰腴鲜活起来。 宴会厅足够大,但架不住人多,李砚昔躲开一位差点撞到他的人,眨眨眼,举杯:“那我们重新认识?” 原来原身有真心朋友啊,他以为只有吸血的狐朋狗友呢。 酒杯‘叮’的一声,清脆悦耳,陶也怔怔看了一眼,扬起笑脸,猛捶他肩膀:“那你他妈先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你都关了我多久了。” 这话可把李砚昔搞蒙了,不是朋友吗?怎么在黑名单里? “啊?”李砚昔迷惑,有点呆,“我为什么拉黑你?” “嗨。”陶也扒拉着头发,瞅一眼远处的祁骁,“我说了,你别生气哈。” “当初你追祁骁好几年,人家一直吊着你,不愿意确定关系,我说他不喜欢你,劝你放弃,你觉得是我嫉妒,一气之下把我拉黑了。” 敢说真话的朋友难能可贵,原身有点不知好歹了。 陶也郁闷:“说起来,咱俩有一年没联系了,你可真狠心啊,说拉黑就拉黑。” 李砚昔了然,有点心虚,当即掏手机把人从黑名单放了出来:“话说,我以前这么迷恋祁骁呢?” 陶也想了想:“你以前跟我说,你十七岁认识祁骁,十八岁之前你爸妈不许你谈恋爱。”讲到这,插了个题外话,“你那么桀骜不驯的人,高中居然真的没谈恋爱。” “我印象中,大一那年吧,你成天跟同学讲,祁骁多帅多帅,还给大家看你偷拍的照片,那个时候,大家都知道你有喜欢的人。” 从认识到结婚五年,李砚昔扬眉:“然后?” 陶也翻着眼皮想啊想:“你就可劲追人呗,对方不理你,你找同学支招。”他挠耳朵,“反正班里四十多个同学,都知道你的‘英勇事迹’。” “大三那年,你还跟人求婚来着……” 这确实是原身干的出来的事。 陶也说:“那可是校庆典礼,你当众掏花,掏大钻戒,单膝跪地求婚。” 笑声和音乐声掩不住陶也的幸灾乐祸,李砚昔两眼一黑:“什么?!” 陶也嘎嘎乐,揭他黑历史:“人家祁骁当时说,只把你当弟弟,没想跟你结婚……,这事弄的,还挺尴尬。” 是尴尬,他的脚趾已经在抠城堡了。 李砚昔:“后来?” 陶也哼笑:“后来?谁知道你使了什么招,没过几天,就传来你俩领证的消息。” 李砚昔满头问号:“没了?” 陶也摊手:“没了。” 李砚昔不死心:“祁骁态度一下子变了,这不正常吧?” 陶也满脸无辜:“你没告儿我啊,只通知我你俩领证了。”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祁骁,“不过,你别说,祁骁长得是带劲哈,你瞅瞅那身段,那脸蛋,难怪把你迷得神魂颠倒。” 迷倒的是原身,不是他。 李砚昔腹诽,顺着陶也的视线望过去,面无表情评价,啧,一般,他的眼光没那么差。 酒液散发迷人的香气,李砚昔抿口酒,淡淡的:“就那样吧。” 头顶灯光大亮,陶也瞪眼:“就那样?”再次上下打量李砚昔,“你真的变了,大变样!口味也变了,这回我相信你失忆了。” 小提琴划出最后一道音符,尾音在空气中震颤,李砚昔勾着嘴角,不死心,摇晃着酒杯,眼神怀疑:“咱俩真是朋友?” 不会是借他失忆来攀关系的吧? 掌声雷动,陶也瞪眼,声音提高几分:“你丫这样没意思了啊,咱俩啥交情,骗谁都不会骗你。”勒住他的脖颈,咬牙,“你这话狠狠地伤害了一位少男的心。” 见鬼的少男的心。 酒水摇曳,李砚昔护住杯口,乜斜着他,笑眯眯:“那我为什么不告诉你我闪婚的原因呢?” 陶也收回手,单手插兜,目光清明,深沉地说:“谁还没点秘密呢?” 