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平黑莲靠做咸鱼飞升了》 001 摆摊神算 白霞城的某一坊市的角落,挨挨挤挤着一撮人。 这些人伸着脑袋,一脸期盼的往最里面看,眼中希冀、忐忑以及渴盼之色纷呈…… 然而,动作都很收敛,乖乖的站着,甚至连说话都小小声的很。 王二十一是难得来这个坊市一回,远远的就看到这种奇怪的景象。 他搓搓下巴,想都没想探出神识。 岂料,神识一触便吓得收了回来。 饶是如此,那人群之中,已经有人察觉,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王二十一缩缩脖子。 哎,草率了,用神识随便扫视别人,实在莽撞。 尤其他如今不过是个炼气三层的小修,对方的修为虽然不至于完全看不出来,但个顶个的修为比他高,至少是达到练气五层的炼气中阶修士。 虽然他背靠家族,倒不是真的怕他们,但若是随意闹出事情来他还摆不平,那也太丢自己的脸了。 可是,他们究竟在看什么呢? 顿了顿,还是忍不住凑过去,乖乖排在最后,眼睛却在东张西望。 这般,倒是让他看出了点名目来。 只见人群簇拥的尽头,一黑幡歪斜在一边,无人问津。 他眯眼一看,只见上面血红的大字印在中间: 神算。 边上还有一行醒目的小字: 一天三卦,一卦十灵石。 王二十一顿时就觉得生理性不适。 黑幡血字? 难不成这里面有个魔修? 虽则在他们荒原大陆之上,道魔佛妖并存于世,但道魔之间自古以来,就没和平共处过。 旁的不说,就看道魔接壤之地开明岛上…… 那可是出了名的流放之地啊。 这但凡要是有什么宗门小弟子犯了大错了,把他往那儿一扔,呵呵,就不要想活着了。 神算?! 算命的? 修士也信算命? 其实只要自身达到一定的修为,自会对自己的命数有所感应,何须求助旁人? 这番做派,着实把他的好奇心提了起来。 他也不敢用神识惊扰了,只伸长脖子往人群中看,唔,隐隐绰绰的,依稀坐着个年轻女子? 修士的眼神儿都是极好的。 哪怕隔得还挺远,不过他稍稍眯眼一看: 额! 平平无奇。 王二十一嘴角一撇,没啥兴趣了。 暗淡的肤色,后脑勺攥着一圆髻,簪个木簪,一身暗红色的长道袍,隐隐绰绰能看出大约是炼气中阶修为。 嘴巴开开合合的,却没有声音传出。 一看便知是她在周遭搞了隔音阵之类的东西。 不过看起来不像个魔修。 她似乎很受人推崇。 正在此时,坐那女子对面的华服道友正好起身,人群一阵动荡。 只见那华服道友放了一个储物袋在算命女子桌上,往外跨了一步,随之,那道友恭敬又饱含着喜悦的声音传来: “洪仙子,上回听您的话,果然避过了灾劫,今日我本是特来道谢,准备了些小小谢礼,不成敬意,没成想,今儿又承您一卦,真是惭愧呀。” 盛红衣起身,她微微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给她平添了些许让人信服的气质: “客气了,既然是张道友的谢礼,那我便收下了,记住我刚刚跟你说的话,只要不超过方圆三百公里,可保你这一次不仅无危还能满载而归。 张前辈拱拱手:“那是那是。” 一脸喜色的离开了。 见盛红衣站起身来了,人群又开始骚动,排在最前面的那人迫不及待的和她打招呼: “洪仙子,老朽等了好久,您看今儿能否给老朽算上一卦,实在是前路昏蒙,洪仙子可以说是老朽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啦。” 语气恳切,王二十一站在最后呢,都忍不住动容。 只随着那华服男子的离开,洪仙子脸上刚刚洋溢着亲善喜悦的笑容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把张前辈放在桌上的储物袋收进袖袋里,才道: “对不住啊,道友,今日三卦已满,所以下次赶早呗。” 盛红衣刚刚探出神识感知了一下储物袋中,唔,有两百块灵石,刚刚的张道友真是太客气了,真是好人呐。 既然如此,她明日便可以休息一下喽。 她拒绝的毫不犹豫,说着话呢,便把笔墨纸砚以及三枚灰扑扑的铜钱一股脑儿的收好,然后提起桌子和小马扎,准备一一塞进储物袋之中。 那人似乎急了,眼睛瞪出,似乎下一刻就要爆发了。 王二十一站在后面幸灾乐祸:该,让你装,装过头了吧? 这位道友浑身气息深沉,至少是个炼气高阶修士,你顶得住不?! 反正,王二十一对“洪仙子”第一印象很不好。 一则嘛,长成这么一般的模样就算了,还充满着市井的气息,王二十一是世家子弟,觉得她这般,很粗鄙。 另外,同是炼气修士,这女人凭啥这么嚣张,还能让人对着她众星拱月? 他就觉得这是个骗子。 哼,装腔作势,这回踢到铁板了? 却说,下一瞬,王二十一嘴角的笑就僵住了。 只见那“老朽”面色通红的作揖: “是老朽莽撞了,那明日?” 盛红衣摆摆手:“明日不成,我明日要闭关养神。” 王二十一心中冷嗤:什么毛病?把偷懒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就张嘴说点儿装神弄鬼的话,损耗哪里了?还闭关? 呕! 岂料,他觉得的不是大家觉得的,周围排队的人就吃她这一套,纷纷道: “洪仙子尽管闭关,等您下次来我们再来便是。” 那“老朽”也连连摆手: “是老朽唐突了,洪仙子好好休息吧,老朽就住在这边附近,等下回再早些来排队就是。” 如此,盛红衣方才展露笑容,她浅浅一笑,初晨的阳光正好洒落在她身上,脸上的肌肤细腻光泽,五官突然就鲜活又亮眼起来,王二十一晃了晃眼,竟然觉得有点好看?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那女子正在低头捡她的黑幡,灰扑扑的。 他脸色恢复寻常,就知道他刚刚估摸是眼瞎了。 就在他愣神这一会儿,人群居然已经散去,盛红衣逆着人群往外走,王二十一心口一动,一把拉住她。 盛红衣眯眼看了下来人,她在这个坊市稳定摆摊已经三年有余,从打出名声开始,已经没人敢如此唐突的拦她了。 烦死了,她还要去城西抢一波便宜两块灵石一升的灵米,眼看着就要开市。 她眯了眯眼,声音里已经带出不满来: “你拦我干什么?” 002 “美”名远播 王二十一简直被她这气势汹汹的样子气笑了。 瞧瞧,他说什么来着,这女人果真不是善茬吧,他就拦了她一下,什么态度?! “这位仙子,怎么称呼?鄙姓王,在家行二十一,最近似有些运势不佳,你能否破例给我算一卦?” 王二十一想好了,今天这茬他找定了,等她算出来,他就大声嚷嚷她算的不对,然后把她撵出坊市,免得更多人再被这个黑心肝的给骗了财。 王家,是白霞城最大的修仙家族,和盛家同样,背靠着荒原大陆的十大宗门之一的玄尘门,不过人王家在白霞城认第一,她盛家么,可认不了第十,勉强敬陪末座罢了。 不过嘛,这种情况,可能快要改变了。 不过,这与她有什么相干?算一卦才十灵石,这什么二十几明显是来找茬的,麻烦。 盛红衣觉得,跟他纠缠实在不值,有这时间,她不如回去睡觉。 于是,她脚没停,继续往外: “哦,我叫洪一,今日正好有急事,且三卦已满,还是下回有缘再看。” 说着话呢,她手下一拂,王二十一只觉得一股凶蛮的力道推了他一下,竟然他就脱了手。 洪一已经离他三步远了。 “你!”他又提起脚,便想再追,岂料那女子如泥鳅般灵活,就这么穿梭在人群之中。 明明能看见,可就是追不上。 及至快要出了坊市,王二十一微微眯眼,心中诧异,暗道: 这个洪一是有点邪门的,走路极快,明显是用了什么身法,灵活的很,明明走的极快,只灵气控制的却是丝毫不露,显见这身法品阶不低。 他微微思索:会身法?莫非是哪个世家或者宗门子弟? 又觉得不对,他们修仙世家和宗门修士,最是注重仪态,谁像她这样? 这么一心二用的,他脚步便慢了些,这般,她身一晃,便彻底丢了她的踪迹。 王二十一停了下来,一会儿琢磨洪一那颇有些奇特的身法,一会儿想到她每日三卦,一卦十枚灵石,想他身为王家子弟,一月不过五十枚灵石供奉…… 便是玄尘门一个普通内门弟子,一月也不过三十枚灵石。 这坊市卯时正开市,如今不过辰时初,也就是说,最多半个时辰,她就收摊了,还赚了至少三十块灵石? 还轻轻松松的。 她到底凭什么?! 盛红衣可不知道身后,有人酸了。 出了坊市,甩开那讨厌的找茬之人,她把身上暗红道袍一脱,露出里面穿着的浅黄色的衣裙,袖口领口还绣着低阶防御法阵。 她又施了个净尘术把脸上一早化的妆洗去,把脑后的头发上的木簪子拔了,换了根花簪。 须臾之间,原先那散漫的江湖散仙不见了,成了一如花妙龄的女子。 盛红衣眸色一柔,这衣服是她娘做的,她娘虽然也是炼气低阶修士,不过却最是贤惠持家,她和她姐姐盛玉妃两人穿的衣服,没有一件不是她娘亲手所制。 想她前世,一个孤儿,靠着在网上给人算命为生。 挣了点钱,决定去外国旅个游,没想到遇到街道暴动,她就这么倒霉的被流弹击中,一命呜呼。 没成想,不知是不是老天觉得前世太对不起她,所以这辈子补偿她了。 她这辈子胎穿到这个荒原大陆,成了一个有父有母有姐姐的全乎人。 她别提有多满足了。 她掀了掀眼皮,她气质偏冷,但回眸婉转之间,却显出一股子艳色,原是清丽的长相,糅杂了这抹艳色,立刻整张脸就说不出的妖冶冷艳。 谁不知道,盛家红衣,盛家最美的女子,在整个白霞城都是数一数二的殊色。 可惜,不求上进,明明有灵根,却没有修炼成为人上人的命。 十五岁的时候,错过了玄尘门收徒,自此荒荡在家中。 美名与懒名一样出名,盛红衣也算是白霞城一道独特的风景线了。 不过,她不在乎就是了。 盛红衣无视路人对她的各种注视,穿着繁琐的裙杉也不影响她行动,如轻跃的鸟雀,热热闹闹的一路飞奔,去抢灵米。 这辈子的她居然有灵根,炼气修士大约二百年寿元,盛红衣觉得尽够了。 前辈子太苦了,今生有个家她还有啥不满足的? 陪着爹娘姐姐过二百年,岂不妙哉? 真要去了那玄尘门,一见不着爹娘和姐姐了,二听说炼气期就给发辟谷丹,不让随便吃饭了,这不是要她命吗? 所以,躺着呗,她一个小老百姓,也不想着光宗耀祖,干嘛要去干这种吃力不讨的事儿。 再说了,她家里老弱病残齐活了,离了她,一家子得饿死或者被人欺负死。 盛红衣到城西米铺的时候,米铺未开门,不过门口已经堆挤了人。 她灵活的在人群之中七拐八钻,没一会儿,她就越过了不好好排队的人群,瞅准了一大娘的背后,就贴了过去。 她身后,吴大娘也瞅准了同一个位置,可惜没有盛红衣眼明动作利。 她气的拍了一下盛红衣: “哎呦,红衣,你上辈子是鱼精啊?吓死老娘了,你又来跟我们抢灵米了?吴奶奶我跟你说好了,你可得给我多留点,我孙子刚引气入体,这几天特别容易饿,我得多买点中等灵米给他煮营养粥吃。” 吴大娘是吴家人,和盛家在连着的一处山头上,是邻居,也是依附玄尘门的小修仙家族,跟盛家各方面情况都差不多。 吴大娘只是凡人,如他们这样的修仙家族,凡人或者修炼突破不了炼气中阶的杂灵根修士其实很多。 他们依附家族过活,种菜养鸡,和凡俗界人士过得一般无二,吃的也是普通的稻米粮食,偶尔好点儿,也是吃最下等的灵米,一块灵石就能得一升。 极为难得的,米铺这一回居然中等灵米打折,而中等灵米杂质已经很少了,吃下去甚至会有淡淡的灵气供人吸收,吃了莫说提高修为,至少强身健体。 原先六灵石一升的灵米今儿只要四灵石,便宜很多,也难怪今天来的人格外多了。 盛红衣眨了眨眼,脸色讨喜,却半步不让: “不成呀,吴奶奶,你知道的,我爹身体不好,一日就需大半升,还有我姐,怀着孕呢,我今天少说也得买个一石!” 003 不好惹 吴大娘绝望的看了盛红衣一眼,心里骂了一百遍死丫头,嘴巴确实没有那个勇气。 相反,她还好声好气的: “能不能匀一点给我啊,我不要多,匀个两斗给我便是。” 她抢米抢菜抢出经验来了,以往便宜卖低等灵米的时候,店家少则三石,多则五石,卖完便没了。 今儿这米是难得的好米,只会更少。 这会子,她站在第四位,盛红衣在第三位。 若店里今儿只卖两石,她这么随便就买走一半,那她会不会买不到啊? 可这死丫头的嘴皮子她可是领教过的,半点不让人。 以前她年纪小,她尚且欺负不了她,如今,她大了,修为居然越来越高了,吴大娘更不敢倚老卖老了。 盛红衣瞥了她一眼,一石米有一百二十斤,一斗十二斤多点儿,也不是不能。 不过,“成,吴涯确实是好样的,才九岁,就引气入体了,若是你买不着,我就匀一斗给你,也不算你六十灵石了,你给我五十块灵石好了。” 吴大娘嘴角抽了抽,已经气的说不出话来了,今儿店里便宜卖,四十灵石一斗,她一转手,就赚了十块灵石? 吴大娘觉得自己的肉非常疼。 这还有没有天理了,怪就怪她速度不够快。 盛红衣瞅着她那纠结样子,也不勉强: “吴奶奶,你要是不想买我的也成呀,这米又不稀奇,隔一条街的王记米铺肯定也有的。” 话才说到这儿,就被吴大娘打断了: “要呀,我家吴涯的娘芬娘子跟你娘关系最好了,吴涯平日还得你指点,咱两家关系一直好,你能匀我一点,吴奶奶要多谢你。” 这话说的就有点咬牙切齿,隐隐还带着点儿挖苦之意。 她意思很明白,凭着两家这么好的关系,你盛红衣怎么好意思张嘴就赚钱的? “王记米铺我可不能去,一升中等米卖八块灵石呢。” 他们如今抢打折米的米铺属于修者联盟的产业,联盟里有道魔佛妖精怪鬼,还有轮值的七大长老,旨在共同维护荒原大陆。 旗下,如米铺、器铺、丹铺、药铺、灵矿铺、符箓铺等等,囊括了所有能修炼的生灵的衣食住行等不一而足。 这些铺子平日里经常打折,在盛红衣看来,修者联盟有点做慈善的性质,大约是因为有的修士,很可能真的吃不起饭,也买不起辟谷丹。 但王家米铺是白霞城王家产业,世家的铺子,同样的东西,自然要比外面卖的贵。 盛红衣欣赏了一回她那不乐意也不敢说却又干不掉她的模样,轻哼了一声,只觉得通体舒畅,让这个老婆子成天欺负芬姨。 老太婆心里想什么不重要,盛红衣觉得这十灵石是她该得的。 毕竟,灵米也是她凭本事抢的。 “那我就分你一点吧,看在芬姨和涯哥儿的份上。” 吴大娘脸上连假笑都挂不住了,老脸纠结在一处,显得刻薄又滑稽,她心说,这可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情啊理啊,都让这死丫头一张嘴占完了。 呵,这丫头越大越野,不好惹是远近出名的。 所以,她只能干巴巴的: “谢谢。” 就这么说了几句话,粮铺就开门了,一个伙计拿出两个纳物囊出来,随之,手中结了两个简单的印,那纳物囊就变大了,变成两个装满米的大布口袋,落在面前的长条台子上,一边吆喝: “中等灵米两石,一升四灵石,凭身份牌买米。” 既然这米铺卖米的目的有点慈善的意思,那就要杜绝那些世家的人来买。 否则倒买倒卖的,事情也就变味了。 凭身份牌买米,就是这意思。 米消失的很快,从第一个人开始,买米就没有低于三斗的。 轮到盛红衣,盛红衣直接开口: “我要一石。” 一旁忙活的掌柜一听,抬头望来,刚想斥责哪里的狂徒?就见盛红衣那熟悉的脸,他顿时表情变缓,带上一丝温和: “是红衣来了?成。” 盛红衣笑笑,看起来又乖又巧: “谢谢程叔。” 掌柜摆摆手: “云帆情况好点没有。” 盛云帆,盛红衣的老爹,在盛红衣三岁的时候,去蓬水山秘境寻找炼制本命法宝所需的火羽之时被火鸟所伤,更是连灵根都在中了火毒之后枯萎了。 他和面前这位修者联盟的程思贤关系极好,程掌柜对他们一家也多有照应。 好比买米,这要是谁敢开口超过五斗,怕不是就要被赶出去,更何况一石。 如今掌柜开口,后面的人不认也得认,认识不认识盛红衣的也只敢在背后腹诽她。 毕竟都是西城人,盛红衣自小在城里晃,谁不认识她哟? 盛红衣让到一边来,不占着队伍,也拿出个纳物囊来,让伙计把一石米装进去,一边跟程思贤搭话: “还是老样子,不过有两个闺女儿陪着他,他过得还挺悠闲的。” 可不是悠闲么?筑基修士四百年寿元呢,哪怕受伤了,也有三百多年,他爹原本是盛家那一辈儿的天才修士,修炼的很快,一朝跌落的时候,才一百多岁,后面大把的时间,可不闲了吗? 程思贤摇摇头,半真半假的嗔了她一眼:“促狭鬼。” 盛红衣扬扬眉,也没狡辩,拿好装好米的纳物囊,和程思贤摇摇手告别走了。 至于吴大娘,她都顺利买到米了,干嘛还要她匀? 谁稀得搭理她? 转过身,她顺门熟路的在街道上穿梭,然后又进了一家药铺子,买了些滋养祛热的药材,转过来,又进了一家酒楼后门,再出来,又进了另一家店铺,兜里的灵石几乎用尽,她便准备回家去了。 出了城,再穿过一座树林,就见一小片不高的山头之中,错落着半新不旧的白墙黑瓦的屋子。 那里,是七尾山,因为是七个山头连绵,好似狐狸的七条尾巴。 这七尾山,有两个小世家,盛家和吴家。 盛家占了四个山头,吴家占三个。 盛红衣脚步看起来不紧不慢,但速度却极快,好似那路程在她这儿就自动缩短了一般。 这走进了,正好就看见吴涯的娘芬娘子往家里去。 看方向,好似是从盛家这边出来,盛红衣打招呼: “芬姨。” 芬娘子挎着篮子转头,未语先笑: “红衣回来了。” 顿了一下,她努努嘴: “我刚去给你娘送了点菜,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申家那个鹅夫人来了,她不是跟你们族长夫人关系好?又最爱说媒,你快回去看看,我估计又要去你家找玉妃的麻烦了。” 004 没她不行 说到鹅夫人,她自然不姓鹅,不过是因为她脖子比较长,最喜欢伸着脖子,探着耳朵打听别人家事,芬娘子很看不惯她,就给她起了个绰号。 盛红衣闻言,脸色倒是未变,只是眼角眉梢不经意间就带出三分的邪气来。 看起来就不好惹的很。 “哦?她要是敢来,我拿大棍把她撵出去。” 说罢,盛红衣没耽搁,就回了盛家。 当真是准备回家赶人去了。 她面上看起来还能端的住,但心里难免担心。 这个家……还真是少了她不能行的。 原先,她爹盛云帆不仅是他们家的顶梁柱,还是整个盛家的顶梁柱呢。 盛云帆曾经是盛家千年未出的木火双灵根修士,尤其他的木火灵根都达到了中上等级。 其中,火灵根略好些,能勉强达到上等。 可惜,一切在盛红衣五岁那一年,戛然而止了。 她爹被火鸟所伤! 再也不能修炼了。 据说,若不是他身上当年带了一个盛家先祖传下来的符牌护住了他些许,他许是当时都回不来了。 后来,便是回来,可火灵根居然彻底消失了,而仅剩的木灵根也萎缩焦败,尚且存了些许的活力,苦苦的支撑着他。 如今,修为尽丧,好端端的一个一百多岁的本来算得上前途远大的修士,只能萎顿在家中了。 苍苍白发,盛红衣每次看到他,就想起他当年爽朗又意气风发的模样。 盛红衣是胎穿,她自出生就有记忆,原先家中的一切多美好,当那一切破碎的时候,她就有多心痛。 若说,在盛云帆身上还有那么点儿算作幸运,那就是他损了一根火灵根,那木灵根虽然也不能修炼了,可到底保住了他的些许本源,没了修为,身体衰败脆弱,可,原先筑基中后期修士的寿元虽然有折损,但,至少还剩下大半。 也就是说,盛云帆三百多年的寿元还在。 在盛红衣看来,这已经是极好了。 一家人一起相互扶持走过一辈子,是她前世想都不敢想的美梦。 盛红衣匆匆回去,刚入了盛家门庭,她特意寻了一条近道穿过,未到近前,她眯了眯眼,果然,可不就是她那好大伯母和鹅夫人么,正往她家走呢! 她脚步未顿,朗声叫人,明知故问: “大伯母,申二伯母,你们这是干啥来了?” 冯翠枝和申家二娘子对视了一眼,两人从对方眼里都看到了不妙的意思。 好巧不巧,这死丫头怎么今天回来这么早? 事情难办了。 “大伯母?”盛红衣慢悠悠的走上前,全身透着股懒洋洋的味道,可只要抬眼看她,就会发现这丫头眼神之中寒飕飕的。 冯翠枝微微打了个冷颤,又迅速支棱起来了: 她可是族长夫人,她家大闺女凌波可是入了玄尘门内门。 她清清嗓子,开口便是训斥: “慌慌张张干什么?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 鹅夫人没那么硬气,毕竟他们申家,还不如盛家,属于不入流的小家族,再加上,她心里有事儿,说不得最后的决定权在盛红衣手上呢。 于是,她眼珠微转,用手帕捂着嘴清咳了一声: “原来是盛九小姐,你这是卖符箓回来了?” 都说盛家九小姐,承她爹的衣钵,在符箓之术上颇有些天赋。 可惜,她却白白浪费天赋,每日出门摆卖符箓,而不是潜心修炼,真是浪费时间。 申二娘子心中嗤之以鼻,面上却不敢显露。 她和冯翠枝是一个家族的堂姐妹,自然知道她这个族长夫人堂姐有多讨厌盛红衣,然而,这死丫头邪门的很,冯翠枝几乎没在她手里占到过什么实质的便宜。 冯翠枝都这样了,她就更不敢做什么了。 盛红衣对鹅夫人的话当做没听到,她在外算命的事儿,除了她爹和姐姐玉妃知道,连她娘杨彩诺都不清楚。 她对外都说自己出去卖符箓以补贴家用。 她懒得对不相干的人寒暄,只迎向冯翠枝,板着脸,盛红衣就这么直接杵在她们要去她家的必经之路上,很有些一夫当关的气势: “大伯母真是贵人多忘事,容我再提醒你一句,我爹身体不好,不能见客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娘要照顾我爹,不便见客,我姐姐怀着孩子呢,身体虚的很,不便被打扰,所以盛老二家如今是我当家。” “二位有什么事,便在这儿跟我说吧!” 冯翠枝被她这么下面子,哪怕是在自家堂妹面前,也不能忍,她气的颤抖着手指了指盛红衣: “你……不要太过分,真当……真当没人治得了你了?” “你一个晚辈,凭啥当家?!” 冯翠枝实在是忍不住了,她好歹是族长夫人,还是她盛红衣的大伯母,当着她娘家姐妹的面呢,她就敢跟她甩脸子,硬邦邦的说话。 是要上天?! 话虽然不客气的甩出去了,但冯翠枝却是色厉内荏。 这死丫头,翅膀硬太快了,刚满十八岁,如今已是炼气五层,也不知道是怎么修炼的,她明明让人一直苛刻和拖沓老二家的灵石供奉。 但盛家有一条凌驾于所有家规之上的铁律,那就是对于天资不错的家族修士,地位凌驾于普通族人之上,不得随意打骂羞辱。 五十岁前能修炼到炼气中阶的修士,那就算是天资不错的。 所以,便是她心中忌惮死了这个盛红衣,可她还真不敢像对待其他晚辈一样,随意折辱和打压她。 再者,她便是想做,这死丫头也不好欺负,根本就不给她这个机会。 她曾经也不是没做过,然而……不提也罢。 话说到这份上,那就是撕破脸了呗。 这一天总会到来,撕破脸她也不怕。 她这人,自诩自己胸无大志,就想当一条咸鱼,只要跟她自家的老弱病残孕在一起快快乐乐过一辈子她就满足了。 但有些人偏偏上赶着不长眼,总是招惹她! 她左脚在地上不耐烦的打了十五拍,耐心用尽,她打了个哈欠: “我们家谁当家?大伯母也要管?盛家有规定说小辈不能当家?” “哦,对了,还有件事儿,忘了跟族长夫人说一声:” 她手一扬,一枚纸符在手中无风自燃,腾起一道火焰,在她的掌心跃动: “这是三品火灵符,咱家还没人能画出来吧?” 005 三品符师 没错,盛红衣就是在挑衅冯翠枝,或者说,她是露一露自己手里的底牌,让面前这位族长夫人忌惮起来。 省的一而再再而三的给她找麻烦。 三品符箓,是属于筑基修士才有可能学会的符箓,普通的炼气修士灵气根本不足以把三品符箓给绘制成功! 而能炼制出三品符箓,那盛红衣就算得上是个凡级三品符师了。 一个十八岁的三品符师? 当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冯翠枝虽然是个没什么前途的杂灵根,可是,她身为盛家的族长夫人,眼界还是有的。 这时候也不知道是惊的还是气的亦或者是吓的,反正人还在,话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冯翠枝不说话,鹅夫人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不仅如此,她还似有若无的又看了盛红衣掌心之中跃动的火灵符一眼,眼神之中的畏惧在她低头的瞬间,隐没。 她原本想了一箩筐子话想要撮合盛红衣的长姐盛玉妃和她的长子的婚事如今尽数咽了回去。 有这么个妹妹在,谁也别想随便就欺负了盛玉妃去。 当然,鹅夫人来说媒这事,她自个儿不觉得自己欺负了盛玉妃,但想要借着点由头拿捏一下未来的儿媳,她觉得她还是可以做的。 如今,这一切都不要想了。 按说,盛玉妃这样不知道在哪儿怀着个野孩子的女人不应该这么吃香。 可,谁让她也是四灵根修士呢,虽然她灵根品阶只是中下等,只能归于杂灵根一类。 但自古以来,所有人都知道,有灵根的修士更容易生出有灵根的孩子。 而高阶修士不易得子,杂灵根的修士不容易成为高阶。 换言之,杂灵根修士其实是所有修士之中最容易得子的体质了。 所以,在各大修仙家族,杂灵根女修根本不愁嫁。 现成的例子,如她堂姐,冯家算是什么人家?不就是因为她有些许的灵根,哪怕是在杂灵根之中都算最下等的灵根,她却能嫁到盛家,还成为族长夫人! 她也就是仗着自己和冯翠枝这层关系,以及她那长子是三灵根,目前是申家青年才俊第一人,未来申家的族长人选,凭着这两样,她才敢登盛家门,求娶盛玉妃。 否则,申家还真高攀不上盛家。 鹅夫人这人识时务,到此,看到盛红衣这般的桀骜不驯,而她那堂姐竟然气势整个都被压住了,加之盛红衣居然还是个三品符师,她就知道一切化为泡影了。 她不敢怨愤盛玉妃,一腔火气却是全堆在了她面前的堂姐冯翠枝身上。 哼,什么族长夫人?还说事情包在她身上?!结果呢?呵! 盛红衣见震慑到冯翠枝两人,她便收了手里的火灵符。 只是,还不够。 她得保证她往后的日子能躺的更舒服一点,甚至更长一点,所以,自然得把这些个玩意儿打的更痛一点。 痛到再也不敢来招惹他们家最好。 于是,她站在原处,又打了个哈欠,她其实就想回去好生休息休息,今儿个为了出摊,她起的实在太早了。 后来,她又去大采购,没想到回来,还不得消停,要面对这些讨厌的人。 她毫不避讳的连着打了第三个哈欠,才道: “咱盛家大长老七叔祖十年闭关就在这几天到时候了吧?正好,我带着这符去单独拜望一下他,让他高兴高兴,谁让咱族里,只有我和我爹跟叔祖在符术上一脉相承呢?” “哦,对了,家姐的婚事,就不劳烦大伯母费心了,倒是这十三年来,我家一门炼气修士,该得的家族供奉的清单我已经列出来了,烦请大伯母准备一下。” “希望,别等到七叔祖出关那一日,大伯母该给我们家的家族供奉都没准备好哦?” 这便是赤、裸、裸的威胁了,同时暗含讽刺,几乎是明晃晃的打脸冯翠枝,意思是冯翠枝该管的不管,不该管的乱管。 还有盛家七叔祖。 盛家唯一的金丹修士,他修为算不上多么出众,但在整个白霞城,却非默默无闻之辈。 只因为,他是一位凡级六品符师。 丹符器阵四术之中,丹师最多,器师次之,阵师和符师数量稀少。 只因为,这阵与符箓,初初入门容易,然而,自二品往上,这难度指数却是拔高的极快。 阵道且不提,就说这符箓之道,一品符师极多,可二品可能连一品的三成都没有。三品符师可能更没有二品的三成。 到了这六品之上,已经算得上白霞城之最了,整个荒原大陆,凡级巅峰:十品符师,只有三位。 至于凡级往上的圣级符师,那都是传说中的人物。 荒原大陆之上,长期驻扎的最高修为者不过化神,等化神之后,对于灵气和天地法则的需求已然进入新的天地,为了自己修为着想,修者一般就会离开荒原大陆,游历各方,去寻找更好的道场,便是偶尔回来,谁又能知道他是不是一个灵级符师呢? 这些都距离他们这些普通人的世界,甚至荒原大陆都太远了。 盛红衣知道这事儿,还是因为她本人也是个对符道有些天赋的,从而从她爹嘴里听说的。 她就当个神怪故事听了,并不放在心上,也不憧憬,不过,这也让她有了一点清楚的认识。 别看她这个三品符师放在整个荒原大陆完全提不上嘴,但拿着鸡毛当令箭,在这儿唬唬人,完全没问题。 至少比她去算命这事儿要唬人多了。 盛红衣不用再看冯翠枝的脸,都知道这会子冯翠枝那张脸估摸着该有多扭曲。 啧,看不惯她怎么样?能干掉她不? 不能,那就憋着。 她左手一扬,一黄色的纸筒便悬浮在冯翠枝面前。 毕竟是要好处呢,盛红衣把自己懒散的脚收回来,站的直了些,她勾唇笑的乖巧,眉眼弯弯,声音柔柔的,难得的还透着一丝客气: “大伯母接着呀,我做了好多份呢,您要是弄丢了,只管跟我讲,我再给您送一份去,清单上的数字,大伯母尽可以再算一遍。” “我年纪小,这要是多算少算,也是有可能的。” 006 天地铢?天地猪?! 话说到这份上,盛红衣觉得差不多了。 她抬头看了眼天色,又朝鹅夫人笑了下,便下了逐客令: “天色不早了呢,都中午了,我家穷,粗茶淡饭也供应不起,也不好意思留两位长辈吃饭了,红衣就告辞了。” 说罢,还似模似样的福了一下身,人扭头就走了。 那背影,包括刚刚那福身的动作,要多散漫有多散漫,要多嚣张有多嚣张。 鹅夫人哪敢再说什么,她瞥了一眼冯翠枝,又看了一眼还悬浮在冯翠枝眼面前的那张超长的清单。 她心里就觉得很乱,具体以后怎么对待这个盛家二房她没想清楚,反正她是没法再跟冯翠枝同仇敌忾了。 还有,一个十八岁的三品符师,这事她回去也得说一说。 “堂姐,我突然想起来,我家二小子说今天回来,怕不是也到家了,我……我得回去了。” 说罢,鹅夫人敷衍一笑,居然当真毫不留恋的扭头走了,好似身后有狗追她似的。 鹅夫人走的多干脆,冯翠枝脸色就有多难看。 她目光阴沉的看了一眼盛红衣离去的背影,只觉得心乱如麻,心中有一丝隐秘处似乎突然颤动了一下,她瞬间脸色闪过一抹慌乱。 她“哎”了一声,匆匆往回走,岂料她一动,那超长清单竟然就无风自动的跟上她了。 冯翠枝脸色更加难看,她扫了一眼四下,眼见无人,她一把撸下那清单就要撕碎,奈何这清单竟然是撕不碎的,至少以她引气入体后炼气一层的修为,完全撕不碎。 想把那纸随意丢弃了,又怕它又跟着她,这要是被其他族人看到,那她的脸往哪儿搁? 于是她愤愤而去,那落荒之态,竟然跟不久前鹅夫人的姿态相差仿佛。 且不说盛红衣给这两人带来了多少心理压力跟忌惮。 盛红衣转过身往回走之时,就把这些事抛在了脑后。 她寻思着今天找相熟的掌柜的买了些灵兔肉,还有一只飞云鸽,飞云鸽是木属性的二阶小飞禽,最是温补,让娘煲个鸽子汤给爹和姐姐一人一半好了。 至于兔肉,嘿嘿,制成麻辣兔丁,她和娘最喜欢了。 尤其是她,今儿个有好菜,非得小酌一杯不可。 她兴兴头头的往家里去,他们家如今所住的地方偏僻,原先在她很小的时候,他们不是住这儿的,而是在整个盛家中心轴所在的主院。 可惜,她爹受了伤,没了修炼的前途,所以,他们也被族长一家赶出来了。 可笑的是,这族长一家,还是她爹的亲哥,算得上盛红衣的亲大伯一家呢。 不过,一家人倒也没有怎么颓丧,再难,那几年都挺过来了。 真要说起来,如今这小院子,虽然偏僻,但没人打扰,很是僻静。 盛红衣除了对自家爹娘和长姐有很深的感情,对于其他盛家族人,绝大部分是很没有好感的。 人从高处一朝跌落,会在瞬间看清楚许多事。 好比原先那些个围着她爹转的族人,在盛云帆断送了未来之际,冷漠无视还算好的,甚至有人过来讥讽嘲笑,落井下石。 这些人的面目真真是宛若画皮一样,皮贴着算个人,皮撕了就是鬼! 还不如芬姨他们这些邻居以及她爹的朋友们。 犹记得,那几年,她还没有长大,她爹那情况,每隔半年都至少需要一颗五品小凉丹续命,家中她爹虽然还有些积蓄,但几年下来也快耗尽了。 她娘白婉真是个五灵根的杂灵根,以前她爹护着养着,才炼气二层。 她姐盛玉妃灵根资质好些,四灵根修士,虽然也是杂灵根,但她是由爹手把手教的,稳扎稳打的在三十五岁这一年达到了炼气四层。 为了给爹续命,盛玉妃铤而走险,去参加了比武擂台。 这比武擂台,在不少仙城都有。 分为炼气、筑基和金丹擂。 一块灵石的入场费,每天都会决出一个擂主,擂主会有灵石灵丹等奖励。 一般来说,风险越高,收益越大。 据她后来了解,生死不论的擂台,赏金是最高的。 那一日,盛红衣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会记得,那在她印象里温柔单纯的长姐,浑身的血迹把自己锁在屋内。 被她发现不对劲硬是破门而入后,盛玉妃颤抖的拿出一个储物袋,里面是一百块灵石和一瓶蕴灵丹以及一斗上等灵米。 一个炼气四层的修士的性命,居然只值这么点东西么? 折算下来,也就三百块灵石左右。 自那天开始,她就每天看着盛玉妃,再不准她去这些地方,当然她伤很重,在不肯吃疗伤丹药的情况下,疗伤了近十年才算愈合。 也是从那一日开始,刚刚九岁的盛红衣混迹于外,想方设法的挣钱。 起先,她也没想挣灵石,就想去凡俗界先“骗”点银子,好补贴家用。 毕竟家中弱的弱,伤的伤,不能不吃饭吧? 盛红衣作为一个接受过科学教育的年轻人,还是觉得药补食补,最是重要。 那些个灵药她买不起,挣银子买点米面粮油肉蛋奶,甚至买点滋补的人参当归等中药,还是有可能的。 于是,她重拾了她的咳咳,算命神技。 她自小个子长得不矮,乔装打扮一番,去到凡人堆里,别人只以为这是个瘦小的小老太太,还真没人识破她的伪装。 算卦的三枚铜钱,是她在她爹储物袋里翻出来的。 盛云帆自己也不知道那玩意儿什么时候在他储物袋里的。 毫无灵气,灰扑扑的。 每一枚上面都有天地铢三个字。 盛红衣也不嫌弃。 反正她算卦么,只要能看出正反面就行了,何必管这三枚铜钱叫什么奇怪的名字? 可是,拿着这天地铢去给凡人算了几个月的命后,盛红衣突然察觉出了这天地铢些许的不对劲来。 额,具体说来,就是它本来灰扑扑的,被她摩挲了几个月,那表面似乎有了点光泽,反正越看越顺眼了。 其次,她竟然或有或无的能感觉到一点天地铢上的灵气。 突然有一天醒来,她握着天地铢,居然脑海里浮现出了路边一群农人养的猪的未来。 她那天突然恍然,所以说天地铢实际上是天地猪?实际上专门是给猪算命的物件儿?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鸡肋又奇怪的东西? 007 有点本事在身上 盛红衣不是笨蛋,初初吃惊之后,天地铢从能够给猪算命的那一天开始,她就知道它不一般,哪怕它很鸡肋。 此后,在盛红衣修为达到炼气三层后,终于,盛红衣握着天地铢能看到凡人的未来了。 虽然很短暂,基本上是能看到凡人未来百日内一些重要事件。 等到盛红衣炼气四层,她能“看”炼气修士的未来了,这次更短,只能看一个月的。 到此,盛红衣胆子越发大了,便转道去了白霞城最大的坊市,灵石也赚的逐渐多起来。 等她炼气五层,炼气修士半年内的重大事件她都能“看”到! 不过,她也发现,天地铢似乎就是通过算卦积蓄实力,但这个积蓄实力的量是有限的。 经过多番尝试,盛红衣发现,如今算三卦是它能积蓄实力的极限。 三卦过后,它就撂挑子不干了,盛红衣也没法再“看”到其他人身上那些未来事了。 不过,如果不利用天地铢预测之力,而是仅仅把它当做普通的铜板,利用盛红衣自己算卦的本事去测算旁人的事情,天地铢也会借此积蓄实力,不受次数限制。 一如刚开始,盛红衣通过自己前世的本事给人算个卦啥的,从而导致了天地铢的觉醒。 是了,盛红衣一直觉得,她和天地铢如今是你离不开我,我离不开你的关系。 天地铢,需要靠着她给人算命的本事积蓄力量。 她盛红衣也需要靠着天地铢继续轻轻松松的骗……咳咳,额不是,是继续赚钱。 不过,随着盛红衣如今修为越高,她赚钱的本事也是越发强的。 除了天地铢,还有符箓。 盛红衣觉得,八成是自己当真走了什么狗屎运,这辈子爹娘姐姐俱全,她似乎还有点其他的本事在身上。 这异象从她引气入体那一天就开始了。 首先就是引气入体这事儿,如她们这般的修仙家族,家中都是有修仙传承的,可能并不完整,但引气入体的法子那肯定是有的。 盛家有族规,盛家子弟九岁后,无论是否加入门派,但凡有灵根,统一在自家修炼,引气入体。 至于为什么是九岁,只因为,自古而来,都有说辞,九岁之前,人的灵根或还未完全长成,九九归一,九岁后,灵根方才能彻底稳定下来。 也就是说,除了传说之中曾有一种名为“丛聚”特殊灵根是会随着修为,年岁增长不停的完善的,其他灵根,无论资质如何逆天,在九岁之后便无法改变了。 但丛聚灵根如何只是传说罢了,无人见过,也无人知晓,更有甚者说,只有神子才可能拥有这么逆天的灵根。 何谓神子?神界之子,说白了,便是神界的生灵,然,这说法本身就有问题。 好端端的神界生灵如何会来到荒原大陆? 天地三分,上有天界,中有凡界,下有幽冥界。 神界那是属于天外天的存在。 便是神界生灵需要“下凡”,那也会去天界,来他们这凡界做什么。 是以,丛聚灵根,历来被众人所知的仅仅只是那么个遥远的传说。 话说回来,盛红衣自然对于这些个灵根没啥肖想的,也不在意,毕竟她又不指望灵根上进。 但奇就奇在,盛红衣在九岁之前,未用任何引气入体的功法,就自然引气入体了。 这已经够奇特了,引气入体后,她的修为居然一日千里! 说起来夸张,但事实确实如此夸张。 她被发现引气入体后,虽然有人惊讶了一下,但想到她爹原本就是盛家最厉害的修士,倒也不觉得很意外,只以为盛红衣引气入体是她爹教的。 盛云帆虽然存着让闺女引气入体修炼的意思,但至少等九岁后。 盛红衣拒绝过玄尘门的灵根测试,那是因为她不想入门派,实则,盛云帆在她刚出生那会子就给她测过,那会子测出来就是五灵根,灵根品质不是下等,甚至还中等偏上,木灵根属于上等。 但因为是五灵根,这般还是算杂灵根的。 盛云帆也不失望,在他看来便是杂灵根也没什么,毕竟好的灵根可遇不可求。 万千修仙家族,修仙门派,天才灵根有多少呢? 盛云帆也不是个野心勃勃的人,他的想法也就是两个闺女能修炼一番,不仅能强身健体,还能延年益寿,这便够了。 难不成,这般的灵根,还妄想着飞升的好事儿? 没料到,盛红衣自己引气入体了。 此后,旁人只以为盛红衣看起来懒散,实则关起门在家不知道磕了多少灵丹妙药提升修为呢,否则,如何十八岁就炼气五层了。 只有盛红衣和自己的爹娘姐姐知道,盛红衣在家和在外一样懒散。 什么五心向天?修炼? 起初是不存在的,后来在盛云帆的督促下,每天“挤”出一个时辰修炼。 就一个时辰,她还时常缺斤少两呢。 所以,旁人都觉得修炼苦,盛红衣没什么切身感受。 据她爹后来分析,盛红衣可能是百年不遇的亲灵气体质。 也就是说,她在哪儿,灵气自己会往她身体里钻,她就好似一个吸灵气的磁石一般。 而盛红衣自己也觉得,可能真是这般。 好比画符箓,旁人画符箓,会有灵气不继或者灵气输出不稳定甚至输入灵气属性不对等问题。 但盛红衣除了灵气可能不继,其他问题都不存在。 灵气当真好似亲近于她,她能轻易区分出空气之中的灵气属性。 所以,便是天地铢有一天不好使了,盛红衣其实也不太害怕,靠着卖符箓,她也能挣到灵石的。 就是比起算命,要辛苦一些,太操劳了些。 这也是她敢硬刚那族长夫人的底气。 只要她一日没废,盛家好歹是个家族,岂敢真的欺负了她这一家去?! 盛红衣走的很快,她忙着回家吃饭呢,距离家门院子栅栏还有大约十几米的时候,从门里突然窜出一个灰不溜丢的大约两个巴掌大的肥头大耳的动物。 那动物冲过来,抬起前足,星星眼里满是期待,居然口吐人言: “红衣红衣,有没有带我喜欢吃的白玉萝卜?” 008 聘礼还是买断 缠住盛红衣要吃的是一只五阶妖兽袋灵熊。 不过,盛家知道它是五阶妖兽的也就是盛红衣一家人。 旁人只以为这是一只凡兽。 也不知道它用了什么敛息的法子,它周身看起来确实毫无灵气。 盛红衣也曾经故意对外宣称过,这家伙是她从九尾山抱回来的小宠物。 实际上,这袋灵熊是跟着盛玉妃一起回来的。 别看它灰扑扑的,看起来憨憨的,目前看来也就成年男子两个巴掌大小,四肢粗短,可,这货是个扮猪吃老虎的。 战斗力着实不错。 额,自它来的这半年多,盛红衣和它打过不止一次架,试过它的实力。 它有一个极为厚实又强悍的屁股,身形看似粗笨却灵活,每次都能让它找到机会,差点把盛红衣怼死…… 也正是因为它的存在,而且盛玉妃也信任它,盛红衣如今越发放心独自出门赚钱,再也不需要因为担心家里匆匆而回了。 盛红衣白了它一眼,虽然她确实买了白玉萝卜,但她就是不想让它那么得意: “吃吃吃,就知道吃,猪投胎的?” 白玉萝卜哎,跟灵米一样,属于上等灵菜,可不便宜。 这货可真是懒,自从发现盛红衣打不过它后,它都开始越发的指使起她来了。 最让盛红衣不爽的是,盛玉妃还护着它呢。 盛红衣心里清楚,这货来历不一般。 盛玉妃伤好后,说是去弥影山秘境寻宝。 结果,天材地宝带回来不少不说,还带回来一只会说话的袋灵熊以及肚子里那块肉…… 这事本身就很蹊跷。 盛玉妃不说,不妨碍盛红衣心里有所猜测。 首先,这个弥影山秘境本身就不是什么高级的场所,它属于修者联盟所有。 传说以前它很厉害,几千年前,这秘境还是无主之物,里面天材地宝无数,后来被修士无所节制的疯狂掠夺其中宝物,此后一片混战,甚至各门派也加入其中,那个秘境随之就不停的降级。 如今,修者联盟将秘境每三年开放一次,进入秘境需三块灵石,只限炼气五层以下的炼气修士进入。 这般规定自然是因为,这秘境之中的东西吸引不了炼气中高阶及以上的修士了。 盛红衣知道那里面没啥危险,她姐为了疗伤多年不出门了,加上秘境也离家近,便让她去了。 结果,她回来就变成了一个孕妇。 还有那些她带回来的宝物。 什么充斥着极寒至纯灵气的鳞片,盛红衣完全不敢靠近的那种,怕被冻死。 什么灼热到随便一挥,就能把整座九尾山都烧掉的不知啥妖兽身上的火翎。 还有巴掌大的月华石,莫说巴掌大的,便是一粒指甲那么大,都足以在黑市引起骚动。 这月华石是一种极珍贵的矿石,奈何非常罕见,它其中含有的月华之力可以抵御心魔,宁心静气。 尤其是对以杀证道的剑修实在太有用了。 哪个剑修要是能在本命剑上镶嵌一颗月华石,只需要指甲盖那么大,足以让他在以杀证道的路上还能保持初心,不至于坠入魔道。 哦,还有就是这只五阶笨熊了。 盛红衣又不傻,弥影山秘境要是有这些,还轮得到炼气小修? 所以,估摸着,这些个都是她姐肚子里那孩子爹送的。 所以,这究竟是狗男人给的聘礼还是准备不负责任拍拍屁股走人给的买断钱?! 盛红衣猜不出来,盛玉妃和笨熊也不肯说。 但盛玉妃是她亲姐,她舍不得怪她,只会心疼她,可是笨熊…… 无论那狗男人什么意思,都不妨碍盛红衣把不满发泄在笨熊身上。 所以,盛红衣看到笨熊的时候,就跟斗鸡似的,若是身上有毛,那毛都炸开的那种。 袋灵熊灰灰压根对盛红衣的话无感,不痛不痒的,有什么要紧。 自从跟着玉妃在人群里生活后,它可真是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这世上怎么有这么好吃的? “我饿了,你给不给?不给我就去告诉玉妃,你欺负我,骂我是猪。” 盛红衣:“……你可真有出息。”多大了?就知道告状。 一人一兽正在门口缠磨呢,门扉处,一面相柔和的白净妇人走了出来: “红衣,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娘正想出门去找你去呢。” 盛红衣眉目瞬间变化,刚刚还眉目倒竖,凶的很,这会子眉眼柔开,眸色透出些依赖和孺慕: “娘,我能有什么事儿?我不是去抢灵米了吗?还去替灰灰买了白玉萝卜和一些别的吃食,所以耽搁了一会儿。” “我不是说不用等我吗?你和爹还有姐姐都不能饿着。” 话刚说完,里面传来一爽朗粗豪的男声,隐隐的略有些中气不足: “哪里就饿着了?回来就好,你娘尽瞎操心,我都说,就咱红衣,无论是性子还是修为,如何都不会被别人欺负了去的。” 盛红衣进了院子,今儿天气好,院子里有一颗石榴树。 石榴树已是挂果累累,一个满头白发脸色苍白但精气神看起来却是不错的男子就半躺在石榴树下的躺椅上,身边一大腹便便容色秀美的白裙姑娘正在给他剥石榴。 见盛红衣回来,两人都笑微微的看着她。 这两人自然就是盛红衣的爹盛云帆和长姐盛玉妃了。 盛红衣却是转头瞪了灰灰一眼,可恶她居然被笨熊摆了一道。 她就说今儿个笨熊看到她怎么这么热情?居然主动招惹她! 原先一人一熊是相看两相厌,互相不理睬的,原来是因为家里人都在院子里呢。 笨熊故意引她骂它,好告状是吧! 一家人看到这情况,都稀松平常。 盛红衣和灰灰不合这事儿,怕是连住在她家石榴树上的毛毛虫都知道。 盛云帆还打趣道: “大小孩和小小孩打架,我该帮哪个是好?” 灰灰跳起来,立马扑到盛云帆身边告状: “盛叔您自然该帮着我啦,我还小呢,我们袋灵熊可不像你们人类,我们三千岁以后才算成年,如今我不过五百岁,按照你们人修的年龄算,还只是个幼崽呢。” “盛红衣一个大人欺负我这个幼崽,盛叔您可得给我做主。不能因为她是您闺女,您就偏袒她!” 009 黑晶石 盛红衣觉得,笨熊实在是不要脸的很。 幼崽怎么了?幼崽也抹不去它比她大五百多岁这个事实,整个家里它最老,还好意思卖萌?! 盛红衣也不说话,把灵米等东西一件一件摆出来,就是不拿灰灰最期待的白玉萝卜。 灰灰差点没气死,它眼巴巴的看了一眼盛云帆,盛云帆肩一耸,手一摊,无声的表示:红衣大了,他管不动她了! 灰灰又看白婉真,白婉真爱怜的看了它一眼,然后伸手揉揉它的脑袋,就提了米和肉走人了: “我去做饭,等会儿开饭。” 灰灰把最后的希望放在盛玉妃身上,它几乎凄厉的叫了一声: “玉妃!” 盛玉妃瞥了自家妹妹一眼,叹了口气,又摸了摸自己高高隆起的小腹,才举起手中的石榴答非所问: “要不,等会儿我给你也剥个石榴,你不是喜欢石榴汁儿?” 灰灰:“……”本来满怀期待的绿豆小眼这会子也没什么期待的光了: 哼,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不过它可不气馁,这白玉萝卜它今儿要定了。 一计不成,灰灰要出它的终极杀招了。 它两只小眼珠转了转,随后,两只前足抬起,在它腹部的肉袋子里掏啊掏的。 因为它专注于掏东西,没发现盛红衣眼神突然爆亮了一瞬,盛玉妃倒是看见了,心里明镜儿似的: 今儿,灰灰八成又要被红衣骗宝贝了。 不过这一人一兽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可不掺和。 最多就是红衣欺负灰灰狠了点的时候,她稍微拦着点。 旁的不说,灰灰虽然可能在妖兽群里算得上特别聪明了,可它那点子心眼子,完全就不是红衣的对手。 红衣懒散归懒散,不过可不是什么绵软的人,莫说坑灰灰,坑人也是眼都不眨一下的。 果然,灰灰从它的肉袋子里摸出一个黑漆漆的……小石子儿? “你们人类不是喜欢这些石头或者我们妖兽身上的皮毛什么的?这个石头,你看看够买几根白玉萝卜?” 盛玉妃闭了闭眼,对于灰灰这单蠢的问法已经没话可说了。 感情灰灰压根不知道自己拿出来的东西价值几何?就敢拿出来跟红衣交换东西? 难道它已经忘记了自己为了一口吃的,已经被红衣骗去了剑齿虎的牙齿,闪尾蛇尾的事儿了? 却是此时,盛云帆突然道: “灰灰你这石头看起来不一般啊,给我看看可以吗?” 盛红衣默默看了她爹一眼,轻“哼”一声,到底没说话。 她岂会不知,她爹是怕她欺负灰灰太狠,搁这儿故意拉偏架呢。 灰灰浑然未觉,不过除了红衣,它和这个家里其他三人关系都很好。 所以,它屁颠颠的就跑过去: “好啊,盛叔,您喜欢这个吗?我还有好几个呢。” 一边它却并未把那黑石头放在盛云帆手上,而是道: “盛叔,您小心点儿,这石头阴气重,您身体不好,不要碰它,唔,您可以试试对着它吹气。” 盛云帆也随意,他就着躺椅和灰灰的前足,就这么端详了一会儿。 这黑石头不过就比指甲盖大一点儿罢了,可周身那散发的幽幽阴气却是扑面而来。 盛云帆往后让了让,似有些承受不住。 他心下一叹,身子骨到底败了,连这点子阴气都能让他觉得晕眩不止了。 他闭眼想缓一下,却是眼角余光似乎从某一角度看到那黑色石头上似有展翅飞动的暗影闪过。 他瞳孔猛然一缩,阴气?飞蛾影? 他好像知道这是什么了! 他倏忽抬头,看向盛玉妃,眼神微眯,似乎在思考什么! 他这般,盛玉妃和盛红衣自然都感觉到了。 只姐妹俩反应各不相同。 盛玉妃微愣,然后心虚的低头。 盛红衣却是站起来,凑到灰灰拿着的黑石头面前,顺势挡住了盛云帆。 盛红衣的本意是帮她爹挡着点,刚刚她爹往后避开的下意识反应瞒不住她。 她爹占了“老弱病残”四样,可经不起任何风雨。 岂料,一股精纯的阴气袭来,盛红衣下意识的眉头一皱,竟然本能的觉得有些不喜。 她脸色几不可闻的僵了一下,因为她突然感觉到,一股不算强烈,但也忽视不了的躁动之意传来。 盛红衣愣了愣,这不是她的感觉,而是天地铢?! 自她得了天地铢至今,头一次,天地铢有这般表现。 让她切身感觉到,天地铢它真的不是死物,而是“活”的。 她目光定格在那块石头上: “爹,你认识这个?它是什么?” 盛云帆原本只是不想自家小闺女把灰灰欺负的太惨。 灰灰自来到盛家,又勤快又单纯,它有时候蠢蠢的举动,给这个家带来了许多的欢乐。 哪怕对它的来历盛云帆还没搞清楚,但他自认自己基本的识人之明还是有的。 随着相处,盛云帆越发的喜欢灰灰,逐渐把它当做了家人。 既然是家人,盛云帆也不能偏心自家闺女太过。 所以,他是准备认一认灰灰拿出的东西,若是他认识的,他就点明价值。 这般,灰灰好歹能换多一些白玉萝卜,也不至于被红衣诓骗了去。 却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个东西。 盛云帆收回看大闺女的目光,喟叹一声道: “此乃黑晶石,乃是黑阴山特有的山石,至阴属性,只有黑阴山脉最内部才有真正的黑晶石。” “而如何区分是否是真正的黑晶石,只需要看其上有没有蕴含一丝风力,且凭借着风力和至阴属性,能否召唤阴冥黯蛾。” 盛红衣一惊:“黑阴山不是在幽冥界吗?” 什么阴冥黯蛾她没听过,但她刚刚也看到了这黑石头上有一个展翅的暗影,看起来确实像一只蛾子。 她还记得刚刚灰灰还让她爹吹口气。 所以,对着这石头吹气,里面就会出来阴冥黯蛾? 那么问题来了,这玩意儿是黑阴山特有的山石,还是山脉深处等闲之人没法得到了真正的黑晶石。 那么,灰灰是怎么得到的?还有好几个? 还有,她大姐知不知道这事儿? 盛红衣总算知道为何她爹刚刚看大姐的眼神很奇怪了。 另外,这么个东西,天地铢为何对此也有异动? 010 碎了 盛红衣心里那是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往外冒,但是如今气氛颇有些诡异的沉默。 盛红衣一向机灵,如何看不出她姐明显知道点什么,只是有意回避,明显不愿多说。 自小到大,只有对一件事,盛玉妃这个样子。 盛红衣用头发丝想都知道,这黑晶石的事,八成跟盛玉妃肚子里那孩子的爹有关系。 所以,难不成她姐给孩子找的爹是幽冥界的什么人? 然而,幽冥界哪里有人?那里不是都是鬼么? 想到这,盛红衣一激灵,竟然不敢往下想了。 不,她不是不敢想,她是不敢置信。 她怎么不知道,自家长姐口味这么重? 难道居然搞了一出人鬼情未了?! 她唇角轻微动了一下,见她爹都没说啥,她思索片刻,也没作声。 罢了,她追着长姐问这事儿干什么? 左右,这事已经成定局了。 她目光淡漠的看了一眼灰灰,很短暂,就是瞥了一下,可是就这一下,就让灰灰立刻打了个寒颤。 它本就心虚,妖兽的五感一向敏锐,尤其袋灵熊本就是灵智很高的一族。 若不是因为此,……它也不会到这里。 从来的第一天,灰灰其实面对盛红衣就有点不自在。 这完全是本能的行为。 它小脑袋瓜想不明白这点,明明这丫头很懒散,日常在家不是坐着就是躺着。 恰巧,白姨是个疼孩子的,玉妃也是疼妹妹的,真真是把这丫头养的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人人都纵着她。 就是这么个人,它看到她,就忍不住警惕,便是说话,都多了一丝下意识的小心翼翼。 今儿个那一眼,灰灰就觉得自己从后脖颈开始发凉。 好似它就成了那砧板上的肉,盛红衣想怎么剁它都行。 灰灰心里暗自叫苦,呜呜呜,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命看着玉妃肚子里的娃娃出世。 盛红衣收回目光,这袋灵熊有她姐护着,她没想着真把它如何。 哪怕她看着它就迁怒的紧。 在她看来,那孩子爹无论是个什么,甭管什么想法,便是有什么苦衷,可一直未出现过,这就是非常无礼的举动。 孩子都有了呢。 他这么无礼,未尝不是欺他们家实力低微。 盛红衣闷闷的在心里吐槽了长姐一句:长姐糊涂。 她微微转了下头,决定不想这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情,她对男女之爱没啥兴趣,既没法理解,更没立场去说什么。 她低垂了眸子一瞬,再抬起脸,灰灰手中那黑晶石已经被她捏在手里了。 她恢复了一贯的懒散: “这黑晶石听起来是个厉害的,不过这玩意儿是幽冥界的玩意儿,我们拿着也没用,所以,这价钱么,给你算一百个白玉萝卜吧!” 周遭气氛一变,之前的沉闷突然一扫而空。 盛云帆也想通了。他自来是个豁达之人,又疼爱孩子。 大闺女不说,他也实在不忍心逼迫于她。 所以,罢了,他盛老二,难不成连个孩子都养不起?! 