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良家恶魔连吃带拿》 第1章 走廊惊魂,要命 云家大别墅二楼,云里的房间中出现了一道时空裂缝。 “砰——” 云里从裂缝中出来,摔在了地板上。背后传来的痛感让云里明白他没有做梦,他真的回来了! 没错,就在三小时前云里穿进了一个苹果长在地上、蚂蚁会说话、流星雨能砸死人的西幻世界。 穿越的原因竟然是他向姨妈举报表妹早恋,被表妹冠以“大恶魔”的名号后,他在手机上随手回了句“恶魔能有我帅?”,然后一阵天旋地转,他就来到了一个离奇的世界。 系统:【要比恶魔帅是需得到天道认证哦~】 云里:“……我不想比恶魔帅,能放我回去吗?” 系统:【不行呢,只有被天道认可比恶魔帅才能返回原世界,不过亲亲要是能完成天道下发的任务,也是可以破例被送回去的~】 云里:“……”这才是真实目的吧,恶魔不都是血盆大口、青面獠牙的,还需要比?. “什么任务需要交给我一个除了钱什么都没有、每天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废物完成?” 系统:【不难不难,宿主只要杀死恶魔一千次就可以啦!是不是很简单?】 云里严重怀疑这个系统还没开智,连“简单”一词的意思都不知道,并且语气还贱兮兮的。 他好没气道:“除了钞能力我什么能力都没有,我……” 还没说完,系统突然一乐。 【要的就是超能力,嘿嘿,居然找对人啦!】 云里:“……我拒绝,我完成不了,你们找其他人吧。” 听此话,系统顿时不高兴了,语气一沉。 【既然如此,那宿主就要与我在这虚无空间里永度余年了!】 于是在系统的软(威)磨(逼)硬(利)泡(诱)下,云里稀里糊涂地进入了星坠大陆,过上了食不果腹、衣不蔽体、逃亡流浪、每天都在刷新世界观的生活。 好在恶魔单纯好骗,云里祭出了灵魂,恶魔就同意他杀自己了。 因为系统告诉他只要回到原世界,自己身上的一切都会复原——如果系统没骗他的话。 不管了,反正已经回来了,难道恶魔发现自己的灵魂是假的后还能追过来不成? 云里拉回思绪,看着自己住了二十年的房间竟有一些恍惚。 时空裂缝已完全闭合,不知怎的,他想到了最后杀死恶魔时的场景。 “等你醒来,我们就去冰原吧。” 恶魔只回答了句“好”,然后就闭上眼睛,乖乖地等着云里来杀自己。 云里突然有点愧疚,他觉得恶魔是真的把他当成了值得信任的好友,而自己却利用他完成任务,太不是人了! 突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接到了发小成一天的电话。 “喂兄弟,怎么回事,给你打好几个电话都不接,出来喝酒啊。” 手机里传来嘈杂的背景声,他还听到了其他酒友的催促。 刚从一个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世界出来,他确实需要好好放松休息,回归他真正的生活。 于是云里匆忙换了身衣服,开车前往成一天所在的酒馆。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后正跟着一团黑色的雾气,悄无声息、若隐若现。 —————— 金源酒馆是京市上流圈心照不宣的销金窟与社交场,只为富家子弟提供全方位感官刺激与顶级娱乐服务。 云里到的时候发现包厢里整整齐齐站了一排俊男靓女,属实下了一跳。 “哎!云少,过来啊,还愣着干嘛?” 成一天大嗓门一喊,所有人都齐刷刷看向了门边。 刚准备偷偷溜走的云里:“……” 用脚趾头都想的出成一天是要弄哪出了。 作为一个洁身自好、不乱搞男女关系的富二代,云里活了二十年依旧没谈过恋爱,身边也没有跟过任何人。 以至于被他的好兄弟误认为性冷淡,企图拯救他。 果不其然,在云里与其他酒友打完招呼、找了个角落坐下时,成一天开始作妖了。 “咳咳,云少来了都不知道去倒酒吗……一个个的都这么没有眼力见。” 成一天对着那一排男女喊到,语气有些不悦。 云里皱眉,刚要拒绝,就见一个身着紫色低胸包臀裙的女人,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款款走来。 她先朝云里抛了个媚眼,然后微微弯腰去端桌上的酒杯,作势要喂给云里。 云里刚说出一个“不”字,眼前的酒杯就被另一只手抓住了。 