是啊,谁还没点秘密呢? 李砚昔陷入沉默。 小提琴尾音散去,掌声平息,追光灯唰地亮起,主持人身着燕尾服,手持话筒走上舞台。 交谈的众人纷纷找自己的位置落座。 李述先和元雅萍作为主办方之一,自然回了后台换衣服,等会儿要上台讲话。 李砚昔可没有出风头的爱好,自然而然跟陶也在台下坐着了。 刚坐下没几分钟,右手边落下一道影子,李砚昔转首。 来人是宋桢,一脸老实相:“我坐这里,小少爷不介意吧?”他顿了顿,“祁总让我过来的,他跟谢总在聊事情,晚点过来。” 介不介意的,人都坐下了,李砚昔不置可否,挑了下眉没讲话,转头和陶也说话,留给对方一个后脑勺。 有一点李砚昔不明白,不管是在爸妈的别墅,还是在祁骁公司,他已经明确表示,俩人不是一路人了。 按理说,识相点的早躲得远远的,压根不会凑上来。 可是,宋桢偏不,无论李砚昔讲不讲道理,待不待见他,对方总能面不改色,永远善解人意,并能温柔平和的跟他讲话。 他不知道对方抱着什么态度或目的接近他,未知的东西,有时候令李砚昔感到不安。 可对方总能在恰当的时候展现敦厚、老实的一面,让李砚昔放下戒备。 宋桢凑近,胳膊挨着胳膊,温柔的声线今天带了点清冷感:“在想什么?” 李砚昔嫣然一笑:“你今天很帅。” 卫衣和针织衫似乎是宋桢的标配,很少见他穿西服。 今天这套藏蓝色西服衬得他身形修长,温润如玉,书卷气淡了点,多了一丝禁欲气息。 冷不丁收到夸奖,宋桢略显惊讶,轻笑一声:“是吗?这是我听过的最动听的夸奖。” 李砚昔笑笑,抿了口酒。 未来得及开口,不知主持人讲了什么,台下掌声雷动。 祁骁回来了,凑近宋桢耳边问他们在聊什么,嘀嘀咕咕,后面听不清。 当然,李砚昔也不在乎。 主持人进行开场白…… 。 …… 现场十分安静,一系列繁琐的仪式后,终于到了拍卖和捐赠环节。 李砚昔撑着脑袋,入定了般纹丝不动,他想听听自家捐了多少。 身边的宋桢则低头玩手机,指尖连续点了几下屏幕,他似乎很无聊。 发现李砚昔偷看,宋桢收了手机,冲他展颜一笑。 主持人大声宣布:“那么现在,我们向今晚参加慈善晚宴,并伸出援助之手的嘉宾,致以衷心的感谢!…… 。” “……量子通信的李述先先生本次现场捐款1000万!” 目前全场最高的捐赠金额。 “……极光科技公司的祁骁先生本次现场捐款300万!” 唔,还行。 “……还有云启未来,本次线上捐款1100万!……再次感谢各位来宾为慈善事业做贡献……。” 刷新了最高纪录。 捐款的人不少,捐千万以上的寥寥无几,所以,现场一片哗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我记得半年前明达市洪灾,云启未来捐助了八百万现金,两百万的衣服食品饮用水呢。” “不止,去年云启未来给中国青少年发展基金会捐了一千两百万呢。” “别忘了前年的那个宝贝回家公益项目,云启未来捐了六百万!” 云启未来? 好熟悉的名字。 李砚昔似乎在哪里见过。 在哪里呢? 脑袋里闪过一份合同,白纸黑字:《云启未来与极光科技项目规划合作协议》! 原来在这里。 这是什么公司?出手大方,做事低调,要不是众人议论,李砚昔以为是个野鸡公司呢。 云启未来的老板是谁?没有致辞,没有拍照留念,甚至没出现。 好神秘。 眼下到了自由交流环节,很多人凑在一起低声交流感情。 吃饱喝足,李砚昔像只慵懒的猫,托着腮,懒洋洋的坐在餐桌前。 