一听盛红衣说话,饶是他,也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黑晶石若是有灵,大约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这么贱卖,只值一百个白玉萝卜。 要知道,白玉萝卜只能算是灵菜,根本是不入品阶的,而黑晶石,乃珍贵灵矿,能用得到它的,怎么着至少都得是元婴大佬吧。 灰灰眨眨眼睛,到底没有傻到底,它怀疑的看向盛云帆和盛玉妃: “是吗?” 可惜,盛玉妃心虚,盛云帆心里到底有气,愣是都没开口。 灰灰得不到援助,又看着盛红衣,盛红衣脸色似乎还有些嫌弃道: “啧,这玩意儿确实没多大用,你若是不信,我可以带你去城里的当铺瞅瞅,说不定还不如这个价呢,咱们人修可不喜欢这些个带着阴森气的玩意儿。” 带灰灰去当铺是不可能的,但不妨碍盛红衣诓它。 果然,到此,灰灰已经是信了,毕竟它觉得盛红衣说的挺有道理的,这确实是幽冥界的东西。 而且,红衣出价它还是满意的,一百个白玉萝卜,比它上回用虎牙和蛇尾换的都多多了。 所以,它几乎只是迟疑了一会儿,便道: “成交。” 盛红衣收了黑晶石,手在储物袋上一拂,立刻十个白胖的白玉萝卜,堆在了地上。 盛红衣扬了扬下巴,神情故作不耐: “剩下的九十个,等我下回出门给你带,哦,对了,你是不是还有黑晶石,若是没用,就都给我好了,改明儿我拿去当铺全换成灵石,省的我要多跑几趟了。” 去换灵石是不可能的,她得搞清楚,她的天地铢怎么了。 她能感觉到,在她把黑晶石拿到手上后,天地铢传来的波动更甚。 盛红衣能感觉到其中的急迫! 灰灰心里一喜,那些个玩意儿对它来说自然是没用的,黑阴山那块靠近袋灵熊的族地,这玩意儿就跟路边的石子儿一样。 它袋子里这些个,可能是它以前在家陪族里几个族弟妹玩的时候,顺手塞到身边的。 想到几百个白玉萝卜,灰灰心花怒放,它连忙答应下来: “那好啊,麻烦你了红衣。” 想不到红衣还挺好的,以前难不成当真是它误会她了?! 盛红衣哼了一声,接过灰灰又拿出的那几颗黑晶石,转身便往屋里走,临走的时候不忘跟自家爹和姐姐打了声招呼,顺道把她爹不忍直视的表情挡在了门外。 回到屋内,她把那些黑晶石放在桌上。 她想了想,手心一翻转,掌心之中缓缓升起一个灰扑扑的影子,那影子一分为三,逐渐清晰,由虚化实,浑然便是她的天地铢。 她把天地铢放在桌上,刚一放下,就见那天地铢如同被磁石吸引了一般,往黑晶石扑去。 盛红衣目光微凝,紧紧盯着这一切,紧接着,她很快就见到了让她吃惊的一幕。 两方先是胶着在一处,互不相让。 没一会儿,黑晶石上的阴气突然蓬勃起来,好像被天地铢吸收了一般,毫不节制的往天地铢涌去。 紧接着,黑晶石上的阴冥黯蛾的影子逐渐扭曲,线条忽隐忽现,像是依然在角力。 大约这般纠缠了有半刻钟,黑晶石上的阴冥黯蛾影子到底不敌,逐渐散去。 等到散尽,桌上的黑晶石突然啪嗒几声闷响。 那号称坚硬无比的黑晶石已经碎了。 011 传奇人物回来了 盛红衣出来的时候,脸色平静一片。 盛云帆招呼她: “红衣,快来,今天天气好,刚好你娘做了好菜,我们就在石榴树下吃,这小风吹的,舒服的很呐。” 盛红衣应了一声,走上前来,端起碗吃饭。 那几块黑晶石已经碎成了渣,没用了。 盛红衣仔细端详过天地铢,“吃”完了黑晶石,它看起来也是没有一点变化。 不仅如此,原先从天地铢身上传来的那股子若隐若现的急躁和欢悦,这会子她也感受不到了。 一切归于死寂,就和之前一样,盛红衣怎么戳它都没用! 哼,所以这是用完就丢吗? 这破玩意儿也太不厚道了。 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原因来,盛红衣动了动嘴角,想问下她爹。 毕竟盛云帆身体虽然不行了,但在修仙界这么多年,见识那是毋庸置疑的。 只不过,话到嘴边,被盛红衣就着饭咽下去了。 问什么呢? 天地铢的来历她早就问过盛云帆了,盛云帆要知道什么早就告诉她了。 天地铢能给猪算命那会儿,盛红衣也告诉盛云帆了。 她自己也致力于找出关于天地铢的一些只言片语,可惜一切都是徒劳。 如今,天地铢增添了新的问题,她爹难不成就知道了? 没得说出来徒增烦忧了。 盛红衣这人心大,她想着丢开手的事情,那就真的是不做了。 咽下嘴里的饭,她就彻底恢复了平静。 盛玉妃看了妹妹一眼,把一杯石榴汁推到她手边: “红衣,你怎么光吃饭不吃菜啊,来,喝石榴汁儿。” 盛红衣看了那石榴汁儿一眼,又推回去: “今儿有菜,我得喝点酒,咱娘不是在后院埋了很多女儿红么,我去取来!” “这酸酸甜甜的玩意儿,大姐你自己喝吧。” 盛云帆气的用筷子敲了敲碗: “喝喝喝,你怎么天天就知道偷酒喝,你姐出生那会儿,你娘统共就酿了两百坛灵酒,这几十年,我都没舍得喝,倒是你,隔三差五打那酒的主意?!” 盛红衣假装没听见,人已经到后院去了,耳边还有她娘安慰她爹的声音: “哎,这不是还有五十多坛么?等红衣下回出门,让她再买点儿上等灵谷回来,我再酿就有了。” 盛云帆不大满意,不过对着妻子语气尚且温和: “酒是越陈越香的,再好的手艺也没有陈年老酒香呀,再说了,那会子那酿酒的灵谷可不普通,是我花大力气寻到的,你……太惯着那丫头了。” 盛红衣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往后走,她爹就是嫉妒呗。 谁让他现在几乎不能喝酒,便是喝,也得控制量,十天半月方能喝一小蛊。 昨天他刚因为家门前“风景好”,让他“诗兴大发”,来了兴致,把他这几天的量都喝完了,所以今儿个,那是一滴都不能碰。 她也爱酒,尤其那酒绵密香醇,勾的她馋虫蠢蠢欲动的。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了午饭,盛红衣心情甚好,可惜这好心情没有维持太久,到了傍晚,家里突然来人了。 来人是盛家大管家,盛甲。 这可是盛家族长面前的红人儿。 盛家来家里的时候,盛红衣正在睡觉。 她还维持着前世的习惯,这每日午睡那是不能少的。 尤其,今儿她出摊,实在起的早。 在懒散方面,盛红衣从来不会亏待自己。 盛甲一进门,盛红衣就醒了。 倒不是有什么嘈杂声,而是纯粹的,跟大伯一家有关系的人,都有股让她讨厌的气息。 这气息一靠近,她就能“闻”到,就会烦。 这大概跟她亲近灵气的体质是连带的,反正她也不知道自己为啥能“闻”到别人的气息,感觉自己的鼻子跟狗鼻子似的。 这本事没啥用处,必须得人靠她很近,她才能“闻”到,越是讨厌的人,气味越臭! 她烦躁的睁开眼,外面的话也传进耳朵里,端的是盛气凌人,嘚瑟满满: “二老爷,凌波小姐带着她的玄尘门的几位师兄回来了,说要给家族中的兄弟姐妹测灵根。” “凌波小姐说了,便是杂灵根,有她帮衬着,也能进玄尘门。” “族长让小的来通知一下,务必让大小姐和九小姐去一趟前头,可不要误了这天大的好事儿啊。” 盛红衣眉一挑,眼角眉梢间,那股子躁气凌厉尽显: 盛凌波回来了? 呵,回来炫耀来了? 盛家有灵根的姐妹九个,均是以花命名,那盛凌波是盛二小姐,为族长长女。 这位盛凌波可是盛家传奇人物。 自小灵根不显,虽为双灵根,但灵根资质均属于下等,因此如她这般也是被归于修炼没有前途的杂灵根之列的。 然而,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盛凌波却是在十二岁的时候,一飞冲天,她的火灵根居然二次生长,一跃成为上等灵根。 这事儿当年惊动很大,盛家人更是额手称庆。 都说,天不亡盛家,在盛家二老爷盛云帆废掉后,又送来了一个双灵根修士,盛家辉煌得以延续。 盛凌波因为这个契机,拜入了玄尘门内门,也就是去年,她得以拜入玄尘门剑影峰容相真君门下。 这容相真君不仅是一名元婴真君,容相真君的师父谨霄还是一名化神元君,更是剑影峰峰主。 所以,盛凌波如今算得上是化神门下,剑影峰嫡系。 盛家由此跟着水涨船高。 按说,盛凌波如何,跟她盛红衣没什么关系。 可坏就坏在,两家关系很不好。 本就关系不好,盛凌波的发迹,处处都要带上她爹的名字,拉踩着盛云帆,显示出她的不凡来。 这本就触犯了盛红衣的忌讳。 另则,就是小时候的事情。 盛凌波小时候很喜欢跟在长姐盛玉妃后面。 在盛玉妃面前她是处处依靠长姐,以姐姐为尊的柔弱妹妹。 在别人面前,她是温柔贤淑,特别好说话的盛家二小姐。 可只有盛红衣知道,背着人,她眼神是多么的阴戾。 盛凌波失策就失策在她以为盛红衣是个小屁孩子,啥也不懂啥也记不得,是以从不在她面前掩饰她的恶意甚至杀意。 那看蝼蚁甚至垃圾的眼神,让盛红衣对她非常忌惮。 她想不明白盛凌波为何对他们盛家二房一家有这么大的恶意。 012 出头 盛红衣不知盛凌波为什么如此,她曾经试探过她,想看看她是不是和她有同种经历。 但她把一些现代化的词语装作不经意的说给盛凌波听,发现她完全没有什么反应。 于是盛红衣就放弃了。 刨根问底如何呢? 难不成她还寄希望于感化一个本就对他们家有恶意的人。 于是,盛红衣采取了最简单粗暴的法子。 在她看来,盛凌波如何对别人跟她无关,但玩阴谋诡计玩到她在意的亲人面前了,可就不要怪她了。 终于,盛红衣三岁的时候,找到机会,使计在父母姐姐面前戳破了她的真面目。 自此,她和盛凌波的仇算是结下了。 当时,盛红衣没在怕的,开什么玩笑,她爹那么厉害,她姐她娘可都是修士,她自己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还怕被盛凌波整治了去。 却没想到,好景不长,没过多久,她爹就受伤了。 紧接着,三年后,盛凌波就有了灵根。 两家之间在族中的待遇彻底颠倒,甚至犹有过之。 毕竟人家盛凌波的爹曾经是族长,她爹重伤后,可什么都没有了。 而盛凌波确实不是善茬,他们一家被族人奚落,甚至她家的供奉被克扣,这事儿里可都有盛凌波的影子。 今儿回来,果然和之前一样,盛红衣敢用她最爱的灵石打赌,这管家就是她叫来膈应他们一家的。 盛甲说完话,头昂的高高的,用眼白睨着坐着的盛云帆。 曾经赫赫有名,意气风发的盛家二老爷成了废物呢,还活着干什么呢?浪费米粮吗? 今儿个夫人回去,生了很大的气,居然是盛九小姐张口要供奉的事儿。 都是废物了,居然还好意思要供奉。 哼,不知天高地厚。 凌波小姐回来了,是为着什么,盛甲知道。 依他看,把盛红衣以及盛玉妃弄走也好。 尤其是盛红衣,盛甲为了八小姐芳菲在她手里吃过好几次亏。 八小姐冲动,知道自家亲姐凌波小姐和盛红衣有仇,是以时常找盛红衣麻烦。 盛红衣这个混子,整治起自家姐妹来可不手软。 芳菲小姐到底年幼,哪有她这个怪物的心思深沉,自然讨不到好,他这个当奴才的代主受过,可不就被盛红衣整了。 今天过后,就让凌波小姐把她弄到玄尘门外门,让她既回不来给她爹娘撑腰,也出不了头,死死被凌波小姐压着才好。 如此想着,他脸上那气势越发的目中无人起来。 盛云帆脸色不太好,闺女不入宗门是为了他这把老骨头他很清楚。 但是,他的红衣闺女,对灵气特别的敏锐,这般好的资质,若是不去门派,未免浪费了。 一时间,盛云帆脸色消沉,玉妃性子温柔,他能替她做决定,可红衣…… 莫要看她平日懒洋洋的,好似什么都不在意,可她主意最正。 他若是违逆她的意思,那岂不是也对不住红衣,可放过这次机会,闺女就这么荒废在家…… 白婉真没说话,她柔弱惯了,对丈夫和闺女都纵容的很,她担忧的看着盛云帆,不知如何是好。 红衣在睡觉,玉妃这会子恰好进山了,自打怀孕,她每日都会进山活动活动身子。 盛甲越发的不可一世,他睥睨着盛云帆,越发的尖刻: “二老爷,凌波小姐如此不计前嫌的帮助姐妹,你们却……”给脸不要。 话说到这儿,一股气浪铺面而来,“啪”的一声,狠狠的抽在盛甲的嘴巴上。 盛甲一个趔趄,扑倒在地上,他抬起眼,顾不得嘴巴里的铁锈味,惊恐的盯着门内。 门不知何时打开了,那道劲风就是从门内冲出来的。 人未出声已至: “谁家的狗没拴好绳子?给你脸了是吧?打扰我睡觉,还不快滚!” “给你三息麻溜点儿,超过一息,掉颗牙!” 盛甲骇然,这魔头真的可怕,谁家修士跟凡人计较的? 唯独盛红衣,打起人来从来不自恃身份。 他一句不敢吭,忙不迭的连滚带爬的就往外冲去。 超过一息掉一颗牙,这话盛红衣肯定不是开玩笑的。 刚扑到门边,他却是心一定,眼中极快闪过一丝恶意,突然哭天抢地的委屈起来: “凌波小姐,您总算来了,再不来,老奴可要被红衣小姐打死了。” 盛红衣眉高高一扬,随手一点,衣架上的外衣已经披在了身上,人就到了屋门口。 正好就和站在她家院门前的盛凌波一行人看了个对眼。 一身月牙白衣衫,袖口和腰间配着黑色束带,盛凌波身边另有三名男子也是如此。 这是玄尘门内门服饰,若是外门,衣袖的束带是白色的。 盛红衣穿了一件茜红色的外衫,一红一白,界限分明,四目相撞,暗潮涌动。 盛甲此时不怕盛红衣了,添油加醋的说着盛红衣对他做的“恶事”。 盛红衣就见盛凌波身边两个男子眉头微皱,已然表现出了不喜,还有一男子,面色淡漠,似对这里的一切都不感兴趣,左顾右盼,连一丝眼神儿都没给盛红衣。 盛凌波看着盛红衣,内心涌动的是快意,这辈子,她总算压在了这家人的头上。 尤其是盛红衣,这辈子别想翻过她去。 她眼神微转,扭头朝着她左边那白衣持剑男子看去,语气之中似有隐忍的歉意和委屈: “让师兄见笑了,我本是好意,奈何我家妹妹年纪小,性子桀骜,还不懂得进宗门好处多多的道理,待我劝劝她。” 一旁盛甲添油加醋: “凌波小姐,您也太好心了,哎,老奴……实在是看不下去,心疼您啊。” 齐朗听着自家小师妹和盛甲的话,脸色是越来越难看,他本来觉得这红衣姑娘看起来如骄阳般,炽烈耀眼,可是竟然是如此的刁蛮无礼么? 不仅不敬姐姐?枉顾姐姐的好意?还随意殴打家中的凡人奴仆? 这什么品行? 本来他不欲多管盛家事儿,可盛凌波是他的亲师妹,在家族之中居然被一个丫头片子欺负了,那他身为师兄怎么能不替她出头。 他抬眼看向那明媚女子,不知为何,凌厉的话语却是本能的话锋一转,软了三分: “盛家妹妹,你姐姐好心好意的求着师父,才得到了这次回来给你们测灵根的机会,如此好意,你怎么能不珍惜?!” 013 咸鱼法则 盛红衣转目看向齐朗。 男子一身白衣,风度翩翩,倒是有几分出尘公子的味道。 修仙界中,无论男女,没什么丑人,但这般带着几分贵气模样的,不是修仙世家的青年才俊,便是宗门才俊。 又听他所言,盛凌波是他师妹,他还帮着盛凌波说话,是以,他的身份呼之欲出了。 想必跟盛凌波一般是化神门下。 不过,眼盲心瞎的厉害。 居然觉得盛凌波是个小白莲么? 为她出头呢。 话到嘴边,盛红衣心中一动,破天荒的礼貌又克制: “这位前辈有所不知,入门派本不是我所愿,否则早几年,我便去了。” “二姐好意,红衣心领了,但没得你的好意,就必须让旁人接受的道理。” “不过,咱家姐妹九人均有灵根,二姐回来,想必更是为了八姐吧,八姐芳菲资质不成,但有二姐在,想必前途无忧呢。” “诸位前辈道友来盛家,盛家必盛情款待,我们这小院破旧荒凉,脏了贵人的脚了。” 她这么轻描淡写,淡淡的说话,一则谢绝好意,同时又点出盛凌波回来可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盛芳菲的目的。 不过她这么说话,立刻就把盛甲给惊到了。 这魔头对待他和芳菲小姐,一贯是一言不合就大耳刮子伺候的,从不多话,今日这般,真不像本人。 果然,还是玄尘门的仙师面子大。 如盛甲心中所想,盛红衣还真是看在这些仙师的份上。 她这人啊,这辈子是想好了要做一条彻头彻尾的咸鱼的。 既然是当咸鱼,不是当死鱼,因为些强权而折腰,再正常不过。 这是她的咸鱼生存法则呢。 玄尘门乃荒原大陆十大宗门之一,这十大宗门之人乃是道魔佛妖所有修者之中的佼佼者。 甚至,修者联盟之中的长老,大部分均由这十大宗门的人轮替着来。 她是脑子坏掉了?才会惹这么个庞然大物其中的精英弟子? 更何况,这个齐朗和那个漫不经心的道友的修为她都看不透,身上自然显露的那股子气势也显示出,这两个至少是筑基修士。 她不过是个胸无大志的炼气小修,硬碰硬她肯定碰不过。 所以,得罪不起呗。 盛云帆原先听了盛甲和盛凌波两人的一唱一和,那是直皱眉头。 对于盛凌波,他原先是当她是个亲侄女待的,可这么些年下来,不仅是红衣跟凌波之间的矛盾,他也看出盛凌波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今儿个上门来,自然也不是什么真心实意,而是打脸来了。 想到这儿,他眼眸深处那点子矛盾纠结就淡了,又听红衣所言,他顺势拱了拱手: “玄尘门的仙师前来,按说老朽该盛情款待,然而老朽这身子骨破败,对不住各位了,凌波,二叔一家就不去前头了,红衣她大了,我也说不动她,也是我这不中用的身体拖累了她。” 盛红衣一席话说的慵淡,但话的意思表达的很清楚。 齐朗愣了愣,一时被堵住了,人家都说谢过好意了,总不能你主动给的好意,人家必须接受吧。 是没有强买强卖的理。 他看向那个漫不经心的男人,那男人似瞥了盛红衣一眼,然后他也没有看向齐朗,却是对着盛云帆和白婉真礼貌的颔了颔首: “我观盛道友印堂黑红,天灵穴时不时热气蒸腾,全身盘绕着火灵气纠缠不去,想必身上的病症与火毒有关?” “若是能长期佩戴寒玉或能稍稍抑制。” 盛云帆没料到这看似对什么都不在意的男人会同他说起他的病症,立刻道: “实不相瞒,我乃是被火鸟所伤,寒玉也一直在寻找,可惜,此物难寻,还未找到。” 季睦今天倒是一反常态的好说话: “半年后,陵西城寒剑宗举办论剑大会,广邀天下修士参加,季某不才,得了一张邀请函,道友若是信得过季某,可让你这闺女和我走一遭,便是不参加论剑大会,但寒剑宗坐落在寒地平原,想必寒玉更好得一些。” 话音刚落,一群人吃惊的看着他。 不了解季睦的人,好比盛云帆和盛红衣。 这非亲非故,今天第一天见面,可别小看这论剑大会的一张邀请函,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得到的,偏偏今天首次见面,这人就送了他们这么一份大礼? 是为何故? 若说盛云帆一家三口是疑惑和警惕。 那么齐朗就是实实在在的震惊。 季睦是什么人,旁人不知,齐朗还不知道么? 他是秀水峰乘风真人的唯一弟子。 按说一金丹真人的弟子,肯定比不得他齐朗乃是化神门下,可是,他是季家人。 那季乘风也是季家人,而季家的老祖宗季秀水,就是这秀水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位化神元君,便是后来,他离开荒原大陆,游历四方,但秀水峰几乎可以说就是季家的。 季家族地也是在此处。 季睦,是季家这一辈儿资质最好的佼佼者,单水灵根,上等资质,同季秀水像了个十成十。 他今日会来盛家,本身就很令人意外。 虽说按照规定,金丹修为以下修士都要去执事堂轮值。 然而,这位爷平日独来独往,和什么人都保持着君子之交淡如水的距离。 因为他来走这一趟,齐朗本身就很不自在,结果,他现在又出人意料的神来一笔?! 什么时候,季睦这么好说话了? 另一个执事弟子这会子还没齐朗淡定呢,他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一脸的懵然,似乎还在失神中。 盛凌波皱了皱眉,她不大清楚季睦的身份,没人跟她说,但齐朗的态度摆在那儿,她心中便知这人怕是身份不一般。 来到盛家,这人一直东张西望,对什么都漫不经心,一路上除了和齐朗搭两句话,他谁也不搭理。 她心中不悦,觉得哪怕他有点身份,然不过是一个金丹门下,何必表现的这么嚣张。 但,这人气场冷沉,她纵使心中腹诽,也不敢多说什么,却没想到,这人突然破天荒的开口了。 一开口,居然是来帮盛红衣来了? 她目光森冷的凝在盛红衣身上,压在心底的那股不爽、恶意和愤怒,一点点的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冲上她的大脑。 连日来的意气风发加上这突入其来的愤怒让她顿时头脑发热,口不择言道: “红衣妹妹好本事,说自己不想入玄尘门,结果背地里却和季师兄这么熟?!” 014 什么仇怨? 盛凌波这话落下,她自己忍不住咬了咬唇,有些后悔。 在师兄面前这么说话,显得自己有多刻薄似的。 可惜,她看见盛红衣,就屡屡破功的厉害。 无人知晓,她有前世的记忆。 前世的盛凌波灵根不显,九岁醒灵后,一生修为都没什么寸进。 前世,她就羡慕死了二伯一家,盛玉妃和盛红衣,便都是杂灵根,可二伯很舍得在两个女儿身上花钱。 资源、宝贝,这两姐妹应有尽有。 虽然二伯前世也受伤了,修为至她盛凌波死去也没跨过金丹期,但护着这两个女儿是够了。 无人知道,盛凌波是多么的仰望着他们。 前世,二伯二婶以及盛玉妃其实对她不错,然而,她依旧没法升起感激之情。 她总是觉得,同是盛家女儿,盛云帆可是她的亲二伯,为什么在对待自己亲闺女好的时候,不能帮一帮她呢? 他出门是会给她带礼物,可是又有哪一样比得上盛玉妃和盛红衣的。 若只是如此,盛凌波或许没这么怨怼,但盛红衣性子恶毒,前世她不过拿了盛玉妃一件防御法器,就被盛红衣当场揭破,此后颜面尽失。 更以后,同今生一样,二伯一家就和她渐行渐远,她去道歉认错也没用。 前世今生,盛红衣就是她的死对头,屡屡破坏她的好事。 前世,她很快嫁人了,嫁的是比她盛家好些的修仙家族凌家。 然,她那个丈夫根本瞧不起她,在她生了两个没有灵根的孩子后,她那丈夫再也没有进过她的屋,甚至连修炼的丹药都短了她的。 盛家见她没什么用处,更不敢得罪凌家,也弃了她,不闻不问。 只有盛芳菲,和她同病相怜,还记得来看看她这个姐姐。 最后,甚至因为她那丈夫又找了别的双修道侣,从而把她关在小院子里,一关就是一辈子。 没想到她死后再次醒来,便回来了。 今生,她得抓住一切的机会。 盛红衣永远都不会知道,她盛凌波如今的师父容相真君其实曾经是她的师父。 容相真君在多年前,游历在魔域和幽冥界混杂之地,一时不慎中了阴魑毒草,解毒丹之中的炽枭花一直未能寻到。 谁也没料到,玄尘门都找不到的炽枭花为何她二叔盛云帆有。 借着炽枭花,盛云帆成功的把两个女儿塞进了玄尘门内门,而盛红衣更是运气很好的成了化神门下。 她即将死去的时候,听外面的小丫鬟碎嘴,说到玄尘门将为盛红衣和她的师兄举办金丹大典和双修大典,一时传为佳话。 意识飘散之前,那丫鬟说: “同为盛家一家姐妹,咱家这个夫人可比红衣真人差远了。” 这话宛若一根刺,狠狠扎进她心中。 盛凌波仗着先知,提前趁着盛云帆受伤之际,把炽枭花偷到了手。 此后,进入门内,一切水到渠成,拜入了容相真君门下,只是还不够。 还有齐朗,以后也只会是她的双修道侣。 盛凌波内心翻涌,各种情绪交杂,她慌忙低下头去,唯恐被人看到她脸上难以遮掩的异色。 可惜话说完,季睦连眼神都未给她一个。 他做什么,与他人有何干系? 盛红衣倒是似笑非笑的看了盛凌波一眼,也没说什么。 她和盛凌波不和一事,便是在玄尘门的人面前,她也没有掩饰的意思。 只要不是涉及到她以及家人实质利益的,她听来不痛不痒,就当是犬吠了。 懒得理。 转眸间,盛红衣看向季睦,思绪翻涌,疑惑重重。 “这位前辈,缘何送我家如此大礼?” 季睦又瞥了一眼盛红衣,没有解释的意思,反问: “你就说去不去吧。” 那模样就仿佛帮了他们家这个忙真的就是他随口为之,突发善心。 无可无不可的态度。 盛红衣眯了眯眼,心中飞快的盘算。 跟着这人出去,她会面临什么损失? 骗财?她没有,她那点小钱连珍贵的丹药都买不起,也就维持他们一家四口的生活不至于太过拮据。 骗色?别逗了,看看齐朗尊重他的那样子,这必然也是个玄尘门精英弟子。 她长得确实挺有姿色的,这点她知道,前世今生,这张脸一直挺祸水的,但修仙界不同,漂亮的太多了。 身为大宗门的玄尘门,他什么绝色女修没见过,能骗她的色? 炉鼎?更别开玩笑了,她这点修为真不够人家吸的,还不如磕丹药来的方便快捷,还不伤天和。 不过,虽然她猜不出他究竟图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她身上必然有这人所求的东西。 突发善心?抱歉,盛红衣真没看出这男人身上有善心的气质。 真有善心,不如自己去一回,回来送她一回寒玉就是了。 但凭他的身份地位,她赌他爱惜自己的身份羽毛,大概率不会害了她的命去。 而寒玉,是她必须要的。 这玩意儿也只有寒地平原有! 寒地平原属于寒剑宗。 外人等闲根本没法进入。 她在几年前其实就开始打探黑市之中有没有寒玉,可惜一无所获。 小阴丹只能在火毒复发的时候服用,平日便是火毒不发作,她爹日夜都遭受火毒炙烤这事儿她也很清楚。 寒玉能让她爹至少活得如同一个正常人,舒坦些。 命在,财在,色在,她觉得这点风险她承受的了,这笔生意做得。 所以,她也没怎么犹豫,便道: “我答应。” 话音落,盛云帆就厉声道: “红衣!” 她怎么这么草率。 盛红衣朝她爹去了一个眼神,盛云帆蓦然就说不出下一句话来了。 盛红衣眼神坚定,盛云帆从其中读出了无可转圜的意思。 盛红衣违心安慰一句她爹: “爹,你别管了,身为修士,岂能每天都闲躺着,这岂不是违背道心。” 错,她就要闲躺着,然而,这不是没有条件么? 她发誓等找到寒玉,一劳永逸的解决了问题,她再也不想出远门了! 盛云帆:“……”他被自家闺女的话咽的不轻。 目测他不能表示反对了,再反对就是阻碍闺女修炼,阻碍她的道心! 季睦突然扭头仔细看了盛红衣一眼,眼中极快的闪过了一抹笑意,然后简单道: “好,半年后,我来盛家找你。” 015 灵根沃土 季睦确实有所图谋。 人生于世,总有对世间之事好奇之时。 他季睦虽然无论对宗门,甚至对家族的事儿,都很淡漠,似乎生来就缺少了些七情六欲。 但盛红衣身上的秘密,很可能关系到他季睦的修炼之路,他自然上心。 他一来,先“看”到盛云帆受到火毒炙烤,全身内毒虚炙,全靠他曾经扎实的修炼功底和身体本源支撑着。 俗称吃老本。 等老本吃光的那一天,他人也就没了。 他当然知道,这种奇伤很不正常,但与他何干? 他能“看”到这些,自然能看到盛红衣周遭灵气活跃非常,绕着她,五彩斑斓,漂亮的很。 从灵气的种类看,便能看出这女娃是个五灵根修士。 金木水火土齐活了。 难得的是,这丫头灵根品级似乎不低,五灵根的修士,灵气能在身周如此活跃的,可以反向推断出,她的灵根资质至少中等偏上,且根根如此。 五灵根修士同单灵根修士比,要在九岁之前长好灵根,本身就太难了。 修仙界一直有个说法,这灵根在未长之前,好比种子,能长出灵根的丹田就好比沃土。 不能长出的是荒地。 但这沃土的肥力虽然良莠不齐,但也是有限的。 能让五根灵根根根都长成中上资质,这沃土得有多肥沃啊? 一开始,季睦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是在琢磨这个问题。 可是,过了一阵子,季睦发现不对劲了。 盛红衣在门口站了那么一会儿,那灵气走向就不对劲了。 正常的多灵根修士会吸引同属性灵气过来。 可,灵气围绕在身旁,那是杂乱无章的,是以,多灵根修士修炼难也是因为这一点。 乱七八糟属性灵气如一团乱麻在面前,必须先把它们捋顺,分好类,才能引导入身体之中滋润丹田,助长修为。 若是丹田是沃土,这些个从外界引导进来的灵气那就是增加的肥力。 不同灵根需要不同肥力滋养,错不得。 这本身就是很费时费力的事情。 可,盛红衣不是这样的。 季睦“看”到,盛红衣周遭那些特别活跃的灵气不仅没有散逸,居然自动的分好类别,红是红,黄是黄,泾渭分明,一股一股的往她身体里钻。 说句夸张的,她啥也不需要做,只要站在有灵气的环境里,其实就已经是在不停的修炼了。 这是什么,这是特殊体质! 比任何灵根都要夸张好么? 而这个特殊体质,他季睦也有。 他季家老祖宗季秀水曾经说过,这般亲近灵气的体质,据说乃是神族血脉所特有的。 他季家族谱记载,第一位季家先祖有一缕神鲲血脉,是以,许是因为这个,造就了他和他家老祖宗季秀水有了亲近灵气的体质。 所以,难不成盛家也有神族血脉? 只是怎么可能呢? 神族血脉,混成盛家这样? 未免太失败了吧?! 心中如何想,季睦自然不动声色,话说罢,人已经率先走了。 他对盛家其他人不感兴趣,只对盛红衣有兴趣,借着去寒地平原,恰好可以试探一二。 至于寒玉,其实他想要不难。 若这盛红衣没什么问题,等她回来的时候,他送她一块寒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当他谢她给他解惑了。 季睦都走了,其余人自然没有留下的理由。 齐朗脸色有复杂有困惑,大约是想不通季睦何以对盛红衣如此和颜悦色。 他欲言又止的仔细看了盛红衣一眼,跟在季睦后面走了。 盛凌波脸色很难看,她是真没想到,在自己家里,还能被一个外人下面子。 她今儿个,炫耀的目的没有达到,反倒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一时间,心里油煎火烤一般,烦躁又憋屈,感觉自己要炸了。 她和盛甲走在最后,她冷冷的,仿若看一个死人一般盯了盛红衣一眼,到底是顾忌着形象,抿着嘴,就要拂袖而去。 盛红衣突然朗声: “几位慢走哈,二姐既然凡事都想着妹妹,那烦请二姐回去同大伯父大伯母说一声,我们家这十多年的家族供奉,清单我已经给大伯娘了,东西什么时候到位呢?” “实不相瞒,咱家已经快要揭不开锅了呢。” 盛凌波莫不是当她好欺负呢? 今儿个就要她一辈子都记住,什么叫做丢脸的感觉。 她就帮她一把,把盛家的脸丢到玄尘门去! 语调悠悠,甚至带着点散漫随意,却是让前面走着的五人有四人顿了顿。 尤其是盛凌波和盛甲,一个趔趄,差点齐齐扑在地上。 齐朗不知在想什么,他特意扭头,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动了动,却是再也没说一个字。 盛甲敢怒不敢言,只盛凌波,眼中怒气再也抑制不住,如离弦的箭一般射向盛红衣。 盛红衣嗤笑一声,指尖灵光一闪,门口的木栅栏门“砰”的一下就关上了,那用力程度好似砸在盛凌波脸上一般。 几人走后,盛红衣宛若没事人一般同白婉真撒娇: “娘,灶间我见有鱼,晚上能不能做糖醋鱼给我吃。” 白婉真当下站起身: “哎,好的,我这就去忙。” 把白婉真支走,盛红衣坐到盛云帆面前,无所谓的把自己个儿真实的想法跟盛云帆想了一遍。 盛云帆起先很自厌,突然听到盛红衣“骗财骗色以及做生意”的言论,他顿时不知道说啥好了。 见盛云帆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一会儿黑的,盛红衣懒得陪自家老爹进行天人交战,她下了最后一计猛药: “我说老盛,你别瞎琢磨了,我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最烦那些个大宗门大家族的道貌岸然的家伙们。” “没你我也不爱进宗门,我就喜欢躺着。” “至于去找寒玉的事儿,是为了你没错,不过难得有机会,跟着筑基修士出门长长见识,人家一大宗门弟子,还真能把我剥皮拆骨了?没得掉价。” “所以,你简直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说罢,还没大没小的拍了拍盛云帆的肩膀,趁着老盛没回神之际,她偷摸着又去后院,挖了一坛酒出来。 以盛凌波那做了恶事还要立无辜人设的性子,今儿个她在齐朗几人面前揭穿供奉的事,她就是再不想提也得跟她爹娘敦促这件事。 快的话,在玄尘门的人走之前,供奉就会到位了。 这么大的喜事儿,她岂能不喝一坛。 所以,今儿个,原来她才是真正的赢家啊。 啧。 016 养歪了 不出所料,压根没让盛红衣等太久,半个时辰后,盛甲就把她们家一家四口这些年的供奉送来了。 盛甲僵着脸,拿出那张清单,恭敬的半弯着腰,语气有些不自然: “红衣小姐,请您清点一下,我好回去复命。” 盛红衣没客气,神识探入那储物袋,当真是仔细清点起来,明摆着不信盛凌波一家人。 只一会儿,她冷笑的抬眼,啪一声,那储物袋就已经砸在盛甲脸上: “家族供奉炼气期每月两块灵石,筑基期修士每月十块灵石,为何,你们送来的全都是炼气期修士应得的灵石?!” 盛甲捂着脸,大气不敢出。 他心中暗暗叫苦,可是什么也不敢说。 说起来,便是给盛云帆两块灵石一个月的供奉,盛甲都觉得多余。 一个废物而已。 但,在这个煞神面前,他哪里敢说。 盛云帆原就是筑基修士,只要他不死,在盛家他就是筑基修士。 他不过盛家奴仆,盛红衣便是杀了他泄气,也没人说什么! 且,玄尘门的人还在家中呢。 “红衣小姐饶命,我这就去……” 盛红衣嘴角扯了扯,眉梢眼角却是冷冷的: “烦请大管家去跟我那好大伯说一声,下回若是再拖欠供奉,那我这不是忙于生计么?也没空再给盛家提供符箓了!” 威胁,也是警告。 盛甲一听,心中“咯噔”一声,他和夫人都忘记了,盛红衣翅膀硬了,她成长的极为迅速,一个三品符师,好像盛家确实没办法随意欺凌了。 盛甲眼中闪过一丝畏惧,下意识的腰弓的更低了,他心知这是大事。 他极为熟知自己的主子。 他们盛家的族长盛云涛可以冷眼看着家族内斗,然而他最怕的是盛家最后折在他手上,让他背负骂名。 一个家族,修士是根基,而丹符器阵等方面的才能者,更是不容小觑。 盛家不就是因为大长老,便是白霞城第一家族的王家人都要给盛家人三分颜面么? 如今,盛家再次有了符师天赋者,又正值大长老出关在即。 旁的不说,若是外界知道盛红衣和盛家离心,莫说盛家再也得不到外面花大价钱都不一定买的到的符箓,就说盛红衣离开盛家的话,外面多的是人愿意招揽她。 不知不觉之间,盛红衣对盛家的依附越来越弱,相反,盛家逐渐需要她的存在。 盛甲恍然,盛红衣居然真的已经得罪不起了。 “小的这就去,想必是夫人忙中出错,红衣小姐原谅这个。” 盛红衣摆摆手: “快滚吧。” 盛甲弓身后退,和今天早些时候的盛气凌人判若两人。 盛红衣一回头,就看到她娘白婉真担忧的看着她。 盛云帆也叹了一声: “红衣,你这般得罪于他们,以后万一有什么事儿落在这帮小人手里……” 盛红衣的性子跟盛云帆、白婉真以及盛玉妃都不像。 甚至和盛家大多数人不像。 盛云帆本人仗义疏财,在外行走之时,知交不少,虽是修士,但宽厚仁义的很。 白婉真不用说了,白家压根就是凡人家族,是盛云帆自己看上自己要娶的,娶回来后,才发现白婉真居然还有灵根。 白婉真就是那种最贤惠不过,以夫为天的小女人,除了听丈夫的话,她还特别听子女的话,满心满眼就是丈夫和两个女儿,性子柔弱善良,像一朵柔弱的菟丝花。 而盛玉妃,性子更偏向盛云帆,毕竟是盛云帆手把手教出来的,虽然聪明,但仁厚心善,便是遭遇家庭变故,她那双眼睛依旧纯善的很。 只一个盛红衣,完全不一样。 盛云帆时常心中叹气,时常愧疚。 他觉得是因为他受伤了,没能手把手教导于盛红衣,以至于把孩子养歪了。 盛红衣自小懒散但霸道,她不动则已,若是想对付什么人,什么招她都敢使,压根不会顾及任何事。 她那双翦水眸子里,永远不会让人知道,在某一个瞬间会迸溅出什么样令人心惊的光芒。 便是盛云帆自诩自己是盛红衣的生身父亲,这许多年,他也没看懂自家这个亲闺女。 后来,他逐渐丢开手去,正如他对旁人说的一样: “孩子大了,他一把老骨头,能管的住?” 不过,今天红衣如此打大房的脸,盛云帆不担心自个儿,只担心那些人针对红衣。 红衣再怎么聪明,年纪也才那么小,被人刻意针对,谁能保证她能躲过所有暗箭。 他如今不过是拖累,再不能帮闺女们撑起一片天了。 盛红衣拿过桌上的酒又美美喝了一口,完全不放在心上。 绵密的酒入喉,她的眼神虚无缥缈的定在虚空之中,像是在发怔,嘴巴却不闲着,在回答着盛云帆的话: “这起子小人,最会得寸进尺,相反,把他们打痛了,他们才不敢随便伸手。” 她前世是孤儿,底层人当惯了,什么人没见过? 小人什么做派,她最清楚。 盛云帆见盛红衣自有章程,便不再说什么了。 盛玉妃一贯维护妹妹: “红衣说的对,爹,娘,你们看红衣啥时候算错过他们?瞧瞧,供奉都拿回来了。” 盛红衣没想到自己下午出去了一趟,回来得了这么大惊喜。 当然,盛红衣要出门寻寒玉一事,她隐去了内情,只把季睦说成个乐于助人的大好人,说是他见盛云帆情况不好,主动帮忙。 盛玉妃虽然觉得这事听起来有点怪,总觉得哪里违和,不过盛红衣轻描淡写的,和平时无异,她一时被巨大的喜悦所蒙蔽,只以为自家真的时来运转,遇到好人了。 等过几天她反应过来,季睦早就回玄尘门了,加之盛红衣最知道如何忽悠家人,她纵使心里担心不乐意,也没法子了。 盛甲回来的很快,当晚,前脚刚听说玄尘门一行人走了,带走了盛芳菲和盛七小姐盛余容。 后脚,盛甲就毕恭毕敬的来了盛红衣家,把供奉悉数补齐了。 这事过后,盛家又恢复了平静。 盛红衣好生在家躺了一天,就又要出门了。 盛玉妃奇怪的看着她一早打着哈欠,就从房里出来了。 她正在修炼来着,这会子都忍不住停下来问: “你……出门打工?” 打工一词还是盛红衣说的,奇奇怪怪的,不过意思很直白。 但这不符合盛红衣的性格,平日她一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按说昨天一家人十多年的供奉到手了,得了这么一笔意外之财,她不是应该继续躺着吗? 怎么这回只间隔一天,就又出门了? 017 谁弱谁倒霉 盛红衣被盛玉妃这话给噎住了。 是她不想躺着么? 只是她的天地铢吃了黑晶石,这两天时不时的有点躁动,她得出去试验一下,这玩意儿是不是更好用了。 要是真是如此,她想她算卦的价钱又可以提了! 所以,她无精打采的点点头,又打了个哈欠。 心情不大好,她就想迁怒别人: “还不是因为要给灰灰买白玉萝卜给闹的!” 瞄了一眼一旁被莫名点名,一脸无辜和蒙圈的袋灵熊,她丝毫不觉得欺负幼崽有什么可耻的,“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走的老远了,还听到耳边袋灵熊气愤的咆哮: “玉妃,你看她,老是欺负我……” 盛红衣忍不住嘴角扬的老高,感觉心情好了不少。 连赶路都有力气了。 白霞城中,今天盛红衣结束的更快。 她往原处一去,立刻就有人来排上队了,三下五除二,如她所料,天地铢似乎更厉害了。 通过天地铢,不仅修士过去经历的一些细节“看”的更加清楚了,还能“看”到修士近三年未来的一些大事儿。 不过,盛红衣可没有真的傻到就给人算三年的命,只捡了近一年多重要的事情说与算卦之人,又说了过去一些事。 直把算卦之人说的一愣一愣的,无有不信服的。 接连算了三卦,都得了旁人额外的谢礼,卦钱一共三十灵石,今儿却得了三百多灵石,还得了一瓶蕴灵丹。 盛红衣心情已经开始飞扬了。 出了坊市,盛红衣卸了伪装,往郊外的宁箓阁去了。 如今她会画三品符箓了,虽然仅仅会火灵符和木刺符,但只要冠上了三品,那这符箓的价钱就不会低,至少二三十枚灵石起,顺道她还得买点符纸、丹砂等物。 符纸便宜,一块灵石可以买一刀,裁剪便是百张,但用于混合灵气法术的丹砂,却是很贵,一两便要上百灵石。 七叔祖即将出关,盛红衣有意在他面前表现一二,从而获得庇护,是以,这些个材料是必须买的。 宁箓阁是王家产业,王二十一今天恰好在宁箓阁看账本。 王家子弟,筑基前,不入宗门,所有王家子弟都要打理家族庶务是王家族规。 他刚出关,恰好没啥事,便来了。 大掌柜絮絮叨叨的跟在王二十一身后,手中拿着一张二品驱邪符念叨: “少爷,盛家九姐儿可不一般呢,小小年纪,符箓几乎张张完美,全都是上品,她的符箓,每次卖价都高于同等级别的。” 符箓品级定了,也得分上中下等的,上等符箓驱使起来自然强度偏高,更得心应手。 但上等符箓难得,奇就奇在盛红衣出的符箓上等率很高。 这说明什么,说明这女娃有天赋啊。 大掌柜本来也不怎么关心卖符的人,便是上等,但也就二品,值当什么? 可这不是他是二十一少爷王湛母亲娘家陪嫁,前阵子听主母说要给湛少爷寻找双修伴侣,选择范围就是白霞城数得上名号的世家女。 不仅要家世,至少还得有资质,不能是凡人。 这不,大掌柜也在帮忙筹谋,看到湛少爷来,突然就想到盛红衣了。 有容貌,有符师天赋,家世也不算太差,配他家湛少爷也勉强算配得上呢。 王湛很不耐烦,家里要给他找双修伴侣的事他清楚,修仙世家就是如此,子嗣传承有时候甚至比天赋更加重要。 然,他目前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心思,但是他走到哪儿,都有家中老仆如同对着即将出栏的猪一般,特别欣慰的看着他。 现在更过分,大掌柜直接开始推荐人选。 他忍无可忍,打断大掌柜的话: “盛红衣?不是说此女懒惰非常吗?还不求上进?这符箓怎么可能是她画的?盛家有六品符师,盛云帆以前也是三品符师,给你个二品符箓,就是她画的?” “还是说这是她亲口告诉你的?如此,此女撒谎成性,虚荣好名,简直没有一处优点。” 盛红衣进门的时候,将将就把王湛的话全听进了耳中。 好心情瞬间败了! 她抬眼望去,就想看看什么人不自量力,居然在背后说一个姑娘的小话,大放厥词。 四目相对,盛红衣气极反笑,原来是个熟人,这不就是前天拦着她,后来还追她那个王家子么? 盛红衣摸了摸袖子里的天地铢,右手手指轻划,一点彩色灵气点在了其中一枚天地铢上。 天地铢在她袖子中闪了一下,那被灵气点了的那一枚其上突然无声闪过一道让人见之之便晕眩的纹路,一闪而没后,盛红衣脑中突然掩映下几个浅灰色的字,然后又逐渐消失。 盛红衣却是懂了。 她跟天地铢好歹心意相通,平日里看到这种一看就不是好人的,她偶尔会让天地铢帮她算一卦。 所以,原来她就和王湛天生就不合,只要见面,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通俗的讲,那就是谁弱谁倒霉。 盛红衣微微眯了眯眼,转向大掌柜的时候,脸上挂着笑,看起来又乖巧又漂亮: “大掌柜,我来买符箓了!” 她和王湛,那必须是他弱她强。 大掌柜愣了一下,他心里直打鼓,他悄悄又飞快的打量了一下盛红衣,揣测刚刚那尴尬的话,盛红衣究竟有没有听到? 这可太难为情了,大掌柜也是第一次在背后议论人家姑娘被听到了。 这姑娘也是,走路咋没声音呢。 不过看她表情,似乎没听见。 唯独那王湛,好像说人闲话的不是他一样,还有心思打量她? 真是无耻。 大掌柜到底是心里发虚,表现的更加客气了: “原来是红衣小姐,您今儿卖什么?” 盛红衣拿出一沓三品火灵符和木刺符: “把这二十张卖了,再买些符纸和上等丹砂。” 大掌柜“哎”了一声,亲自接待盛红衣,去接她手里的灵符,他漫不经心的低头一看,本以为还是二品,却是陡然间变了脸色,他吃惊的看着盛红衣: “红衣小姐,你今天卖的是三品的上等灵符?难道盛家七老太爷出关了?还是您父亲病好了?” 018 斗符 (二更) 盛红衣毫不退缩的迎上王湛的目光,嘴巴却是回答大掌柜的问题。 “都没有,这符箓是我自己画的,大掌柜何出此言,莫非有人质疑我?” 那眼角眉梢带出的挑衅和嚣张,只要在座的人眼睛不瞎,都能看明白。 她就是对着王湛挑衅呢。 大掌柜:“……” 红衣小姐果然听到了。 王湛看到盛红衣,眉毛克制不住的皱紧,好似能夹死苍蝇。 这女子长相清美之中带着一丝妖娆,便是整个白霞城都没见过她这么又美又独特的。 他一向对娇花怜香惜玉,今儿看到她,却是下意识的不适。 不知缘由。 等到她话说完,王湛突然找到原因了,必然是这女人说话姿态趾高气昂,不知天高地厚,惹恼了他。 那眼神似会说话,挑衅的很,他今天要是缩了,岂不是缩头乌龟。 他坐在座位上,随意对着盛红衣拱了下手,一上来就是火药味十足的呛声: “盛家九小姐是吧?你听到我说的话了?我说话是有点难听,可惜是事实,天下谁人不知,想成为三品符师,至少得需要筑基期的修为,怎么着?莫非你还要说一声你自己天赋异禀?” “何必往自己脸上贴金?要知道,贴不好,伤的可不止你的脸面,还有盛家的脸面。” 王湛说着站起身,只觉得兴致全无,他吩咐了一句大掌柜,再不看盛红衣一眼,好似她是街边的垃圾: “此等虚荣之人,以后就不要收她的符箓了,三品而已,何愁收不到。” 话落,人已经走到了门口。 蓦地,一道红影闪现,他被盛红衣挡了个正着。 “怎么?你要是承认这符不是你画的,我就让大掌柜继续收符箓。” 王湛勉强挺住脚,只以为这女人知道怕了。 他前头的话说的狠,所以,最后稍稍描补一下,给个台阶,他自诩已经很给这个女人面子了。 盛红衣脸上嘲讽意味十足,眼神奕动,似有光芒闪烁,霸道又张扬: “我让你走了么?你刚愎自用,随意贬损于我,居然还敢理直气壮,刚没进屋之前,你对一个不相识的女子随意恶言,难不成这就是你白霞城第一家族的家风?” 王湛一低头,如刃目光射向盛红衣: “你竟敢调查我?” 否则,怎么知道他是王家人。 盛红衣眼神未移,气势一点不弱: “没这时间,不过你这花孔雀的做派,似乎也不需要调查。” 此时的宁箓阁本身还有些客人,众人也不选自己的商品了,修为低的,同大掌柜和伙计们一道,站的远远的,唯恐扫到锋芒。 修为高的,站的就近一些,好整以暇的看着这两人。 剑拔弩张,难不成要打起来了? 有人颇有些手痒,要不做个庄,赌一把谁赢谁输! 说不定还能赚点小钱。 这两人修为相仿,还真不好说呢。 王湛被盛红衣的花孔雀一词气炸了: “无理之人,竟敢侮辱我王家名声!” “我今儿非得替盛家修理你一番!” 他一把抽出自己随身带的剑,对着盛红衣,横眉冷对: “咱们去外面空地处,划下道来,若是你输了,你必须给我以及王家道歉。” 盛红衣无有害怕之色,她甚至还上下打量了一下王二十一: “跟你打?太掉价了,输赢毫无悬念,不如斗符吧,你不是不信符箓是我画的,那就斗符,你难不成不会?” 王家二十一子,五年前便参加了符箓大赛,取得二品符师,二十岁的符师,在白霞城名声大噪,无人不晓。 都说,下一个六品符师,会出在王家。 盛红衣这话一说,宛若点燃了什么引信,若说王二十一刚刚还有些顾忌她是女子,这会子火焰蓬的一声,好似把他全身都烧着了: “你可真是不知好歹,死都不想好好死是吧?!” 白霞城,敢在符箓一道上,跟他叫板的,盛红衣是炼气修士第一人。 他觉得她真的活腻歪了。 定然是这女人孤陋寡闻,没听过他,自以为自己会点符箓就无敌了! 一个字一个字,几乎是从王湛嗓子里蹦出来,自带锋芒,如同要把对面的人一片片切下来似的。 “怎、么、斗!” 周围人却是一阵轻浅的嘘声,那刚刚要开设赌局的修士道: “这位盛仙子,这时候可不是冲动的时候呢。” “谁人不知,王二十一公子是二品符师呢。” 盛红衣转头朝那提醒之人笑了一下:“不用了,前辈,我又把握。” 那人叹了口气,摇摇头,他突发善心提醒一下,若是不听,他也没法子。 盛红衣睥睨着王湛: “输了我道歉,可是赢了呢?你未免也太自信了,真以为自己不会败?” 王湛懒得看她: “那你说,我输了如何?速战速决,你有空,我的时间可是紧张的很。” 盛红衣眸色潋滟,似乎压根不放在心上: “你输了,不仅要像我道歉,还得赔偿我精神损失费!我心灵和精神受到创伤,至少得五千灵石。” 五千灵石?狮子大开口! 五千灵石可以买王湛一直想要的那一个法器了,只可惜他钱还没攒够。 “什么乱七八糟的,五千灵石?你也真敢开口,我就答应你又如何,不过你这般要求,那我也得加要求,除了对我道歉,你得去王家当面道歉,并且此后永远不准来宁箓阁。” “还有,斗符规则我来定。” 他不屑的扫了她一眼,又嫌恶的移开眼,他就不跟他提钱了,末流家族的盛家,绝不可能给一个小辈五千灵石。 这女人八成想钱想疯了。 盛红衣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王湛冷淡道: “符箓大会去过没有?我们就按照符箓大会的要求,在规定时间内,画出三枚同阶同样的符箓,然后引燃符箓,看谁的符箓能压过谁!” 必须得让这个女人现场画符,谁知道她身上还有多少上品符箓。 盛红衣想都没想就应了,毫不挣扎。 王湛阴阴笑了一声,不见棺材不落泪。 他看了大掌柜一眼,大掌柜立刻搬来桌子,符纸和符笔。 却是刚要开始,盛红衣看了一眼刚刚帮她说话的前辈,问道:“前辈,要不要赌一把呀!” “我想押注,就压自己赢!” 019 三符(一更) 手痒想坐庄那人是个散修,人称马二,他挂名在修者联盟之中,平日里能接修者联盟的一些任务,是以日子倒是还过得去。 只是有一点,他这人爱财好赌,还得了个马二骰的称号。 闲着没事,就喜欢玩两把。 今儿突然被这姑娘点出来,他都愣住了。 他挠挠头,看了看眼前这张便是在修士之中都显得出众清美的脸: “盛仙子认识我?” 否则怎么偏偏叫他跟着赌一把? 盛红衣自然是不认识对方的,不过她却能辨别出此人是一个赌徒。 还是气息的缘故。 就好像盛甲和盛凌波一家带给她的是相似又讨厌的气息一般。 她长于市井之中,平日走街串巷给人算卦,遇上的三教九流多了去了。 旁的不说,一类人一类味儿,只要离她近了,她就能“闻”出来。 这男子是啥人,气息已经告诉她了。 但,她自然不能这么说。 “不过是因为我见前辈人好,而且我有信心能赢,所以问前辈一声。” 马二愣了愣,他眯了眯眼,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虽然他不了解这位盛小姐,但莫名就觉得她不是个会死到临头还逞强的人。 萍水相逢,能让他印象这般好,这个小女娃有点意思。 马二点点头,倒也爽快: “盛仙子想押自己赢?那就由我来坐庄成不?王二十一少爷你看?” 坐个庄,还能抽头,马二骰觉得无论哪边赢,他反正不亏钱。 他本就随性,就替这位难得让他第一印象很好的盛小姐起个头又如何呢? 王湛被盛红衣这接连不断的骚操作已经搞的不知道摆什么表情了。 斗符的事儿都已经定了,不过是押个大小,他这会子不答应,倒是显得自己输不起还特别没风度了。 再说,他是王家人,修仙世家和宗门还是有区别的。 宗门的人可以清傲出尘,不通俗物! 可,修仙世家的人讲究子嗣和家族传承,这里人来人往的,他们还是比较注重和气生财的。 得罪一个盛红衣,王湛不怕,可是这里这么多人,什么人都有,尤其马二,不仅是筑基前辈,还跟修者联盟关系密切,没必要强硬的得罪。 所以,他虽然心里有点觉得盛红衣未免过于自信了,莫不是有什么后手,否则怎么敢戏这么多,但他对自己同样自信。 是以,他对着马二倒是温文有礼: “我没什么问题,马前辈做便是了!” “既然盛九小姐这么自信,那我也押自己赢好了,三百块灵石吧!” 盛红衣笑了:“巧了,我也是三百块灵石。” 今儿就赚了这么多,盛红衣是想着,五千灵石的大钱要赚,小钱也不能放过。 所以才怂恿马二。 不过,财不外露,她一个盛家普通小姐,要是拿出一千两千的灵石才可怕。 城中没秘密,今天斗符这事肯定瞒不住,用不了多久,盛家人肯定会知道。 到时候,知道她拿出许多灵石出来,又要生出事端来。 三百灵石,恰好在他们一家的供奉拿到后,倒也不算打眼。 两个斗符的人都开口了,尤其是王湛都下注了,周围人自然也没什么忌惮的了,是以纷纷下手。 除了盛红衣压自己赢,竟然全都去压了王湛,一时间,王湛风头无二,气势惊人。 马二颇有点尴尬,他不由看了盛红衣一眼,只见这姑娘脸上没什么表情,不过一双眸子惊人的亮。 浑然也看不出她心里到底在想啥。 不过,他还是觉得,这场赌约也太难看了,也太不给人家小女娃面子了,他细算了一下若是自己作为庄家,能抽头多少,咬了咬牙,也不知今天为啥自己这么善心泛滥,他道: “盛仙子这般孤零零的,既然我与盛仙子投缘,那我也下注,押盛仙子赢,三百灵石。” 押了三百灵石,便是全输了,他还是有点赚头的。 这般你来我往,最终盛红衣这一方,也只有盛红衣和马二两人,赔率更是达到了惊人的一比九。 盛红衣心中狂喜,五千加上两千七,将近一万灵石? 她马上要暴富的节奏。 便是在盛云帆还未出事之前,盛红衣都未见过这么一大笔灵石。 她爹近十年的小阴丹所需要的钱也有着落了。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今天干一票大的以后,以后赚钱的事儿就不是那么紧迫了,至少十年能让她好生躺着了。 为了这般美好的未来,盛红衣斗志昂扬。 她这会子连带着看王湛也没那么讨厌了。 这怎么讨厌的起来? 给她送钱的财神爷呢。 她也不拖沓,干脆的走到桌前,检查了一下符纸、丹砂和符笔,俱都是上品,没有任何问题。 王湛再怎么嚣张,但王家好歹是一流修仙世家,总不会在比试这种事情上搞不入流的手段。 她抬眼问王湛: “王少爷,可以开始了,你说吧,画什么符?” 王湛几乎想都未想,便脱口而出: “离火符、绳缚符、眠符,一炷香时间以内,盛九小姐以为如何?” 离火符,控制火焰的大小和方向,可以在无地火之处,用于炼丹和炼器。 绳缚符,符中会幻化出绳索,捆缚住敌人。 眠符,可以令中符者沉睡。 这三符,无一不是二品符箓之中的巅峰。 难度很高。 