那只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小拇指还带着一枚金属戒指,明显是一个男人的手。 云里更无语了。 “我来”。男人嗓音清冽,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喙。 云里微抬头,在看见男人的长相时一愣,那人面部英挺,一双蓝色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尤……西尔?” 云里声音很低,几乎是用气音念出来的。尽管面前男人除了眼睛,就没有和尤西尔相似的地方,但云里还是鬼使神差地念出了那三个字。 那紫裙女人怕云里和男人看对眼,心中一急,忙出声打断他们。 “放手,这是我要敬给云少的。” 说完还委屈巴巴地看了云里一眼,想让云里主持公道。 哪知,男人直接无视了她,还将手上的力度加重,想把酒杯抢过来。而云里在看见男人面容后似乎陷入了……沉思,其他人也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没有要解围的意图。 女人登时火了,她好歹也是金源酒店的王牌,平日别人见她一面都难,从来都没有被这样对待过。 她用力一扯,酒杯溅出来几滴酒液。男人皱眉,却也没有退让。 一来一回,最后谁能夺得酒杯呢? 当然是……全部倒在云里身上啦! 刚反应过来准备制止的云里惨遭飞来横祸,衣服湿了一大片。 云里:“……”还不如不回。 见状,屋里人一片惊呼,成一天骂骂咧咧地打电话叫酒馆经理,经理火急火燎赶过来对着两个闯祸的人就是一顿骂。 此时女人已经吓傻了,她虽想攀附云家,但云家也不是她能惹的,她现在只能默默祈祷云里能大发慈悲,放她一马。 男人倒是淡定,扯出几张纸想帮云里擦一下,但云里早就拿起纸,自己擦了起来,于是他只好作罢。 “实在抱歉啊云少,新人不懂事,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他们。您们今晚所有的消费都免费,您大人有大量,别和他们一般见识了。”经理点头哈腰道。 见云里摇头表示不打算追究后,就对那男人使了个眼色。 “还不带云少去休息室换衣服!” “是,云先生请跟我来。” 这是那个男人今晚的第二句话,云里却越来越觉得这声音十分熟悉。 临走前,成一天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对云里耳语了几句。 “兄弟,够不够意思。这混血哥们是新来的,叫Carl,长得够带劲吧。” “滚。” 云里现在很烦他,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上辈子是造了多大的孽,才和成一天成为发小。 —————— 去休息室途中要经过艺术长廊,云里已经看惯了墙上的艺术名画,自觉乏味,索性打量起走在他前面的Carl的背影。 Carl身高腿长,裁剪精良的西装勾勒出清瘦背影,步履带着一种不疾不徐的矜贵感。 只是看着看着,他突然发现Carl原本金色的短发好像慢慢变黑、变长、变卷了。 不对,云里揉了揉眼睛,他好像看见了两个身影交叠在一起,金发和黑发模糊成重影,微微晃动。 长廊上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纯白的光,云里晃了晃眼睛,停下脚步,心里涌上一股强烈的不安。 最后黑色取代金色,似乎觉察到什么,那人也停下了。 他猛地转头,一张俊美的脸白得毫无血色,高挺的眉骨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那是——恶魔尤西尔! 艹!真给他追来了! 云里心中暗叫不好,没有丝毫犹豫,他拔腿就往反方向跑。 可长廊尽头却以更快的速度向后退去,好像被无限拉长。 墙上的艺术画也出现诡异变动。 两侧画框中的人物五官融化、风景扭曲成一片混沌色彩,似在嘲笑徒劳挣扎的猎物。 云里心跳如鼓,他听见恶魔的声音一点一点变清晰,带着控诉、质问的腔调。 “你平常就来这种地方吗?” 头顶水晶灯应声闪烁。 "你把谁认成我了?” 一股冰冷寒意缠上云里脚踝。 “你为什么骗我?” 