他敲了敲陶也:“云启未来,你听说过这个公司吗?” 右边坐着的宋桢正在听祁骁讲话,耳朵一动,嘴角忽地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陶也来了精神,机关枪似的突突:“云启未来?这你问对人了,我恰好知道一丢丢。”连说带比划着。 “云启未来,一个研发Ai和智能机器人的科技公司,哦,还投资三个亿研究人工心脏,人工肾脏和人工肺,人工脊柱啊之类的。” “刚成立两年,但它发展势头迅猛啊,他家生产的ai器械机器人,ai护理机器人和ai自主手术机器人非常先进,做手术的成功率接近百分百,已经投入使用了。” “而且他家的人工心脏,人工肾脏和人工肺质量好,价格亲民,跟好几家大医院有合作,好多晚期肺癌,心衰,肾衰的患者用的他家的产品,市场反馈不错,挽救了不少家庭。” 陶也感叹:“云启未来出现以后,一下子把人造器官的价格给打了下来,普通人患病也能用得起。” “本来濒死的病人,一下子延长了三五年甚至十多年的寿命,简直是神一样的存在,现在算是米勒市的科技新贵。” “你说人怎么能聪明前卫成这样子呢,他怎么研究的呢?他不会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吧?我们要提前进入赛博世界了吗?” “哦,对了,他们研究的那个家政机器人,活灵活现,触感跟真人似的,打扫卫生做饭洗衣哄孩子,伶俐得很,甚至可以帮忙做ppt,做报表,敲代码,样样全能一点不夸张,除了贵,没毛病。” 一口气说完,陶也喝了口红酒,意犹未尽。 “而且这个公司自成立以来,一直在默默做善事,每次洪灾,火灾,地震,捐赠名单上绝对少不了它!” “你就说现在这种风气,做好事不求回报的人有几个?” “偏偏云启未来做到了,不知道那位幕后老板图什么。” 李砚昔:“云启未来的老板是谁?今晚来了吗?” 陶也耸肩:“说到这个,迄今为止,没人见过云启未来的老板呢,他可神秘了。” 第15章 第 15 章 第十五章 宴会气氛热络,婉转的小提琴伴随着众人的笑声,一派祥和富贵的景象。 “网上也查不到吗?”李砚昔摇晃着酒杯,觉得不可能。 “完全查不到。”陶也摇头,“大家都猜,云启未来的老板要么长得丑,要么身体有残疾,不方便见人。” 抖开温热的毛巾,李砚昔一根一根擦拭着手指,他觉得猜测不对。 有没有可能,那人是个社恐呢? 不喜欢在公众场合露面,嗯……,大概是个邋遢的理工宅男。 “我觉得猜的不对,有点肤浅了。”陶也神秘兮兮,“有没有可能老板是个美女,她乔装打扮藏在现场人群里?” 还乔装打扮。李砚昔无语:“少看点谍战片。” “小少爷对云启未来感兴趣?” 坐在右手边的宋桢,倏然开口。 许是室内温度过高,许是食物的热气氤氲。 黑框眼镜附着薄薄一层雾气,浅淡的眸子在镜片后模糊不清。 那修长的手指夹着手机转了一圈,放回口袋,温柔启唇:“小少爷想知道什么?可以问我。” 今晚的宋桢摇身一变,眼神狡黠,姿态闲适放松,与以往形象大相径庭。 李砚昔凝视着他,忽地绽放一个微笑。 雪白的侧颊上酒窝清浅,像被人咬了一口的白巧克力:“哦?云启未来你了解?” 杯碟声中,宋桢柔声问:“小少爷想了解云启未来公司呢?还是云启未来的老板?” 毛巾叠成方块丢桌角,李砚昔抬起巴掌大的脸,眸子清亮:“不做选择题。” 宋桢笑一声:“行,那我都讲讲。” “云启未来涉足的领域,如你朋友所说。”