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照影:青楼掌局人》 第99章 暴雨前夜 夜色浓稠如墨,没有星光,只有厚重的乌云低低压在州府上空,酝酿着一场蓄势已久的秋末寒雨。空气凝滞,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沉闷与腥气。 漱玉阁,致远斋地下密室。 陆离从一场深不见底的梦魇中挣扎着醒来,冷汗浸透了单薄的寝衣。梦中是冰冷的刀光、淬毒的暗器、兄弟惨死的面容,以及无边无际的、黏稠得令人窒息的黑暗。他猛地睁开眼,急促地喘息,胸腔传来阵阵闷痛,左肩胛处的伤口也在隐隐作痛,提醒着他现实比噩梦好不了多少。 夜明珠的光晕柔和地洒在狭小的空间里。他艰难地偏过头,看向床边的矮凳——那里空无一人。往常这个时辰,林晚通常已经来送过药,或者正坐在那里处理一些文书。今日却不见踪影。 一种久经生死淬炼出的、近乎本能的警觉,如同冰冷的毒蛇,缓缓爬上他的脊背。太安静了。不仅是密室,连头顶上方的书房,乃至整个漱玉阁后院,都安静得异乎寻常。不是夜深人静的安宁,而是一种……绷紧的、压抑的寂静,仿佛所有活物都屏住了呼吸,潜伏在阴影里,等待着什么。 他尝试运转内力,丹田处传来一阵空乏的刺痛和阻滞感。“腐骨散”与“铁线蒺藜”的余毒仍在缓慢侵蚀他的经脉,秦大夫的救治和金针封穴保住了他的命,也暂时封住了他大部分内力。如今的他,比寻常壮汉也强不了多少。 耳朵贴紧冰冷的石壁,他集中残存的听力,捕捉着地面传来的细微声响。似乎有比平时更密集、更轻的脚步声在快速移动,间或有极其低微的、金属摩擦的轻响,以及一种……鸟类夜啼般短促的、有节奏的哨音,一闪即逝。 不对。这不是漱玉阁日常的护卫巡逻。这是……行动前的调度和信号!是训练有素的队伍在无声地集结、布防,或者……收缩防线! “他们……来了。”陆离干裂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了然和近乎自嘲的绝望。赵崇的人,终于还是嗅着味道,找到了这里。比他预计的更快,更果断。是因为百花楼孙婆子的死,还是因为那场过于成功的“秋日雅集”,暴露了漱玉阁不同寻常的组织力和防御力,引起了更深的怀疑? 他勉强撑起上半身,牵动伤口,痛得眼前发黑。环顾密室,除了床榻桌椅,只有墙角一个矮柜,里面放着干净的布巾、水壶和秦大夫留下的药瓶。没有任何武器,连一把像样的匕首都没有。出口只有头顶那处机关,而此刻,那里无疑是风暴的中心。 他该怎么办?等死?还是……拼着最后一口气冲出去,或许能引开部分注意力,给这漱玉阁,给那个……救了他的女子,争取一丝喘息之机?这个念头刚起,就被他自己掐灭了。以他现在的状态,恐怕连密室门都出不去,就会成为累赘。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极其轻微的、机关启动的“咔哒”声。紧接着,书架移开,一道熟悉的身影沿着台阶快步走下,是林晚。 她今日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劲装,头发紧紧束在脑后,脸上没有丝毫睡意,只有一种沉静的、近乎冷酷的专注。手中提着一个不大的包裹,还有一柄带鞘的短剑——那是陈武为她特制的,剑身轻而韧,适合女子使用。 “你醒了?”林晚看到他坐起,眼中掠过一丝讶异,随即快步走到床边,将包裹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是几块干粮、一壶清水、几个药瓶,还有一套深灰色的、不起眼的粗布衣服。“感觉怎么样?能动吗?” 陆离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目光锐利地盯着她:“外面……出事了?” 林晚动作一顿,抬眼看他,没有否认,只是简短道:“有些不对劲。陈武和影七都发现了异常信号,城西和码头方向,有不明身份的人马在入夜后悄然聚集,目标很可能是这里。绿腰已经启动了‘风华’的最高警戒,疏散非核心人员。但对方来势汹汹,且极为专业,外围暗哨已经被拔掉了几个。” 她的声音很平稳,但陆离听出了一丝极力压抑的紧绷。拔掉暗哨,意味着对方已经完成了包围和清场,接下来就是总攻。 “是因为我。”陆离陈述事实,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 林晚看了他一眼,继续整理包裹:“现在说这个没有意义。赵阁老要对付漱玉阁,有没有你,区别或许只是早晚和借口。”她将短剑连鞘塞进他手中,“这个你拿着防身。这里暂时还算安全,机关只有我和绿腰知道。食物和水够三天。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不要出来,不要出声。如果……如果三天后没有人来打开机关,你就自己想办法。这密道还有一条备用出口,在床下第三块石板下,通往隔壁一条废弃的下水道,出口在城东河边。” 她在交代后事。陆离握住了冰冷的剑鞘,指节微微泛白。他看着林晚平静中透着决绝的侧脸,忽然问道:“那你呢?” 林晚将最后一个药瓶放好,拉紧包裹系带,直起身,迎上他的目光:“我是漱玉阁的总执事,是风月行会的理事。这里是我的地方,里面的人,是我的责任。”她顿了顿,语气放缓,“谢瑢还在竹幽苑,沈公子也在。我不能走。”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你可以把我交出去。”陆离忽然道,声音低沉,“赵崇的目标主要是我。交出我,或许能换得一时平安。” 林晚扯了扯嘴角,像是在笑,却没什么温度:“陆离,你太小看赵阁老了,也太高看我了。交出你,他就会放过知道太多的漱玉阁?放过可能与谢瑢父亲之死有关的谢瑢?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况且,”她看着他,眼神清澈,“我既然救了你,就不会再把你推出去。那不是我的行事之道。” 她转身走向台阶,在即将上去时,又停住脚步,没有回头,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来:“陆离,若你能活下来……记得你欠我一个‘真相’。” 说完,她不再停留,快步走上台阶,书架在她身后缓缓合拢,将密室重新隔绝成一个孤独的世界。 陆离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握着短剑的手指收紧又松开。欠她一个真相……呵,只怕自己等不到还债的那天了。他闭上眼,强迫自己摒弃杂念,调动所有残存的感知,去捕捉地面上可能传来的每一丝声响。 竹幽苑。 谢瑢靠在床头,身上盖着厚厚的锦被,脸色在烛光下苍白得近乎透明,只有一双眼睛,依旧沉静如深潭。秦大夫刚给他施完针,正在收拾药箱,眉头紧锁。 林晚快步走进来,对秦大夫点点头,然后看向谢瑢,低声道:“外面情况不对,可能是赵崇的人。绿腰和陈武已经在布置,但对方准备充分,来者不善。竹幽苑是重点目标,必须立刻转移。” 谢瑢缓缓摇头,声音虚弱却异常清晰:“我走不了。这副身子,经不起折腾,也……拖累你们。” “不行!”林晚断然拒绝,“留在这里太危险!” “正是因为危险,我才要留下。”谢瑢看着她,眼中是林晚熟悉的、不容置疑的冷静与决断,“晚晚,听我说。赵崇的目标,一是我这个‘余孽’,二是可能藏在这里的陆离,三是你这位屡次坏他好事的漱玉阁主事。我若一动,他们立刻会察觉我们要转移,攻势会更猛,更不留余地。” 他喘了口气,继续道:“我留在这里,可以吸引一部分注意力和火力。竹幽苑的机关暗道,你知道一部分,陈武知道全部。利用它们,周旋、拖延。你带着秦大夫、清芷、还有……咳咳……还有沈千帆,立刻从密道离开,去‘风华’的地下据点,那里更隐蔽,通道四通八达。然后……” 他伸出手,冰凉的手指轻轻握住林晚的手腕,力道微弱,却带着千钧之重:“然后,想办法联系陆珩,或者……利用‘风月行会’的渠道,送出消息。赵崇敢在州府动用如此规模的死士,不可能毫无痕迹。李御史那边,或许能抓住把柄。这是……反击的机会。” “你要以身为饵?”林晚声音发颤,反手紧紧抓住他冰凉的手,“不行!绝对不行!你的身体……”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谢瑢打断她,苍白的脸上竟浮起一丝极淡的、近乎温柔的笑意,“‘九转还魂露’的药力还能撑几日,秦大夫的针法也能让我暂时保持清醒。晚晚,这是最好的选择。用我这残破之躯,为你,为漱玉阁,争取时间和机会。别忘了,我们最终的目标是什么。” 林晚看着他眼中毫无动摇的决绝,心痛如绞,却知道他说的是事实。谢瑢留下,固然危险,但若一起强行撤离,以他现在的状况,很可能途中出事,而且会暴露更多人和密道。他是最合适的诱饵,也是最让她无法接受的牺牲。 “谢瑢……” “听话。”谢瑢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转向一旁面色凝重的秦大夫和眼眶泛红的清芷,“秦大夫,清芷,你们随晚晚离开。秦大夫,您的医术至关重要,不能有失。清芷,照顾好晚晚。” “公子!”清芷哽咽。 秦大夫重重叹了口气,对林晚拱手:“林姑娘,谢公子所言……是眼下最理智的取舍。老朽惭愧,但请放心,老朽定当竭尽全力,护您周全。” 就在这时,外面隐约传来一声极其短促的、仿佛夜枭啼叫般的唿哨,紧接着,是更远处一声沉闷的倒地声和压抑的惊呼! 敌人,动手了! 时间紧迫,不容再犹豫。 林晚深深看了谢瑢一眼,那一眼,包含了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两个字:“等我。” 她猛地转身,对秦大夫和清芷道:“走!按计划,密道!” 又对闻声赶来的陈武急声道:“陈武,你带一半人手,务必守住竹幽苑,利用一切机关,拖延时间!保护谢公子!绿腰那边会配合你!” “是!”陈武抱拳,眼中尽是决死之意。 林晚最后看了一眼靠在床头、对她微微颔首的谢瑢,狠狠心,带着秦大夫和清芷,迅速消失在房间另一侧的屏风后——那里有一条通往漱玉阁其他区域的紧急密道。 谢瑢独自留在房间内,听着外面渐渐清晰起来的兵刃撞击声、脚步声、以及压抑的惨叫,缓缓闭上了眼睛。他需要保存每一分体力,来应对接下来的时刻。 暴雨,终于要来了。而他,将成为这场风暴中,最先被冲击的礁石。 喜欢惊鸿照影:青楼掌局人请大家收藏:()惊鸿照影:青楼掌局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0章 孤灯如豆 厮杀声如同投入滚油的冷水,在漱玉阁后院骤然炸开,迅速蔓延。兵刃碰撞的锐响、压抑的惨呼、身体倒地的闷响、以及某种机关被触发后的机括转动声和短促的破空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秋夜的死寂。 竹幽苑是攻击的首要目标。十数道黑影如同鬼魅般翻墙而入,动作迅捷狠辣,直扑主屋。陈武率领的护卫早已严阵以待,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和预先布置的绊索、陷坑、暗弩,勉强抵挡住第一波冲击,但来敌武功明显高出一截,配合默契,很快就突破了外围防线,双方在庭院和回廊间展开惨烈的短兵相接。 主屋内,谢瑢静静听着外面的声响,判断着局势。他让清芷离开前,熄灭了大半灯烛,只留床前一盏孤灯,豆大的火苗在灯罩内摇曳,将他苍白的面容映照得忽明忽暗。 “哐当!”窗户被暴力撞开,一道黑影挟着冷风扑入,手中钢刀直劈床榻! 谢瑢早有准备,在黑影破窗的瞬间,用尽力气向床内侧一滚,同时左手在床板某处用力一按! “咻咻咻!”床榻两侧和头顶的雕花隔板骤然弹开,数支淬毒的短弩激射而出,覆盖了床前大部分空间!这是竹幽苑最后的保命机关之一。 那黑影显然没料到病弱至此的谢瑢还有反抗之力,更没料到床上有如此歹毒的埋伏,仓促间挥刀格挡,虽磕飞大部分弩箭,仍被一支射中肩头,闷哼一声,动作一滞。 就在此时,房间角落的阴影里,一道更瘦小的身影如同狸猫般窜出,手中短剑精准地刺向受伤黑影的咽喉!是陈武安排潜伏在房内的最后一名暗卫! “噗!”短剑入喉,黑影嗬嗬两声,委顿在地。 然而,更多的黑影已经从门窗涌入,瞬间将那名暗卫围住,刀光闪动,暗卫只来得及发出半声短促的惊呼,便身中数刀倒地。 五名黑衣死士,呈扇形围住了床榻。他们蒙着面,只露出一双双冰冷无情的眼睛,手中兵刃滴着血。为首一人目光扫过床上看似虚弱无力、咳嗽不止的谢瑢,又看了看地上的机关残骸和尸体,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戏谑。 “谢公子,好手段。可惜,到此为止了。”声音沙哑干涩,如同锉刀摩擦。 谢瑢靠在床头,剧烈地咳嗽着,仿佛要将肺都咳出来,脸色涨红,气息微弱:“赵阁老……就这么……急着送我上路?” “阁老只是不想看到不该活着的人,继续碍眼。”另一名死士冷声道,步步逼近。 谢瑢似乎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用一双黯淡却依旧清明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们,嘴角甚至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那就……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就在死士们挥刀而上的瞬间,谢瑢藏在被中的右手,猛地将一颗龙眼大小、色泽乌黑的弹丸砸向地面! “砰!”一声并不响亮却异常沉闷的爆响,浓密呛人、带着刺鼻辛辣气味的黑烟瞬间从弹丸中炸开,以惊人的速度充满了整个房间!视线顿时被彻底遮蔽,伸手不见五指,连那盏孤灯的火苗都被浓烟吞没! “闭气!小心毒烟!”为首死士厉声喝道,但已经晚了。烟雾不仅遮挡视线,其中蕴含的强烈刺激性粉末更是让吸入者瞬间感到眼睛刺痛、喉咙灼烧、剧烈咳嗽,眼泪鼻涕横流,战斗力大减。 这是谢瑢保命的最后底牌之一,并非致命毒药,却能在关键时刻制造极大的混乱。 趁着烟雾弥漫、死士们慌乱闭气、揉眼、咳嗽的刹那,谢瑢用尽最后力气,猛地翻身滚下床榻,撞开床板下一处极其隐蔽的活板,跌入下方仅容一人蜷缩的狭窄夹层!活板在他落入后自动弹回、卡死,从上面看与普通床板无异。 几乎在他落入夹层的同时,刀锋劈砍在床板上的声音响起,死士们的怒骂和咳嗽声近在咫尺。 夹层内一片漆黑,弥漫着陈年木料和灰尘的气味,狭窄得令人窒息。谢瑢蜷缩在里面,胸口因剧烈的动作和紧张而剧烈起伏,咳意上涌,他死死咬住袖口,将涌到喉头的血腥气咽了回去,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头顶传来死士们气急败坏的搜寻和破坏声。床榻被彻底劈开,桌椅被推倒,瓶罐碎裂……但他们显然没找到这个精心设计的夹层。谢瑢屏住呼吸,默默计算着时间。黑烟的效果不会持续太久,等他们恢复视力,更仔细地搜查,这里迟早会被发现。 他能做的,已经做了。剩下的,就看天命,看陈武他们能拖延多久,看林晚……能否及时找到破局之法。 孤灯已灭,黑暗吞噬了一切。在这狭小、黑暗、充满尘埃的绝境里,谢瑢的意识却异常清醒。他想起了很多,父亲的冤屈,母亲的眼泪,这些年的隐忍与病痛,还有……林晚那双清亮坚毅的眼睛,她握着他手时的温度。 “晚晚……”他在心底无声地唤了一句,缓缓闭上了眼睛。至少,他为她争取到了一点时间。 与此同时,漱玉阁其他区域的战斗更加激烈。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满堂风华”的“雅筑”别院遭到了重点攻击,显然对方也知道这里是漱玉阁的情报和隐秘力量中枢。绿腰指挥着“风华”的核心护卫和经过训练的姑娘们,依托复杂的内部结构和诸多机关暗道,进行着顽强的抵抗。她们不以硬拼为主,而是利用对地形的熟悉,神出鬼没地袭扰、分割、引诱敌人进入陷阱。一时间,雅筑内如同迷宫鬼蜮,惨叫和惊呼此起彼伏,进攻者的速度被大大延缓。 但敌人实在太多,且悍不畏死。很快就有死士突破了雅筑的核心区域,直扑绿腰所在的指挥暗室。 暗室内,绿腰对着几个传信管道急促地下达指令,额上见汗。就在这时,暗门被猛地撞开,两名黑衣死士冲了进来,刀光直取绿腰! 绿腰武功本就不以硬撼见长,骤遇强敌,险象环生。眼看就要香消玉殒,一道青色身影如同疾风般卷入,剑光如虹,瞬间架开两把钢刀,反手一剑,逼得两名死士连连后退! “沈公子!”绿腰惊喜交加。 来人正是沈千帆!他不知何时已换上一身利落的劲装,手持一柄样式古朴的长剑,虽然脸色依旧带着病后的苍白,但眼神锐利,身法灵动,剑势绵密凌厉,竟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甚至隐隐占优! “绿腰姑娘,速从后道离开,去与林姑娘汇合!这里交给我!”沈千帆沉声道,剑光一卷,将两名死士逼向角落。 “沈公子小心!”绿腰知道此刻不是客气的时候,立刻从另一侧暗门遁走。 沈千帆独斗两名死士,剑法越发精妙,竟似未尽全力。数招过后,他觑准一个破绽,长剑如毒蛇吐信,瞬间刺穿一人咽喉,另一人惊骇欲退,被他反手一掌拍在胸口,那死士闷哼一声,口喷鲜血撞在墙上,眼看活不成了。 解决掉两人,沈千帆并未停留,他侧耳倾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眉头微蹙。敌人比他预想的还要多,而且攻击极有章法,分进合击,目标明确。这绝非普通江湖仇杀或地痞骚扰,是军队式的剿杀。 