这一句几乎是贴着云里的耳廓响起,带着滚烫的吐息。 不知过了多久,他实在跑不动了,于是自暴自弃地停下来,扶着墙,大口喘气。 反正他是逃不掉了,但他可以和恶魔打打感情牌,念在他们三年同甘共苦的塑料兄弟情上,放自己一马。 云里低头看见地上覆下来的人形阴影,有些发怵。一咬牙,转头却看见Carl的脸。 “云先生,您没事吧,是哪里不舒服吗?” Carl一脸焦急地询问,蓝色的眼眸尽是担忧。 其实细看会发现Carl的眼睛虽说也是蓝色的,但比尤西尔的蓝眼淡上许多。 云里环顾四周,发现哪还有恶魔、哪还有扭曲的艺术画呢。 看来是精神压力太大,都出现幻觉了。 云里深呼一口气,对Carl道:“没事,我先走了。” 说完,也不管自己的衣服是不是湿的,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里。 Carl站在原地没有动,等云里的背影彻底消失后,一团黑雾从Carl的身体里涌出来,飘向了云里离开的方向。 Carl晃了晃神,不解自己为什么会走到这里,他只记得经理跟他说今晚有个很重要的客人要来,让他好好招待。 于是也没想那么多,理了理衣服,就准备去包厢了。 第2章 好像被蚊子咬了 回到家,偌大的别墅空无一人。 云里的父母常年在外做生意,哥哥姐姐也各有自己的事要忙,就连家里的保姆也因家里有事早早请假回家。 云里简单洗漱了一下就躺进床上了。 怎么什么离谱的事都让他撞上了? “难道是亏心事做多了,终于遭报应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把云里吓住了,他可是正儿八经、根正苗红的三好青年,从不做亏心事。 好吧,骗恶魔除外。 他惭愧地抹了把脸,把脸埋进枕头里,此刻由精神过度消耗而带来的困倦感终于涌了上来, 等云里熟睡后,房间里一直蠢蠢欲动的黑雾终于从角落探出来。 它先是在房间游窜,审视房间里的布局,然后飘到床上,亲昵地蹭了蹭云里的脸颊。 黑雾慢慢勾成一个高挑人形。 尤西尔的黑色斗篷如夜雾垂落,内里笔挺的西装被蕾丝高领衬得异常妖异,裹住颈间若隐若现的惨白肌肤。 微卷的长发被随意披在肩侧,他微微俯身,直勾勾地盯着睡梦中的少年,嘴角扬起诡异的弧度。 他将手抚上云里的脖颈,数着他脉搏的跳动。 睡梦中的人毫无防备,只要轻轻一掐,就能彻底断绝他的呼吸。 云里是被夺命连环call吵醒的。 “云里!你又上哪去鬼混了?又去喝酒了?你还记得自己要上学吗?” 云父的震怒声从电话另一边传来。 “校庆就你一个人缺席,你好意思吗?赶紧给我滚过来。” 校庆?云里一个激灵,在星坠大陆呆久了,差点忘了自己本职是名大学生。 “是是是,我马上到。” 云里忙不迭认完错,果断挂电话,防止云父对他继续数落。 贵族学院的校庆与其说是庆典,不如说是豪门间展示实力、缔结联盟的场合,各大有头有脸的家族都会参与,为子女物色好的联姻对象。 估计云父早就到了而没看到自己的身影才会如此生气。 云里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爬下来,后知后觉肩颈处十分酸痛,像是被人揍了一顿。 落枕了? 他没太在意,揉着肩膀拉开窗帘,才发现已是傍晚——他竟睡了一整天。 晚会马上开始,云里挑了身白色西装、简单修整了下就出发了。 他向来是不太在意这些场合的。 —————— 云里到的时候,校庆舞会已经开始。 宴会厅穹顶高阔,巨大的水晶吊灯如星辰倾斜,华光将宾客们的华服与珠宝映照得愈发璀璨。 走完一些固定的客套流程后,云里就被父亲带去了二楼。 二楼贵宾室里,白家小姐端坐于丝绒沙发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裙摆。精致的面容在看见门口进来的青年时,不自觉透出了一抹红晕。 云里长得好、家庭背景好、对人温和有礼,是学校不少女生的暗恋对象、梦中情人,白令原便是其中之一。 “云先生,好久不见。” 白令原随着父母站起身,招呼门口的人。 “白小姐好。”云里挂上职业假笑,淡淡回复道。 寒暄几句后,就是大人们的对话了,云里依旧坐在最边上,企图降低存在感。 其实从踏进宴会厅的那一刻他就有一种被“盯”上的感觉,倒不是他习以为常的被人注视,而是像在暗处窥视他的一举一动,搞得他有些心神不宁。 “云里,你还记得我吗?