宋桢扫一眼陶也,“基本上是这样,不过,仿真保姆机器人在国外早已批量生产,进入千家万户,但在国内并未普及。” “一方面因为价格高昂,维护和维修费用不低,而人力相对廉价。” “另一方面因为人类与机器的对抗,关于机器人是否会拥有人类的感情与智慧,是否会对人类的生存生命安全造成威胁,大家争论不休,至今没有定论。” 这确实是一个值得研究和深思的问题。 李砚昔:“关于云启未来的老板?” 宋桢微微一笑,调整了下眼镜:“云启未来的老板叫Lorcan,中国人,但在S国读书。” “读书期间,在生物科技和人工智能上有自己独特的想法和见解,他的教授十分器重他,毕业后推荐他去最有名的奥罗拉生物科技公司入职。” “但他以喜欢的人在国内,他要回去寻找挚爱为由,拒绝了教授。” “两年前,他在奥罗拉生物科技公司的帮助下成立了国内分公司,他不喜欢被人注视,所以,从不出现在大众视野。” 他好像说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比如这位Lorcan的年龄,性别,长相,他一点没提。 再比如因为爱情拒绝一份高薪而前途光明的事业,这人是恋爱脑吗? 太荒谬了。 还有,奥罗拉生物科技公司为什么愿意帮助他在国内开设分公司呢? 逻辑不对吧?不,是毫无逻辑! 李砚昔无语:“我像智障吗?” 宋桢:“?” 李砚昔:“你编故事的能力不怎么样。” 宋桢耸耸肩:“事实如此。” 李砚昔:“所以,这个Lorcan今天在现场吗?” 宋桢呷了口红酒,摇头。 不知道?还是不在? 算了算了,不重要了。他家的公司业务跟云启未来八竿子打不着。 消化完信息,依然觉得不对劲,李砚昔眯着眼,酒杯轻轻摇曳:“你刚说机器人在国内没有普及?” 宋桢颌首:“嗯。” 李砚昔:“你说机器人在国内很难打开市场,那Lorcan选择在中国设立分公司的原因……?” 宋桢轻笑:“我说了,国内的人力资源相对廉价,国内生产,出口国外,成本低,效率高,况且中国制造十分受外国人欢迎。” 李砚昔:”……“人力廉价,扎心了。 宋桢:“公司不但提供就业机会,还能让外国人了解中国,一箭双雕,两全其美,不是吗?” 这么说云启未来的员工还要感谢Lorcan了? 简直强词夺理。 转念一想,李砚昔问:“这些信息你哪来的?”不是说那人很神秘吗? 深□□光停驻在宋桢侧脸,下颌线分明、锐利,他转过头,笑了,竟有种宠溺和神秘:“我可是祁总的特助。” 这话听起来像,‘他可是特务。’ 也是,宋桢能当上特助,必然有的是手段。 毕竟他精通计算机,防火墙在他面前估计是个摆设。 想到这,李砚昔记起一件事:“祁骁说晚宴有海外投资商,难道就是Lorcan?” 双眼巡视过全场,今晚的祁骁忙忙碌碌,像在人群里寻宝藏。 也就主持人上台那会,他过来宋桢身边坐了半个多小时。 他不让宋桢跟着,宋桢这会儿难得清闲,转头继续说:“不止他,你看那边。”李砚昔顺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望出去。 “那位留着八字胡的男人是Oliver。” “那位身高一米九的大高个叫Hyman。” …… 林林总总,宋桢眼神和记忆力不是一般的好,几分钟的功夫,认出了五六位外国老板。 李砚昔‘唔’一声,开始有点佩服他了,这么多外国人名,要被绕晕了。 