甚至,盛红衣知道,有的三品符师,都画不出这三种符。 想画出来已经很难了,还规定了时间。 这比试的难度还是很大的。 啧,这说明王湛这小子肯定会画,说不定还画的不错呢,难怪有自傲的资本。 盛红衣思绪在脑海中不知转了几圈,脸上没有一丝恐慌和迟疑,她立刻应了: “成交!” 这倒是让王湛又忍不住端详了她一眼,这么稳得住么? 他脸色逐渐肃穆起来,别的不说,此女对这三种符箓居然表现的这么淡定,要么是无知者无畏,要么是胸有成竹? 无知者无畏表现到这个地步,王湛觉得不可能,盛家这个九小姐盛名在外,没听说是个蠢到把脸伸出去给人打的。 是以,她或许当真有点本事。 所以,他也得全力以赴,认真对待了! 020 绘符(二更) 盛红衣和王湛,互看不顺眼,大概都没想到在某一个时刻,两人心里对对方的评价还成,至少都是正面的。 两人纷纷站到了各自的位置上,也不多言,宁箓阁大掌柜亲手点燃一炷香,比试正式开始。 整个宁箓阁顿时一静。 毕竟甭管怎么着,在座的众人,除了极少部分人,都是下注的。 这可都关系到自己的灵石呢。 王湛提笔,沾了丹砂就来,显然对于这符箓如何绘制很熟悉。 相反,一旁的盛红衣却没有。 她静静的站在那儿,不是摸摸符纸,就是查看丹砂,再不然捏捏符笔。 人群里,已经有了些哄笑骚动。 实在也不怪他们,盛红衣那模样,看起来就跟个外行人似的,东张西望的,胜负似乎已经没有悬念。 离火符王湛一气呵成,等他最后那一点落下,整个符纸上红光一闪,符文上似有清浅的灵气连成一线,像是被注入了生命。 瞧那符纹之中有灵气浅浅散逸,却又凝而不散,分明已经达到上品符的标准。 王湛唇角微勾,显然对自己很满意,实际上,他确实有点意外,没想到今天这第一张符就是上品符箓,很难得,也大大增长了他的信心。 他忍不住抬头往自己的对手看去,这一看就忍不住错愕的微拧了眉。 居然一张符都没画么? 这是连装样子都不装了? 王湛低下头,微微掩饰了一下自己的不屑和轻视,他刚刚到底高估了这女人。 大掌柜满脸喜色的将王湛绘制好的符珍而重之的放到一旁的高柜之上。 留待一会儿好将比试者的符箓放在一起做比较。 不过他觉得,怕是等不到那位红衣小姐的符箓了。 王湛没管这些,他画符之时,很是静心,并不怎么为外事所干扰。 盛红衣如何,感慨轻视一回也就罢了,既然比试定下了,他自然尽心尽力的完成。 于是,他低头拿笔,继续第二张绳缚符。 马二叹了口气,心说今天失策了,人果然不能太好心,白白丢了三百灵石。 他往盛红衣那边走过去,想小声提醒她一声,好歹画几笔做做样子,就这么在这儿玩,未免太儿戏了。 没想到,他刚提脚,就发现盛红衣提起了笔,动了! 只见她提起笔,就去沾丹砂。 马二心一提,这……是要动笔画符箓了? 可惜……时间是不是不够了? 此时那炷香已经燃近一半,盛红衣的三符才刚刚开始! 周围嘘声一片,便是盛红衣动了笔,几乎无人看好于她。 真要是胸有成竹,怎么会等这么久才开始? 无非就是随便画几笔,描补一二面子。 盛红衣自然不关注周围人如何想的。 她这人疏懒惯了,前世今生都有点小聪明在身上,加上这一世她有点修炼天赋,以至于她越来越惫懒。 做什么事,做个五六分,能糊弄过去就成。 可今天不同,事关她十年的好日子,这么大的动力,足够让她一反常态的全力以赴。 刚刚,她也不是在那儿摆烂呢,她是在熟悉丹砂、符纸和符笔。 万物有灵,对于她这种能感受到各种气息的人尤甚。 不同的丹砂、符纸、符笔,哪怕看似一模一样,其中都有微妙的差别。 而这些个微妙差别,造就了符箓绘制之时灵气走向的细微变化。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这些个变化看似虽小,可滴水尚且能穿石,积少成多,最终便是废品符箓或者是上中下品的区别。 磨刀不误砍柴工,了解了这些,盛红衣下笔,事半功倍。 她此时,听不到周围絮语声,脑海之中,符纹显现,她依循绘之,自身灵气顺着符笔,顺着丹砂,绘于纸上。 离火符,主要是将极炙的火灵气压缩在符纹之中。 稍不留意,狂暴的火灵气便会暴虐乱窜,直至炸符。 绳缚符却不然,符文之中蕴含的主要是水灵和金灵之力,以水之柔和金之刚相互交杂,令对手束手无策。 只是,虽则金水相生,但符文特别复杂,其中但凡有些许的金水灵气分配不对,符箓便不成。 眠符蕴含的多为土灵气,土灵气沉稳厚重,经过符文加持,能放松精神,使人入眠。 但土灵气闷重窒沉,便是能容所有灵气的丹砂,与它相融的也并不是那么适配。 相融尚且不易,眠符的符文甚至是这三符乃至所有二品符箓之中最复杂的,想要一气呵成,难度很高。 盛红衣一旦动笔,便沉入其中。 四周寂静,她好似徜徉在了灵气的海洋中。 先是火灵气,从她的丹田之中涌出,被她如雕花般,精细操作,完美的契合于丹砂之中。 火灵奔沸雀跃,在她眼中却并非横冲直撞,难以控制。 她体质亲灵,只需稍稍引导,火灵气乖顺的便好似猫儿一般。 燃香又下去六中取一,场上又恢复成了一片静谧,只是这静谧之中,似乎还夹杂着噤若寒蝉的紧迫感。 全场除了王湛,所有人的眼神,都聚集在了盛红衣笔下。 她下笔很快,至少比王湛快很多,不仅快,似乎在绘制之中,她还自带一种与众不同的气场,这气场之中,好似只有她一人,遗世而独立。 出乎所有人所料,她很快便绘好了第一张符箓。 符箓绘成,便是远观,其上都有灵气涌动,生生不息,竟然比之王湛那一张还要赏心悦目。 上品! 岂止,这是上品之中的上上品! 大掌柜心中默默道。 他心情有些沉重,抑制不住的担忧,他觉得,今天他家少爷可能不一定能稳操胜券了。 王湛第二张绳缚符绘成,这一张符差了点,中品,王湛虽然有些失望,倒也还算满意。 便是符师,日常画废了符箓再正常不过,便是能成,下六中三上一,这是符箓界早就耳熟能详的。 他能把这般难的符箓一次而成,还是中品,已然很好了。 他漫不经心的抬眼,突然发现周围气氛不对劲。 他们……都在看什么? 他茫然的顺着众人眼光看去,倏忽间眼睛瞪大! 这?!他看到了什么,那个在他眼中撒谎成性的女子手边,有两张绘制而成的符箓,这会子她正在开始第三张! 021 愿赌服输(一更) “轰”一下,王湛感觉自己的思绪都已经炸飞了。 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自己身处在何时何地。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明明他上一次抬头,这人还一脸茫然的站在那儿呢。 他眼神从她的笔下逡巡到一边,她手边就是已经绘好的两张符。 离火符红光奕奕,哪怕阁的远,都能感觉到清浅又新鲜的火灵气似乎还活跃在四周,弥散不去。 绳缚符的颜色偏金色,他自己绘好的绳缚符就在手边,虽然已成,但对比之下,就是少了一层虽然浅薄但不容忽视的光泽。 品相差异如此大,品级自然有所悬殊。 可笑他还在为自己绘成了一张中品符箓而沾沾自喜。 他微微动了动已经僵住不动的眼珠,下意识的想找个熟悉场中情况的人确认一下。 他微侧过头就看到了大掌柜。 此时的大掌柜心神也早不在他这儿了,而是一脸惊叹的看着盛虹衣方向。 所以,这符必然是盛红衣绘制的了。 他心中不知什么想法,一时间就感觉手里的符笔有千斤重一般。 盛红衣却是完全不受影响,他的视线,所有人的视线,似乎与她隔着一层看不见的透明隔膜,宛若两个世界。 外行人看不出来什么,他一个好歹算是学符箓的内行人却是能看出,盛红衣的速度有多惊人。 下笔精准,灵气顺着丹砂涌现,却是在不停的变换着灵气属性。 哪怕是相克属性的灵气切换,在她笔下,都显出了非一般的流畅。 王湛眯眼看了一会儿,又低头看了一下自己手边空白的第三张符纸。 他的眠符还没有动笔。 然而,他心底深处已有答案,这一场比试他是彻底输了。 无论是他引以为傲的符术还是……面子。 他想到,今天这符术比试规矩都是他定的,真是,讽刺。 他低下头,握着符笔,沾了丹砂,强行让自己沉下心去,继续绘符。 无论如何,善始善终,他今天得把这三张符箓画完。 刚提笔不久,他手下一顿,符纸突然自燃。 这是废了。 他抿抿嘴,手下一拂,一张新符纸再次铺展在他面前,他好似在和谁较劲一般,再次动笔。 “啪”符纸上闪过一道灵光,此后化为灰烬。 又炸符了。 他又取一张符纸,又动笔。 这一次刚动笔,不出半息,符纸又燃了。 王湛闭了闭眼,事不过三,今天这眠符他画了三回都没成,应该是不成了。 他知道,他已经彻底沉不下心了。 突然,他耳边又传来一阵骚动声,他抬头之前,就肯定自己已是大势已去。 那边,他的对手,大约已经绘成了。 他顺势望去,眠符已成了,符箓初成之时,会有一瞬的符力释放。 王湛已经感受到那股清纯的灵气铺面而来,他灵台一空,精神一松,神魂似乎被什么柔软的东西所包裹,他眼皮一晃,就觉得有些沉重。 这就是盛红衣绘制的眠符的威力,初成之时散逸的那点子符力就能让他这个炼气中阶修士想要沉睡。 必然又是一张上品符。 全场在短暂的骚动后,又陷入到一片寂静之中。 马二咽了咽口水,“咕咚”一声,他的头微微一缩,心虚的看了一下四周,唯恐打破那诡异又颇有些令人窒息的安静。 然而,他心中在短暂的诡异和吃惊之中,无法遏制的陷入到一片狂喜之中。 一比九的赔率。 他……他居然发了。 果然,做好事有好报是吗? 饶是狂喜到他要跳起来,他还是拼命忍住了。 他是筑基修士没错,但宁箓阁在场的人之中,又不是没有筑基修士,还有两个金丹修士呢。 其他人都输了,他要是表现的太嘚瑟,回头要是被人套了麻袋,那可就完了。 只是,他忍不住龇出的牙花子还是泄露了一丝他的心声。 好在,令人庆幸的是,全场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 盛红衣见所有人都默默的用一种难言的表情看着她。 她微微皱眉,她宅惯了,其实是很不喜欢成为视线的焦点的。 可今天被赶鸭子上架了。 她盛红衣若是连这等侮辱都能吃下,那她就是忍者神龟了! 被看几眼又没什么,至少这一回赚到好多钱。 想到即将进她口袋的灵石,盛红衣的耐心又好了很多。 “王少爷,时间已到,我也绘好了,按照约定,下面该比斗符力了。” 她不卑不亢的看着王湛。 明明已经站在胜利的那一方,她的脸色却很平和淡然。 这倒是让王湛心里好受了些,同时,一股羞愧油然而生。 但凡盛红衣露出点嘚瑟,或者痛打落水狗的表情,他怕是羞愤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羞愧的是,没想到这位盛九小姐是这么宽厚之人,而他之前明明不了解她,仅仅凭着一些固有的偏见就对一个姑娘家品头论足。 他微微抿唇,突然生出一股勇气: “抱歉,盛九小姐,今天是在下的错,在下太过高傲自大了,居然不知道人外有人的道理。” “比斗符力不用了,九小姐三张符箓张张都是上上品,而在下只画了两张不说,其中也仅仅有一张符箓勉达到上品。” “胜负已定,是在下输了!” “九小姐实至名归。” “在下愿赌服输,大掌柜,去拿五千灵石给九小姐。” 他身上压根没有五千灵石,只能先从宁箓阁拿了,回头少不得被他母亲念叨。 王湛想到他娘唠叨的劲儿,就忍不住冒冷汗,实在是他娘功力非凡。 可是,他如今也没别的办法了。 大掌柜沉默了一下,躬了躬身,应了一声,便退下去拿钱了。 王湛这会子表现的极有风度,他似乎特别有感触: “真想不到九小姐是如此宽宏大度之人,明明已经稳操胜券,却还能保持着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淡定,在下自愧不如。” 盛红衣笑了笑,一反之前的张扬: “哪里哪里,客气了,我今天也是侥幸。” 心里却是大大翻了个白眼,她可不是什么宽宏大度之人,不过是钱没到手,怕王湛恼羞成怒,临时毁约罢了。 若不是看在钱的份上,哼哼,她绝对会让他知道,什么叫把他的脸踩在地上摩擦。 022 被套麻袋(二更) 大掌柜来去很快,来了后,就交给盛红衣一个储物袋,脸上带着三分讨好: “红衣小姐,您清点一下。” 他其实一贯对盛红衣印象很好,可是今天被自家少爷这么一闹腾,弄的他和盛红衣之间都有些尴尬了。 哎,可惜了。 他人老成精,练就一双看人的利眼,本来是想着红衣小姐能给他家少爷做双修道侣的。 如今肯定是不成了。 他今天算是看出来了,这两人气场不合。 盛虹衣点点头,神识探入,五千灵石刚刚好,不仅是灵石,储物袋中还有丹砂和符纸,和她刚刚比试的时候用的一模一样。 盛红衣有些意外的扬眉: “大掌柜,你这是?” 不得不说,人家宁箓阁大掌柜就是会做生意,他这般,盛红衣心里熨帖不说,也不好意思因为王湛迁怒宁箓阁了。 大掌柜笑容不变: “今天是我们唐突了九小姐,九小姐符术惊人,老头我呀,真是平生仅见这一场视觉盛宴,这丹砂和符纸,是谢九小姐的,若是有什么不周到之处,还请九小姐原谅一二。” 这话的意思就是今天的一切不愉快就一笔勾销了,以后回归正轨,他们以前如何相处,今后还怎样。 如此热情,盛红衣哪里还会说什么,另则,宁箓阁同样是很公道大气的一家经营符箓的店,旁的不说,想要买到上等的丹砂,兽血等物,只有这里才应有尽有。 他们需要盛红衣的绘符本事,盛红衣也很需要宁箓阁。 如此,各取所需,相互合作,便揭过吧。 盛红衣把她制的那一沓三品符箓拿出来,直接用行动表示这一茬就揭过了: “大掌柜,今儿我还要卖符,你帮我估个价。” 大掌柜笑眯眯的接过,还恭维一句: “哎,盛小姐的符箓我可是日盼夜也盼。” 全过程,王湛一直默默的看着,倒也没说什么,就这时候,他表现出来的涵养,盛红衣觉得总算勉强有了点王湛是王家子弟的感觉。 哼,不是会装么?之前发什么疯,不过就是轻狂自负罢了。 盛红衣没再看他,两人寒暄了几句后,突然就冷场了,无话可说。 好在大掌柜回来刚好打断。 盛红衣灵石都拿到手了,道歉也听到了,她也不想跟王湛虚以为蛇。 她端着标准假笑,朝王湛颔首示意,然后,果断走向马二,接过马二给她的灵石,笑的真诚许多: “多谢前辈。” 马二被这姑娘一笑,晃了一下眼,他是个自来熟的人,尤其今天盛红衣帮他赚了一笔,他更是立刻就把这孩子当自家晚辈看了: “还谢我呢,该我谢谢你才是。我说丫头,你今天赚了一大笔,回去的路上注意隐藏踪迹,财外露了,容易被心怀不轨的人套麻袋!” 他凑过来,特意川音提醒。 盛红衣心中一紧,她被暴富的喜悦冲昏头了,若不是马二提醒,她还真不一定立刻想到。 她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四周,可惜人很驳杂,乍一看去,还真看不出好人坏人。 她沉吟片刻,郑重微点了下头: “我会注意的,前辈。” 马二听罢,洒脱道: “那行,我先走了,丫头,咱们后会有期,我叫马二,居无定所,下回再见,我请你喝……茶。” 他本来想说酒,可一看这还是个小丫头呢,硬生生改成了茶。 盛红衣朝他挥挥手: “那我请前辈喝酒。” 离得近,马二身上的酒味可不小,跟她一样,是爱酒人士呢。 马二夸了声:“好丫头。”朗笑而去。 修士便是这样,萍水相逢,合则交个朋友,喝杯酒,不合就各走各路,互不打扰。 正是此时,大掌柜已经把灵石拿出来了。 “九小姐,火灵符有六张上品,算您四十灵石一张,中品四张,每张三十灵石,木刺符上品七张,中品三张,同火灵符一样的价钱,您看如何?” 盛红衣一愣,随即了然笑道: “破费了。谢谢大掌柜。” 大掌柜价钱定的高,木刺符一贯是低于火灵符的价钱的,大掌柜却算了一个价。 “这是七百三十灵石,您点一下。”大掌柜笑着摇了摇头。 他是给了高价,但这算什么? 十八岁的三品符师呢,交好还能亏了去? 真没想到,白霞城年轻一代的符师中,天赋最好的又是出在盛家么? 亲眼所见后,大掌柜也没法昧着良心蒙着眼说:他家少爷比人家厉害呢。 可真是,运气好的令人嫉妒。 盛红衣出了宁箓阁,人影一闪,就进了一条暗巷,再出来已经换了张脸,换了件衣服。 好在她人在江湖走,化妆伪装已经炉火纯青。 不过,她一贯谨慎,便是如此,她出来后,也关注着四周,唯恐被什么尾巴黏上。 盛红衣行走在回家的必经之路上,周围人声鼎沸,每个人都为着自己的生活而奔忙呢。 这人世的喧嚣和烟火气,恰似盛红衣最喜欢的。 她深吸一口气,心情甚好的眯了眯眼。 正直中午,田间有农人耕作,错落点缀其中的家家户户的屋顶上,烟筒处有袅袅炊烟盘旋。 便是那人间的烟火。 岂料,好景不长,路程行至过半,走过背山的一处凹地处,一道暗刃突然从侧边破空袭来,速度极快。 盛红衣神情一肃,身形以极扭曲的姿势一拧,人就地打了个滚。 等她站起,一柄泛着蓝色幽光的黑色短刃已经插在了她刚刚所站的地方。 盛红衣抬眸,眸底已是一片冷沉。 实则,心里已经宽面条两行泪,她把马二埋怨了一通,马二前辈其他都挺好,可是能不能别这么乌鸦嘴? 她站好,又扫了一眼那把短刃,那蓝色幽光很不详,一看就知道这是带了毒的。 盛红衣嗅了嗅鼻子,心里已经有底了。 马二提醒过她之后,盛红衣就想过,她这个身家,假设被埋伏,会是什么样的对手! 其实,不足万块灵石,对盛红衣来说很多,对于如马二这般颠沛流离的筑基散修可能也算不少,但一旦迈入金丹,这点钱还真瞧不上。 所以,如果她特别倒霉,她可能会遇到个筑基散修。 023 魔修?! 盛红衣从地上站起来,脑中盘算的飞快。 其实最让她在意的还有一点。 她明明已经做过伪装了,为什么这些人还能跟上她? 这处地界虽然是她回去的必经之地没错,但四通八达,能通往的地方多了去了。 所以,她究竟是怎么被发现的? 袖中,她已经扣了一枚火灵符在手,幸好她这人虽然贪财懒惰了点,但有点好,她惜命呢,所以,有什么好东西,她是最舍得用在自己身上的。 哪怕刚买过符箓,不代表她身上没有保命符箓。 人生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人没了,钱还没花完。 就像她前世一样,真真是想起来就意难平的很。 “出来!藏头露尾个什么劲儿?” 她垂下眼,冷声叫阵。 等了大约三息,土坡后面就冒出一个人来。 盛红衣心中微紧,暗自又提高了些警惕。 这人刚刚过来,似凭空出现,直到近前,她才察觉到他的动静。 她抬眸评估了一下面前的人,炼气五层,和她同阶。 脸是盛红衣认识的,就是刚刚在宁箓阁见过的。 一身蓝衣,头上还配着玉佩,乍一看,还以为是个什么贵公子呢。 原来是个强盗。 盛红衣目光闪了闪,不动声色: “你是何人?跟着我干什么?” 做戏做全套,盛红衣伪装了自己的面容,声音也压低了,变了音色。 她就想知道,这人是怎么认出她的。 蓝垣没说话,手一张,刚刚被盛红衣躲了后,斜插在地上的短刃就被他吸了起来。 然后,他大掌一挥,那短刃风驰电掣般,往盛红衣疾驰而来。 盛红衣脚下连动,灵气从身体里疯狂涌动而出,她腾挪的同时,一颗火球从她袖中扑出,与那柄断刃轰然撞了个正着。 盛红衣引爆火灵符后,极速让开,人一扭头,却是掉转了方向,往蓝垣冲去。 这人步步杀机,她看起来难道是好欺负的? 逃大约是逃不掉的,那就只有一条路,打呗。 擒贼先请王,这混蛋被她抓着就等着被她打出屎来吧! 盛红衣习过盛云帆教导的身法,仗着亲灵体质,她身法也练的颇佳。 行走起来,宛若平地生风,浮光掠影。 她这么突然转身,陡然往蓝垣扑去,带着凛凛恶意,那生猛的模样还真是把蓝垣给怔了一下。 就这么须臾功夫,盛红衣已经到了近前,袖中早已扣住要用的绳缚符,指尖一划,一道绚烂的短暂灵光在她袖中闪出,符箓催发。 上品绳缚符,果然非同一般。 一道激越的灵光奔腾而出,亮光璀璨,在蓝垣看来,快的不可思议。 蓝垣就觉得他的眼被强光刺了一下,刚扣住一张符箓,也想自救,然而一切都结束了。 他在下一瞬,便被缚住了手脚。 蓝垣手脚被捆,无法动弹,那黑色短刃本就被火球缠着还未挣脱,这一下失了主人的控制,掉在地上。 火球还未散尽,呜咽的纠缠过去,大有不死不休之意。 盛红衣见捆住这厮了,手一扬,“啪”一声,就是一巴掌。 蓝垣只感觉自己的脸被铁掌碾过一般,瞬间麻木,脑袋“嗡”的一声,感觉昏沉沉的。 他舔了舔嘴角,满嘴的铁锈味。 “你……”他目眦尽裂的看着盛红衣,没想到她居然会做这么羞辱的举动。 “啪!”又是一巴掌,蓝垣另半边脸再次遭殃。 耳边想起盛红衣冷笑中透着一丝凶狠的声音: “看什么看?现在能回答我刚刚的问题了么?” 说了,别落在她手上。 栽她手里了,她能放过他? 先收点利息再说,那破刀刚刚要是扎在她身上,可比这大耳刮子疼多了。 “你以为你赢了?!” 蓝垣冷笑,有恃无恐! 盛红衣眯了眯眼,眸中一丝狠意掠过,她左手抬起,也是一吸,把那躺在地上的断刃吸到面前! 她扭头看蓝垣: “不见棺材不掉泪是不?这刀上泛着幽光,一看就是有毒呢?!” 实际上,那幽光实在浅薄,盛红衣能知道其上有毒,是因为闻到刀刃上附着的一股很难闻的腐腥味。 气息不对,盛红衣仔细打量,便发现了那不祥的幽光。 “我倒想看看,你对我用了什么毒!” 说罢,瞳孔一缩,那断刃一转,尖端对着蓝垣的脖子,直直刺了过去! 蓝垣大惊失色,这可是见血封喉的灼心草毒,他要是沾上,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生死瞬间,人的爆发力是无穷的,蓝垣所有的爆发力都集中在了他的声音了。 他大吼道: “魔医救我!” 话落,刃至,与那断刃同至的还有一道黑物。 “碰!”黑物似很沉重,及时把那刃撞落在地,那黑物落地“刺啦”一声,也随之消失,快的盛红衣压根没有看清是什么。 盛红衣循声望去,那土坡上又站了一人,黑衣黑发,脸却白,眼珠子定定的盯着盛红衣。 这张脸果然也熟悉。 盛红衣心中如巨石落下,却又如临大敌。 她其实早就知道还有一人,对方可能没想到她记性好,当时她查看过宁箓阁里的人员情况后,并没有忘记细节。 先出来的这厮根本不是一个人,他明明就是跟另一个穿着富贵,年纪稍长的筑基修士一起的。 怎么可能走着走着就落单了。 盛红衣从看到蓝垣出来,就知道坏菜了。 她不仅是倒霉,还不是一般的倒霉,居然即将要被围殴?! 敌人在明比在暗好,甭管打不打得过,先把人的位置摸清楚再说。 盛红衣知道自己可能不一定能逃掉,然而,前世今生咸鱼惯了,这会子她想的是:走一步看一步。 万一她就逃出生天了呢! 可惜,盛红衣心下叹了口气,她刚刚是真的起了杀心,准备用那把刀先把这头一个出头的男人宰了,能打死一个是一个,一个一个单打独斗比一哄而上对她有利多了。 可惜,她就犹豫了一下,就错失良机。 其实这也不能怪她。 她前世再怎么是个底层人,那也是个普通的小老百姓,前世今生也只杀鸡宰鱼,从没杀过人。 这头一次,她也是有点麻爪的好么! 若不是她自己也被逼上绝境,想到不杀了他自己更难,盛红衣无论如何也没这么快下定决心,鼓足勇气去杀人的! 可惜,人来的太快了。 她脸色沉沉,魔医?! 魔修吗? 024 不想淋雨 那人一来,倒是没急着再次出手,竟然不紧不慢的同盛红衣打起了招呼。 好似他和盛红衣是旧相识一般。 “盛九小姐,别来无恙,怎么这般大的火气?” 盛红衣对这么一个有可能是魔修之人自然忌惮极了。 筑基修士,对于她一个区区的小炼气修士来说,战力差距宛若鸿沟。 一种濒临死亡的紧滞感从她心底深处蔓延。 这种无望的等待死亡的恐惧感,是盛红衣没有感受过的。 然,越到这时候,盛红衣的脑子反而越发的清晰。 风的流淌,草的浮动,甚至她周围土层里,有一只田鼠钻进了洞里,一群蚂蚁运着食物在土下穿梭,周围那些个细小的昆虫低低的飞着。 远处,有雷电交加的气息混合着土的芬芳,逐步往这边而来。 今天天气不大好,湿热闷沉,雷雨将至。 风雨欲来。 甚至,那人站的离她甚远,她居然也“闻”到了他的气息。 沉郁、复杂、血腥、危险。 那股子刚刚在短刃上感觉到的腐腥味,盛红衣也在这人身上感觉到了。 通过感受气息的涌动,她还能觉察出这人目前是个松弛的状态。 至少,目前来说,这个瞬间,他还不想杀她? 盛红衣心底有了计量,说话间便客气了几分,她只字不提关于魔修的事儿: “前辈,不是我火气大,实在是您家这位晚辈一上来就给我上刀子,我也只是自保而已。” “咱们三人萍水相逢,相见便是有缘,前辈若是有什么需要晚辈做的,说就是了,实在没必要弄成这般兵戎相见的样子。” 周玉延看着面前的女子,眼神眯了眯,倒是起了两分兴味。 能屈能伸,这女娃还真有点意思。 刚刚在宁箓阁中,他就发现这女娃子不是好惹的。 可惜,同这人的有意思比起来,她身上还有更值钱的东西。 不过,盛红衣已经是瓮中之鳖,方圆三里之内,他严密的把控着,也没什么可疑之人靠近,他倒是不介意在她临死前,逗她一逗! 他也不看蓝垣,更没替他松绑的意思。 这个废物,才三两下,就被一个比他小很多的女娃耍的团团转,差一点就被割了脖子! 若不是蓝家跟周家最近往来密切。 两家都和六魔主正在进行一个大项目,一本万利的生意两家在合作着。 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带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出来“狩猎”的。 他看着盛红衣,语气之中似乎还有笑意: “我这里确实有点小忙,想请盛九小姐帮衬一二。” 盛红衣和周玉延相对而立,这会子功夫,她其实已经能感觉到周玉延的恶意。 猫戏老鼠的感觉。 周玉延是猫,她是老鼠。 盛红衣心下恨极,然这会子可不是逞嘴上英雄的时候。 于是她面上不显,问道: “哦?前辈要什么?” “是要灵石吗?刚刚我赚了多少,前辈想必在宁箓阁见到了,我倒是可以赠予前辈,出门在外,人都有个难处。” “我身无长物,全身上下也就是这些灵石是最值钱的。” 说着,当真拿出装钱的储物袋来。 这会子的盛红衣其实已经意识到,这两人好似并不是为了她的灵石来的。 周玉延哈哈一笑: “盛九小姐真是个大方人啊!既如此,那我就拿着便是!” 等盛红衣死了,她身上的东西都是他的。 不过,一个炼气修士,身上能有什么能让人看得上眼的? 周玉延压根不觊觎盛红衣的身家。 早在刚刚盛红衣斗完符出了宁箓阁那会子功夫,对于盛家的情况,周玉延已经打听清楚了。 白霞城排得上名号里的吊车尾的末流家族,这种家族一个小辈,周玉延自觉自己还是惹得起的! 但灵石是好东西,近一万灵石呢,他周玉延目前在外面走动,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 盛红衣深吸一口气,见周玉延还是在原地不动,她踟蹰半晌,眼睛似有若无的瞄着周玉延。 周玉延就是不动弹,享受着盛红衣临死之前的恐慌! 好似知道周玉延不会过来,盛红衣拿着灵石储物袋,往周玉延走去,准备给他奉上她的灵石。 黑云压城,雷云滚滚而来,一如盛红衣此时的心境。 盛红衣走的犹犹豫豫还很慢,甚至中间还无意识的被地上的土坷垃给绊了一个趔趄! 行之一半,她突然停下,她看向周玉延,色厉内荏的脸上是强撑起的外强中干,她明明很害怕,但她还是问了: “敢问前辈?你想要的其实是我的命么?” “我知道我逃不掉,可是死也得做个明白鬼,我就想问你,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杀我!” 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变了调,绝望恐惧到极致,声音又尖又利,还带着无法遏制的颤抖! 周玉延依然八分不动的把手背在身后,到了此时,图穷匕见,他也不怕盛红衣知道真相。 他这人一贯心善,人死之前的最后一个愿望,说什么他都得满足! 他叹了口气: “真是可怜见的。你年纪还这么小,前程远大,若是有别的办法,我也不愿意伤害于你。” “要怪只能怪你灵根太好了,可不就遭人觊觎了。” “今天,算你倒霉,遇见了我,我这双眼睛啊,最会识别灵根了,你身负上等灵根资质,所以,我们想借你灵根一用!” 借灵根?! 灵根借了她确实活不了了! 盛红衣眉峰狠狠一跳,眼中毫不掩饰惊骇之色。 饶是她自诩前世今生,她见多识广,还是被这个说辞惊呆了。 “借灵根?前辈开什么玩笑,灵根属于个人,拿走有何用?” 周玉延这会子像一个极有耐心的长辈: “你有所不知,这世上没有无法夺取之物,只在于它们有没有价值!你身负不止一种上等灵根,说来,老夫还得谢谢九小姐你呢,这一单做完,老夫便能回去了!” 盛红衣面上有多惊骇,心中的惊骇更是十倍百倍。 正值此时,黑云之中,突然一道闪电划过,隆隆雷声滚过,振聋发聩。 周玉延朝盛红衣招手: “过来,我保证动作快点,你也能少吃点苦,不会痛的,要下雨了,我可不想淋雨!” 盛红衣缓缓往他走去,听罢这话,突然低垂着的脸上惊骇退去,她抬起头露出一抹绝美又势在必得的微笑: “是呢,我也不想淋雨!” 话落,一股璀璨的光突然暴起,将她淹没! 025 首杀 盛红衣这时间掐的恰到好处,或者说,她这般的磨磨蹭蹭,废话连篇,甚至是表现的战战兢兢,唯唯诺诺,就是为了算计时间。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如盛红衣这般子草根而生的人,绝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她美好的生活正在向她招手呢,若是这时候死了,她怕是要把阎罗殿给掀了! 只是,一个炼气修士,为什么会算计时间,怕是周玉延怎么着都想不通了,也没时间让他去思考这种细枝末节的问题了。 周玉延脸色倏然之间极为难看,他没想到盛红衣敢这般胆大包天。 可惜,一切,都迟了。 盛红衣被一片璀璨的光掩盖之际,周玉延已经嗅到了风雷之气。 他知道盛红衣擅长符箓,也看到蓝垣在她符箓之下那束手就擒的模样。 风雷交杂,一股远高于筑基修士之力的奋力一击朝他席卷而来。 他下意识的后退。 然,那风雷之力突然之间就这么刚刚好,引动了云中天然的风雷之气。 两相加成,天地之间,以他为中心,陡然之间从上而下织就出一片雷网,堂而皇之的把他拘束在其中,进退不得。 周玉延只看见那股绚烂的火花在他瞳孔之中不断的放大,而他毫无退避之法,然后,时间被拉长,他的脑海之中迅速闪过了自己的一生。 在下一刻,一股清正的惶惶正气兜头而下,他最后在心中喟叹一声,似已经放弃了无谓的抵抗。 他甚至在想:雷电之力本就对魔修的功法有克制之力,更何况,这雷之中含有一丝天威。 他如何应对! 没想到,他周玉延此生居然阴沟里翻船了! 蓝垣惊恐的看着,不远处,先是一阵刺眼夺目的光,随着天际一道雷劈下,魔医所在之处一团火球平地而起,眨眼间,就和天上的闪电连成一线。 “轰轰轰!”一声震慑天地的长鸣后,炙热暴虐的灵气四处奔涌四散,他倏忽间也被余波冲击,不受控制的往后飞去,落地时,忍不住一口鲜血就从喉间喷出。 他挣扎的昂起头,眼神迷离之间,恍惚看到雷火散尽之处,一个黑色的深坑之中还冒着滚滚浓烟,魔医早就不见了。 却是在不远处,好似看见一女子往他的方向走来。 不是盛红衣还是哪一个?! 吃惊、恐惧、震撼、失措,数种情绪奔涌而来,加上他吐了一口心头血,下一瞬,意识脱离,人整个昏死过去! 蓝垣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再醒来,他发现自己在一个山洞里。 身上绳缚符之力早就没了,这会子他全身被五花大绑着。 蓝垣忍不住动了动自己的手腕,一阵绵软脱力,好似失去控制之感袭上他的大脑。 他错愕的又使劲动了动! 他的感觉没错,他发现自己的手脚四肢宛若不是他的一般,如棉花般软塌塌的垂在那儿。 他一阵恐慌。 难怪他明明感觉不到这身上的绳索是什么法器,分明就是不知道从哪儿扯来的布条子,如今看来,原是他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 他再低头一看,只见自己身上只有里衣,再看那布条子,原来就是他自己的外衫撕裂制成。 一时,他绝望无比,盛红衣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这山洞浅的很,他甚至能看到外面依然下着的雨幕。 只是,咫尺距离,他都走不过去了。 突然,门口有了动静。 他心中一紧,下一刻,一红衣女子撑着一柄荷叶,走了进来。 四目相对,盛红衣是轻松,蓝垣就是噤若寒蝉,在他眼里,盛红衣跟幽冥界的罗刹鬼差不多。 均是食人之恶鬼。 盛红衣把那柄遮雨的大荷叶放在一旁,从储物袋摸出她给人算卦的小马扎,坐下。 大有要促膝长谈的意思。 实际上,她把蓝垣拖到这个山洞后,刚刚就是去查看现场,顺便给家中长姐发了个传讯符,告知她今日临时有事,夜里就不回去了,让家人不用给她留门了。 她如今修为已经是全家最厉害的,临时有事夜不归宿,家中倒也不会多问。 只不过还是要跟家中知会一声。 尤其,今天还出了跟人斗符一事,说不定事情已经传回去了,莫要传的乱七八糟,徒惹家人担心。 实际上,今天的这一切虽然冒险,还是很顺利的。 她对灵气敏感异常,这雷电袭来的瞬间,她通过一瞬间奔腾活跃的雷灵气的变化,便能测算出它大约啥时候、从什么方位落下。 就是在那个时刻来临瞬间,她触发了六品风雷符,同时,她身上贴了一张四品遁地符。 周玉延觉得她被雷光淹没了,实际上那时候她已经借着风雷符引动的巨大动静,引动了遁地符遁入地下。 可惜的是,她还是低估了风雷符引动天雷后的暴虐和破坏性,四品遁地符本来有传送百里之力。 然,雷灵气涌入到地下,冲击到了盛红衣,遁地符护主,符力全都倾注到了那一层护身盾上。 是以,遁地符丧失效力之时,盛红衣没啥事,但也没传远,连一里都没传出去! 盛红衣倒是觉得这般可能是天意,没传出去也好,她本就要查看现场情况,另则,还有一个活口等着她处理呢。 现场一些个痕迹,被雨水冲刷后啥也没了。 周玉延这人就这么彻底消失了,连灰烬都没留下。 她看向蓝垣,见他这会子又把眼睛闭上了,不过眼皮之下,那眼珠来回滚动,可见他现在是醒着的。 她懒得跟他废话,手一抬,袖子中一枚天地铢飞出,狠狠往他脑门上一砸。 一砸过后,天地铢飞回,落在盛红衣手上。 “啊!”一阵短促的惊叫,蓝垣好似被铁块击中,顿时头脑嗡鸣,好似魂魄都要拍飞了出去。 那物一触即离,他感觉他脑门上迅速肿胀滚烫了起来。 若是有镜子,他会看见他那肿胀起来的额头上,是一个铜钱印子。 耳边,盛红衣悠悠如恶魔的声音再次响起: “醒了?别装了,说说吧,你们魔修来道修的地盘干什么?” “还有,今天死在我手里的那个筑基魔修,你为什么叫他魔医?” “借灵根是怎么回事?你们做了多少次了?” “如实说来,我让你速死,不说的话,等一会儿,我就把你一片一片切下来喂狗!” 026 引灵蛊 盛红衣就问了这三个问题,可蓝垣觉得,自己一个都答不出来。 哪一件都是他们血魔城的机密。 他想到魔医死前,居然告诉盛红衣他是来借灵根的,他心里就想把魔医再千刀万剐一次。 周家这群人果然不是好东西,嘚瑟什么嘚瑟? 现在好了,他死了,一了百了,把这么难面对的烂摊子扔给了他?! 他蓝垣若是能活着,他回去绝对狠狠的告他一状。 六魔主的意思他明白,血魔城中唯独他们蓝周两家是最大的血魔家族,便是六魔主贵为城主,又身为元后修士,但也脱不开他们两家的支持。 是以,若是利益攸关之事,六魔主便喜欢叫上两家一起干。 这般,既能制衡,也不得罪两家。 然,两家在血魔城时间太久,早就势同水火。 如今可倒好,他们这一队出来一趟,他蓝垣就要跟周玉延共死了。 共死便共死吧,凭什么周玉延死的那么干脆,他却要受苦。 明明,看中盛红衣一事是周玉延干的,他只是执行周玉延的命令罢了。 盛红衣见他顶着发光的脑门恹恹的瘫在那儿,一副非暴力不肯合作的样子就有气。 她这会子心情是很不好的。 一则,是那魔医说的借灵根一事,让她心里毛毛的。 魔修究竟做了什么?灵根也能夺取么? 她以前听盛云帆讲古的时候听说过,有一种特殊的资质叫做剑心之体,是能被夺取的。 据说荒原大陆在数万年前,曾经有过一次大混乱,那次混乱叫做剑心之殇,自那时候开始,剑道传承衰败,道修兴起,剑心之体自此绝迹或者隐藏。 而如今她听到了什么? 灵根也能够被夺取。 盛红衣再咸鱼,再不问世事,她也深知今天听到的这件事多么的惊世骇俗。 这般下去,岂不是拥有上等灵根之人,如曾经的剑心之体一样,也要陷入到人人自危的境地? 她有一种很烦躁的感觉,她平静的生活可能会被这种事打破! 另外,她心里有一个抹不去的疙瘩,她爹盛云帆的火灵根没了,据说是被火鸟所伤。 然,为何如此的巧合,偏偏是灵根没了? 火鸟要他的灵根干什么? 以前她没怀疑过这事儿,但今天出了借灵根之事,盛红衣难免怀疑,她爹的灵根是不是被魔族之人给摄走了。 然而,这事儿目前只是她一个猜测,没有任何的证据。 另外,这魔医说没了灵根人是会死的,盛红衣也觉得如此。 但她爹明明还活着,这其中究竟是出了什么岔子还是说她想错了? 旁的可以不管,可以装死,可事关盛云帆,盛红衣是不可能不管的。 盛红衣只觉得自己脑子里一团乱麻,当咸鱼太久了,突然想这么严重又复杂的事情,她觉得脑子不够用。 二则,她今天遇到这两个魔修,无论是那六品风雷符,亦或者四品遁地符,甚至是她这会子用在面前这个魔修身上的软禁散,洞穴门口的隐匿阵,都是她花了大价钱买的。 自己的性命面前,她自然舍得花钱。 然而,如今尘埃落定,她想起她花了这许多钱,血本无归的,她心情能好才怪。 心情不好,罪魁祸首之一就更加的面目可憎。 她从储物袋里掏了掏,摸出一把平日削水果的小刀来。 指尖灵光一闪,那刀就往蓝垣飞去,直直朝他眼睛射去! 她其实不想废话,奈何搜魂这事儿得神识强度高于对方,否则容易被反噬,然而他们乃是同阶修士,再说了,魔修会不会有什么稀奇古怪之处,盛红衣也不清楚。 这般情况下,盛红衣自然不敢冒险搜魂。 蓝垣瞳孔狠狠一缩,眼见着那刀势如破竹激射而来,他剧烈的挣扎却徒劳无功,心理防线瞬间崩溃: “我说我说,仙子饶命!” 他紧紧闭着眼睛,撕心裂肺般大叫。 尖刀即将刺向他眼中的瞬间,突然斜向上飞去,削去了他头皮上的一片肉后,血肉模糊的掉在了地上。 一个炼气修士,也不是练体之人,被捆缚了手脚无法动弹后,形同凡人。 就凭着这把普通的小刀,说要把他的肉片下来,蓝垣很清楚,盛红衣这话毫不夸张,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他喘着气,眼中最后一点希望之光顿灭,他愣愣的盯着地上那块连着他些许头发的血肉,终于开口: “我和魔医都是魔修,但我只是他的下属,魔医是血魔城周家人,他带着我来你们道修的地盘是为了寻找如你这般资质好的修士,夺取灵根。” “这是我们第一次做这事儿。”他是第一次出来,不过如他们这般的狩猎队伍早就遍布了道修所在之地。 “哦?那你们是怎么发现我资质不错的?且为何我都伪装过了,你们还能找到我?” 不知何时,地上那把带血尖刀又被盛红衣拿在手里把玩。 山洞里,已是夜晚,盛红衣只点了一盏孤灯,就随意放在一旁凸起的石头上。 昏暗的光下,她半垂着眼,就这么一边转着手里的尖刀,一边闲聊似的问问题。 蓝垣听到她的声音,下意识抬头看了她一眼。 昏昧的光下,这女子就这么一个姿态,却让蓝垣即使全身中这软筋散,都忍不住战栗不已。 蓝垣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印象之中,自己在年幼之时,有一回,至黯魔王在外游历归来,临时降临血魔城,六魔主携全城人相迎。 他至今记得自己同六魔主一般,瑟瑟发抖的跪在远处。 哪怕他根本看不清魔王,可是魔王随便往他的方向一瞥,那骨子里瞬间连血液都冻住的气势,让他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而今天,他居然在盛红衣身上看到了类似的那种阴冷到仿佛能毁灭一切的气势。 只是,这怎么可能呢! 一个炼气修士同一个炼虚期的魔王,之间的差距何止天堑? 他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怕是已经脑子坏了,但终究不敢再说一句不实的话骗她。 人之将死,心中是极为分得清善恶的,他有种强烈的预感,他若是敢骗她,可能自己比现在还要惨。 如今死后,可能魂还在,以后不一定踏不进修仙之路……可稍不留意,这人会不会对他的魂魄也做出什么可怕之事? “周家人养出一种叫引灵蛊的虫子,那虫子吸附在人身上,不仅能察觉灵根品级,还能让一切伪装化为虚无!” 027 算你狠 蓝垣虽然畏惧盛红衣,但是他也钻了盛红衣话里的空子。 他不敢骗盛红衣,但他可以选择什么说什么不说! 好比血魔城蓝家的事情,他便隐去了,而把周家顶在前面。 不过,引灵蛊一事确实是真真切切的。 周家世代出魔医,据说引灵蛊是周家先祖从天界带回来的天界神虫。 一直以来,这神虫,周家人也没当回事,就把它养在家中,毕竟是先祖留下的礼物。 而且,他们魔修,并不如何看中灵根,只要有灵根,能修炼就行。 他们更看中血统以及以家族为单位的秘法传承! 直到近二十年前,突然有一灵根夺取之法现世,周家从中嗅得了商机。 灵根能够夺取,说白了,还是道门修士自己在窝里斗。 而他们魔修,不过是作为刽子手,帮着抢夺灵根,然后再卖给有需要的人就是了。 这其中巨大的商机和财富,如何不让人眼红? 便是六魔主也忍不住这等诱惑。 而,周家在此事之中优势也是得天独厚的。 身为魔医,虽然没做过,但总能找到办法帮别人“种”下灵根。 尤其,曾经那夺取旁人剑心之体的秘术,据蓝垣隐约所知,若说整个荒原大陆哪儿还有,那必然是在周家。 既如此,夺取剑心之体的事儿能干,那依样画葫芦,替旁人“种”灵根一事也能干。 而不仅如此,神虫也派上了用场。 只要神虫在,去了道修的地盘,轻而易举就能发现好的灵根,再以雄虫为引,便能一直追踪到雌虫的气味。 凭着这本事,周家这十多年,可谓赚的盆满钵满,以前是蓝家隐隐跃于周家之上,而这些年,周家却是已经超越了蓝家。 蓝垣知道自己要死了,他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将目光定在盛红衣身上,蓝家人其实有点子异于常人的本事在身上,他们生就一双看人的利眼。 虽说,要说盛红衣比至黯魔王还厉害,那肯定是瞎扯,但她身上那股子不好惹的气势,蓝垣觉得自己没有看错。 假以时日,这人许是很有潜质成为魔修! 看起来就亦正亦邪的很。 他突然心中一松,今天,就让他给周家埋下一个隐患,也算是为他蓝家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他看着盛红衣没移开眼,突然开口: “引灵蛊极小,大小连半粒芝麻都没有,且你引雷烧了周玉延,他身上的雄虫陨灭,雌虫便也跟着陨灭,化成飞烟,我倒是见过引灵蛊的模样,可以帮你画出来!” 盛红衣静静的看着他: “为什么这么帮我?” 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很奇怪啊。 说是同伙,似乎又相互提防。 到了这个境地,这个当人下属的居然恨不能把魔医坑死? 这会子蓝垣是真的不怕了,他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呢? 所以,居然显得有些坦然: “没什么,就是想要速死。” “你便是对我下毒了,又如何,我自有法子自我了断,只不过这法子比较痛苦,所以就当我胆小吧,我用这些个消息,换快速的无痛苦的死亡,不过分吧?” 盛红衣借着昏暗的灯光看蓝垣,蓝垣也任由她看着,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他想了想道:“对了,还有我的储物袋,都是你的了!” 他为了在道修的世界行走,伪装了身份,储物袋里没什么能识别身份的。 反正,盛红衣也不知道他是谁。 他刚刚说的是真的,他有法子自我了断,但那法子大约比被盛红衣片成肉片还痛苦,所以他真的不想试。 其实也有不痛苦的法子,奈何这不是被人束了手脚,他什么也做不了么? 说完话,蓝垣就闭起眼,任打任罚的样子。 盛红衣皱眉,她好像是逼供成功了,又好像没成功! “是么?”尖刀再次出手,飞掠而去,只一下又削掉一块对方魔修的皮肉。 不过这回,蓝垣没动静了! 盛红衣手无意识的紧了紧。 她承认,对手这样,她觉得有点棘手。 说把对方片成肉片,那自然是吓唬对方的。 让她杀人,她能做到。 毕竟如今这个世界和曾经的世界不一样,这里弱肉强食,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但让她虐杀对手,她没法做到。 而且,虽然她懒,但她也是个道修,目前也没有入魔的打算。 且不提她下不下得去手,她若是真的发疯了违背道心去虐杀对手,这往后想要修复道心,不知道多少麻烦。 她最怕麻烦! 她垂眸思索,一时有点进退不得。 蓦地,有股子浓郁的血腥味散逸出来,她连忙望去,就见蓝垣满口鲜血,猛烈咳嗽不止。 盛红衣:“……” 蓝垣咳了一会儿,龇着血色的牙: “盛仙子,你若不答应我,我的血咒之术便要开始了,我将会咒你今后仙路断绝,不得好死!” 蓝家自来以精通血咒之术傲视整个魔域。 盛红衣眉眼狂跳,血咒?听起来就不祥的很,而且这人的意思是要以命为咒么? 仙路断绝无甚可怕,可是不得好死?! 不,她不想。 她豁然站起身:“谁说我不答应,答应你便是!” 她脸色漆黑,沉沉气势压下,蓝垣那股子熟悉的战栗感又回来了。 这时,他却是高兴的,他知道他赌赢了: “横的怕不要命的,盛仙子,你放心,我们魔修的血咒之术你可以打听打听,不到最后一刻献祭完成,那就是没成功,既然你愿意答应我的要求,我自然不会让你失望。我说,你来画,如何?” 盛红衣默了默,终究忍下了这口哽住她的气: “算你狠。” 画完确定了引灵蛊的最终模样,蓝垣又闭着眼,一副不生不死的样子。 盛虹衣手扬起,任由那把尖刀刺穿了蓝垣的心脏。 蓝垣哼都没哼一声,头垂下,人没了。 盛红衣怔怔看了这尸体许久,倒不是可怜对手,而是看到自己亲手杀掉的尸体,有点冲击罢了。 她摸了蓝垣的储物袋过来打开粗略一看,灵石倒是不少,有两三万之多。 还有些乱七八糟的矿石、灵丹等杂七杂八的,以及一块充满魔气的黑色牌子,上面除了一个“魔”字,啥也没有。 盛红衣气的把储物袋一扔,她算是看明白了,这混蛋啥能证明身份的东西都没留下。 她咬咬牙,再次看了那无声无息的尸体一眼,扔了一张火灵符在尸体上。 看着熊熊火光燃起,万千咒骂依然只能化成咬牙切齿的三个字: “算你狠!” 028 当年事 盛红衣自觉自己长这么大也没吃过这么大的瘪。 以前,都是只有她让别人吃瘪的份,什么时候轮到自己吃瘪了。 是以等到她回到家的时候,脸色沉沉,面无表情。 全家人正围坐在一起吃早饭呢,看她这样,三人一熊齐齐对视一眼,互相传递了一个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微妙眼神。 尤其是灰灰,其实昨晚盛红衣没回来的时候,它就有了身为兽类特有的敏感,总觉得盛红衣欠自己的白玉萝卜可能没那么好拿回来了。 今天看这人一身煞气的站在那儿,它“咕咚”一下,吞了口口水,又慌忙捂住嘴,唯恐被盛红衣听见,借题发挥过来发作它,那它可就完了。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大家长盛云帆出面了,他清了清喉咙,放下筷子: “咳咳,红衣?回来这么早?昨天你芬姨送了咸鸭蛋过来,味道不错,你要不要吃点?” 白婉真也立刻道: “吃点吧,娘再给你拌点儿莴笋,你不是最爱这道小菜么?” 虽然是问话,人已经站起来往灶间去了。 盛玉妃啥也没说,就倒了杯石榴汁儿放在盛红衣面前。 盛红衣僵着张脸,在盛玉妃旁边坐了下来,囫囵灌下一杯石榴汁,脸上的表情才稍稍缓和了些。 她抬头看了眼那挂果累累的大石榴树,又打上了它的主意: “姐,我瞅着咱家这石榴一年好似一年,今年这灵气是够了,要不,酿酒吧?” 她家这石榴树不算是普通石榴树,是盛云帆从一处秘境里挖回来的,算得上是三品果树。 盛家这地界可没有灵脉养着它,早年,盛云帆还花大价钱在石榴树根部下面布置过一个简易的聚灵阵,三不五时的,还得换换聚灵阵里的灵石。 后来,盛云帆出事,家里哪儿还有余钱给石榴树用,那聚灵阵便荒废了,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这石榴树挂果都是寻常的果子,再没有什么灵气。 这几年,盛红衣开始养家了,她又开始给聚灵阵里放灵石,这不,缓了几年,这石榴树算是缓过来了。 盛云帆听罢笑着支持: “这个主意好。” 他也是个好酒之人,虽然吧,这果酒差了点意思。 盛玉妃无有不应: “行吧,那马上吃完饭,我跟咱娘就去弄。” 盛云帆见闺女脸色好像缓过来了,趁机问: “红衣?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难不成符箓没卖出去?” 其实昨天吴家芬娘子来的时候,就说过好像听到她家婆婆吴大娘回来说嘴,说红衣在外面和王家子弟斗符一事。 盛云帆是不信的,红衣这人最怕麻烦,哪里愿意出这个风头? 盛红衣摇摇头: “符箓卖出去了,跟宁箓阁后面的东家斗了一回符,不过我赢了,没出啥事。” 盛云帆看看盛红衣,他虽然不知她为啥要和人斗符,但听来听去,都是好消息,红衣又为什么不高兴呢? “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事?” 盛云帆吃了一口饭,试探了一句。 盛红衣却是答非所问: “爹,你还记得你受伤时候的事情么?你怎么就被火鸟伤了?” 盛云帆那一回出门是为结丹后本命法宝做准备的。 他乃是木火双灵根。 虽然算法修,但盛云帆修剑。 盛云帆当年似乎已经找到人帮他炼制本命剑,唯独缺少一枚火阳石,所以他便去了秘境。 “火阳石与火鸟虽然同属于火属性,但两者不容,它们为何会出现在同一个地方?” 这事还是近期研究符箓之时,盛红衣发现的事情。 画符这事儿,于盛红衣来说事半功倍。 但,她虽是亲近灵气,可,哪些材料相生相克等情况,她还是要了解的。 否则,再怎么亲近灵气,拿着不相容甚至相克的东西画符,岂不贻笑大方? 所以,她近一年在黑市淘了一本专门讲荒原大陆各种飞禽走兽以及矿物的书。 好巧不巧,前天晚上昏昏欲睡的时候,她翻到了火属性灵物的篇章。 书中说,火鸟所带的本命火乃为九幽火,火鸟据说原是冥界九幽地狱之中催生的一种凶兽,后来得了神佛的点化,脱离了冥界,来到了人界。 然而,它原本的习性并未有所改变。 它害怕日光,昼伏夜出,且极端厌恶浓郁的阳气。 喜欢待在幽暗之所。 九幽火也同时具备这般的特征。 狠毒、阴暗、谁若是被九幽火灼烧到,最先受创的乃是自身魂灵。 而火阳石却是含有一丝刚烈、炙热、毁灭一切阴暗污秽的太阳真火。 太阳真火和九幽火好比正反两面。 火鸟如何与之共存的? 想到这儿,盛红衣还翻出了那本书,找到相关条目,指给盛云帆看。 白婉真从灶间回来的时候,就见父女三人脸色一个比一个严肃。 尤其盛云帆,脸色有些怔忡,有些恍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白婉真心里一惊,没敢说话,把小菜放在红衣面前,她悄悄坐在盛云帆身边,拧着细眉,眼含担忧的旁听。 盛红衣继续问出第二个关键问题。 “火鸟的九幽火伤魂,可是爹你的魂灵并未有什么影响吧?” 盛云帆伤的是灵根,魂魄强度依旧,否则他也没法子还能勉强保住大部分寿元。 虽没有证据,但盛红衣心里已经完全认定,盛云帆这事应该是人为的。 她皱眉看向盛云帆: “爹,你好好想想,你在那个秘境里有没有遇到过魔修?” 按照那炼气魔修的话,夺取灵根之事,只有魔修中的周家人会做。 若是她爹的灵根当真被夺,那必然那周家人也得在场才是! 盛云帆除了刚开始的失态,这会子却是已经平静下来,脸色恢复寻常。 他本就是心胸豁达之人,尤其这些年,遭受的身体和精神上的磋磨,让他的心胸更加的疏朗平和。 他沉默的回忆了一会儿,才道: “这么说,这事确有蹊跷,我在那秘境之中,确实看到两个可疑的黑袍人,且就是因为他们无端抢了我的东西,我为了追击他们,落单到了一处从未去过之地。” “此后,我被人背刺,紧急启动了符牌保命。” “然后失去意识,等再次醒来,是你们族叔守在我身边,他说好不容易才找到我,还看到了火鸟,他向我道歉说,怨他修为低微,明明看到火鸟攻击我,他却救不了我!” 029 全家的觉醒 盛云帆说着说着便沉默了。 到此,在场的一家四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虽然没有证据,可事实就是,盛云帆火灵根丢失一事应该是中了旁人的圈套。 盛红衣脑海之中,其实已经把这事儿的来龙去脉弄清楚了。 