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奕双璧》 第1章 逼宫 虞朝一百六十八年,深秋的肃杀之气弥漫在皇宫的每一寸砖石缝隙之间。 狂风呼啸着席卷过宫墙,吹得殿宇飞檐上的铜铃发出尖锐而凄厉的声响,似是为这即将崩塌的王朝敲响丧钟。 虞睿祥,大虞皇帝的第四子,此刻正身披染血的战甲,阔步穿过那尸横遍野的朝堂。 脚下的石板被鲜血浸透,每一步落下都发出黏腻的声响,混合着浓重的血腥气,令人作呕。 他身后,燕修延率领着一众同样满身血污的士兵,脚步声整齐而沉重,宛如死神的鼓点。 推开那扇通往皇帝寝殿的雕花大门,屋内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死寂。 老皇帝躺在龙床上,形容枯槁,双眼浑浊却透着不甘与愤怒,直勾勾地盯着破门而入的虞睿祥。 “父皇。”虞睿祥开口,声音低沉而冰冷,在空旷的寝宫内回荡。 “您的昏庸统治,让百姓民不聊生,饿殍遍野。这江山,已被您折腾得千疮百孔。”虞睿祥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抽出腰间那把仍滴着血的长刀,刀刃在昏暗的光线中闪烁着森冷的光。 老皇帝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病痛与虚弱牢牢束缚在床上,只能用沙哑的声音嘶吼:“你这逆子!竟敢谋反!” 虞睿祥冷笑一声,一步一步逼近床边,他身上的血腥味愈发浓烈,混合着战场上的硝烟与死亡气息。 “谋反?”他重复着,“儿臣这是在救天下百姓。从今日起,这大虞江山,便由儿臣来治理。” 说罢,他毫不犹豫地举起手中长刀,狠狠刺向老皇帝的心口。 一时间,鲜血四溅,温热的血溅到虞睿祥的脸上,滚烫而黏稠。 老皇帝的身体猛地一震,随后缓缓瘫倒,眼睛却依旧圆睁着,死不瞑目。那眼中的怨恨与惊愕,在生命消逝的最后一刻,凝固成了永恒。 虞睿祥站在床边,胸膛剧烈起伏着,大口喘着粗气。他望着死去的老皇帝,脸上的血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狰狞。 他微微俯身,抬手轻轻抚上老皇帝圆睁的双眼,动作间带着几分不容错辩的复杂情绪,缓慢而又坚定地将那双眼睑合上。 低声呢喃道:“父皇,您且在下面看着儿臣的丰功伟绩吧,儿臣定要让这大虞江山换一番新景象 。” 言罢,虞睿祥直起身子,那被鲜血溅染的面庞上,神色冷峻如霜。 这时,燕修延迈着沉稳的步伐,上前一步,手中拿着一方洁白的帕子,恭恭敬敬地递向虞睿祥,声音平和又带着几分关切:“殿下,擦擦吧。” 虞睿祥伸手接过帕子,动作随意却难掩疲惫,他抬眸看向燕修延,目光里满是熟稔与信任,开口道:“修延,这一路风风雨雨,跟着我着实受累了,先回家好好休息吧。” 燕修延微微欠身,言辞恭谨:“谢殿下。”话语间,却隐隐透着一丝疏离。 虞睿祥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细微的变化,眉头轻皱,佯装不满道:“怎么?就这么一场逼宫,反倒把咱俩多年的友情给逼生分了?” 燕修延连忙摆手,神色诚恳:“殿下言重了,绝无此意。只是今日过后,朝堂局势必将风云变幻,势必会分为支持与反对两派,殿下您可有周全的应对之策?” 虞睿祥听闻,轻轻挑眉,眼中闪过一抹锐利的光芒,他将手中染血的帕子随手一扔,负手而立,昂首望向殿外那被阴霾笼罩的天空,沉声道:“这朝堂的动荡,我早有预料。支持我的,自然论功行赏,许他们荣华富贵;反对我的……” 他话语一顿,语气陡然转冷,“若是冥顽不灵,妄图螳臂当车,那就休怪我心狠手辣,杀鸡儆猴!修延,你只管安心养精蓄锐,待到一切尘埃落定,还有诸多大事需你我并肩。” 燕修延嘴角微微一勾,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故意拖着长腔说道:“殿下啊,这一路鞍前马后,大小事可都没少为您操心,什么事都让臣干,殿下是不是该表示表示?” 他半开玩笑半认真,脸上的笑容透着几分俏皮,仿佛又回到了两人年少时肆意玩闹的模样。 虞睿祥一听,脸上瞬间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抬手虚点了点燕修延,没好气道:“我就知道,你这家伙一肚子鬼主意。行吧行吧,一会去国库,少不了你的好处。”说着,还佯装心痛地叹了口气。 燕修延一听这话,眼睛立马亮了起来,脸上笑开了花,那模样活像个得到了心爱糖果的孩子,“嘿嘿,那我就不客气啦!” 一边说着,一边搓了搓手,满心期待着即将到手的“赏赐”。 虞睿祥看着燕修延这副模样,又好气又好笑,摆了摆手道:“先别忙着高兴,国库的事儿等会再说,你先跟我去朝堂。如今这局势还不稳,还有诸多要事亟待处理。” 燕修延眨了眨眼睛,眼珠子一转,紧接着又提出了条件:“去朝堂可以啊,不过殿下得再给一件国库里的东西。” 他一脸笃定的模样,似乎认定了虞睿祥不会拒绝。 虞睿祥这次直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也不搭话,转身便率先朝着寝殿外走去。 他的步伐沉稳有力,衣袂随着他的动作轻轻飘动,彰显出上位者的威严。 燕修延见状,赶忙小跑几步跟了上去,嘴里还嘟囔着:“殿下,您可答应了啊,可不许反悔……” 两人就这样一先一后,身影逐渐消失在长长的廊道之中,而他们的对话,也仿佛预示着即将在朝堂之上掀起的新一轮风云变幻 。 