他快步走到暗室一角,掀开一块地板,露出下面一个狭小的洞口,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洞口下方是一条狭窄陡峭的密道,通向漱玉阁更深处。他必须尽快找到林晚。 而此刻的林晚,带着秦大夫和清芷,正沿着一条通往“风月行会”另一家成员——暗香阁的紧急密道快速前行。这条密道是行会成立后,在苏芷柔的提议和协助下秘密挖掘的,只有几位核心理事知晓,原本是为了极端情况下互通消息或转移人员,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密道内空气混浊,光线昏暗,只能靠手中的小灯笼勉强照明。秦大夫年纪大了,走得气喘吁吁,清芷搀扶着他,林晚持剑在前开路,警惕着前方的黑暗。 “姑娘,谢公子他……”清芷忍不住哽咽。 “他会没事的。”林晚打断她,声音在狭窄的通道里显得异常坚定,更像是在说服自己,“陈武会守住,他自己也有准备。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活下去,然后想办法反击。” 她心中如同压着一块巨石,谢瑢苍白决绝的脸不断在眼前闪现。但她知道,此刻不能软弱,不能犹豫。她肩上担着更多人的性命和希望。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点微光,是出口。林晚示意身后两人噤声,小心地推开出口的伪装木板——外面是暗香阁后院一处堆放杂物的柴房。 柴房里静悄悄的,但隐约能听到前院传来的嘈杂人声和兵刃声——战斗似乎也波及到了这里! 林晚心中一沉,正要出去查看,柴房门却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一道清冷的身影闪了进来,正是苏芷柔。她手中提着一盏气死风灯,脸上沾了些烟灰,神色还算镇定。 “林理事,你们可算到了!”苏芷柔压低声音,“外面来了不少黑衣人,正在前院与护院和……和一些来历不明的人交手!我们快顶不住了!” “来历不明的人?”林晚敏锐地抓住关键词。 “像是江湖人,但武功路数很杂,出手狠辣,似乎……是在帮我们抵挡那些黑衣人?”苏芷柔自己也有些不确定。 帮她们?林晚心中急转。是沈千帆安排的人?还是……陆珩的人?或者是“风月行会”其他成员暗中相助? 来不及细想,她当机立断:“苏当家,这里不能留了。带上核心人员和账册密件,立刻从你们预留的密道撤离,去城西‘慈幼局’后巷汇合!那里相对安全,我有安排!” “好!”苏芷柔也不多问,立刻转身去安排。 林晚则带着秦大夫和清芷,从柴房另一侧的小门悄无声息地溜出,融入暗香阁更加混乱的后院阴影中。她必须尽快赶到下一个联络点,确认其他成员的情况,并设法送出消息。 孤灯已灭,长夜漫漫。杀戮在各个角落上演,信任与背叛、生存与死亡,在这血腥的秋夜里被无限放大。谢瑢身陷绝境,林晚辗转求生,沈千帆身份成谜,而这场突如其来的围剿背后,究竟还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与力量? 第二日,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 喜欢惊鸿照影:青楼掌局人请大家收藏:()惊鸿照影:青楼掌局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1章 迷雾重重 暗香阁的混乱如同投入池塘的石子,涟漪迅速扩散至周边街巷。火光、喊杀声、兵刃撞击声打破了州府后半夜的宁静,引得远处犬吠阵阵,更夫早已不知躲到哪里去了。普通百姓门户紧闭,噤若寒蝉,只敢从门缝窗隙惊惶地窥探着外面的刀光血影。 林晚带着秦大夫和清芷,如同三只惊弓之鸟,在昏暗曲折的街巷间穿梭,躲避着不时出现的黑衣死士小队,也警惕着那些身份不明、看似在帮忙抵挡却又下手狠辣的“援兵”。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烟尘气。 按照原计划,她们本该前往城西慈幼局后巷的备用据点。但在途中,林晚却临时改变了主意。 “不能去慈幼局。”她在一处堆放垃圾的角落停下,喘息着低声道,“对方既然能精准围剿漱玉阁和暗香阁,很可能也掌握了我们其他据点的位置。慈幼局太明显,可能是陷阱。” “那……我们去哪里?”清芷扶着气喘吁吁的秦大夫,脸色发白。 林晚脑海中飞快掠过州府地图和“风月行会”各家提供的一些隐秘落脚点。忽然,她想起柳三娘曾无意中提过,锦瑟苑在城南贫民区有一处极其隐蔽的库房,用来存放一些不太光彩的“私货”,连她手下的龟公都未必清楚具体位置。 “去城南,老鼠巷。”林晚做出决定,“那里鱼龙混杂,地形复杂,容易藏身。” 三人再次启程,专挑最偏僻肮脏的小路。秦大夫年事已高,体力不支,林晚和清芷轮流搀扶着他,行进速度缓慢。好几次差点与搜寻的黑衣死士擦肩而过,全靠林晚机警和影七事先传授的一些反追踪小技巧才堪堪躲过。 天色蒙蒙亮时,他们终于抵达老鼠巷。这里名副其实,巷道狭窄曲折如同鼠洞,两侧是低矮歪斜的棚户,污水横流,气味刺鼻。林晚按照柳三娘曾描述的特征,找到了那处库房——一个半塌的土墙院子,院门用破木板勉强堵着。 撬开木板,里面是一个不大的院子,堆满了破陶罐、烂木板等杂物,正面有一间看起来摇摇欲坠的土坯房。林晚示意秦大夫和清芷躲在杂物堆后,自己持剑,小心翼翼地靠近土坯房。 房门虚掩,里面黑洞洞的,散发着一股霉味和……淡淡的血腥味? 林晚心中一紧,握紧短剑,轻轻推开门。 借着门外透入的微光,她看到屋内角落蜷缩着一个人影,背对着门口,似乎在瑟瑟发抖。看身形衣着,像是个年轻女子。 “谁?”林晚压低声音喝问。 那人影猛地一颤,缓缓转过身来。当看清她的脸时,林晚瞳孔骤缩——是百花楼孙婆子那个不成器的侄子,孙旺!而他怀里抱着的,赫然是昏迷不醒、额角带血的柳三娘! “林……林理事?”孙旺看到林晚,如同见到救星,连滚爬爬地过来,语无伦次,“救命!救命啊!他们……他们杀了姑母,又要杀柳妈妈!我……我趁乱把她背出来了……” 林晚快速扫视屋内,没有发现其他埋伏,这才上前查看柳三娘的情况。柳三娘呼吸微弱,额头有一处钝器击打造成的伤口,血流了不少,但似乎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惊吓和失血过多昏迷。 “怎么回事?说清楚!”林晚盯着孙旺,眼神锐利。 孙旺吓得一哆嗦,哭丧着脸道:“昨夜……昨夜那些人突然冲进百花楼,见人就杀!我姑母她……她没来得及跑……我躲在水缸里才逃过一劫。后来听到动静小了,才敢出来,看到……看到柳妈妈倒在锦瑟苑后门,头上流着血,旁边还有两个黑衣人的尸体……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鬼使神差就把她背到这里来了……这里是我姑母以前藏……藏东西的地方,没人知道……” 他说的颠三倒四,但林晚大致明白了。百花楼和锦瑟苑也遭到了袭击。柳三娘受伤逃出,被孙旺意外所救。孙旺这个纨绔子弟,关键时刻倒还有一丝未曾泯灭的良心,或者,是吓破了胆,下意识想找个依靠? “除了黑衣人,还有没有看到别的?比如……帮我们的人?”林晚追问。 孙旺茫然摇头:“没……没注意,太乱了,到处都是火,到处都在杀人……” 林晚心往下沉。情况比她想象的更糟。赵崇这是要一举将漱玉阁及其关联势力连根拔起,手段狠辣决绝,根本不留任何余地。 她迅速检查了一下柳三娘的伤势,让清芷过来帮忙包扎。秦大夫也缓过气,过来看了看,表示柳三娘暂无大碍,需要静养。 将柳三娘安顿在相对干净的角落,林晚走到门口,透过门缝警惕地观察着外面的动静。巷子里依旧寂静,但远处隐约还有骚乱声传来。天光渐亮,但晨雾弥漫,将整个州府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迷离之中,看不真切。 “我们不能一直待在这里。”林晚回到屋内,低声道,“这里虽然隐蔽,但食物饮水短缺,柳妈妈也需要更好的救治。而且,孙旺,”她看向依旧瑟瑟发抖的年轻男子,“你出现在这里,百花楼被袭,难保不会有人顺藤摸瓜找过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那……那怎么办?”孙旺六神无主。 林晚沉思片刻。眼下信息隔绝,不知谢瑢、陈武、绿腰、沈千帆他们情况如何,也不知其他行会成员是生是死。她需要尽快弄清楚局势,找到可靠的联络点,并送出求救信号。 她想起了沈千帆。昨夜在雅筑,他展现出的武功和决断力,远超一个普通商贾子弟。他到底是谁?在这场屠杀中,他又扮演着什么角色?是友,还是……更深的伪装? 还有那些身份不明的“援兵”……迷雾重重,敌友难辨。 “清芷,你留在这里照顾秦大夫和柳妈妈。”林晚做出决定,“孙旺,你跟我出去一趟。你对城南这一带熟悉,带我去个地方。” “去……去哪儿?”孙旺吓得腿软。 “去找一个人,或者说,确认一件事。”林晚目光望向迷雾深处,“去沈家在城南的货栈。”沈千帆曾无意中提过,沈家在城南有个不起眼的货栈,负责处理一些“特殊”货物。如果他真的别有身份,那里或许是联络点,或者至少能打听到一些消息。 孙旺虽然害怕,但更不敢独自留下,只好苦着脸答应。 林晚叮嘱了清芷和秦大夫几句,留下大部分干粮和水,只带了一小份,便和孙旺悄无声息地离开破院,再次潜入迷雾笼罩的、危机四伏的街巷。 晨雾如纱,却遮不住弥漫的血腥与杀机。州府在这一夜仿佛变成了巨大的狩猎场,而林晚,正带着一个不可靠的向导,试图在这片迷雾中,寻找一丝破局的微光,也寻找那些失散同伴的踪迹。 每一步,都可能是陷阱;每一声响动,都可能意味着死亡。但她没有退路,只能向前。谢瑢还在等她,漱玉阁的众人还在等她。她必须弄清楚,这场突如其来的灭顶之灾,到底藏着多少秘密,而那迷雾之后,是否真的有可以依靠的盟友,或者……更加可怕的真相。 喜欢惊鸿照影:青楼掌局人请大家收藏:()惊鸿照影:青楼掌局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2章 云开见日 城南,沈家货栈。 与想象中车水马龙的景象不同,这座货栈位置偏僻,门脸不大,灰扑扑的墙面上甚至连块像样的匾额都没有,只有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沈家徽记。此时大门紧闭,四周静悄悄的,仿佛昨夜席卷全城的杀戮与这里毫无关系。 林晚和孙旺躲在对面一条堆满杂物的窄巷里,观察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货栈毫无动静,连个看门的人影都没有。 “林……林理事,这里看着不对劲啊,会不会有埋伏?”孙旺声音发颤。 林晚眉头紧锁。太安静了,安静得反常。以昨夜袭击的规模,赵崇的人不可能漏过沈家产业。要么这里已经被扫荡过,要么……这里本身就是个陷阱,或者,有别的布置。 她正犹豫是否要冒险靠近查探,货栈旁边一条更窄的巷子里,忽然转出两个人。前面一人身形踉跄,似乎受了伤,被后面一人搀扶着。两人都穿着普通百姓的粗布衣服,但林晚一眼就认出,后面那人搀扶的手势、走路的姿态,分明是陈武! 而那个受伤的人……虽然低着头,帽檐压得很低,但侧脸轮廓,分明是绿腰! 林晚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冲出去,但强行忍住。她示意孙旺别出声,更仔细地观察。陈武和绿腰显然也极为警惕,一边走一边不断观察四周,很快接近货栈侧面的一个小角门。 陈武在门上有节奏地敲了几下。片刻后,角门无声地开了一条缝,两人迅速闪身而入,门随即关上。 他们在这里!而且看起来,货栈里面是安全的,至少暂时是! 林晚不再犹豫,对孙旺低声道:“你留在这里望风,发现任何异常,立刻弄出点动静,然后自己找地方躲起来!”不等孙旺反对,她已经如同灵猫般窜出窄巷,迅速来到那个角门前,模仿着陈武的节奏敲击。 门内静了一瞬,随即再次打开一条缝,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看到是林晚,那双眼睛明显露出震惊,随即门被完全拉开,陈武那张沾着血污和烟尘、写满疲惫却依旧锐利的脸出现在门后。 “姑娘!您怎么……”陈武急忙将林晚拉进门内,迅速关上门。 门内是一个堆满货箱的小院,绿腰靠坐在一个箱子上,脸色苍白,左臂用布条草草包扎着,渗出血迹,但神智清醒。见到林晚,她挣扎着要站起来:“姑娘!” “别动!”林晚快步上前按住她,仔细查看她的伤势,“伤得重吗?秦大夫在安全的地方,我这就……” “皮肉伤,不碍事。”绿腰抓住林晚的手,急声道,“姑娘,谢公子呢?您怎么找到这里的?” 林晚简单说了分离后的经历和判断,然后急切地问:“谢瑢怎么样?竹幽苑那边……” 陈武脸色一黯,沉声道:“竹幽苑……失守了。我们拼死抵挡,但敌人太多,武功太高,还有用毒的。兄弟们……折了大半。我护着谢公子退入最后一条密道,但密道出口被堵住了,我们只能分开,我引开追兵,让谢公子从另一条更险的岔道走……后来我摆脱追兵,在约定地点没等到公子,只找到这个。”他从怀中掏出一块染血的玉佩,正是谢瑢常年佩戴的那块。 林晚接过玉佩,入手冰凉,上面沾着已经发黑的血迹,她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眼前一阵发黑,死死咬住嘴唇才没让自己失态。 “姑娘,公子吉人天相,未必……”绿腰连忙安慰,但自己也知希望渺茫。 “后来我遇到绿腰,她被围攻,救下她后,我们想到沈公子提过这个货栈可能有暗道,就试探着过来了。”陈武继续道,“没想到这里真的有人,而且是……” 他话音未落,货栈里面一扇门打开,沈千帆走了出来。他换了一身干净的深蓝色布衣,依旧俊雅,只是眉宇间带着浓重的疲惫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凝重。看到林晚,他眼中掠过复杂的神色,快步上前。 “林姑娘,你没事就好。”他的目光落在林晚手中的染血玉佩上,微微一凝,叹了口气,“谢兄他……” 林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她看向沈千帆,目光锐利如刀:“沈公子,昨夜多谢援手。但眼下,我需要一个解释。你究竟是谁?那些帮你抵挡死士的‘江湖人’,又是何方神圣?这座货栈,恐怕也不是普通的货栈吧?” 沈千帆与她对视片刻,忽然苦笑了一下,那笑容里有无奈,有释然,也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坦然。他转身,对货栈里面说了一句:“出来吧。” 里面又走出两个人。一个是影七,她依旧是那副普通妇人的打扮,只是眼神更加锐利。另一个则是个面容普通、气质沉稳的中年男子,林晚从未见过。 沈千帆指着那中年男子,对林晚道:“林姑娘,这位是‘玄字三号’。至于我……”他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一枚非金非玉、刻着复杂云纹和一个小小的“御”字的令牌,递到林晚面前。 令牌入手温润,却重若千钧。那个“御”字,在昏暗的光线下,清晰无比。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林晚瞳孔猛然收缩,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沈千帆。 沈千帆迎着她的目光,缓缓点头,声音低沉而清晰:“沈千帆是我的本名,但我另一个身份,是陛下亲设的‘内卫司’江南道巡察副使,直属天子,监察百官,尤其是……北境军务及与之勾连的朝中势力。” 内卫司!天子直属的密探机构!传闻中神龙见首不见尾,权力极大,可直达天听,先斩后奏! 林晚脑中嗡嗡作响,无数线索瞬间串联起来。沈千帆为何总能提供关键帮助,为何对朝局动向如此了解,为何沈家如此鼎力支持却又不涉党争,为何他昨夜能调动那些身份不明的高手……一切都有了答案。 “所以……你接近漱玉阁,帮助我,甚至……并购满堂娇,从一开始,就是有目的的?”林晚的声音有些发涩。 “是,也不是。”沈千帆坦然道,“初始确是奉命调查州府与北境异常贸易,以及赵延、通判等人与独孤罡的可能勾连。漱玉阁的崛起和‘醉梦香’线索引起了我的注意。但后来……”他深深看了林晚一眼,“后来我所做的一切,虽有职务之便,却也出于本心。谢兄的冤屈,林姑娘你的志向,还有这州府乃至北境被掩盖的真相,都值得我相助。只是内卫身份特殊,非到万不得已,不能暴露。” 他指向影七和那个“玄字三号”:“影七是陆珩的人,但陆珩与我内卫司有合作之谊,此次他追踪‘雪魄兰心’失踪,也是通过内卫渠道给我传了最后消息。‘玄字三号’是我的直属部下,昨夜部分援手,便是他调动的内卫外围人员。” 信息量太大,林晚需要时间消化。但她抓住了最关键的一点:“陛下……也知道北境之事?知道独孤罡和赵崇……” “陛下圣明,岂会毫无察觉?”沈千帆肃然道,“只是独孤罡手握重兵,赵崇树大根深,牵扯太子,若无铁证,动之恐伤国本,引发朝局动荡甚至边关不稳。陛下设立内卫,暗中查访,便是要收集确凿罪证。谢昀将军旧案、黑水关试验、‘醉梦香’流通、乃至近期北境异常调动和物资输送,都在调查之列。” 他看向林晚手中的染血玉佩,语气沉重:“谢兄是重要人证和线索。我们必须找到他,活要见人,死……”他没有说下去,转而道,“昨夜袭击,赵崇已狗急跳墙,不惜动用隐藏的死士,在州府制造如此大案,说明我们触及了他的核心要害,也说明……他可能察觉了内卫的介入,想要毁灭所有证据和人证。这是危机,也是机会。如此规模的非法武力行动,不可能毫无痕迹,只要抓住尾巴,就是扳倒他的利器!” 