宋特助了不起。 今晚觥筹交错,人声鼎沸,大概是酒喝多了,大概是见了太多次,李砚昔心平气和,有了聊天的兴致。 “给祁骁当助理什么感觉?” “嗯……。”宋桢垂目,修长的手指拿起水果叉,叉起一块火龙果肉,“你看这块火龙果,它表皮亮丽,拨开皮,亮丽不变,但多了许多籽。” 他是在说祁骁长得好看,但心眼多吗? 李砚昔莞尔:“那你还是选择了他。” 宋桢眨眼:“越美丽越危险越着迷,当然,简单点说,我要吃饭,要生存,他给的待遇不错。” 某一刻,李砚昔有种错觉,黑框眼镜压不住他的野心。 他跟祁骁或许是一类人。 “你手上戴的什么?”李砚昔垂目,灯光绚烂,那串牛津红的手串通透璀璨,他突然产生好奇。 “这个是龙眼菩提。”宋桢低头抚摸着菩提珠串,沉默片刻笑说,“在佛教中,龙是护法神之一,驱邪,转运,保平安。” 细碎的顶灯笼罩,每一粒珠子上都有一个三角状的芽眼,形状酷似常吃的龙眼水果。 颜色这么深,只有随身佩戴,经常把玩才能有这成色。 长睫垂落,李砚昔好奇:“你信佛?” 宋桢没来得及回答,就在这时,祁骁朝这边招手,好像是要宋桢过去。 从进场到现在,李砚昔跟繁忙的父母没有说上半句话。 他和宋桢说话的功夫,陶也跟游鱼似的,不知道去哪社交了,李砚昔兴致缺缺,独自坐在餐桌前托着腮发呆。 视线一晃,发现谢萧沈三个人正盯着他,不知盯了多久,李砚昔不太舒服。 目光不善,落在身上,像在看猴,啧,好烦。 与其在这被人观察,不如回家睡一觉。 李砚昔当即起身,先去趟卫生间,然后跟父母打个招呼,先回去了。 至于祁骁…… 谁也别管谁。 - 宴会场内人声喧腾,卫生间这边凄清寥落。 “谢哥,我们真要这么做?又不是初中高中生了,还来打架这一套,万一…… ”谢沈萧向卫生间走,临到头细长眼心有顾虑。 马脸谢哥竖起一根手指,嘘道:“没有万一,我们按要求做就行了,受点伤,又不致命,再说,你们家不是也拿到好处了吗?” 胖子一腔孤勇:“我来!萧,你个怂货,你忘了那傻逼以前嚣张跋扈那劲儿,我们捧着他,哄着他,全世界都欠他似的,今天给他点教训。” “上学那会儿,你打架最凶,怎么?年纪越大越怂?” “那倒不是,最近刚犯点错,我爸把我的卡给停了,再犯一次,不会打断我的腿吧?” “你不说,我不说,卫生间没监控,脑袋一蒙,谁知道?” 卫生间这会儿恰好没旁人,天时地利人和。 - 隔间内,李砚昔低头整理好衣服,拉开门,一只脚还没踏出去,眼前一黑,谁把衣服蒙他头上了。 肚子上挨了一拳,被人揪住领子拽了出来,他脚下一个踉跄,趴在了冰凉的瓷砖上。 “唔!”李砚昔疼得皱起眉头。 紧接着密密麻麻,雨点一样的拳头落在他后背,腰腹,谁踹了他一脚,李砚昔双腿一软,差点跪下。 卫生间静悄悄的,除了拳打脚踢的声音,只剩下呼呼的风声。 感觉不止一个人。 谁?!到底是谁打他?! 原身活着的时候得罪了多少人啊? 忍住身上的剧痛,李砚昔一声不吭,抓住蒙着脑袋的衣服,一拽,拳头伸出去一半,后脑勺传来头骨碎裂的咔嚓声。 双眼一黑,世界天旋地转,耳朵嗡嗡作响,脑袋好像被斧子劈成了两半,有温热的液体流进后颈。 他确定不是幻觉,他被开瓢了。 今天会死吗?他穿成炮灰受注定要死是吧? 地板好凉啊,他好冷。 “血!”有人掐着嗓子,低声尖叫。 “快走!”另一人压着声音,手里的衣服被抽走,杂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李砚昔昏迷前,模模糊糊看到几双脚,一只脚,两只脚……。 