在那巍峨的朝堂之上,气氛仿若凝结成冰,压抑得让人几近窒息。 众大臣们三五成群,交头接耳,口中谈论的皆是虞睿祥逼宫这一惊天大事。 声音嗡嗡作响,仿若一群受惊的蜜蜂,在这庄严之地炸开了锅。 谢伟恒静静地伫立在一旁,身形挺直,宛如一棵苍松。 他既不参与众人的激烈讨论,也不左顾右盼,只是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脸上神色平静如水,让人瞧不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偶尔,他的目光会轻轻扫过那些争论得面红耳赤的同僚,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似是无奈,又似是忧虑。 就在这喧闹不休之际,苏公公一声尖锐的“四皇子驾到!”仿若一道惊雷,瞬间打破了朝堂上的嘈杂。众人的交谈戛然而止,原本混乱的场面迅速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殿门。 支持虞睿祥的大臣们,反应迅速,毫不犹豫地弯腰行礼,动作整齐划一,尽显恭顺。他们的脸上洋溢着期待与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即将到来的新朝盛景。 而那些不支持的大臣,则是满脸的不屑与愤懑,他们虽未行礼,但也只是敢在心中暗自腹诽,面上却不敢有太过明显的不敬之举,只是紧紧抿着嘴唇,眼神中透着不甘与怨怼。 虞睿祥迈着沉稳而坚定的步伐走进朝堂,他依旧身着那件染血的衣裳,血迹在日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刺目。 斑斑血迹顺着衣角蜿蜒而下,似是在诉说着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政变。 他神色冷峻,周身散发着一股让人胆寒的威严气息,一步步走向那象征着无上权力的龙椅,随后缓缓坐下。 就在这一片寂静之中,员外郎李想突然挺身而出。他身形瘦削,却站得笔直,脸上没有丝毫的畏惧之色。 他微微仰头,直视着坐在龙椅上的虞睿祥,声音清朗,不卑不亢地说道:“四皇子,您公然逼宫弑父,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就不怕遗臭万年,被后世之人唾弃吗?” 此言一出,朝堂上顿时一片哗然,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有的面露惊惶,有的则是暗自佩服李想的勇气。 大家的目光在李想和虞睿祥之间来回游移,都在等着看虞睿祥会如何回应这大胆的质问 。 第2章 推卸责任 燕修延嘴角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不紧不慢地走到自己的位置站定,那姿态从容又自信,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微微歪头,目光似笑非笑地落在员外郎李想身上,悠然开口道:“李员外郎,何必摆出那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呢?这世上可没有不透风的墙,你那些事儿,我可是清楚得很呐。比如,少贪污受贿。” 李想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仿佛被人当众狠狠扇了一记耳光。 他怒目圆睁,瞪着燕修延,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燕修延,你休要血口喷人!我一向为官清廉,克己奉公,怎会做出贪污这等下作之事!” 他一边说着,一边挥舞着手臂,仿佛这样就能驱散燕修延话语里的污蔑。 燕修延却不慌不忙,只是轻抬了一下下巴,示意一旁的苏公公。 苏公公立刻会意,上前接过燕修延递来的一本折子,然后迈着小碎步,恭恭敬敬地将折子呈递给虞睿祥。 虞睿祥微微抬手,接过折子,目光立刻专注地落在上面。 随着他一行行地往下看,原本冷峻的脸上,神色愈发阴沉。他的眉头紧紧皱起,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那模样仿佛即将爆发的火山。 终于,虞睿祥猛地将折子扔到李想的脚下,折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啪”的一声落在地上。虞睿祥的声音冰冷如霜,透着毫不掩饰的怒意:“你自己好好看看,这些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李想的身子猛地一震,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变得惨白如纸。 他颤抖着弯下腰,捡起地上的折子,目光扫过上面的内容,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 折子上详细记录着他贪污受贿的时间、地点、金额,甚至还有相关证人的证词,铁证如山,容不得他半点抵赖 。 