林晚心念急转,沈千帆的身份揭露,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助力,但也意味着她们卷入了更深层的皇权与权臣的斗争。然而,事到如今,她们已无退路。 “沈……沈大人,”林晚改了称呼,“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谢瑢下落不明,其他人生死未卜,赵崇的人还在满城搜捕。” 沈千帆(或者说沈副使)恢复了冷静干练的神色:“第一,救人。我会立刻动用内卫在州府的全部暗线,搜寻谢兄和其他幸存者下落。第二,取证。昨夜袭击,必有死士伤亡或俘虏,找到他们,撬开嘴。袭击现场也会留下线索。第三,上达天听。我会用最快渠道,将州府昨夜惨案及初步证据密报陛下,请求旨意,必要时可调动附近州府的驻军维持秩序,甚至……对付可能狗急跳墙的独孤罡边军异动!” 他看向林晚,目光带着认可和一丝请求:“林姑娘,你对州府情况最熟,与‘风月行会’成员也有联系。我需要你协助,联络可能幸存的人员,收集散落的信息,尤其是关于昨夜袭击者特征、动向的细节。同时,你自身安全至关重要,我会派人保护你。” 云开见日,虽然日光下是满目疮痍和未散的血腥,但至少,她们不再是孤军奋战,背后有了帝国最高权力象征的隐约支持。 林晚握紧了手中的染血玉佩,冰冷的触感让她保持着清醒。谢瑢,你一定要活着!她看向沈千帆,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无比。 “好。我会尽全力配合。”她一字一句道,“但是沈大人,我有一个要求。” “请讲。” “找到谢瑢,是首要之事。无论生死。”林晚的声音不容置疑,“还有,陆离……他可能知道更多赵崇和独孤罡的核心秘密,也必须找到并保护起来。” 沈千帆点头:“这是自然。” 计划迅速制定。沈千帆与“玄字三号”进入内间,通过秘密渠道发布指令。影七则负责货栈内外的警戒和联络。陈武包扎了伤口,吃了些东西,恢复体力,准备随时出动。绿腰的伤势也被货栈内一位懂医术的伙计重新处理。 林晚则带着沈千帆给她的一块内卫临时信物和两名伪装成伙计的内卫好手,准备再次潜入迷雾未散的州府街巷,去联系可能藏匿起来的苏芷柔、宋妈妈等人,并打探消息。 离开货栈前,她最后看了一眼手中染血的玉佩,将它紧紧贴在胸口。 谢瑢,等我。无论你在哪里,是生是死,我都会找到你。而赵崇、独孤罡施加在我们身上的痛苦与鲜血,必将百倍偿还! 晨雾渐渐散去,阳光刺破云层,洒在劫后余生的州府街道上,照亮了瓦砾间的血迹和未熄的烟尘,也照亮了幸存者们眼中燃烧的复仇与希望的火光。 生死三日,第一天在杀戮与逃亡中度过;第二天,随着沈千帆身份的揭露和帝国密探力量的介入,反击的序幕,正式拉开。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开始。 喜欢惊鸿照影:青楼掌局人请大家收藏:()惊鸿照影:青楼掌局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3章 尘封之血 地下密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夜明珠恒定柔和的光晕,和陆离粗重压抑的呼吸声。血腥味、药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般的恐惧气息,交织弥漫。 林晚的问题如同冰冷的锥子,刺破了陆离用麻木和沉默筑起的最后屏障。那双总是深不见底、或冷漠或嘲讽的眼眸,此刻剧烈地颤抖着,仿佛有岩浆在冰冷的壳下奔涌,即将冲破而出。 “……你怎么会知道‘陆’家?”陆离的声音嘶哑得厉害,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带着血沫。 “谢瑢的父亲谢昀,曾是北境黑水关副将。你父亲陆文渊,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当时的黑水关监军御史,对吗?”林晚紧紧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三年前,黑水关所谓的‘边民暴乱’后不久,谢昀因‘通敌叛国’死于狱中,而陆文渊御史一家……据说是回京途中遭遇‘悍匪’,满门十七口,无一生还。两桩惨案,时间相近,地点都与黑水关有关。而活下来的后人,一个改名换姓,身中奇毒,潜伏州府;一个化身‘夜枭’,成为神秘势力的刀刃,同样与赵崇不死不休。这,难道只是巧合?” 陆离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左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身下的被褥,指节发白。他闭上眼睛,额角青筋跳动,仿佛在与某种巨大的痛苦记忆搏斗。 “满门……十七口……”他喃喃重复,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是啊,十七口。我父亲,我母亲,我兄长嫂嫂,我年仅六岁的侄儿,还有府中忠心的老仆、护卫……全都没了。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最后只能凭几块焦黑的残骨和随身物件辨认。” 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泣血。密室内的温度仿佛又下降了几度。 “不是悍匪。”陆离缓缓睁开眼,眼底是一片赤红的血丝和彻骨的仇恨,“是训练有素的杀手,用的是军中制式的刀箭和火油。事后现场被伪装成悍匪劫财杀人、焚尸灭迹。官府草草结案,无人深究。因为下令的人,手眼通天。” “赵崇?”林晚问。 “不止他。”陆离摇头,声音里充满了冰冷的讽刺,“还有他背后那位……尊贵无比的‘主子’。” 林晚心头一跳:“哪位皇子?” 陆离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你知道黑水关除了是边防要塞,还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林晚略一思索:“地处边陲,走私贸易猖獗?还有……‘醉梦香’?” “走私贸易只是表象。”陆离喘息了一下,似乎在积聚力气,“黑水关真正的秘密,在于它是一条庞大利益链条的关键节点。这条链条,一头连着北境独孤罡私自开采的矿产、炼制的违禁军械和‘醉梦香’,另一头,连着关内巨大的贪腐网络,将非法所得洗白、输送,最终……流入京城某些人的口袋,用来结党营私,蓄养死士,图谋大事。” “盐税?”林晚脱口而出,她记得之前影七调查过一些模糊的线索。 陆离看了她一眼,有些意外于她的敏锐:“没错。盐铁官营,利润最丰。北地盐池产出,有很大一部分被独孤罡以‘损耗’、‘军需’等名目截留,通过黑水关这条秘密渠道,与关内盐商勾结,以私盐形式销往南方,牟取暴利。而南方收缴的盐税,又有一部分通过同样隐秘的渠道,以‘军饷’、‘特别拨款’等名义流回北境,支撑独孤罡扩军和那些见不得光的研究。这其中巨大的差额和洗白过程,需要一张遍布朝野的贪腐网络来运作,也需要一本至关重要的‘账册’来记录每一笔见不得光的交易、分润和背后的保护伞。” “我父亲陆文渊,身为监军御史,职责之一便是监察边军财务。他为人刚直,察觉黑水关军械、粮饷账目有异,暗中调查,渐渐摸到了这条盐铁走私和贪腐链的边。他本欲密奏朝廷,但兹事体大,牵涉太广,他担心打草惊蛇,也担心朝中无人可信。于是,他私下联络了当时同样对黑水关异常有所察觉的副将谢昀。” 陆离的叙述断断续续,夹杂着痛苦的咳嗽,但条理逐渐清晰起来。 “谢昀将军在黑水关多年,对地形、驻军、乃至独孤罡的某些隐秘举动有所了解。两人一拍即合,决定联手,谢昀利用军中身份搜集实证,我父亲则负责梳理账目和关内渠道。他们用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冒着极大的风险,终于拿到了部分关键证据,包括几批军械异常调动的记录、私盐运输的路线和接头人、以及……一本记录了初期分赃情况和部分京城官员姓名的秘密账册副本。” “他们原本计划,由我父亲带着证据秘密回京,直接面圣。然而,消息不知如何走漏了。”陆离的眼神变得空洞,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血腥的夜晚,“就在我父亲即将启程的前夜,黑水关突然爆发‘边民暴乱’。那根本不是什么暴乱,是独孤罡为了销毁证据、清除异己,利用‘醉梦香’或其前身,对那些可能知情或碍事的边民、甚至部分不听话的低级军官进行的一次残酷‘清理’!谢昀将军当时正在调查此事,首当其冲,被诬陷‘通敌煽动暴乱’,迅速被捕下狱,很快便‘病逝’狱中,所有他搜集的物证被销毁。”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我父亲在黑水关的驻地也遭到突袭,幸得几位忠勇护卫拼死保护,带着那本至关重要的账册副本和我,杀出重围。我们不敢走官道,只能扮作难民,一路潜行,想绕道回京。但……对方显然不打算放过任何知情人。我们最终还是被追上了,在离京城不到三百里的一个荒村……”陆离的声音哽住了,身体微微颤抖,那场屠杀的惨烈,显然至今仍是他无法摆脱的梦魇。 “只有你活了下来?”林晚轻声问,心中已猜到了大概。 陆离点了点头,眼中是深切的痛苦与自责:“父亲将账册和一个锦囊塞给我,让最忠心的老仆陆伯带我躲进村外的地窖。他自己……带着剩下的护卫引开了追兵。我在地窖里,听着外面的厮杀声、惨叫声,还有……火焰燃烧的声音,整整一夜。第二天,陆伯出去查探,回来时……只带回了几块焦黑的骨头和父亲随身的一枚玉佩。全村都被屠了,尸体被集中焚烧,伪装成流寇劫掠。” 他沉默了很久,才继续道:“陆伯带着我,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东躲西藏,辗转来到了江南。途中,陆伯因伤重和郁结于心,不久也去世了。临死前,他告诉我,父亲曾说,若事有不谐,账册和锦囊中的东西,或许能成为将来翻案的唯一希望,但一定要交给绝对可信之人,或者……等到合适的时机。他还告诉我,害我们陆家、谢家满门的,除了北境的独孤罡,朝中主谋极有可能是时任兵部侍郎、与独孤罡往来密切,且是东宫嫡系心腹的——赵崇。而赵崇背后,或许还有更高层的意思,因为涉及的利益和权力太大了。” “所以,你成了‘夜枭’?为那个救了你、或者收留了你的势力效力,换取复仇的机会和资源?”林晚大致明白了陆离的轨迹。一个家破人亡、身负血海深仇的少年,被某个与赵崇或太子对立的势力发现并培养,成为了黑暗中一把锋利的刀。 “是。”陆离坦然承认,“我需要力量,需要情报,需要接近权力中心的机会。‘夜枭’的身份让我能接触到很多阴暗面的交易和秘密,也能让我暗中调查当年的真相,搜集更多赵崇和独孤罡的罪证。我知道赵崇一直在找那本账册,所以他不会放过任何可能的知情人。谢瑢还活着,并且也在追查,这对我而言是个意外,也是机会。我找过他,试探过,但那时他中毒已深,自身难保,且我并不完全信任他。” 他看向林晚:“直到你出现。你救了谢瑢,创立漱玉阁,对抗赵延,追查‘醉梦香’,甚至……救了我。你做的许多事,看似为了生存和利益,却无意中一步步逼近了当年的核心。我开始留意你。那夜找你交易,既是试探,也是……一种另类的求助。我知道赵崇迟早会对我下手,但我手中的证据还不够致命,我需要一个更安全的地方,也需要一个……或许能看懂那本账册,并能将其作用最大化的人。” “账册……和锦囊里的东西,现在在哪里?”林晚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陆离的目光投向密室上方,仿佛能穿透厚厚的土层和砖石:“账册副本,还有父亲留下的、关于盐铁走私网络关键节点和部分京城官员受贿的详细记录,以及他根据线索推测出的、可能涉及夺嫡之争的隐晦暗示……都被我藏在了州府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哪里?” “满堂娇。”陆离一字一顿道,“或者说,现在的‘漱玉阁·琳琅阁’地下,有一处连沈千帆当初并购时都未曾发现的、我早年暗中修建的密室。东西就在那里。” 满堂娇地下密室!林晚心中剧震。原来那里还藏着如此致命的秘密!难怪赵崇对漱玉阁如此忌惮,不惜动用“五残煞”也要找到陆离,他恐怕不仅是要灭口,更是要找回或确认那本账册是否真的存在、是否落入了他人之手! “锦囊里是什么?”林晚追问。 “是半块兵符。”陆离语出惊人,“并非调兵遣将的正式虎符,而是一种更隐秘的、用于特殊渠道传递命令和确认身份的信物。父亲推测,这可能是独孤罡与京城某位‘贵人’之间单线联系的信物之一。他是在调查一次异常军械交接时,偶然从一个被灭口的中间人身上得到的。另外半块,很可能在赵崇,或者他背后那位皇子手中。” 兵符信物!这不仅能坐实独孤罡与京城勾结,甚至可能指向具体的联络方式和指令内容! 尘封三年的血案,背后的阴谋图景,终于随着陆离的讲述,撕开了厚重的一角。盐税贪墨、军械走私、‘醉梦香’研制、边将谋逆、朝臣结党、皇子夺嫡……无数线索如同纷乱的丝线,而陆离父亲用生命换来的账册和那半块兵符,就是能将这些丝线串联起来、织成致命罗网的关键! 林晚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升起,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和目标感。原来,他们一直以来对抗的,是如此庞大、黑暗、盘根错节的利益集团和权力阴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你需要我做什么?”林晚直视陆离,“去取出账册和兵符?” 陆离摇头:“现在不行。赵崇的人肯定在满城搜寻,尤其是‘琳琅阁’附近,必有严密监视。贸然去取,等于自投罗网。而且……”他咳嗽了几声,脸色更白,“开启密室需要特殊手法和钥匙,钥匙……在我这里,但手法只有我知道。以我现在的状态,无法完成。”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林晚,眼中是孤注一掷的信任:“林晚,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账册和兵符的位置、开启方法,我会告诉你。但我需要你答应我两件事。” “你说。” “第一,如果……如果我撑不到能亲手取出它们的时候,请你一定要拿到那些东西,将它们交给……能真正为陆、谢两家昭雪,能扳倒赵崇、独孤罡及其背后之主的人。无论是沈千帆背后的内卫司,还是其他可信的渠道。” “第二,”陆离的眼神变得异常锐利,“我要赵崇、独孤罡,还有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子,血债血偿!我要他们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林晚,你能做到吗?” 面对这饱含血泪的质问和托付,林晚没有丝毫犹豫。她迎着陆离的目光,斩钉截铁,一字一句道: “我答应你。” “陆离,好好活着。我们一起,亲眼看着那些刽子手,下地狱。” 夜明珠的光,映照着两人同样坚定而燃烧着火焰的眼眸。三年前的血案真相,如同被掘开的坟墓,散发出腐朽而危险的气息。而拼凑真相、讨还血债的道路,注定铺满更多的荆棘与牺牲。 但,他们已别无选择。 喜欢惊鸿照影:青楼掌局人请大家收藏:()惊鸿照影:青楼掌局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4章 密室之钥 陆离的坦白如同一道撕裂厚重幕布的闪电,瞬间照亮了隐藏在三年前血案背后的惊人黑暗。盐税贪墨、军械走私、皇子夺嫡、边将谋逆……这些词每一个都重若千钧,如今却全部串联起来,指向一场动摇国本的大阴谋。而破解这一切的关键——账册副本和半块兵符信物,就藏在如今已是“漱玉阁·琳琅阁”的地下密室中。 消息通过秘密渠道,第一时间传递给了正在沈家货栈统筹全局的沈千帆(沈副使)。 饶是沈千帆身为内卫司副使,见惯风雨,听闻陆离所述的三年前旧案全貌以及那密室藏物,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此事……牵连太深了。”沈千帆在货栈内间的密室里踱步,烛火将他紧锁的眉头映照得格外深刻,“若陆离所言属实,那本账册和兵符信物,便是足以引爆朝局的惊天雷火。赵崇、独孤罡固然罪不容诛,但其背后若真涉及某位皇子,甚至可能牵动东宫……陛下纵然圣明,处置起来也必是投鼠忌器,稍有不慎,便是朝堂震荡,甚至引发国本之争。” 他停下脚步,看向一旁同样面色沉重的林晚:“林姑娘,陆离现在情况如何?他所说的密室开启方法,可曾告知于你?” 林晚点头:“他说了。密室入口在‘琳琅阁’后院那口废弃的八角井井下三尺处,有一块活动的青石板,移开后可见锁孔。钥匙是一把特制的七窍铜匙,就在他贴身的暗袋里,我已取出。但开启石板后的第一道机关门,需要按照特定顺序按压井壁上的七块砖石,顺序每日根据天干地支变化,只有他知道今日的序列。第二道门内还有一处毒箭机关,触发条件不明,也需要他指点规避。” 沈千帆沉吟:“也就是说,目前只有陆离本人能安全开启密室。可他现在重伤未愈,根本无法行动。而赵崇的人必然对‘琳琅阁’严加监控,甚至可能已经察觉那口井的异常。