脑袋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 宴会厅内,陶也举着高脚杯,晃晃悠悠,来到了祁骁和宋桢身边,谢总,王总,沈总……都在这,陶也想加入进来凑个热闹。 宋桢看到他,眼神一凝,左右环顾,没找到那道身影,小声问:“李砚昔呢?” “不是坐着呢…… ”陶也转头,伸手一指,结果餐桌边空空如也,陶也挠挠下巴,四处张望,“可能上厕所了吧,我去看看。” 他丢下红酒杯,说了句失陪,去了卫生间的方向。 不到一分钟,他脸色苍白,惊慌失措地跑回来:“出事了。” 第16章 第 16 章 第十六章 窗外无边夜色。 医院,手术室外的走廊。 郑医生翻看病历夹,语速飞快:“小少爷脑部二次受创,枕骨碎裂,而枕骨连接枕髓,情况……不太乐观,手术能否成功,是否会留下后遗症,我无法确定。” “……这是病危通知书,如果同意手术,请在这里签字。” 灯光森白阴冷,元雅萍眼线花了,像一坨晕染开的墨水,她抱着手臂:“郑医生,后遗症是指……?”医生讲了一大堆医学术语,她似懂非懂。 郑医生推了推眼镜:“后遗症包括失眠头痛,视力问题,呼吸困难,心跳异常,消化紊乱,味觉障碍,颈肩腰背痛等等,以上情况均有可能发生,您知道的,任何一项手术都不存在百分百概率。” 李述先抱着无声抽泣的元雅萍,握住那双冰凉的手,抬头看着祁骁,沉着脸,冷静道:“签字吧。” 至始至终沉默的祁骁拿起签字笔,在家属签名栏签下龙飞凤舞的名字。 “如果手术失败,他会怎么样?” 身后墙上鲜红的手术中三个字,刺眼夺目,郑医生深呼吸,说:“他有可能永远戴着呼吸机,有可能…… 。”当场死亡。 没说出口的话,在场五人心知肚明。 哭泣再也压不住,元雅萍埋进李述先怀里,死死抓住他的衣领,哽咽:“宝宝……宝宝的命怎么这么苦?” 宋桢抓着菩提珠,手背筋骨突显,手上的血迹早已干涸,散发着腥气,镜片后的眸子阴郁,沉冷,其中深埋着痛楚和恨意。 他侧目望着身边的男人,祁骁垂着头,面容冷肃,却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悲痛难过。 太平静了,像冷血动物,祁骁之前说会解决他跟李砚昔的婚姻问题,原来…… 不是离婚? 今晚这件事跟祁骁有关吗? 众目睽睽之下,敢对李砚昔下手的人,是他安排的吗? 他不知道查出来要承担后果吗?他这么做的依仗是什么? 郑医生带上病历夹,朝众人点点头,转身进入手术室。 …… 窗外,视线尽头夜色沉黑,楼下,橙色的路灯照亮方寸之地,梧桐树静默的立在道旁,宋桢一语不发盯着窗外。 李述先夫妻依偎在长椅。 祁骁靠墙低头。 没人说话,没人走动。 时间仿佛静止了。 手机锁屏上,两个白色的小圆点像呼吸似的闪烁,眨眼间,数字从23:59跳到了00:00。 新的一天降临。 鲜红的‘手术中’三个大字,倏然熄灭。 元雅萍瞪着通红的兔子眼,噔噔噔跑到郑医生面前,速度太快,差点跪在地上。 “郑医生,宝宝…… 我儿子怎么样?他怎么样?手术成功了?宝宝怎么还没出来?什么时候出来?” 急切的语气,恨不得亲自进去把人推出来。 “老婆,别着急,听医生说。”李述先拍着她的背,安抚她焦躁的情绪。 祁骁慢吞吞起身,双眸眨也不眨盯着医生,拳头松开又握紧。 