片刻后,李想的双腿一软,“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在了地上,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满是恐惧与哀求:“四皇子恕罪,臣认罪,臣不该包庇罪人。” 虞睿祥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兴味,那声音仿佛裹挟着寒冰:“包庇罪人?” 李想咽了口唾沫,战战兢兢地开口:“是,罪人正是臣的妾室张采茵。” 听到这话,燕修延心中瞬间明白了几分,他不着痕迹地给虞睿祥使了个眼色。 虞睿祥微微点头,算是默许。 燕修延心领神会,微微转头,朝着温泽使了个眼色。 温泽立刻会意,转身快步离去,不一会便带着张采茵走上前来。 张采茵一见到虞睿祥,膝盖一弯,“噗通”一声跪下,眼中满是焦急与不甘,大声辩解道:“四皇子,不是他说的那样,他是为……” 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想急切地打断:“怎么不是!是你劝我贪污,我一开始不答应,你便自己动手了。我原本以为你只是贪些小钱,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我万万没想到,你竟然贪污了那么多!” 说完,李想再次俯身,额头贴地,不住地磕头:“四皇子饶命,张氏也是猪油蒙了心,一时糊涂。” 燕修延上前一步,拱手行礼,神色恭敬而沉稳:“依臣看,李员外郎暂且停职,以正视听。至于张氏,就交给臣来审问,定能查明真相,还朝堂、百姓一个公道。” 这时,谢伟恒也上前一步,拱手行礼,声音洪亮而坚定:“陛下,臣愿协助燕大人一起审查此案,定不辜负陛下的信任。” 虞睿祥微微颔首,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准了。” 话音刚落,几个侍卫便上前,将张氏架起,带了下去。 张氏一边挣扎,一边还在叫嚷着,声音渐渐远去。 虞睿祥缓缓走下龙椅,他的脚步沉稳而有力,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众人的心上。众大臣见状,纷纷弯腰行礼,齐声高呼:“殿下英明!”声音在朝堂之上回荡,久久不息。 虞睿祥扫视着下方的大臣们,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他开口道:“今日之事,不过是个开端。往后,谁若是敢违法乱纪,不管是谁,我绝不轻饶!这大虞的朝堂,定要风清气正。都记住了!” 众大臣们纷纷低头,齐声应道:“臣等谨记!” 众大臣们纷纷低头,齐声应道:“臣等谨记!” 李想拖着沉重且疲惫的步子回到李府,刚踏入大厅,便迎上了王璟妍那洞悉一切的目光。 此刻,王璟妍静静地坐在轮椅上,神色平静,可眼中却透着让人难以捉摸的锐利。 见李想进来,她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缓缓开口:“你把张采茵推出去顶罪了?” 李想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强装镇定,急忙摆手狡辩道:“没有没有,那些事儿本就是她做的,与我何干?我不过是被她蒙蔽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眼神闪躲,不敢直视王璟妍的眼睛。 王璟妍见状,只是轻轻笑了笑,那笑声里带着几分嘲讽,又似有一丝狠厉。 “但愿如此吧,希望你能顺利摆脱嫌疑。”说罢,她轻轻抬手,示意孙嬷嬷把自己推回房间。 轮椅缓缓转动,留下李想一个人站在大厅,神色慌乱,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与此同时,大理寺内气氛紧张。 燕修延带着温泽和孙瑞大步走向关押张采茵的牢房,就在他伸手准备打开牢门时,傅斯岳突然出现,伸手拦住了他,一脸为难地说道:“燕大人,这不太合适吧。张采茵可是重要嫌犯,按规矩不能随意带走。” 燕修延停下脚步,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傅少卿,这可是殿下的旨意,您也别太为难我。我只是带她去问几个关键问题,审完之后,立马给您送回来,绝不耽误事。”说着,他还拍了拍傅斯岳的肩膀,以示安抚。 傅斯岳皱着眉头,一脸无奈,思量片刻后,叹了口气道:“燕大人,我就通融这一回,可最多只能带走两个时辰,时间一到,必须把人送回来。” 燕修延闻言,立刻拱手行礼,满脸感激:“多谢傅少卿通情达理,您放心,我一定准时把人送回。” 说罢,他转头示意温泽和孙瑞,两人心领神会,迅速走进牢房,将张采茵架了出来,在傅斯岳担忧的目光中,一行人匆匆离去,只留下空荡荡的牢房和隐隐回荡的脚步声 。 第3章 给他升职 燕府门前,马车缓缓停下。 燕修延抬手掀开车帘,一只脚刚踏出车厢,燕伯便眼疾手快地迎上前,伸手搀扶,恭敬说道:“少爷,谢大人早已在大厅等候了。” 燕修延微微点头,脸上闪过一丝意外之色,低声喃喃:“来的还挺快。” 步入大厅,燕修延一边解下披风,一边顺手递给管家。 谢伟恒抬眸看到他,眼中也闪过一抹诧异,不禁问道:“你换了衣裳去的?” 燕修延走到主位坐下,提起茶壶,动作娴熟地给谢伟恒和自己杯中斟上茶,语气自然地回应:“深秋时节,难免有些凉意,就换了件稍厚些的衣裳。” 谢伟恒虽心有疑惑,但并未表露出来,只是微微颔首。 