强取,风险太大;等待陆离康复,变数更多,夜长梦多。” “还有一个问题,”林晚补充道,眉头紧蹙,“陆离说,他当年修建这处密室时,留了一条极其隐秘的通风和逃生通道,出口在隔壁一条早已废弃的下水道里。但为了保密,通道内部有几处机关岔路,只有走对路线才能安全抵达密室。这条路线图,他只记在心里。” 重重机关,步步杀机。那间地下密室,此刻既是藏着希望的宝库,也是布满陷阱的死亡迷宫。 “必须尽快取出东西!”沈千帆决然道,“每拖延一刻,就多一分被赵崇的人发现或破坏的风险。内卫司在州府的力量虽已调动,但赵崇昨夜敢如此猖狂行事,说明他在本地的潜势力依然不容小觑,甚至可能调动了部分边军或收买的江湖亡命之徒。我们必须抢先一步!” 他看向林晚,目光灼灼:“林姑娘,我需要你协助。陆离信任你,也只有你能从他口中套出完整的机关序列和通道路线。我会派最擅长机关破解和潜行侦查的好手配合你,并调动内卫外围力量,制造混乱,引开‘琳琅阁’附近的监视者。一旦得到准确信息,我们立刻行动,速战速决!” 林晚没有任何犹豫:“好!我这就回密室,想办法让陆离说出今日的机关序列和通道图。但他伤势太重,精神不济,可能需要一些时间。” “时间紧迫,但务必稳妥。”沈千帆叮嘱,“我会让影七护送你回去,并带一位懂医术的内卫兄弟过去,尽量稳住陆离的伤势。另外,陈武和绿腰那边,我已经派人接应,他们伤势稳定后,会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谢兄的下落,也在全力搜寻,一有消息,立刻通知你。” 分工明确,林晚带着影七和一名内卫医士,再次悄然返回藏匿陆离的破旧小院。清芷和秦大夫见到他们平安归来,松了口气。柳三娘在秦大夫的照料下已苏醒,只是身体虚弱,精神受了极大刺激,暂时不便移动。 林晚径直进入地下密室。陆离似乎刚刚经历了一轮痛苦的高热,浑身被汗水浸透,脸色潮红退去后更显苍白如纸,但眼神却比之前清明了一些,显然内卫医士带来的药物起了作用。 “你回来了……”陆离声音微弱,看着林晚。 林晚坐在床边矮凳上,没有寒暄,直接切入正题:“沈千帆是陛下内卫司的人。我们需要立刻取出密室里的东西。把今日的机关序列和通道路线告诉我。” 陆离瞳孔微缩,显然对沈千帆的身份感到意外,但随即释然,点了点头:“果然……难怪。东西给你们,比留在我手里更有用。”他喘息了几下,努力集中精神,“今日……甲子日,子时三刻已过,算次日乙丑。井壁七砖,按‘乙’字拆解笔画顺序按压,起笔为‘一’,对应井壁西侧从上往下数第三块青砖;次笔‘乚’,对应北侧第二块;‘丶’对应东侧第五块……记住,按压时需用力三浅一深,间隔一次呼吸。” 他一口气说出了七块砖的位置和按压节奏,林晚凝神默记,并让影七用炭笔在随身皮纸上速记下简图。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一道门开后,是一条向下约二十级的石阶。到底后,正前方是第二道铁门,门上有两个兽首铜环。千万不要试图拉动或转动铜环,那是触发毒箭的机关。开门的关键在右侧墙壁,离地三尺处,有一块颜色略深的墙砖,用力向内推,会露出一个暗格,里面有真正的门闩机括,顺时针转动三圈半,门自开。” 陆离的叙述越来越吃力,额头上再次渗出虚汗。内卫医士连忙上前,喂他服下一粒提神护心的药丸。 缓了口气,陆离继续道:“进入第二道门,是一条长约十丈的甬道,两侧墙壁有暗孔,藏有飞针。行走时,必须紧贴左侧墙壁,每一步需踏在石板接缝处,不可踩踏石板中央。甬道尽头是一间石室,账册和锦囊就放在石室中央的石台上。但石台下方有重力机关,取走物品后,需立刻将石台上一个不起眼的石秤砣(与台面颜色几乎一致)拿起,放入石台侧面的凹槽,否则半盏茶后,石室顶部会有毒砂倾泻,同时所有出口封死。” 他顿了顿,看向林晚,眼神极其严肃:“最重要的一点,进入石室后,绝不可点燃任何明火!石室顶部涂有特殊的磷粉混合物,遇热或明火会自燃,释放剧毒浓烟,顷刻致命。夜明珠或冷光灯笼可用。” “那逃生通道呢?”林晚追问。 “取到东西后,不要原路返回。”陆离道,“石室后方墙壁,有一处看似天然的岩石凸起,用力向左旋转,会打开一扇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门。进去后是一条狭窄向上的坡道,初段安全。但前行约三十步后,会遇到第一个岔路口,向左走;再二十步,第二个岔口,向右;然后会经过一处渗水的石壁,需侧身快速通过,不可停留,那里石板下有水银机关,停留超过五息会触发。之后第三个岔口,向左,一直走到尽头,推开头顶的木板,就是废弃下水道的出口。出口处堆有杂物伪装,推开即可。” 他将这条曲折复杂的逃生路线详细描述了一遍,林晚和影七听得全神贯注,不敢漏过一字。这简直是步步惊心,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记住……路线绝对不能错。岔路口我做了极隐蔽的标记,但只有知道规律的人才能看懂。第一个岔口向左的石壁上,有三道几乎平行的、自上而下的浅刻痕,像水渍,但中间那道略短;第二个岔口向右的转角地面,有一块三角形的碎石嵌在缝里,尖角指向右侧;第三个岔口向左的洞顶,垂下一簇特殊的钟乳石,形似倒挂的蝙蝠,左翼比右翼稍长……” 陆离几乎是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所有的细节和盘托出。说完这一切,他如同虚脱般瘫软下去,呼吸急促,眼神都有些涣散。 “陆离!坚持住!”林晚握住他冰凉的手。 陆离勉强扯了扯嘴角,声音低不可闻:“东西……交给该交的人……别忘了……答应我的……” “你放心!我一定做到!”林晚郑重承诺,转头对内卫医士急道,“快!无论如何,保住他的命!” 医士连忙施针用药。影七则将记录下来的所有信息快速整理、核对,确保无误。 林晚走出密室,深吸了一口带着霉味的空气。手中仿佛握着千斤重担,也握着刺向敌人的最锋利的匕首。所有的线索、证据、希望,都系于即将开始的这次密室之行。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黎明将至,但最深的黑暗往往就在黎明之前。沈千帆那边应该已经准备行动了。她必须立刻带着这些关键信息赶回去。 “影七,我们走!”林晚不再耽搁,将陆离托付给秦大夫和医士,与影七迅速离开小院,再次融入尚未完全苏醒、却危机四伏的州府街巷。 密室之钥已经到手,通往真相与复仇的最后一道门,即将被打开。而门后等待他们的,究竟是足以扳倒巨奸的如山铁证,还是敌人早已布下的、更致命的死亡陷阱?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喜欢惊鸿照影:青楼掌局人请大家收藏:()惊鸿照影:青楼掌局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5章 夺嫡之影 沈家货栈的密室里,气氛紧张得如同拉满的弓弦。油灯将沈千帆、林晚、影七以及两名被紧急召来的内卫好手——精于机关陷阱的“鬼手”老莫和擅长沙盘推演与地形记忆的“过目不忘”崔先生——的影子投在墙壁上,晃动摇曳。 林晚和影七带回来的信息已被详细复述,并绘制成简略的路线图和机关说明。老莫眯着眼睛,手指在图纸上轻轻划动,口中念念有词,模拟着开启步骤。崔先生则闭目凝神,将林晚描述的逃生通道路线在脑海中构建成三维图像,反复记忆。 “井壁七砖的按压顺序和节奏,看似简单,但必须精准,错一步,恐怕门就不会开,或者触发别的警报机关。”老莫沉吟道,“第一道门后的石阶和铁门机关,倒还常规。关键是甬道的踏缝而行和石室的取物、置换秤砣步骤,时间衔接必须恰到好处,不能有丝毫迟疑。” 崔先生睁开眼:“逃生通道的标记和岔路选择是关键。陆离说的标记非常隐蔽,且与自然环境融为一体,稍不注意就会错过。尤其是水银机关那段,快速通过,不能停留,这对心理素质和身体控制是极大考验。” 沈千帆面色冷峻,手指敲击着桌面:“行动必须快、准、稳。我会安排人手,在‘琳琅阁’周围制造三处不同的混乱,引开监视者的注意力。但时间窗口不会太长,最多半个时辰。老莫,崔先生,你们二人负责开启密室、取物、并沿逃生通道撤离。林姑娘,”他看向林晚,“你对‘琳琅阁’内部结构最熟,且陆离提及的某些细节可能只有你能注意到,你需要在外围接应,并确保撤退路线的最后一段畅通。影七,你负责全程警戒和通讯,若有意外,立刻发出信号,我会带人强攻接应。” “沈大人,‘琳琅阁’内部可能还有对方留下的暗桩或机关,我们并不完全清楚。”林晚提醒道。 “所以需要格外小心。行动定在寅时末,天色将亮未亮,是人最困倦松懈之时。记住,我们的目标是取物,不是缠斗。一旦得手,立刻按计划撤离,绝不可恋战!”沈千帆目光扫过众人,“诸位,此物关系重大,涉及多年前的血案、边将谋逆、朝中巨贪,甚至可能动摇国本。陛下正在等待确凿证据。此行凶险,但功在社稷。沈某在此,拜托了!” 众人肃然拱手:“必不辱命!” 寅时末,万籁俱寂。州府城西忽然接连响起数声巨大的爆炸声,火光冲天,紧接着是喊杀声和锣鼓报警声——那是内卫外围人员制造的“江湖仇杀”和“火灾”假象。几乎同时,城南码头区和城北一处富商宅院也传来类似的骚乱。 正如沈千帆所料,“琳琅阁”附近几处原本隐晦的监视点出现了瞬间的骚动和人员调动,部分黑衣身影迅速朝着骚乱方向移动,但仍有人留守。 就在这短暂的注意力分散的间隙,几条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流水,悄无声息地接近了“琳琅阁”后院。林晚和影七潜伏在相邻一处废弃宅院的墙头,紧紧盯着八角井的方向。老莫和崔先生则已如同壁虎般滑入后院,避开残留的暗哨视线,来到了井边。 按照陆离所述,老莫深吸一口气,如同抚摸情人肌肤般,仔细触摸着冰凉的井壁,寻找那七块特定的青砖。他的手指感受到砖石细微的纹理和温度差异,心中默念着“乙”字笔画顺序,开始沉稳而富有节奏地按压。 “一、二、三……浅、浅、浅、深……”老莫全神贯注,额角渗出细汗。每一次按压都牵动着远处林晚的心弦。 终于,七砖按毕。井底传来一阵极其轻微、仿佛齿轮转动的“咔哒”声,接着是石板摩擦的闷响。老莫和崔先生对视一眼,轻轻移开井底那块活动的青石板,露出了下方黑黢黢的洞口和一把古老的黄铜锁。 老莫取出那把七窍铜匙,插入锁孔,缓缓转动。“咔嚓”,锁开了。他小心翼翼地将石板完全移开,露出一道向下延伸的、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入口,一股陈腐的泥土和金属混合气味扑面而来。 两人毫不犹豫,依次钻入。崔先生点燃一盏特制的、光线集中且温度极低的冷光灯笼,照亮了脚下陡峭的石阶。两人默数着台阶,二十级后,果然来到了底部,面前是一道厚重的生铁门,门上两个兽首铜环在冷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 老莫看都没看铜环,径直走向右侧墙壁,摸索片刻,找到了那块颜色略深的墙砖,用力向内一推。“咔”一声轻响,一个巴掌大的暗格弹出,里面是一个造型奇特的青铜机括。老莫握住机括,平稳地顺时针转动了三圈半。 “轧轧轧……”铁门内部传来链条和齿轮的响声,厚重的门扇缓缓向内侧打开,露出一条漆黑的甬道。 两人打起十二分精神,按照陆离的叮嘱,紧贴左侧墙壁,每一步都精准地踏在石板接缝处,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冷光灯笼的光束在狭窄的甬道里晃动,映出两侧墙壁上那些令人心悸的暗孔。时间仿佛被拉长,短短十丈距离,走得两人后背都被冷汗浸湿。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终于,有惊无险地通过了甬道,来到尽头那间不大的石室。石室中央,果然有一个半人高的石台,台上放着一个用油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方形物体,旁边还有一个同样用油布包裹的小锦囊。 就是它们!账册和兵符! 老莫示意崔先生警戒门口,自己快步上前。他没有立刻去拿东西,而是先仔细观察石台。果然,在石台侧面找到了那个颜色几乎与台面融为一体的石秤砣,以及旁边一个不起眼的凹槽。 他深吸一口气,首先轻轻拿起了油布包裹的账册和锦囊,入手沉甸甸的。紧接着,几乎是同时,另一只手闪电般拿起那个石秤砣,准确无误地放入侧面凹槽! “咔哒。”一声轻微的机括复位声响起。石室顶部传来砂石摩擦的细微声响,随即平息。好险! 东西到手,两人不敢有丝毫停留。老莫将账册和锦囊贴身收好,崔先生则迅速找到石室后方那块岩石凸起,用力向左旋转。 “嘎吱……”又一扇暗门打开,露出后面狭窄向上的坡道。 两人鱼贯而入,暗门在身后自动关闭。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在昏暗的坡道中快速前行。第一个岔口,向左,石壁上的三道浅刻痕果然如陆离所说;第二个岔口,向右,地面嵌着的三角形碎石尖角指向明确;经过渗水的石壁段时,两人屏住呼吸,侧身如电般掠过,不敢有丝毫停留;第三个岔口,向左,洞顶那簇形似蝙蝠、左翼稍长的钟乳石在冷光下清晰可辨…… 路线完全正确!陆离没有骗他们! 终于,坡道到了尽头,头顶是一块厚重的木板。老莫和崔先生合力,缓缓向上顶开木板。一股更加污浊但属于外界的气息涌了进来,还有极其微弱的天光——外面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这里果然是那条废弃下水道的出口,堆满了烂木板和碎石。两人钻出洞口,迅速将木板复原,伪装好。然后按照事先约定,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模仿夜枭的啼叫。 不远处墙头,林晚和影七听到信号,心中一喜。成功了! 两人立刻发出接应信号,并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老莫和崔先生如同鬼魅般从阴影中窜出,与她们汇合,迅速撤离现场,朝着预先设定的安全转移点而去。 整个行动,从潜入到撤离,不到半个时辰,干净利落。 沈家货栈,密室内。 油灯的光芒照亮了摊在桌上的两样东西。油布被小心揭开,露出里面的真容。 账册是一本用特殊鞣制过的羊皮纸装订而成,虽经岁月,却依旧坚韧,上面的字迹是用一种特殊的防水墨汁书写,清晰可辨。翻开首页,记录的是某年某月,北境“丙字号”矿场产出精铁若干,经由黑水关“甲三”通道,运至关内“利通”商号,折合白银若干,其中几成上缴“北府”(指独孤罡),几成留作“关内打点”,几成汇入京城“永丰”银号某账户……一笔笔,时间、地点、数量、经手人、分成比例,记载得清清楚楚。越往后翻,涉及的金额越大,牵扯的官员级别也越高,从地方盐课司小吏,到户部、兵部的郎中、侍郎,甚至有几个名字后面隐约指向了更高层的“贵人”。 而那个锦囊里,果然是半块非金非玉、刻着繁复云纹和兽形图案的兵符信物,断裂处参差不齐,显然需要另外半块才能严丝合缝。信物背面,还有一个极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编号刻痕:“癸七”。 沈千帆仔细查看着账册和兵符,脸色越来越沉,眼中的寒意几乎要凝结成冰。崔先生在一旁,已快速浏览了账册中部分关键条目,并低声向沈千帆汇报着。 “大人,账册记载时间跨度五年,涉及走私精铁、私盐、药材(疑为‘醉梦香’原料)总值超过八百万两白银!其中流入北境独孤罡手中的约四成,用于‘军械研制’、‘特别军费’;三成用于贿赂关内各级官员,构建保护网络;剩余三成……最终汇入了京城三个不同的隐秘账户,其中一个账户的几次大额支取记录旁,标注了‘东宫用度’、‘禁卫添置’等字样,另一个账户则与几位皇子的外家产业有资金往来……” “兵符信物编号‘癸七’,据内卫密档记载,这是先帝时期曾特批铸造、用于某些极端隐秘任务的‘暗影符’中的一种,早已禁用。流落在外的,很可能与当年一些不清不楚的旧案有关。持有此符者,可调动部分不属于明面编制、听命于特定之人的‘暗力’。” 沈千帆合上账册,手指轻轻摩挲着那半块冰凉的兵符,缓缓道:“账册坐实了独孤罡走私谋利、贿赂朝臣、蓄养私兵之罪。而资金最终流向京城,尤其是标注‘东宫用度’的账户,以及这‘暗影符’的出现,都将矛头隐隐指向了东宫,或者说……是赵崇利用太子的名义和资源,在为他自己,或者为某位皇子,攫取巨额财富,蓄养死士暗桩,图谋不轨。” 他看向林晚,声音低沉:“林姑娘,陆离可曾提及,他父亲推测的‘背后皇子’,具体是哪一位?”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林晚回想陆离的话,道:“陆离说,他父亲根据资金流向、部分官员的派系背景、以及几次异常人事调动的受益者,隐约推测,赵崇背后站着的,可能不是太子本人,而是……另一位对储位虎视眈眈、且军中有一定影响力的年长皇子。因为太子的身体……似乎一直不好。” “三皇子,萧景琰?”沈千帆眼中精光一闪,“他母妃出身将门,与独孤罡确有旧谊。他本人也曾多次上书,主张对北境强硬,增拨军饷,与独孤罡的诉求不谋而合。且他在朝中经营多年,势力不小,对东宫之位,确有觊觎之心。” 夺嫡之影,终于在这尘封的账册和冰冷的兵符映照下,逐渐清晰。赵崇不仅是贪腐巨蠹,更是皇子夺嫡斗争中的急先锋和黑手套。他利用职权和独孤罡的边军势力,疯狂敛财,一方面巩固自身权势,另一方面为背后的主子提供资金和武力支持,甚至可能利用“醉梦香”等邪物,进行一些更可怕的图谋。 而三年前,陆文渊和谢昀的调查,无意中触碰到了这个庞大阴谋最敏感的核心,因此招致了灭门惨祸。 真相,残酷得令人窒息。 “这些证据,必须立刻密送京城,呈交陛下!”