她爹被人坑了,火灵根被夺,许是因为保命符牌的缘故,所以他留下了一条命来。 至于既得利益者……还用说么? 已经浮出水面了。 盛红衣看向盛云帆: “爹,你觉得是谁害了你啊?!” 说着话,她还有心情挑了一块凉拌小菜到嘴里。 于她而言,藏头露尾的敌人更加可怕,而已经显露出来的,她反倒不急了。 只是,她心中那滔天怒火,还真是要按捺不住了,究竟需要几条命来填呢?! 盛红衣发现自己自从昨天开了杀戒后,突然就觉得没什么了! 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啊,本就和前世毫无关系了。 杀人怎么了? 若是不杀别人,死的就是自己。 弱肉强食罢了。 她也不知为啥,杀那个炼气魔修的时候挺憋屈的,但杀姓周的那个筑基魔修之时,她只有胜利的快感! 原来不是她不能。 只要她想,筑基修士于如今的她来说,似乎并不算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只是,盛红衣也深知一点,她还得加强自己的本事,这一回她取了巧,利用周玉延的轻视,反杀了他。 可是下回呢! 打铁还需自身硬,自己有本事似乎才能在这个世道活下去。 尤其,据那个炼气魔修说,出来“狩猎”的可不止周玉延这一队,肯定还有不知多少人藏在阴暗的角落里窥视着他们。 还有引灵蛊,也蹊跷的很。 最重要的是,通过周玉延的透露,她居然灵根资质很好?! 她想她有必要再去测一测自己的灵根好到什么程度。 若是真就如此,这以后,出门在外,她岂不是成了活靶子? 盛红衣顿觉有些食不知味了,她本性最怕麻烦,可是从今天开始,似乎一大堆的麻烦接踵而至。 她有种强烈的预感,她前头十八年的悠闲快乐正在挥泪与她告别! 且是留不住的那种! 真是气煞她也。 盛红衣心中波涛汹涌的翻滚,至少面上还能保持平静,其余三人,可没有她这般镇定自若的心态。 盛云帆抿着唇,脸色黑沉的几乎能滴出水来。 他身在其中,原先是从未往这方面想,从而一叶障目,如今想来,只觉得一股子凛冽寒气从心底深处油然而生。 本是同根生,没想到他一生光风霁月,最终折在盛家人手里! 白婉真如丧考妣,她死死咬着下唇,先是不可置信,然后是心疼,最终一切掩去,眼中迸发出浓浓的恨意。 她这一暴怒,灵气外泄,震的桌面上最靠近她的一个碗碟“砰”的一声,碎了。 盛玉妃抚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急促的喘气,一旁的灰灰又是懵懂,又是用眼睛看看这人看看那人,它毕竟是个妖兽,这猜谜语一般的话,它是又听没有懂的。 可是氛围,就很如临大敌。 它只能缩在一边,大气不敢出。 盛玉妃突然抬头看向盛红衣: “肯定是盛凌波,我说呢,一个本身杂灵根的人,突然就一飞冲天了!原来是这个窃贼,狠毒到对自己的亲叔叔下手么?” “红衣!爹的仇不能不报,我知道我修为低微,但我身为人子,必须得出一份力,我知道你聪明,若是你有什么计划,尽管开口,姐姐拼着这条命不要,也绝不会任由敌人在害了我们后,还能舒服的过日子!” 白婉真看向盛红衣,好像看着救命稻草: “红衣,娘也可以,娘好好修炼,以后给你们当依靠。若真是盛凌波一家干的坏事,那我绝不原谅。” “往后,也没事,咱们大不了不在盛家也成,只要我们一家人一起,去哪里不是家呢?” 盛红衣没想到这事儿倒是把白婉真和盛玉妃骨子里为了家人的血性激发出来了。 盛红衣从未怀疑过盛玉妃和白婉真对这个家庭的真心。 只是,两人面团一样的性子,盛红衣也比较无奈。 白婉真满心满眼就是家庭,盛云帆出事就跟天塌了似的,此后她一力扛起了一家人的吃食,甚至依着盛红衣的意思,学习做各种药膳,只为了让家人吃的更好。 而盛玉妃就是忙于赚钱,撑起这个家,疲于奔命。 在盛红衣看来,其实这还不够。 盛红衣前世就懂得人善被人欺的道理,他们可以与世无争的生活,却不能当一只羊,必须当狼,才能真正的与世无争。 可惜的是,白婉真和盛玉妃无论怎么看,都像羊。 今天,这一出,倒是把她们的凶性激发出来了。 盛玉妃没有冲动,她甚至懂得扬长避短,知道运筹帷幄这种事情,她肯定比不过三岁就能使计让人看清盛凌波真面目的妹妹擅长。 而白婉真,在这个世界,家族从来都是依靠,白婉真能说出脱离家族的话,盛红衣是很吃惊的。 她脸色一柔,安慰母亲和姐姐: “没事儿,事情哪有这么严重,如今敌明我暗,莫怕!” 她看向盛云帆,盛云帆脸色依然不好,只不过比起刚刚的黑沉,如今脸色更加的复杂。 他回视盛红衣,没有回避的意思,然后喟叹一声,声音缓缓,却掷地有声: “这事盛凌波一家有很大的嫌疑,我觉得突破口还是在盛云鹰身上,红衣,我知道盛云鹰在鲻雨城有一个宅子,他日常住在那边,你有没有办法抓到他,套一下他的话?” 盛云鹰就是之前和盛云帆一起去蓬水山秘境的那个族叔。 盛云帆便是不说,盛红衣的第一站也是要去找他! 盛云帆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当年之事,我昏迷了,没有印象,但那一处地界我还是记得模样的,若是有机会,能故地重游一番最好,凡事只要做了,就肯定有痕迹在。” “还有,既然出了这种事,盛家确实已经不是久留之地,我认识苍穹派的长老,红衣和玉妃,若是有机会,你们要不要加入门派?” 他抬眼看到一家人都盯着他瞧,突然疏朗一笑,语气中有说不出的豁达,似乎暮气沉沉般的郁气一扫而空: “怎么?我看起来是那种好说话到以德报怨的人么?他们如此害我,从此只是我的仇人,再不是我的家人。” “这世上,在我心中,最重要的唯有你们。” 030 拖家带口进门派?! 盛云帆看了看面前的四方小院,这里是盛家院落的西北角,原先就比较荒僻,他们搬过来后,也极少有人烟。 曾经,他住在盛家主院,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兄弱弟强,他自小就知道。也为了不引起家族内斗和矛盾,他在崭露头角后便主动放弃了族长之位,他认为凭着自己的资质,他去哪儿都能活得很好。 可是,他发现他错的离谱。 贪心的人只会得寸进尺,越发的贪得无厌。 升米恩,斗米仇。 如今,便是为了自己的妻儿,为了他自己,他都已经退无可退。 身后便是万丈深渊。 他不怨怪别人,只恨自己眼瞎心盲,不仅害了自己,也拖累妻儿。 他甚至后悔,若是知道自己有这么一天,那么当年他无论如何都不会退的。 而今,幸好老天还是垂怜他的,给了他一点机会。 他的这一把老骨头还在,他还有时间可以替他们一家人筹谋。 这般想着,他心中好似有一道壁垒突然透出光亮来,然后那丝丝光亮变成光速,激射进来,那道壁垒终于轰然倒塌! 一股子清灵的灵气似乎从四肢百骸涌入,长年被火毒炙烤的身体突然有了短暂的轻松剔透。 他迟疑了片刻,怔然了一下才终于确定:想不到他拖着残躯,还能顿悟。 以前,终究是他过于高傲而又作茧自缚了。 周遭灵气的异常活跃的涌动瞒不过盛红衣。 她仔细端详了一眼盛云帆,疑惑又吃惊: “爹,你……” 话未说完,盛云帆却是摇摇头: “残躯而已,想不到顿悟这事儿还能轮到我,不过,我这身体,修炼之路基本算是断绝了。” 但这顿悟也不是啥好处都没有,灵气冲刷经脉,打通了原先滞涩之处,让他的身体也能稍稍强化些许。 虽无法影响大局,但至少舒服一些,好转一些。 原先说起身体这一茬,盛云帆语调淡淡,可家人都知道,他面上再是疏朗,内心深处的不甘心依然横亘不去。 否则,这些年,他也不至于如此的放逐自己,对任何事情不闻不问,不争不抢,好似他活在这个世间当真就是喘口气的活死人。 但今天,他说起这个话题,语调淡然不再,似有惋惜,又似有痛定思痛之后的断尾求生。 语气不再是强装的不在意,虽然低沉,但又似多了一股向死而生的希冀。 盛红衣突然眉眼一绽,她最是敏锐,这会子却是真正的高兴起来。 她眷恋家庭,自然希望自家人每个人都是朝气蓬勃而不是死气沉沉。 只是前些年,盛云帆出了那么大的事情,那段子黑暗时光成了一家人跨不去的坎。 如今,总算是云销雨霁,盛红衣依稀看到了她三岁之前一家人一起,其乐融融,齐头并进的过往美好。 心中高兴,嘴角便忍不住带出了笑意,她接过盛云帆的话道: “我们一家人自然是要在一起的,不过,我不想去苍穹派,姐姐呢?” 盛玉妃毫不犹豫的摇头: “去苍穹派做什么?做错事的又不是我们?!怎么反倒是我们躲躲藏藏,坏人反而肆无忌惮,逍遥法外?!” 盛玉妃难得如此强硬,盛红衣都忍不住仔细看了自己姐姐一眼,见她心绪起伏不定,脸色潮红,艳若朝霞,那双眸子似着了火,喷薄着无穷的怒火。 和往日那个眉眼弯弯,带着如白兔一般纯善笑容的盛玉妃判若两人。 盛云帆急道: “自然不是,苍穹派虽然只是个中小型门派,但门风尚算清正,以后,若是我跟你们娘……寿元尽了,我们也能安心。” “还有,假如有什么意外出现,至少苍穹派是护得住你们的,爹和娘这辈子只得你们两滴骨血,无论怎样,护你们周全是我的底线。” 盛云帆与苍穹派的大长老李跃曾经有过过命交情,这般恩情换得两闺女入门派,他自觉李跃会答应。 盛红衣放下筷子,突然道: “进门派我同意,但谁说我要去苍穹派,那苍穹派离这里数十万里,天高皇帝远的,难不成我和姐姐去了那里,却把爹娘丢在这里?” 盛红衣和盛玉妃便是修士,但如今炼气修为,没法御剑,更不能临风腾飞,飞行法器买不起,想去那数十万里外的苍穹派尚且艰难。 更何况,她还必须拖家带口呢。 其中还是老弱病残孕齐活的一家人。 退一万步讲,她们家大仇未报。 那盛凌波躲在玄尘门,盛红衣便是想杀她,首先修为不如人家,另外她手再长也伸不进玄尘门呀。 另则,盛凌波如今有师傅保护着,化神门下也决定了盛红衣不能轻易动手对付她,否则后患无穷。 必须得找到证据才行。 而这事儿,如今都已经涉及到了魔修,这让事态更加复杂。 所以,复仇这事儿,哪怕盛红衣特别想简单粗暴的法灭了盛凌波一家,但她又清楚的知道,这事儿得从长计议。 复仇时间长,她盛红衣的软肋又如此明显,她怎么可能就把自家爹娘扔在她鞭长莫及的敌人的眼皮子底下? 到时候盛云帆夫妻被人灭了,她岂不是悔恨终生?! 她今日刚回来,还没想到入宗门一事,倒是盛云帆的话提醒了她。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今日阳光正好,光影斑驳间,手指间有七彩的光晕在闪动。 于她,却是能感觉到灵气划过她双手的感觉,正在争先恐后的往她毛孔里钻。 她眼睛抬都没抬,却石破天惊的说出一句话: “门派要进,但我不进苍穹派,我就要进玄尘门,而且我要把你们都带进玄尘门去!” 盛云帆、白婉真和盛玉妃:“……” “阿嚏!”是灰灰。 它打完喷嚏就捂住嘴,一脸惊恐的看着盛红衣,唯恐被她抓起来暴打一顿。 见一家人没人把眼睛放在它身上,它躬起背,蹑手蹑脚的窜进自己屋里去了。 它没看到盛红衣扫了它一眼,嗤了一声,还骂了它一句“没出息”。 全家除了盛红衣又拿起筷子低头拨弄小菜,其余人都像是被定住了。 盛红衣也不急,悠悠然的等着他们回神。 好半晌,盛云帆不愧是大家长,在这种时刻,一般都是他打破尴尬或者滞涩。 他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尽量柔和着声音: “红衣,爹知道你的心是好的,但是爹没这本事认识玄尘门的人呐!” 031 灵根有异 盛云帆特别怀疑,是不是因为他的事情把红衣气坏了,所以脑子已经不清楚了。 他以前是有点小名气,在盛家也很拿得出手。 但,玄尘门作为荒原大陆十大门派之一的巨鳄,他在这个巨鳄面前,连一粒微尘都不如。 他可以挟恩以报要求苍穹派给他个面子,强塞两个闺女进去,可玄尘门,他做不到啊?! 不仅是盛云帆表情一言难尽又欲言又止,似乎又想说又怕说了什么让闺女失了面子。 白婉真也在发愁呢,她叹了口气,问盛云帆: “云帆,真的没有办法么?”丈夫一直是她的依靠,她觉得没有什么事情是盛云帆解决不了的。 今天听盛云帆拒绝了红衣要进玄尘门的要求,说实话对白婉真来说冲击有点大。 原来,丈夫也并不是无所不能。 如果云帆都不能帮红衣,那红衣怎么办呢? 都怪她这个当娘的太没用了。 白婉真头一次开始认真思索,未来他们一家究竟该何去何从? 盛玉妃没白婉真那么纠结的心思,但她却很了解红衣。 红衣不是个说大话的人。 再说,她何必说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言?! “红衣,你是不是有什么办法?” 虽然在盛玉妃看来,带着全家一起入门派,而且还是道修门派数一数二的玄尘门实在匪夷所思,但,她对妹妹的信心也是十足的。 当年不过九岁的红衣,能一肩扛起这个家,盛玉妃惭愧的同时也种下了盛红衣无所不能的印象。 盛红衣终于把小菜吃光了,她喝完用灵米煮的粥,放下碗,却没有直接回答盛玉妃,而是问盛云帆: “爹,你当年不是测寻人测过我的资质?当时是个什么情况?” 闺女突然问起灵根,盛云帆脸色瞬间变得严肃: “怎么?难不成灵根有异?” “当年你年纪还小,刚出生不久,那时候,按说灵根还未完全长成,但苍穹派长老李跃正好来家里,他身上带了测灵盘,爹就请他帮你测了一下。” “是五灵根,灵根值均达到了中等乃至上等。” 测出来是五灵根,虽然根值很不错,但五灵根本就属于杂灵根,便是长到九岁再测,又能如何呢? 盛云帆当年眼看着那测灵盘上金木水火土光柱全亮,且那光柱均过半值,唯木灵根更突出一点,高出其余四根许多。 看到这个结果,盛云帆有些可惜,哪怕是个三灵根,这般的灵根值,倒也不算一事无成呢。 不过,有灵根本就已是不易,盛云帆也知无法强求。 如今听盛红衣的意思,难不成还有什么变数? 盛红衣沉吟片刻道: “有没有法子再测一回灵根,我这一次出门,有人跟我说,我的灵根根根上等!” 盛云帆脸色倏忽大变,眼睛骤然瞪大: “当真?!” 说完这两字,他突然往周围看看,才小声对盛红衣道: “红衣啊,你身上可有隔音符,今日之事甚大,咱们一家人说了没什么,可不能被外人听了!” 他甚至看了一眼灰灰的房间,然后朝大家使了个眼色,又摇摇头。 盛红衣意外的微挑眉头。 她爹平日对灰灰可好了,时常护着它,现在连灰灰都防上了,可见事态的严重性。 她二话不说,指尖数道灵光汇聚到了一点,然后一道符纸从她身上无声飘出,那点灵光点在纸上! 符纸无声化去,周遭一静,连三步开外的石榴树长的鸟鸣声都听不见了。 做完这一切,盛红衣看向她爹: “爹,我这灵根难不成有什么妨碍不成?!” 她本来打算的挺好的,她觉得既然她的灵根已经好到魔修都要对她下手的程度,那自然不一般。 想必,进入玄尘门不难。 等她入了门,半年后,她要和季睦出门,她得和季睦搞好关系,无论是交易,亦或者请季睦帮忙,反正她的首要目的就是先把她爹娘和姐姐一起带到玄尘门下的玄尘小镇去生活。 众所周知,白霞城是玄尘门下最大的附属城池,盛家也隶属于玄尘门下的世家,但盛红衣知道凡事都是有亲疏远近的。 她刚出生不久,对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很好奇,所以,仔细研究过盛家这种隶属于门派的世家,算是怎么回事。 若说白霞城中的世家跟玄城门属于附庸关系,那么玄尘小镇里住着的人家就是玄尘门的亲儿子。 那里,玄尘门弟子的家族居多,且还不能是普通弟子,要么是对玄尘门有一定贡献的,要么是本身就极天才的弟子,要么至少得元婴修为,才可向门中提出此等要求。 至于直接住在玄尘门内的,盛红衣想都没想过。 住在门内的不是一峰峰主的家眷,再不然就是世代都有出色子孙在门内,亦或者有特别巨大贡献的人。 盛红衣是哪样都不沾边。 她只想作为“天才”弟子,把家人弄到玄城小镇,若是不够,可能就得请季睦帮忙。 那天,她早就看出来了,季睦不是一般人。 盛凌波和另外一个修士实际上都在看盛凌波的师兄和季睦的脸色行事。 而齐朗也在看季睦脸色。 同时,盛红衣很清楚,齐朗和盛凌波是化神门下。 这事就约等于化神门下也要看季睦的脸色。 所以,这四人里面,季睦最牛。 她求这牛人办这么点小事,应该能成吧? 当然,盛红衣不觉得别人有义务帮她,不过这不是求人办事么? 求人就得有求人的样子。 所以,这半年,盛红衣决定闭关,刻苦修炼,提升自己的修为,以增加自己在季睦那边的价值,以期获得帮助。 当然,这些假设有一个大前提,那就是她必须真的有好灵根。所以她才动了再测一次确认的想法。 盛红衣心中思虑甚多,又看她爹这般行事,心中反而松了口气,看来她应该所料不错,她的灵根,大概真的不同寻常呢。 果然,一家人如临大敌一般等着盛云帆发话。 盛云帆酝酿了一会儿,似乎在想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就在众人等不及的时候,他才哑着嗓子开口: “五行灵根之中只有两种极为罕见的情况属于极品灵根,一种为灵根值均相同的五行灵根,但根据红衣曾经那测灵盘的情况,红衣似乎不属于这种。” “那就还有一种可能!” 盛云帆咽了咽口水,眼中突然迸射出极致的亮光,他突然大口的喘着气,好半晌才似乎强压下激动: “莫不是红衣的灵根乃是传说中的丛聚灵根?!” 032 丛聚 丛聚灵根?! 那个只在传说之中存在的灵根?! 盛红衣知道自己灵根可能不错,但从没想过会好成这样。 她脑海之中依稀翻出关于丛聚灵根的资料。 据说,它是天地间唯一一种不因年龄限制,反而会随着年龄增长而不断完善和优化的灵根。 丛聚丛聚,乃是说,其中会有一根灵根最极品,其余灵根簇拥着这一根极品灵根。 它们相拥在一处,休戚相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是以,互为补充,互为支持。 由于簇拥在一起,所以灵根属性虽然不同,但因为相互沾染了气息,是以灵气在灵根之间切换属性也比普通灵根要快很多。 所以,除了一根极品灵根特别突出,是为最中间,周遭四根相拥而围的灵感属性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必然能达到根根上等。 而普通人的灵根乃是依次排列成一线,虽然也紧密相连,但到底没有形成相拥而聚的姿态,更别提什么互相补充了。 可是,怎么可能呢? 丛聚灵根据说是神子的灵根,她这么一条小咸鱼,若真是神子,混成她这样,恐怕也是全天下最倒霉的神子了。 眼看着她爹激动的脸色潮红,盛玉妃和白婉真也用一种惊奇兼狂喜的表情看着她,盛红衣不得不给这些人泼冷水: “额,不是,你们别激动啊,爹,我知道在你心里,你闺女什么都好,但好也是有限度的,怎么就丛聚灵根了?” 她作怪一般挤眉弄眼的把脸凑到盛云帆脸面前,反问: “爹,你瞅瞅我,是不是有神子的气质?” 不是她非要扫兴,但她实在觉得她家这三位已经被对她的盲目信心和爱蒙蔽了双眼。 啥高级玩意儿都敢往她身上按。 这是把牛吹上天了?! 盛云帆愣了愣,那股子心潮起伏的狂热被盛红衣这么插科打诨一番,顿时退却了。 他好笑的推开女儿的脸,瞪了她一眼,却是没有改变想法: “什么神子?那只是传说而已,你要是神子,那为父我是什么了?” “我说你可能是丛聚灵根自然有我的理由。” 盛红衣懒洋洋的掏掏耳朵,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不得不说,她爹虽然这修炼之路走不下去了,但盛云帆一直是个见多识广的人。 自小到大,盛红衣最喜欢缠着她爹给她讲修仙界的奇闻异事。 老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这话在她家还挺合适。 说不准就能让她们少走很多弯路呢。 盛云帆直接点明: “你体质亲灵,这就是丛聚灵根的特征。” 原先他从不敢往这事儿上想,但今日一旦假设闺女是丛聚灵根,就会发现她体质亲灵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体质亲灵属于一种特殊体质,但据为父所知,这种亲灵体质多和血脉有关系,一般来说,是因为祖先具备神兽的血脉。” 自从发现盛红衣体质异常,盛云帆即便已经缠绵病榻多年,也花过很长时间和心血,仔细参研过这种亲灵体质。 他甚至借着以前和修者联盟的长老相熟一事特地去了修者联盟的藏书馆寻觅过相关材料。 天地有灵,人为万灵之长,因为各种原因和积淀形成特殊体质的有很多。 但亲灵体质却是最受欢迎但却最可遇而不可求的。 灵气乃天生地养,亲灵之人亲近灵气便是亲近天地,修者修的乃是天地之道,许是亲灵到一定的境界,便能参透这修练的奥秘,一举飞升也说不定。 所以,修仙界一直流传着一句话:亲灵亲灵,一脚仙门! 意思就是亲灵者已是一只脚踏进仙门了。 而可遇不可求是因为,野史杂书均有记载,亲灵者一般都有神兽血脉,具体哪一种神兽未知。 另一种更为罕见的情况便是具备丛聚灵根之人。 这两种情况,都是想达成都没法达成的。 那神兽在天界之上的神界待着呢,丛聚灵根更是毫无实证的传说。 盛红衣眨了眨眼: “许是我有神兽血脉!” 只见盛云帆冷笑一声,立刻否决: “不,你没有。” “盛家祠堂里的族谱你没见过?盛家先祖本是农民,后来不愿再受军阀割据,昏昧朝廷的压迫,揭竿起义,成了雄霸一方的将军。” “先祖发现自己于武学上很有天赋,正好偶遇了一凡间游历的道人,经他点拨,以武入道,然后便在修仙界扎根下来。” 盛家先祖其实资质平平,奈何人是既聪明又有野心,此后他便立下家规,凡有灵根的后代,必须嫁娶同有灵根之人。 这般代代相传,才有了如今的盛家。 盛红衣嗤之以鼻,族谱谁看啊? 摆在祠堂里,还规定只有男丁和有灵根者才能进入祠堂,她稀罕? “怎么就一定是盛家先祖,那些女祖先家里也没有么?” 丛聚灵根实在太匪夷所思了,在不可置信后,盛红衣立刻想到的是今后无尽的麻烦。 出头的椽子先烂,凡事过犹不及,这么突出到极有可能天地间绝无仅有的罕见灵根落在她身上,她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么? 如今有了魔修能夺取灵根之事,会不会有人想把她五根灵根都弄过去,也“制造”一个丛聚灵根?! 毕竟,听起来,丛聚灵根于修炼之道占的便宜太大了。 非是事半功倍了,可能是事一功十! 还有飞升的诱惑。 这么巨大的利益,谁不眼红? 那她以后周围究竟会有多少敌人?! 她能不抗拒么? 盛云帆叹了口气,怜爱的看了自家闺女一眼: “放弃吧,孩子,我早就查过,盛家无论男祖宗还是女祖宗,都没这样的。” 神兽血脉虽然不一定代代传承,但隔几代能有一个出现才是正常的,而盛家从没有过这样的奇人,往上数二十代的女祖宗家也没有。 盛云帆接着道: “你好生修炼,我这就给李跃修书一封,请他把测灵盘再借我一用,若是当真是如此灵根,筑基之后,为父知道有一秘法可以遮掩灵根异样,到时,为父传授于你!” 盛云帆眯了眯眼,心中思虑,他恨不能巨细靡遗的为闺女盘算: “事关重大,这事就烂在我们四人心中。红衣,半年内,你最好达成筑基修为,那季睦目光如电,心思细腻,没有寻到遮掩灵根之法时,你莫要与他相见,最好也不要总出门去。” 033 修炼 盛云帆觉得自己又找回了活着的感觉。 往年的绝望磋磨的他如一潭死水,如今这水看似表面平静,他却知道,因为有希望,有保护妻儿的迫切渴望,这平静的水面之下,已然起了波澜。 没有修为,他还有脑子,原先的那些朋友故旧还留下了不少。 红衣是他的女儿,他必须保护她。 “不是为父不让你出门,原先是不知者无畏,可,这世上多有奇人,如果被人知晓,后果不堪设想。” 盛红衣能想到她的灵根一旦确认是丛聚灵根会惹来多大的麻烦,盛云帆岂会想不到? “红衣你再替我给李跃长老传个信,就说为父最近觉得身体好了许多,想借测灵盘一用。” 把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也就免于旁人将目光过多的关注在红衣身上。 测灵盘其实在白霞城玄尘门执事点也有,然而如今红衣的情况,自然万不能去那边。 还是那句话,他们目前承受不了任何一点被人发现的风险。 盛云帆用厚实的大手摩挲着他面前放了药茶的杯子,这是他思索大事时候的习惯。 如今还有一件大事,那就是遮掩灵根秘术,其实是一种灵根禁制符。 最终,为安全计,这符还是得红衣自己画! 灵根禁制符无法界定品级,它是盛云帆早年游历之时,偶然在秘境之中得到的古符。 以盛云帆曾经四品符师的造诣来看,这个符纹并不算晦涩到难以参悟,但他从未见过。 他虽然没能成功绘制出来,但不见得红衣若是成为四品符师绘制不出。 当年,得了这符箓后,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没有和身为六品符师的七叔提过。 如今想来,这大约就是冥冥之中一种独属于修士的感知或者直觉? 他大约就是觉得自己以后能用上,所以把它留在了身边。 这禁制符不仅符文罕见,而且还需要金木水火土五行妖兽之血和妖兽皮作为绘符的材料。 当年他得到符箓时,除了绘制之法,其中还有一张成品符。 他后来把它用了,确实能骗过测灵盘,甚至躲过一些修炼过奇功的人的利眼。 不过,此物是一次性消耗品,他筑基初期用了那禁制符,不过三月,符力便消失了。 这事儿,盛云帆也絮絮叨叨的跟一家人说了一遍。 把事情按部就班的安排好,盛云帆才算微微松了半口气。 于是盛红衣撤了隔音符,免得一会儿灰灰跑出来见到了多想。 晚上,盛玉妃应邀到盛红衣屋里,盛红衣将这几天得的灵石全都装在一个小小的纳物囊里递给盛玉妃道: “我既然不能出去,那些绘符所需的材料,还要劳烦姐姐去修者联盟的符箓铺子以及宁箓阁去帮忙买回来。” “另外,我若是绘好了符,也得劳烦姐姐帮我卖一下。” 这半年,她便是出门,那自然也不敢去白霞城坊市了,那里人来人往的,谁知道人群里有没有魔修再用那什么蛊虫对付她?! 所以,她只能停了算卦的生意。 半年而已,那些人不会真把她这个洪一仙子给忘干净吧? 如今想这些也没用,盛红衣微叹一声,心说,只能可劲儿的绘符箓拿去卖了。 一家人商量好,她不出门,那就只能由盛玉妃代为出门。 不过,白婉真不放心,毕竟盛玉妃是个孕妇,哪怕她是个修士,所以,她主动提出要和盛玉妃一起。 这事儿让盛红衣诧异的盯着自家母亲看了一眼又一眼。 不是她大惊小怪,印象之中,白婉真就没出过七尾山。 在盛红衣眼中,白婉真主动要出门简直堪比她娘多长了个眼睛一般神奇。 盛红衣这般倒是把白婉真看的不好意思起来,她握了握盛红衣的手,却是郑重道: “红衣,你别怕,娘也是能保护你的。” 她声音一贯的柔软细绵,可是,这突如其来的郑重与认真,让盛红衣微怔,她能真切的感觉到白婉真下的决心。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这话盛红衣原本没什么感同身受,毕竟她前世今生也没生过呀。 但今天,在白婉真身上,盛红衣真切感受到了一种细密的温暖,暖入心扉。 盛玉妃不多言的接过盛红衣给的纳物囊,看都没看,就揣进兜里。 在她看来这些年,红衣操持家中,哪有什么结余,就连刚拿到的家族供奉,她都没拿,在母亲那里呢。 不过,因为绘制灵根禁制符的材料实在不一般,盛玉妃也怕自己灵石不够,不过她没有和妹妹伸手要钱的意思。 她今天回屋第一件事,就是把她身边的一些值钱的宝贝捯饬出来了。 等她出门就去当铺把它们卖了。 无论如何,红衣这事是大事。 她不对纳物囊中的灵石抱有指望,不过她也清楚红衣的脾气,知道若是不拿,红衣肯定不干。 她没多留,嘱咐红衣好好修炼,便走了。 半年时间太短了,她不能浪费妹妹修炼的时间。 等到盛玉妃回到自己屋里,她随便看了一下纳物囊,准备找个机会,下回再给妹妹还回去。 没想到,她神识探入,立刻就被其中五光十色的灵气给砸的眼冒金星。 她吃惊的把头都探入纳物囊中,只见里面整整齐齐码着灵石山呢? 她愣愣的说不出话来,天呐,她妹去打工挣这么多?! 不提盛玉妃如何的吃惊到修炼都没法定心,盛红衣是定定心心的决定好好修炼的。 盛云帆的意思是不要勉强自己,欲速则不达。 至于季睦那边,失约也罢。 可盛红衣不这么想。 带着家人去玄尘小镇的事情是她目前的头等大事,她必须抓住季睦这个大腿,可不能轻易把他放跑。 所以,她是真的决定不躺着修炼了,至少这半年不躺了。 她长吁了口气,坐在屋里的蒲团之上,五心向天,开始修炼。 灵气欢悦的往她奔袭而来,很快,她灵台一清,万千的俗世思绪尽皆远去,四周陷入到一片静谧无声之中。 她脑海之中,只剩下了一片黑色的荒芜。 逐渐的,五颜六色的灵气汇聚成线,化茧成蝶,一点一点填满了荒芜。 把它装扮的多姿多彩了起来。 盛红衣再次醒来,外面天光大亮。 她愣了愣,盘算了一下,才知她这一修炼,就是五天五夜,难怪她肚子如此的饿。 而这五天五夜,她突破了炼气五层的壁垒,如今仅差半步,就要步入炼气六层之列。 034 大长老(一更) 盛红衣醒来后,先弄了个净尘术把自身修炼之时,洗筋伐髓的一些秽物清理了一下,然后,便打开门扉,出来了。 她寻思着,还是得先吃个饭,洗个澡。 没办法,她一直都有颗凡俗人的心。 再怎么用净尘术,辟谷丹,她还是觉得身上不干净亦或者肚子空空。 门扉打开,小院里一片安静。 盛红衣心中微微一提,神识已经先一步开始触探整个小院,转了一圈后,发现只有灰灰在家? 它正躺在它自己的屋里百无聊赖的睡大觉。 家中不像是遭贼的样子,但她爹怎么出门去了? 不应该啊? 她脚步一转,直接去了灰灰屋前。 灰灰是被一阵打雷一般的擂门声给吵醒的。 它本来还在做着美梦,抱着白玉萝卜,没想到突然天上劈下一道雷,直接把它的白玉萝卜劈焦了不说。 那雷还说话了,声音居然是盛红衣的声音,那雷嘲笑它:吃吃吃,我看你不要当熊了,当猪吧当猪吧当猪吧…… “当猪吧”如回声一般不停的回响…… 它正要抡起胳膊去和新仇旧恨的盛红衣打一架,结果它被擂门声吓醒了。 “谁啊?!地震了?!”它从床上跳起来,不明就以。 外面传来它梦里梦外都最讨厌的声音: “是我,快开门啊!都要中午了,你还在睡,我姐真是太惯着你了。” 灰灰对着房梁翻了个白眼,它倒是想不搭理她呢,可是想着它好像一直以来从武力值到脑袋瓜都没有盛红衣好使。 虽然憋屈,但它最终屈服于“淫威”之下,吭哧吭哧的挪到门边,给盛红衣开门。 门一打开,果然是盛红衣那张活像欠了她一万根白玉萝卜的脸。 “干嘛?!” 不是说这人突然吃错药了,居然开始努力修炼了? 这才几天啊?! 啊哈,果然吧,它说什么来着,狗改不了吃屎,盛红衣怎么可能认真修炼。 盛红衣自然不知灰灰已经把她腹诽的面目全非了,不过看它那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就知道它不怎么高兴。 不过,灰灰不高兴关她盛红衣啥事? “喂,我爹娘还有姐姐去哪里啦?” 灰灰打了个哈欠,一万个抗拒回答盛红衣,不过在盛红衣死死盯着它的犀利眼神下,它还是妥协了: “……你家那什么长老出关了,所以除了你一家人都去看那个长老去了。” 话刚说完,盛红衣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一声不吭,人就扭头走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看灰灰那全身毛炸开的样子,盛红衣估计它心情不好。 未免她和灰灰打起来,还是不要靠太近。 她自以为体贴灰灰呢,浑然不觉是自己让人家灰灰不高兴的。 灰灰砰的一声把门关上,气呼呼的又回了床上躺着,可恶的盛红衣,几日不见,跟它寒暄几句都不会啊? 硬邦邦的,让它想起了它那冤家好友金头龟金滺。 那混蛋也是硬邦邦的,一不高兴就缩在壳里,若是它俩打起来,金滺时常用它那破壳撞它。 小时候它老是被撞的眼泪汪汪的,如今可倒好,在这里见不着金滺,还有个硬邦邦的盛红衣折磨它呢! 真气熊! 盛红衣问到一家人的去向,心里就放心了,她也没急着上赶着去凑热闹。 而是先在灶间转了一圈,果然,有温在蒸笼里的白面馒头,还有角落里放置的酒坛。 盛红衣上前揭开一个酒坛的盖子,里面是新鲜的石榴酒。 想必是那日她提过后,娘和姐姐就把石榴树上的石榴全薅下来酿酒了。 手指尖一点,那酒液汇成一线流进她嘴巴里,盛红衣满意的舔舔嘴唇,要什么石榴汁?哪有石榴酒带劲啊! 不过,时间尚短,还需发酵。 她把盖子重新盖回去,摸了两个大馒头,眼珠微转了一圈,人就往后院去了。 一会儿后,人从后院出来,一手酒坛,一手馒头,好不惬意。 吃饱喝足,她美美的洗了个澡,换了件衣服,人便往盛家七叔祖的院子去了。 盛家七叔祖作为一个六品符师,不仅算是她爹的师傅,还教过她。 虽然,符术是盛家有灵根者必须学习的一项家族课程,但总有天资卓越和平庸者。 盛家七叔祖是在看出盛云帆和她盛红衣的天赋后,才亲自教授于他们,也不仅仅只是他俩。 但,七叔祖是长辈,他教导过盛云帆,指点过她盛红衣是事实,盛红衣自然将他当做老师一般尊重。 且她还存着让大长老庇护一下她家的小心思呢。 盛红衣踏进盛家大长老的院子时候,盛坪立刻发现了。 他身为盛家唯一的金丹修士,多的是人簇拥于他。 然,他闭关十年出关,看着面前人,只觉得无比失望。 自云帆出事,盛家当真是越发的败落了,唯一尚且算好的消息是据说盛凌波已是化神门下。 可是,盛坪觉得还不够。 家族之中,只有一颗独苗撑着,实在是摇摇欲坠。 就好像当年盛云帆一人撑着一般。 盛坪这一次闭关十年,修为上虽然有了些进步,如今距离金丹中期只是一步之遥,可是这一步,他却有种宛若隔着鸿沟之感,能不能跨过去,他心中并没有把握。 不仅是修为问题,他的符术也未能有所寸进,只觉得一切都到达了一个瓶颈,他无力突破。 十年闭关,并未达到他想要达到的效果,盛坪不是不沮丧。 但,修炼到他这个境界,心境早就磨炼的更加通透,面上更是八风不动,谁也看不出他心中的忧思。 盛坪认识到自己的境界想要再次有大的跃升大约这辈子的希望都可能性不大了。 修士修炼到一定境界,冥冥之中对于自身总有些感知。 既如此,盛坪不由的对家族抱有希望。 兴许十年过去,家族中会出现几个有出息的?亦或者再出生几个灵根资质好的人? 结果,什么都没有。 十年前什么样,十年后差不多。 只是让院子里的建筑更加的老旧,门口的枫树更加的高大。 035 机锋(二更) 环顾四周,盛坪心中原先浅浅的失望这会子更加的滋长。 他不得不考虑以后。 若是哪一天没了他盛坪,盛家是不是就要掉出修仙世家的名头了? 不,他怎么能让这事儿发生呢? 盛家岂能终结在他手里?! 盛坪看着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这些都是盛家后辈,每个人脸上都挂着讨好的笑,口口声声叫他老祖宗、大长老、七叔祖…… 然而,他却只感到孤独和无力。 就在他一瞬间沉浸在绝望之中之时,就感觉到门边的盛红衣。 他倏然间,瞳孔乍亮。 他热切的盯着门口,早就被一直关注他的众人看在眼中了。 顺着他的目光,族长盛云涛率先看过去,就看到一身石榴红裙的盛红衣站在门边。 明明没做什么,可她见着众人看过来,她停住脚步倚着门微微倾斜,又诧异回视众人的姿态,怎么看怎么显得张扬! 盛云涛不喜欢这个侄女,是厌恶到骨子里的讨厌。 只不过,他比冯翠枝隐藏的好多了。 于公,这侄女张扬跋扈,在下人面前也从不给他面子,当着玄尘门仙师的面呢,就敢要供奉,把家丑扬在外人面前,丢尽盛家的脸面。 于私,她和盛凌波自小水火不容,盛凌波去了门派后,她又和盛芳菲闹的不可开交,关键是盛芳菲次次都吃亏。 当然这些都是面上的理由,更隐秘的内心深处,盛云涛总觉得盛红衣这人邪性的很。 自小就邪性。 她那双眼瞅着他看一眼,哪怕什么都没做,他就是会起鸡皮疙瘩。 这种感觉,随着她越长越大,他越发的明显。 盛云涛也不明白,他都活了一百多岁了,怎么会怕一个黄毛丫头,但事实就是这般离奇。 盛云涛总有一种盛红衣跟他八字极度不合,生来克他的感觉。 他垂了垂眸,再抬眼,又带起了好大伯的假面,他故作亲切的打趣盛红衣: “红衣?怎么站在门口呢,刚刚你爹还说你最近有好好修炼,我觉得以你的性子不能吧?瞧瞧你今天打扮的这么漂亮,定是出去玩儿了刚回来是不是?” “旁的时候我便纵容你了,可是今天可是你七叔祖出关的好日子,你这孩子心性今天可不能胡闹呢?” 瞧瞧这话说的,直接把盛红衣塑造成一个无理取闹,只懂得玩乐之人。 往小了说就是她都这么大了,还只知道胡闹是没有上进心。 往大了说,不分场合胡闹是眼中没有家族宗亲。 真是…… 盛红衣不惯着他这臭毛病,这刚见上面呢,挑拨离间要不要这么明显? “大伯真爱说笑,我可真的是去修炼了,您要不信啊,可以问问盛甲,他不是大管家么?我出没出门他定然清楚的。” “没法子,以前是没钱修炼,这不,前几天刚死皮赖脸的求着大伯把我们家十多年的供奉都拿回来了,我可不得抓住这难得的机会么?” “趁着现在有钱,我赶紧去买了蕴灵丹等物,就怕啥时候供奉又断了,我这吃了上顿没下顿呢?!” 阴阳怪气谁不会? 盛红衣满意的看了一眼众人顿变的脸色又欣赏了一眼盛云涛眼眸之中瞬间的阴沉杀意。 难不成她还怕一个修为跟她差不多的?! 早就撕破脸了,装什么装啊? 她毫不在意的迎向盛坪,笑的乖巧又甜美: “七叔祖,还记得我不?我是红衣呀,您闭关十年,我于符术一道可一日都不敢落下哦,今日,我带了平日绘好的符来,想请您指点呢。” 盛坪起先是感觉到了一股子不一般的灵气靠近。 修士身上都有灵气的气息,盛坪一个金丹修士,感受炼气修士身上的气息,还是能感觉清晰的。 他为啥失望透顶,觉得后继无人,也是因为这群盛家人身上的灵气总让他有一种暮气沉沉的感觉。 他知道为什么,人的修为长年难以寸进,身上的气息就是这般。 越发的沉滞。 他自己,大约也差不多。 在场若说谁好一点儿,那就是盛玉妃了,身上气息是新鲜活跃的,可她不是怀着新生命么? 盛坪心中有所揣测,能让母体周身气息如此活跃且有越发强劲的趋势,许是盛玉妃肚子里的孩子能期待一下! 盛坪揣测那孩子十有八九能有灵根,但灵根究竟如何,就猜不出来了。 什么?这孩子不知道是谁的? 那又怎样? 盛玉妃生的,自然是他盛家的。 不知道孩子爹是谁好啊,他还怕蹦出个人来跟他抢这孩子呢。 盛坪心说,也不用多好的灵根,三灵根他便满意了,他自己就是三灵根,虽然修炼慢一些,但并不是毫无前途。 到时候他亲手教导,定然把他教导成盛家的顶梁之才。 没想到,他又看到了盛红衣。 盛红衣身上那气息活跃的比盛玉妃还要澎湃,那是真正的朝气蓬勃。 盛坪只一眼就在她身上看到了生机和希望。 十八岁的炼气中阶修士呢,他盛家多少年没见过了?! 原本以为她修为高已经是惊喜了,没想到,她说什么? 她符术也没有落下? 他低头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盛红衣递过来的符箓,却是倏然瞪大了眼? 不是他不重视这事儿,而是十八岁的孩子,修炼成这般已经不易,再绘符能有多少时间? 绘符本领能高到哪儿去呢? 他寻思着孩子有这上进的心是好的,可要是她画的不好,他得说点什么不要太伤了孩子的自尊心啊。 十几岁,还是需要鼓励的年龄,前途不可限量。 却没想到就这一眼,老头的白胡须都要吹起来了,他抖了抖手,颤巍巍的拿着那木刺符,今天自出关后就淡泊的没什么表情的脸上这会子连肌肉都抖动起来: “这这这……你画的?三品木刺符,还是上品?!” 不,不止上品,是上品之中的上品。 盛红衣面上波澜不惊: “是,七叔祖,我还绘了火灵符,请您指点。”说着,又抽出三张火灵符,全是上品! 036 拜师(一更) 盛玉妃看了一眼周遭众人眼中的迟疑、惊叹以及畏惧,只觉得心里快意。 她以前一直是个柔弱的性子,可是兔子急了还咬人,这些人欺负他们一家老实人实在是太过分了。 而且,如今看着自家妹妹这般快意恩仇,盛玉妃心中不是没有触动。 这般活着,才痛快不是么? 她瞥了一眼盛云涛和冯翠枝克制不住的黑脸,抿抿嘴,再抬眼,眸中更加深了某种坚定之色,她突然朗声道: “七叔祖,这还有假?前几日,红衣还和宁箓阁的东家王湛少爷斗了符呢,结果还赢了,听说红衣绘的三张符全都是上品哦,如今城里都传遍啦。” 她是姐姐,不能再让红衣什么事情都独自一人冲在前面了。 盛坪一听这话,目光之中陡然光芒大盛,王湛那小子十年前就不可小觑了,红衣能胜过他,岂不是说明盛家胜过了王家?! 他站起身来,珍而重之的仔细摩挲了一下手里四张符,又仔细看了看盛红衣,像是第一次这么仔细的看她,然后,他大笑出声: “好!好!好!” “真是天不亡我盛家,盛家后继有人了!” 这才是他想要的盛家的顶梁柱。 既会修炼还能兼备符术。 “红衣,你于符之一道简直天纵奇才,往后啊,你随时来叔祖这儿,叔祖指点你!” 盛坪对盛红衣说话堪称从未有过的和颜悦色。 这满脸堆笑的模样,脸上的皱纹都撑开了,在场的盛家众人似乎都没见过。 一时间,整个院子里都陷入到了寂静之中,众人神色惊疑不定。 想什么的都有。 如盛云涛之流,心中恨极,盛红衣一朝得势,便是盛家二房得势。 他盛云涛又要过从前那种被掩盖在光芒之下,靠着盛云帆的施舍度日的那种艰难时光了? 还有以前疯狂欺负踩踏过盛云帆一家的人这时候心中也是惴惴不安。 他们有的是族长的附庸,有的借着欺负盛云帆一家来讨好族长,还有的纯粹就是性格恶劣,见人失势,便恨不得把人踩到尘埃里。 无人想到,这盛家嫡系二房还有东山再起的这一天,有的人腿肚子都忍不住打哆嗦。 盛红衣和盛云帆可不一样,如今据说二房当家做主的是盛红衣,多年亲身经验告诉他们,这可是个混不吝啊。 但凡惹着她或者她的爹娘姐姐的,这死丫头可不管你是她二大爷还是叔爷爷,她是上来就能抡起拳头啊! 不知道多少人被她徒手揍的头破血流。 如今今非昔比,他们会不会……被她暗地里套麻袋暗杀掉。 还有少部分是以前不参与这些事儿,自诩也没欺负盛红衣一家的,这会子不由打起了如意算盘,能跟着大长老学符术,让大长老亲口承认她是盛家后继有人的那个后继者,盛红衣的前途几乎明摆着了。 这以后,她纵使不当族长,也能当大长老啊。 要知道盛家大长老为能者居之,便是盛家族长也得敬着让着,遇到大事,族长算什么?那得听大长老的话。 若是现在跟盛红衣搞好关系,这往后,自家岂不是也能分一杯羹。 这一院子的人,心思各异,除了爹娘和姐姐是真心松了口气,还为她高兴外,其他人那脸色就跟调色盘似的。 黑白红灰,各色纷呈。 盛红衣看的明白。 盛坪自然也看的明白,不过家族之中这些斗争,他稀松平常,身为修士,强者为尊。 无人妒者是庸才。 相反,适当的争斗,盛坪觉得还能促进进步。 不过他对盛红衣满意了,就对盛云涛不满意的很。 这种不满意,不仅是今天,盛坪以前就不喜欢盛云涛,觉得他资质平庸,心胸狭隘,完全不堪为族长,奈何盛云帆居然主动避让,后来又出事了,这族长之位便毫无悬念的落在盛云涛头上。 如今,他闭关出来,十年不见,他觉得盛云涛越发的不着四六。 刚刚那些话,他听着呢,堂堂一个族长,又是盛红衣的亲大伯,毫无慈爱之心,挑拨离间到他面前来了? 不过他也不至于老眼昏花,盛红衣这丫头也不是省油的灯,性子刚烈的很呢。 然,盛坪却满意极了。 性子刚强有甚不好? 有才之人才能恃才傲物呢。 若是像盛云帆的性子,他才担心呢。 如此,他满意的拂了拂胡须,对盛云帆越发的和颜悦色: “云帆,原先你受伤前途尽毁之际,老夫心痛了好些年啊,却没想到,你还有这等造化,生了两个好女儿啊,红衣好啊,这性子可不像你,我喜欢。” 盛云帆虽然对盛云涛一家如今是提防又提防,对整个家族也很失望,但对盛坪,他还是有孺慕之情的。 他灵根在的时候,盛坪对他倾囊相授,他受伤没法再修炼了,盛坪亲自来过他的床前数次,开解于他。 只不过后来,他一度厌世,如行尸走肉,大长老可能看出来了,便不再来了,不过也说了让他随时有事就去他院子找他的话。 后来甚至对红衣,大长老也是多有照顾,未尝没有帮扶之意。 再然后,大长老闭关了。 这会子听到他夸他的孩子,他满脸都是抑制不住的骄傲和笑意。 他连连点头: “是是是,是我不中用,红衣这孩子一直撑着这个家,所以性子有些刚强,日后七叔,还请您多加指点。” 说着当真站起身,把盛红衣叫来,一起跪下来给盛坪磕头。 盛坪任由着盛红衣实打实的把三个头磕了,才笑道: “成,红衣你这拜师的头磕了,以后你可就是老夫的徒弟了,你可有异议?” 众人皆是又惊。 徒弟那就是亲传弟子,盛坪从未正式收过徒弟。 盛红衣眼神一一从盛云帆、白婉真以及盛玉妃身上扫过去,见他们是实打实的高兴,她心中微叹。 本来是想着寻求点庇护,没想到表现过火了,把自己给套进去了。 然而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还能怎么滴?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呗。 她几乎没什么犹豫,蓦然手在储物袋上一划拉,从里面掏出个酒囊和杯子来。 然后她自斟了一杯酒,双手奉上: “就让徒儿以酒代茶,敬师父一杯!” 037 态度(二更) 盛坪眨眨眼,愣了一瞬。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以酒代茶?还有这操作? 他这新晋徒弟还真是个妙人呐。 他一言不发的接过酒,品了品,赞道: “醇香怡人,不错。为师看你这酒囊里还有不少吧?不如都孝敬了为师吧?” 盛红衣:“……” 一定是她这几年太咸鱼,功力退步了,否则怎么一周内连着被两个人堵的说不出话来。 前头那个炼气魔修被她宰了,这个……额,确实动不了。 可这酒是她刚从后院趁着家人不在家,新开的一坛。 想她拿一坛酒容易么?她那唠叨的老爹看酒跟看宝贝似的。 她抬眼瞥了老头一眼,果然眼中狡黠之色一点没隐藏。 她心中暗自啐了句:为老不尊。 不过看在她拜了师之后,盛云涛宛若五雷轰顶的脸,她又觉得值。 另则,这符术一道挣钱且不说,关键能保命,她是存着好好学的心思的。 只是她天赋再是卓然,可若是没人系统的指点,光凭自己,她可能要走许多弯路。 走弯路就代表麻烦和失败,她一贯没什么耐性,所以与拜师后的不自由比起来,实则还是好处居多。 不就是半坛酒么? 等她把老头的本事都学了去,看她天天买烧鸡买好酒在老头面前炫,馋不死他! 如此想来,她面上重新挂上了假笑: “师父,这酒徒儿该孝敬您呢,只不过,徒儿有个小小的请求,请师父答应。” 说着双手就把酒囊呈过去了。 盛坪语气一沉,脸一肃,没接酒囊,道: “你先说说。” 周围人惊喜参半。 惊的人是觉得盛红衣实在胆大,敢在大长老面前这般?他们已经在发抖了。 喜的人觉得盛红衣不知天高地厚,惹怒了大长老,让她吃不了兜着走才好。 盛云帆刚张开嘴要叫红衣,想提醒她一下,却被盛坪毫无感情的一眼看过来彻底住了嘴。 金丹修士的威压,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只有盛红衣好似没有任何感觉,她脸色都未变,声音平稳: “徒儿生性爱好自由,师父,若是每日我能完成您交办的合理的学习任务,我是否可以做别的事情?” 盛红衣不太知道荒原大陆的师徒关系如何,但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师徒之间有传承,想必情同父子的多的是。 盛红衣不觉得孝敬这事儿很难,但让她每天陪伴左右,十二个时辰不分离她属实做不到。 她算卦的生意,没准备丢了。 而且,她小秘密贼多,还是很需要私人空间的。 既然拜师了,那就在拜师之时说清楚。 成年人不做选择题,那有本事的都是既要又要。 盛红衣说完话,院子里还是没声音,甚至连门口时不时的蝉鸣都停了。 盛红衣八风不动,稳稳呈着她的酒囊。 亲灵体质,岂会感觉不到盛坪的威压。 但,盛红衣敏锐的发现,盛坪并不生气,周身灵气气息非常稳定,所以她斗胆把该说的全说了。 好半晌,盛坪“嗤”了一声,周遭气氛陡然一松,盛坪接过酒囊: “你倒是个大胆的,这么自信么?有时候过于自信那就是自负了。” 盛红衣收回手,依然毕恭毕敬的笑: “师父且看着就是了!” 盛坪又拂了拂他那一把收拾整齐的美髯,摆手道: “行了,别笑了,皮笑肉不笑,为师看着瘆得慌。” 闻言盛红衣嘴角一收,浑身气势陡变,变得懒洋洋起来。 盛坪都被她的变脸速度气笑了,他恍然发现,这往后的日子啊,可能一点都不无聊,他许是要注重养生了,还得再努力好生修炼,免得哪一天被这顽劣的徒弟给气死。 “既然你给为师提要求,那为师自也可以给你提要求,你答不答应?” 盛红衣并不让步:“师父,只要您的要求合理,徒儿自然应的。” 她一直强调合理,就是怕老头不按牌理出牌,故意折腾她。 盛坪倒也爽快:“成,每天两个时辰授课,但不一定是符术,每一旬休息一日,有事可以请假。” “但有一个要求,为师交代给你的作业,你得好好完成,否则,请假啊,休假啊,乃至每天上课的时辰,就休怪为师不客气了。” 盛坪早年在玄尘门待过好些年,也游历过许多地方,他自是知道人各有不同,这徒弟的教法也不同。 一般如这种桀骜难驯,要求贼多,还吹毛求疵的孩子,还真不能强行压榨了去,且先看看:盛红衣的本事能不能匹配的了她这脾气。 若是不能,哼,他可得好生收拾她。 若是能,他自然给她想要的自由。 这丫头眼珠子特别灵活,一眼就能看出的机灵,这般神气,眸色璀璨有光,他希望她永远保持下去。 师徒二人各怀心思,暂时达到了一个平衡,双方都挺满意。 不过老头得寸进尺,说今天下午辰时正就要授课,盛红衣虽然不太爽,但看老头不是那种迂腐不化之人,她需得尊重他,特别是在众人面前,于是便应了。 盛红衣应了后,大家便散了,各回各家去了。 只是,后面盛坪和盛红衣的互动,却如湖水中心被投入了一块巨石,众人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看这样子,盛红衣在大长老心目中的地位很高啊,对她纵容的很。 而那盛红衣也是真有本事,在金丹修士面前,自己都颤抖的站不住要跪下了,这丫头居然稳如山岳,就这气势,可真不是普通人。 有时候,敬畏和忌惮远比其他任何态度都好使。 盛红衣下午出来上课呢,她刚吃饱饭,昏昏欲睡,一步一步慢悠悠的朝着盛坪的院子去,就发现这一路行来,族人的态度变了。 以前,她用拳头说话的时候,大家都躲着她,私下里怎么败坏她名声的,她心里清楚,但不在意。 她既不想扬名立万,也不想为了家族嫁人,只要自己过的舒坦,名声于她有啥用,不痛不痒。 如今却不然,先是如盛甲这些个奴仆下人,见她走过,远远的低头弯腰行礼,她走过去,他们才敢抬头起身,继续做事。 还有族人,一个个纷纷过来给她打招呼呢,亲热的就跟她同胞兄弟似的。 038 清醒(一更) 自从盛红衣得了盛坪的看重后,盛家二房在盛家的地位蓦然间水涨船高。 哪怕身处偏僻小院,却总有人来人往。 当真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对种场景,一家人倒是有志一同的清醒。 盛云帆不用说,他曾经从高位跌落,如今见此,不过是唏嘘一二,心绪完全不见起伏,该干什么干什么,甚至还嫌弃他们过来打搅了他的清净。 白婉真如今虽然有了自己的想法,想多为闺女做点儿事情,但她本质上还是个眼中只有自己小家的妇人。 她以前是筑基修士的伴侣时,尚且不喜欢与人相处,如今这些人总是过来,她也觉得很不习惯,更不喜欢与人假惺惺的寒暄。 盛玉妃大约是这些年被盛红衣耳濡目染的,如今终于算是量变产生质变了,她举手投足间,隐隐有了些盛红衣的影子。 看到那些个不相干的人来,如今她也能明确表露出不欢迎的态度了。 只不过,她到底没有妹妹那般的底气和胆量,最多就是冷着张脸,摆出送客的模样。 但这一招对付那些个实在厚脸皮的没啥用。 这般过了一旬,一家子都被烦的不行,盛红衣正好收到消息,说李跃长老当真要来了。 如此,盛红衣立马就把那些个不相干的人轰了出去。 盛红衣可不是盛云帆之流,她这一翻脸,那些人还真不敢往上凑,至少短时间不敢过来了。 盛红衣起先留着他们,其实是想看看家人的态度。 对于盛家的这些族人,他们如今是怎么看待的。 结果,她其实挺意外之喜的。 她自小就觉得她这一世的父母乃至姐姐,虽然软弱可欺了些,但三观与她挺契合的。 这也是她放任自己沉浸于家庭温暖的原因。 换句话说,若她当真特别倒霉,这一世刚开始遇到不着四六的爹娘与家庭,那她铁定很早以前就想法子溜了。 但,盛红衣也理解,作为盛云帆和盛玉妃,他们和她盛红衣还是有区别的。 盛红衣受现代思想影响,对于宗族世家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尤其是她带着记忆转世,虽有血缘关系,但正如爹娘通不过考验她都能舍弃,更何况这么一个大家族。 于她,就是远房亲戚么。 远房亲戚如何,与她有什么相干。 