随后,燕修延将目光投向地上被捆绑着的张采茵。 孙瑞立刻心领神会,端起一旁准备好的一盆冷水,毫不犹豫地泼到张采茵身上。 “哗啦”一声,冷水瞬间浸湿了张采茵的衣衫。 张采茵猛地从昏迷中惊醒,身子下意识地想要站起,却因动作牵动伤口,疼得她龇牙咧嘴,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 燕修延微微前倾,目光紧紧锁住张采茵,沉声道:“张采茵,把朝堂上没说完的话说完。” 张采茵缓缓抬起头,发丝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她冷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嘲讽:“燕大人、谢大人,您二人神通广大,不会查不到吧。” 谢伟恒闻言,轻轻一笑,从袖间拿出一张叠好的宣纸,递到张采茵面前:“张采茵,李员外郎的字你不会不认识。他回府后,就已将你逐出李府。” 张采茵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颤抖着接过纸,展开一看,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辨,正是李想的亲笔。 她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喃喃自语:“不可能,他来见我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 原来,张采茵被关进大理寺后,李想曾私下前来探望。 昏暗的大牢中,李想紧紧握住张采茵的手,一脸愧疚地说道:“采茵,对不起,我实在没办法才把你推出去的。你放心,只要你认罪,等这事儿过去了,我就把你抬为平妻。” 张采茵当时满心感动,信以为真,可如今看到这逐客令,才如梦初醒。 燕修延见状,忍不住嗤笑一声:“张采茵,李想把你当替罪羊,你居然还傻乎乎地相信他的话。” 张采茵又羞又恼,双手将纸狠狠对折,然后用力撕碎,扔在地上,恶狠狠地说道:“两位大人,既然如此,李府妾室张采茵不堪大理寺的刑法,主动坦白。李府灶房有密道,里面藏有20多箱军器,而且李想是魏仲泽的人。” 谢伟恒神色一凛,挑眉问道:“挺聪明,给自己的说辞找了个正当理由。不过,你说的这些,我们该怎么信你?” 张采茵立刻跪地,磕头说道:“这简单,我今后就是二位大人的走狗,任凭差遣。” 燕修延微微点头,向燕伯示意。燕伯立刻会意,快步上前,将纸笔恭敬地递到张采茵面前。 燕修延沉声道:“把你所说的,都写下来。” 张采茵接过纸笔,手虽还有些颤抖,但下笔却毫不犹豫,将李想的种种罪行以及背后的关系,一五一十地写在了纸上 。 两个时辰转瞬即逝,燕修延带着人匆匆赶回大理寺,脚步急切,神色中带着几分疲惫与无奈。 一进大理寺门,便瞧见傅斯岳正站在堂前等候,燕修延快走几步,朝傅斯岳抱拳道:“傅少卿,人呢我给您带回来了。只是这人嘴硬得很,什么法子都用尽了,她愣是一个字都没吐露。” 傅斯岳神色淡定,不慌不忙地抬起手,轻轻拍了拍燕修延的肩膀,语气沉稳且充满自信:“无妨,落入大理寺的人,还没有撬不开嘴的,总有问出来的时候。” 燕修延长舒一口气,点了点头:“行,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 说罢,燕修延和傅斯岳双双拱手行礼,动作干脆利落。 燕修延转身离开大理寺,来到门口,径直走向自己的马车。 撩开马车的布帘,正准备上车,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只见谢伟恒正悠闲地坐在车内,手里还拿起车内放置的糕点,放进口中,吃得津津有味。 燕修延顿时皱起眉头,满脸疑惑与不满,质问道:“你不在自己的马车上待着,跑我马车上干嘛?还有,不是让你把状纸给殿下吗?你怎么还在这?” 谢伟恒不紧不慢地嚼完口中的糕点,抬手擦了擦嘴角,这才抬眸看向燕修延,语气随意:“殿下让咱俩一块去。” 燕修延听闻,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可又不好违抗殿下的命令,只能叹了口气,弯腰钻进马车。 马车缓缓启动,车轮在石板路上滚动,发出沉闷的声响。 行至途中,道路上突然出现一块不小的石头,拉车的马匹受惊,猛地颠簸了一下。 马车里的燕修延毫无防备,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整个人朝着谢伟恒的方向摔了过去,结结实实地栽进了谢伟恒怀里 。 燕修延的脸瞬间通红,慌乱之中赶紧用手撑着谢伟恒的肩膀,坐直了身体,眼神中满是尴尬与窘迫,不敢去看谢伟恒的眼睛。 而谢伟恒则是愣了一瞬,随后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调整了一下坐姿。 暮色渐浓,宫门口的青铜兽首在夕阳下泛着冷光,随着一声清脆的马鞭响,朱漆马车缓缓停稳。 玄色官袍的谢伟恒率先踏出车厢,腰间玉佩轻晃间,他转身伸手扶住身着月白锦袍的燕修延,动作自然熟稔,惊得廊下当值的小太监差点打翻手中的铜灯,引来宫人们窃窃私语。 穿过重重宫门,养心殿内的争执声如闷雷般传来。 "陪葬!这是陋习!"虞睿祥的怒吼震得窗棂簌簌作响,案上奏折散落一地。 