沈千帆斩钉截铁,“同时,我们要利用这些证据,在州府对赵崇的残余势力进行最后的清剿,救出谢兄,找到更多直接指证三皇子的证据!” 他看向窗外,天色已蒙蒙亮。一夜惊心动魄的密室取物,终于揭开了最终决战的序幕。手握铁证,他们不再是被动躲避的猎物,而是有了反击之力,甚至能将那高高在上的阴谋者拉下马来的猎手。 夺嫡之影,终将暴露在阳光之下。而染血的真相当面,复仇的火焰,必将燎原。 喜欢惊鸿照影:青楼掌局人请大家收藏:()惊鸿照影:青楼掌局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6章 铁证如山 晨光熹微,却驱不散州府上空弥漫的血腥与肃杀。然而,在沈家货栈这处不起眼的据点内,气氛却与外面的沉重截然不同,一种紧绷的、充满行动力的亢奋在无声涌动。 账册与兵符信物如同两块投入死水的巨石,激起的不仅是真相的波澜,更是反击的号角。 沈千帆(沈副使)没有丝毫耽搁。他一面令“鬼手”老莫和“过目不忘”崔先生继续深入研究账册,摘录出最致命、最直接的关键条目,并尝试根据兵符编号“癸七”和内卫密档,追查另外半块的可能下落及其代表的“暗力”详情。另一面,他亲自执笔,以“内卫司江南道巡察副使”的身份,撰写了一份极其详实、证据确凿的密折。 密折中,他不仅将州府昨夜遭受不明身份死士大规模袭击、造成多名合法商户死伤、财产损失巨大的事件(附部分现场证据和俘虏口供)作为赵崇胆大妄为、目无王法的实证,更将陆离所述的三年前陆、谢两家灭门惨案真相、以及刚刚从密室中起获的账册和兵符信物作为核心附件,清晰勾勒出一条从北境独孤罡走私敛财、贿赂朝臣,到赵崇利用职权充当保护伞、转移资金、蓄养死士,最终服务于背后皇子(隐晦指向三皇子萧景琰)夺嫡野心的完整罪恶链条。 “……臣查,账册所载,五年间走私贿银累计逾八百万两,其中近三成流入京城隐秘账户,多有标注‘东宫用度’、‘禁卫添置’等字样,然东宫近年用度皆有司可查,并无如此巨额不明进项。且‘暗影符’癸七重现,此为先帝禁物,非权倾朝野、勾结边将、蓄养私兵者不可得。赵崇以一阁臣,何德何能?其背后必有皇子宗亲为之张目,图谋不轨……” “……三年前,监军御史陆文渊、黑水关副将谢昀,忠直查案,触及彼等逆鳞,遂遭构陷灭门,沉冤至今。今其遗孤陆离冒死存证,谢昀之子谢瑢亦遭长期毒害,命悬一线。赵崇、独孤罡等人,为掩盖罪行,已至丧心病狂之境,于州府行此骇人听闻之屠杀,实乃欺君罔上、动摇国本之巨奸大恶!伏乞陛下圣裁,速派得力干员,彻查此案,缉拿元凶,以正国法,以安民心,以谢忠魂!” 密折写完,沈千帆用了内卫司最高级别的火漆密封和特殊传递渠道,确保能以最快速度、最小风险直达天听。与此同时,副本和部分关键账册摘录,也通过另一条隐秘线路,传递给在京城坐镇的内卫司高层,以备不时之需。 “消息送出,最快三日可达京城。”沈千帆放下笔,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眼中血丝密布,但精神却异常矍铄,“接下来,我们要在州府稳住阵脚,清剿残敌,并找到谢兄。赵崇昨夜行动失败,又丢了陆离这个活口和密室证据,必然狗急跳墙。我们要防他铤而走险,比如调动其在州府收买的驻军力量,或者……独孤罡那边的边军异动。” 林晚一直在一旁静静听着,此时开口道:“沈大人,当务之急,除了找到谢瑢,是否也应利用这些证据,在州府内部进行反击?比如,将赵崇勾结独孤罡、指使死士袭击商户的部分证据,透露给李御史?他毕竟是朝廷派驻的监察官员,有此实证,便可名正言顺地上奏弹劾,调动州府力量,清查赵崇在本地余党,也能为我们分担压力。” 沈千帆赞许地看了林晚一眼:“林姑娘思虑周全。李伯安此人,虽有些迂阔,但正直可用,且昨夜其治下出此大案,他自身也难辞其咎,必定急于挽回和查明真相。将部分不涉及夺嫡核心的证据交给他,让他去敲打州府衙门和驻军中的赵崇党羽,搅乱对方阵脚,确是一步好棋。此事,可交由王管事去办,他与李府有些门路。” 他顿了顿,又道:“此外,‘风月行会’的其他成员,如苏芷柔、宋妈妈等人,若能联系上,也需安抚保护。她们是重要人证,也知晓部分赵延时期的龌龊事。绿腰和陈武伤势如何?” 影七答道:“绿腰姑娘箭伤已无大碍,陈武统领多是皮肉伤,两人均坚持要参与行动。” “让他们好好休息,暂时负责联络和掩护‘风月行会’幸存成员转移。接下来,我们要集中力量,做两件事。”沈千帆目光锐利,“第一,全力搜寻谢瑢下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第二,根据账册线索,清查赵崇在州府的隐秘产业和藏身地点,尤其是可能关押重要人犯或存放其他证据的地方。陆离说过,账册记载了一些关内接应点和仓库。” 计划有条不紊地展开。王管事带着沈千帆整理好的、隐去夺嫡敏感信息的“精简版”证据,秘密求见李御史。李御史见到那些触目惊心的走私分赃记录和昨夜袭击的部分实证,又惊又怒,当即表示会立刻上奏朝廷,并严令州府衙门和驻军配合,全城搜捕可疑分子,清查与赵延、通判等案有牵连的官吏商户,尤其是那些新近崛起、背景不明的产业。 这一举动果然引起了巨大震动。州府官场本就因赵延、通判倒台而风声鹤唳,如今李御史再次高举“肃贪剿匪”大旗,且有“确凿证据”,许多与赵家有过瓜葛或收了贿赂的官吏顿时惶惶不可终日,有的主动向李御史投诚揭发,有的则仓皇潜逃,赵崇在州府的潜势力网络开始从内部崩解。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同时,内卫司的外围人员和陈武带领的漱玉阁残余力量,根据账册线索和影七等人的侦查,迅速锁定了州府城内几处可疑地点:一家名为“四海货栈”的仓库、城东一座看似普通的宅院、以及码头区两艘长期停泊却很少卸货的货船。 行动在白天公然展开,打着李御史“清查匪患关联产业”的旗号。在“四海货栈”,查获了大量未登记的精铁锭和管制药材;在那座宅院地下,发现了一处秘密囚室,里面关押着几名衣衫褴褛、神情麻木的男子,经辨认,竟是前些日子在各家青楼“失踪”的姑娘们,她们被转移到了这里,显然另有他用;而在那两艘货船上,则找到了部分军械和通信设备,船员皆是精壮汉子,虽试图抵抗,但在内卫好手和州府官兵的联合行动下迅速被制服。 连续的成功打击,不仅削弱了赵崇在州府的残余力量,更救出了一些被掳人员,找到了部分物证。更重要的是,从抓获的几个小头目口中,撬出了更多信息:赵崇在州府确实还有一个极少人知道的秘密联络点,位于城南“慈云观”后山一处僻静的精舍,负责与北境和京城传递最紧要的消息。而最近,那里似乎关押着一个“重要人物”。 重要人物?会是谢瑢吗? 消息传来,林晚和沈千帆精神大振。无论是不是谢瑢,都值得一探!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调集人手,突袭“慈云观”精舍时,一个意外的消息,通过内卫的紧急渠道,从京城传来。 传讯的是沈千帆在京城的上司,内卫司指挥同知。讯息很短,却让沈千帆脸色骤变:“京中骤变,三皇子昨夜遇刺重伤,疑为东宫余孽报复。陛下震怒,已下令彻查,朝局诡谲。尔等所获证据至关重要,但牵涉夺嫡,需万分谨慎。现命你部,暂停一切公开针对赵崇之行动,稳住州府局势,保护证据及关键人证(陆离、谢瑢等)安全,等待下一步指令。切记,勿卷入皇子纷争,一切以陛下旨意为准。” 三皇子遇刺?东宫余孽? 沈千帆握着密信的手指微微发白。京城的水,果然比州府更深、更浑。三皇子遇刺,无论真相如何,都意味着夺嫡斗争已经白热化,甚至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陛下令彻查,内卫司必然首当其冲。此时他们若在州府高调打击赵崇(三皇子党羽),很可能被解读为站队东宫,或者卷入阴谋,成为政治牺牲品。 “沈大人,怎么了?”林晚察觉到沈千帆神色异常。 沈千帆将密信内容简要告知,沉声道:“京城生变,我们的行动必须暂时收敛。慈云观那边,不能强攻了,但可以秘密监视。找到谢兄是第一要务,但方式要更隐蔽。所有从账册和抓捕中获得的信息、证据,必须严格保密,尤其不能落入任何可能带有派系色彩的地方官员手中。” 形势急转直下,刚刚看到的曙光似乎又被更浓厚的政治阴云遮蔽。但他们手中握着的,不再是虚无缥缈的猜测,而是铁证如山的账册和兵符。这份沉重,此刻既是护身符,也可能是催命符。 林晚看着沈千帆凝重的脸,又想起生死未卜的谢瑢、密室中奄奄一息的陆离,还有那些惨死的无辜者,心中涌起一股不甘。难道因为高层的政治斗争,下面的血债就无法讨还了吗? “沈大人,”她缓缓开口,声音清晰而坚定,“京城的风波,我们无法左右。但州府的血案、三年前的冤屈、还有谢瑢和陆离的性命,不能因为‘等待指令’就置之不理。慈云观可以去查,但要换种方式。谢瑢要找,但可以动用更隐秘的力量。证据要保护,但该用的时候,也不能因为顾忌就永远藏匿。” 她顿了顿,直视沈千帆:“我们或许无法立刻将赵崇和其背后之主绳之以法,但至少,我们可以救出该救的人,保住该保的证,让该知道真相的人,知道真相。然后,等待一个真正能够沉冤昭雪的时机。” 沈千帆看着林晚眼中不屈的光芒,心中的些许彷徨渐渐被驱散。是啊,内卫的职责是忠于陛下、查明真相、铲除奸佞,而非卷入皇子党争。他们现在要做的,是立足州府,做好自己该做的事,保存力量,等待最终的雷霆。 “你说得对,林姑娘。”沈千帆重重点头,“行动策略调整,转入地下,更加隐秘。救谢兄,查慈云观,保护人证物证,稳住州府基本盘。同时,将我们所掌握的情况,以更稳妥的方式,持续上报。铁证如山,总有云开见日、奸佞伏法的一天!” 铁证已握在手,迷雾虽未完全散去,但前进的方向已然清晰。无论京城如何风云变幻,州府这片土地上的罪恶与冤屈,他们必将追查到底,直至水落石出,正义得偿! 喜欢惊鸿照影:青楼掌局人请大家收藏:()惊鸿照影:青楼掌局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4章 局中局 与三叔公谢泓的会面,揭开了笼罩在旧案之上的厚重帷幕一角,却也让他们更清晰地看到了前方深渊的轮廓。宫廷权斗、边将勾结、谍网交锋……漱玉阁与满堂娇,竟是如此宏大棋局上的两枚小小棋子,而谢家与陆家,却成了棋局失控时最先被牺牲的祭品。 沉重的真相并未压垮谢瑢与林晚,反而激起了他们更强烈的斗志。既然已被卷入这滔天漩涡,退缩已无可能,唯有披荆斩棘,寻一条生路,也为枉死的亲人讨一份公道。 回到漱玉阁,两人立刻根据谢泓提供的信息调整部署。陈武加强了对那伙潜入黑衣骑手的监视,王管事则动用所有渠道,开始秘密调查与“永济当铺”相关的背景,以及谢泓提及的“那位贵人”可能的身份线索——尽管明知希望渺茫,且风险极高。 陆珩那边依旧杳无音信。“幽泉”之行生死未卜,每一刻等待都显得格外漫长。 次日午后,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传来:通判突然以“协助调查李御史遇刺案”为名,派兵围了城西几家与满堂娇有过密切生意往来的商铺和仓库,进行“彻底搜查”。动作很大,引得街谈巷议。 “醉翁之意不在酒。”谢瑢听闻后,冷笑,“他是想借着查案的由头,寻找可能流落在外、对他不利的证据,或者……试探我们的反应,甚至寻找对我们下手的机会。那些黑衣骑手,恐怕就混在这些官兵之中。” 果然,傍晚时分,有“外探”回报,在被搜查的一家绸缎庄后院,发现了非官制兵器的痕迹和少量新鲜血迹,但并未发现尸体或伤者,显然有人提前清理过现场。这更证实了谢瑢的猜测。 压力在无形中增大。通判的举动,既是自保,也是在向独孤罡势力表忠心,同时将矛头隐隐指向与满堂娇敌对的漱玉阁。州府内的气氛越发诡异,许多商户人人自危,生怕被牵连。 就在这紧绷的时刻,又一份匿名拜帖被悄然送入漱玉阁。这次的地点,竟是城北荒废的“慈幼局”,时间定在当晚亥时。 “慈幼局”早已废弃多年,地处偏僻,周围多是荒地和乱坟岗,夜间绝少人迹。选在此处,显然不是为了品茶叙旧。 “这次,恐怕是正主找上门了。”林晚看着拜帖上冰冷的字迹,对谢瑢道。 谢瑢面色凝重:“八成是那伙黑衣骑手,或者他们背后的人,想引我们出城,在荒僻处下手。不能再被动应对了。” “你的意思是?” “将计就计。”谢瑢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他们想调虎离山,或者在城外解决我们。我们可以利用这点,反将一军。陈武!” “在!” “你立刻去‘永济当铺’,凭三叔公给的令牌,请求协助。我们需要一批可靠的好手,以及……一些特别的东西。”谢瑢低声吩咐一番,陈武领命,迅速离去。 接着,谢瑢又对林晚道:“今晚之约,我去。你留在阁中坐镇。” “不行!”林晚断然拒绝,“太危险了!而且,他们点名要我们两人同去。” “正因危险,你更不能去。”谢瑢握住她的手,语气不容置疑,“我如今身中剧毒,已是半废之人,若真有万一,漱玉阁和接下来的事,还需你来主持。你留在阁中,反而能让我无后顾之忧。至于他们点名……我可以伪装成你随行,夜色之下,未必能立刻分辨。况且,我们未必需要真的进入‘慈幼局’。” 他附在林晚耳边,低声说出自己的计划。林晚听完,虽仍担忧,却也知这是目前最可行的策略,最终咬牙同意。 夜幕降临,亥时将近。漱玉阁后门悄然驶出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在数名护卫簇拥下,往城北而去。车内坐着身穿林晚平日衣衫、以轻纱遮面的“林晚”(实为一名身形与林晚相似的女护卫所扮),以及面色苍白、裹着厚氅的谢瑢。陈武等人暗中跟随,按照计划行事。 慈幼局废墟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残垣断壁如同鬼怪獠牙。马车在距离废墟尚有百步之遥时停下。 谢瑢在“林晚”搀扶下,走下马车。夜风呼啸,卷起尘土和枯草。 “故人既邀,何不现身?”谢瑢朗声道,声音在废墟间回荡。 片刻沉寂后,前方残破的门廊阴影中,缓缓走出数道黑影。为首一人身形高大,穿着黑色劲装,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他身后,跟着约莫十余名同样装束的汉子,个个气息沉凝,手持利刃,呈扇形散开,隐隐形成包围之势。 “谢公子果然守信。”蒙面头领声音嘶哑,带着北地口音,“林姑娘也来了?为何遮面?” “女子夜间出行,遮面乃是常礼。”谢瑢平静道,“阁下深夜相邀至此荒芜之地,不知所为何事?又为何藏头露尾?” 蒙面头领冷笑一声:“何事?谢公子何必明知故问?交出沈千帆,还有你们从满堂娇、赵延别院偷走的东西,或许可以留个全尸。”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东西?什么东西?”谢瑢故作疑惑,“沈千帆乃是朝廷钦犯,自然该由官府处置。至于偷盗之说,更是无稽之谈。” “少装糊涂!”头领厉声道,“‘幽泉’之事,你们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陆珩那小子现在何处?交出来!” 他们果然知道了“幽泉”出事,且怀疑陆珩与漱玉阁有关! “陆珩?在下不识此人。”谢瑢摇头,“阁下若寻人,怕是找错了地方。” “敬酒不吃吃罚酒!”头领眼中凶光毕露,一挥手,“拿下!生死不论!” 周围黑衣死士立刻拔刀扑上!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废墟四周的黑暗处,突然响起弓弦震动之声!数十支利箭如同疾雨般射向那些扑来的黑衣死士!箭矢并非瞄准要害,而是射向他们的下盘和持刀的手臂! 与此同时,谢瑢和“林晚”身后马车底部猛地弹开,数枚拳头大小、冒着浓烈黄烟的球体被投掷到双方之间,瞬间爆开,刺鼻的烟雾弥漫,遮蔽视线! “有埋伏!退!”黑衣头领反应极快,厉声喝道,挥刀格开射来的箭矢。 然而,箭雨之后,是更多从阴影中扑出的身影!这些人身手矫健,配合默契,迅速与黑衣死士缠斗在一起,正是陈武带来的“永济当铺”援助的好手,以及漱玉阁的护卫精锐! 谢瑢和“林晚”在烟雾升起的瞬间,已被两名护卫架起,迅速向预定的撤退路线退去。那辆马车也被车夫驱使,向另一个方向疾驰,吸引部分注意。 混战在废墟前爆发。黑衣死士虽然悍勇,但遭遇突袭,且对方早有准备,人数似乎也不占优,一时间陷入被动。 蒙面头领又惊又怒,他没想到谢瑢不仅敢来,还布下如此埋伏!眼见目标要逃,他长啸一声,不顾身旁厮杀,身形如电,直扑谢瑢撤退的方向! 陈武见状,立刻带人拦截。两人刀光剑影,瞬间交手十余招,竟是旗鼓相当! 谢瑢在护卫掩护下,已退到一片乱石堆后。他回头望去,只见月光下,陈武与那蒙面头领激战正酣,其余地方也是呼喝连连,战况激烈。 突然,那蒙面头领虚晃一刀,逼退陈武,竟从怀中掏出一个竹筒,对准天空一拉引线! “咻——嘭!”一道刺眼的红色烟花在夜空中炸开,即便在烟雾中也清晰可见! 他在发信号求援,或者……召唤更多人! 谢瑢心中一沉。此地不宜久留! “撤!按计划撤退!”他果断下令。 陈武等人闻言,也不再恋战,且战且退,向预定的第二个汇合点撤离。黑衣死士们试图追击,却被“永济当铺”的好手们死死缠住。 然而,就在谢瑢等人即将脱离战场范围时,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不下二十骑,从不同方向朝着慈幼局飞驰而来!蹄声如雷,显然都是精锐骑手! 对方的援兵到了!而且数量远超预期! “快走!”陈武急喝,护着谢瑢和“林晚”加速撤离。 但两条腿如何跑得过四条腿?眼见追兵越来越近,箭矢已开始从身后射来,咄咄作响地钉在身旁树干土石上! 危急关头,侧方一条岔道上,突然冲出一辆双驾马车,车帘掀开,一个清冷的声音喝道:“上来!” 