上次的科学实验我们还是一个组的呢。” 白令原就坐在云里旁边,她试图和云里拉进关系。 云里一愣,他没心没肺惯了,压根想不起来他们之前竟然有接触。 但他对女生一向很绅士,不会让她们感到尴尬。 “是么,我说实验室怎么没被成一天他们几个弄炸,原来是有你在啊。” 白令原被他逗笑了,杏眼弯成两轮新月。 双方家长瞧见两人相处还算和谐,都十分欣慰,毕竟云家和白家一个商业巨鳄、一个政治豪门,是再般配不过的联姻对象了。 当然,有人欢欣就有人难受。 尤西尔早已由黑雾变成人形,站在云里身侧,目光森冷。 只是现在没有人能看到他。 想到这个,尤西尔更生气了。 他是以云里的灵魂为介质来到这个世界的,因此也只能以灵魂体的形式存在。只有云里察觉到自己的存在时,他才能短暂显身。 灵魂不能离开肉身太久,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他可不想把云里留在这些乱七八糟的地方、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人在一起。 他必须再次显身,才能把云里带回星坠大陆。 还没想好计划,一个令人讨厌的声音响起了,尤西尔眉头微微皱起。 “小云、令原在这里听我们谈事情应该挺无聊吧,楼下第二场舞会也快开始了,要不你们去跳舞放松放松?” 白夫人声音含笑,白先生和云父也跟着点头附和。 同样皱眉的还有云里。 跳舞不是更无聊吗? 听见母亲的助力,白令原感觉脸颊一热,先是低下头,随后又觉得这是不可多得的好机会,她必须勇敢出击。 于是她又迅速抬起头,眼含期待地看着云里。 云里扯了扯嘴角,他不想跳舞也根本不会跳,每次的交际舞课他都是能逃则逃。 大人的话他不好直接拒绝,只好退而求其次道:“我听说楼下新来了一个西点师,手艺还不错,我们可以一起去尝尝。” 白令原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她知道云里这是拒绝了,但心中她更加坚定云里是一个不随便、不乱搞、值得托付的好人,和她见过的所有富家子弟都不同。 和大人们道别后,他们就出了贵宾室。 云里本来想带白令原到甜品台后就找个借口离开,然后回家。 但在关上贵宾室的们后,一股寒意却从脚踝蔓延到后颈,像一条冰冷滑腻的蛇在他身上爬过,引起一阵细微战栗。 这种感觉瞬间就消失了,但云里却在二楼尽头的拐角处看见一团模糊的黑雾一闪而过。他隐隐觉得那黑雾是造成昨天的幻觉和今晚不适感的源头。 前脚刚穿越,后脚又被这东西缠上,怎么都逮着我薅,我犯天条了? 有了穿越作铺垫,云里面对这种事也还算镇定。 最终他没有和白令原一起下楼,随便找了个理由就往黑雾的方向跟去了。 那黑雾很狡猾,只留一点缥虚的雾粒子,引诱着云里一步一步向上,落入陷阱。 顶楼是一个露天的半圆天台,月光倾斜,半圆被割为两份,一明一暗。 云里最后一次看见雾粒子就是在顶楼的门口,推开门,天台寂静无声,除了两个半米高的空花瓷,其他什么都没有。 逗我呢? 云里有些烦躁,他解开了几颗衬衫扣子,走到天台边缘,双手搭在英石做的围栏上。 晚风将他前额发丝吹得微微晃动,他看向远方,偌大的校园一览无余。这一刻,云里才有了回到现实世界的真实感。 尤西尔已在天台等候多时,他和云里并排站着,仗着云里看不见自己就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 **的眼神像是要把人给盯穿。 眼前人生了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眼尾微扬,不笑的时候也总是漾着三分温柔。两眼中间的鼻根处有一颗很小的黑痣,倒是平添了几分风流。 难怪总爱招蜂引蝶。 尤西尔心中埋怨,视线却愈发深邃地向下滑去,落在云里解开的衬衫领口。那一小片雪白的锁骨上,正零星缀着几枚暧昧的红痕。 那是他昨晚留下的印记。 想到这件事,尤西尔勾了勾唇角,心情愉悦。 正当他想伸手摸云里的脸时,顶楼的门被推开了。 白令原一袭白色礼裙,端着一个精致的骨瓷碟,从暗处走了过来。 “云里,听云伯伯说你今晚还没吃东西,”她声音轻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我给你拿了块提拉米苏,你尝尝看?” 