苏公公弓着腰,手中拂尘都快拧出水来:"殿下息怒,这可是先皇遗诏,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话音未落,燕修延已阔步踏入殿内。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紫端砚,指尖拂过砚台边缘的螭纹,精准放回案头:"殿下召我来,就是为了看您摔东西?" 语气温凉,却带着老友间的随意。 谢伟恒随后躬身行礼,袖中檀香混着殿内的墨香,将剑拔弩张的气氛冲淡几分。 苏公公见状,连忙躬身退至殿外,守在鎏金门槛旁。 燕修延径直坐到黄花梨太师椅上,素白袖口扫过椅把上的缠枝莲纹,谢伟恒则从博古架上取下青瓷茶盏,行云流水地为他斟茶。 青瓷碰撞声里,虞睿祥眯起眼睛——这两人的默契,倒比朝堂上的党派还要亲密。 "张氏的供词,你怎么看?"虞睿祥将案上的密折推过去,朱砂批注在烛火下泛着暗红。 燕修延指尖划过纸页,忽然轻笑出声:"员外郎动不得,那就反其道而行之。" 话音未落,谢伟恒已将温热的茶盏塞进他掌心,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两人交叠的影子。 "给他升职?"虞睿祥摩挲着腰间玉带,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 谢伟恒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袖口:"依臣看,升至侍郎正合适。" 他的声音低沉醇厚,却像淬了毒的蜜糖,看似提拔,实则暗藏杀招。 虞睿祥盯着谢伟恒又一次为燕修延续茶的动作,突然笑出声来:"升侍郎可以,但你们别玩过火。" 说着从紫檀木匣中取出鎏金镶玉的国库钥匙,在烛火下晃了晃,"许修延的承诺。" 燕修延伸手去接钥匙,却被虞睿祥故意抬高。 第4章 新年伊始 月色如水,洒在宫墙琉璃瓦上,泛起银白微光。 通往国库的青石板路上,燕修延脚步轻快,墨发在夜风中微微扬起,仿佛还带着养心殿内的烛火余温。 虞睿祥并肩与谢伟恒同行,看着前方那道雀跃身影,心中好奇顿起。 “你看上修延了?别想瞒我。”虞睿祥压低声音,斜睨着谢伟恒,眼中闪过一丝促狭。 谢伟恒身形微顿,墨色长袍在月色下如流动的墨,他轻叹一声:“只怕他心中并无此意。”语气中藏着不易察觉的落寞。 虞睿祥挑眉,嘴角勾起一抹坏笑:“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他不愿意?” 谢伟恒眸光微闪,看向虞睿祥:“那便要看殿下愿不愿意帮微臣一把了。” 虞睿祥拍拍胸脯:“这有何难,定当全力配合!”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在月色中悄然蔓延。 前方的燕修延,依旧沉浸在即将踏入国库的喜悦中,浑然不知自己已成为这场算计的主角。 待燕修延从国库满载而归,回到燕府时,已是深夜。 府内灯火昏黄,燕修延将鎏金掐丝珐琅香炉和和田玉镇纸小心翼翼放进密室后,目光被一旁的檀木盒子吸引。 他微微皱眉,走上前轻轻打开盒子,一支温润纯玉的簪子静静躺在盒中,羊脂玉的光泽在烛光下柔和而动人。 “燕伯,这簪子我平日没怎么见过,是谁送的?” 燕修延拿起簪子,细细端详,簪头雕刻的兰花栩栩如生,似有淡淡幽香萦绕。 燕伯微微欠身,恭敬道:“少爷,这是谢大人下午来访时让我转交给您的。” 燕修延愣住,喃喃自语:“他送我簪子做什么?” 虞朝一百六十八年的元旦,瑞雪初霁,宫墙红瓦在皑皑白雪的映衬下,更显庄严与肃穆。 虞睿祥登基不过两月,却已雷厉风行地推行了一系列新政:废除陪葬陋习,让无数无辜性命免遭涂炭;擢升李想官职,又赦免张氏,桩桩件件都在朝堂掀起惊涛骇浪。 李府朱漆大门内,仆役们正忙着挂灯笼、贴春联,喜气洋洋的表象下,却藏着几分诡异的寂静。 张采茵褪去牢狱灰衣,换作藕荷色襦裙,她来到主母王璟妍的房内,盈盈下拜:“妾身拜见姐姐。” 王璟妍坐在轮椅上,目光如炬,直逼张采茵:“李想既已将你逐出李府,你为何还要回来?” 张采茵咬唇,眼中闪过一丝坚定:“老爷就是我的天,我怎能离他而去?” 王璟妍怒拍桌子,轮椅微微震动:“你就甘愿做那依附他人的菟丝花?李想绝非良善之辈,你莫要执迷不悟!” 张采茵却似听不进劝,给了王璟妍一个眼神后,转身离去。 王璟妍看着她的背影,微微松了口气,墙后那隐匿的身影也悄然消失。 这一幕,被温泽看在眼里,如实禀报给了燕修延。 燕修延与虞睿祥正于暖阁内闲聊,听闻此事,虞睿祥靠在椅背上,一脸疑惑:“这就完了?” 燕修延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悠然道:“陛下,着什么急,且慢慢看戏便是。” 话未说完,长公主虞湘晔的声音已从门外传来:“皇兄,你就答应我,让修延当我的驸马吧!” 人未到,声先至,带着几分娇蛮。 燕修延连忙起身行礼:“微臣见过湘晔长公主。” 虞湘晔上前欲扶燕修延,燕修延似早有防备,退后一步。 虞湘晔微恼:“修延哥,我说过多少次,见了本宫无需行礼。” 燕修延却置若罔闻,转而对虞睿祥道:“陛下,你们聊,微臣先退下了。” 虞睿祥扶额,无奈道:“这是你的府邸,你能退到何处去?” 燕修延披上燕伯递来的大氅,挥挥手:“退哪都行。”说罢,转身离去。 虞睿祥望着燕修延的背影,叹道:“不是皇兄不帮你,你也看到了,修延宁可出去受冻,也不愿当驸马。” 虞湘晔轻抿嘴角,狡黠一笑:“我自然知道,不过是配合谢伟恒罢了。” 