谢瑢循声望去,只见马车窗口露出半张苍白的脸——竟是陆珩! 他回来了!而且在此刻出现! 来不及多想,谢瑢等人奋力跃上飞驰的马车。马车毫不减速,拐入更狭窄难行的小路,凭借着车夫高超的技术和对地形的熟悉,竟然暂时甩开了后面的追兵。 车厢内,陆珩靠坐在角落,青衣上带着大片深色污迹,似是干涸的血渍,脸色比往日更加苍白,嘴唇却紧抿着,眼神锐利如常。他怀中,紧紧抱着一个用油布重重包裹的狭长木盒。 “陆兄!你……你受伤了?”谢瑢急问。 “皮肉伤,无碍。”陆珩声音有些沙哑,目光扫过谢瑢和假林晚,“林姑娘呢?” “她在阁中,这是替身。”谢瑢简略解释,急问道,“‘幽泉’之行如何?东西可曾得手?” 陆珩拍了拍怀中的木盒,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幸不辱命。独孤罡与朝中某位‘贵人’的密约副本,完整‘醉梦香’配方及试验记录,还有……几份足以让那位‘贵人’身败名裂的亲笔手书,皆在此处。不过,‘幽泉’守卫比预想的难缠,我虽得手,却也暴露了行踪,惊动了他们。方才那些追兵,恐怕不只是冲着你们来的。” 他果然成功了!拿到了最致命的证据! “方才发信号那人,似乎是头领,身手极高,像是北军路数。”陈武插言道。 陆珩点头:“应是独孤罡派来江南、直属其指挥的‘鹰扬卫’精锐小队的头目。他们反应如此之快,看来独孤罡已经察觉‘幽泉’失窃,并且判断与我们有关,这才不惜动用潜伏力量,想要截杀我们,夺回证据。” 马车在崎岖小路上颠簸疾驰,身后隐约还能听到追兵的马蹄和呼喝声,但距离似乎被拉远了些。 “现在去哪?”谢瑢问。 “不能回漱玉阁。”陆珩果断道,“对方既然已确定我们与证据有关,必定会全力围攻漱玉阁,同时封锁各门,全城搜捕。我已安排好了另一处隐秘落脚点,先去那里避一避,再从长计议。” 他看了一眼谢瑢苍白的脸色,皱眉:“你的毒……” “暂时无碍。”谢瑢摆手,“陆兄,证据既已到手,接下来如何送上御前?京城那边,可有接应?” 陆珩目光沉凝:“原计划是通过我父亲旧部的一条绝密渠道,直接递入宫中。但如今我们行踪暴露,对方必然严防死守所有通往京城的要道,甚至可能买通沿途关卡。这条渠道,未必安全了。”他顿了顿,“或许,我们需要换一种方式,或者……找一个足够分量、且对方意想不到的‘信使’。” 局中局,计中计。拿到了最终的证据,却发现通往终点的路,布满了更多、更致命的陷阱。 马车在夜色中疾驰,向着未知的藏身之所。身后是紧追不舍的鹰扬卫死士,前方是布满荆棘的献证之路。 而漱玉阁内,毫不知情的林晚,也将迎来她独自面对的第一波冲击。 真正的较量,刚刚进入最惨烈的阶段。 喜欢惊鸿照影:青楼掌局人请大家收藏:()惊鸿照影:青楼掌局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8章 毒箭惊心 “动手!” 沈千帆的低喝如同惊雷炸响在寂静的通道。他身如猎豹,率先撞开虚掩的铁栅门,剑光如电,直刺距离最近的那名黑衣狱卒后心! 几乎同时,“铁臂”将背上的陆离往墙边安全处一靠,与另一名内卫如同两道旋风般卷入石牢,分取另一名狱卒和防备可能出现的其他敌人。 变故突生,两名黑衣狱卒也是好手,惊骇之下反应不慢。靠近门口的那人感觉到背后恶风,怪叫一声,不及回头,反手将手中一根铁尺向后格挡! “铛!”剑尺相交,火星四溅。那狱卒被震得踉跄前扑,却也避开了致命一击。另一名狱卒则猛地转身,从腰间抽出一对短叉,厉喝一声,迎向扑来的“铁臂”。 石牢内空间狭小,顿时陷入一片混乱的短兵相接。剑光、叉影、拳风呼啸,夹杂着怒吼和兵刃碰撞的锐响。 林晚紧随沈千帆之后冲入石牢,她的目光第一时间锁定了角落里那个蜷缩的、被铁链锁住的身影。火光昏暗,那人头发散乱遮面,衣衫褴褛沾满污秽,身形瘦削得惊人,一动不动,仿佛对周围的厮杀毫无所觉。 “谢瑢!”林晚心头剧痛,不管不顾地就要扑过去。 “小心!”靠在墙边的陆离忽然嘶声喊道。 就在林晚距离那身影还有几步之遥时,异变陡生! 石牢地面靠近角落的几块石板,毫无征兆地猛然下陷!一个黑黝黝的洞口骤然出现,同时,洞口边缘的墙壁上,数点寒光激射而出,竟是淬毒的弩箭,覆盖了洞口周围大片区域,包括林晚所在的位置! 这竟然是个陷阱!角落那个身影是诱饵! 电光石火之间,林晚只觉一股大力从侧面猛地撞来,将她狠狠推离原地。是沈千帆!他在与那狱卒缠斗的间隙,余光瞥见地面异动,毫不犹豫地舍了对手,飞扑过来撞开林晚! “噗噗噗!”数支毒弩擦着两人的身体掠过,钉入对面的墙壁或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箭镞泛着幽蓝的光泽。但仍有一支,因为沈千帆推开林晚后自身难以完全闪避,狠狠钉入了他的左肩! “呃!”沈千帆闷哼一声,身形一滞,踉跄后退,左肩瞬间被鲜血染红,那血迹颜色迅速变得暗沉。 “沈千帆!”林晚惊魂未定,看到沈千帆中箭,脸色骤变。 “别管我!小心!”沈千帆咬牙喝道,右手长剑挥出,格开那名趁机扑来的狱卒铁尺,但动作明显迟缓了许多,左臂几乎抬不起来,显然箭上剧毒发作极快。 被推开的林晚跌倒在地,避开了毒箭主要覆盖区。她抬眼望去,只见那个地面陷落的黑洞里,并无什么“谢瑢”,只有几捆稻草和一件破烂的衣服。而石牢另一侧,原本看似实心的墙壁,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两个手持兵刃、眼神凶狠的黑衣人闪身而出,加入了战团! 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用假目标吸引救援者靠近,触发地面机关毒箭,同时埋伏的后手杀出,内外夹击! “中计了!撤!”陆离在墙边看得分明,嘶声喊道。他本就重伤,此刻急火攻心,又咳出血来。 但想撤谈何容易?石牢入口的铁栅门在他们进入后,不知何时已被一道沉重的铁闸落下,封死了退路!他们被困在了这狭小的石牢之中,面对四名武功不弱的敌人(两名狱卒加两名伏兵),而沈千帆又中了毒箭! “铁臂”和另一名内卫怒吼连连,拼命抵挡着敌人的围攻,试图护住受伤的沈千帆和墙边的陆离。但敌人配合默契,且招招狠辣,专攻沈千帆这个明显受伤的弱点,形势急转直下。 林晚从地上爬起,握着短剑的手微微发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和一种冰冷的决绝。她看着沈千帆苍白的脸、暗红的肩头,看着陆离焦急却无力的眼神,看着“铁臂”他们浴血苦战,心中那点因为可能找到谢瑢而升起的希望,瞬间被残酷的现实击得粉碎。 不,不能放弃!谢瑢可能不在这里,但沈千帆不能死在这里,陆离不能死在这里,大家……都不能死在这里! 她的目光急速扫过石牢。空间狭小,机关已触发一次,还会有第二次吗?敌人从隐藏的墙壁出来,那里是否还有其他通道?铁闸落下,机关控制在哪里? “墙壁!他们出来的墙壁!”林晚忽然尖声喊道,“那里可能有出口或机关枢纽!” 正在激斗的沈千帆闻言,精神一振,强忍剧毒带来的麻痹和眩晕,对“铁臂”喝道:“掩护我!” “铁臂”狂吼一声,不顾自身安危,如同疯虎般猛攻面前敌人,为沈千帆创造了一丝空隙。沈千帆用尽力气,将手中长剑朝着那面裂开过的墙壁缝隙狠狠掷去! 长剑如虹,灌注了他残存的内力,“夺”的一声,竟深深钉入墙壁缝隙之中,剑身没入大半! 墙壁后传来一声惊怒的闷哼,似乎有人被波及。与此同时,那面墙壁微微震动,裂缝似乎扩大了一丝。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攻那里!”陆离也看出了关键,急促道。 另一名内卫闻言,虚晃一招,摆脱对手,合身扑向那面墙壁,用肩头狠狠撞去!他本就力大,又是拼死一击,“轰”的一声,墙壁竟被撞得向内凹进一大块,露出后面一个更小的夹层空间,里面赫然有一个控制杆和一个蜷缩着、手臂受伤的黑衣人——正是操控机关者! 那黑衣人见藏身处暴露,面露狠色,竟不顾手臂伤痛,猛地拉下了那个控制杆! “嘎吱——轰隆!” 石牢顶部传来令人牙酸的巨响,大片灰尘簌簌落下。紧接着,靠近石牢中央的地面,又有一块更大的区域开始缓缓下陷,露出下面深不见底的黑暗,同时,一股甜腻中带着辛辣的、令人闻之作呕的黄色烟雾,从陷坑边缘和四周墙壁的孔隙中急速喷涌而出! “毒烟!闭气!”沈千帆厉声喝道,但自己却因中毒在先,动作慢了半拍,吸入了少许,顿时头晕目眩,几欲栽倒。 黄色烟雾迅速弥漫,视线受阻,呼吸艰难。那四名敌人似乎早有准备,或是口中含有解药,或是熟知毒烟范围,攻势不减反增,招招致命。 “铁臂”和那名内卫既要闭气抵御毒烟,又要应对敌人猛攻,还要分心照顾摇摇欲坠的沈千帆和无法行动的陆离,顿时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林晚也被毒烟呛得眼泪直流,胸闷欲呕。她知道,再这样下去,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必须破坏毒烟机关,或者打开出路! 她的目光死死盯住那个夹层里、手臂受伤却一脸狞笑的黑衣人。控制杆在他身后,毒烟是从陷坑和墙壁喷出……那么,控制杆可能不仅仅是触发毒烟,或许也控制着铁闸或其他出口! 拼了! 林晚一咬牙,用湿布(临行前准备)捂住口鼻,强忍不适,猛地从地上跃起,不是攻向那些黑衣人,而是朝着那个夹层空间扑去!她的目标,是那个控制杆,还有……控制杆旁边的黑衣人! “拦住她!”一名黑衣狱卒发现了林晚的意图,厉声叫道,挥刀劈来。 “铁臂”怒吼一声,用身体硬生生挡住这一刀,后背顿时皮开肉绽,却也为林晚争取了瞬息时间。 林晚不顾身后刀风,眼中只有那个控制杆和黑衣人。她身形娇小灵活,在弥漫的毒烟和混乱的战团中,如同游鱼般穿行,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另一名伏兵的拦截,终于扑到了夹层入口! 那黑衣人见林晚扑来,眼中闪过一丝惊惶,随即化为狠戾,完好的左手拔出腰间短刀,朝着林晚心口刺来! 林晚不闪不避,只是将手中的短剑,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控制杆下方的某个复杂机括连接处,狠狠刺下!同时,她的身体微微侧开,避开要害。 “噗!”短刀刺入了林晚的右肩,剧痛传来。 “咔嚓!”几乎是同时,林晚的短剑也刺中了机括,发出断裂的声响。 控制杆猛地弹回原位! “轧轧轧……”刺耳的摩擦声响起,石牢顶部下陷的趋势骤然停止,黄色毒烟的喷涌也瞬间减弱、停止。与此同时,石牢另一侧,靠近原本假陷阱位置的墙壁,突然向内打开了一道狭窄的、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暗门!门后是更加深邃的黑暗,但有新鲜潮湿的空气涌入! 出口!虽然不知道通向何方,但总比困死在这里强! “有出口!快走!”林晚忍着肩头的剧痛,嘶声喊道。 沈千帆、陆离等人精神大振。“铁臂”和那名内卫爆发出最后的力气,将围攻的敌人逼退数步,护着沈千帆和陆离,朝着暗门方向且战且退。 林晚拔出肩头的短刀,鲜血涌出,她也顾不得包扎,踉跄着跟上。 那操控机关的黑衣人见机关被破,出口出现,又惊又怒,想要阻拦,却被“铁臂”反手一刀劈翻在地。其余三名敌人见势不妙,对方虽有人受伤中毒,但困兽犹斗,且出口已现,再纠缠下去未必能讨好,互相对视一眼,竟不再强攻,反而缓缓后退,隐入尚未散尽的毒烟和阴影中,似乎打着别的主意。 众人无心恋战,迅速退入暗门。暗门之后是一条陡峭向下的石阶,潮湿滑腻,不知通向何处。 “铁臂”断后,待所有人都进入后,用力将暗门从内部关上(门内有简易门栓),暂时隔断了追兵。 黑暗中,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痛哼。沈千帆中的毒箭毒性猛烈,加上吸入毒烟,此刻已陷入半昏迷状态,全靠“铁臂”搀扶。林晚肩头血流不止,脸色苍白。陆离本就重伤,经此惊吓颠簸,气息微弱。唯有另一名内卫伤势较轻,但消耗也极大。 “顺着台阶下去……必有出路……”陆离虚弱地指示道,“赵崇的密室……往往……留有后路……” 众人不敢停留,互相搀扶着,沿着湿滑的石阶,一步一步,向下方的未知黑暗中摸索前行。身后,隐约传来撞击暗门的声音,追兵并未放弃。 毒箭惊心,陷阱重重。他们虽然侥幸逃脱了石牢死局,找到了可能的出路,但每个人都已伤痕累累,前途依旧是一片迷雾和未卜的凶险。而他们苦苦寻找的谢瑢,究竟身在何方?这幽深地下的通道,又将把他们引向何处? 喜欢惊鸿照影:青楼掌局人请大家收藏:()惊鸿照影:青楼掌局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9章 彼岸之人 湿滑的石阶仿佛没有尽头,在绝对的黑暗中向下延伸,只有众人压抑的喘息、踉跄的脚步声和身后隐约传来的、沉闷的撞门声,如同催命的鼓点,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铁臂”搀扶着几乎完全失去意识的沈千帆,另一名内卫则半背半拖着虚弱不堪的陆离,林晚咬牙忍着右肩刀伤的剧痛,左手扶着冰冷潮湿的石壁,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鲜血顺着她的手臂不断滴落,在石阶上留下断续的暗红痕迹,体力随着失血和之前的惊悸在快速流逝。 石阶终于到了尽头,前方似乎平坦了些,但仍然一片漆黑,只有通道深处传来隐隐的水流声和更加阴冷的风。 “有水声……可能有地下河……”陆离气若游丝地判断道,“沿着水流……通常……能找到出口……” 这是唯一的希望。众人打起精神,朝着水声方向挪动。通道时宽时窄,地面坑洼不平,不时有冰冷的滴水从头顶落下。黑暗中,感官被放大,每一丝异响都让人心惊胆战,生怕再触发什么机关,或者追兵从后面赶上。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亮,并非阳光,而是一种幽幽的、仿佛磷火般的蓝绿色荧光,来自生长在潮湿石壁上的一些特殊苔藓。借着这点微光,可以看到通道在此变得宽阔,形成一个小型的天然洞窟,一条不算宽阔的地下暗河从洞窟一侧无声流淌而过,河水黝黑,深不见底。洞窟另一侧,石壁嶙峋,似乎没有明显的出路。 “没有路了?”林晚的心沉了下去。难道这条通道是死路? “找找……岸边……或水下……”陆离艰难地道,“赵崇……喜欢利用……天然水道……” “铁臂”将沈千帆小心地放在相对干燥的一块石头上,和另一名内卫分头在岸边摸索。林晚也强撑着,用未受伤的左手在长满苔藓的石壁上探寻。 忽然,“铁臂”低呼一声:“这里!水下有石阶!” 众人聚拢过去,只见靠近暗河边缘,水面下隐约可见人工开凿的石阶,向下延伸,没入黑暗的河水中。石阶旁的石壁上,有一个不起眼的铁环,半浸在水里。 “是……牵引索……或船……”陆离看了一眼,“拉动铁环……试试……” “铁臂”毫不犹豫,伸手抓住冰冷的铁环,用力向外拉动。铁环连接着水下的链条,发出“哗啦啦”的响声。片刻后,水面泛起波澜,一艘简陋的、仅能容纳四五人的扁平小木船,被从下游方向的黑暗中缓缓拖拽过来,船头系着铁链,与石壁上的铁环相连。 竟然真有船!这似乎是设计好的逃生或运输通道。 “上船……顺流而下……”陆离催促,“快……追兵可能……快到了……” 众人七手八脚,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沈千帆和虚弱的陆离抬上小船。“铁臂”解开系着的铁链(铁链很长,另一端似乎固定在更下游),用一根捡来的木棍充当船篙,在岸边一撑,小船便悄无声息地滑入暗河主流,随着缓慢的水流,向着未知的下游漂去。 脱离了狭窄的通道和可能的追兵,暂时安全的环境让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随之而来的是更强烈的疲惫和伤痛。林晚瘫坐在船尾,撕下衣襟,胡乱包扎着肩头的伤口,但血仍在渗出。她看向躺在船中的沈千帆,他脸色青黑,嘴唇发紫,呼吸微弱,左肩的箭伤周围皮肉已经呈现出诡异的黑紫色,显然毒性极烈。 “必须尽快给他解毒……”林晚声音沙哑,看向陆离和另一名内卫,“你们身上……还有解毒药吗?” 那名内卫检查了一下随身皮囊,沮丧地摇头:“普通的解毒丹用过,效果不大。这毒……恐怕需要专门的解药,或者极高明的医术。” 陆离靠在船帮上,气息微弱:“箭镞……可还在?” 林晚小心地查看沈千帆的伤口,箭杆已被沈千帆自己折断,但箭头深深嵌在骨肉之中。“还在里面。” “取出箭头……或许……能辨识毒性……”陆离道,“但……风险很大……现在条件……” 林晚看着沈千帆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心一横:“顾不了那么多了!总比眼睁睁看着他毒发强!”“铁臂”,按住沈公子!你,”她看向那名内卫,“火折子还有吗?点亮,给我照着!” “铁臂”依言按住沈千帆。内卫吹燃了火折子,微弱的光亮映照着沈千帆惨白的脸和狰狞的伤口。 林晚拔出自己那柄短剑,在火苗上反复灼烧,然后咬了咬牙,对准伤口边缘,小心翼翼地将皮肉割开一些,试图取出箭头。她的手因为失血和紧张而微微颤抖,额头上冷汗涔涔。 剧痛让昏迷中的沈千帆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铁臂”连忙加大力道按住。 终于,沾满黑血的箭头被取了出来。林晚将它凑近火光,仔细辨认。箭头是三棱透甲锥形,并非普通弩箭,上面刻着极细微的、扭曲的花纹,像是某种符文,又像是……虫蛇的图案。断口处,隐隐有暗蓝色的结晶物。