而且,这些个远房亲戚,并没有什么美好的品质,大部分都很现实,捧高踩低的很。 对此,盛红衣无感,人皆有私心,不过人生百态罢了。 可她知道她爹和姐姐不同,他们是土生土长在家族,依附家族而生的,社会风气对于宗族就看得很重,用盛红衣那一套来约束甚至要求他们,是不公平的。 这一次,恰逢遇到了事情,盛红衣其实就想看看她爹娘以及姐姐如今心境如何。 若是,他们对于盛家还是难以割舍,那以后,有的事情,她还是得隐瞒一二,尽量不说太多,免得他们夹在家族与她之间为难。 盛红衣不想考验人性,每个人在世上都有许多在意的东西,在心中也有不同的排序。 她只要知道爹娘和姐姐是真心真意对她的,就行了。 但结果,他们如此,令盛红衣既意外又感动。 这证明在爹娘和姐姐的心中,她盛红衣是排在第一位的,对于恩仇,一家人都是很拎得清的。 目的达到,这些个人,自然没有留在她家的必要了。 另则,这些个人在这里之所以能留十日,还是盛红衣授意了一下盛玉妃,打听一下家族之中谁与谁关系如何,顺便旁敲侧击一下盛云鹰家的事情。 这人,她肯定是不会放过的,只是不是现在,但多做些准备还是必要的。 等到她真的动手之时,那必然要保证万无一失。 这些日子,盛玉妃虽然冷着脸,但到底是打听了些盛家的家长里短。 晚上两姐妹躲在屋里,盛玉妃将记录的一些个信息给盛红衣的时候,还忍不住怀疑: “这些当真是有用?” 盛红衣看看那些记录在玉帛之上的零碎言语,只是不在意的笑了笑: “来日方长。” 盛玉妃知道自家妹妹自来有成算,便也不多言,却是突然道: “红衣啊,你看我要是也去打工,你瞅瞅我成吗?” 盛玉妃实在是被那一天盛红衣给她的纳物囊里的灵石数量给惊的不行。 如今,正值她下定决定,觉得自己作为长姐,要撑起家,保护妹妹,不让她孤独一人的时候,所以她想着,既然妹妹如今出不了门,打工还能挣钱,那她替妹妹去挣好了。 “红衣,你别多心,你要是觉得算卦的事儿姐姐不能学,那就罢了,我只是想替你分担一些,这些年,我作为长姐,却缩在后面,实在是惭愧。” 虽然她是为了养伤,但何尝不是觉得妹妹生性机灵强悍,所以不自觉的依赖于她。 盛红衣没想到盛玉妃想学算卦,在她说这事儿的时候,她袖子里的天地铢已经颤动起来,那一波一波丝丝缕缕的情绪传递过来,盛红衣明白了,这是天地铢不乐意。 而她若不是靠天地铢,她也打不了这份工啊,给凡人算一算尚且能糊弄,修士可糊弄不来。 是以她清咳一声: “非是我不愿帮姐姐,只是,这事儿须得有天赋,姐姐先把此书先学会了,然后你再帮我卜几卦试试,方才能出摊。” 说着,拿出一本《三命通会》递给盛玉妃,她虽然曾经是个咳咳,江湖骗子,但也是负责的骗子,这方面的基础书籍,她还是有的。 盛玉妃满脸喜色的把书拿回去参研了一夜,等到第二天出来,她再也不提要出去算卦一事,过了几日,便把书还给盛红衣,苦恼道: “红衣啊,姐姐实在是没有这等天赋,你瞅瞅姐姐还能干点儿啥,帮着挣灵石?” 盛红衣寻思着盛玉妃有这等想法是好事,技多不压身么。 不过,她能干点儿啥,盛红衣也不清楚,于是便道: “要不丹符器阵,姐姐先都试试,哪一种姐姐看得懂,到时候就学哪一个?” 就这么又过了几日,这一日,盛家有客拜访,原是李跃李长老来了。 039 货不对板(二更) 李长老来之前,盛红衣就收到了传信,于是她前一日一早便和七叔祖请假,说要招待客人。 这半个月以来,盛红衣的表现于盛坪来说,简直可以用惊喜形容。 尤其是符术一道,简直是一点就通。 教这么聪明的徒弟,盛坪很有成就感。 短短十数日,他仿佛找回了年轻时候的朝气。 每日都心情甚好。 甚至,盛红衣总有奇思妙想,盛坪觉得,跟盛红衣探讨符术,连带的,他觉得他的符术瓶颈也有了一丝松动。 盛坪震惊之余,饶是已是金丹修士,早就把心境修炼的不轻易起波澜,却也忍不住欣喜不已。 要知道,这是他闭关十年都没有达成之事啊。 如今……当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盛坪本性其实是宽仁之人,只不过后来执掌盛家,不得不更加的铁腕与严肃。 所以,虽然盛红衣确实是顽劣,她最爱的事情就是跟他讨价还价,不过盛坪倒也不会真的生气。 十几日下来,师徒俩倒也磨合出了比较和谐稳定的相处方式。 盛坪听到盛红衣要请假,掀了掀眼皮: “请假可以,这几日老夫不是在给你讲金刚符么?你现在就画,若是能绘制出来,老夫就准你的假!” 这些天,盛坪也看出来,这丫头聪明是聪明,可不知道为什么,性子懒散的很,不压着她,啥事儿都是得过且过的姿态。 他若是不趁着这时候拿捏她,他都探不到盛红衣在符术一道上的深浅。 他心知这徒儿天赋卓越,远在他之上,但还是想看看,她这天赋究竟能到什么程度。 盛红衣和老头对视,这老头什么性子盛红衣也发现了。 他好像特别恶趣味,就喜欢趁着她对他有所求的时候拿捏她,提要求。 这和她当天拜师的时候,盛坪表现的完全不同。 原以为是个修为深厚的符术大师,结果是个孩子心性还恶趣味总是算计徒儿那点子好吃好喝东西的怪老头。 如此货不对板的师父,可惜了盛红衣也不能退货。 不过。他要是觉得自己完全能拿捏住她,那盛红衣也就不是盛红衣了。 她依然懒洋洋的半趴在七叔祖书房的花梨木的大书桌上,还别说,这梨木据说是什么滨州灵材,冬暖夏凉的。 这会子正是夏天,趴在上面凉丝丝的,舒服的很。 因为舒服到昏昏欲睡,她开口声音就显得更加的懒淡了: “行啊,师父布置的学习任务,我怎么能不完成呢,不过,还和之前几天一样,老规矩,我若是绘好了符,符归我!” 盛坪磨了磨牙,这个守财奴,前些日子就是这般。 虽说盛红衣能绘制出三品符箓,但盛坪还是想给她把基础重新打牢固一些,毕竟以她的天赋,若是因为基础不牢,从而以后止步在半山腰,那太可惜了。 所以,从第一天开始,盛坪是认真的从“符箓的起源”开始授课的,这不,免不了要绘符,每次盛红衣都提这种要求。 这丫头坏的很,故意挖坑给他跳。 每个品级的符箓之中总有比较罕见稀少的符箓,她每次都挑那些绘制,越是猎奇的她越是喜欢,而且,让他又爱又气的是,她每次都能绘的极好。 她也不瞒着他,总说绘制的越好,拿到宁箓阁去卖,就能越值钱。 拿他的符纸、上等朱砂、上等符笔以及各种珍贵的材料绘符,赚的钱都落在这逆徒的口袋里了,这事他也就忍了。 但卖给宁箓阁是怎么回事?他盛家没有符箓铺子吗? 如今谁不知道他盛坪出关了?还收了自家族孙女为亲传徒弟,自己的徒弟把符箓往外卖,他的脸往哪儿搁? 所以,他就问她:为何不把符箓卖给自家。 结果这丫头白了他一眼,很直白的说: “因为盛家的铺子没有宁箓阁公道。” 然后她又一脸戒备道: “今年的家族任务,该交的符箓里可没有这几种,师父你可不能以公谋私,想拿我绘的符充公!” 盛坪:“……”他在逆徒眼中究竟成什么人了? 他自然不会干这么没品的事。 什么叫公道?那就是贵呗?盛坪岂能让她有这种印象,于是咬牙道: “那你说宁箓阁给你多少灵石,老夫按原价收。” 于是,逆徒当真不客气,说了价格,盛坪每次听她报价格,眉心都是狂跳不止,总觉得盛红衣价格报的虚高,但他囿于自己的身份地位年纪,也不好意思为了点小钱跟逆徒计较。 不过一看到逆徒那懒散的模样,他就忍不住被激,再说今天这金刚符,那可是四品,他不信有那么容易? “可以,若是你一次成功,甭管是不是下品,老夫都按照上品的价格收购,若是你一次没绘成功,那你也得把材料钱还给老夫!” 虽然他认可逆徒的能力,但一次成功未免太超过了。 是该让她把吃进去的吐出来了。 盛红衣瞅瞅盛坪那得意样子,实就想打脸于他: “一言为定,输了的人还得再赔一坛三品以上的灵酒!” 盛红衣是真没想到,自家这便宜师父跟她是同好,老头私藏了很多好酒,她已经眼馋好几天了。 盛坪:“……好!”这个没大没小的臭丫头。 盛红衣站起身,拿起笔的那一瞬,全身气势就变了。 刚刚懒散的似一块朽木,这会子全身气息顿敛,宛若静水深流,又如无言山岳,却让人隐约能感觉到其中的澎湃能量。 盛坪也脸色一肃,站在盛红衣一旁,静静看她挥毫。 金刚符是四品符箓之中比较好绘的符,但毕竟是四品,符术之中,从二品开始,每进一品,那都和前面有着巨大的鸿沟差异。 莫说符纹复杂极了,就是其中所需要用到的大量灵气,对于如今炼气六层的盛红衣来说,也几乎是不可能的。 盛红衣认真起来,那是真的认真。 她几乎没有多踌躇,提笔便绘。 一笔而下,看似缓慢,却没有滞涩,盛坪却是越看越沉入其中。 原来,金刚符还能如她这般绘? 明明他讲这符箓之时,并不是如此拆解,但盛红衣总能与众不同。 这般起笔,虽然起头难些,但越往后却越是容易。 而先难后易这事儿,盛坪也看懂了。 定然是红衣想要趁着灵力和神识最为强盛之时,把最难的部分构架好。 为了节省灵气,她也是煞费苦心了。 不过,这小聪明动的也不是全无道理。 040 师父(一更) 金刚符绘完,符笔落下最后一点,符纸上顿时流光溢彩,灵气倏然间灵动起来。 这便是成了。 盛红衣看了看,下品而已。 盛红衣倒没有什么不满意,自己到底是第一次挑战四品符箓,虽然提前想好了如何安排规划灵力和神识之力,但后续之中,灵力和神识的消耗还是令她倍感吃力。 尤其是神识,这会子她只觉得后脑勺隐约抽痛,丝丝缕缕却连绵不绝,那是神识消耗过度的一种反应。 不过,想到这张符能卖个上品的价钱,她又觉得她那点子疼不算什么。 她垂下眼睑,遮住一闪而过的狡黠,计上心头:借此机会偷个懒,跟老头多要几天假,是不是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七叔祖说是给她授课不一定是只授符箓相关的课程,但这十多天来,他压根就没脱离过符箓,完全对她的修炼不闻不问。 其实也不算完全不闻不问吧,就第一天上课之前,他问了一句: “为师好似记得你乃五灵根修士?” 盛红衣心中微紧,毕竟自己如今这灵根是她目前最棘手的秘密,便是对师父,尤其是刚拜的师父,自然也是不能说的。 但面前这人可是金丹修士啊,她生怕自己这点子道行在他面前露了馅,是以斟酌了三息,才缓缓点头: “我刚出生不久,我爹曾用测灵盘帮我测过,不过我本人五感稍显敏锐,这些年在我爹的督促下,一直努力修炼,所以,修炼进度并不算慢。” 这话就说的很模糊了,盛红衣也没办法。 五感敏锐之人虽然也不算多,但也不算特别,五感敏锐加上勤奋不辍,她这修为倒也说得过去。 十多天过去,她原本就距离炼气六层一步之遥的修为已经跨过了,顺利的不可思议。 盛红衣唯一能庆幸的是盛坪十年闭关,对她实在是不了解。 其他人碍着盛坪的地位以及她盛红衣的凶悍,总不敢去把她以前的“懒惰”说到盛坪面前来。 果然,她这般有目的的稍稍引导,盛坪点点头,很自然的就把功劳全都加在了盛云帆身上,他抬眼上下打量了盛红衣一眼: “五感敏锐是好事,但切不可骄傲自满,你爹可惜了,他这般的督促于你修炼,你可不要辜负了他。” “不过,我看你如今骨龄未到二十,已然炼气中阶,已经不错了,年轻人还是要打牢基础,同时符术也不能落下。” 说完此话,他当真就不管她的修为了。 可是,她还记得自己和季睦的半年之约呢,再者说,若自己灵根真的有异,那早点把那个遮盖灵根的符佩于身上,她才能稍稍安心。 是以,她必须早点筑基。 再抬眼,盛红衣眼中疲累之色显现的很刻意,她干脆又坐了回去,然后瘫在桌子上,一副没骨头的样子。 盛坪先是一脸的惊喜的看着那金刚符,扭头看了逆徒一眼,见她一副要昏睡的模样,他哼了声,有些担心,不过嘴上依然带着一丝嘲讽: “让你逞强,四品符箓岂是那么好绘的,让为师看看,你是否伤到了神识?” 他不免有些后悔让这丫头绘四品符了。 说罢便探出手来,就搭在了盛红衣的手腕上: “放松些。” 说着,一缕不属于盛红衣的神识便从盛红衣的手腕处传过,如清风一缕,快速的拂过,便消失无踪。 “算你这丫头走运,神识没伤着,就是耗竭了些。” 盛坪松了口气,语气便轻松起来。 但他这般,倒是让盛红衣想要偷懒的话到了嘴边,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她暗自啐了一口,如她这般的人,旁人对她坏三分,她必然是要双倍三倍的偿还,同样的,旁人对她的关心与爱护,她也能敏锐感知。 盛坪哪里知道盛红衣在纠结什么?他思忖了一下,摸出一枚玉简递过来: “这是为师早年得的养神诀,正适合你用,你且拿回去用着,准你三天假吧,回去养好了神识再来。” 盛红衣看着手边那枚功法,再次沉默。 神识类功法自来难得,老头毫不犹豫就给自己了,而且她本来想多请几天假没等她开口,就达成了。 她嗫嚅了一下双唇,突然立起身: “谢谢师父,我神识无大碍,不过师父既然准假了,那我便回去修炼,这些日子忙于符术,修炼耽搁了。” “半年后,我与玄尘门季睦有约,要出门寻宝,我想着要把修为提升到筑基期才成。” 她最终忍受不了自己在盛坪如此关心她的情况下还欺骗他,是以她选择说出她能说的那一部分。 盛坪惊讶的看了盛红衣一眼,才道: “既如此,那你当好生修炼,修炼上遇到什么难题,你也可以来问为师。” 季睦是季家的天之骄子,为人虽然冷漠低调,但盛坪却不可能不知道他。 这人和他家盛红衣,完全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呐。 不过,盛坪并未多问,修士个人的机缘问题那是自己的事情,哪怕是师徒,也有个度,轻易不适合过多追问。 虽然,盛坪觉得盛红衣半年内达到筑基实在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他想了想,隐晦的提醒一句: “机缘一事天注定,不可强求,修为亦然,你不可乱用药物强力提升修为!” “你……不用着急,为师认识黑山老儿,那死老头知道我出关,最近要来,也是你的运气,到时候为师与他讨要一颗筑基丹来,你只管安心修炼,其余不用管了。” 若是筑基能得一颗筑基丹,筑基成功的概率至少能多提高三成。 可惜筑基丹珍贵难寻。 黑山老儿,诨号黑山妖道,据说是个亦正亦邪的人物,心情好的时候,跟他有仇的人他也救,心情差的时候,六亲不认…… 盛红衣早知道这人,就是因为此人丹术高明,以前盛红衣到处寻找小阴丹的时候,就知道此人的存在。 只可惜,便是她捧着大量的钱财,这人的踪迹特别难寻。 不过,也正常,这人在黑市暗杀悬赏榜一直排在前五的位置,想要杀的人不计其数。 没想到,那么个人,居然是她师父的好友。 041重测灵根(二更) 黑山妖道跟师父是朋友的事情已然是一件让人吃惊之事,不过盛红衣却顾不上,她只觉得内心涌动着一种特别难以忍受的酸涩和愧疚,以及不知所措,她忍不住道: “师父……” 万语千言,突然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盛红衣何德何能呢? 有了一心关心她的父母和姐姐以外,又要多一个处处为她筹谋的师父么? “……您实在不用对徒儿这么好,我没有您想象中那么好,我可能会让您失望的。” 盛红衣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干巴巴说了一句,还有些语无伦次,末了,她张了张嘴,却再也说不出其他话了。 盛坪又“哼”了一声: “你还知道你是个逆徒啊?既然知道,要改知道吗?为师也不指望你给老夫养老送终,不过,为师也不想自己收的徒弟走偏了道。” 说罢,就跟撵脏东西是的,把盛红衣往外撵: “走走走,回去修炼去吧,别在这里碍着为师的眼了。” 盛红衣这时候内心澎湃的感动还没消退呢,就这么一没留意,就被盛坪轰出来了。 她心说,当便宜师父不再是便宜师父时,她确实应该表现好点儿,让他高兴高兴。 老头身体一般,外强中干,上回给她气的都咳嗽了,她下回少气他一点。 这么想着,快到家门口的时候,盛红衣猛然一拍脑袋: “哎呦,这个老头,骗了我的符。” 然而再回去那是不可能要到钱了,以老头不要脸的程度,他把符一收,矢口否认他没见着都有可能。 毕竟她又没证据,死无对证呗。 且说盛红衣百味杂陈的回家去了,盛坪拿着盛红衣留下的金刚符一脸奸计得逞。 要不说怎么是师徒呢? 抠门占便宜的模样那是一样一样的。 没花钱得了一张四品符,他要不要这么机智呢? 还有,盛红衣刚刚绘符的手法,盛坪觉得自己也可以参研一二。 想着便做,他提起符笔,一会儿后就沉入到了绘符之中。 盛红衣回去后没耽搁,那下品符送给她那为老不尊的师父就罢了,反正她今天也不是没得好东西。 她吃了晚饭就开始修炼起来。 她先是看的盛坪给她的养神诀,发现只到金丹期便没了,不过于她来说尽够了。 养神诀上还有批注,是师父的字迹,可见师父曾经也用过。 就着师父的批注再看此书,盛红衣入门很快,刚入定没一会儿,便沉入其中。 又是一夜过去,盛红衣睁开眼,神识的痛感以及疲乏早已一扫而空,如今灵台空清,神清气爽。 她以前也有过绘符之时用神识过度的情况,不过只能靠自己慢慢养着,一般睡个三天三夜方能缓解一些,如今有了这等功法,堪比良药。 这会子盛红衣对自家师父的感激又占了上风:师父爱酒,她决定以后她的酒都分给老头喝。 且说李跃果然一早就来了。 盛红衣对他有点印象,李跃看起来是个孔武有力的汉子,一脸的络腮胡子,身后背着一把用黑布缠着的大刀。 看他的模样,不像是个金丹修士,倒是像个凡间打铁的硬汉亦或者是落草为寇的山大王。 性子也是豪迈的。 前些日子,盛云帆说想要她们拜入苍穹派,就是李跃所在的门派。 他一来,人未到声先至: “云帆老弟啊,多年不见,我瞅着你的状况果然看起来好了不少!” “弟妹,两位侄女,近来可好呀?” 声音洪亮,震飞树上休憩的鸟雀。 白婉真及盛玉妃姐妹笑着点头,盛红衣和李跃打招呼: “李伯,今天有美酒佳肴,您往里请!” 李跃爽朗大笑,不见外的往里走: “那最好了,果然来我兄弟家就是自在,我大约已经有十多年没见过两位贤侄女了,如今一看,都是人中龙凤。” 众人一通寒暄,进了院子。 李跃也不含糊,直接开门见山问盛云帆: “贤弟想测测灵根?当真是好了?” 盛云帆叹了口气,摇摇头: “精气神好了些,我也是不死心,其实也是因为前些时日你告知我你在附近游历,所以我忍不住叨扰了。” 李跃闻言,有些不高兴: “哎,你说的什么见外话,不就是用个测灵盘么?再说了,你就是不叫我来,我忙完了这阵子也是要来看你的。” 说罢,把测灵盘递过去: “老规矩,你自己去屋里测吧?还是弟妹帮你?” 盛云帆灵根被毁,这是一件私密又痛苦的事情,李跃很知道分寸,哪怕过命的交情,他也不会想去看兄弟的短处。 盛云帆摆摆手: “婉真做饭呢,让红衣丫头陪我去看看吧。” 盛红衣闻言站起来,扶起盛云帆,拿过测灵盘: “李伯,您宽坐,我和爹去去就来。” 盛玉妃也道: “李伯,我酿了石榴酒,您要不要先尝尝?” 李跃摆摆手,没有一丝怀疑: “好好好,你们去忙吧,不用管我。” 父女两人来到盛云帆的屋内。 盛红衣摸出隔音符,顿时,外面一切声音被隔绝在外。 盛云帆把灵石塞进测灵盘的卡槽之中,语气尚算平静: “开始吧。” 盛红衣也很平静,至少表面如此,实则她心中烦乱的很。 若是,意味着诸多麻烦。 若不是,他们一家的血仇又该如何报? 思绪纷杂并不妨碍盛红衣的动作。 她右手举起,一滴鲜血从中指指尖逸出,精准的滴入到测灵盘前面那个的小血槽之中。 鲜血渗入一瞬,便被血槽吸附了进去,不见半分痕迹。 下一刻,测量盘最中间的五根光柱齐头并进的往上升。 青赤黄白黑对应木火土金水。 盛云帆只觉得此生都未见过如此绚烂的光柱。 五根光柱齐头并进的往上,大约升到八成左右,赤黄白黑四色逐渐停住,唯青色还在往上…… 猛然,整个测灵盘“嗡鸣”一声,那青色直接冲顶,整个光柱全亮,将测灵盘都映衬在整个绿盈盈的幽光之中! 不仅如此,测灵盘持续“嗡嗡”响个不停,整个盘身震动,不仅是绿光,赤黄白黑不甘示弱,融入其中,五色齐聚。 盛云帆激动的满脸潮红,他死死盯着测灵盘: “真的是!真的是啊!” 盛红衣心中那一块大石头突然落下了,突然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原来真的是丛聚灵根么。 042 连坐(一更) 父女两人出来的时候,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盛云帆的脸色似乎有些微妙的不自然。 盛云帆将测灵盘亲自送还给李跃,李跃接过,欲言又止: “贤弟……” 盛云帆叹了口气: “还是老样子,不过,庆幸的是,我那木灵根没有持续衰竭,勉强也算把我这条命给吊着呢。” 盛红衣测过后,盛云帆也用一滴心头血测了自己的灵根。 他本就是木火双灵根,后来没了火灵根,显示在测灵盘之上就是赤色的光柱闪了一下后瞬间在“砰”的一声,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不过,奇怪的是,他的木灵根刚受伤那几年衰退的厉害,但如今好似已经趋于稳定,灵根依然维持在中等以上。 甚至,盛云帆隐约觉得最近似有若无的又能感受到一些灵气,他也不知是不是跟那一日自己的顿悟有点关系。 盛云帆心知李跃是实诚人,为了红衣的事情将他千里迢迢的诓骗来已经让他心里有些愧,其他事情,他断然不会欺骗于他。 李跃闻言,大喜: “哎,这可是大好事,来来来,今天你可得陪老哥我喝两杯庆祝一下。” 说着也不见外,就搬了椅子,和盛云帆坐一块去了,手边还拿着盛玉妃送过来给他尝的石榴酒: “啧,这果酒好是好,但没劲,这样,老弟,你喝这酒,我喝我的烧刀子。” 说罢一拍储物袋,就摸出一褐色的酒坛子,直接打开,对瓶吹了一口。 盛红衣见两人喝上了,借口进了灶间帮忙,朝着一直盯着她看的白婉真和盛玉妃点了点头。 两人一怔,一时喜一时又是担心,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可见心绪也不安宁。 盛红衣此时已经过了那心绪最起伏不宁的时候。 她按部就班的帮忙把锅里做好的菜盛出来,见着烧的红油辣酱的鸡爪,她不忘偷吃。 许是咸鱼惯了,她接受事实的速度贼快。 事情已经摆在眼前了,纠结来纠结去,最后还不都是一个结果? 反而纠结不休让她吃不好也睡不好。 她可不是这样的人。 如今她该想的是,怎么基于这个事实前提来应对以后。 好在一家人之前已经有计划,如今就按着计划行事就是,当务之急是筑基。 李跃在盛家吃了一顿午宴,午后不久便告辞了,来去匆匆,可见当真是有事要忙,然,又担心自己的老友,特意挤出时间走了这么一趟。 盛云帆亲自把李跃送出盛家,回来便显得有些忧心忡忡道: “如今外面不太平,李兄虽未明说是什么事,但他提醒说,苍穹派有依附家族中的孩童无故失踪,尤其是你,玉妃,如今你肚子里有个小的,平日出门在外得注意些。” 盛云帆皱了皱眉,有些话他没说出口。 李跃说,那些失踪的孩童,灵根都不错。 而且他查了很久,虽一无所获,但不是没有一点其他线索。 一则他发现了一些魔修的痕迹,总觉得孩童一事好像和魔修扯上关系了。 另则,门派之间有所交流,不仅苍穹派,其余门派也有丢失的孩童,且都是灵根资质不错的孩子。 李跃最近来玄尘门所处的尘缘洲,也是因为有人发现这一片地界有魔修出入的痕迹。 李跃之所以将这些事转告于盛云帆也是因为他看到了大腹便便的盛玉妃。 同盛坪一般,身为金丹修士,隐约能感受一点母腹中满六个月已成型胎儿的情况。 李跃对于盛玉妃的熟悉程度其实比对盛红衣更甚。 盛红衣年龄太小了,盛玉妃刚炼气入门的时候,盛云帆和李跃相交,那可是带着盛玉妃出门一道游历过的。 盛云帆什么灵根资质,李跃也清楚。 然而这一次,他竟然发现盛玉妃周身灵气缠绕,气息活跃澎湃,明显有突破的趋势。 盛玉妃也同李跃请教了一些修炼问题。 盛玉妃自己也承认,最近修炼有如神助般的快速。 这就验证了李跃心中所想,盛玉妃再没有其他机缘的情况下突然之间修为有所进益,那只能是子强带动了母盛。 所以,他估摸着盛玉妃的孩子大约是个灵根资质不错的。 盛云帆越听李跃说,心中越沉。 他倏忽间就想起了自己之前的事情,他想起那天红衣从外面回来问他在蓬水山秘境有没有遇到魔修。 所以,可见他的灵根丧失一事也和魔修有关? 不知道和如今的事情有没有什么关联? 最让他气愤又不可置信的是,盛云涛一房难道已经蠢到与虎谋皮,为了打压异己居然敢和魔修扯上关系了? 盛家、魔修、夺取灵根…… 这事要是让玄尘门知道了…… 他抬眼看了看天色,天际风云涌动,看似蓝天白云,一片辽阔之美,可那涌动的云层之中谁知道下一刻会出现什么? 盛云帆有心事,盛红衣看出来了,她也没直接问,主要这会子灰灰回来了,有的话不适合多说。 李跃来的时候,灰灰避出去了,毕竟一个口吐人言的妖兽,实在有些扎眼。 晚间,盛红衣就去找盛云帆了,盛云帆正烦恼呢。 看到盛红衣,立刻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事情给闺女说了一通,末了还问: “红衣,你是不是知道盛云涛那些人跟魔修有关系?” 否则当日,她不会那么问。 盛红衣点点头: “八九不离十。” 闻言,盛云帆脸色顿变,如同遭受了什么什么巨大的打击。 不仅是他,就是一旁的白婉真也脸色煞白。 盛红衣诧异道: “怎么了?” 盛云帆摇头,语气气急败坏又无力,像是被什么困住了,挣脱不去: “他们好大的胆子,若是被人查到盛家和魔修狼狈为奸,一道做着夺取灵根的事,盛家必会成为众矢之的,乃至被灭族!” 他们也是盛家人,哪怕说和盛家一族断绝关系呢,可是外人不会这么想。 一族血脉相连,上位者可不会管你们一家内部的情况,这么邪恶的事情,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一个! 盛红衣:“……”心中咯噔一下,完了,她忘了一件事,这里不是现代,宗族社会,最喜欢连坐。 043 狭路相逢(二更) 盛红衣从未想过有一天,她要面对这么进退两难的境地。 连坐啊?!诛族啊?! 她可也是其中之一。 再好再逆天的灵根有什么用? 遇到这种悖逆之事,人家真的分分钟能把她灭了。 她脸色一黑,“呼”一声站起来,一言不发的走出去了。 白婉真张了张嘴,想叫住闺女,被盛云帆阻止了。 “红衣心情不好,让她自己静一静。” 他自己何尝不要静一静。 说罢,他自己也躺下了,黑暗之中,白婉真和盛云帆都没睡着,就这般睁着眼到天明。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盛云帆实在躺不住了,就起身了。 岂料,刚起来,盛红衣又来了。 盛云帆看看她,心中了然: “有决定了?” “仇自然是要报的,既然不能明着报,那就暗中杀了他们!有一个杀一个!” 说这些话的时候,盛红衣语调平静,眸色冰冷,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深沉杀意。 她看向盛云帆,见他脸色平和,眸光了然,便知自家老爹大约跟她想法一致。 果然: “你准备怎么做?这事要快。” 如今,李跃能发现这些蛛丝马迹,自然也会有其他人发现。 斩草除根,有些时候是必要的。 “对了,大长老那里……” 盛红衣皱了皱眉头: “我也不知道,师父那儿再说吧。” 面对她要杀族人的处理方式,老头能同意么? 据她所知,七叔祖这一生都奉献给了盛家。 想到这事,她就烦躁。 就说不能拜师吧?麻烦贼多! 只是世上也没有后悔药。 父女俩说完这事儿后,颇有些心照不宣,然后便再也没提过。 外界如何波云诡谲,盛红衣的日子过得尚算平静。 就这么又是月余过去,距离她和季睦约定的半年之期还剩三个月有余。 而就在昨晚,盛红衣突破了炼气七层,成功的迈入了炼气高阶修士行列。 炼气九层一旦突破,便步入炼气大圆满行列,到那时其实就已经有了筑基的资格。 盛红衣修炼的颇有些心浮气躁,她当然知道这般修炼实在是操之过急又铤而走险。 但这些事情如同悬在脑袋上的剑。 她不过是两权相害取其轻罢了。 修为什么的许是有弥补的机会,可是小命只有一条。 如今,她走在盛家,没人敢说什么。 盛云涛和冯翠枝两人再也没出现在她面前过,倒是那些族人乃至奴仆,对她敬畏有佳。 尤其她最近玩命一样的进阶! 她刚突破,便去了盛坪那儿一趟。 她嘴上不说,但玩命的修炼盛坪岂会看不出来? 老头对着她长叹了三口气,知道这逆徒顽固的不行,他也没辙。 索性把她轰出去了,让她回去好生修炼,别过来碍眼。 不过前几日,老头给她发了传信符,她突破炼气七层出来看到了,只觉得这老头当真幼稚。 感觉如今跟她绝交了一般,在一个家里还偏要给她发传信符,找个人来传话不行么?没得浪费钱。 传信符中说,黑山老儿要来了,让她准备一下,见一见黑山老儿。 进了盛坪院子,盛红衣低眉顺眼的: “师父,您最近身体可好啊?” “死不了!” 老头坐在院子里,手里拿了一本书翻着,头都没抬,硬邦邦的。 盛红衣翻了个白眼:“……”寒暄懂不懂,她也不是真心问他身体健康的。 盛坪偷偷瞥了一眼盛红衣,看她低垂着眉眼,到底是气顺了点,心说,还知道自己理亏,逆徒也不是完全没救。 “你知错没有?能不能这般修炼?” “师父,我这不是没法子,和季睦那场机缘真的很重要,我承认我有秘密,我保证等事情办完,我一定告诉您。” 这么久盛红衣也看出来了,这师父是真心真意待她的。 老头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哪怕他很不满她硬是要修炼,不还是妥协了么? 不仅停了她的符箓课给她时间好生修炼,还给了她一个聚灵阵以及十二枚极品灵石,让她可以每天在聚灵阵中修炼。 极品灵石可不同于普通灵石,它们不仅灵气丰沛,还能自动吸纳灵气。 有了聚灵阵,等同于坐在灵脉上修炼。 盛红衣接受了盛坪的好意,自此,对盛坪也是更加真心相待,所以,她除非是必要的隐瞒,却不会欺骗盛坪。 对待她认可的亲人,她一向如此。 刀子嘴盛坪又开始了: “哼,你就犟去吧,你这么急,以后基础不牢,有你哭的日子在后面,然后老夫我呀,就在一旁可劲笑话你!” “对了,今天找你来不是我想看到你,黑山老儿要来了,这老不死的跟你一样,都是犟牛,脾气还古怪,他喜欢吃城东那家百年老店的卤鸡屁股,你去给他买来!” “除了鸡屁股,再买点别的,什么口味重你就买什么,机灵点,黑山老儿喜欢机灵的孩子。” 盛红衣一听便知道这是师父教她讨好黑山妖道呢,毕竟还得求着人家给筑基丹呢。 她自然不会不从,爽快应了: “徒儿这就去。” 盛坪眼睛依旧没抬: “快去快回,老不死的说了,今晚戌时末到,不过以他的尿性估计得磨蹭到三更,你先备好,对了,城南兴旺酒楼的兴旺酒,你去给我打一坛来。灵石……你有么?” 说到最后一句,掀起眼皮用眼白白了她一眼。 “有!孝敬师父怎么会没有,徒儿给您打两坛。” 真是的,说他大方,平日功法宝贝的,没见他少给她,说他抠,也是真的抠,买坛酒才几个钱? 她岂会不愿意。 说罢她也不碍他的眼了,人便立刻出门去了。 买东西很顺利,从城西到城南的,盛红衣不仅给老头买了一种酒,而是把兴旺酒楼的上等灵酒都各买了几坛。 她自己选了一坛开坛尝了一口,绵密之感顺着食道而下,清浅的灵气缓缓走过四肢百骸,舒服的很。 眼见才傍晚而已,她也不赶时间,索性一边走一边喝酒,东张西望的看看风景,却说刚走到一条狭窄的小巷。 盛红衣耳朵一动,转过脸来,眸色哪有一丝刚刚的惬意。 只见那背阴的暗沉小巷子深处,走出一个人来,那人看到她,笑的和蔼可亲: “红衣,我是你云鹰叔,你怎么在这儿?” 盛红衣嘴角微挑,这还是她这些年第一次看到盛云鹰。 044 图穷匕见(一更) 盛云鹰缓缓从暗巷之中走来,明明脸上带着笑意,然,眼中却阴恻恻的沉冷,来者不善。 盛红衣面色冷淡,实则心中已经警惕起来。 巧合么? 怎么可能? 她已经好几个月不出门了,今天恰巧出门就撞见了她家的疑似仇人之一,这说明什么? 说明应该是盛云鹰这一方急了吧? 急什么呢,自然是急她盛家二房突然要崛起了,怕留下后患? 所以,今天,最坏的结果大约就是图穷匕见,你死我活喽? 他们可能觉得,这盛云帆一房最难啃的骨头是她盛红衣,所以,杀了她盛红衣,便算是绝了大半的后患。 亦或者,准备一个一个的收拾,她好巧不巧就第一个撞在他们手里? 只是,盛云鹰不过是个炼气五层,多年来都没有什么进益,他又凭什么觉得,今天他能拿下她盛红衣呢? 盛红衣心中百转千回,其实她自看到盛云鹰的第一眼,就有一种隐约的直觉,今天这一场恶战,怕是躲避不了。 只是?在这里么? 这巷子周遭人声鼎沸,尤其,就在这巷子里,还是一个酒楼的后门口,盛云鹰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呢? 盛云鹰见盛红衣看着他久久不出声,眼中忍不住闪过一丝狠毒和讥诮。 到底是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片子,瞅瞅,就这么木木的盯着人瞧,一脸的懵懂可欺,有什么可怕的? 大哥这些年当族长当的反而是越发的胆小了。 解决个炼气期的丫头片子,居然小题大做的把他叫回来,这不是可笑么? 盛云鹰其实对于盛云涛此举是非常嗤之以鼻的,他长年住在外面,替盛云涛干一些不能示于人前之事。 这在外面待久了,他也不大愿意回来。 一来嘛,他实在是觉得吧,如今自己在外面好歹是个爷了,在外面想怎么着就怎么着,自由快活,回来后诸多的规矩,已经让他很不适应了。 尤其,家中还有几个老家伙在呢,大长老出关了,不容小觑,二长老虽然不问事,闭了死关,已经三十年多年未出关,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出关,但二长老家好几个后辈,拿着长老后代的谱,他见着就烦。 二来嘛,他越发看不上盛家那些族人,不是没用的,就是软骨头,再不然明明没什么本事,还自视甚高的很。 哪怕是巴结他呢,都拿不出他看得上眼的宝贝,他压根不想与他们多费口舌。 再说了,他在外面早就有了另一个家,家里那黄脸婆他一眼不想看,外面这个温柔小意,他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呢。 本来大长老出关,他回族里拜望一番,便罢了,没成想就被盛云涛给留下了。 盛云涛的意思很明白,当年能把当爹的坑了,今儿个自然不能放过当女儿的,尤其这个盛红衣不识好歹,锋芒毕露,对待族长一家敌意很重。 于是,盛云鹰被迫留下,守株待兔般等着盛红衣出门。 结果这该死的丫头不知为何,就是不出门,他等的是越发心焦,好不容易今天她出门了,盛甲第一时间把消息告知了他。 今天,势必要把这死丫头留在这。 “红衣?不认识我么?我平日不大回来,不过难不成你爹没有提起过我?我跟你爹可比亲兄弟还亲呢!” 盛红衣仔细盯了一眼面前人,她没别的意思,就想看看这人脸皮有多厚,他居然还好意思提她爹呢? 她垫了垫手中的酒坛子,又往嘴里灌了一口: “哦,你有何贵干?” 盛云鹰霎时脸一阴,眼中的阴鸷有如张牙舞爪的毒箭,射向盛红衣,他阴恻恻的问: “你的礼仪呢?你爹就是这么教你的?” 盛红衣冷哼一声,然后毫不避让的盯着盛云鹰的眼,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我至少还有人教呢,不像你,有爹生没娘教的,弑兄的畜生!” 话音落下,盛云鹰那脸色漆黑如墨,他也不装什么和蔼的长辈了,手握成爪,他黑色的指甲幽幽闪着血色的光,他往盛红衣飞扑而来,伴随着狞笑: “你找死!” 盛红衣脚身法闪现,她往一旁躲去,突然,她感觉到一股子恶寒之气从心底袭来。 她脚下一顿,下意识便觉得有异,盛云鹰太过有恃无恐,可不像是没有后手的样子。 本能比脑子的反应还快。 她当机立断,脚下一转,微侧过身,身子一矮,袖中三枚天地铢激射而出。 “砰砰砰”三声闷响,盛红衣扭头看去,果然她刚刚最容易躲避的两个方向,有箭矢射来。 其中三根被天地铢打落,还有一根落了地! 若不是她临时偏离了些方向,这会子怕是已经被刺了个正着! 盛红衣一抬眼,果然,巷子上的墙头,还有两人,手中拿着一模一样的箭弩。 两人一身黑衣,都是炼气七八层的修为。 盛红衣再看巷口,光影朦胧,一人手中还拿着个阵盘,显然早有准备,直接用隔绝阵把巷子隔了。 盛云鹰扑了个空,转过身来,一点也不着急,他舔了舔嘴唇,聊天一般: “侄女果然有本事。” “只不过……”他话没说完,拍了拍手。 那酒楼的后门突然打开了。 从里面又走出四人,四人均是炼气五层。 盛红衣垂着眼,掌心捏着天地铢。 果然,人家早有准备。 两个炼气七八层的,连盛云鹰在内,五个炼气五层,这酒楼估摸着也是他们一个据点了,也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其他修士埋伏着。 啧,挺看得起她的。 她倏然间眼一抬,无情无绪的看了盛云鹰一眼。 盛红鹰不知为何,心打了个颤,明明是他稳居上风,却为何突然之间,一股子凉气从天灵盖冒了出来。 莫不是邪了门了? 却是在盛红衣抬眼的刹那,她动了。 以她为中点,突然两条火蛇往站在两边墙头上的两名炼气高阶修士发动了轰击! 同一时间,她人却反其道而行,势如破竹一般,往盛云鹰扑来。 盛云鹰瞳孔骤缩,眼见着盛红衣似慢却快的往他袭来,他一时间被骇的没法动弹。 而这会子,盛红衣的后方露出了大片的空白,身后四人见此一幕,如饿狼一般,往盛红衣围剿而来。 045 搜魂(二更) 后面的人扑来,盛云鹰心下一松,当下反应过来,双手成爪,反守为攻,迎了过去。 实则,到如今,盛云鹰蓦然之间居然想起了盛云涛的叮嘱。 他说,盛红衣此人有点邪性,一手符术颇有造诣,性子刚烈狠毒,和盛云帆一家的其他人截然不同,不可轻敌。 盛云涛说话的时候,非常严肃。 是以,他虽不愿,但他一贯性子谨慎,也不太敢掉以轻心,还是把他能凑齐的人手今儿个都带来了。 如今看来,这人当真不是那么好对付。 不过,再不好对付,如今也该结束了! 他唇角勾起,眼中闪过势在必得的笑意,毕竟盛家只有一块传家的保命符牌,而那符牌早在当年,就被盛云帆用掉了! 谁也没料到,这符牌居然在盛云帆那里。 盛红衣,要怪就怪你命不好,为何生成了盛云帆的女儿,偏偏还得了大长老的看重。 盛红衣自然知道此时她处于一种什么境地。 越是危机时刻,她的五感能感觉到的就越细微。 身后四人近了更近了,哪怕不用回头,她都能感觉到杀意的聚集和焦灼。 墙边那两人正被火灵符缠住,不过火灵的威力已经减弱,即将消失。 而盛云鹰似乎已经胜利在望…… 就在这时,一道金光由盛红衣周身发出,那金光耀眼,丝丝凛然剑气突然散逸,往四面八方奔袭而去。 剑光骤亮,几乎化为实质,往敌人奇袭而去! 八道剑光,四道奔向盛红衣身后的四人,还有四道一分为二,往那两个炼气高阶修士围剿而去,正补了火灵消散的缺。 盛云鹰脸色大变,瞬间煞白,他没想到她身上还有金剑符,哪怕是有所防备,但她一下子拿出一张七八品的符箓来那也太超过了? 是大长老的,肯定是大长老的私藏,又是大长老坏事! 他胜利的表情还凝结在脸上,本能的骇然之色又爬了上来,一时间,脸色扭曲的极为古怪丑陋…… 他已经顾不得其他人,知道这些人一个都逃不掉! 他甚至已经听到了剑气接连入体的“噗噗”声! 那些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剑气贯穿,一剑穿心。 侥幸的是,不知为什么,盛红衣的剑气全都往那几个人去了,唯独他,却是被她漏下了。 他没时间深究缘由,如今保命要紧,他摸出早就准备好的遁地符,指尖快速划过就要遁走。 电光火石间,就在盛云鹰以为他要逃出生天之际,他的手猛然之间被一物贯穿,他“啊”的一声,被那一物带的往后扑跌而去。 他抬起右手,手心中间有一个血洞,正在滋滋的不停的往外喷血。 灼烧的痛感瞬间嗡的一下,冲上他的大脑,他只觉得此生都没有这么痛过,痛到几欲昏厥。 他捂着右手,身下有一枚灰蒙蒙的铜钱,上面写着“天地铢”的奇怪字眼。 遁地符飘落在盛红衣的脚边,到底是没能发动。 盛红衣今天穿了一件绛红色的长裙,许是自小叫红衣的关系,盛红衣自小就挺喜欢红色,尤爱深红,是以她的衣服红色的颇多。 她身着红衣缓缓往盛云鹰走来,不疾不徐。 盛云鹰此时全身剧烈颤抖不止,他捂着手,不停的往后挪,便是如此,盛红衣还在一步一步的靠近。 恐惧到了极致,他爆发出了强烈的求生本能: “侄女,红衣,饶命啊,我是你族叔啊,你不能杀我,你杀了我,你爹不会同意,大长老也不会同意的!” 他一边往后挪动,一边颤着声,涕泗横流,哪里还有不多久前一丝一毫的嚣张,他满脑子只剩下求饶: “侄女儿,你饶了我,今天这事儿是盛云涛让我做的,冤有头,债有主,你去找他。” “只要你今天不杀我,我帮你,我帮你杀了盛云涛,这些年,他做了太多坏事了,我手里有他做坏事的证据,我都给你。” 一边说,他勉力扑跪在地上,以头抢地,疯狂对着盛红衣磕头。 没一会儿,他已经磕的满头血迹。 “求求你,饶了我,饶了我吧……” 盛红衣在他面前停住脚步,盛云鹰宛若被人扼住了咽喉,全身抖若筛糠,连牙齿都在上下哆嗦,却是突然就说不出一句话来。 无人能明白他此时的恐惧与绝望。 明明天色未暗,他全身却好似被黑暗包围,那黑暗似在流动,慢慢的收紧,将他死死的扼在其中,几乎让他的每个毛孔都在窒息。 哪怕刚刚那只手痛的他几欲昏厥,这时候,那痛感却也离他远去,取而代之的就是这种无边的骇然。 他抬眼看向盛红衣,她身后夕阳西下,一轮如血残阳挂着,她的脚下是五六具尸体,相互映衬。 他恍然间想起了小时候他母亲还在的时候与他说起的吃人的艳鬼。 她可真像艳鬼啊。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看着盛红衣,实则五感除了极致的恐惧,其他的感觉已经离他远去了。 他突然觉得,极快的死去许是就能解脱。 突然,他看到盛红衣嘴巴在动,他动了动呆滞的眼珠,遥远的声音好似从天边传来。 “知道我为什么刚刚不杀你么?是因为啊,你比其他人有用,若是死了,这魂可就没法搜了!” 搜魂?! 她居然要给他搜魂? 何其可笑,两人修为相当,她怎么敢? 可是,盛云鹰也笑不出来。 搜魂如何的痛苦,他只听说过,没想到最终他却是这般的死法! 他木木然的看着盛红衣,想要祈求,却发现盛红衣已经动了! 她的手突然盖在他的天灵盖上,下一瞬,天旋地转,一股子阴寒之气如万根针一般刺入他的脑内。 针刺入,越刺越深,从四面八方而来,所向披靡,将他的魂生生的剜去…… 他不知道忍受了多久的痛苦,在他思绪全都远去的一刹,他脑海之中最终的想法居然是:盛云涛害我! 盛红衣做完这些,收起了手心的三枚天地铢,脸色已然灰白。 她摇晃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深知自己这神识这一回是真的伤到了。 她勉力摸走了所有人的储物袋,然后摸出一张火灵符,引出五个火球将他们都毁尸灭迹了。 实则,搜魂是不得不为之事。 她何尝不知,她这般实在托大,但她却必须冒险。 今日盛云鹰必杀,而他和盛云涛的联系只有搜魂才能准确无误的知晓。 046 被认出来了(一更) 盛红衣这回搜魂的结果她自己还是满意的。 无论怎么说,她拼着神识受损赌了这么一把,并不亏。 当然,其实神识这般略微受了些伤,还在她的可控范围之内。 她摸出自己的天地铢,心不在焉的上下抛掷着,一边心里想着事情。 起因还得跟之前天地铢吃了黑晶石有点关系,自那一日后,她逐渐发现它们沾染了黑晶石的阴气,似乎能百分百的复刻。 这黑晶石能召唤出一种叫做阴冥黯蛾的虫子,而阴冥黯蛾最大的本事是它们攻击神魂。 所以,刚刚她搜魂之前借了点天地铢的力,释放那阴气,于是,很顺利的,先一步削弱盛云鹰的神魂。 她另外的依仗自然是盛坪给她的那本养神诀了。 大约她身负的这种灵根真的很逆天,对于功法、修炼都有奇效。 养神诀,她就修炼的很不错。 她自信,凭着自己比盛云鹰略高一点的修为和神识强度,便是受伤,有养神诀也能给她养回去。 冒一点险而已,这世上哪儿有完全不冒险的事情? 结果事实证明,她这险冒的还挺值。 盛云鹰还真有盛云涛作恶的证据,不过他没有随身带着,狡兔三窟,证据被他藏在三处地界,正好就在他的三处宅子里。 所以,她最近还得去一次盛云鹰的宅子。 未免夜长梦多,万一他那些个东西没藏好,被别人得去,反而是个后患。 等拿到那些个证据,盛红衣眯了眯眼,她索性就在盛坪面前揭穿盛云涛。 到时候,有凭有据,与魔族勾结这么大的事情,盛坪总不会觉得她滥杀无辜了吧? 她似想到了高兴处,笑了笑,这样也好,没得道理盛云涛无缘无故的死了,说不定身为族长还有死后哀荣呢,事态如果这般发展,他就得身败名裂了。 根据盛云鹰的记忆,据说夺取灵根的邪术是盛云涛亲自交给他的,他还写了亲笔介绍信,让盛云鹰和那两个魔修接洽。 当年,盛云帆的灵根被夺,盛云鹰是亲自在现场监工那两个魔修干的。 盛云帆受伤昏迷之时,实际上盛凌波已经到了蓬水山秘境附近。 盛云帆的灵根被夺取后,立刻就被盛凌波给用上了…… 盛红衣一手一划,指尖数道火球飞出,落在刚刚就被火灵符燃烧的身体上,火苗再次窜上去老高。 说起来,炼气修士还算是肉体凡胎,用火,足以烧灭。 盛红衣没去管设在巷口的阵盘,她从储物袋中快速的摸出一件黑色斗篷,把自己一罩,却是从那酒楼的后门之中掩了进去。 果然,如她所想,这酒楼今儿个压根没营业,其中漆黑一片,寂静无声。 盛红衣并没久留,她想了想,无声的上了二楼,然后推开一边包间的窗户,悄无声息的跃了出去。 这儿所正对的是和刚刚的巷子平行的另一条巷子。 走巷子出来要比走临街处不容易被人发现。 等到盛红衣出了那巷子,又走了大约小半个时辰,她才稍稍松了口气。 一回生,二回熟,她这回杀人没什么感觉了,但毁尸灭迹,还得隐藏踪迹这事儿就有点陌生。 毕竟她上回杀人的时候,一人被雷彻底灭了,还有一人,她提前拖到了荒无人烟之地,可没有今天这么复杂。 好在她艺高人胆大。 她擦了擦额前莫须有的汗,寻摸到城外的小竹林子,进去再出来,她又恢复了红衣装束。 此时已经天黑了,酉时都要过了,她走的自然急了些。 浑然未察觉,她刚刚走出的那竹林深处正有个黑袍老头呢。 他手上拿着一条青色的竹叶蛇,面无表情的把它杀了,熟稔的把蛇身上的毒液和蛇胆取出放好,才抬眼望了一下盛红衣远去的背影,摸了摸下巴: “嗯,有意思,杀过人了,身上的血腥气不能处理一下么?臭死个人!” 殊不知他那手上蛇血沾染,血淋淋的,血腥味更重呢。 盛红衣匆匆而回,先是回自家院子一趟,其实她自己已经施过净尘术了,但她总觉得这术法到底没有洗澡来的干净,反正时间还有点,她便回来洗了个澡,换了件衣裳。 然后,便去了盛坪院子了。 她到的时候,不过戌时正,却没料到,她刚一到盛坪的院子,就看到一黑袍白须的老头正跟盛坪坐在一处对弈呢! 盛红衣:“……”不是说黑山妖道是个迟到王吗? 怎么今天这么早?她确定她没有看错时间啊。 盛坪瞪了盛红衣一眼,这死丫头,磨磨蹭蹭的。 早早的出去了,居然磨蹭到三更半夜才回来? 能不能不要这么掉链子,他前头刚叮嘱过她表现好点儿。 盛红衣摸了摸鼻子,有点心虚,毕竟她今天之所以这么迟,是因为去杀了盛云鹰,于是她立刻乖觉道: “师父,这位前辈,徒儿把酒菜买回来了,您二位是坐在院子里吃饭,还是进屋去?我去摆桌!” 盛坪拂了拂自己的胡须,淡淡道: “这位就是老夫跟你提过的老友,你叫他黑山前辈即可。” 盛红衣立刻又躬身行了一礼: “黑山前辈。” 盛坪摆摆手看向黑山妖道,先一步说: “黑山老儿,你是准备在院子里吃鸡屁股,还是去屋里?” 盛红衣:“……” 喜欢吃鸡屁股这事儿吧,算不得是什么特别异常的癖好,但这事要看在什么人身上。 在黑白两道都让人闻风丧胆的黑山妖道喜欢吃鸡屁股,这事说出去能听么? 而且,她师父当着她这个晚辈面这么说出来,也实在是有点贱兮兮的。 就不怕一言不合,两人打起来? 盛红衣实在是不能理解她家师父跟这个黑山妖道算什么损友。 说关系好吧,连筑基丹老头都敢跟黑山妖道开口要呢。 说关系不好,盛坪也是实实在在,随时随地在挑衅人家。 盛红衣想了一会儿也没明白,索性不想了,罢了,反正黑山妖道也不是她的朋友。 却没料到,黑山妖道仔仔细细打量了她一眼,突然慢悠悠的开口: “咦,你不是刚刚杀过人的那个小丫头么?” 047 黑山妖道和百面书生(二更) 盛红衣:“……?!” 千算万算她没想到有一天被人这么直白的抓到把柄。 她大惊,看向黑山妖道,满眸都是掩藏不去的惊讶和防备。 盛坪也吃惊的在两人间来回扫了一眼。 黑山妖道好似没察觉自己惹出了怎样的惊涛骇浪,他依然悠悠然的,还有空认真看了一眼棋盘上的厮杀境况,然后才继续漫不经心道: “你是不是回去洗过澡了,身上的血味没了,今晚厮杀的很激烈啊,依老夫看,你至少被五六人围攻了。” “唔,是不是还搜人魂了?手段狠毒,老夫喜欢。” 盛红衣:“……”头一次知道哑口无言是什么滋味。 盛坪探究的把目光定在徒儿身上: “搜魂?你怎么还搜人魂了?” 等闲之下,杀人便杀人,身为修士,杀个人不算什么,但是搜魂,是为何? 盛红衣张了张嘴,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暴露的? 她只能干巴巴道: “那人……那人身上有我想知道的秘密!” 她隐晦又祈求的瞥了盛坪一眼,毕竟黑山妖道还在呢。 盛坪叹了口气:“你神识如何,给为师瞧瞧?” “神识……神识受了点伤!” 既然瞒不住,索性坦白,说不定还能从宽处理。 结果,她这儿话刚说完,脑袋上方就惊起了盛坪气急败坏的跳脚音: “你就糟践你自己吧!我看你迟早有一天得把我气死,你才能消停!” 盛红衣点头哈腰的去给老头捶背: “哪儿的话!师父你肯定长命万岁。” 盛坪“哼”了一声。 “呵。”正是当下,突然旁边传来一声淡淡的笑声。 师徒两人一窒,两人都忘了,这儿还有个人呢。 盛坪瞪了盛红衣一眼,这账先记着,过会儿再算,他先对盛红衣道: “院子里凉快惬意,你把桌子搬过来,我和你黑山前辈就坐外头了。” 盛红衣朝着黑山妖道殷勤的笑了笑,才颠颠的去搬桌子了,她可是记得这人手上握着她想要的筑基丹呢。 院子里,黑山妖道睨了一眼盛坪: “死鬼,你对徒弟挺不错的啊?真没想到,你收徒后也变得婆婆妈妈起来。” “你不是说这辈子不收徒么?” 盛坪冷笑一声,这会子盛红衣不在,若是在,她就会发现盛坪这时候的气质变了,在盛家的时候,他虽然威严,但气质是温和的。 在盛红衣面前,是经常气的跳脚又有烟火气的。 而这会子,他却是讥诮的带着一丝冷邪之气。 这才是盛坪在外行走时候的模样,他可从来不是什么循规蹈矩之人。 说来,循规蹈矩之人,也没法跟黑山妖道做朋友。 “这丫头,邪性,面上还喜欢装老实,跟我年轻的时候不是一般的像,我看着喜欢,就收回来教一教。” 这话倒不假,虽为家族计,但也得合他眼缘。 黑山妖道点点头: “不错,心狠手辣的劲儿跟你也挺像的,你找老夫做什么?想要老夫的筑基丹,这价钱么?你是知道的。” 多大点儿的人,说搜魂就敢给人搜魂?! 盛坪扬了扬眉: “不就是咒缚符、冥眼符以及镇魂符么?五品符箓罢了,我早就准备好了,你筑基丹带来了么?我这人要求高你知道的,非上品不要!” 黑山妖道嗤笑一声,不桀的反问: “我给你的药有过上品以下么?” 盛坪点点头,语气张扬,毫不遮掩: “恰好,我今日这符也都是上品。” 黑山妖道意外的挑了一下他雪白的眉。 他自是知道他面前这个死鬼是什么货色,百面书生是他的诨号。 这人看似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年轻的时候多么的反骨他还是了解的,要知道今天他说的那三种符,可不是一般的符箓,前两种是鬼符,最后一种是魔符,传统道家符师,谁敢触及这些个,怕是连闻之都要色变的。 只面前这人,不仅知道这些符,还会绘,还敢拿出来做交易。 以前这位可经常把他绘制的这些个见不得人的符箓拿到黑市上去卖,还是坐地起价黑吃黑那种,他就是在这种地方,和盛坪认识的。 自此结下孽缘。 只不过这人这些年老了,他觉得修炼无望,颇有些萧索,逐渐的安定下来,也不折腾了,一门心思就在盛家养老了。 可是,今天他一来,尤其是看过盛坪那小徒弟后,他又觉得不一样了,他觉得原先那个百面书生好像又回来了一点。 “你这徒弟收的挺值的,死鬼,你看来是死不了了?” 黑山妖道是什么人,尤其他对盛坪熟悉的很,就这般随便看几眼,不用知道盛坪修炼的情况,便知道这家伙凭着如今这气场,修炼大约有所突破了。 盛坪并无隐瞒之意,脸上带出一丝得意之色: “至少这两百年死不了。” 盛坪也没想到,在符术之上自己被徒弟点拨了,这些天正好盛红衣忙着修炼,他便也沉浸在符术的世界里,没想到连带的,修为居然也有了些微的进溢。 这是多么让人欣喜若狂之事? 要知道,金丹修士的修为数年纹丝不动太正常了,在不足月余的时间,修为有所变化,是非常难得的。 