白令原还是不想放弃这次机会,她和云里不同专业,平常在学校很难有接触。于是她问了好几个服务生,得知了云里的去向,找到了这里。 云里有些意外,饶是他再怎么神经大条,此刻也感受到了白令原的心思。 他接过蛋糕,道了声谢。 云里现在没有谈恋爱的打算,不想耽误白令原。 只好委婉地拒绝道:“白小姐,这里风大,可能有点冷,你要不先下去?” 声音明明很柔和,可白令原还是感受到那细微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距离感。 她眼中的光黯了下去,原本鼓起的勇气顿时熄了一大半,却下意识地抬眼,想再说些什么,目光却骤然在云里微敞的领口停住。 “你……已经有女朋友了?” 白令原声音发颤,在看到那些刺眼的红痕时,满脸不可置信。 “什么?” 云里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这才发现自己的锁骨上的红点点,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咬了。 “应该是蚊子咬的吧。” 云里不甚在意道,而这句心不在焉的解释却让隐在一旁的尤西尔眯起了眼睛。 他被扰了兴致本就不爽,于是眸光一转,落在了门口的花瓷上。 “砰——” 花瓷倒下发出一声脆响,然后碎裂,云里和白令原两人皆是一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打断了白令原酝酿的情绪,她眼眶微红,声音哽咽道:“可能被风吹倒了吧,我去找人来收拾一下。”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开了顶楼。 天台吹的是微风,很难把一个接近半人高的花瓷吹倒。 云里朝那暗处看去,心中掠过一丝怪异。 校庆晚会结束后,云里的父亲还要赶去外地做生意,因此云里又是一个人回家。 自从回到现实世界,他就总觉得家里处处透着诡异,今天傍晚还在自己的睡衣领口处扯出了几根明显不属于自己的黑卷长发丝。 但那时过于匆忙,没当回事。 而现在别墅里一片黝黑,竟让云里生出一丝不敢踏入家门的胆怯。 唉,算了,云父已经给云里下了死令让他不能去外面鬼混,估计也安排了人暗中盯着他。 云里抛掉脑子里的胡思乱想,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他把别墅的总闸拉开,整个屋室登时堂亮起来,给了他不少安慰。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咔哒。” 房间衣柜应声而开,云里的动作与呼吸却在下一秒齐齐僵住。 ——他原本杂乱的衣柜,此刻变得整整齐齐,所有衣服都按颜色、长度分类挂在一起。 见鬼了!!! 第3章 天崩开局咋活 云里被吓得有些站不住,他的手微微颤抖。 再打电话向父亲确认家里没有请家政后,他抓起床头的夹克外套就冲下楼,开车驶离了云家。 京市以不夜城闻名,即使现在已经凌晨两点,街边的霓虹灯也依旧闪烁。 云里双手扶着方向盘,停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车窗外的光影将他苍白的脸切割成明暗两半。 终于遭报应了? 其实在星坠大陆他经历过的怪事只多不少。 因为任务,他和尤西尔绑在了一起,虽然一直在逃亡的路上,但有系统和尤西尔在,生命也确实没受到什么实质性的威胁,甚至还学会了一些魔法。 而现在,他很可能下一秒就被怨鬼弄死。 信号灯由红变绿,云里逐渐驶离主道,拐进一条越来越泥泞的弯曲小道。坑洼的路面让车身颠簸,两旁的景物变得荒僻。 最后他停在了一间看起来毫不起眼的旧店铺前。 这家店是一幢看起来很老的砖房,开在荒无人烟的郊区。红砖墙爬满了青苔,大门是由几块木板随便拼成的,底部已经开始腐朽。 要不是云里跟着他讲究风水的父母来过这里几回,知道店主是京市有名的术士,他根本不可能在大半夜见鬼后来这种地方。 “吱呀——” 即使云里推门的力度已经很轻了,但那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木门依然在一片死寂中发出突兀的响声。 