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是……‘蓝蝮涎’……”陆离看到那暗蓝色结晶,瞳孔一缩,“北境……独孤罡手下‘毒匠’的独门剧毒……中者……十二个时辰内……若无独门解药……必全身溃烂、经脉尽断而亡……” 蓝蝮涎!独门解药!众人的心沉入谷底。他们现在自身难保,去哪里找独孤罡“毒匠”的独门解药? 绝望的气息在小小的船舱内弥漫。暗河无声流淌,船只在黑暗中飘荡,仿佛正驶向幽冥。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的沈千帆,忽然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手指,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 林晚连忙俯身凑近。 “……怀……怀里……”沈千帆的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林晚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小心地伸手探入沈千帆怀中。触手是一个坚硬的、温润的小玉瓶。她取出来,借着火光看去,玉瓶只有拇指大小,通体洁白,瓶塞用蜡密封得极好,瓶身上似乎刻着细小的字。 “这是……”林晚看向沈千帆。 沈千帆费力地睁开一丝眼缝,目光涣散,却努力聚焦在林晚脸上,嘴角似乎想扯出一个笑,却无比艰难:“……陛下……所赐……‘九转……护心丹’……或许……能暂时……压制……” 九转护心丹!皇帝御赐的保命圣药! 林晚心中升起一丝希望,毫不犹豫地拔开蜡封的瓶塞,倒出一颗龙眼大小、色泽金黄、异香扑鼻的药丸。她将药丸小心地喂入沈千帆口中,又取了点干净的河水,助他咽下。 药丸入口不久,沈千帆青黑的脸色似乎缓和了极其细微的一丝,呼吸也稍微平稳了些许,但依旧昏迷,显然这丹药只能吊命、延缓毒性,并非解药。 林晚稍稍松了口气,至少暂时保住了沈千帆的性命。她将那玉瓶仔细收好,目光重新落回沈千帆脸上。火光跳跃,映照着他俊雅却此刻毫无血色的面容,那总是带着温润笑意或深沉谋算的眼眸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这个男人,从江州初遇时的神秘相助,到州府并购时的倾力支持,再到昨夜生死关头的舍身相救……他到底是谁?仅仅是一个奉命调查的内卫副使吗?为何对她……似乎总有一种超乎职责的关切和维护? 许多疑问和莫名的情绪在林晚心头翻涌。她想起他推开自己时毫不犹豫的背影,想起他中毒后依然冷静指挥的眼神,想起他怀中那枚御赐的保命丹药……点点滴滴,汇聚成一种复杂难言的感觉。 似是感受到了林晚长久的注视,沈千帆的睫毛又颤动了一下,竟缓缓睁开了眼睛。这一次,他的眼神不再涣散,虽然依旧黯淡虚弱,却有了焦点,静静地、深深地望着近在咫尺的林晚。 四目相对,在这黑暗的、随波逐流的地下河上,在生死未卜的绝境之中,一时无言。 良久,沈千帆才极轻地、仿佛叹息般开口,声音依旧低哑,却清晰了许多: “晚晚……你可知……我为何……总是……忍不住……想护着你?” 林晚心头一跳,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沈千帆的目光掠过她苍白的脸、染血的肩头,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怜惜、愧疚,以及一种……仿佛洞悉一切的复杂。 “因为……从第一次在江州见到你……我就知道……你不是原来的林晚。” 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响在林晚耳边!她浑身剧震,瞳孔猛然收缩,难以置信地瞪着沈千帆。 他知道?!他知道她不是原来的林晚?!这个她藏在心底最深、最大的秘密,连谢瑢都未曾察觉,沈千帆怎么会…… 沈千帆看着她震惊的表情,嘴角的苦笑更深了些:“原来的林晚……我查过。胆小怯懦,不通文墨,更无经商之能。而你呢……冷静果决,见识非凡,心思缜密,手段了得。接手濒死的漱玉阁,短短时日便经营得风生水起;周旋于赵延、通判之间,游刃有余;创立‘风月行会’,更是魄力惊人……这般心性能力,岂是那个养在深闺、家道中落的犯官之女所能拥有?” 他的声音很慢,带着伤毒的虚弱,却字字清晰,敲打在林晚心上:“起初,我只当是遭遇大变,性情突转,或原本藏拙。但后来观察日久,你的许多想法、做法、甚至偶尔脱口而出的词句,都与这世道格格不入,却……自成一格,精妙无比。更重要的是,”他深深地看着林晚的眼睛,“你看待这世间规则、看待权力、看待女子地位的眼神……没有这个时代女子固有的顺从或哀怨,而是一种……平等的、审视的、甚至想要去改变的光芒。” “内卫司负责监察天下,自然也收录一些……光怪陆离、难以解释的记载。夺舍、借尸还魂、异世之魂……并非全然虚妄。”沈千帆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疲惫,“我不知道你从何处来,为何而来。但我能感觉到,你心中自有丘壑,不甘被这世道束缚。你想护着谢瑢,想壮大漱玉阁,想为那些苦命女子挣一条路,甚至……想对抗赵崇那样的庞然大物。这些,都让我……忍不住想帮你,想护着你,看看你能走到哪一步,能改变些什么。”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自嘲:“或许……在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时候,这份‘职责’之外的关注,已经变了味道。看到你为谢瑢忧心,我会不悦;看到你身陷险境,我会不顾一切。昨夜推开你,是本能……或许,也是私心。” “晚晚,”他唤她的名字,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与坦诚,“无论你来自何处,是谁,在我眼中,你就是林晚,是那个让我敬佩、让我心疼、让我……想要并肩同行的女子。与内卫的职责无关,与沈家的利益无关,只与……沈千帆的心有关。” 这一番话,如同暗河冰冷水流下的暖流,猝不及防地冲击着林晚的心防。身份被揭穿的震惊,渐渐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取代——有被理解的震动,有秘密被窥破的不安,更有一种……深埋心底、连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情感被点破的悸动。 她知道沈千帆对她好,却从未想过,这份好背后,竟有这样深的洞察和如此沉重的心意。他不是因为她是“林晚”而帮她,而是因为她就是“她”! 泪水毫无征兆地涌上眼眶,混杂着伤痛、疲惫、后怕,还有一丝莫名的委屈和释然。在这个陌生而残酷的世界里,终于有一个人,看穿了她坚硬外壳下的异世灵魂,并坦然接受,甚至……珍视。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哽住了。 沈千帆看着她泛红的眼圈和颤抖的嘴唇,眼中满是疼惜,想抬手替她拭泪,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轻声道:“别哭……伤口……还疼吗?” 林晚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眼泪终于滚落下来,滴在沈千帆的手背上,灼热滚烫。 就在这时,前方黑暗中,忽然传来“哗啦”一声巨大的水响,似乎有什么重物落入水中!紧接着,小船猛地一震,像是撞上了什么东西,速度骤然减慢! “怎么回事?”“铁臂”警惕地抓起木棍,看向前方。 幽暗的光线下,只见前方河道似乎到了尽头,水流汇入一个更大的、泛着微光的开阔水域。而他们的船头,被一张从水下突然升起的、布满倒钩的铁网拦住了!铁网另一端,连接着岸边岩石上的机括。 与此同时,两岸嶙峋的岩石后,亮起了数支火把,十几个手持兵刃、黑衣蒙面的人影,如同鬼魅般现身,沉默地包围了上来,封死了所有去路。 其中一人越众而出,声音沙哑冰冷: “沈副使,林姑娘,陆公子……恭候多时了。我家主人,请诸位上岸一叙。” 彼岸之人,吐露心声,却转眼又入绝境。这地下河的尽头,等待他们的,又是何人?是赵崇的最后一搏,还是……其他更加莫测的势力? 小船被困,前有铁网拦路,后有追兵(可能已从其他路径绕到前方),众人皆已力竭带伤,沈千帆更是毒伤沉重。刚刚因为彼此坦诚而升起的一丝暖意,瞬间被冰冷的现实浇灭。 林晚擦去眼泪,握紧了手中的短剑,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而冰冷。无论前方是谁,想要他们的命,都没那么容易! 喜欢惊鸿照影:青楼掌局人请大家收藏:()惊鸿照影:青楼掌局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0章 龙鳞密匣 火把的光焰在开阔的地下洞窟中跳跃,将嶙峋的怪石和黑衣人沉默的身影投在湿漉漉的岩壁上,拉长扭曲,如同幢幢鬼影。空气凝滞,带着水汽和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同于之前毒烟的奇异甜香。 小船被铁网死死缠住,动弹不得。“铁臂”和另一名内卫如临大敌,护在船头,目光死死盯着岸上那些黑衣人,以及那个为首发话者。 沈千帆在服下“九转护心丹”后,似乎恢复了些许神智,虽然依旧虚弱,却能勉强撑起身子,靠坐在船帮上。他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已恢复了内卫副使的锐利与沉静,扫视着岸上的阵仗。林晚包扎好肩伤,站在他身侧,短剑在手,眼神冰冷。陆离被安置在船中,气息微弱,却也强打精神观察。 “你家主人?是哪位?”沈千帆开口,声音虽然低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既已布下天罗地网,何不现身一见?藏头露尾,非英雄所为。” 那为首的黑衣人发出一声短促的、似笑非笑的声音,并未回答沈千帆的问题,反而将目光投向了林晚和陆离,尤其是在陆离脸上停留了片刻。 “陆公子,别来无恙。”黑衣人沙哑道,“三年前黑水关一别,没想到还能在此地相见。只是公子如今的模样,可不如当年风采了。” 陆离瞳孔微缩,死死盯着那黑衣人蒙面的脸,似乎想从那双露出的眼睛里找出熟悉的痕迹,但最终只是冷哼一声:“藏头露尾的鼠辈,也配提当年?” “配与不配,陆公子很快就知道了。”黑衣人并不动怒,转而看向沈千帆,“沈副使,陛下御赐的‘九转护心丹’固然神妙,但‘蓝蝮涎’之毒,非独门解药不可根治。拖延下去,恐伤及沈副使根本。我家主人并无意与内卫司为敌,更无意伤害沈副使性命。只要沈副使答应一件事,解药立刻奉上,并恭送各位安全离开。” “何事?”沈千帆不动声色。 “请沈副使交出从慈云观带出来的所有东西,尤其是……陆公子身上那半块‘癸七’符,以及……你们可能找到的任何账册、密信。”黑衣人缓缓道,语气带着一种志在必得的笃定,“作为交换,我们不仅提供解药,保证各位安全,还可以告诉你们……谢瑢谢公子的确切下落。” 谢瑢的下落!林晚心头猛地一跳,几乎要脱口而出质问,但强行忍住,看向沈千帆。 沈千帆目光微凝:“谢兄果然在你们手中?” “不错。”黑衣人点头,“谢公子是重要人证,我家主人请他做客,并无恶意。只要沈副使合作,谢公子定当安然无恙,与各位团聚。” 这条件极具诱惑。交出证据(他们确实有账册副本和半块兵符的线索),换取沈千帆的解药和谢瑢的自由。看似公平,但…… “若我不答应呢?”沈千帆淡淡道。 黑衣人沉默了一下,周围的空气仿佛更冷了几分。他身后的黑衣人们微微调整了姿势,兵刃在火光下泛着寒光。 “那恐怕……沈副使要毒发身亡于此,林姑娘、陆公子等人,也难免要与这暗河鱼虾为伴了。”黑衣人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至于谢公子……一个失去了价值的人证,下场如何,沈副使应该想得到。” 赤裸裸的威胁。交出证据,或许能换一时平安,但谁能保证对方不会出尔反尔?更何况,那些证据是扳倒赵崇、为陆谢两家昭雪、甚至可能牵扯皇子夺嫡的关键,岂能轻易交出? 沈千帆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容在他苍白憔悴的脸上,竟有种惊心动魄的嘲讽与傲然:“你家主人……打的好算盘。可惜,沈某身为内卫,职责所在,便是查明真相,铲除奸佞,护佑证据直达天听。今日即便葬身于此,证据也绝不会交到尔等手中!至于谢兄……”他看了一眼林晚,眼中闪过决绝,“我相信,吉人自有天相。尔等若敢伤他分毫,他日真相大白,必让你们主仆,死无葬身之地!” 掷地有声,毫无转圜余地。 黑衣人眼中寒光大盛,显然没料到沈千帆如此硬气。“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动手!” 他一声令下,岸上黑衣人同时扬手,一片黑压压的暗器如同蝗虫般罩向小船!同时,数条套索也从不同方向抛来,目标直指船上众人! “铁臂”怒吼,挥动木棍,舞得密不透风,格挡开大部分暗器。另一名内卫则挥刀斩断飞来的套索。但暗器如雨,空间狭小,终究有疏漏。一支飞镖擦着林晚脸颊飞过,带起一道血痕;另一支钉在了“铁臂”肩头。 沈千帆强提一口气,右手在船板某处一按,小船底部突然弹开几块木板,露出下面几个黑黝黝的管口! “砰!砰!砰!”数声闷响,几枚拳头大小、冒着白烟的弹丸从管口激射而出,射向岸上人群和那张拦路铁网的连接处! 这是沈千帆预留的、最后的保命手段——内卫特制的“惊雷弹”,爆炸威力不大,但能产生大量刺鼻浓烟和强光,扰乱视线,惊吓敌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白烟瞬间弥漫,夹杂着刺目的闪光和呛人的气味。岸上传来黑衣人的惊呼和咳嗽声,阵型一时大乱。那张铁网被一枚“惊雷弹”直接命中连接机括,火星四溅中,机括崩坏,铁网松脱! “走!”沈千帆厉喝。 “铁臂”不顾肩上伤痛,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木棍在岸边岩石上狠狠一撑!小船借着这股力道,如同离弦之箭,挣脱了残余铁网的纠缠,冲出了白烟范围,朝着开阔水域更深处疾驰而去! 身后传来黑衣人愤怒的呼喝和零星射来的箭矢破空声,但距离已远,威胁大减。 暂时摆脱了追兵,但众人丝毫不敢放松。沈千帆因为强行发动机关,又牵动毒性,呕出一口黑血,再次陷入半昏迷。林晚和那名内卫连忙扶住他。 小船在开阔的水域中漂流,这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湖,头顶是高不见顶的穹窿岩层,四周是望不到边的黑暗水域,只有他们手中即将熄灭的火折子,映照着方寸之地,更显孤寂与茫然。 “往哪边走?”内卫焦急地问。地下湖四面皆水,根本辨不清方向。 陆离勉强支起身子,仔细观察着水面和岩壁。他的目光忽然停留在右侧不远处一片岩壁的下方,那里似乎有一个不大的、被水流半掩的洞口,洞口边缘的石质,与周围天然岩石略有不同,更加平整,隐约有人工开凿的痕迹。 “那边……那个洞口……”陆离指向那边,“水流……有细微的漩涡……可能……通向外面……” 没有别的选择。“铁臂”调整方向,奋力将小船划向那个洞口。 洞口狭小,仅容小船勉强通过。进入之后,里面是一条更加狭窄的水道,水流湍急,推着小船飞速向前。水道曲折,不时有嶙峋的怪石突出,需小心避让。众人精神高度紧绷,不知这水道将把他们带向何方。 约莫一刻钟后,前方忽然出现了一点天光!不是磷火苔藓的光,而是真正的、来自外界的天光!虽然微弱,却让绝境中的人们看到了希望! 水道出口近在眼前!外面传来哗哗的水流声,似乎是……瀑布? 小船被湍急的水流猛地推出洞口! 刺目的天光瞬间笼罩下来,众人下意识地眯起眼睛。耳边是震耳欲聋的瀑布轰鸣声,清凉的水汽扑面而来。他们竟然从一处隐蔽的山壁瀑布后面冲了出来! 小船顺着瀑布下的水潭边缘打转,最终缓缓漂向岸边。这里似乎是州府城外某处人迹罕至的山涧。 终于……出来了! 劫后余生的庆幸涌上心头,但随即是更深的疲惫和伤痛。沈千帆气息奄奄,陆离也几乎昏迷,林晚和两名内卫亦是伤痕累累。 众人互相搀扶着,艰难上岸,寻了一处干燥背风的岩石后暂时歇息。内卫出去查探环境和寻找可能的路径。 林晚守着沈千帆和陆离,看着他们毫无血色的脸,心中沉甸甸的。虽然逃出了地下绝境,但沈千帆的毒未解,谢瑢下落不明,证据也未送出去,敌人仍在暗中虎视眈眈……前路,依然迷雾重重。 她轻轻摊开一直紧握的左手,掌心被指甲掐出了深深的血印。然后,她解开了自己腰间一个不起眼的、用油布仔细包裹的小皮囊——那是临行前,陆离在昏迷前塞给她的。当时情况紧急,她来不及查看,只本能地贴身藏好。 此刻,她小心地打开油布,里面是一个扁平的、非金非木、入手温凉、刻满细密龙鳞纹路的黑色小匣子,匣口有一把精巧的玉锁。这不是账册,也不是兵符。 “这是……?”林晚看向陆离。 陆离似有所感,勉强睁开眼,看到那黑色龙鳞匣,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缓缓道:“这是……我从满堂娇地下密室……石台暗格里……一起找到的……和账册……兵符……放在一起……但当时……来不及说……” 他喘息着,声音断续:“玉锁……需……谢家嫡系血脉……之血……方能开启……我试过……不行……或许……谢瑢……可以……” 谢家嫡系血脉之血才能开启的密匣?和账册兵符放在一起?