黑山妖道还想调侃两句,一看盛红衣出来了,便住了嘴,饶是如此,他对盛红衣更加好奇了。 “小徒弟,你不过炼气七层,就想要筑基丹?稳扎稳打的,三五年内,你还不顺理成章的筑基么?” 她年纪小的很,有的是时间,何必跟他要筑基丹,不知道他的药都很贵么? 盛红衣看了盛坪一眼,见他微微笑着,脸色很平静,于是选择老实说话: “我有个机缘,在三个多月后,想冲一把筑基,师父担心我,所以……” 黑山妖道两道白眉都要挑出天际去了: “三个月你就想从现在这水平直接筑基?嗯,老夫觉得你……非常胆大包天,太有想法了!” 盛红衣:“……多谢前辈夸奖。” 黑山妖道看了一眼盛坪,又看看盛红衣,他突然敲了一下桌子: “倒也不是不行,老夫可以帮你!” 048 两颗(一更) 黑山妖道的话无疑如同一块巨石打在原就不算平静的水面上,掀起阵阵巨浪。 盛坪脸色一沉,警告的看着黑山妖道: “黑山老儿!” 黑山妖道却是满不在乎道: “死鬼,我刚刚已经说过你了,怎么如今婆婆妈妈的?你这徒儿又不是什么黄口小儿,你还能跟着一辈子?” “再说了,你还没听我说呢,怎就知道我的办法不好?” 他抬起眼看向盛红衣,眼神有些玩味: “怎么样?小徒弟,你要不要我的帮忙?” 盛红衣的眼神在盛坪和黑山妖道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心中已是有了决定: “还请前辈赐教。” 说罢,躬身一揖。 黑山妖道笑着扭头对盛坪道: “死鬼,你这小徒弟确实不错,要就是要,不要就是不要,一点也不叽叽歪歪,比你还爽快!好。” 盛坪没看盛红衣,只是“哼”了一声,他“啪”的一声把酒杯扔在桌上: “既如此,那你倒是说说有什么办法,若是你骗我的徒弟,那你以后也不要见我了。” 盛红衣默默听着,她倒是知道自己这般急功近利怕是惹的盛坪不高兴了。 但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想去谋求一个机会,所以,黑山妖道递过来的橄榄枝,她接了。 不过,便是师父在生气,他还是向着她说话呢,所以,回头甭管师父罚她什么,她都认了。 谁让她确实是个逆徒,总是忤逆师父。 黑山妖道美滋滋的夹起一筷子卤鸡屁股,塞进嘴里,唔,还是白霞城这边这家几百年的老店最有滋味。 “办法很简单,只需要两颗筑基丹就成了。” 他说的轻巧,可是听的人却是齐齐变了脸色。 盛坪直接拂袖而起: “这!黑山老儿,你敢当着我的面害我徒弟?” “你你你……不准吃了!” 说着就准备把那一桌子盛红衣刚摆好的美食都给他砸了! 一人袖子往前,一人用筷子挡,在桌面之上十寸距离左右,两人一瞬间拆了数招,火星四溢。 黑山妖道自然不认: “这怎么能是害?筑基丹又不是毒药!” 盛坪气急败坏: “筑基丹之中,灵气几乎算是海量,还蕴含着一丝自炼气到筑基的体悟之力,两颗筑基丹,你是要把我徒儿的经脉撑爆顺便陷入神识风暴么?” 筑基丹是八品丹药,按理说,自炼气到筑基,这丹药该是三四品便足够。 缘何筑基丹却是八品丹药? 就是因为其中含有的那一丝对于天地的体悟。 自炼气到筑基,不仅是灵气的加成,自然神识也得跟上,若说结丹之时会有心魔劫,那么在筑基之时,心魔劫并不会单独出现,它会在进阶之时糅杂其中。 这一丝体悟之力就是用来对付心魔劫的。 是以,筑基丹一丹难求而且奇货可居,这大约就是原因所在。 这一丝体悟之力,少则不足以修士通过心魔劫,多则让修士思维陷入神识风暴之中,最坏的结果就是承受不了神识风暴导致识海破碎而亡。 这么危险的事情,黑山妖道居然说的如此轻描淡写,盛坪如何不惊怒? 盛红衣早在盛坪与她提起筑基丹后,就了解过了。 在她看来,这其实就是一种作弊器,而且还是没什么副作用的作弊器。 但是,如今听来,这东西是好东西,但也过犹不及,若是滥用,受到反噬的只会是自己?! 经脉碎裂还有神识风暴? 听起来确实很恐怖。 黑山妖道却是讥诮一笑: “死鬼,你莫不是在盛家待了几年,闭关已经闭的让你的脑子朽掉了?” “这世上哪儿有十拿九稳的事情?你就说,这法子对你徒弟来说是不是算是最好的捷径?” “你年轻那会子,还是筑基修士呢,就敢仗着一把破剑闯那鬼谷,只为了得到你心念念的鬼符,那阴森鬼气一旦摄入经脉盘桓不去,等待你的不也是灵鬼两气相冲,爆体而亡的结果?” “怎么?轮到你的徒弟了,你胆子怎么变小了?反而不敢了?” 黑山妖道又看向盛红衣,语气不改,依旧懒洋洋带着一丝嘲讽玩味,只脸色却是平静: “老夫今天之所以愿意帮你,这其一,自然是我与你这死鬼师父有点交情,这其二么,自然是我看你还比较顺眼。” “当然,若是你胆小,只愿意待在你师父给你的庇护底下,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只是,这筑基丹的事,不提也罢,老夫还有事,先走一步。” 盛红衣一惊,早听说黑山妖道亦正亦邪,性情古怪多变,但是这般不近人情,说走就走也有点超出她的预料了。 “前辈,您等等,我有话要说!” 黑山妖道已经站了起来,这会子见她如此,只站在原处,不言不动。 盛红衣先是看了盛坪一眼,眼中有一丝祈求之色。 盛坪没想到今天这一场见面徒生出这般波折,他也是气的不行。 是以,盛红衣看着他的时候,他便垂下眼去,抿着嘴,却是到底是什么都没说。 盛红衣面对黑山妖道,并未犹豫,眼神坚定: “前辈的好意晚辈是知晓的,只是师父不过是舔犊之情,但仙路迢迢,危机无数,晚辈虽然不才,也不至于总是躲在师父的羽翼之下。” “今日我站在这里,早就已经下定决心谋求一份筑基的机缘,我知有危险,然前辈刚刚说的对,这世上之事,如何没有危险,是以,恳请前辈帮晚辈,晚辈若有任何不测,是晚辈求仁得仁,自然与前辈无关,也不会怨怪于前辈。” “今日之事,这第二颗筑基丹乃是晚辈所求,是以,酬劳方面自应该是晚辈付予前辈,我想知道,前辈你想从晚辈身上得到什么?” “不妨咱们谈一谈?” 盛红衣从头到尾,说话不卑不亢,眸色坚定发光。 她既然一开始就做下决定,自然不会随意更改。 若是如此不坚定,知难而退,那她也不用修炼以图未来了! 话说到这一步,黑山妖道意外的盯着盛红衣看了一眼,然后抚掌大笑,转过头来又毫无芥蒂的跟盛坪搭话: “早说了你这徒弟是个妙人吧?居然连我不是好人这事都看出来了,有胆量!” 049 一月之期(二更) 黑山妖道这话说的敞亮,盛红衣听他点出这话,脸色也未变。 本来,盛红衣也不至于觉得自己一个炼气小修能在黑山妖道这么个金丹修士面前藏住心思。 而且,黑山妖道性情古怪,本就不是好人。 若说为着交情,黑山妖道就特地走这一趟,她觉得并不至于,所以,她师父肯定付出了什么东西以换取筑基丹。 盛红衣觉得这本没什么。 修士之前本就更加的冷情理智,尤其是黑山妖道这种独来独往,无亲无故,几乎见识过修仙界任何黑暗的散修,只会更加的冷酷。 交情什么远没有利益来的更加的妥帖和吸引人。 互不欠人情,只是交易,也是最让修士觉得放松和安全的一种方式。 是以,黑山妖道提出这个,也不会是突发善心,必然是有所求的,而第二颗筑基丹,是她盛红衣求来的,自然该她自己应承。 所以,在黑山妖道面前她意外的坦诚。 盛坪耷拉着眼皮,谁也不理,显然还没消气呢。 黑山妖道也不介意,他看向盛红衣: “今日,我在外曾经偶遇过你一次,你身上有着一股很纯的阴灵气,恰好,我需要阴冥罩符,你若是能予我十张,这第二枚筑基丹我便给你!” 盛坪闻言突然抬眼看了一眼黑山妖道,那眼神复杂难辨。 黑山妖道没看盛坪,目光如炬的盯着盛红衣。 盛红衣微微皱眉,此符她并未听说过!所以不是三品?而且听名字,这符也不是什么正经符! 她想着要不问问盛坪,没料到她还没说话,突然就听到盛坪长叹一声道: “阴冥罩符,相当于幽冥界的金刚符,属于鬼符,四品,这符难就难在它必须由至纯阴灵气绘制,老夫不知你从哪儿得到的机缘,但此符对你黑山前辈确实比较重要,既然是交易,自然你们两方该是皆大欢喜才好。” 黑山妖道听了此言,声音和缓了些,虽然还是阴冷的,但却没了那股一直都隐藏在他语调之中的讥诮,他罕见的跟着叹了一声: “死鬼,还是你了解我。” 盛坪摆手,却是摇头,目光空置在空气的某一处: “人生七苦,我有甩脱不去的家族,你亦有你的放不下,若是四大皆空,我们不如去做和尚算了!” 黑山妖道闻言又是大笑: “那不行,当秃驴有甚乐趣?” 他复又看向盛红衣: “小徒弟,你这事儿能不能干?瞅瞅你师父都同意了,你该是无所顾忌,怎么不说话了?” 盛红衣沉吟片刻,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艰难开口: “非是我不想做这交易,只是这至纯的阴灵气……前辈,我若是尚且缺几味材料,你是否有法子为我寻得,或者我同你买也可以。” 盛红衣自然想立刻答应下来,但问题是阴灵气是来自于天地铢。 天地铢自吃了黑晶石后就沾染上阴灵气了,但这阴灵气是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盛红衣实在没把握。 而且,据她多年和天地铢的相处经验,就天地铢的尿性,它可不是什么无私奉献的主儿。 所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这种好事发生的概率几乎为零。 所以,要想马儿跑,她就得给马儿吃草。 可不得提前给它把食物补足了么? 盛红衣只觉得这天下再没有比自己还憋屈的主人了。 谁家的灵器或者灵兽这么不听话的。 究竟谁才是宿主啊? 不过心里腹诽的不行,盛红衣也有苦说不出。 谁让如今,她确实是很依赖天地铢呢? 黑山妖道似乎并不为难,只道: “哦?你要什么?老夫可是多宝真人,你且说说看,到时候不用给我旁的,你再多绘几张阴冥罩符予我便是。” 盛红衣抬眼,毫不客气的吐出一串: “眩光晶、幽魂砂、黑晶石、阴鸠液。” 盛红衣并不想让黑山妖道知道她真正需要的只有黑晶石。 但另一方面,她说的这些个,无一不是阴灵气含量很高的灵物,她也想试探一下天地铢,它究竟是口味多变还是单一到只爱黑晶石。 黑山妖道眼中几不可闻的闪过一丝精光,这几种灵物之中她究竟是都要还是只要其中一两种,他竟然一时间难以分辨。 他黑山游历各方,也不记得多久遇不到这种看到他面不改色还能耍心眼子的小辈了。 不过,他倒也不太介意就是了。 与阴冥罩符比起来,这些东西不算什么! 他细问了一句: “要多少?” 盛红衣却甚是大言不惭: “前辈有多少?” 黑山的白眉几乎已经要飞起了,他也没说什么,摸了一把储物戒,桌上立刻摆了一堆灵材。 “就这些,你看看够不够,不够你再与我说。” “老夫大约什么时候来拿符?” 盛红衣看了看盛坪,实际上她还不会绘这般的符。 盛坪回视了一眼逆徒,最终做不到完全不管,于是他没好气的对盛红衣道: “符如何制我知道,但什么时候绘制而成是你的事情。” 盛红衣一听心中有谱了,四品金刚符她如今已经会了,那么四品阴冥罩符她应该也不至于完全被难倒。 不过,她今天受了点伤,是以时间上还需要宽裕些。 “前辈,便定下一月之期如何?” 黑山妖道没应声,人好似悬空踩在空气中,没见他抬腿,人就已经远去了,好似海浪退去,无踪无际,只声音缈缈传来: “好!今日你拿了我的这些材料,便约定十二张阴冥罩符。一月后,子时,我还在这里等你。” “对了,若是有事,死鬼那边有我的传信符,直接传信便是。” 声音消失,连他最后点气息也消失无踪。 盛红衣在心里叹息一声,她觉得今天真的是非常漫长。 好不容易送走了一个难缠的前辈,在她面前,还有个更难缠的老头等着她呢。 她抬起眼,讨好的笑: “师父?我今天给你买了好几种酒,都是三四品的哦,您尝尝?” 盛坪掀了掀眼皮,重新坐回自己的座位上,他翘起二郎腿,显得有些惬意,只声音听起来却是风雨欲来: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说说吧,你今天杀了哪一个?是我认识的?” 050 懒病犯了(一更) 盛红衣知道今天是怎么都躲不过去被盛坪追问的,但她也没想到盛坪这么敏锐。 她心中微紧,便是之前想的再好,但真正在盛坪面前说起此事,她还是有点紧张。 紧张什么呢? 大约是怕从师父脸上看到对于她如此心狠手辣不留情面的失望? 亦或者她怕师父阻止她,那般,她会对师父失望。 无论哪一种结果,在盛红衣心中也就意味着他们之间的师徒情分到头了。 漫漫人生,从前世至今生,真正关心她的人一双手就能数过来,她并不想轻易失去其中任何一个。 然,长痛不如短痛,今日避无可避。 她想到刚刚黑山妖道字里行间对于盛坪的评价,师父似乎和她想象之中还不太一样。 所以,他其实并不是个墨守成规,顽固不化之人对吧。 心思百转千回间,再抬首,她的脸色恢复成一种冷漠的平静。 与其说是平静,不如说是一种等待宣判一般的麻木。 “是盛云鹰。” 说完,气氛有一瞬的凝滞。 盛红衣几乎是屏息着等待着什么,然,似长却短的沉默后,她面前的盛坪只是平淡的问: “哦?为什么?让我猜猜,你今天是被我临时叫出门的,所以,是他在外面守株待兔?却是为何要杀你?” “唔,你为什么要对他搜魂?他是被什么人指使杀你的?你搜魂是为了找出幕后主使者?” 三言两语,盛坪已经把事情理顺了,清晰明白。 同室操戈,盛坪作为盛家的大家长,还能保持理智听她说事,帮她分析,盛红衣心中着实松了口气。 至少,目前,她师父是信任她的。 盛红衣突然心里有了一种冲动,盛家这些事终究不是她一人能够承担的,也不该是由她一人承担: “师父,若是……同室操戈,你会如何?” 她终究是问出了这句话,问出后,她突然心头一松,觉得一块一直压着她,让她憋屈不堪的大石头终于被挪开了一丝缝隙。 盛坪脸色一凝,眸中似乎有什么巨浪正在翻涌,只一瞬,又归于沉寂。 他手一扬,一道三色光芒自他指尖逸出,动如雷霆般,凝成一道盛红衣熟悉的隔音符的符文,下一瞬,盛红衣就感觉到周遭一片静谧。 这算是盛红衣第一次看金丹修士正儿八经的施法,这一刻,她才突然有了一种真实的感受,这个世界和曾经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世界真的完全不一样。 而她,身在其中,成为了其中的一份子,树欲静而风不止,不是她想如何就能如何的。 盛坪做完这些,颔首点了下之前黑山妖道的座位: “坐。” 然后径自摸出两个酒觞摆好,慢悠悠道: “不是买酒了?来,满上。” 他这般平静,盛红衣内心杂乱的心绪逐渐被抚平,也给了她继续说下去的勇气。 她依言上前,摸出今儿个她在路上喝的那种酒,起了一坛新的,拍开封泥,毫不犹豫的将两个杯子都满上。 然后举起自己那一杯,一口饮尽。 炽烈的酒液顺着食道划下,其中蕴含的灵气缓缓流淌,也给盛红衣时间理清了从何说起。 她自几个月前偶遇魔修说起,然后说到联想到盛云帆灵根异常,再后来被盛云鹰堵了路,通过搜魂她知道盛云鹰留有盛云涛和魔修勾结的证据…… 她只隐瞒了一点,未说明自己是丛聚灵根,只说那一日在宁箓阁和王湛比试,被魔修见财起意盯上了。 话说完,院子中久久宁静。 盛坪一杯接一杯的喝酒,什么都没问。 盛红衣也一杯接一杯喝酒,话说出口,覆水难收,她并不后悔,但最终盛坪做下何种决定,她没把握。 等到师徒两人合力把一坛酒喝完了,盛坪提着空坛子发现一点酒液也倒不出来,他索性随意一扔,酒坛着地,瞬间稀碎。 “噼里啪啦”的声响似乎打破了某种凝滞氛围。 “你先回去吧,这事儿你不用多费心。”盛坪冷冷说了一句。 盛红衣站起身,默默往外走,她闭了闭眼,终于,他们师徒之间还是有隔阂了吧? 师父这般冷漠的态度,其实在她意料之内。 到底,她还是失去了一个真正关心她的人。 她不由甩甩头,企图把沮丧甩离自己,却是刚走出三步,身后突然传来盛坪的声音: “明天过来绘符,莫要偷懒。” 说罢,话锋一转,语气又变成了盛红衣熟悉的气急败坏和恨铁不成钢: “你什么时候改改你的懒病?一月之期?老夫是不愿意在外人面前下你面子,就几张四品鬼符,你需要一月?!” 他毫不客气的扒盛红衣的脸皮: “莫不是你觉得自己有了两颗筑基丹,筑基唾手可得了,所以又犯懒病了,我告诉你,盛红衣,只要你一日是老夫的徒弟,你别想懒。” “今天你神识伤了?老夫看你状态不错,并没有什么不适之处,给你三天把神识修复,然后再给你七天,把十二张符绘好,十天后,你就搬到我院子来,筑基之事,老夫给你护法!” 盛红衣:“……”悲伤的情绪卡住了,不上不下的让她特别难受。 她倏然转身,不可置信的看着盛坪: “师父?你……你没有生我的气?” 盛坪冷笑一声: “怎么可能?下次这种事关盛家存亡一事,你再瞒着的话,老夫立马退位让贤,这盛家大长老就你来做,等你把盛家玩完了,也跟老夫无关!” 盛红衣:“……师父,这不地道。我拒绝。”让她当盛家大长老? 呵,她师父可能是嫌盛家死的不够快。 盛坪继续冷笑: “由不得你,与魔修勾结的事情你都敢替盛云涛瞒着,我现在怀疑你是不是猪精投胎的,只是表面看着聪明而已。” 盛坪今儿似乎开启了毒舌技能,把盛红衣喷了一遍后,他心里火烧火燎的感觉才算下去一点。 他想了想,还是气不过。 他还是觉得不能这么放过这逆徒,再这么放任下去,她是不是要上天,是不是准备私下里把人杀了后,自己就要举家逃跑? 051 好日子到头了(二更) 盛坪不觉得自己算是聪明人,但至少算是个明眼人。 见微知著的能力他还是有的。 盛红衣虽然啥也没说,但凭着他对她的了解,还是能预测到盛红衣大致的打算? 难怪不想放过和季睦之间的机缘?! 八成是想交好季睦,然后借季睦之力举家搬离盛家吧? 简直天真! 且不说季睦这人出了名的冷酷无情,对待同门都不见他多搭理半分的,他徒弟居然还妄图获得季睦的帮助? 退一万步讲,季睦就算愿意帮她,那又如何? 甭管什么原因,同室操戈的事一旦传出去,甚至哪怕不传出去,她背离家族,举家脱离盛家,外界传言稍不留意,她盛红衣名声也臭了。 虽然在他心中,盛家也是个累赘,他盛坪是没办法,上一任大长老是他师父,没有他,就没有如今的盛坪,所以,无论如何,盛家至少不能死在他手中,他并不想当千古罪人。 而且,他虽然嫌弃盛家的要死,但盛坪对于盛家不是没有客观评价的,作为依附玄尘门的家族,盛家在白霞城提不上嘴,但在整个荒原大陆,那还是能狐假虎威的。 盛红衣这笨逆徒,究竟知不知道若是名声臭了,她等同于修仙之路断绝,以后哪个门派敢收她? 到时候没有盛家,没有门派,他盛坪说不定也死了,她只能当个散修,当散修岂会那么容易? 这天下散修多了去了,特别出名的也就一个黑山老儿,名声也不是什么好名声。 而且,他这一路走来如何,盛坪作为一个与黑山老儿交情不错之人如何看不出来? 那简直是尸山血海的踩过来的。 令盛坪越想越生气的是,这事这么大,他不信盛云帆不知道? 所以,离开家族这事,是他们一家商量的结果? 那么问题来了,盛红衣把他这个师父置于何地? 或者说,更有甚者,他在盛家族人眼中是这么昏庸腐朽的形象?! 就这么对他没信心? 遇到事情了,不想着来找他解决,就准备用这么简单粗暴的法子杀了人后一了百了?! 真是有出息了! 太有出息了! 盛红衣不知道她师父在想什么,明明刚刚化身狂风暴雨喷了她一通后,她觉得总算要雨过天晴了。 却是不知道为什么,眨眼的功夫,她就感觉到师父身上那股子狂风暴雨卷土重来了,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大事不妙,她有一种她要糟糕的预感。 其实若是她听到盛坪的心声,她一定大叫冤枉的。 他们那会子定下举家搬迁的计划之时,盛坪还未出关,虽说一直说十年出关,但因为各种原因不出关之人太多了。 他们一家势单力薄,如何敢把全部希望寄托于大长老身上。 另则,盛家有灵根的也就那么一小撮人,他们如何敢和族长比拼自己在盛坪心中的地位。 当然,还有一点盛红衣更没法说出口,那就是她自恃灵根,觉得自己有依仗呢。 果然,她还没想到法子补救,更大的疾风骤雨忽至: “我看你就是天天懒出毛病来了,是不是成日躺着,都不出去见见世面,以至于坐井观天,过于天真?” 盛红衣:“……?!” “罢了,明天开始,你就搬过来我这儿,每天加课一个时辰,老夫给你讲讲外面的见闻。” 盛红衣:“……?!” “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样,你绘符时间缩短,五日吧,你现在好歹是个炼气高阶修士,老夫就没见过哪个炼气修士跟凡人一般,每天都要睡觉的。” 盛红衣:“……?!”不,我不是我没有,我这几个月已经很努力了。 然而,盛坪会给她说话的机会吗? 自然没有。 他径自安排: “两日修复神识后,挤出三日,你跟我一道去盛云鹰的居所去一下,把证据拿到手,此事不宜拖太久。” “等回来,你再绘符。” 本来他想自己去的,但这个逆徒实在让他不省心,既然她搜了盛云鹰的魂,证明有什么细节她最清楚,不如带着她一道走一趟。 总好过天天待在白霞城这一亩三分地。 盛红衣:“……?!”她怎么突然之间时间就被排满了? 她是无意间触及到师父哪一片逆鳞了? 盛坪说完,瞬间不想看到盛红衣了,他心累的赶人: “快点滚蛋,明早辰时正过来,如今子时已过,还有三个时辰,是你最后的狂欢,好好把握!” 说罢,他手一挥,顿时一阵狂风猛的冲着盛红衣而来,直接把她扫了出去。 “啪”一声,院子大门在盛红衣鼻尖三寸处直接砸上了。 很好,真正做到了什么叫扫地出门。 盛虹衣摸摸鼻子,垂头丧气的回去了。 今天师父的滤镜彻底碎了,原本觉得师父抠门又鸡贼,今儿发现师父还贼凶,关键他态度强硬起来,她还真没法子。 毕竟打也打不过,连她最引以为傲的怼人的本事如今看来,好像在盛坪面前都不够看的。 真可怕。 第二天,盛红衣老老实实的提前来了。 辰时正,盛坪的院门准时开了,早一秒都不行。 盛虹衣走进去,院子里昨天那些吃食早已收拾妥当,只桌子椅子还在外面。 盛坪还坐在昨夜的老位置,道: “坐,先上课,然后,自己随便找一间屋子住下来。” 说完这些,当真按部就班的上起了课。 …… 盛红衣昏昏欲睡,好不容易熬完,本以为每天多上的课已然是令人发指,盛红衣发现,远不止如此。 当天晚上,她觉得自己有些困,更想躺下来睡两个时辰,却是刚迷瞪一会儿,她脑袋上突然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她猛然间从睡梦中惊醒,惊跳起来,摆出防御姿势:“谁!” 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吵她睡觉?! 再一看,地上落了一个蒲团,耳边传来师父皮笑肉不笑的声音: “是我,呵呵,老夫看着你呢,再睡觉,下一回砸你的可不是蒲团咯。” 盛红衣忍无可忍,不满道: “师父,你太严苛了,怎么寸步不让呢?我原先都至少睡三个时辰的。” 052 魇?!(一更) 盛红衣觉得自己其实已经很自觉了。 以往她每天至少睡三个时辰,这其中还不包含午睡时间。 今儿她只准备睡两个时辰。 总要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是不? 哪有这么一锤子就把人钉死的? 盛坪人压根没出现,只是声音却是如影随行。 “随便你,下回就换砖头了,咱七尾山有的是山石,为师倒要看看,你的脑袋和石头谁硬!” 盛红衣:“……” 很好,她的师父铁了心要整治她了。 闻言她哪里还能睡的下去。 兴许等她下次醒来,脑袋已经开花了,说不定都醒不过来了。 她可没有石头头铁。 她认命的把那蒲团团吧团吧,然后坐上去,还能怎么滴,修炼呗。 两日内要将神识修复好,目前已经过去将近一日,她的神识修复进度却还未到达一半,所以只能披星戴月了。 透过窗棂,盛红衣瞄了一眼高悬在天空的圆月,她突然之间就梦回了前世考大学前夕那日月兼程的日子。 她砸吧了一下嘴,觉得很无聊,又摸出酒来,灌了一口,总觉得她便是那时候,也没这么辛苦过。 至少也没人拿着小鞭子一般在她身后如同背后灵一般盯着她。 酒入咽喉,借着这一口灵气,盛红衣开始修炼。 很快,她周身缠绕的灵气变得平稳许多,虽然活跃,但有序起来,正在按部就班似的,被她逐渐理顺。 盛坪将一直关注着盛红衣那一方的神识收回来。 他抚了抚自己的美髯须,对这个逆徒实在是又爱又恨。 说喜欢吧,他确实是越发的喜欢这孩子,这孩子无论是性子还是资质,都非常顺合他的心意。 甚至是惊喜。 若不是合眼缘,他盛坪也不会打破自己一贯的原则。 他修炼隶属于无情道一脉,他以为他这辈子不结道侣,不要后代,不收徒呢。 结果,没想到来了个逆徒。 而这些日子,他也着实是看出来,这是一颗修炼的好苗子。 今天她在他院子里修炼,两次入定,居然都不用一炷香的时间。 要知道,他身为三灵根修士,炼气时期夜以继日的修炼,时常一晚上都入定不了。 哪怕是在聚灵阵之中,他入定也至少在一个时辰之后。 如何能做到一炷香就入定,这般资质必定不简单。 其实他早就感觉到了异常之处。 盛红衣一直直言半年要从炼气跨过筑基。 若是没有点把握和依仗,她也不可能说出这般的大话。 五灵根资质,修炼速度却是奇快,盛红衣必有旁的机缘。 只不过,盛坪无窥视之心,谁都有自己的机缘,他只要确定盛红衣没有走了什么不能走的邪门歪道便是了。 如今看她虽然是懒死了,但好在修炼的时候还是挺正经的。 这也是他对这个徒儿最恨铁不成钢的地方,这死丫头一点进取之心都没有,每天看她荒废自己这般好的资质和机缘,盛坪简直是痛心疾首。 不过以后不会了,盛云涛身为族长,胆大包天,做出这种危及全族一事,盛家势必要进行一番清洗。 盛坪半睁着眼,眸色冷清无情,毫不动容。 这种清洗是必然的,这好比是一个人在身体的致命位置长了一块腐肉,如今切掉,虽然伤筋动骨,但如果舍不得这点子筋骨,再等下去,没得可就是命。 盛家值此生死存亡之际,盛红衣无论是作为盛家人,还是作为盛家大长老的徒弟,她都没资本能继续懒下去了。 他会好好鞭策她的。 盛坪慢慢阖上眼,自己也逐渐入定。 还别说,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也是他的机缘,收了个宝藏徒弟。 如今,他能感觉到徒弟在修炼之际,这整个院中的灵气都很是活跃。 连带的,也引动了他周身的气机,使得他今天修炼也甚有所得。 嗯,把徒弟弄到自己眼皮子底下,没想到还有这等好事。 简直是意外之喜。 最好的师徒关系合该是这样,就应该共同进步才是。 盛红衣自是不知道她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实则在盛坪面前马甲掉的七零八落的。 也幸好有这么个师父愿意护着她,否则,江湖险恶,许是哪一日真就被生吞活剥的连渣都不剩。 她此时看似在入定,但逐渐的就觉得不对劲了。 她……她觉得她好像被魇住了。 这种感觉很奇怪,不是从前那般入定之后,再也感受不到外界的情况。 她如今这般好似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 就是她明明知道自己在修炼,但,她却能同时清晰感知到她屋子里的一切,连一粒微尘被风吹起,她都没有错过。 但,她又醒不过来,她觉得她在做梦。 识海之中,乃是一片血光世界。 她先是“看”到一片浓郁的血色,断肢残骸遍地,周边连喘息声都清晰可闻。 她好像在奔跑,视角就是她眼睛所看到之处。 喘息声也是她力竭发出的。 她不知道在跑什么,但身后,似有千军万马奔袭而来。 她感觉不到身后是什么在追她,无论是眼睛还是神识,都看不到身后有什么! 但凌乱又沉重的脚步声她却能听到,甚至随之而来的还有越来越浓郁的血味。 同时,她“内心”深处涌动着担忧,似乎怕被追上,又似乎,还有一种悲戚的情绪弥漫在她全身。 脚下,她还在不停的跋涉奔跑,可是她似乎拼尽全力,也不能阻止身后追兵的临近。 喘息声更大了。 外界的盛红衣已经能感觉到,此时,梦中的她已经是强弩之末…… 突然之间,那喘息声之中,传来一道声音: “小妹,你放下我,赶紧走,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小时候去的那个秘密……秘密基地。” “你……去那边,姐姐相信以你的本事,一定能够躲过去的。” 说着话,声音已经逐渐虚弱到几近无声的气音。 然,那声音还没有停住: “小妹,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我活不了了,你驮着我,只不过是负担,你快走,再也不要回来了,若是有来世,咱们还做姐妹……” 声没,连最后一丝气息都没了。 盛红衣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炸了,瞬间痛彻心扉。 053 巳?(二更) 倏然间,盛红衣猛然睁眼。 她捂着胸口,大口喘气。 额际,汗珠一颗一颗的落下。 她茫然的看向窗外,月儿隐去,一轮红日已经跃出,一夜已经过去,又是新的一天开始了。 心口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随着她从梦境中醒来,便消失了,无影无踪。 但她依然清晰的记着。 “姐姐……” 她喃喃低语。 是谁? 那梦中的姐姐的声音,明明应该很陌生,但梦中的她却觉得很熟悉很亲切。 但她可以确定的是,那声音不是盛玉妃。 盛玉妃的声音,盛红衣也很熟悉,柔和轻快,听她说话,盛红衣就觉得很安心,有一种属于家的温馨感。 可,梦中那个姐姐的声音不一样,那声音温柔却冷清,听到有一种弥漫在心间的悲伤,好似……硬生生的从骨血里剥离。 盛红衣又摸出酒坛,狠狠连着灌了三口,纷杂的思绪才被她强行平静下来。 她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自己,这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梦。 但,她又是为何做这么个梦,又为什么是昨晚? 她思索半晌,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些日子,随着她逐渐认真修炼,又经历了连番的事儿,她发现在这个修真界,她其实还跟白痴差不多,感觉什么都不知道。 过了一会儿,她叹了口气,摸出一枚空白玉简,展开,她以指为笔,五彩的灵气细细却又连绵的从她的指尖逸出,绘于纸上。 梦境之中的秃山、裸露出鲜血与焦败的枯石、以及一地的断肢残骸,各种奇形怪状的尸体…… 随着笔触所至,她等于又将梦境在识海之中过了一遍。 这般,她似乎想起了不少细枝末节的迥异之处。 她皱皱眉,仔细端详自己画的那些尸骸,总算觉出不对。 这些个尸体,都不太正常,绝大部分,不像是人的尸体。 有的脑袋上支棱出两个弯角,看起来不是牛就是鹿! 有的破败的衣袍之下,脊背上黑漆漆的,一片一片的,似乎是什么鳞片,但究竟是不是鱼鳞亦或者其他什么动物,就不知道了。 更有的看起来挺正常的,但身上那魔气把身上的血都染成了黑色。 还有的,身体虚实参半,苟延残喘的躺在地上,明明还有气,但有一半却用肉眼根本看不清。 更有的青面獠牙,鬼气森森…… 这些都是什么玩意儿? 盛红衣觉得自己似乎进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之中。 这其中有人,有鬼,有奇形怪状的妖,还有魔……以及目光所及之处,有一断裂的破碎石碑。 其上有个字好像是:巳。 辰时正,师父的声音准时响起: “既然没在修炼,就快出来上课,勿要偷懒!” 声音嫌弃的很,在此时越想越想不出头绪,感觉都要走入迷障的盛红衣耳中,却是迷之亲切。 仿若救赎。 她忙不迭的甩甩头,眼中恢复清明: “来了来了。” 声音急切还带着一丝欢腾。 盛坪放下手中握着的书册,脸色古怪:一夜过去,莫不是逆徒就被他感化了? 什么时候见她上课这么积极了? 等到盛坪从自己屋里走出来,盛红衣已经乖乖坐在院子里属于她的位置。 看到盛坪,她站起身行礼: “师父,早上好呀。” 盛坪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对她奇怪的打招呼方式已经习惯了: “早上好,你今天看起来好似……状态不错。” 到底是前途不可限量的孩子。 仅仅一夜修炼,全身似是灵气未完全敛去,木灵气的朝气蓬勃洋溢了她满身。 让她整个人站在那儿宛若一株清新的绿松,笔挺又生机勃发。 盛坪深吸口气,如此丰沛的木灵气,他很久没有遇到过了,可见他这逆徒的木灵根该是相当不错。 岂料,盛红衣面色却是一凝,眼中飞快闪过不解。 盛坪奇怪的追问: “如何?修炼遇到问题了?” 盛红衣只是迟疑了一瞬,便道: “师父,有没有一种可能,修炼的时候明明做了噩梦,等早上醒来的时候,居然发现自己的神识已经修复好了?” 她刚刚被盛坪叫她上课的声音唤醒,出来之际顺便查探了一下自己的识海。 结果就发现自己的神识已经恢复如初,甚至强韧程度更甚受伤之前! 这算怎么回事? 虽然她神识伤的不重,在师父的“逼迫”下,她觉得两天修复好也并不算太难,大不了,一点盹都不打好了。 但昨天,她运转养神诀,入定之后,就开始做梦,一夜而已,神识就恢复如初,更深以往。 难道是给她做噩梦的补偿? 还有这等好事? 盛红衣见盛坪在蹙眉思索,便在一旁静静等待。 自有了前天夜里的坦白后,盛红衣发现他们师徒关系像是突破了一个坎,有了质的突破。 如今,在修炼上遇到什么难事,盛红衣突然就不想像从前那般憋着了。 憋着做什么?她又不是没有师父。 以前,她是没处问。 她爹受伤多年,早就和整个修真界脱节了,娘和姐姐修为低微,她的一些个变化,他们还真感觉不到。 再者,这些日子听盛坪上课,师父的见闻以及见解,比之父亲确实是要渊博许多。 尤其无论是符术还是修炼之上的难题,许多时候甚至不需要盛红衣说出来,师父就能发现。 三言两语的点拨,时时又让盛红衣有醍醐灌顶之感。 盛红衣自己知道自己,自她愿意在师父的眼皮子底下修炼,就代表着在她心中,师父已经得到了她十足的信任,成为了她实质的亲人。 盛坪一时被盛红衣突兀的问题问住了。 不过,盛红衣遇到修炼问题,主动问询,他还是满意的。 逆徒还是有长进的。 于是,他眉目稍稍舒展,语气和缓,难得对逆徒温和: “哦?老夫一时没什么头绪,是什么样的噩梦?” 神识突然修复完成,也有可能是盛红衣无意识的顿悟。 但,他从未听说过以噩梦形式出现的顿悟。 盛红衣递出玉简: “这是我昨夜梦里所见,师父您看看?” 盛坪打开一看,眉目蹙的更紧了,图中场景实在称得上骇人听闻甚至惨烈。 只半块石碑引起他的注意: “巳?” 盛红衣点头: “师父,你看看这像不像一块界碑啊?这世上有叫做巳的地方么?” 054 混杂(一更) 盛坪思索半晌,最终还是摇了一下头。 “老夫不曾听过这么个地方,但不代表没有。” 他复又点了点玉简: “观之你绘制的这些……图案,你所绘皆不是人,而都是混杂血脉。” “你瞧,这个,头顶犄角,却是人身,乃半妖,这个连血液都是黑色的好像是古魔一脉,但古魔一脉背生双翼,但他没有,所以大约是半魔。” “而且,纯种的古魔一脉早就在荒原大陆绝迹了,只存在于一些旧时的古籍之中。” “还有这个,半边身子隐去,但却不是天残,所以这是半鬼!” “所以,老夫若是没猜错,这是一处混杂血脉的聚集地。” 盛坪阖上玉简,做了个结论。 “其实,混杂血脉并不算什么,咱们荒原大陆就有不少,甚至老夫游历在外,也遇见过这般的人。” “你不是认识季睦么?都说他们家有神鲲血脉。” “传说从神鲲血脉之中,他们得到了一些神通,所以,季家在玄尘门地位超然。” 只不过具体何种神通,却隶属于荒原大陆的未解之谜之一。 所以,其实拥有其他族类的血脉,绝大部分时候反而是一件好事。 至少,盛坪耳中听到的,都是一些什么半妖之体或者半魔血脉之人,要么神通广大,要么修为进益奇快。 说起来,盛坪突然想起,盛红衣修炼速度也奇快。 但盛家可没有什么妖魔鬼的血脉。 这个念头不过一闪而过,就被盛坪自己否决了。 “混杂血脉聚集地?”盛红衣很茫然。 其中还有个是她姐姐的人在,盛红衣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自己,这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梦。 盛坪伸手道: “你先给老夫看看,神识如今究竟是如何情况?” 盛红衣上前一步,放松心神,任由师父的神念在她识海转悠了一圈。 盛坪到此才算彻底放下心来。 甭管这件事如何的诡异,但盛红衣的神识强度确实更甚于从前,以盛坪粗略一探的估计,这番神识强度用于筑基,居然尽够了。 他惊讶的目光闪了闪,实在给不出一个能说服盛红衣和自己的理由,只道: “老夫也说不准这究竟算是因祸得福呢,还是某种顿悟的机缘。” “总而言之,你算是得了大机缘了,你这神识强度已经达到了筑基初期修士的水准。” 说到这儿,他拿玉简敲了敲桌子,忍不住再次提醒: “那梦境的事你就不要纠结了,来日方长,老夫也会帮你打听有没有这方面的消息,如今当务之急还是你筑基之事。” “神识变强也只能保证你在利用筑基丹冲击筑基之时,神识的保障多了一层。” 也就是遭遇神识风暴的风险降低了罢了。 “除了神识风暴,经脉若是因为承受不了过强的灵气而碎裂,那你还是死路一条。” “所以,” 盛坪朝盛红衣笑了下,端的是皮笑肉不笑: “既然神识问题圆满解决,为了老夫不至于没徒弟,以后老夫会更加盯着你修炼。” 按说,修为距离筑基越近,到时候筑基之时危险越低。 今天这事儿以及盛红衣修炼之时的状态让盛坪觉得,他这徒弟还真是不逼不行,这越逼迫反倒是能有点惊喜也说不定。 以前他是觉得盛红衣要在半年内筑基那是不可能任务,如今他不这么想了,若是能只用一颗筑基丹最好。 盛红衣在心里叹了口气,这还要怎么盯啊?连觉都不让她睡了。 也不知道师父这股劲什么时候过去,毕竟她以后还要出去算卦,若是师父总是盯着她,少不得多费口舌。 盛坪说完话,便站起身,他上下打量了盛红衣一眼,道: “收拾妥当?咱们现在便去鲻雨城吧。” 鲻雨城,盛云鹰在外面的住所之一。 说罢,盛坪宽袖一展,两柄坠着双穗的双刀浮于两人面前。 盛红衣这是第一次见到盛坪的本命法宝。 她是知道师父的本命法宝好像是刀剑类。 没想到,还是双刀! 她眼中的诧异之色几乎遮盖不住。 实在是,总觉得这粗犷霸气的双刀和盛坪的气质不大符。 盛坪瞥了盛红衣古怪的脸色一眼,没好气的追问: “怎么了?” 盛红衣挠挠头,她倒是想不说呢,然在盛坪威慑的目光下,她还是支支吾吾的说了。 当然,她不傻,还是尽量把话说的好听又谄媚些。 盛坪听罢,却是冷笑一声,毫不留情的讽刺逆徒,完全不为她的谄媚所动: “老夫若是被你这么个逆徒看透,那大约这几百年也白活了。” 盛红衣:“……” 自前天夜里盛坪开启了怼她的技能后,便如脱缰的野马一般,再也收不回来了。 盛坪看了一眼天色,日常考验兼为难逆徒: “我一柄,你一柄,站在刀上咱们便走。” 盛红衣倏忽间瞪大了眼。 开什么玩笑呢,筑基修士才能驭剑飞行,金丹修士可以临空而立,乘云而去。 这刀四面见风,根本不能把它看做正常的飞行法器。 虽然她不恐高,但这个也太超过了。 没等盛红衣拒绝,盛坪嘲讽的声音又来了: “这点胆识都没有?你还想筑基呢?” “老夫还能让你栽下去不成?我看,你……” “师父,时候不早,咱们走吧!” 没等盛坪把话说完,盛红衣已经咬牙站在了离她近的那柄刀上! 与其听师父的碎碎念,她还不如直接上呢,反正结果都一样,盛坪既然决定了这事儿,今儿个无论如何她都得自己驭刀而行。 而且,师父说的对,这点胆识都无,她还谈什么筑基! 而且,她师父刀子嘴豆腐心,总不会眼睁睁看她变成一颗倒栽葱……吧?! 盛坪“哼”了一声,瞪了盛红衣一眼,没说什么,站在另一柄刀上。 两人一前一后。 盛红衣只觉得脚下那大刀嗡鸣一声,接着一个直冲往上,盛红衣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也要冲上天灵盖,冲破脑壳,直上天际。 她本能的,全身灵气疯狂涌动,凝结成丝,就要把自己与那刀捆在一处,以稳住自身。 她此时心无旁骛,也没有任何靠着谁的念头。 在极致的压力之下,她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自救。 055 驯徒(二更) 人在极致的压力之下,除非他不想活了,否则那极致的爆发力是非常惊人的。 至少盛红衣就是这样的人。 灵气成丝,丝丝缕缕的,三五成束,前赴后继的往刀上缠。 刀锋锐利,削铁如泥,更何况是细弱的灵气。 断了再缠,又断了再凝。 盛红衣也不拘是什么属性的灵气,五颜六色,只要她能信手凝成的,她就拿来用。 她觉得她如同被狂风吹的即将彻底散架的风筝,全靠她凝成的那点细细的风筝线支撑着,然而这般,她也已是风雨飘摇,摇摇欲坠。 谁能想到,她前一刻还在地面上呢,眨眼间,就与天阳肩并肩了?! 这种命在旦夕的恐惧,与死神并肩而行的刺激,让盛红衣连吐都吐不出来! 她现在不确定以老头的狠心,会不会真的让她变成倒栽葱,亦或者在变成倒栽葱之前,千钧一发之际去救她。 她也无暇顾及,一丝心神都分不出去生气或者郁闷。 好在,她担心的情况没有发生。 那大刀到了云层之中时,方向一定,突然就平稳了。 盛红衣跪倒在大刀上,大口喘气,汗流浃背,经脉空荡,颇有一种劫后余生之感。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颤抖的四肢,心中已经在未雨绸缪的担心,接下来这把大刀会不会又抽风。 她可还记得,等到了鲻雨城,这刀还得下去。 以这破刀的尿性,它说不定又是这般垂直的……下去! 她有点忍不住了,抬头: “师父……” 然而,盛坪好似没听见,盛红衣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 “师父!” 盛红衣提高声音又叫了一声,出现在她眼面前的还是后脑勺,连头发丝都没动一下。 盛红衣“哼”了一声,老头跟假人似的站在她面前,这是铁了心不准备搭理她了。 她朝四周张望,满眼的云层涌动,脚下何止万丈深渊?! 她微阖上双目。 看了只会抖的更厉害,不如做个睁眼瞎。 阖目之后,盛红衣的其余感触被放大到了极致。 云间,灵气远比在盛家吸收的更加的纯净。 此情此景之中,没了目力的干扰,盛红衣能感觉到五颜六色的灵气映射在识海之中,连方向都清晰可见。 粗的粗,细的细,五彩斑斓,看似杂乱无章,胡乱攒动,但又交织成一个相对稳定的网,使得每一个角落,都有灵气的惠泽。 然,因为有了盛红衣在其中,她好像一个强劲的磁石,把远远近近的灵气都吸附过来。 大团大团的,好似一团乱麻,往她周围涌。 到了近前,它们却自动的开始分门别类,青赤白黑黄,五色灵气同时往她身体里钻。 不过,盛红衣觉得这灵气恢复速度实在太慢了。 她必须保证丹田充盈以备不时之需。 她运转功法,加速吸纳灵气的速度。 盛红衣一直修炼的便是很普通的修炼功法,五行决。 这功法属于所有修士的入门修炼功法。 按说这种烂大街的入门级功法并无什么含金量,但盛红衣却觉得自己用着很适合。 既然契合,盛红衣也没有换功法的打算。 但,直到今天,她才发现,便是五行诀,运用到极致,也不可等闲视之。 她随着五行诀心法催动经脉,引着灵气一点一点逐渐充盈她的丹田。 起先,似乎还有点滞涩,功法运转间,灵气太急的冲进来,引得她经脉似有些酸胀般的疼痛。 然而,渐渐的,她运转功法速度越来越快,灵气往她身体里涌入的也越来越急。 这般,原本围绕在她身边的灵气本来尚且能自己分门别类排好队,这会子却来不及了。 它们又恢复成一团乱麻的姿态,然后,迫不及待又争先恐后的把自己往盛红衣的经脉中挤。 被灵气这般冲击,盛红衣运转五行诀的速度更快了,经脉从隐约的胀痛变成了阵阵连绵不断的刺痛。 额际的汗一滴一滴被泌出,也不知是紧张的,还是痛的。 可是,这还没完,盛红衣哪里顾及得了区区汗珠。 她觉得,事态有些失控。 识海之中,她能关注到周遭方圆百里内灵气的变化情况。 由于她这边吸收灵气过多过急,她察觉到她身周形成了一个浅浅的漩涡。 这个漩涡将周边灵气全都引了过来。 这般下去,会有什么结果?! 那些个灵气会交汇在这个漩涡之中。 漩涡会因此越来越大,此后,若是形成灵力风暴,会不会把身在正中心的她给搅碎?! 盛红衣被自己的判断又给惊出一身冷汗,这是她今天第几次濒临死亡了? 她已经数不清,也不想数了,感觉随时随地都在生死边缘。 她一咬牙,不破不立,为今之计,只能先将灵气吸入体内。 她突然想到了黑山妖道的筑基丹,到时候若是用筑基丹强行破开炼气和筑基的壁垒,所遭受到的经脉的压力怕是远不止于此吧。 她逼自己沉下心去,五行诀仿若刻在了神魂深处,已经成为了一种不用思索就能用的本能。 她不再看究竟有多少灵气涌过来,只注重眼前的,一点一点,赤色的、黑色的、白色的……她好似不知疲倦的分类着…… 逐渐的,她觉得她进入了一种玄妙的状态之中,经脉虽然刺痛不已,但它们吸收灵气的速度却没有变缓,相反还在加快。 越是这般,她越是冷静,似乎下意识的就知道该怎么办! 盛坪在不远处,神识一直关注着这一边。 危机有时意味着转机。 压力便是动力。 许多人在极致的危机下,就能爆发出不一般的潜能。 盛坪说到做到,他是存着心好好特训徒弟,让她尽量在最短的时间内,既能扎实基础,还能顺利筑基。 没想到,看到现在,逆徒又一次让他开了眼界。 他原本以为,兴许刀飞上天之时,她就得栽下去,他连嘲笑她的话都准备好了。 没想到,盛红衣没有。 他又想,她找他那会子估计差不多了,毕竟逆徒一贯是个犟牛,若不是实在无计可施,她应该不会寻求帮助。 结果她居然还能忍。 不久,他就察觉周围灵气活跃,以他们为中心,那些个灵气越发的浓郁。 到这会子,他先是看到盛红衣周身的灵气漩涡,就在他准备出手阻断之际,那灵气漩涡却并未如他预料的变的更大。 056 八层(一更) 盛坪提着心,神识密切关注着盛红衣的情况。 好在,他担心的情况并未出现。 那漩涡虽然不停的翻滚涌动,可以显示其中并不平静,然,似乎一直维持在一个微妙的平衡状态。 盛坪微微思索,最终还是决定再等等,没有随便阻断。 鲻雨城距离白霞城并不远,若是走传送阵走,也就是两个时辰左右。 如盛坪这般的金丹修士御空而行,极速奔波的话,其实一个时辰都要不了。 但,盛坪这不是带着徒弟么? 他既然有意历练她,但也知晓炼气小修脆弱的很,到底是控制了速度。 是以一个时辰的路程,盛坪硬是生生拉长到了三个时辰。 从旭日东升的早晨,这会子已经是未时末了。 盛坪瞅了一眼脚下踏着的“虎啸”,安抚道: “就快到了。” “虎啸”是他的本命法宝,早就跟他心意相通。 神识之中,传来它若有似无的情绪。 好像在不耐烦的表示:“知道了。” 盛坪有些忍俊不禁,他这本命法宝是因缘际会之下在一古修洞府所得,从与他心意相通那一天,盛坪就发现这家伙似乎隐隐就有些灵识在,但这灵识还不足以形成器灵,但假以时日,未必不能。 能有灵识的宝贝,至少已是位列中上品法宝之列,但虎啸其貌不扬,光晕黯淡,这些年来,倒是从未有人认出它是个什么品级的宝贝来。 盛坪偶得这一物,如获至宝,而且,那灵识本就自主选择了他,愿意跟随于他,而盛坪本就是用刀之人,所以,这本命法宝顺理成章,几乎没让盛坪花半点心思。 但,凡事有利有弊,他得了这么大的利处,自然也得接受这灵识的坏脾气。 这一抹灵识桀骜不驯,脾气又刚又坏,稍有不满,它就要闹腾一二。 今儿个,八成是不满自己把它当飞行法器用,而且一路上还不能由着它性子疾驰,所以,就又闹腾上了。 盛坪摇摇头,且由着它吧,今天稍稍安抚也就罢了,他满副心神都在徒弟身上呢。 且说,就在距离鲻雨城还有不到二十里的距离,盛坪身后蓦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异响。 盛坪立刻如临大敌,神识怒涨。 盛坪的速度不可谓不快,他原本是保持着距离的围观姿态,既能不影响盛红衣的修炼,又能第一时间在盛红衣遇到危险之时出手。 这会子,突然有了异动,盛坪神识围过去之际,大约也就是瞬息功夫。 这般短暂的一刹,刚刚还偌大的,虚虚缠绕着盛红衣的漩涡已经消失了。 盛坪眼睁睁的看着那漩涡突然全都涌入了盛红衣的身体之中。 漩涡消失,露出了漩涡之中盛红衣的真容来。 只见她紧紧闭着双眼,面色略为惨白,身侧徘徊不去的灵气起伏极大,眉头紧锁,可以看出此时她正在经历着一些什么。 他心中一紧,盛红衣情况不太对,与他之前预测的完全不同。 说没事吧,观她脸色并不好,而且灵气起伏也迥异非常。 说有事吧,又不像,虽然脸色不佳,又吸纳了那么个大漩涡,但她全身的气息其实尚算稳定,恍然是在可控范围之内。 盛坪微微思量,思忖他该什么时候出手才好。 也就在他垂眸思索之时,盛红衣倏然睁眼。 那眸中此时已经没了平常的灵动狡黠亦或是懒散,只见其中五色汇聚,整个瞳仁显现出五光十色的璨光,如深海之中波涛乍然惊起,波云诡谲,似下一刻,便有惊涛骇浪拍击而来…… 盛坪眸色已是惊疑不定,他自问尚且算是见多识广。 可,这徒弟身上发生的事情,却每每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眸中五色汇聚,灵力迸溅?! 他从未见过这种场景? 难不成是经脉之中容纳不了刚刚那个巨大的灵力漩涡,所以灵气四溢,冲上了灵台?! 他心一横,就想出手,灵气过剩不是好事,万一经脉承受不了裂了…… 却是突然,盛红衣无情无绪的那双眼再次闭上,然后,她直挺挺的从“虎啸”上栽了下去。 盛坪一掌飞出,一道金光往下一挽,盛红衣好似被什么托住了,徐徐升上来,又落回了“虎啸”的刀面上。 盛坪连忙上前,用神识帮徒弟查探了一番。 越查探,他脸色越是古怪。 到得鲻雨城上空,盛坪原本的担忧之色已然隐去。 取而代之的是哭笑不得的一叹: 好家伙,居然冲破了炼气七层,到了炼气八层。 这般的峰回路转,发生在盛红衣身上,盛坪已是一回生,二回熟,早不似刚开始那般吃惊了。 …… 盛红衣美美的睡了一觉,半醒之间,就觉得神清气爽。 她舒服的翻了个身,心说,昨夜先是困乏之际被师父抓个正着,后又被魇了,这会子可算把她的觉给补回来了。 嗯,昨夜…… 她猛然睁眼,彻底清醒。 昨夜她梦魇了,那今天,她不是还在那把刀上么? 怎么美滋滋的睡下了? 她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她不知疲倦的捋顺着杂乱无章,横冲乱撞的灵气,可是她的经脉明明很痛,但吸纳灵气的速度却是越来越快。 这般,她也只能倒逼自己,越来越快的捋顺灵气。 因为她早已发现,若是任由杂乱的灵气在经脉之中横冲直撞,只不过是加剧她经脉的痛苦。 为了自己少吃点苦,她只能逼自己了。 大约是在重压之下,她可能释放了自己的潜能。 到最后,她满识海之中,什么杂乱的意识都消失了,只剩下五彩斑斓却又杀意十足的灵气。 最终的印象就是她好不容易捋顺那个漩涡,正稍稍松了口气,等着她的经脉把它们吸收进来。 却是突然,她经脉抽风了,突然一大口,就把漩涡吞了! 然后,她就感觉自己意识飘散了。 对了,经脉! 她连忙查探己身,再抬眼,脸色同盛坪一般的古怪又惊讶: “这……这怎么就八层了?!” 她之前花了一个多月,才从炼气六层到七层,没料到,七层后不过几日光景,她就八层了! 057 反哺(二更) 盛红衣仔仔细细查探了一下全身,没有任何异样! 事实就是,她确实已经炼气八层了。 想到之前经脉刺痛难耐以及那个灵气漩涡。 许是自己那时候凭着本能的处理还算得当,灵气过量摄入之下,冲破了七层与八层之间的隔膜。 她环顾四周,刚转醒之时,她第一时间便本能的感觉到,她所处的环境并无什么危险。 如今,不过是仔细再查探一二。 映入眼帘的就是一间屋子,屋中有简单的桌椅,神识能隐约感觉到屋外隔着几道墙的嘈杂喧嚣。 仔细聆听,盛红衣甚至能听清那些人都在说什么。 可见,这是一处客栈。 自己在里屋的床上躺着,衣服鞋袜都在,被子都没人帮忙盖一下。 盛红衣用头发丝都能想到,老头看她不知为何晕了,估摸着也很错愕,然后说不准还会嫌弃她耽误他的事儿了,最终,大约跟拖死猪一般把她扔在客栈里,自己却不知去了哪里。 如今既然她醒了,事情还是要做的。 看天色,又是夜幕低垂,今儿个晚上难不成要来个夜探盛云鹰府邸? 思索着这事,盛云鹰就摸了摸自己的符箓和天地铢。 她平日甚少有打斗的机会,小时候,跟盛凌波那些人打斗不过都是小打小闹,简单粗暴的上手开撕罢了。 更也没什么钱买什么法器,所以,她身上保命的符箓特别多。 反正她自己能画,便是买一些高阶符箓,凭着她和宁箓阁的交情,她还能便宜买。 若说还有什么武器,大约只有天地铢了。 