房子外表潦草,内里却开着暖黄色的灯,靠墙摆着展示柜和储物架,堆满了各种符纸、罗盘、铜钱剑,地上还随意摆着一些古玩,看起来竟有几分温馨。 “叶大师,我好像撞鬼了,你帮我看看呗。” 柜台后坐了一个人,背对着云里,宽大的椅背将他的背后完全挡住,只看得见一颗留着半长灰发的头颅。 那人肩膀动了动,没转过来。 云里早就知道叶大师性情古怪,于是又上前一步,说道:“大师,你会驱鬼吗?” 这次,那人直接站了起来。 他缓缓转动脸,机关木偶般一咔一顿,好像完全不熟悉这具身体。 见此,云里心中一阵发毛,脚已经不知不觉退到门边了。 “哈哈哈哈哈……” 叶昭捂着肚子,笑得弯下腰,烟灰色的狼尾随之晃动。 他好不容易止住笑,抬手抹泪,唇钉在灯下一闪,打趣道:“云家小少爷就这点胆量?” 云里扯了扯嘴角,骂人的话还是咽了下去,放缓声音道 “叶昭,我真的有事。” 眼前的男人虽说是住在荒郊野外的术士,但年龄也就比云里大个五、六岁,穿件带铆钉的黑色皮衣,潮得很。 “唔,云少爷找我驱鬼来了,”叶昭坐回椅子,托着腮笑眯眯地问,“男鬼女鬼?好看不?” 云里忽略他的不正经,开口道:“这事挺复杂的,一时半会说不清,你就说能不能处理吧。” “这个嘛,很简单。” 叶昭露出一抹狡猾的笑。 “你先买把桃木剑防身,我这就有,友情价一百万。然后再用……” 话未说完,头顶的灯猛地闪烁,骤然全灭,店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突然,云里耳朵一阵刺痛,一股电流感蔓延全身,他捂住耳朵,痛苦地倚靠在墙上。 而叶昭嘴角的笑容依旧未变,他盯着黑暗中的某处,瞳色却慢慢由黑变蓝。 被人占据身体的最后一刻,还不忘感慨道:“哎呀呀,稀客啊!” 云里稳住身形,尽量不让自己跪下,他抬起头,努力在黑暗中寻找叶昭的身影。 “你在找什么?” 一道低沉的声音在云里耳边响起,像沉寂万年的霜雪,每个字都带着清晰的寒意,轻轻拂过他的耳郭。 这声音可太熟悉了! 云里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这两天所有的怪异处就都解释得通了。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疼得连道歉的话都说不出。 ……这就来索命了? 尽管骗了他,可那三年中,云里都是真心实意地对尤西尔好,可对方竟不念半点旧情,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上来就直接要杀他。 云里有些不是滋味。 心中的那点酸楚被巨大的疼痛替代,身上的电流感越来越强烈,心脏像是被人用手攥紧了一般绞痛。 昏迷前,云里脑海中闪过许多片段。 第一次见到恶魔时,那个满身是伤的少年在雨中抬头,一双蓝宝石般的眼眸干净、澄澈。 “你是谁?” 尤西尔声音很轻,像雾一样散在雨中。 他的伤已经不足以支撑自己站起来了,如果不是体内的恶魔血统,他早应在审判之日死亡。 眼前突然出现的穿着怪异、实力不详的人让他心中升起一股烦躁。 尽管他已经没有能力使出具有攻击性的魔法,他依然保持着万分警惕,企图马上找到这个怪人的弱点或破绽。 尤西尔不想死,作为梅洛卡斯家族的继承人,他是人人想要攀附的贵族;作为魔法学院最优秀的学生,他是人人触不可及的天之骄子。他本应拥有无限风光,仅仅因为血统,他坠入了无限深渊。 凭什么?他明明什么都没做。 极大的不甘涌了上来,心中有一个尖锐的声音呐喊着复仇,似乎要将他的理智湮没。 天知道云里此刻有多崩溃,被莫名其妙抓进来当免费劳动力也就算了。 为什么他一进来就和一个身份不明、浑身是血的当地人大眼瞪小眼啊? “系统系统?你在吗?他是谁?这是哪?现在是什么情况……系统?” 很好,系统下线了。 不是,新手保护期呢? 为了避免开局就下线的悲剧,云里只好强装镇定,试探性地回答道:“我……路过。” 然后用余光悄悄观察周围的环境。 他好像处在一片森林中,茂密的树叶层层交叠遮住了绝大部分的光,空气中虽飘着细雨,却感受不到雨滴,只有一种冰冷的、无孔不入的湿意。 没有鸟鸣、没有虫嘶,唯一的活人还一脸戒备地盯着自己,一切都静的可怕。 静默半晌,对方只轻轻吐出一个“滚”字,然后垂下眼睑,似乎不欲与他有过多交谈。 真是怪人,都伤成这样了也不找人求助吗? 