虞睿祥顿时来了兴致,八卦道:“谢卿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如此配合?” 虞湘晔端起鎏金茶盏轻抿,茶汤映出她眼中笑意虞湘晔:“这是秘密。” 虞睿祥感慨:“他俩若真在一起,修延怕是要被谢伟恒算计得死死的。” 虞湘晔忽地放下茶盏眨眨眼,鬓边珠花随动作轻颤,“皇兄还是操心操心自己吧,本宫都二十了,该议亲了!” “胡闹!”虞睿祥作势要敲她脑袋,“你凑什么热闹!”两人笑闹间,窗外寒风卷起细雪。 雪越下越大,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将燕府的长廊装点成一片银白世界。 燕修延立在廊柱旁,寒风如刀割过脖颈,他突然一阵剧烈咳嗽,猛地捂住嘴。 指缝间,殷红的血顺着掌心滴落,染红了脚下的积雪。 燕伯一直在旁小心伺候,见状脸色骤变,忙从袖中掏出一个古朴的小瓷瓶,手微微颤抖着倒出一粒黑褐色药丸:“少爷,快服下!” 燕修延强忍着不适,接过药丸咽下,靠在廊柱上喘息。鲜血顺着指缝滑落,滴在青石板上,触目惊心。 好在这长廊偏僻,纷飞的大雪掩盖了一切动静,未惊动任何人。 燕修延接过燕伯递来的丝帕,擦拭嘴角血迹,声音微弱却透着沉稳:“别声张,等陛下和长公主走后,把柳岚叫来。” 燕伯忙不迭点头,眼中满是担忧。 不知过了多久,虞睿祥和虞湘晔的身影终于消失在回廊尽头。 燕伯匆匆去了,不多时,柳岚一袭黑衣如鬼魅般出现在燕修延面前。 屋内烛火摇曳,燕修延靠在榻上,脸色惨白如纸,唇色泛着青灰。 “最近毒发越来越频繁,你可有办法?”燕修延声音沙哑,修长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袖口暗纹。 柳岚挑眉,将手中描金小瓷瓶重重搁在檀木几上,瓶身碰撞发出清脆声响:“这个要比之前那个药效好些,这可费了我三年功夫。公子不打算表示表示?” 燕修延白了她一眼,挣扎着坐直身子,因用力过猛又呛出几声咳嗽:“下个月起,你的月钱翻倍。” 话音未落,柳岚已笑得眉眼弯弯:“爽快!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要再这么拼命连我都救不了你了。” 燕修延摆手:“知道了知道了,你怎么比我干娘还啰嗦。” 柳岚哼了一声,转身欲走,又突然回头,目光中闪过一丝担忧:“好好养着,别再折腾自己。” 说罢,阔步出门,衣袂带起一阵风,吹得烛火摇晃。 燕修延靠回榻上,望着手中瓷瓶,眸光复杂。 第5章 赐婚风波 春节过后,燕修延体内的毒减轻了许多,但身体依旧十分虚弱,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他坐在马车上,不知为何,心里总是隐隐不安,总感觉有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马车缓缓在宫门口停下,燕修延强撑着身子,扶着车框艰难地走下来。 就在这时,李想迈步上前,脸上带着挑衅的笑容,说道:“燕大人,我的官阶不但没降,反而提升了,这还得多谢你啊。” 燕修延嘴角扯出一抹皮笑肉不笑的弧度,回应道:“那就恭喜李大人了。” 说完,虞睿祥不想多做纠缠,转身便朝着朝堂方向走去。 朝堂之上,气氛庄重。 谢伟恒将奏折递给苏公公后,上前一步,对着坐在龙椅上的虞睿祥行了个大礼,语气严肃地说道:“陛下,臣要弹劾燕大人,他意图造反!” 此言一出,朝堂瞬间一片哗然。 燕修延神色镇定,挺直身体,问道:“谢大人是怎么看出我意图造反的?” 谢伟恒眼神中带着算计,不紧不慢地说:“燕大人想当驸马,这心思可是人尽皆知了。” 听到这话,虞睿祥心中顿时明白谢伟恒打的什么主意。 还没等燕修延开口反驳,虞湘晔急匆匆地跑进朝堂,“扑通”一声跪下,眼中满是焦急与恳切,对虞睿祥说道:“皇兄,你行行好,我是真的很喜欢燕大人。” 李想见状,也上前一步,对虞睿祥说道:“陛下,此事不妥,长公主乃千金之躯,这要是嫁给燕修延,属于下嫁了。” 虞湘晔气得想要站起来大骂李想,燕修延却先一步开口,毫不客气地怼道:“李大人,你癞蛤蟆跳悬崖——装什么蝙蝠侠,与其在这贬低我,倒不如想想你自己的事。” 虞湘晔也站直身体,态度坚决地说:“就是,本宫的婚事不用外人操心。” 李想被说得哑口无言,只能灰溜溜地站回原来的位置。 谢伟恒却不肯罢休,说道:“陛下,不如先看看奏折再下结论。” 虞睿祥拿起奏折,不过片刻便看完了,随后他佯装生气,将奏折狠狠扔到地上,对燕修延说道:“燕卿,这上面清清楚楚写着。” 燕修延捡起奏折,仔细看完后,冷笑一声,对谢伟恒说:“谢大人脖子上的东西似乎没长全,这分明就是民间的传谣。” 谢伟恒却依旧不依不饶:“燕大人若没做什么,民间也不会传!” 就在双方争执不下之时,虞睿祥突然开口,语气带着几分调侃:“行了行了,两位爱卿自朕登基以来就如此爱吵,那就给两位赐婚,回家吵去。” 燕修延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刚想开口反驳,虞睿祥却已经宣布退朝,不给燕修延任何辩解的机会。 随着虞睿祥的离开,朝堂上众人渐渐散去,只留下燕修延站在原地,一脸茫然。 养心殿内,袅袅茶香氤氲。谢伟恒端起白玉茶杯,用茶盖轻轻拂过浮在表面的茶沫,动作优雅从容。 虞睿祥靠在龙椅上,似笑非笑地调侃道:“朕配合得还可以吧?不过修延要是知道你这么算计他,会不会家暴你啊?” 谢伟恒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放下茶杯道:“陛下还是尽快写圣旨吧,国师借臣一用。” 