这玩意儿自第一天认她为主开始,自此,居然越发的心意相通。 虽然天地铢宛若死物,除了吞噬黑晶石那时候有些轻微情绪被她感知,但,盛红衣逐渐发现天地铢还真是她不可或缺的趁手武器。 她赚钱,得依仗它。 她打架,也很需要它,好比那一日对战盛云鹰那波人。 随着她修为日益加深,她对于天地铢的“掌控”也是逐渐增强的。 这东西,边缘锋利,可以当做暗器去阴人,还可大可小,还能当做板砖砸人。 真适合她这种对于任何刀枪剑戟都毫无兴趣和研究之人。 她这人虽然懒淡了些,但最是惜命,任何可能出现的战斗之前,保命的东西必须提前准备好。 却是在摸到天地铢的时候,盛红衣脸色一变,突然觉出不同来。 她连忙拿出一看,脸色顿时变得诧异又不解。 她心跟着倏忽一沉! 怎么会这样? 她明明那一日用它对付盛云鹰之后,在天地铢上依然能感知到阴灵气还,怎么……突然消失了?! 那她跟黑山妖道之间的交易怎么办? 两颗筑基丹飞了一事事小,她说不定还间接得罪了亦正亦邪的黑山妖道?! 盛红衣只觉得“嗡”一下,头都大了。 她唯恐自己看错,拿出天地铢仔细描摹,可无论她如何催发,它都纹丝不动,再没有那若隐若现的阴灵气逸散而出。 她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如今事情已经发生,光是急并无什么助益。 须得想想这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盛红衣很确定,在那一天和黑山妖道见过面回去之后,她再一次查探了一下天地铢,那时候阴灵气还在。 难不成天地铢好端端的躺在她的袖中,还能突然就没了阴灵气了? 又怎么可能出现这样的事情。 这其中必然发生了什么事情触发了天地铢发生了变化。 自那一天黑山妖道走后算起,其中也不过将将两日,她完全都是和盛坪在一处的,也没有去过什么地方,那为什么…… 不对。 盛红衣脑海之中突然如电光火石一般,若说异样,倒也不是没有。 昨夜,她魇着后,神识不是突然之间得了修复么? 难不成和天地铢有关系? 可是,为什么是在昨日? 天地铢因为吸收黑晶石的关系,本就继承了其中阴冥黯蛾对神识的攻击作用…… 她猛地想到了什么,突然摸出自己储物袋,从里面翻出一个小纳物囊来。 纳物囊里是黑山妖道给她的绘符材料。 她连忙打开查看,脸色闪过一丝了然。 原来是这样……么? 只见纳物囊中,其余的东西都还在,唯有黑晶石,和之前一般,碎成了渣。 所以,是天地铢自发的吸收了黑晶石的能量。 奇怪的是,吸收了黑晶石的能量后,它居然还会反哺自己这个主人么? 上回为什么不? 她心中微动,忽有所感,指尖,一簇青光乍然冒出。 青光摇曳了一下,逐渐幻化出一片青芽,然后那芽慢慢生长,变成叶子,叶子从一分二,自二而三,在叶片之间,蜿蜒出一个细长的根茎,茎上一朵小红花骤然绽放。 然,那朵红花不知为何,明明应该红的耀眼,但在某一个角度,却隐约有一丝丝寒光乍现的违和之感。 从头至尾,盛红衣一直目光平静的在目视这个过程。 等待花开花败,叶枯茎落,盛红衣心中似乎有了答案。 从灵气变幻的过程之中,她敏锐察觉出了她的灵气与以往的一丝不同。 很细微,若不是仔细查探,怕是直接就忽略过去了。 木灵气,带着浓烈的生发之意,可如今,她的木灵气之间却带上了一丝截然不同的冰凉和阴寒。 那是阴灵气的特性,在花开花败的过程中,她嗅到了熟悉的气息。 且她操控阴灵气之时,识海之中有刹那的起伏,好似引动了什么一般。 所以,虽然不知按照她的理解,天地铢本应该是对神魂具备攻击之力,为何到了她这里,却变成了修复神识,但这事儿她有强烈的直觉,跟天地铢密切相关。 盛红衣瞧了天地铢一眼,在脑中还原了一下事情过程。 天地铢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在这一次自主吸收了黑晶石的阴灵气后,就将灵气反哺到她的身上。 而由于黑晶石带有的阴灵气本就带有引动神识的特性,所以,助她修复了神识。 她又感受了一下藏于经脉深处,似乎已经和她的灵气融为一体的阴灵气,她默念功法凝神催动了一下。 半晌,她的右手中指指尖冒出一点如绿豆大小的苍灰色灵气,一股阴冷的感觉瞬间将她整个人包裹其中。 058 来点实际的(一更) 盛红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居然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完美的将阴灵气容纳在自己的身体之中了! 还能分合由心。 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脑子里依然在思索筑基丹一事,这般的话,是不是代表她不用借助天地铢的力量,就能绘阴冥罩符了?! 只不过,这事儿急不得,至少得等鲻雨城的事了了。 如此,这鲻雨城的事尽快结束才好。 盛红衣摸出一张传信符,告知师父自己已经醒来一事,顺便问了下师父的行踪。 传信符发出后,她便坐了下来,摸出一坛酒和杯子,给自己斟了酒,又拿出关于阴冥罩符的玉简,一边喝酒一边研读玉简。 这是从盛坪那儿得来的,原先她还没空看,如今既然自身情况变了,她还是得提前参研才是。 能省一点时间就省一点时间,万一事情有变,自己甭管是向师父求助还是和黑山妖道重新商谈,都能留点余地。 自上回绘过金刚符后,如今再看阴冥罩符,盛红衣发现,理解起来竟然挺容易的。 倒不是她对于四品符箓一通百通了,大约还是如同师父所说,阴冥罩符便是幽冥界的金刚符,所以符文有非常多的相似之处。 她手指间或尝试着隔空划上几下,一边无意识的喝口喜欢的美酒,琢磨着这符如何绘制,如何起笔,才能保证自己的成功率? 盛红衣自觉自己一向都挺反骨的,前世便是如此,世俗的眼光她并不在意,她所求不过是在这世间,用她本就贫瘠不多的资源去谋取一个最舒服、快活的容身之地罢了。 所以她爱钱,因为钱属于资源,能帮她完成目标。 她也懒,当一个孤儿,为了吃一口饭尚且要拼尽全力,所以脑子和力气于她来说也是稀缺的,她得省着用。 许是这些观念一直延续到今生,也并未改变。 好比这绘制符箓,她就从不按部就班。 结果就是成功与失败,如何绘制,过程如何,根本没有一定的规定,那些个符文书籍记录的不也是前人总结的么? 谁又能保证这是最好的办法。 只要能省力气的,能省钱或者能替她赚更多钱的,在她这里便是好的。 再者说,她身体里目前的阴灵气并不多,也不知能否支撑她绘完全部的阴冥罩符,自然得省着用。 所以,她满脑子都在琢磨这事儿。 慢慢的,就入了神。 盛坪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他这逆徒,一副惬意的样子。 他顿时觉得气闷,这还有没有天理了,他一个当师父的,在外面奔忙,当徒弟的反而坐在这儿舒舒服服的看书?! 盛红衣从玉简中拔出心神之际,一眼就看到他师父静坐在她对面呢,而她手边的酒坛没了,唯余一个空了的酒杯。 盛红衣:“……师父?你来了怎么不叫我?” 说罢,她站起身,深深一揖: “多谢师父一路的相护之恩,红衣这厢有礼了。” 盛坪喝着从徒弟手边夺来的酒: “哼?少说漂亮话,来点实际的!” 说着,就伸出手。 盛坪早就发现了,他这逆徒就是个嘴把式,漂亮话不要钱,她什么都能说,实质的好处啥也没有。 简直抠搜到令人发指。 盛红衣:“什么?!” 盛坪点点那酒:“藏了好酒,怎么不知道孝敬师父?!” 盛红衣无言,这酒就是她前几日在城里买的啊,明明给他了,只不过自己扣留了几坛而已。 如今看来,是保不住了。 “师父,酒入愁肠,会腐蚀意志,莫要贪杯!” 盛红衣觉得她还能挣扎一下,她脸露担忧,“苦口婆心”的规劝。 灵酒难酿,尤其是高阶的,价钱自然不便宜。 是以,盛红衣也舍不得多买,自己统共就留了两坛最好的。 盛红衣觉得,哪怕是让她当场挥毫,绘两张符,都比把她的酒全都抢走的强。 盛坪连眼神都不想给盛红衣了,只冷笑道: “逆徒,说别人之前先看看自己!” 盛红衣摸摸鼻子,无可奈何的把储物袋里另一坛酒拿出来奉上。 小眼神不甘又依依不舍的盯着那酒坛被师父收入囊中,她发誓,以后她要是再当着师父的面喝酒,她就是猪。 盛坪收缴了盛红衣的心头好,又欣赏了一回逆徒敢怒不敢言的眼神,他觉得自己的心情好多了,气也消了。 人果然不能委屈了自己,折腾别人果然能使自己快乐。 盛坪忽有所悟,他觉得这些年自己修为无法寸进就是因为自己可能洗心革面的太早了,偏要回来,坐镇盛家,可不就故步自封又很无聊么? 想当年,他在外当百面书生的时候,那日子何等的洒脱,修炼进益虽然不快,但也绝对谈不上慢。 哪里像如今,十年二十年修为都不动弹一下的。 真是一叶障目啊! 盛红衣见盛坪收了酒后目光飘渺,不知道又想什么呢,只得出言提醒: “师父?咱们接下来有什么计划没有?” 盛坪经徒弟提醒,想起正事: “老夫已经去探过盛云鹰常住的那个宅子,里面没人,你说的那些关于盛云涛的证据,老夫找到了些许,另还有两处,咱们分头行动如何?” 盛坪自发道: “你去隐林巷那一间,我去城外南山街那边?” 隐林巷那一处,盛云鹰不常去,那边他们所要找的证据也是最少的。 盛红衣修为浅薄,盛坪便是有意历练,也不会交办她危险性大的事情。 盛红衣知道这点,也没说什么,乖巧的应了。 师徒二人不多说,从窗户跃出,出了客栈,便分头行动。 盛红衣一身黑衣,脸上带着隔绝神识的斗笠,施展身法,在夜色之中奔跑。 神识往四面八方展开,探看着周围场景。 炼气五层到六层之际,盛红衣不觉得有什么,但到了炼气八层,盛红衣对比以前的自己,还是发现自己这五感着实敏锐了些。 尤其是这能“闻”出对方不对劲的能力。 原本,若是中间没什么阻隔物,方圆百米之内,她能感受的分毫毕现。 如今,便是有障碍物阻隔着,对她的影响也好了很多。 她甚至能闻到擦肩而过同样带着隔绝神识的斗笠之人的“气味”。 好比……刚刚那人! 059 交手(二更) 盛红衣并没有回头,依旧保持着稳定的步调和方向。 只不过,内心疑问不少。 鲻雨城不如白霞城,白霞城作为距离玄尘门最近的城池,又属于玄尘门的属城,修者的修为水准都是比较高的。 满大街,一眼望过去多的是修士,凡人反而很少。 但鲻雨城不同,它比较小,也不属于什么门派的属城,就是个普通的仙凡混居之城。 就连盛红衣刚刚住的那个客栈,其中也大多是凡人。 这般的地方,高阶修士极少,便是有修士,多是如盛红衣这般亦或者筑基修士。 基于此,盛坪为了不引人注目,他在来鲻雨城后,也隐藏了自己的真实修为。 无人发现,此时隐藏在斗笠之下盛红衣微蹙的眉头,居然是魔修的气息。 魔修特有的气息混杂着香风以及清浅的呼吸声,还是个女魔修。 怎么又是魔修?! 魔修不去更有利可图又很近的白霞城,来这儿做什么? 她紧了紧自己身上的斗笠,不会同那个魔医一般,是周家人吧?会不会又发现她灵根有异了! 话说,那个引灵蛊真可谓是她心头大患。 盛红衣提高警惕,又走了一段,直到没了那人的气息,她心里微松了口气。 然后,继续一心赶路。 虽她对于那魔修来此存疑,但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因此并未想多管。 一路奔波,等到了盛云鹰那宅子外面,已是又过去了半个时辰。 距离倒不是多远,而是这城中行走,盛红衣防患于未然,有意隐藏踪迹,若是遇到修为筑基以上的修士,她就会远远的提前避开。 加之虽有舆图,但此地她到底第一次来,一来二去,大约耽搁了些时候。 不过,她不急,她师徒二人分头而动,直接回客栈汇合就行,并未规定具体时间。 她查探了整条隐林巷,这巷子并不长,盛云鹰的宅子在最里面的左侧,自里而外,左三右四,一共七户,其余六户,盛红衣虚虚用神识探过,都是普通人家。 只有最外面一户,有一个炼气三层的修士正在屋里修炼。 盛红衣神识略过,那修士浑然未觉,不足为惧。 盛红衣心中有了谱,纵身一跃,便进入了盛云鹰的宅子。 这是一座两进的小宅院,凄清的很,一点人来过的踪迹都没有。 这宅子也没有什么阵法亦或者符箓的防范。盛红衣根据盛云鹰的记忆,进了他的书房。 她知道在书房正对的一幅画后面,有个暗格,其中便放着盛云鹰收集的这些年盛云涛与魔修勾结的证据。 不得不说,世事难料,盛红衣自己也没想到,盛云鹰和盛云涛之间狗咬狗,得利的却成了她盛红衣。 若不是盛云鹰天生性子多疑,又存了拿捏盛云涛的心思,他们也不至于这般容易就拿到实证。 换句话说,此行顺利,若是盛云涛再没有其他证据遗留在外,拿住盛云涛,把与魔勾结的这条线完全灭去,盛家便也算逃过了一次死劫。 盛红衣叹息一声,以前她无所谓盛家的死活,可如今,有了师父在,盛家好似在她的心中也多了一丝分量。 无关乎其他,只是因为师父在乎盛家,那她也不能把盛家当成一个全然的累赘与垃圾看待。 她手下一动,拧动桌上的砚台,便是那暗格机关所在。 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嘎达”声。 盛红衣指尖一点灵力飞过,那画顺势便飞到了一边。 露出其中褐色的木质方盒来。 又是一点灵气汇聚成线,将那木盒一卷,便落在了盛红衣面前书案桌上,打开一看,除了两块极品灵石,果然其中都是些盛云涛与魔修的书信往来。 粗粗瞄了几眼信筏,见其中盛云涛称呼对方为周前辈,盛红衣便是眉眼一跳。 太巧合了,这位周前辈,八成就是她知道的那个魔医之家了。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盛红衣也不多留,她阖上木匣,收到储物袋中,又将书房恢复成原来的模样,抹去自己的痕迹,便准备离开了。 出来时,她看看天色,如今已是丑时,天就要亮了,她还是尽快回去为好。 却是就在她走在院中,准备从墙头跃出去之时,变故陡生。 一道凛冽的杀气从盛红衣左斜后方突然刺过来! 盛红衣只感觉到一股子恶寒突然从脑后冲天而起,她反应极快,感受到周遭气息不对之际,她人便反向跃去,同时,三枚天地铢飞出,咚一声,与三个异物齐齐相撞在半空之中,发出刺眼的火花。 盛红衣一回头,就见屋顶上站着一个黑衣斗篷之人,地上,她原先所在位置,是三柄飞刃。 其上浓烟袅袅,是刚刚和三枚天地铢碰撞造成的。 盛红衣挑了下眉,巧了,熟人。 路上刚跟她擦肩而过的女魔修。 不过,她到底所谓何来? 是因为她的灵根暴露了还是盛云鹰认识之人? 虽然不能确定女魔修修为,但盛红衣可以肯定这人修为不到筑基,而且从刚刚交手来看,此人与她修为相当或者略低于她。 翻着盛云鹰的记忆,盛红衣有些漫不经心的思忖此人身份。 实在是,一则,这女魔修长啥样,遮的严严实实的,她并不知晓,既然不知,她就没法对比。 另则,盛云鹰这厮不是个好人,还是个色鬼,他那记忆之中乱七八糟的恶心东西太多。 盛红衣那天几乎是忍着恶心与不适,差点儿自戳双目,把他记忆之中的东西翻了一遍,才找出有用的证据。 至于那些恶心记忆,她粗略看的飞快,又加之她自己的神识在搜魂之时,承受的压力也大,是以,果然,搜了一遍记忆,一无所获。 不过,好似,甭管什么原因,今天看起来是不能善了了。 来者不善,杀气腾腾,那女魔修并未加以掩饰。 两人一上一下,气氛紧绷,对峙已成,一触即发! 瞬息之间,那女魔修眼见一击不成,从屋顶俯冲而下,手中一物猛然一挥,一带着明显尖刺的刺鞭已经往盛红衣的面门而来。 刺鞭之上不知有什么,盛红衣能感觉到其中一股酸腐的气息。 大约是毒。 盛红衣长袖蹁跹,脚下步履间错躲避刺鞭之时,三枚天地铢也同时击出。 既然对方想杀她,那她自然也不会手软。 而且在搞不清对方是为何而来之际,杀了似乎更保险些。 060 一看就非常弱(一更) 在女魔修杀气腾腾的扑来之时,盛红衣已经起了杀心。 她心念一动,翻转腾挪着避开女魔修的凌厉招数之时,三枚天地铢的边缘齐齐闪过一抹暗芒。 然后,两枚天地铢自她指尖突然加速飞出,一枚往女魔修的面门而去,一枚和软鞭碰擦纠缠在一处。 还有一枚,被她暗扣在指尖,然整个人如离弦的箭,朝女魔修冲去。 盛红衣身法一直修习的不错,灵气变换间,毫无滞涩,这般扑过去,杀气轰然而起,直逼的女魔修陈非倩一时竟然有一种被那气势煞住之感,动作有一瞬间的滞涩。 就是这么转瞬即逝的时刻,契机便有了改变。 局势似乎从原本一方的稳操胜券陡然有了转折。 风影撩动,一枚天地铢直接破开了她脸上遮盖的斗笠,另一枚击在她的鞭子上,沉沉一下,她一直手握的鞭子一抖,差点儿直接飞了出去! 而对方,已经近在眼前! 陈非倩大惊失色,心蓦然一乱,她当机立断,咬住自己的舌尖,一口魔血激发,魔力大盛,一把避开盛红衣的杀招,双方战于一处,一时胶着,难分胜负。 陈非倩越打越心惊,不知面前女人究竟是什么路数。 陈非倩虽然是炼气修士,但能够独自一人在这道门的地盘上生活,完成上官交代的事情,足可见,她的战力超凡。 实际上,也确实如此。 她的上官,乃是魔医家族周家之人。 她本是得了上官的命令,来到这里监视盛云涛一家。 当年,是盛云涛一家人得了那替换灵根之术后,找到了周家做了交易。 周家人本来的计划是,等到查清楚盛家对于换取灵根之术究竟知道多少亦或者还有什么别的秘密之后,便将盛云涛以及知情者给灭了。 毕竟,灵根换取之术事关重大,若是被玄尘门发现与周家有关,那后果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周家不过想在其中牟利,顺便削弱道门势力,可不是想要现在就扩大矛盾,引起道魔之战。 荒原大陆,道魔佛妖门派俱全,据古籍记载,荒原大陆在远古时期的第一任统治者龏涟统治时期,就被划定了各自的地盘。 荒原大陆自龏涟开始,有了文字记载,从龏涟统治第一年,被称为荒原大陆元年。 到如今,已过去千百万年的春秋,虽则,没有硬性规定说道魔佛妖不能到其他的地界,甚至不乏有混居的小城,但绝大部分时候,除非万不得已,大家伙儿还是会待在自家的地盘上。 尤其是低阶修士。 在陈非倩看来,道门之人道貌岸然的很,偏生要将功法分成三六九等。 换取灵根术罢了,但在正道修士眼中,这必然是邪术,就和曾经夺取剑心之体术一般。 盛家的死活,作为周家人并不在意,但周家不能不忌惮玄尘门。 周家作为魔门之中唯一的魔医之家,地位超然。 玄尘门也是十大宗门之一,若是两者相冲,实在是影响太大。 周家再怎么自命不凡,也不觉得自己能和玄尘门为敌。 基于这些个考量,周家人原本就准备暗中行事,只是杀灭盛云涛及知情人士,而并不想把整个盛家都灭了,这般目标实在太大。 陈非倩就是作为心腹之一,被派过来监视以及调查证据之人。 她长相貌美妖娆,实则战力超群,勾搭一个盛云鹰容易的很,这些年,她通过盛云鹰也传递了不少消息回去。 但,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 先是盛云涛的女儿换取了灵根后,以此为跳板进了玄尘门,这女人也奸诈狡猾的很,进了玄尘门后,压根就不怎么出来。 以至于便是想杀她,都找不到机会。 等到她愿意出门,她身边基本上都跟着一个师兄,而盛凌波摇身一变,变成了化神门下,这就更不能轻举妄动了。 此为变化之一。 变化之二便是这盛云鹰。 也就是最近陈非倩才偶然发现,盛云鹰私自收集了盛云涛与她的上官之间的密信,用作钳制盛云涛,防止盛云涛卸磨杀驴的证据。 这事儿,是在有一次盛云鹰酒后,无意透露。 陈非倩大惊失色,赶紧将此事传回了周家,后来,她得了传信与命令,决定把盛云鹰的秘密先掏出来后,然后灭口于他。 可是,她居然迟了一步。 先是盛家大长老出关,盛云鹰滞留在盛家迟迟不回,后来便是前天,她突然发现盛云鹰被她利用魔族秘法留下的魂牌碎了。 魂牌已碎,便说明盛云鹰死了。 陈非倩大惊,目前也来不及将信传回去,她作为一个心腹探子,算是任务失败。 以上官的脾气,她必定也活不了了。 若是想活,陈非倩知道许是找到盛云鹰留下的那些密信,方才有一线生机。 她日常住在盛云鹰常住的那一处宅邸,这几天,她好不容易才查出南山街和隐林巷这一处。 她先是去了南山街那一处,结果没能找到东西,她本想着先回盛云鹰常住之地再找找线索,却没想到她一回去就警觉这一处地方有人进来过,而且有翻动的痕迹。 如此,她自然察觉盛云鹰一事可能被其他人发现了! 只是,是什么人她并不知晓。 找不到线索,她也没有久留,南山街那边太远,而且她已经仔细搜索过一回,只有隐林巷还未来过。 她本就是来碰碰运气的,没料到正好撞上这黑衣女修。 这般装束,她恍然在不久前见过,那会子她正从南山街回来,准备先回去再瞧瞧。 原来,这女人竟然目标竟然是这里么? 她是不是已经得了什么东西? 几乎在见面那一瞬,陈非倩就有了必须抓到盛红衣不可的理由。 在陈非倩原本的想法之中,道门女修,她嗤之以鼻的很。 尤其这女修这会子没带斗笠,脸庞绝美出尘,一看就非常弱! 她第一眼见到就判定这女修大约和她知道的大多数花里胡哨,空有修为而无战力的道门女修没区别。 哪儿如他们魔门,实力为大,男女都一样,有本事的位居上位! 这女人么?看起来与她修为相当又如何,她还不是手到擒来。 待她抓到她,她就把从上官那儿得的准备用在盛云鹰身上的秘药用在她身上。 061 掉链子?(二更) 陈非倩是随身携带了周家给她送来的秘药的。 这种药用后类似搜魂,被使用者痛苦之感可能比搜魂还要厉害许多,毕竟用完后,神魂会活生生被那秘药里面的活蛊吞噬,此后那活蛊能分离出相关记忆。 用完后,人也几乎废了,大约就比活人还多口气。 只这药珍贵异常,若不是盛云鹰一事事关重大,陈非倩也得不到这秘药。 没想到盛云鹰没机会用上,这女人忒是好运,就要用上了。 岂料,就这么短暂过招了几个回合,陈非倩已然大叫不妙。 对方,根本不是什么空有其表之人。 而且,陈非倩很清楚,她刚刚用心头血联动秘法暂时提升了一下自己的战力,这属于自损功法,若是不能速战速决,她力竭以后修为暴跌,说不定还会昏死过去。 一旦昏死,自然等同于没命了。 是以,她内心愈是焦灼,出手愈加凌厉。 愈是交手,她心里的想法也在起着变化。 她也管不了是不是要活捉盛红衣了,哪怕把她杀了,也好过自己反过来被别人抓了的好。 陈非倩手中的刺鞭舞的虎虎生风,两方就在这一方小院子里斗的不相上下。 鞭子所过之处,地上以及墙体之上均留下一道道深痕,甚至有墙砖直接被掀起,可以预见,等她们打完,这院子也毁的差不离了。 刺鞭飞舞之时,还会有带着酸腐味的毒刺飞出,隐藏在夜色之中,无声无息。 盛红衣这会子应付的还算是游刃有余,如此生死关头,她反而越发的沉稳,五感所至,这院子里的一丝一毫微妙变化,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犹记得第一次遭遇魔修之际,她心里对于杀人还难免害怕,如今,不过将将过去三个月,她已是能面不改色的思索如何能快速击杀对方。 其中的进步,不可谓不大。 这女魔修在刚刚她用天地铢破开她斗笠的一瞬,盛红衣也想起来此人是谁。 在盛云鹰的记忆之中,这女人是他安置在鲻雨城的外宅。 盛云鹰记忆之中,有大段与她在一处生活的片段。 一个外宅,居然是个女魔修,难怪她带着斗笠。 同时从另一方面也能说明,盛云鹰真是个蠢货,一个女魔修潜伏在身边,他居然毫无所觉? 如此可见,这女人今天自是为了盛云鹰的事情而来。 想必定是已经发现盛云鹰死了。 应该不是发现了她灵根异常。 此人应是跟魔医有关系。 魔医派人在盛云鹰身边这事就很值得玩味,其实略一深想盛红衣大约就能猜到缘由。 若不是还有利可图,大约就是监视。 可是,这事儿有一点盛红衣没想明白,或者说如今生死攸关,她没空想。 周家人为何要监视盛云鹰他们?难不成魔医还搞售后服务,对每一个被他们夺取了灵根和换取灵根的“客户”,都加以跟踪?! 这是不大可能吧?魔医们都这么有良心么? 时间紧迫,盛红衣也没有多想,只不过本能觉得不对劲。 但她想,盛云涛有相关的信件落在了盛云鹰手里,所以,若是有什么疑问,她大可回头看信便是了。 既然知道女魔修可能跟魔医有关,那更不能留活口了,万一被她回去告诉魔医,岂不是打草惊蛇。 不过,女魔修果真是不好对付的,她那手中的刺鞭非常长,其上还有不明毒物,又有刺刃不停飞出,加之院子并不大,这就造成了盛红衣腾挪的空间非常小。 盛红衣自然是想把这女魔修彻底留在这儿,也不想她们的打斗传到外面去,所以,她出手也是凌厉非常,时间拖得越长,动静越大,越容易引起旁人的注意。 值得庆幸的是,这女魔修好像在这一点上与她想法一致,所以两人就在这院中打的不可开交。 盛红衣手中抛掷着天地铢,五色灵线穿插其中,翻手覆手之间,灵气璀璨,如穿花舞蝶一般,只不过其中杀机尽显。 在左右游移的躲闪之中,盛红衣也不忘觑着空隙,随时用天地铢砸! 只不过,这女修招数越来越凌厉非常,她所能寻到的机会并不多。 打着打着,时间不知过去多久,盛红衣也有些着急起来。 两人修为相当,炼气修士的储备灵气并不多。 盛红衣能感觉到自己的灵气消耗非常快,而对方招数力道不减,难不成女魔修还有什么邪门之术。 此消彼长,长此以往对她不利。 盛红衣思忖着战局一事,一时也很难找到破解之法。 不过,越是这种时刻,她越是要冷静。 恰是此时,女魔修不知为何,气息有一瞬的削弱,与此同时,她抽过来的这一鞭偏离了原先的方向,露出了她不设防的后背! 而那留下的空隙便是盛红衣的机会。 正是此刻。 盛红衣瞳孔骤缩,三枚天地铢同时击出,成三角姿态,从三方往女魔修的脖颈处飞去! 以天地铢的锋利,直接把脖子割了大约不是什么难事。 而且三枚天地铢,成犄角之势,女魔修这会子便是能发现,但躲闪也收势不及,全身而退的机会几乎没有。 却是下一刻,随着天地铢围过去,两人面色齐刷刷变了。 盛红衣原本嘴角都清浅的勾起了一抹势在必得的笑纹,这会子僵在原处,因为她突然发现,天地铢有了异样。 她不明就里,心神一颤,老天爷啊,这破玩意儿这么不靠谱的么? 她生死攸关呢,它要掉链子么? 盛红衣一手已经扣住一枚遁地符,静观其变,她刚刚全力一击,若是不能把女魔修重创,她便要力竭于此。 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何天地铢刚刚被她抛掷出去的刹那,为何她突然脑海之中出现了一些画面。 好似她平日里给人算卦的时候。 但,她确定并未给天地铢下打算卦的指令。 她今儿只是把它当成趁手的暗器在用。 所以,它怎么突然抽风了? 因为不能预测到天地铢下一刻反应为何,盛红衣突然心里就没了底。 062 蠹蠹林(一更) 盛红衣当机立断,虽然有些遗憾,错过这次机会,放火归山,后患无穷,但若是事不可为,自然是自己是命重要。 她心说:罢了,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打不过先跑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就在她看准时机决定随机应变之际,她就看到被天地铢围住的那转过身来的女魔修一边警惕的应付着天地铢,可是,她的脸色已是煞白一片。 盛红衣眉微皱,立刻觉出转机。 同一时候,盛红衣脑海之中,随之出现了一个昏暗到暗无天日的地方! 画面快速切换,似乎在瞬间,就把盛红衣一起拉了进去。 阴沉,昏暗,暗无天日又潮湿的林子里,迷雾层层叠叠,天空整个都被这雾层遮盖,连天空的颜色都看不到。 这是个待久了,就让人觉得很滞涩之处。 神识似乎在这里没什么用,能用的只有最原始的五感。 眼所过之处,全都是一棵棵低矮的矮木。 明明应该是毫无威胁的植物。 可,在盛虹衣眼中,这些植物在乍一看去的第一眼,就给人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它们看起来非常的阴邪,哪怕她好似远远站着,都能闻到阵阵浓郁阴臭的血肉气息。 腐臭难耐。 画面再次切换,这回,距离拉近了,隐藏在迷雾之中的植物露了出来。 近看才发现,那些树木的根茎上不是普通的灰褐色亦或者翠绿色,而是有一丝一丝的红色密布其上。 这般的环境,实在没法不让人想到鲜血。 她低头顺着那血线看下去,果然那些个植物的根部堆砌着血污淋漓的腐肉。 难怪如此的阴森。 盛红衣一身的鸡皮疙瘩密密麻麻般全起来了,几欲作呕。 在毫无心理建设的情况下,突然看到这么恶心的东西,实在很难做到毫无反应。 就在盛红衣看到腐肉之时,好似引动了什么机关,蓦然间,周围突然就有了沙沙声。 沙沙沙,沙沙沙…… 由远而近。 像是应和,连带的,那些阴森枯朽的矮木枝桠也开始乱颤。 枝枝叶叶的挥舞之间,如同……群魔乱舞。 沙沙沙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盛红衣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如同指引,画面再度切换,这一次盛红衣的视线聚集到了地上。 很快,一股子邪风猛然铺面而来,邪风过,地上多了许多不同的虫子。 白色的、红色的、黑色的、红黑相间的…… 它们有的大,有的小,不仅是地上,似乎天上,还有各色的虫子飞来。 铺天盖地。 它们相互挤着,斗着,咬着,吞噬着…… 所见之景,真是令人头皮发麻。 盛红衣甚至能闻到虫身之上的腥腐气息。 这气息对盛红衣来说非常熟悉。 熟悉到盛红衣眨眼之间就能确定,此气息就是女魔修所带的刺鞭上所附着的气息。 亦……有些像她第一次杀人之时,那个炼气魔修手中拿着的暗刃的气息。 画面之中,那些虫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原本灰白的地面上多了许多不可名状的液体、触角、半边的翅膀亦或者腿脚脑袋。 还有就是好些虫聚集到了那些矮木之上,从根部的血肉,到上面长着的根茎叶无一能幸免,被虫子吞入腹中。 到此,盛红衣大致明白,这大约就是一个养虫子的封闭场? 矮木、血肉甚至虫子们本身都是虫子们的食物。 那么这些个血肉究竟是…… 画面似乎感应到她的思绪,再次轮转。 这一回,影影绰绰间,血腥味更浓了。 引入眼帘的,变成了断壁残垣的人间炼狱。 那些个尸体全都是人尸,但除了森森的白骨,无论哪一具尸体上都没有完整的血肉。 画面再转,盛红衣听到了说话声。 是一男一女。 循声而去,那女子低垂着头,手中一柄软鞭狠狠扎进对面那男人的身体里。 那男人的脸上全是解脱,他说了他人生最后一句话: “谢谢你,非倩,你杀了我,就是让我解脱了!祝你走出这蠹蠹林。” 说完,他一把拔出软鞭,胸口鲜血喷射而出,他仰面倒去。 阖眼而逝。 倒地的一瞬,那些虫子不知从什么地方铺天盖地而来! 沙沙沙…… 原来是虫子的啮咬声。 伴随着虫子啮咬而起的,是那低垂着头的陈非倩全身不自觉的颤抖。 她蓦然抬头,猛地往相反方向奔去,显然要把虫和尸体都扔在脑后。 她抬首间,盛红衣自然认出了她。 确实是女魔修,不过画面之中的她远比如今与盛红衣打斗的她更加的狼狈、瘦削,那满眼的恐惧和骇然和现实之中盛红衣惊鸿一瞥的邪魅血腥和冷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画面之中的陈非倩不是现实之中的她,或者大约是曾经的她吧。 等到沙沙沙的声音变小隐去,那刚倒下的男人,已经变成了之前盛红衣在林中看到的万千残尸之一。 原来,女魔修叫陈非倩。 这里,是一个叫蠹蠹林的地方。 蠹?虫子的天堂么?! 只是这里究竟养的是虫蛊?还是人蛊? 画面在盛红衣脑海之中轮番切换,看似漫长,却是转瞬而逝。 这里是生死攸关的战斗场,盛红衣感受到画面的同时,并未放松对于陈非倩的警惕。 画面消散,陈非倩的脸色在夜色之中却愈加灰白。 哪怕她还在挥舞着软鞭,此时,盛红衣已然看出,她似遭受了什么重创,如今已是强弩之末。 蠹蠹林,大约是陈非倩的心魔吧? 心魔现,破绽已出。 盛红衣暗暗叹息,眼神一厉,三枚天地铢齐齐一转,同时没入她的胸膛! 陈非倩动作一顿,眼中的恐惧、狂躁、错愕在瞬间褪去。 她看了盛红衣一眼,突然勾唇笑了一下,如蠹蠹林中被她一鞭子解决的男人,仰面倒下,毫不犹豫。 盛红衣收回天地铢,掏出一方帕子静静的擦着天地铢上的血迹。 半晌,她走到那女魔修身边,确认她死透了,她将陈非倩身上的东西卸下,然后一张火灵符落在她的身上。 火光冲天,盛红衣转身离开,脸上的表情平静之中带着冷漠。 纵使陈非倩的过去令人同情,但她不可能对敌人手下留情。 063 清点(二更) 盛红衣来的匆匆,走的也果决。 不过,她依然还是记得抹去了自己的痕迹。 她路上没有停留,戴上斗笠后,一鼓作气到了所住客栈附近。 然后,她在偏僻处换了身衣衫和斗笠,从正门入内。 正是天蒙蒙亮的时候,掌柜的正在柜台后面昏昏欲睡,看到盛红衣进来,眼耳口鼻全都遮着,他也似习以为常,并不多打量,盛红衣出示了一下自己屋子的对牌后,他笑着点点头,便顺利放行了。 到了屋内,刚推门,盛红衣就闻到了浓郁的酒味。 盛红衣:“……”老头做人是真损呐。 没得夺人所爱,还在人面前显摆的。 果然,与她开门声同时响起的,是盛坪的冷嘲热讽: “隔着一层楼呢,就听到你的脚步声了,老夫还以为是一只乌犍兽来了呢。” “怎么这么慢?为师都等的要睡着了。” 乌犍兽,其实就是牛精,力大无穷,巨大无比。 盛红衣瞥了盛坪一眼,压根不想多说话。 她觉得,这要是换成她前世,盛坪就是那种最讨人厌的家长,有话不能好好说么?偏要阴阳怪气的? 她这是新瓶装旧酒,心智尚且坚定,这要是换成真正的十八岁姑娘,被他天天这么打击,不得羞愤死了?! 她要是乌犍兽,头一件事就是用牛蹄子踹翻这个桌子,让他当着她的面喝她自己都不太舍得喝的酒。 还睡着?谁信他的鬼话? 那她正好也能趁机睡一觉。 盛红衣心中仿佛有个小人,叉着腰,口沫横飞的狠狠的把盛坪腹诽了一顿后,盛红衣觉得自己的心情才算好点儿。 门关上,盛坪照例放了个隔音符,师徒二人坐在桌边,开始盘点证据。 “其余两个地方我一切顺利,你在隐林巷那边如何?” 说着,盛坪皱眉,懒散低垂的眼神突然对上盛红衣: “怎么回事?你和人交手了?!” 盛红衣点点头,隐去细节,把陈非倩的事情说了一遍。 然后,还拿出了从陈非倩身上搜出的储物袋。 盛坪越听眉头皱的越紧,听到后面,他脸色已是风雨欲来,他“啪”的一声,将手中的酒杯狠狠砸在桌上,幸好这酒器似是什么宝石制成,灰蓝色的调调,近看有暗芒微闪,有种低调的奢华。 是以,大约很坚固,被盛坪盛怒之下一掷,居然啥事没有。 “这些人真是越活越蠢了,自私自利,身为族长置家族于不顾,身为家族子弟,被族中培养这么多年,被魔修摸上门了都不知道。” 盛红衣没啥表情,这会子陈非倩的储物袋被打开了,她正在往外掏东西。 对于盛坪口中两人,盛红衣的兴趣还没有对手中的储物袋来的大。 不过,说起盛云涛,盛红衣突然想起了在和陈非倩打斗时候的疑问。 “对了师父,你说,陈非倩为何要蛰伏在盛云鹰身边?!” 盛坪眯了眯眼,一时没说话,只低头看着盛云鹰留下的那些关于盛云涛的证据。 盛红衣知道师父定然是在思索,也不打扰,继续摸索储物袋。 其中,奇奇怪怪的药不少。 稀奇古怪的,大多数瓶身上都贴了标签。 什么烂骨粉、千日炙、断魂水…… 盛红衣把这些玩意儿都推离自己远远的,一看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这些可都是毒,万一她一不留意把自己毒着了,那她可没处说理。 只一件,黑色的瓶子,里面什么都看不到,上面也没有任何标签。 盛红衣摇了摇,觉得隐隐有些动静,但既不像粉末,也不是液体更不是丸药,但盛红衣摸着它,恍然觉得从指尖传来一丝阴冷之感。 仿若活物。 她脑海之中顿时就冒出了蠹蠹林中的画面,她忍不住“噫”了一声,把那物推的更远。 今天陈非倩之死,她知道必然跟天地铢有关。 原本给人算卦之时,天地铢根据卦象,便能够指引她“看”到算卦人近期与卦象所求相关的大事件,囊括过去和未来。 今天它突然自发的“看”出了陈非梦的心魔所在还是头一回。 不过,盛红衣事后却并不算如何吃惊。 上一回,天地铢“吃”了黑晶石后,它就“升级”了。 这一回,黑山妖道给她的黑晶石的量比灰灰那寥寥三颗多出至少三倍,它极有可能又一次“升级”了。 如今,天地铢依然跟“死”了一般躺在她袖兜里,无论她怎么戳它,它都没有一丝回应。 盛红衣也来了脾气,瞧瞧它那装死的样子就来气,是以索性也不搭理它了。 本来,室内就比较安静,师徒俩各干各事儿,盛红衣那一声“噫”的嫌弃声就很响亮。 盛坪被她打扰,抬起头,瞪了她一眼: “毛毛躁躁的,什么样子?” 盛红衣指了指那黑瓶子,嫌恶之色一点没遮掩: “就那个,里面好像有活物一般。” “这陈非倩八成跟魔医家族有关,而周家人好像很擅长用蛊,所以,师父你说,那玩意儿会不会是什么蛊?” 盛坪微微挑了挑眉,没再说什么,还别说,逆徒说的还真有可能是真的。 只是魔修的事情,他了解的真不多。 但,此事过后,头一件事儿是把家族中的叛徒先给处置了,但他盛家没了一个族长和一些有灵根的家族子弟这事儿没完。 “周家。”他嘴唇微动了动。 盛家和魔医家族此仇不共戴天。 以后账还有得算。 于是他瞅了瞅盛红衣拿出的那些个东西,同盛红衣商量道: “这些个灵石,还有这些材料,以及蕴灵丹等灵丹你都拿去,其余这些属于陈非倩的东西先放在为师这里?” “按说,你杀了那女魔修,东西都该归你,只这些毒药以及魔族之物,很可能与魔医家族有关,咱们盛家的内鬼得除去,但此仇还在,不能就这么算了。” 盛红衣本没打算再要这些东西,没想到她家老头还有这么阔气的时候,盛红衣已经非常满意了。 旁的不说,那一大包灵石,她刚刚已经数过了,有近两万呢,还有那几个道门修士能吃的丹药,便是普普通通的蕴灵丹,都是上品。 更别提还有几样适合筑基期的丹药了。 啧,陈非倩虽然经历让人同情了点,但魔医家族还挺大方的,真有钱啊。 064 惊闻(一更) 得了陈非倩的财物,盛红衣还有什么不愿意的? 那些个毒物,她本就嫌弃的很。 是以,她豪迈的一摆手,说的特别的大义凛然: “师父,这有什么,我也是盛家的一份子,与魔医家族的仇有我一份,陈非倩的这些个东西您尽管拿去便是,希望早日能手刃敌人。” 盛坪白了盛红衣一眼,呵,他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逆徒这张骗人的嘴的! 但凡逆徒心里有一点盛家,她都不会想着挟家逃跑一事。 盛红衣脸皮厚,盛坪白她一眼,她眨眨眼,只当做没看见。 被师父白一眼怎么了?她平日被老头白眼,被老头怼的时候还少么? 盛坪觉得没意思,这逆徒虽然是个不好惹的,但她却不冲动,很难看到她炸毛的样子。 啧,徒弟大了就是不好,性子已经定型了,没有改造的乐趣。 他敲了敲放置证据的木盒: “闲在那儿做什么,还不快过来帮为师看信?” 盛红衣二话没说,收了东西立刻来了。 刚刚是看师父在思索,也相信师父不会瞒着她,所以她没有往前凑。 实际上,这事关她爹,她如何会不上心。 盛云鹰留下的那些关于盛云涛的证据,早在盛红衣搜魂之时,她大致知道是些什么。 有一个玉简上记录了盛云涛在何年何月何时交代他做了什么事情,见了什么人,用时多少等等,甚至还留下了一些特别的信物。 还有的,就是有些信件盛云涛让他转交,他不知用了什么密法,看了信做了内容的复刻。 盛红衣此时在整理信件,想要根据盛云鹰留下的信息按照时间顺序好生排列一番。 这些信都是和一位“周前辈”的,每一份信纸后面的暗纹都是一只鲜红的蜘蛛,这蜘蛛硕大无比,长了一颗人头。 盛红衣皱了皱眉,光是看盛云鹰复刻的图案,她都觉得瘆人的慌,总觉得凝视久了,那东西就会破纸而出一般。 “师父?这是什么?” 周家人就这么喜欢虫子吗? 连信纸上都要用。 那她喜欢钱,以后给人写信,信纸上的暗纹都用元宝和灵石可行否? 盛坪瞄了一眼,道: “老夫不确定,但我觉得应该是魔族的家族徽记!” 盛红衣耸耸肩,原是族徽,盛红衣虽然不了解魔医家族,但却也知道这能有族徽的家族都不是一般的家族。 “看来周家在魔族的势力很大啊。” 跟这么个大家族牵扯上关系,无疑于与虎谋皮。 尤其,他们如今这边处理内鬼,很快周家那边便也会发现这条线断了,到时候,周家也不知道愿不愿意善罢甘休。 盛红衣能想到的,盛坪自然能想到。 但他这人这些年好似是沉寂了许多,可是,百面书生既不是怕事之人也不是任人宰割之人。 这事儿,莫说周家愿不愿意善罢甘休,盛家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盛坪接了盛红衣的话头,提醒: “红衣,莫要长时间盯着那徽标看,据说魔修家族的徽标其中都暗藏着些秘术,如你这般的炼气小修总是盯着瞧,说不定会被摄了心魂。” 盛红衣连忙撇开眼,心中对盛云鹰却有些感叹。 其实盛云鹰此人聪明劲儿还是有的,便是魔修派了人一直监视于他,竟然长时间都未发现盛云鹰留下了这些个证据。 这些东西,对于盛云涛是能钉死他的证据,对于周家何尝不是麻烦。 她看了盛坪一眼,时间越久,她越发现她师父其实挺疯的,绝不是什么按部就班的老古板,也不是什么委曲求全之人。 周家惹上他,若是哪一天他不想活了,那玉石俱焚也不是不能够。 便是盛家骂名遗臭万年,但这些信公布于众,周家同样能成为自诩正道之人讨伐的对象,到时候自然会被群起而攻之…… 周家再如何厉害,难道还能跟全天下为敌不成?! 可惜的是,盛云鹰的聪明劲儿没有用到正途上,否则,以他的刁钻和聪明谨慎,若是当盛家的族长,大约比盛云涛好的多。 盛云涛此人,好高骛远,野心很大,然,却没有与之匹配的能力,以他为族长,是盛家的灾难。 此时,盛坪突然眉目一凝,全身气息倏然一里冷,那明显的变化盛红衣立马感觉到了: “怎么了?师父?” 盛坪沉默的又看了那信一眼,才递给盛红衣: “你看看其中的内容!” 盛红衣不解的接过,这信是盛云涛写给周前辈的,其中提到一件事: “……您上次说,之前的换取灵根之术有异,可我可以对天发誓,我只得了这本灵根之术,不敢有一丝隐瞒……” 盛红衣脸色一变,她抬眼看向盛坪,师徒四目交接,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色与凝重。 半晌,盛红衣艰涩的开口: “……所以,这换取灵根之术不是周家拿出来的?是盛云涛拿出来的,然后找了周家合作是不是?” 如此想来,一切过程就显得顺畅多了,盛红衣之前的疑问也有了解答。 周家为何大费周章派心腹守在盛家周围,监视盛云鹰等人,想必盛云鹰这边有这等心腹在,盛云涛身边更不会没有。 大约是周家从盛云涛这儿得了换取灵根之术后,依然怀疑盛云涛有所保留,或者一物多卖,所以找人监视于他。 至于为何只是监视,而不是杀了,大约有两点原因。 一么,就是盛云涛还有价值,还不到杀的时候。 二么,大约是因为忌惮……好比,忌惮玄尘门。 盛坪将另一封信递过去: “你再看看这一封。” 盛红衣低头一看,果然是盛云涛询问周前辈,换取灵根之术哪里有异,对于盛凌波的灵根有没有什么影响! 盛红衣冷笑一声,在师父面前,她一点隐藏的意思都没有。 她用手指轻弹了一下那信纸,这时候出奇的冷静: “看来,还真是我这个好大伯,盛家的好族长自己得了本逆天邪术。” 用盛红衣前世的目光来看,主动和被动的区别大了去了。 主动得了邪术,找人害了自家的亲兄弟,这是什么灭绝人性的畜生能干出来的事儿?! 065 不经念(二更) 盛红衣作为受害者,冲天的恨意自然无法轻易平息。 但在盛坪这儿,他想的更多。 身为族长,为了一己私利就害了自己的亲兄弟,置亲缘和家族于不顾,这种人相当可怕。 连亲兄弟都能眼都不眨的害了,那么对于其他族人呢? 是不是但凡其他族人有了点让他觊觎的东西,他都能眼都不眨的直接害了夺为所有! 盛家,怎么出了这么个孽障! 盛坪脸色罕见的显露出一丝颓败。 上一任大长老也是他师父临终前都放不下盛家,殷殷嘱咐他要把盛家的兴衰放在心上。 可是,他居然让这么一个人当了族长,任由他把盛家带到沟里去了! 他拍了拍盛红衣的肩膀,语气少见的带了一丝疲乏: “是为师的错,原本以为盛云涛作为我师父的第五代玄孙,定然同我师父一样,为了家族鞠躬尽瘁……然而……” 盛红衣见老头突然这般,几乎是下意识的觉得不适。 老头就应该是神采飞扬的,根本不适合这种表情。 她挑着眉,眉梢眼角都是不驯和不赞同: “这怎么能怪您?明明是盛云涛做错事了,师父您着相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最是险恶,那盛云涛还特别会装,道貌岸然,沽名钓誉的,跟师父有什么关系? 便是她一直不喜欢盛云涛,也没想到他是这么个人面兽心的。 盛坪难得和悦的看了徒弟一眼,其实收个女徒弟也挺好的,这种时候,她明明自己也挺不爽的,还反过来安慰他。 逆徒居然还有这么贴心的时刻。 他顿然觉得自己心情好了些许,摆摆手: “不说这个,咱们先回去,信里面还提到的人,你先不要管,老夫亲自去把他们抓了,一个都不会放过。” “你且先回去画给黑山老儿的符,我昨天看你参研了老夫给你的玉简,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只管问。” “等我把小虾米全都抓完了,盛云涛那儿,老夫答应你,带你一起去处置他。” 盛红衣也没客气: “师父,我想向您求个恩典,处置盛云涛我希望我爹娘和姐姐也在场。” 尤其是盛云帆,处理敌人,自然得亲手来,亲眼见,才能快意恩仇。 盛坪听罢,倒是能理解盛红衣的选择,自然没有不应的。 “好,不过这事儿,你回去先不要说什么,老夫还有些事情没布置好。” 这些个信中有名字的内鬼身边也不知道有多少周家的人,至少目前这个阶段,绝不能让魔医家族知晓。 否则,若是把盛家什么人提前一步摄了去,再策反,到时候被动的就成了他们。 盛红衣自是知道事态重大,便是盛坪不提,她暂且也不会多说什么。 既然鲻雨城事了,师徒二人也没再说什么,天色已是大亮了,两人便离开了鲻雨城。 走的时候,盛坪亲自去隐林巷转了一圈,众人都在叙述昨天的大火,只不过那宅子本就不大,里面被烧的面目全非,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盛红衣在外面听了半晌的闲话,果然,有说是寻仇的,有说是意外,还有人说此宅无人,不知是什么人的宅院云云,字里行间,没人提到什么魔修,女人或者盛云鹰等字眼。 等到盛坪悄无声息的出来,说了句“跟上”,盛红衣更是完全放下心来。 有师父扫尾,必然更加万无一失。 来的路上惊心动魄,回去就稳得多了。 盛坪倒是想同来时路上一般,让盛红衣独自驭刀。 奈何,不省心的虎啸又开始闹脾气,死活不让盛红衣独自站在它身上,一站上去,它就翻转过来,利刃朝上! 盛红衣差点也被这把破刀气死了。 这是有多讨厌她?难道她脚臭不成?! 最后无果,盛坪只能带着徒弟同站在其中一柄刀面上。 有金丹修士驭刀而行,一路上虎啸也没作妖,那体验感简直棒极了。 又快又平稳,在云层之中飞掠。 盛红衣一路目不暇接,远山近云,壮丽山河,让人见之便有一种心境辽阔之感。 他们回来的时候,正是临近午时,一天之中最繁忙的时刻之一。 虎啸落在七尾山,跟着盛坪,两人堂而皇之的从盛家大门进去了。 一路上,奴仆跪拜,各个族人无不是行礼问好,一派祥和。 大约这两天念叨盛云涛太多了,这人呐,就是不经念,还没到盛坪院子呢,迎面远远的就看到盛云涛来了。 他似刚看到盛坪师徒,脸上闪过一丝惊喜,然后忙不迭的迎上来: “大长老,红衣,你们是从外面回来?” 盛坪面不改色,和平时没什么两样,淡淡道: “嗯。” 也没说自己去哪里了。 盛红衣垂着眼,没做声,装作没听见。 盛云涛却是松了口气,大长老一贯如此,话不多,看起来也没什么异样,想必没发现盛云鹰暗杀盛红衣的事情。 至于盛红衣,这死丫头一贯是个没礼貌的刺头,她要是哪一天对他和颜悦色了,他才感觉害怕呢。 只不过,盛云鹰去了哪里? 他不是去杀盛红衣了? 怎么却失踪了? 他刚刚派人去鲻雨城打听,但正好看到盛坪和盛红衣联袂而归,便想探寻一下。 如今,却是无果。 莫不是盛云鹰有了别的高枝儿,叛逃了?! 想到这儿,盛云涛目光微沉,这些年,他对待盛云鹰看来是太好了,让他越发的猖狂。 今年,居然敢跟他开口提分成的事情? 真是人心不足,他给他的好处还不够多么? 如今,他下了死命令的事情,居然敢不做,还骗了他,自己反而失踪了?! 莫不是真当自己拿他没办法了?! 盛云涛只觉得愤怒。 这些年,他越发的位高权重,手中也积蓄了不少宝贝私财,对于这般的违逆,实在是不能接受。 却丝毫不会去想,盛云鹰会反折在盛红衣手上。 在他的认知里,盛红衣不过是走了狗屎运得了盛坪的青眼,哪儿有反杀盛云鹰之力? 虽然他觉得这丫头邪门,但盛云鹰的实力他更相信,尤其之前他还提醒过他! 066 回家一趟(一更) 盛云涛走后,盛坪师徒二人一前一后进了院子。 四下无人,盛坪才开口道: “盛云鹰失踪了,估计盛云涛急了。” 盛红衣也是这般想的,不过鲻雨城的事做的很干净,她压根无所畏惧,暂时无事,她便与盛坪道: “师父,我想回去瞧瞧,我姐大约快生了。” 盛坪摆摆手: “你只管去,以后我这院子你随意进出,不用与我说。” “不过,” 盛坪警告的盯了逆徒一眼: “若是你不自觉,让为师知道你偷懒,那什么结果你自己掂量着。” 盛红衣:“……师父,我又不是小孩子,在你这儿这么没有信誉?” 盛坪冷笑一声: “呵,别卖惨,为了偷懒,你啥事干不出来?!” “反正被为师发现一次,为师就让虎啸陪着你!” 盛红衣“呵”了一声,这老头果然最是知道怎么让她不愉快。 让那破刀“陪”她? 是陪她还是监视她? 是不是她但凡打个哈欠,她师父都能从虎啸那儿收到告状? 说完了话,师徒二人各忙各的去了。 盛红衣回去的时候,恰好遇到盛玉妃带着灰灰往回走。 盛玉妃连忙叫住妹妹: “灰灰发现你和大长老从外面回来了,我估摸着你得回来一趟。” 盛玉妃月份大了,每天都会带着灰灰在外溜达溜达。 今儿个,刚出去不久,灰灰眼尖,看到天边一道金光极速闪过,最后没入七尾山中。 于是,她忙不迭的回来了。 盛红衣看着自家姐姐那肚子,实在是太大了,看的她都觉得自己肚子那儿似乎隐隐的坠痛。 若说修士比之凡人,不仅寿元多了不少,而且本领高强,且无病无灾,甚至永葆青春。 然,唯独有件事,那就是生娃,是众生平等的。 任何生灵来到这世上,最受难,最有危险的就是当母亲的。 绝不会因为这当母亲的是个修士,危险就少一分。 她上前扶住盛玉妃: “是,你月份大了,上回戴前辈不是说了,你这肚子里的是个不省心的,可能会提前出生。” 戴前辈乃是白霞城有名的医修,开了个戴家医馆,很受人尊崇。 戴家也是玄尘门之下的附属家族,虽说戴家其实修为高深之人也没几个,比之盛家实力其实差不多,若说硬要有什么区别,便是他们家的金丹大长老在玄尘门内。 但因为医修传承的特殊性,戴家地位崇高,在白霞城,是仅次于王家的存在。 修仙家族,传承子嗣,家族之中都很重视,盛玉妃也一直是由戴家医馆的人把脉的。 盛红衣说完,还瞪了一眼灰灰,要它何用? 她姐肚子这般大,它就在一旁干看着,从未见它稍稍扶一把的。 这儿又没什么人,难不成还怕被人看到。 说是来照顾盛玉妃的,怎的一点不积极?! 差评! 再有,每每看到盛玉妃的肚子,盛红衣的感觉就很复杂。 既说不得亲姐姐,那自然是灰灰被她迁怒。 灰灰被她那满含煞气的目光看的四脚俱抖,本能的往盛玉妃身后缩了缩。 心中却是越发怵盛红衣。 灰灰也不知为何,若说以前,它还能和盛红衣顶嘴,两人也不是没打过架。 但,就这几个月吧,盛红衣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不知怎么的,它渐渐的先是不敢跟她顶嘴了,到现在被她一个随意的眼神,都能吓住。 灰灰暗骂自己没出息,但这不是它有保护盛玉妃的任务在? 加之,在盛家有吃有喝,连修炼的环境都比它以前的洞穴好。 所以,让它离开,它是既不能也不想。 它偷偷用眼睛盯盛红衣的后背,默念: “不要回来不要回来,就在大长老那儿最好。” 盛家大长老,简直是它灰灰的恩人,这些天,盛红衣不在家,灰灰觉得自由的空气简直不要太甜。 想的太美,灰灰忍不住嘴角弯起,裂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却是突然,那个本来在前面走的人忽然扭头看向它。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响起,灰灰捂着嘴,控诉的看了看盛红衣。 它搁这儿美着呢,突然扭头,是要吓死它? 盛红衣嫌弃的看了它一眼: “傻笑什么?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了?” 灰灰秒怂,甭管心里多气,嘴上却最是乖觉:“……没有,红衣,你有事找我?” 