云里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快速回道:“好的。” 他直觉眼前的人十分危险,还不如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系统上线给自己开挂呢。 做好心里建设,云里转身欲走,可还没迈步,脚下的土地突然震动,发出雷鸣般的轰响,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什么鬼?又中大奖了? 土地裂开道道缝隙,一抹青灰色的身躯从中间的鼓包露出。 云里顿感不妙,他向前跑了几步,回头却发现那个满身伤的少年还呆愣在原地。 于是他咬了咬牙,又折返回去,抓起那人的手臂就往前跑。 尤西尔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想立马甩开,但是这个怪人抓的很紧,怎么都甩不掉。 雨越下越大,这不是普通的雨,它不会把人淋湿,但淋久了会让人感到身体乏力,出现幻觉。 此时的云里已经感觉头晕恶心了,视野边缘泛起不详的彩色光圈,脚下盘根错节的树根仿佛在蠕动,试图绊住他。 嘶—— 云里一回头,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怪物竟是条三米多长的巨型蛇,三角形的眼睛上,没有眼睛,只有两个深邃的、不断渗着黑色雾气的孔洞。张嘴时,露出两排钟乳石般尖锐的长牙。 他发现被这条蛇碰到过的地上植物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色彩、硬化、碎成石沫。 云里已经无力吐槽这该死的世界背景了,他跑得肺都要烧干了。 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这只没有眼睛的蛇看不见他们。 万幸,在快要晕倒时,云里看见了一座巨大的黑色石碑,在雨中散发着微弱的、与周围森林格格不入的暖光。 他迅速躲在石碑后,顺便拽了一把尤西尔。背部紧贴冰冷的碑面,他们得以片刻的喘息。 事实上,这片区域除了云里和尤西尔外就没有其他活物了,在石碑后只能短暂不被看见,不代表石化蛇感应不了他们的存在。 没过一会,云里身后就响起黏腻躯体与湿润草地摩擦出的“嘶嘶”声,它就在石碑后。它正用那湿濡的舌头舔舐这石碑,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 受雨的影响,云里感觉浑身轻飘飘的,眼前的世界好像分成了无数道重影。 真的要在这里英年早逝了吗?他就不该手贱发那句话的,他还没好好享受人生呢,甚至还没谈过恋爱……可恶,还没有时间写遗书。 云里浑浑噩噩地东想西想,全然不知道身边的尤西尔不仅没有受到雨的任何影响,对石化蛇也没有丝毫畏惧,反而直勾勾地盯着云里,蓝眸闪过一抹癫狂的红色。 他早就知道要怎样脱离现在的困境,这个怪人的灵魂异常纯净。只要将其吞噬,他就能将体内被刺入的光明锁排出,然后彻底恢复恶魔的力量。 被毫无防备地拉入一个陌生世界,还是天崩开局,云里现在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以后在阴曹地府有人问他:“哎呀!帅小伙,怎么年纪轻轻地就死了啊?” 他回答:“我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拉进了一个西幻世界,刚出场五分钟就遇上一只能将人石化的巨蛇,然后我就变成了一尊风一吹就碎的石像,然后我就死了。” 然后他就被当成神经病了。 死到临头,云里居然生出一丝乐观,还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看见这怪人上扬的嘴角,尤西尔放在他头上、准备汲取灵魂的手一顿。 可真是个怪人,要死了还笑得这么开心。 不过死在我手上,你也不亏。 尤西尔一边漫不经心地想着,一边默念吸魂咒语。 此时,石化蛇也失去了逗弄猎物的兴趣,它伸出长长的舌头,用力一摆。 “轰——” 石碑应声碎裂。 然而,石碑后空无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