虞睿祥忍不住笑骂:“行了快去找国师吧,圣旨明天再写。” 看着谢伟恒远去的背影,虞睿祥轻轻摇头,自言自语道:“这婚后修延不得被吃得死死的。” 国师府中,静谧清幽。严瑾川正仰头观望着天象,星盘在他指尖缓缓转动。 听到脚步声,不用回头便知来者何人,头也不回地开口道:“谢大人又怎么算计燕大人了?” 谢伟恒走到他身旁,挑眉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既听说了赶紧看看什么时候适合成婚。” 严瑾川停下手中动作,转头戏谑道:“瞧把你急的。”说着,双手掐算,口中念念有词。 不多时,严瑾川停下动作道:“四月二十八,不过这么短时间,提亲、聘礼什么的你能处理得过来?” 谢伟恒自信一笑,眼神中满是势在必得:“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吧。”话音刚落,便转身离去。 严瑾川望着他的背影,跺脚控诉道:“你个没良心的,用完人就走!” 空荡荡的国师府中,只留下他的抱怨声在空气中回荡。 春节刚过,御花园内尚残留着冬日的清寒,零星的腊梅暗香浮动,与新抽芽的柳枝交织出别样景致。 燕修延身着一袭淡蓝色云锦长袍,衣袂随风轻扬,倚在九曲回廊的朱红栏杆上,目光追随着不远处的身影。 虞睿祥手持青瓷鱼食罐,正专注地往池中撒着鱼食。 锦鳞翻涌,金红与银白的鱼群争相簇拥,搅碎了池面倒映的宫墙飞檐。 燕修延盯着帝王慢条斯理的动作,终于按捺不住,上前一步夺过鱼食罐:“陛下再喂鱼就撑死啦,我不明白我近期可没得罪您吧?” 虞睿祥直起腰身,掸了掸明黄龙纹袍角,挑眉笑道:“你这话说的,倒显得朕小心眼了。” 他负手踱步,靴底踏在汉白玉石板上发出清脆声响,“不过,你也该收收性子了。” “那您突然给我赐婚是何意?”燕修延将鱼食罐重重搁在栏杆上,金属相碰发出闷响。 锦鲤似乎察觉到动静,瞬间四散游开,池面涟漪层层荡开。 虞睿祥转身望向池中渐渐平息的水波,语气从容:“你二十有一,早过了成家的年纪。先帝在位时,便有同性成婚的先例,你莫要抗拒。” 他指尖划过冰凉的栏杆,眼神幽深,“朝堂暗潮涌动,朕这也是为你周全。” “不是,陛下!您闹呢?”燕修延额角青筋微跳,“与谢伟恒成婚?这不是将我推入火坑?” “朕再赏你国库里的一件东西如何?” 虞睿祥突然转身,眼中闪过狡黠笑意,“你惦记那柄寒星剑半年了。” 虞睿祥从袖中取出一卷明黄圣旨,缓缓展开,“只要你应下婚事,朕便将它赐你。” 燕修延的目光死死盯着圣旨上蜿蜒的龙纹,喉结微动。 寒星剑乃前朝镇国之宝,削铁如泥,燕修延早就垂涎已久。 他咬了咬牙,最终叹出一口浊气:“陛下倒是会挑时机。” 第6章 皇帝是回避问题专业户 晨光初露,京城还笼罩在薄雾之中,一道道圣旨就已从皇宫出发,向着谢、燕两府疾驰而去。 燕府门前,青石板路上落着几片昨夜的残叶,随着微风轻轻晃动。 太监总管苏公公率领一众宫人,手持明黄色圣旨,浩浩荡荡地踏入燕府。 燕修延身着一袭墨色长袍,身姿挺拔地立于庭院中央,神色平静地等待着。 “燕修延接旨!” 苏公公尖细的嗓音在庭院中响起。燕修延迅速跪地,双手高举,神色庄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燕修延战功赫赫,忠义无双,谢伟恒玉树临风,德才兼备。二人实乃天作之合,特赐二人结为连理,择良辰完婚。钦此!” 燕修延恭恭敬敬地接过圣旨,刚想起身,就见苏公公又慢条斯理地拿出另一道圣旨。 “燕修延听旨!寒星剑乃我朝镇国之宝,今燕修延屡立奇功,特将寒星剑赐予燕修延,望其护我江山,保我子民。钦此!” 话音刚落,身后宫娥双手托着寒光闪闪的寒星剑,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来。 燕修延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郑重地接过寒星剑,单膝跪地,大声道:“谢主隆恩!” 苏公公脸上堆满笑意,上前一步道:“燕大人,恭喜啊!这赐婚又赐剑,可是天大的荣耀!” 燕修延微微躬身,客气道:“谢谢苏公公的祝福。” 待苏公公一行人离开后,燕修延握着圣旨和寒星剑。 另一边,谢府内,气氛凝重。 燕修延大步踏入厅堂,脸色阴沉如暴雨前的乌云,他用力将圣旨重重摔在桌上,震得案几上的茶具都微微晃动,怒声喝道:“谢伟恒!你就不怕我把你谢府搅得鸡犬不宁?” 话音未落,气势汹汹,仿佛下一秒就要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谢伟恒不慌不忙地从书卷中抬起头,目光平静如水,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淡淡道:“我谢府既不养鸡也不养犬,怎会鸡犬不宁?”他那悠然的神态,与燕修延的暴怒形成鲜明对比。 燕修延被谢伟恒这副淡然的模样彻底激怒,一把抓起桌上的圣旨,狠狠砸向谢伟恒。 纸张划过半空,发出“哗啦”的声响。“你别在那装傻充愣,我这就让陛下收回旨意。” 他怒目圆睁,双手紧握成拳,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谢伟恒不躲不闪,任由圣旨落在肩头,随后轻轻拿起,缓缓站起身。 他动作轻柔,眼中满是温柔,竟牵起燕修延紧握的拳头,柔声道:“走,我陪你去。” 