这一幕,宋桢尽收眼底。 郑医生扶了她一把,摘下口罩,掏出手绢擦汗:“手术很成功,但是,他什么时候醒,我不确定,重症监护室观察一晚,如果没有并发症,明天转VIP病房。” 这里是李家投资的私人医院,李砚昔当然要住最贵的单间。 暗影下,祁骁的双手紧握成拳,背影僵直。宋桢有了一些猜测。 元雅萍如释重负,她强烈要求留下来等待儿子苏醒,李述先要陪着他,被拒绝了。 祁骁和宋桢也被驱赶。 - 李砚昔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他回到了十七岁,那是他第一次遇到祁骁。 门铃叮咚叮咚响个不停,管家请假回了老家,保姆出去买菜。 没人开门。 窝在沙发上打游戏的李砚昔置若罔闻,双眼盯着屏幕,玩得忘了天地为何物。 元雅萍正在跟小姐妹打电话,在楼上喊:“宝宝,开个门。” 李砚昔不耐烦,可最终还是光着脚跑去按下可视门铃,摆弄着手机,头也不抬:“谁啊?” “您好,请问李述先叔叔在家吗?我是祁骁,跟李叔叔约好了见面的。”来人声音沉稳,不卑不亢。 李砚昔直接开了门,几步跨到沙发上继续打游戏。 直到一把低沉磁性的嗓音在耳畔响起:“你好?”李砚昔才惊觉来人已经在他身边站了一会儿了。 而自己打游戏太忘我,居然忽略了脚步声。 “你这人有没有礼貌!没看到我在,在…… 。”李砚昔凶狠地抬头,见到来人的脸,一下子卡了壳,瞬间忘了想说的话。 青年二十出头,眉深目阔,正脸侧脸都英俊,完美的如同希腊雕塑。 李砚昔脸一红,嘴巴打结:“你,你,你,是你找我爸?” 青年双手交握,目不斜视,不苟言笑:“是的,我跟李叔叔约了见面,他让我直接来家里,李叔叔在家吗?” 游戏什么的早忘到九霄云外,李砚昔红着脸,扭捏作态:“你……叫什么名字,我爸在楼上,我,我带你上去。” “我叫祁骁,祁连山的祁,骁勇善战的骁。” “祁,骁。”李砚昔咀嚼着这两个字,边走边转头问,“你找我爸什么事啊?” 祁骁勾了下唇,深邃的眉眼望着脚下台阶:“哦,一点私事。” 他笑起来阳光干净,春雪消融,迎春花绽放枝头。 李砚昔抿着唇,胸腔里揣了成百上千只小鹿,脸蛋火烧火燎,他噔噔噔跑上去,一把推开书房门,大喊一声:“爸!有人找你。” 李述先手一抖,文件上留下一道长长的墨痕,他恨铁不成钢:“李砚昔!进书房要敲门,你的记性被狗吃了?!” 李砚昔吐吐舌头,一溜烟跑了。 - 画面陡然一黑,像被一双大手遮住了眼,冰凉的水兜头浇下来,流进后颈,李砚昔一个激灵,醒过神。 雨线成丝,他正站在漫天大雨里,嘴巴不受控制,咒骂着:“你丫会不会打伞?!伞都罩你自己头上了,你他妈光顾着你自己,我衣服都淋湿了!你瞎啊!伞拿过来!”还踹了人一脚。 被揣的人陪着笑脸:“抱歉抱歉,李少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走神。” 抹一把脸上的雨水,李砚昔看清道歉的人,不就是刚在宴会上见过的马脸青年吗? 只是……少年人的骨架,面庞稚嫩。 身后跟着小胖子和细长眼,容颜俱是青涩。 环顾一圈,低头,他身上穿着蓝色西装领的校服,左胸口印着‘米勒市国际学校’七个黑金大字。 他在梦里回到高中校园了? 小胖子打着伞,小心翼翼问:“李少,我们走吗?” 伞沿上的水珠汇聚成线,呼啦啦溅湿了裤腿,李砚昔想走,脚上凉飕飕的,原来是鞋子进了水。 