里面会是什么? 林晚的心砰砰直跳。这或许是另一份至关重要的证据,甚至可能比账册和兵符更加惊人! 她握紧了这冰凉的龙鳞密匣,目光投向远方州府城的方向。谢瑢,你到底在哪里?我们拿到了可能为你家翻案的证据,甚至可能还有更惊人的秘密,可你……却生死未卜。 必须尽快找到谢瑢!必须解开这密匣之谜!必须将所有的证据,送到该送的地方! 龙鳞密匣在手,希望与重担并存。一场从密室开始的血色追索,似乎终于触及了更深层的核心。然而,揭开这最后秘密的钥匙——谢瑢,却依旧不知所踪。而沈千帆身上的剧毒,如同悬顶之剑,随时可能落下。 前路未卜,但他们已无退路,只能带着染血的证据和沉重的秘密,继续前行,直至真相大白,血债得偿! 喜欢惊鸿照影:青楼掌局人请大家收藏:()惊鸿照影:青楼掌局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6章 信藏玄机 谢瑢昏迷不醒,漱玉阁的核心仿佛被骤然抽去。林晚强忍心中惊涛骇浪,对外维持着一切如常的运转,对内则紧锣密鼓地调查毒源、寻访名医。 老大夫的汤药与老参勉强吊住了谢瑢一丝元气,但他依旧深陷昏迷,高热不退,偶尔咳出黑血,情况不容乐观。陈武的暗中排查暂时没有突破性进展,那铁盒中的毒针与黑色膏物来源成谜。派出去寻访名医的人尚未带回好消息。 林晚几乎不眠不休,除了处理必要事务,大部分时间都守在谢瑢病榻前,亲自照料。她必须确保谢瑢的汤药、饮食、身边用具绝对安全,每一个环节都亲自过问或由周嬷嬷经手。 这一日午后,她替谢瑢更换被汗浸湿的中衣时,手指无意间触碰到他贴身内衣一个极细微的硬物。心中一动,她轻轻摸索,在内衣贴近心口的夹层里,发现了一个以特殊丝线缝合的、只有半个巴掌大的薄薄油布包。 藏得如此隐秘!林晚的心跳加速。她屏退左右,小心拆开丝线,取出油布包。里面并非银票或秘方,而是几封折叠得整整齐齐的信笺。 信纸质地特殊,薄而切韧,透着淡淡的檀香味。字迹并非谢瑢常用的那种清峻端方,而是略显潦草飞扬,却自有一股风骨。更让林晚瞳孔骤缩的是,这字迹……她见过!在面具人送来的图纸和纸条上! 是面具人(陆离)与谢瑢的通信! 林晚的手微微颤抖,她深吸一口气,就着窗边光线,展开最上面的一封。 信上没有称谓落款,只有简短的几句话:“查三年前北境药案,线索指向‘醉梦香’雏形及谢昀。赵延或为爪牙。可自州府沈千帆处入手。小心暗毒‘缠丝’,其性阴损,久伏脏腑,遇虚劳则发,似与旧案有关。” 日期,赫然是在火灾发生之前!甚至在“赏梅宴”之前! 面具人早就知道“醉梦香”与谢昀旧案的关联,并且提醒谢瑢小心一种叫“缠丝”的暗毒!而谢瑢……他早就认识面具人,并且在暗中调查三年前的旧案!他从未向她完全坦白! 林晚强压住心中的震惊与一丝被隐瞒的刺痛,继续看下去。 第二封信,日期在火灾后不久:“沈千帆不足惧,其背后赵延乃关键。赵延靠山或为北境独孤。汝之毒,恐为当年旧敌所留,或与谢昀之死同源。‘缠丝’难解,需‘雪魄兰心’为引,此物罕见,吾在寻。稳住州府,徐图证据。” 第三封信,时间在“涅盘盛宴”筹备期间:“证据已初具,可诱沈赵内斗。独孤亲笔信乃关键,吾必得之。汝之身体,不可再劳。柳依依或知更多内情,可救。” 第四封信,就在数日前:“独孤信已得,大局将动。汝之毒恐近日发作,备‘九转化生丹’于书房暗格,或可暂缓。风波起时,便是清算之日。” 每一封信都信息量巨大,揭示了谢瑢与面具人(陆离)之间长期、隐秘且目标明确的合作。他们不仅早就在查“醉梦香”和谢昀旧案,甚至谢瑢中毒之事,陆离也早有预料,并提到了解毒关键“雪魄兰心”和暂缓毒性发作的“九转化生丹”! 谢瑢早就知道自己中了毒!而且是潜伏已久的“缠丝”之毒!可能与当年害死谢昀的势力同源!他一直在暗中寻找解药,同时布局复仇与清算! 那么,他之前表现出的体弱、咳血,并非全是旧伤和劳碌,更多的是这“缠丝”之毒在逐步发作!而他却一直隐瞒着她! 为什么?是不信任?还是不想将她卷入更深的危险? 林晚心中五味杂陈。有得知真相的震撼,有被隐瞒的些许委屈,但更多的是对谢瑢处境的心疼与担忧。他独自承受着毒发的痛苦,背负着家族的血仇与秘密,在暗中与强大的敌人周旋,还要支撑起漱玉阁的重建…… 她迅速收起信件,恢复原状。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救谢瑢的命!陆离信中提到了“九转化生丹”在书房暗格! 谢瑢的书房有两处,一处是原先被烧毁的,一处是新建书斋内的临时书房。暗格……林晚回想谢瑢的习惯和新书房的布局。她快步走向新书房,谢瑢昏迷前,他们常在那里议事。 书房内陈设简洁。林晚根据对谢瑢的了解,仔细检查书架、多宝格、桌案等可能设置机关的地方。最终,她的目光落在墙上一幅谢瑢亲手所绘的《寒梅图》上。画轴似乎比寻常略粗。 她小心取下画轴,轻轻转动轴头,果然,其中一端可以旋开,里面是空心的,塞着一个蜡封的玉瓶!瓶身贴着小签:“九转化生丹”。 就是它!林晚心中激动,立刻拿着玉瓶返回谢瑢卧房,请老大夫验看。 老大夫打开蜡封,倒出一粒龙眼大小、色泽朱红、异香扑鼻的丹丸,仔细嗅闻、观色,甚至用银针试探,良久,才惊叹道:“此丹……用料极其珍贵复杂,老朽只能辨出其中几味,皆是解毒护心、固本培元的圣品!炼制手法也极其高明!虽未必能根治公子所中之毒,但绝对能吊住性命,压制毒性,争取更多时间!”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那还等什么?快给公子服下!”林晚急道。 “姑娘莫急。”老大夫谨慎道,“公子如今昏迷,吞咽困难,且身体虚弱,需用特殊方法化开药力,徐徐导引。老朽这就去准备。” 在老大夫的精心操作下,九转化生丹被化入一碗特制的药液中,通过特殊手法,慢慢喂入谢瑢口中。丹药果然神异,不过半个时辰,谢瑢原本急促微弱的呼吸渐渐平稳了些许,额头的高热也略有减退,虽然仍未苏醒,但脸色似乎不再那么死白。 林晚稍稍松了口气,看来这丹药确实有效。但陆离信中也说了,这只是“暂缓”,要解毒,需要“雪魄兰心”。这究竟是何物?陆离找到了吗? 她再次回想信件内容。“缠丝”之毒,与当年谢昀之死同源?是当年害死谢昀的凶手,也给谢瑢下了毒?为什么?是为了灭口?还是为了控制?谢瑢查案,是否已经触及了凶手核心的秘密,所以才遭此毒手?下毒时间可能在更早,甚至……在谢瑢来到州府之前? 谢家灭门案?林晚脑中忽然闪过这个念头。谢瑢从未详细提过他的家族,只知是北方大族,遭遇变故后他流落至此。难道谢家的变故,也与这“醉梦香”、与北境独孤势力有关?谢昀的参与,或许只是冰山一角? 一个庞大、黑暗、跨越时间与地域的阴谋轮廓,在林晚心中越来越清晰。谢瑢,就身处这阴谋风暴的中心,独自抗争了许久。 她握紧了谢瑢依旧冰凉的手,低声却坚定地道:“谢瑢,我不管你到底背负着什么,隐瞒了什么。从现在开始,你的仇,你的毒,你的担子,我与你一起扛。你快点醒过来,告诉我全部真相。我们一起,把那些藏在暗处的鬼魅,全都揪出来!” 仿佛听到了她的心声,谢瑢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窗外,天色渐暗。书房暗格中的密信,揭开了冰山一角,也预示着一场关于过往血仇与现今生死、更加惊心动魄的较量,即将拉开序幕。 喜欢惊鸿照影:青楼掌局人请大家收藏:()惊鸿照影:青楼掌局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1章 火起 冬夜的寒风像是浸了冰,刮过漱玉阁残破的庭院。距离那场惊心动魄的夜袭纵火,已过去三日。 这三日,州府表面波澜不惊,实则暗涌已到了爆发的临界点。知府衙门的“调查”不温不火,沈千帆被变相软禁在府衙一处厢房,赵延则深居别院,不再轻易见客,但出入其院落的各色人马却愈发频繁诡秘。徐老先生等一干清流的联名上书已快马送往省城,尚未有回音。满堂娇虽门庭冷落,却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死寂。 漱玉阁内,库房废墟仍在清理,焦木残骸散发着呛人的气味。谢瑢自那日吐血昏迷后,时醒时昏,高烧反复,整个人瘦得脱了形,老大夫几乎寸步不离。林晚强撑着主持大局,一面安抚人心,处理伤员后事,一面警惕着沈千帆和赵延可能更疯狂的反扑。陆离那夜“收网在即”的警告,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不知何时会落下。 所有人的神经都绷到了极致。陈武几乎将能调动的人手全都布置在了内院,尤其是锦瑟轩和柳依依曾经居住(现已空置)的厢房附近,日夜轮班,不敢有丝毫懈怠。然而,百密一疏,或者说,当对手丧心病狂、不惜代价时,再严密的防守也可能被撕开缺口。 纵火后的第四日,夜,子时初刻。 疲惫至极的林晚,刚在锦瑟轩外间临时安置的小榻上合眼不久,便被一股浓烈刺鼻的焦糊味混合着某种奇异甜香呛醒。不是废墟残留的气味,这味道太新鲜,太浓烈!她猛地翻身坐起,同时,窗外已映出诡异的红光,人声嘈杂惊慌地炸开: “走水了!又走水了!” “东厢!是东厢客房那边!” “快救火!” 林晚心跳骤停,东厢客房?那里靠近后巷,相对偏僻,平日只接待一些不太重要的客人或安置暂时留宿的远亲,并非核心区域,但火势若蔓延…… 她立刻披衣冲出外间,正撞见值夜的丫鬟惊慌失措地跑进来:“姑娘!不好了!东厢那边好几处同时起火,火势好大,顺风往这边烧过来了!” 几乎同时,陈武浑身烟尘,提着刀冲进院子,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绝望?“姑娘!火不对劲!是油火!有人在东厢多处同时泼了火油点燃!风往西刮,锦瑟轩……正在下风口!” 话音未落,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锦瑟轩的屋檐、廊柱,几乎在几个呼吸间,也窜起了火苗!那火苗蔓延速度快得诡异,明显也是被提前泼洒了助燃物! “有人混进来了!在院子里也动了手脚!”陈武目眦欲裂,“护卫!保护主家和姑娘!先撤出锦瑟轩!” 然而,已经晚了。火舌如同有生命的毒蛇,疯狂舔舐着木质建筑。锦瑟轩前后门方向,都已被迅猛的火势封堵!浓烟滚滚,热浪扑面,灼热的空气吸入肺中,带来刀割般的疼痛。燃烧的噼啪声、梁柱坍塌的断裂声、远处救火的呼喊声、近处被困人员的哭叫声,交织成一片人间地狱的图景。 “谢瑢!”林晚脑中一片空白,转身就要冲进内室。内室是谢瑢养病之处,他此刻昏迷不醒,如何逃脱? 陈武一把拉住她:“姑娘!进不去了!火太大了!”内室的门窗已被火焰吞噬,灼热的气浪逼得人无法靠近。 “放开我!”林晚疯了一般挣扎,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谢瑢还在里面!那个看似冷漠实则背负一切、病骨支离却始终在支撑着她的男人,还在里面! “姑娘!得罪了!”陈武知道不能再犹豫,当机立断,一掌劈在林晚颈侧。林晚眼前一黑,软倒下去。陈武将她扛起,对身边的护卫吼道:“护着我们,找路冲出去!” 然而,火势蔓延的速度超乎想象。不仅锦瑟轩,似乎整个漱玉阁内院多个关键位置都被同时点燃。这分明是一场精心策划、蓄谋已久、旨在将漱玉阁核心人物彻底焚毁的灭绝行动!沈千帆和赵延,已经彻底疯了! 陈武扛着林晚,在几名护卫的拼死掩护下,试图寻找火势稍弱的突围方向。但四面八方都是火焰,灼热的空气几乎令人窒息,燃烧的碎屑如同火雨般落下。不断有护卫被掉落的燃烧物砸中,发出惨叫。浓烟弥漫,视线模糊,根本辨不清方向。 “去后院水井!那边建筑少!”一名护卫嘶喊道。 几人艰难地朝着记忆中水井的方向移动。但没走几步,前方一道燃烧的廊柱轰然倒塌,彻底堵死了去路。身后,火海步步紧逼。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每个人。陈武将昏迷的林晚护在身下,用自己的身体抵挡着炙烤,眼中满是悲愤与不甘。难道今夜,真要葬身于此?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锦瑟轩方向,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并非爆炸,而是某种重物猛烈撞击、撕裂的声音。只见锦瑟轩二楼一扇燃烧的窗户,连带着部分窗框和墙壁,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内部撞开!一个浑身裹着浸湿棉被、背负着一个人的身影,如同陨石般从火光中飞跃而出,重重落在院中的空地上,就地几个翻滚,压灭了身上的火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是陆离!他背上背着的,正是昏迷不醒、被湿被紧紧包裹的谢瑢! 陆离显然也受了伤,动作有些踉跄,但他迅速扯掉身上冒着烟的湿被,检查了一下谢瑢的情况(尚有呼吸),随即锐利的目光扫向被困在火中的陈武和林晚等人。 他没有丝毫犹豫,将谢瑢轻轻放在相对安全的角落,然后如同一头发现猎物的豹子,猛地冲向火海边缘。他身形极快,在燃烧的废墟和倾倒的梁柱间穿梭跳跃,险之又险地避开几处致命的塌落,竟硬生生冲到了陈武等人附近。 “跟着我!”陆离的声音透过湿布掩住的口鼻传来,有些含糊,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短刃,挥砍开挡路的燃烧杂物,指明了一条看似不可能、却恰好避开几处主要火头的缝隙。 陈武精神大振,扛起林晚,带着剩余护卫,紧随陆离,拼尽全力冲过那道火焰走廊。 短短十几丈的距离,却仿佛走了一生。当众人终于冲出一片燃烧的屋舍,来到相对开阔、火势稍弱的后院空场时,几乎人人都带了伤,衣衫褴褛,满面烟尘。 陆离第一时间返回角落查看谢瑢,老大夫也被护卫从安全处寻来,紧急施救。林晚此时也悠悠转醒,颈后疼痛,但看到不远处被陆离救出、依旧昏迷的谢瑢时,泪水再次夺眶而出,连滚爬扑过去。 “他……他怎么样?”林晚声音颤抖,握住谢瑢冰凉的手。 “呛入烟尘,旧疾引发,情况危急,但……暂且还有一口气。”老大夫飞快地施针,面色极其凝重,“必须立刻移至安全清净处施救,否则……” 安全处?放眼望去,漱玉阁内院多处火海,哪里还有绝对安全的地方? “去‘惊鸿苑’密室!”林晚想起那里结构特殊,相对独立,且防火较好。 陆离点头,与陈武一起,小心抬起谢瑢,在林晚的指引下,朝“惊鸿苑”方向转移。沿途依旧能看到零星的火焰和惊慌奔走救火的人群,但核心区域的恐怖火势,已被他们甩在身后。 进入相对稳固的“惊鸿苑”密室,将谢瑢安置在榻上,老大夫继续全力施救。林晚瘫坐在一旁,浑身虚脱,劫后余生的恐惧与看到谢瑢惨状的痛楚交织,让她几乎无法思考。 陆离站在门边,面具上沾满烟灰,玄色劲装多处焦破,隐约可见其下劲瘦的身形。他似乎也松了口气,但目光依旧警惕地扫视着外面。 “多谢……陆公子再次救命之恩。”林晚哑声道,目光落在他身上,忽然顿住。 陆离方才从火场冲出时,裹身的湿被和剧烈动作,使得他面具边缘有些松动,下颌处露出一小片肌肤。而就在那紧挨着下颌线的脖颈侧方,一道陈旧的、狰狞的疤痕,在密室昏暗的光线下,隐约可见。那疤痕形状奇特,不似寻常刀剑所伤,倒像是……被什么特殊的钩刃撕裂后留下的。 林晚心中莫名一动。这道疤痕……她似乎在哪里听说过类似的描述?记忆深处某个模糊的片段试图浮现,却被眼前的混乱和担忧强行压下。 陆离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抬手,将面具边缘按紧,遮住了那处疤痕。他转开视线,声音恢复了惯有的低沉平静:“不必谢我。今夜这场火,是冲你们灭口来的。沈千帆被扣,赵延急了。” “他们……怎么敢?知府那边……” “知府?”陆离冷笑一声,“若我猜得不错,此刻知府衙门,恐怕也自顾不暇了。赵延既然敢再次纵火,必有后手,或许已经动了官府的人。” 林晚心头寒意更甚。若连知府都被牵制或压制,那他们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柳依依……”她忽然想起另一个至关重要的人。 “赵延别院守卫森严,火起时我探查过,别院也有异动,但未能潜入。”陆离摇头,“她恐怕……凶多吉少。” 最后的希望,似乎也在熄灭。林晚看着榻上气息微弱的谢瑢,看着窗外映红的夜空,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 然而,陆离接下来的话,却让陷入绝境的她,看到了一丝微光。 “这场火,烧得太干净,也太急了。”陆离缓缓道,“赵延想一把火将所有可能暴露的秘密和人证都烧掉。但火势凶猛,必有疏漏。你们清理火场时,仔细找找,尤其是纵火者可能停留或行动的地方,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 他顿了顿,补充道:“比如,能直接指向纵火者身份的东西。有了铁证,哪怕官府一时被掣肘,舆论和更高层的力量,也不会坐视不理。” 说完,他深深看了林晚一眼,又望了望榻上的谢瑢,不再多言,身形一闪,便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密室外的阴影中。 留下林晚,独自咀嚼着他的话,望着昏迷的谢瑢,又望向窗外那片吞噬了家园的火海,心中那几乎被绝望淹没的斗志,如同灰烬下的火星,开始微弱地、却顽强地重新闪烁。 火已焚夜,但夜尽之后,未必没有黎明。 只是这黎明前的黑暗,格外寒冷,格外漫长。 喜欢惊鸿照影:青楼掌局人请大家收藏:()惊鸿照影:青楼掌局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