宫门口的青石板被马车碾出细碎声响,雕花车轮刚停稳,谢伟恒先一步掀开车帘跳下车,月白锦袍的下摆扫过马车踏板的积尘,他转身伸手时,指节还带着几分刻意放缓的温柔。 燕修延却像是被烫到般猛地抽回手,指尖在袖摆下蜷了蜷,眉峰拧成个小结:“我没那么弱不禁风。” 话音未落,玄色劲装的身影已利落地跳下车辕,靴底踩在青石板上发出轻响,他攥着那卷明黄圣旨,转身就往养心殿的方向走,背影绷得像张拉满的弓,连谢伟恒快步跟上的脚步声都没回头应一声。 养心殿门口的铜鹤香炉正袅袅吐着檀香,苏公公老远就瞧见两人身影,手里的浮尘在身侧轻扫着,脸上堆着谨慎的笑:“燕大人和谢大人一同前来,所为何事啊?” 燕修延停下脚步,拱手回礼时指尖还在圣旨边缘摩挲,语气却硬得像块石头:“劳烦苏公公进去通传,我要退婚。” 苏公公吓得浮尘都抖了抖,忙摆手:“哎哟燕大人,这可使不得!陛下正为各地送来的奏折烦忧,您这时候提退婚,岂不是火上浇油?杂家可不敢去触这个霉头啊。” “公公尽管去,”燕修延抬眼时眸子里带着股执拗,“天大的后果,我自己担着。” 苏公公看着他眼里的倔劲,又瞥了眼一旁始终温和浅笑的谢伟恒,终是叹了口气,甩了甩拂尘转身进了殿。 养心殿内,明黄色的帐幔垂在龙椅两侧,虞睿祥正埋首在堆积如山的奏折里,朱砂笔在指间转得飞快。 苏公公刚要屈膝禀报,就被他头也不抬地打断:“苏公公,让他俩进来。再去母后宫里请母后过来,就说该催催立后的事了,顺便让内务府送些新鲜的水果和瓜子,要快。” 苏公公心里打了个转,这哪是催立后,分明是逃避燕大人的退婚啊。 苏公公也不敢多问,领了旨转身就往外走,到了殿外扬声道:“陛下宣二位大人进见!” 燕修延一进殿就“咚”地跪下,将圣旨举过头顶,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陛下,臣要退婚!” 虞睿祥这才放下笔,慢悠悠绕过紫檀木长桌,龙纹朝服的衣摆扫过地面,他俯身看着燕修延,指尖在圣旨边缘敲了敲,眼底藏着笑意:“寒星剑不想要了?” 那柄寒星剑是先帝御赐,削铁如泥,是燕修延念叨了半年的宝贝。 可此刻他咬了咬牙,额头抵着冰凉的金砖:“不要了!谢大人玉树临风、德才兼备,臣就是个混不吝,实在高攀不起,求陛下成全退婚。” 谢伟恒忙拱手:“陛下,并非如燕大人所言高攀,是臣……” 话未说完,苏公公的高唱声传来:“太后娘娘驾到——” 两人刚要俯身行礼,太后已扶着宫女的手走进来,金步摇在鬓边轻晃,她摆了摆手:“无需多礼。” 虞睿祥忙单膝跪地:“儿臣给母后请安。” 太后扶起他,目光扫过殿内,语气带着几分嗔怪:“皇帝登基也有些时日了,皇后人选该定了吧?母后把秀女画像带来了,你瞧瞧。” 燕修延一听“皇后”二字,举着圣旨的手倏地放下,退婚的事早抛到九霄云外。 他拉着谢伟恒就往角落的梨花木椅上坐,还不忘拽了拽对方的衣袖,眼底闪着八卦的光。 谢伟恒顺势和一同坐到殿侧的梨花木椅上,看着太后和皇帝“演戏”。 谢伟恒顺手从宫人刚端来的果盘里拿起个橘子,指尖灵巧地剥着皮,橘瓣的清甜气悄悄漫开。 虞睿祥被太后按在椅子上看画像,他偷偷朝太后挤了挤眼,嘴角动了动:母后,演太过了。 太后却装作没看见,指着一幅画像柔声说:“你看沈丞相的千金沈黎卿,你、延儿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的多好。” 说着眼尾的余光却瞟向谢伟恒,把他剥橘子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你觉得陛下会选谁?”燕修延往谢伟恒身边凑了凑,声音压得低低的。 谢伟恒将剥好的橘瓣递到他嘴边,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唇角:“按家世才情,沈丞相千金更合适些。” 燕修延张嘴咬住橘瓣,果汁在舌尖炸开,他含糊不清地哼了声:“拉倒吧,陛下小时候没少被她追着打,哪敢娶来当皇后?” 另一边太后正和虞睿祥咬耳朵,声音压得像蚊子哼:“你咋想的?延儿这跳脱性子,你给配个沉稳内敛的?” 虞睿祥叹了口气,声音压得更低:“人家谢卿就看上修延这货了,那能咋办?” 太后手里的画像“啪嗒”一声掉在托盘上,她震惊地瞪圆了眼:“你是说,谢伟恒主动向你请的婚?” “嗯。”虞睿祥点头,“谢卿祖籍江南,家族势力稳固,成亲后修延在朝堂上会有很大保障。” 太后猛地拔高声音:“皇帝!”话出口才惊觉失言,忙捂住嘴,又压低声音瞪他:“皇帝我告诉你,别再想着让延儿去打仗!” 虞睿祥赶紧转移话题,扶着太后走到燕修延面前:“母后要催婚,不如先催修延和谢卿早日完婚,儿臣的皇后人选,等他们成亲后再定不迟。” 燕修延“噌”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指着自己鼻子:“这话题咋又绕回我身上了?” 太后瞪了虞睿祥一眼,转身拉住燕修延的手,掌心的温度暖烘烘的:“延儿好久没来看过干娘了,走,去干娘宫里,让御膳房给你做你爱吃的桂花糕。” 她又看向谢伟恒,眉眼弯弯:“你也来,本宫有话要对你说。” 不等两人反应,太后已拉着燕修延往外走,金步摇的叮当声混着燕修延“哎哎”的嘟囔声渐渐远去。 谢伟恒望着两人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快步跟了上去。 殿内只留下虞睿祥对着满桌奏折失笑,这退婚的事,也算是糊弄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