刚要说话,嘴巴张开却是暴躁的怒吼:“我的限量版球鞋!啊啊啊!我的鞋见水了!它不能见水!”李砚昔炮仗似的,“谢老二,这有水坑你怎么不提醒我!你他妈故意让我踩水坑!你买不起球鞋,你嫉妒我!” 马脸青年讪笑:“对不起李少,我背着两个书包没看到,等我拿到零花钱,赔你一双新的,成吗?” 细长眼附和:“就是就是,李少别生气,他下个月赔你一双新的好了。” 小胖子点头:“对啊对啊,买新的买新的。” 李砚昔火冒三丈,暴跳如雷:“这是限量版!限量版!懂不懂什么叫限量版!你们去哪买?!去哪买?!啊!” 天色阴翳,晦暗无光。 李砚昔原地暴走,怒骂他们三个是蠢货、白痴,三个小跟班好声好气哄着他,顺着他,渐行渐远,雨声不歇。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陶也刚讲了原身的破事,这边就梦到了,都怪陶也。 不得不说,原身的脾气是真的很差,很暴躁,而且没脑子。 - 天地颠倒,蝉鸣,烈日。 日光灼目,李砚昔被这亮光刺的睁不开眼。 他放下手,发现自己左手捧花,右手捏着枚戒指,单膝跪地,膝盖下是葱葱郁郁的草地,眼前有一双穿着黑皮鞋的脚。 李砚昔愣了一下。 梦境毫无规律可言,这给他干哪来了? 坏了,不会是…… ? 抬头,祁骁直愣愣地站在自己面前,脸色难看,最后一丝笑容眼看维持不住。 重要的是,祁骁眼神奇怪,似笑非笑,不屑,嘲弄和…… 恨意。 没工夫管他,李砚昔左右环视,他猜的不错,正是原身的求婚现场。 校庆典礼刚结束,红地毯从脚下绵延,恍惚间像闯入了谁的婚礼现场。 盛夏之时,李砚昔鼻尖额头汗珠密布,抬手抹掉,再去细看,祁骁表情平静,声音冷淡:“你说什么?” 不屑,嘲弄和恨意似乎是李砚昔的错觉。 阳光被树叶分割,斑驳,细碎,李砚昔想站起来,想丢掉捧花戒指,可身体支配权被剥夺。 他听到自己说:“祁骁哥,我喜欢你,和我结婚吧!” 祁骁咧开嘴角,李砚昔想,他八成要羞辱,奚落他了。 谁知,祁骁却将他拉起来:“你大学还没毕业,你才21岁,知道结婚意味着什么吗?” 学生里三圈外三圈,将他们团团包围。 李砚昔顺着力道起身,视若无睹,朗声回答:“当然知道,结婚嘛,意味着住同一个屋檐下,睡同一张床。”他凑近,满脸羞涩,“盖同一床被子,我想跟你过一辈子。” 天真的诺言,逗笑了祁骁,他笑出声:“这么喜欢我?” 李砚昔挺起胸膛,高抬着下巴,巴掌脸明艳如初升的太阳,他直言不讳:“当然啦,大学三年,我没见过比你更帅的人,他们那么丑,配不上我,为了你,我把说你坏话的朋友臭骂了一顿,跟他们绝交了,以后也不会跟他们来往了。” “祁骁哥,我真的好喜欢你,你对我那么好,是不是也喜欢我?既然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我们当然要结婚!” 围观同学齐声喊‘在一起。’ 起哄声四起,祁骁抓住李砚昔的肩膀,字字清晰:“李砚昔,我对你好是因为你爸资助我,我觉得应该报答他,我一直把你当亲弟弟,亲兄弟怎么能结婚呢?” 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溢出扭曲的快意。 情真意切下,是看小丑的眼神,意识抽离前,李砚昔确定自己没看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