盛红衣倒是真有事,她难得朝灰灰和颜悦色的笑了一下,说话语气转换极快: “对了,灰灰,我想请教你一事,就是黑晶石?你之前是如何得到的?或者你还知道哪里有?我可能还有需要。” 她也是猛然想起第一次知道黑晶石,还是在灰灰这儿,想到她那挑嘴的天地铢,这黑晶石还真需要。 尤其,盛红衣也想知道,天地铢究竟要吃多少黑晶石,以后还会有什么变化。 还会反哺给她什么?! 灰灰愣了愣,还没等它说什么,盛红衣倒是继续道: “你只管说,若是有什么线索,我自己去寻就是,当然,为了感谢你,以后这白玉萝卜你想吃多少与我说便是。” 盛红衣平时没这么大方,抠搜至极,但这不是黑晶石重要么?再者,她刚刚得了陈非倩的灵石宝贝,手头宽裕。 白玉萝卜值当什么?几块灵石能买一车呢。 她又不是花不起。 灰灰被盛红衣如此反常的行为惊呆了,它往盛玉妃身侧又靠了靠,小声问盛玉妃: “玉妃,红衣……红衣是不是吃错药了。” 最后几个字它几乎是含在嘴里呢喃出声,若不是盛玉妃靠它极近,耳力又好,都不知道它在说什么。 盛玉妃嗔怪的看了自家妹妹一眼,明明平日对家人最贴心不过,在外偏要搞得自己跟霸王似的,瞧瞧把灰灰吓的,每次看到红衣,它都唯唯诺诺,胆胆怯怯的,哪有平日的机灵可爱。 对于灰灰,盛玉妃还是信任也喜欢的,平日灰灰也确实保护了她很多,也很尽责。 相处这近十个月,盛玉妃早就接纳灰灰,把它看做自己人了。 不过红衣这么说,盛玉妃大致知道大约是黑晶石对妹妹极为重要,她也不多问,拍拍灰灰的手: “你只管告诉红衣,我给你做主,若是她不给你白玉萝卜,那我骂她。” 067 烟火气(二更) 灰灰起先哼哼唧唧的,但它还是知道,盛红衣这人还是很听盛玉妃的话的,是以,有盛玉妃作保,它有了勇气: “就是……就是我有一个好友,它是个死要钱的,也不知它从哪儿得了这些个破石头,估计它还有些,要不……要不我帮忙问问它,但,需要灵石!” 灰灰还是很讲义气的,它有个小伙伴金头龟金滺,虽然这家伙自小欺负它,但到底是发小。 它可不能让自家发小吃亏。 说着这事儿,灰灰也不傻,它突然就想起之前盛红衣是怎么忽悠它的。 还大言不惭的跟它说,这东西是幽冥界的,她拿着没用,只能换一百根白玉萝卜。 真是气死熊了。 既然没用,现在怎么又问起了? 它就说呢,它从金滺那边扣来的东西,怎么可能有不值钱的?! 盛红衣一听,她倒是没串联起这件往事,不过便是灰灰知道她骗了它,她也不怕。 当时,她出一百根萝卜,它愿意卖了,那这笔买卖当时就是你情我愿,童叟无欺。 现在跟她掰扯这事儿,她怎么可能认? 她这会子是觉得,这事儿还挺容易。 她本来以为要她亲自去幽冥界走一遭,去黑阴山挖那劳什子的破石头呢。 如今有人手中有货,只不过是要点灵石,她觉得她运气还是不错的。 这般,她倒是越发对灰灰客气了些: “哦?你这朋友靠谱吗?你可以联系上它?能带我一起去看看货吗?” 灰灰绿豆大的眼睛睁的溜圆打量了盛红衣一眼。 看来这黑晶石对于盛红衣来说挺重要,到时候它可以和金滺商量一下坐地起价的事儿,等拿到钱了,它要分钱。 自己有钱,它还需要别人帮它买萝卜吗? “肯定靠谱,我这就联系一下。它最近也出来游历了。” 想到小钱钱在不远处对自己招手,尤其还是从盛红衣口袋里扒出来的,灰灰的积极性空前高涨。 盛红衣了然的盯了灰灰一眼,它那单蠢的小眼神打量她看不出来呢? 呵?想坐地起价?做梦! 到时候她就求着姐姐去跟它谈价钱呗。 它会找靠山,她就不会? 盛玉妃是她亲姐姐好吧! 一人一熊各怀心思,相视一笑,这一瞬显得特别的和谐。 唯盛玉妃,摸了摸自己胳膊,狐疑的看了一眼天色: 起风了?怎么浑身凉嗖嗖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却说盛红衣回来,白婉真就忙碌起来。 盛云帆趁此机会就要喝点儿酒。 盛红衣也没拦着,一家子其乐融融的吃了饭。 下午,盛红衣没去盛坪院子,不过在家她也没闲着,待在自己屋中,坐在窗口处,借着天光,继续参研阴冥罩符。 她懒散归懒散,但如今真遇上事儿了,她还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 盛家小院一如既往的安宁。 院中,盛云帆和白婉真悄声细语的说着话,她大姐又出门逛去了,回来后,还带了一把灵菜。 接着,灶间又开始叮叮咚咚的忙活起来,做着晚饭。 灰灰和盛玉妃这会子陪在盛云帆身边,也没说什么话,盛云帆自己在看书,盛玉妃在摆弄手边的一些草药,灰灰百无聊赖的趴在她脚下。 盛玉妃最近好似迷上了草药,七尾山附近有不少草药,她出去溜达就会采回来,还跟戴前辈借了本医书看。 盛红衣只觉得这般的环境让她很是舒服,就是那种属于世俗的烟火气息,是前世她求而不得的。 环境是自己熟悉的环境,可能盛红衣心情不错,下午她的效率不错,到了晚间吃晚饭前夕,她便阖上玉简。 参研的也差不多了,等去了师父的院子,她便要着手开始绘符了。 她自屋里走出,便去了灶间,准备帮忙做点儿家事。 盛云帆做不了事情,盛玉妃挺着大肚子不方便,盛红衣难得回来,家中的事儿就全挤压在了白婉真身上。 不过,白婉真喜欢这些,盛红衣进入灶间之时,就见到白婉真忙忙碌碌,脸上带着红光,双霞飞红,有种温婉动人之美。 见闺女进来,白婉真还不乐意: “快出去吧,这就快好了。” 盛红衣瞅了瞅,是差不多了,却也没听白婉真的话出去,开始拿起碗筷。 白婉真见闺女在,便絮絮叨叨起来,说的无非就是家中的琐碎小事。 什么今儿晚上有盛红衣最爱的鱼头锅子、 盛云帆昨天多吃了一碗饭、 盛玉妃肚子太大,戴前辈说是个男孩,估计就是这几天的事了云云。 盛红衣默默的听着,嘴角含着一抹笑,间或插上两句,甚是惬意。 晚上吃罢饭,盛红衣准备去师父院子了,再不去,她怕虎啸真的要跟她同处一室。 走到门口,就看到灰灰从门口的树后窜出来,小小声的喊: “红衣红衣,这里这里。” 盛红衣:“……”做贼呢? 再者,想说悄悄话不能传音吗?笨熊果然一如既往的不靠谱。 她无语的靠过去,毕竟她还记得黑晶石的消息还攥在笨熊手里呢。 灰灰见盛红衣这般的听话,特别不习惯,接着就雄赳赳,气昂昂的得意起来,啧,这种感觉真好: “红衣,我联系上我的朋友了,也是巧了,它距离这儿不太远,手里还有好几块黑晶石,你看……” 它眨巴着绿豆小眼,暗示的意味非常明显。 盛红衣笑的眉眼弯弯: “你放心,灵石不是问题,你约它见面可以么?就在白霞城成不?你知道的,我最近事比较多,还跟季睦有个半年之约,出不了远门。” 让人来白霞城自不是这个意思,而是方便她把盛玉妃带着。 这般,就看灰灰还好意思跟她漫天要价不! 她虽然如今富余了些,但是又不是大冤种。 灰灰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小心思早就暴露无遗了,它连连点头: “好呀好呀。” 反正金滺那厮喜欢到处跑,只要有水的地方它都愿意去,而它就比较懒了,不大爱动弹。 盛红衣点点头,想了想,从储物袋之中摸出一个纳物囊,塞到灰灰手里: “这里面是一百灵石,感谢你提供了重要消息,回头等事了,我再给你一百!” 虽说盛红衣不想当大冤种,但她也不至于让灰灰做白工。 毕竟,这事儿成了,灰灰当真是帮了她大忙了。 068 后知后觉(三千字章求首订,一更) 同灰灰说完话后,盛红衣就把这事儿放心底去了。 虽说黑晶石的事情重要,但灰灰那个朋友也不是一两日能过来的,而她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自然不会一直想着这一茬。 她倒是不知道,灰灰拿着她给的灵石回去后,一脸的纠结。 就在盛玉妃好奇疑问它怎么回事的时候,它看着盛玉妃,吭哧半天,冷不丁来了句: “玉妃,你妹妹人还有点不错。” 说完,无视盛玉妃见鬼一样看着它的表情,回自己屋去了。 留下盛玉妃若有所思,不明就里。 若不是这会子还是晚上,她都要抬头看看,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在盛玉妃心里,她妹妹自然没什么不好,甚至是好的不能再好,但这话从灰灰嘴巴里说出来,就很不对劲。 盛红衣回盛坪院子的时候,院子里黑灯瞎火,闭着眼都能感觉到冷清。 院中无人,盛红衣却是松了口气。 老头不在,若是在,见她这般晚回来,少不得又要唠叨两句。 她知道老头估计是去忙着跟盛云涛有关的事情去了,这事儿背后牵扯重大,想必以盛坪的性子,他自是亲力亲为才能放心。 这般想来,她当初将一切事情选择坦白做的简直太对了。 真让她自己来,首先她绝不可能这般快就上手,她如今实力不够,至少得等到筑基之后才会施展行动。 可是,敌人也不是静止不动的,没准她又怎么招了敌人的眼,在什么地方就中了敌人的圈套也说不定。 若是她当真死了,最终,还不知道是个什么结果。 亦或者,还没等她行动呢,盛云鹰暗自收集证据的事情就被周家提前一步发现,到时候没了盛云鹰这条线,她想必也很难这么快抓到盛云涛的把柄。 最终,她是不是会耐心耗尽,直接动手杀了盛云涛一家? 最好的结果大约便是自家一家四口最后落得个无家可归的下场。 简直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以她这段日子对荒原大陆突飞猛进的了解,以及师父似有意又似无意的暗示,这世道,家族和人紧密相连。 家族和门派,就好像修士的根系,没有这两样,那些个散修也有修者联盟做依靠,若是都没有,便如同无根浮萍,在这世上寸步难行。 是以,大约真按照她之前想的那般,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大约也是很难的。 一旦盛家的事处理不好,好比败露了一些与魔勾结的信息,那么结果可能很致命。 事情最经不得深想,这般越往下想,盛红衣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原来,之前的她,如此的无知,竟然险些把自己一家彻底推入死路。 如今想来,她当时与爹娘和姐姐说起这事儿,压根没提她怀疑盛云涛与魔勾结一事,想必爹若是知道,盛家与魔勾结,他定也不会答应她,放下一切一走了之,兴许也会选择将这事儿告诉大长老。 因为这事儿大到他们一家根本摆不平,也承担不了后果。 如今回头再看,倘若盛家真有什么了,以老头的脾气秉性,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如今倒好,一切有师父做主,她只要躲在他的羽翼之下,事情还能完美的解决,而她毫不费力。 这般想来,盛红衣对老头就很有些愧疚了。 愧疚加上劫后余生的庆幸,让她也没闲着,立刻拿出符笔,开始寻思阴冥罩符的事。 总觉得要做点什么,让老头高兴高兴,她心里才能舒服点。 …… 盛坪是午夜才回来的,他今天亲自解决了一个盛云涛的心腹之一,心情说不上愉快。 一来,今天只是开始,接下来还有好些个盛家人要在他手里被他亲自了结。 二来,自那心腹口中,盛坪更加明确,这所谓的换取灵根的邪术是盛云涛的。 那么问题来了,盛云涛是从哪儿得了这本邪术? 他背后还有没有隐藏之人? 与周家的交易,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出于什么人的授意? 他怎么就想到和周家去交易? 魔门之中的魔医家族,便是在魔门中再有名,但盛云涛是怎么知道的,又是怎么找到这个家族的? 毕竟,以盛家所站的立场以及盛坪对盛家的掌控,盛家以前绝不可能与魔修扯上关系,更别提主动交易,扯上这种要命的关系。 他不过就闭关了十年,盛家就闹出这样的大事?!当真是反了天了。 本是心情沉郁,颇有些意兴阑珊,对于盛家,盛坪实在说得上心情复杂,进退两难。 丢,没法丢,他自己就姓盛。 可是这个家族,从族长就开始走歪门邪道,自私自利,毫无大局观的路子,也让盛坪越发觉得,盛家从骨子里已经开始烂了。 如今他还在呢,他们就这么大胆子,焉知等他死了以后呢? 人心易变,纵使这回他下定决心清洗一遍,可是未来呢? 盛坪忍不住轻摇了下头,罢了,他一把老骨头,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就好,至于他死了以后,与他何干? 只是,脑海之中又浮现起上任大长老的模样。 盛坪原本只是盛家旁支,并不是嫡系,无父无母,便是有三灵根,但背后无依仗,自小,更是盛家一些顽劣孩童欺负的对象。 是他师父,收他为徒,改变了他的命运。 他教他本领,教他生存之道,可以说,自九岁以后,他便和他师父情同父子。 甚至,他还力排众议,将盛家大长老的位置传给了他。 当年,许多人反对,旁的不说,他师父有儿有孙,再者,大长老之位从未落到过旁支身上。 然,师父谁的话也不听,愣是一意孤行的把这事儿定了。 那是他第一次见师父如此的独断专行。 事后,师徒二人私下里就这事儿说过几句。 他永远记得他师父那时候的眼神,那是在盛家的祠堂,他师父负手站在一排祖宗排位前,目光幽深复杂,却是语调沧桑的对他道: “盛坪,我知你不喜束缚,但师父只有把盛家交给你,盛家许是能活的更久一点,我那些个子孙,目光短浅,根本不合适。” “这事儿,就当为师对不住你了!” 那日话后不久,大长老因为寿元将近,他闭死关冲击元婴,却是没有冲过去。 那一日,是师父弥留之际。 他叫了盛坪进门去。 师父坐在蒲团上,须发全都枯败灰白了,明明闭关之前,他还精神洋溢,看着也就三十许人。 见他进来,他睁开的双眸依然慈和的一如往昔。 他朝他招手,好似他小时候被人欺负后,偶遇他一般模样。 盛坪走过去,师父却并不再说什么家族中的事情,这些他们师徒俩平日说的太多了,盛坪也很知道师父对于盛家的放不下。 师父只是小小声的凑近盛坪,同时往盛坪手里塞了一张纸: “我给你藏了宝贝,都放在我在思淼城给你买的宅子里了,这是房契。” “思淼城虽然是菩坛庵的地盘,但那儿有一条灵脉穿城而过,你马上就要结丹了,为师惦记着呢,就在那儿好了,僻静又灵气充沛,适合你。” “为师知道你喜欢在外面云游,所以给你留了很多灵石和保命的灵符哦,对了,还有一枚玄尘门的弟子牌,不过,你愿意进门派就去,不愿意的话,为师也不勉强。” 盛坪忍不住哭的涕泗横流,他不断的摇头,师父死后,世上再无牵挂他的人。 师父却没说什么,交代完了后,拍了拍他的头,好像他小时候一样,然后便让他出去了,只道他累了,需要休息休息。 盛坪一步三回头的走了,本以为还有见面的机会,他却成了见师父的最后一人,就在他走后半时辰后,他们师徒天人永隔。 今日,许是太失望,盛坪不断想起自己的师父。 心中酸涩到难以自拔。 有愧对师父的羞愧愤怒,还有的大约也有对盛云涛的恨。 身为师父的子孙,他怎么能这样。 却是到了自己院子,原以为逆徒说不定又背着他偷懒呢,没想到灯火通明不说,蓦然间,从盛红衣那间屋子的窗户处,一串悠长的阴灵气源源不断的涌出,活跃异常! 盛坪愣了愣,倏然间加快脚步,往盛红衣的屋子走去,那些个悲伤在这一瞬被他抛去脑后,他袖子一挥,院子周围就多了一层薄薄的隔音符,然后扬高声音,语气之中带了喜色: “红衣,阴冥罩符你绘出来了?” 刚刚他感受到涌动的阴灵气,分明是成符之时才会有的情况。 盛符自己是符师,光凭刚刚那股子阴灵气的活跃程度,便知道这符箓的品级不低。 盛红衣刚刚绘成,这是她今晚第一次成功,之前已经失败了两回。 然而事不过三,这第三回,可算没让她失望。 她满意的看了一眼手中的阴冥罩符,上品! 就在此时,窗外传来师父的声音。 盛红衣得意的一翘唇,手一扬,屋门随之被一道灵光一卷,便打开了。 “是啊,师父,成了,是上品。” 她得意的把符拿给盛坪看: “怎么样?没有给您丢脸吧?!” 还有一更,晚上奉上~ (本章完) 069 炸裂(二更) 盛坪看着盛红衣那模样,心里那些个憋屈、酸涩与悲怆突然就变淡了。 对啊,他怎么忘了,盛红衣也是他师父的直系子孙。 盛云涛是长歪了,但盛红衣未来可期啊! 盛家还没完。 他目光陡然间灿亮的盯着盛红衣。 盛红衣本来都做好准备了,老头是个刀子嘴,说不定他心里高兴,嘴巴上还要嘲讽她几句。 她如今也是越发脸皮厚了,被老头说两句,她完全不痛不痒。 却是她等了一会儿,她师父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狐疑的一抬头,就看到老头目光炯炯的盯着她,好似在看一块喷香的五花肉。 盛红衣猛地一抖,她倒退了三步,警惕的看着老头: “师父,你中邪了?!” 难道是发现她的上等灵根了?正寻思着怎么把她拆巴拆巴卖了? 盛坪本来正在畅想美好的前景,短短一刹那,他已经开始罗列计划,给盛红衣制定目标,立志用他师父对待他的方法对待盛红衣。 计划才罗列到一半,就被打断了。 “啪啪啪。”盛坪就觉得脑海中的美好愿景毫不犹豫的飞走了。 他脸一黑: “你这是做什么?什么我中邪了?你……你个逆徒,有你这么说自己师父的?” “那你为什么用那么瘆人的目光盯着我?” 盛红衣从来不是什么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性子,尤其,她身怀大秘密,自然刨根问底。 盛坪气结,差点没被气死。 逆徒果然是逆徒,从来就没让他连续高兴超过一盏茶时间过。 “什么瘆人,老夫只是想起了自己的师父,突然记起来你也是他的直系子孙。” 盛坪板着脸,一板一眼道。 岂料盛红衣距离他更远了,她直接退到门边,似乎下一刻就要夺门而逃: “师父,你别想歪心思了,想我继承我那祖宗的遗志,接了盛家这烂摊子?那是不可能的。” “我保证,师父,只要你敢把盛家交到我手里,不出五年,我就让它自然死亡。” 盛坪真是佩服自己这身体,目前看来,还算康健,否则怎么没被逆徒气的爆血管。 什么叫做自然死亡? 还说的这么大言不惭的。 “孽徒!”这会子已经不是逆徒,而是孽徒了。 “你你你……你对得起你祖宗和为师我么?” 他都不想提她对不对得起盛家,因为他早就发现逆徒对盛家没什么亲近之意。 若不是孽徒离得远,他早就拍来一掌,就想把她的脑袋拍拍清醒,这说的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盛红衣耸耸肩,那股子玩世不恭的懒散味儿又出来了: “师父,你莫要用大道理压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再说了,你且先不说,就我那祖宗,都不知道投胎转世多少回了,谁知道他现在姓张还是姓王啊,还管什么盛家哪个子孙对不对得起他?” 她说的随意,甚至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听在盛坪耳中,却如雷贯耳。 他突然愣怔在当下,一时无言。 心中某一个隐蔽之处,似有一扇无形的屏障轰然倒塌。 是啊,师父牌位是在这儿,但他没能修成大道,自是已经转世了,如今他哪儿记得什么前程往事。 而他盛坪,只要无愧于心便是,想那么多做什么? 他不是他师父,做不到曾经师父可以为盛家生,为盛家死,甚至毫不夸张的说,他师父那就是彻底为了盛家而活之人。 退一步讲,师父对他也没有做这般要求,他只是要盛坪看着盛家,让盛家“活”着就好。 那么,至于盛家怎么活着,那都是他盛坪说了算。 今儿个,盛家因为这事儿元气大伤,但又怎样? 族中还会有后代出生,还会有有灵根者出现,总不至于彻底没了。 至于以后的子孙会不会变坏,那是继任者的事情,以后盛家还会有族长和长老,在其位,谋其职,负其责,尽其事。 终究是他作茧自缚了。 而且,事物发展有其规律,盛极而衰,他盛坪又不是什么神仙,只要能保证盛家在他手里活着,他也就无愧于心了。 恍然间,他身心一轻,好似困囿于身上无形的枷锁终于解开了。 “啵。”他听到轻微一声闷响,周围好似刮起了一阵旋风。 灵气乍然从四面八方涌来,疯狂往他身体里冲涌。 盛坪闭上眼,内里早就已经疯狂运转,吸纳灵气。 这是……顿悟?! 想不到他十年闭关无所得,竟然顿悟了,这还要多亏了红衣点醒了他! 没想到,他本以为是鸿沟的金丹中期就这么突破了。 真是……意外之喜。 盛坪自己意外,盛红衣也吃惊好不好。 好端端的,突然,她就感觉到三种灵气疯涌而来,气势汹汹。 然后老头周身就被灵气包裹,形成了一个淡淡的灵气漩涡。 她立刻又躲的远了点。 金丹修士的灵气漩涡,她可不敢靠近。 不过,她也不是沾不到光。 盛家盛坪的小院,防护阵法骤然自动开启。 大约是盛坪自己设置的,若是修炼突破,天地灵气涌动,恐引来有心人或者仇家的觊觎与窥视。 这般,盛坪的院子便成了盛家最安全的地方,固若金汤。 盛红衣索性也乘此东风,比划了一个安全距离,直接席地而坐,运转心法,借着金丹修士突破小境界之时整个人形同一个人形灵脉的机会,抓紧时间修炼。 她本就亲灵,哪怕灵气们这会子被盛坪吸引而去,却也有不少灵气往盛红衣而来! 盛红衣刚刚本就因为绘了一晚上的符,身上的灵气已经被她挥霍空了。 此时正是力竭又经脉空虚之时。 此时灵气活跃,她的经脉如饥似渴一般,疯狂吸收着灵气。 乍一看,便是比之盛坪的速度,好似也没满多少,只不过灵气柱没有盛坪的粗。 盛红衣也不含糊,恍然回到了那一日在虎啸之上,云层之中一般,哪怕逐渐的经脉有些胀痛,她也不怕,一回生,二回熟嘛。 盛家人都察觉了盛坪院子里的异样,灵气的乍然奔腾,作为住的极近的族人,如何感受不到。 绝大部分喜形于色,大长老是盛家的招牌人物,他越强,盛家才能越强! 却说,等到盛坪醒来,他先是查看了一下自己的修为情况,果然,稳稳的金丹中期。 接着,他目光颇有些欣慰又复杂的看了一眼角落里那个人。 孽徒居然已经炼气九层了! 啧,一个机缘,他师徒二人用,放眼整个荒原大陆,那也是相当炸裂的一件事。 (本章完) 070 状态(一更) 第70章状态(一更) 盛红衣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是一个人缩在自己屋里的小角落,而屋内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她内视了一下自己的修为情况,嗯,炼气九层,不算意外。 毕竟,她吸纳灵气之时,经脉的感觉她很熟悉,上回这般是她自七层到八层的时候! 想不到,在五天内,她居然从炼气七层到了炼气九层。 虽然只是炼气期间的两个小阶层,但盛红衣已是非常满意。 何等的机缘。 啧,自发现自己的灵根逆天后,她好似真的开了挂一般。 不过,这五天,也让她有了点不一样的感受。 盛红衣这人本性懒散,她一直视自己的力气和脑子是资源,自然不愿意轻易浪费。 自七层到八层,以至于从八层到九层,盛红衣发现,她似乎在那种极致的险境,或累到极限的情况下,更容易突破些。 第一回,虽则她自信老头不会真看着她死了,但那种濒临死亡的恐惧她可是一点都没打折的感受到了。 还有这回,她也是累到了极限。 四品灵符,对于盛红衣来说,属实不是一件容易的活儿。 甭管盛红衣做了多少准备,想了多少投机取巧的法子,但她的境界摆在那儿。 要知道,这个品级也不是乱定的,三品和四品符,能绘制成功的,符师至少是筑基修为。 她一个炼气修士,自然非常吃力。 无论是神识还是经脉。 所以,在她绘废了第一张符后,她其实已经力竭,然后休息了一下,等恢复了灵气,觉得不甘心,亦或者第一次绘之时,她觉得有些地方没有发挥好,所以绘了第二张。 等第二张又废了,她觉得自己身心俱疲,无论是胳膊肘还是脑袋瓜,都抬不起来了。 本来,她不想再逼自己做了,恨不能直接躺下睡着才好。 然,她残存的一丝理智告诉她,这是她师父的院子,她不能睡,若让老头看到,肯定会不高兴的,另外,她对老头的愧疚正浓呢,她就想让老头高兴高兴。 于是,她又休息了两个时辰,绘第三张符…… 盛红衣细细想了一回她当时的状态。 她发现,越是力竭,等她再次修炼之时,她就特别容易进入状态,无论是灵力修复还是神识的恢复,似乎都至少快上两三成。 想到此,盛红衣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莫不是连老天爷都看不惯她咸鱼,硬要逼她修炼?! 她寻思着,以后她还是得多试试,确定力竭之下是不是真有如此奇效? 若是这般,她倒是愿意的。 节省时间不说,说不得还能赚钱。 毕竟她想要力竭,那就得绘符,这法子最快。 制成的符箓可不就能赚钱了。 真是一举两得的美事。 盛红衣站起身,打量了一番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皱巴的跟咸菜一般。 她嫌弃的施了一把净尘术,寻思着还是得洗把澡才畅快。 不过,这会子不是时候,她师父在院子里喝酒呢,看样子就知道这是估算好了她要醒的时间,等着她呢。 盛红衣推门走出去,就看到盛坪,此时正是中午时分,阳光正好,院子里却忒是安静。 盛红衣挑了挑眉,按说盛家人不至于不知道大长老修为有了进展,不可能不来祝贺他。 这会子没人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大长老谢绝访客了呗。 既如此,那就由她这个徒弟恭喜他好了。 “师父,恭喜恭喜呀!” 说着恭祝话,盛红衣眉眼飞扬,瞧着是当真觉得她的喜意是由心底发出的。 盛坪手中的动作却是一顿,这逆徒…… 想他当年对自己师父,可从来不会这般没大没小。 “同喜同喜,为师也要恭喜你。” 盛红衣哥俩好的凑过去,也不客气,自己摸出酒杯来,自动自发的给自己斟酒: “师父,我睡了几天?” 盛坪哼了一声,看了一眼盛红衣一口就把杯子里的酒喝了,然后竟然又开始倒酒,他默默的也加快了速度。 这酒是他的珍藏,本就剩这么点儿了,他晋级了,便拿出来庆贺一番,想不到,被逆徒喝了这么多。 “呵,不是为师要说,一个炼气九层,你居然整整三天没动静!” “老夫自初期到中期,满打满算花了一天一夜罢了。” 盛红衣对盛坪这口气一点反应也没有,毕竟老头若是哪一天和颜悦色与她说话,她才会起鸡皮疙瘩呢。 “是是是,我自是不如师父您,不过,这事儿还真要感激师父,没有您,就没有徒儿今天,让我以酒代茶,敬您一杯。” 说罢,站起身,毕恭毕敬的,给师父敬酒。 说起来,师父这一次突然顿悟,盛红衣还不知与她有关,便是知道,她也不会觉得是她的功劳。 顿悟乃是个人机缘,她盛红衣跟一百个人说同样的话,说不得一人也不会顿悟。 但她却是实打实自师父顿悟进阶的过程之中得了好处。 盛坪真是要被这逆徒气笑了,他忍无可忍,手一拂,桌上的酒坛子没了: “怎么,你敬为师,居然用为师的酒?!” 盛红衣微愣,她还真没注意,再一想刚刚师父微妙的动作,哦,抠搜的老头又舍不得他的酒了。 “师父,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您那什么酒,回头我再孝敬您好了。” 她也是这时候才回过味来,那酒口感细腻,后劲绵醇,喝完全身热烘烘的,自丹田似是又滋生出了绵长的灵气,久久不散。 盛坪那眼神儿若是能杀人,逆徒已经被他杀死百遍了: “行,这可是你说的,此乃七滴酿,为师也不要多,你记得孝敬我一坛便是。” 额,这是传说中乃是液态灵石的七滴酿? 此名由来是因为,它不仅能在战斗之中像极品灵石一般帮人快速回笼灵气,更因为它很贵,一坛酒大约够上千灵石了。 盛红衣立刻把杯中酒完全倒入口中,一滴不剩,脸色如常,并没有盛坪想看的懊恼之色: “师父,托您的福,我居然能喝到七滴酿,您放心,往后徒儿肯定会孝敬您的。” 至于啥时候孝敬,又没说,先欠着呗。 盛坪已经懒理这个无赖,说回正事: “为师瞧你已是炼气九层,且不可松懈,若是顺利,许是只需要一颗筑基丹便够了!” (本章完) 071 师徒(二更) 第71章师徒(二更) 逆徒虽然老是气他,但孩子是自家的好,盛坪气完后,自然满心还是为她打算。 无论什么丹药,都是有些丹毒的。 而且,修炼到了他这般的修为,早就已经知道,靠丹药拔高上去的修为其实很虚,在针锋相对之时,最让人忌惮的,永远是那种修为看似可能不是最高,但却好似山崩地裂都面不改色之人。 两颗筑基丹,实在太过冒险和激进。 如今,见盛红衣顺顺利利达到炼气九层,盛坪心中其实是松了半口气的。 逆徒这运气还真是不错的,若是按照如今的劲头,还剩下两个多月呢,许是他还能期待一把她一颗筑基丹也不用的筑基?! 不过,这些话他是不会说的。 逆徒最是不知道谦虚为何物,若是他说了点什么,她那尾巴得翘到天上去。 盛坪自己都没发现,和自己这徒弟待久了,他竟然也逐渐被带歪了。 以往,若是听说有人几天就升级一回,他肯定会惊讶,心说这人若不是天才就是嗑药磕的,然后还会想着,甭管是什么情况,都得花时间稳定境界,否则,说不准有什么基础不牢的后患。 如今,自家徒弟如此,他压根不觉得有哪里不好,甚至他也不觉得逆徒需要闭关稳定境界,还在期待未来她再创一个惊喜。 “最理想的状态,是你能够顺理成章的筑基。是以,为师给你制定了新的修炼计划,你看看?” 说罢,一枚玉简被丢在盛红衣面前。 盛红衣默默拿起来贴在额头上,神识探入,刚看了一会儿,她的脸就拉了下来。 原本笑意盈盈,像一颗朝气蓬勃的苹果。 这会子,那脸拉下来,就好像没晒到太阳的幼苗,无精打采的耸拉着: “师父,这也太超过了。” 一天十二个时辰,竟然给她安排满了十一个时辰。 而且一看就知道是老头早就准备好的。 她可能要猝死。 她倒是想要反抗,但她岂会不了解自家师父,正事上,老头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 盛坪站起身,压根不跟她辩驳,只淡淡瞥了她一眼: “别以为我不知道,不以规矩,不成方圆,若是放任你,你只会得过且过。” “莫要多话,先去绘符,你需不需要筑基丹这事儿另说,但这东西有价无市,既然黑山老儿愿意给你,咱们就争取将它们都拿到手。” 多一颗,有备无患。 而且,黑山老儿的药,那可是有品质保障的。 这位,可是丹道奇才。 盛红衣对这事儿深以为然,没得到嘴边的好处她还要丢出去的。 何况,她也得试试她力竭之后的修炼效果。 于是,她应了下来,准备去把阴冥罩符的事儿给解决了。 且说,她转过头,她似想到了什么: “师父,院子里为何如此清净?你阵法没撤啊?” 盛坪摇头,难得跟徒儿解释了一句: “撤了,我让他们都不要来烦我。” “一来,你要修炼,他们来了,声音嘈杂,你也不能定心。” “二来,我不日就要清理他们之中的一些人,如今也不想看到他们在我面前晃。”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我不喜欢。” 他原先其实就是个情感淡薄之人,除了师父,他没有什么牵挂,便是盛家,那也只是责任。 一朝顿悟,他也想通了。 不再作茧自缚,那自然可以随心所欲,自然不想跟那些族人虚以为蛇。 盛红衣诧异看了一眼盛坪,她总算是看出她师父哪一点有点让她觉得不对劲了。 她刚刚出门看到师父的一刹,就觉得有一丝丝感觉违和,好似不与之前同,但一时她没看出究竟哪儿不同。 原来,她师父整个人的气场有了微妙的转变。 多了一丝豁达和狂放不羁。 好似脱去了一层本不属于他的东西。 她内心的小人早就流下了羡慕的泪水,师父如果也能对她采取放养的办法多好啊? 只可惜,没有如果。 对盛红衣来说,日子过得平静且忙碌。 又花了三日,盛红衣把阴冥罩符全都完成了。 她眉眼透亮,神采飞扬的同盛坪一起等待黑山妖道过来。 早在前两日,盛坪便给黑山妖道传了信,言明是今天子时。 又是月黑风高之夜,到了子时,黑山妖道依然没来。 师徒二人也不急,就着小菜,浅酌对饮。 盛坪这几天其实都不在自己院中,便是偶尔回来,见盛红衣在忙,他也并不打搅。 是以,师徒而人这几日都没怎么见面,今天突然看到徒弟,竟然有一种徒弟通身透亮之感。 恰好此时师徒二人无事,他便直接问了: “最近这几天竟然修炼也没停下么?为师觉得你的情况比三天前要好。” “你能如此,为师甚是欣慰。” 实在是徒弟居然在没人看着的情况下,还能自觉修炼,简直不像她了。 莫不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盛红衣闻言,甚是得意,就把她力竭修炼的事讲给了盛坪听。 其实阴冥罩符她昨天就已经完工了,只是不是特别完美,其中有几张中品的。 恰好,她修炼的意犹未尽,所以便又绘了几张。 这几日修炼,盛红衣突然就有了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 盛坪听罢,思索片刻,又问了盛红衣几个问题,才微微安心,但也有些埋怨: “你惯常是个喜欢剑走偏锋又大胆的,这种事情居然不跟为师提前说一声就敢做,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操之过急,经脉一旦出现裂痕……” 后面的话也不用说了,经脉之伤一直都是修士们的棘手问题,一着不慎,那是前途尽毁的大事。 盛坪庆幸的是,这丫头虽然大胆,但胆大心细,还是比较谨慎的。 盛红衣倒是没有不服,她把这事儿说给盛坪听也有想听听师父指导的意思,如今听师父说没事,她自然也跟着安心了。 说了一会儿话,黑山妖道便来了,这回他没有久留,得了阴冥罩符,见到件件皆是上品,他先是诧异的看了盛红衣一眼,接着朗声大笑,似乎非常高兴。 临走之时,他递给盛红衣一个储物袋: “你这丫头很有趣,老夫喜欢,你要的筑基丹在其中了,还有老夫的传信符,有什么事儿,可以传信给老夫!” 盛红衣连忙道: “前辈,晚辈确有一事相求!” (本章完) 072 虚无丹(一更) 第72章虚无丹(一更) 黑山妖道脚下一顿,扭头看着盛红衣。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不过是说了句客气话,居然真的有人敢得寸进尺的求他办事,都不带隔夜的,当场就求。 如今想来,自他在荒原大陆打出了名号,他送出去的传信符至少也有一百张了。 还没见过有人敢这么单枪匹马,简单粗暴的直接上的。 他本就是个亦正亦邪之人,眼神自带一种阴鸷的气场,这会子这么直直盯着一个人,不用多言,就让人有一种被什么凶兽盯住的错觉。 似乎,稍不留意说错什么话,就要被面前的凶兽吞噬一般。 就连盛坪都看向盛红衣,眼中带着疑惑,这事儿盛红衣没和他说过。 盛红衣姿态闲散,只眼神却没有挪开。 可见,她是打定主意的,而且胆子不小。 黑山妖道笑着开口: “小丫头,我可不是什么大善人。” 盛红衣手一抹,手上多了一小叠阴冥罩符: “晚辈懂得道理,自然不会让前辈白干事儿。” 黑山妖道垂眼看了一眼盛红衣手中的那叠阴冥罩符,并不为所动: “这些东西并不能打动我!” 盛坪微皱着眉,眼神在黑山妖道和盛红衣两人之间一扫而过,不知在想什么,但没作声。 盛红衣不卑不亢: “晚辈自是知晓,只不过这些个阴冥罩符不值当什么,是晚辈给前辈绘符之时,剩余下的。” “拿出来,一是对晚辈无用,却对前辈有用,前辈刚好是师父的好友,就当晚辈孝敬您的。” “二来,则是刚刚前辈所说,若有事可传信于您,晚辈斗胆,想与您再谈一笔生意,这阴冥罩符献上不过就是想前辈给晚辈一个谈生意的机会罢了。” 黑山妖道面色冷沉的瞥了一眼盛坪,蓦地桀桀怪笑: “哦?你师父看来都不知道这事儿,你怎么还以他架题呢?” 这小丫头一贯鸡贼,他是知道的。 其他一切都是假的,字字句句,自己是她师父的朋友,不就是希望他看在盛坪的面子上,答应跟她谈“生意”么? 盛坪依然八风不动,甚至还自斟自饮了一杯酒,好像这两人谈的人不是他一般。 黑山妖道见此情况,“嘁”了一声。 盛红衣却是突然笑了,笑的得意,毫不避讳。 盛坪不言不动,在场的人没谁看不懂,他就是无声的站在了自家徒弟的身后。 果然么,朋友和徒弟比起来,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 盛红衣心领神会,底气十足: “师徒不分家,我又是师父的唯一徒弟,我做的好,师父与有荣焉,我做的不好,那师父自然也跟着受累。” 她甚至俏皮的眨了一下眼,状若无赖: “但没法子,谁让我一直是个逆徒呢?!” 黑山妖道寻了一张看的顺眼的椅子,重新坐回去。 走过去之时,明明他和盛红衣还间隔着一段距离,也不知怎么弄的,无声无息的就抽走了盛红衣手里的那叠符。 接了符,他随意的翻了一下,终于松口: “老夫今天心情好,你说说要求我什么?!” 黑山妖道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理,也许是没见过这样的人,也许是顾念跟盛坪的那点交情,亦或者他是真的对这小丫头观感不坏。 但不得不说,盛红衣这么的不按牌理出牌,确实引出了他难得的耐性,让他忍不住好奇起来。 盛红衣闻言,知道这是黑山妖道给她机会了,她也不赘言,开门见山道: “前辈可曾听说过虚无丹?!” 话音刚落,黑山妖道和盛坪脸色齐齐一变,哪怕是在夜色深沉之中,都显得特别明显。 没等两人说话,盛红衣自己道: “传言有一种神草,叫做虚无草,有一大能用之炼成虚无丹,据说能治愈一切内伤。” 静谧的夜空之下,盛坪叹了口气,他自是知道盛红衣为何要虚无丹,自然是为了救盛云帆。 他抬眼专注的看了一眼盛红衣,随即撇开眼去。 不知道多少年了,他没见过这么有情有义的人。 便是父母又如何? 父母子女,兄弟姐妹,这般的亲缘关系按说最是亲密,却也不是没有尽头的那一天。 修者无情,不是说修者天生无情,而是在日积月累之中,都懂得每个人的大道都是独自一人走下去的,再紧密的血缘关系,也打不过时间。 盛云帆的寿元目前影响不大,虚无丹究竟能不能治灵根也不知晓,便是退一万步讲,治好了灵根,盛云帆就能够更近一步吗? 旁的不说,便是以盛家为例,好比他的师父,为了盛家的昌盛,可以舍弃自己的儿孙,选择他。 在修者漫长的生命之中,不可舍弃的东西太多了。 大道、家族、极品功法、寿元、机缘…… 将亲缘关系排在前列的,真的罕见至极。 而令盛坪觉得有些心情复杂的是,他自己是修无情道的,却给自己挑了一个有情有义的徒弟,这可真不是一般的棘手。 可是,让盛坪去强压着盛红衣改变,盛坪不会做。 看着盛红衣那双义无反顾的眼睛,盛坪知道逆徒是很懒散,但心智坚定,胆大心细,有着旁人没有的敏锐和谨慎。 她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身为师父,盛坪从不觉得自己需要控制徒弟,说起来,他自己挑了个十八岁的大徒弟,也控制不了。 当师父的,不过只是徒弟修炼道路之上的其中一个引路人罢了。 两人相挟着走一段路,便是缘分。 而且,迄今为止,盛坪虽然嘴上逆徒逆徒的叫,心里对逆徒实际上无比满意。 他甚至隐隐有些期待,与无情道比起来,这有情道应该怎么走? 与众不同的盛红衣,是不是会走出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来! 盛坪内心百转千回,黑山妖道亦是吃惊。 不过他想的和盛坪不同,他就是没想到这丫头居然敢狮子大开口到这种程度,而且她怎么敢…… 他冷笑一声,目光如炬,直言道: “虚无丹我知道,但你可知,你口中制出虚无丹的大能是什么人么?” 岂料,盛红衣完全不避讳: “知道,这位大能是个鬼修,生前是个妖魔之体。” (本章完) 073 鬼修和鬼丹(二更) 第73章鬼修和鬼丹(二更) 妖魔之体是什么? 顾名思义,便是身负妖修和魔修血脉的生灵。 无论是妖族,和魔修一族的修炼理念,都和号称正道的道门相悖。 更何况,这位大能还死了,成了个鬼修。 若说妖修和魔修至少还能说,那是并称在道魔佛妖之列的修者,那么鬼修压根就是不入流的存在。 这世道,对于鬼修也着实不算公平。 若是把飞升之路定等级,鬼修想要得成大道而飞升,那所要经历的难度简直就是地狱级别。 鬼,乃是无形之体,这头一步,便是要修成有形之体。 而成为有形之体之时,便要先历九道雷劫。 九乃极数,于非鬼修的修者来说,筑基期开始渡雷劫,只有一到两道。 金丹期,不过区区三道。 元婴期,乃是五道至七道不等,只有登入化神之列,才有九道天雷! 而等到炼虚期,肉身已然修炼到极致,开始修炼元神。 化神到达炼虚,于肉身来说,雷劫又变回了五到七道,不过是比之化神,想要晋级炼虚,多了元神劫。 此后,炼虚至出窍,五行解离,雷劫乃是三至五道雷劫。 出窍至合体,乃是三道雷劫。 及至大乘,九九归一,一道雷劫,一招定生死! 如此就可以看出,鬼修飞升之时,第一步的九道雷劫已是将大约十中有九的鬼修都拦在外面,所过者,寥寥无几。 更何况,鬼修自无形之体修成有形之体之时,这时候乃是灵体之身,最为纯净,好比这世间最完美最没有丹毒的神丹,谁能在这种时候吞了渡劫的鬼修,谁就能继承他的一切灵力! 没有任何危险也没有任何痛苦的进阶! 而恰好此时,鬼修在九道雷劫之后,最为虚弱,正适合旁人乘虚而入。 这些,造就了鬼修极少。 因而,越发的不入流。 莫说自诩正道的道门修者,便是敬陪末座的妖修都看不上鬼修,他们甚至觉得,鬼修天生就是食物,是灵丹,压根不能算是修者。 这些事,盛红衣早就了解清楚了。 黑山妖道见她不疾不徐的说出来,雪白的眉都要挑得飞起了: “既然知道,你还敢提?这位大能名叫魍原,在你们正道眼中,大约比之垃圾都不如。你说起他,不怕脏了你的嘴?” “你又为何要同我说?不怕我以正道之名,说你敬慕鬼修,有叛道之嫌?” 鬼修之中,以魑魅魍魉地位最低,它们可以是一团污浊之气而化灵,可以是一些怪物,甚至就是恶鬼。 魍字辈的大能,自然也是魑魅魍魉之一了。 盛红衣抬眼目光灼灼,在夜空下竟然让黑山妖道有了些不自在之感: “晚辈觉得,这位魍原大能没什么不能提的,英雄不问出身,本领无高低贵贱,他能杀出一条血路成就大道乃是他自己的本事。” “更何况,晚辈没有那么自视甚高,也没有那么不知好歹,传说这虚无草本就是幽冥界的圣草,我想要虚无丹,还瞧不起幽冥界以及能造出虚无丹的大能,那我还配为人么?” “至于说,我为什么敢和前辈相求此事,有三点原因。” “这其一是我觉得,前辈与晚辈一样,是性情中人,前辈在道上的声名虽然有正有邪,但我却觉得,前辈在与晚辈交易之中,公平公正,细节见人品,是以,晚辈觉得前辈可信。” “这其二,便是因为前辈与晚辈所求阴冥罩符一事,从这点上,晚辈觉得,前辈许是与幽冥界有不解之缘,故此,晚辈推断,前辈不仅对幽冥界不讨厌,甚至对于鬼修之物了解甚深。” “至于还有个其三,是因为晚辈听说,前辈乃是丹道奇才,荒原大陆的炼丹师排行榜上,前辈从来榜上有名。” “既然是丹道奇才,自然不会故步自封,只炼制普通的丹药,前辈既然能与我师父成为好友,想必您二位有相似之处,而我师父最大的一个特点便是作为符师,他什么符都炼得。” “想必前辈也是如此,区区一颗虚无丹,纵使鬼丹又能如何,不过八品而已。” “前辈以金丹之身,传言前辈曾经出过一枚九品丹丸,一颗八品鬼丹自不在话下。” “在晚辈眼中,天底下再没有比前辈更适合之人了。” 黑山妖道顿了顿,静默无声,似乎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他只是摩挲着手中的符箓,半晌,他看向盛坪: “老不死的,你怎么不说话啊?这可是你徒弟,你都不管管吗?” 他原先都是叫盛坪死鬼的,但这一次来,他眼尖的发现,盛坪突破了,于是,今儿个开始,盛坪在黑山妖道那儿的名字改了。 叫“老不死的”。 盛坪头都没抬,又去摸酒,好似在他眼中,今天他就是一个眼中只有酒的局外人。 不过,这般好似没用,那黑山妖道又叫了一声: “老不死的,你哑巴了?” 盛坪不耐烦的一个杯子掷过去,正对黑山妖道的面门: “你烦不烦,徒弟这么大了,我怎么管?你自己心里不是有答案了,还问我?!” 黑山妖道一手接过,杯中瓢泼而起的酒液乖乖落了回去,一滴未洒。 令人意外的是,黑山妖道既没有生气,也没有回怼盛坪。 只是“啧”了一声,不知在想什么,就是不出声。 院子里又成了一片寂静。 因为隔音符在,是以连风声和蝉鸣都一丝未闻。 寂静的好似一潭死水。 盛红衣依然站在原处,她垂目等待,心中却也不是没有紧张。 在她看来,亲缘关系无法割舍,她承认,她对亲缘关系的执念非常大,她也将之归结为前世太缺了,所以今生才如此执着。 但正如她总愿意在自己所能创造的条件内让自己最舒服,这般的执念她也不想去改。 修界有些不成文,但修者都会去依循而做的“大道理”。 好比,过分的执着会产生心魔,所以修者要淡薄。 但盛红衣从不将之视为圭臬,在她看来,执着没什么不好,至于她能修炼到哪一步,天知道? 便是她是逆天灵根又如何? 修成大道,从不是她人生的必选项。 她只希望,她所在意之人,和她一起都能活得更好更舒服。 (本章完) 074 占便宜(一更) 第74章占便宜(一更) 既是想要过得舒服,自然,盛云帆在盛红衣眼中就不应该这般生活。 哪怕传说之中的虚无丹并未曾听说有所记载能否治疗灵根损坏,她也愿意一试。 黑山妖道眼神微抬,声音听起来有些奇异,似带着丝丝蛊惑: “你可知老夫的机会相当难得,而且,这虚无草,老夫可没有。” “且老夫也不是什么大善人,便是有那一丝机会能炼成虚无丹,你要付出的代价也是惊人的大。” “你就不想换一换筑基期所需要的丹药?世人皆知,凡老夫出品之丹药,颗颗精品,绝对比你在其他地方得到的都要好。” “老夫见你坦率,也算有缘,可以答应你,给你一瓶玉髓丹。” 玉髓丹,筑基期用来锻造经脉的丹药,也是唯一一种专用于经脉的丹药,有价无市,黑市已经挂到了一颗一千灵石,依然无人出丹。 而一瓶玉髓丹,就是十颗。 此等诱惑,比之虚无缥缈的,还不知道在哪儿的虚无丹,自然诱人许多。 黑山妖道自信: 便是这个选择摆在一千个人面前,一千个人都会选择玉髓丹。 他目光深锁在盛红衣身上,不知道期待她有什么反应,也不知在印证着什么,和谁赌气一般。 唯盛坪在心中一叹,黑山老儿何必呢,既已然成了执念,此时红衣说什么都无法改变曾经出现的结果,也没法改变他的后悔。 盛红衣不知内情,但也觉得黑山妖道的做派很有些奇怪。 他今天的反应特别的拖泥带水,完全不似之前的直爽。 若说对玉髓丹没有心动那是骗人的,但盛红衣分得清轻重缓急。 若说世间,有人最合适炼这虚无丹,必定只有黑山妖道。 但玉髓丹,虽然珍贵,但能炼制之人可不止黑山妖道一人。 是以,她微阖双眼,低垂下头,不再看黑山妖道那充满蛊惑的眼神。 “我选虚无丹。” 饶是心里知道这是正确选择,盛红衣心里的小人已经留下了两行宽面条泪,天呐,一万灵石,就在她面前飞走了。 以后,谁要是再用钱诱惑她,她跟谁急。 盛红衣皱皱鼻子,心中反省:还是自己的本事不够,她若是手中也有旁人求而不得的本事,那条件岂不是也能任由她开? 黑山妖道似怔了怔,依然没做声。 盛红衣还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何以他就成了锯嘴的葫芦? 却是冷不丁,一个酒坛子朝着黑山妖道的脑门飞去。 气势凌人,迅疾如风。 盛红衣就见一道褐色的寒芒迅速划过,下一瞬,似乎就要将黑山妖道开了瓢。 盛红衣倏然瞪圆了眼,还没等她错愕完,这开瓢的场景没能看见,就见黑山妖道指尖一弹,那酒坛瞬间化为齑粉,在空中爆开。 耳边,全是黑山妖道阴恻恻的声音,明明声音不大,却是振聋发聩一般,盛红衣喉间突然涌上一片腥甜,一丝血线便顺着唇角流出。 “老不死的,你是想死么?”黑山妖道问。 盛红衣不明就里,用手一抹,一脸莫名和惊骇,她怎么无故流血了。 下一瞬,她突然被一阵暖意包裹住,耳边已是她师父沉沉声音传来: “你这死货,我不过是看你半死不活,提醒你一下罢了,你作甚要对我徒弟动手?” “她不过炼气,你这随便一个威压,她如何承受?” “哼,我已经很客气了。”黑山妖道似不服气。 不过,那股子阴沉的杀气骤然消失了。 然,她师父却不依不饶: “当我不知道你么?答应就是答应了,黏黏糊糊做什么?你当年做下的那些个腌臜事,与我徒何干?莫迁怒无辜。” “你再这样,就滚出去,老夫看不上你这样,以后咱们朋友也没得做了。” “那什么符箓,你也别想了。” 若说朋友做不做,黑山妖道其实不大在意,但不给符箓,就是按住了他的命门。 “……我应了便是!” “只不过我虽然会炼制虚无丹,但虚无草是真的没有,幽冥界的圣草,我去哪里得去?” “你这徒弟既然这么想要这破草,等她结丹后自己去寻好了。” “喏,这玉简里有虚无草的一些情况记载。” 说罢,一黑色之物便被抛掷向盛红衣。 “但炼成之后,老夫还需要三张八品的符,品种任老夫挑,老夫不占你便宜,虚无丹乃是八品,且材料难寻,值当这个价。” 盛红衣眨了眨眼,黑山妖道能应,她就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想不到稀里糊涂的就被师父帮忙达成了。 至于三张八品符,给她时间,焉知她做不成? 她自己越阶绘符惯了,且在绘符之路上走的很顺,是以她有足够信心。 而且,对于符师来说,想要符箓自己就能绘,根本谈不上珍贵。 三张,五张的,盛红衣根本不在意。 她舔舔嘴唇,血腥味还残留着,若是这般,再受重一点伤,那也值得。 她喜笑盈盈的正欲躬身行礼,却又听她师父特别不满的问: “这样就行了?黑山?你当老夫什么时候开始吃素了?” 盛红衣一顿,把到嘴的感谢咽了回去,目测师父还能帮她从黑山妖道那儿讨点儿便宜。 “怎么不行?!老不死的,你不要得寸进尺!” 黑山妖道好似比什么戳了一下,立刻就从凳子上弹了起来,他目色蓦然阴鸷狠烈,一脚踹飞了凳子。 凳子在半空之中哀鸣一声,还没落地,就化成了碎片。 盛红衣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就往师父那边靠了靠,随之,她又反应过来,师父就在眼面前呢,她有什么觉得害怕的? 难道还怕黑山妖道一时失控又过来打她。 就算黑山妖道真的失控,师父也不会让。 她师父帮她争取利益呢,她这么怂,让老头把面子往哪儿搁。 是以,盛红衣迅速平静下来,脖子也伸直了,亭亭玉立的站在原处。 然,黑山妖道就没有那么平静了,他觉得今天他被这师徒二人欺负了。 不仅要占他便宜,还让他想起了那些个过不去的往事。 可谓身心都受到了重创! (本章完) 075 元宝(二更) 第75章元宝(二更) 黑山妖道是真的觉得,今天一时不察,被这两个老小狐狸联手给坑了。 老的,刚刚谈生意的时候,一声不吭,他还以为他不准备管这事儿了,想不到,他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直击命门。 小的,用一张绵软无害的笑脸骗人,这会子跟她师父站在一道,一起挖坑给他跳。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我怎么你了?我徒弟受伤了,你不要补偿一下啊?你可是当前辈的人?” “……”谁爱当前辈谁去当好了。 可是,他是真的舍不得盛坪那一手鬼符术。 “……你瞎啊,若不是老夫手下留情,你这徒弟已经死了。” 知道大势已去,气势上已经被老不死的压下去了。 黑山妖道自然没有好口气。 他不过是小惩大诫。 他本就是喜怒无常的性子,看盛红衣总是不按照他预想的走,已是恼羞成怒,恰好盛坪给了他出手的机会,所以,他稍稍出口气罢了。 “哼,老夫也不是死的,岂会给你这个机会,行吧,我看你再给点别的补偿,她都吐血了,说不定经脉被你震伤了,就玉髓丹吧,你不是有么?来两颗好了!” 黑山妖道色厉内荏,盛坪就是气焰高涨。 盛红衣只觉得一朵一朵心花在心田无声的绽放,简直美的不行,价值几千灵石事小,本以为要跟这珍贵的药失之交臂了,没想到托师父的福。 毕竟这种保命延寿的丹药,能多一颗就多了一点底气不是吗? 啧,她决定,以后还是得孝敬师父一些好酒的,老头关键时候,还是护着她的。 黑山妖道被盛坪气的说不出话来,今天他是进了强盗窝了? 逮着他就不撒手了? 他转头,那目光如同毒蛇一般,阴阴的往盛红衣袭去。 “小丫头,你怎么说!” 盛红衣死活不抬头,就一句: “我听师父的。” “……哼,等你找到虚无草,再来找老夫吧!” 话音刚落,一股带着血腥味的气味扑面而来! 那气味甚是刁钻,凭空掀起了整个院子的土层。 盛红衣大惊,就看到原本平静的地面猛然竖起,好似变成一面墙,向她推来。 她一边捂脸,一边脚下连闪,便是这般,那墙依然倒在她身上,她被土坷垃砸了一脸。 她抬眼恨恨望去,只能看到已经即将消失在天际的一团黑云。 自然是黑山妖道干的好事。 她复又低头,只见两颗指甲大小雪白的散发着清香的丹药就随意丢在盛坪放酒杯的桌子上。 有一颗还差一寸,便要滚到土里去了。 盛坪倒是白衣胜雪,站在一片狼藉的院中,端的是气度沉稳,纤尘不染。 他冷笑: “幼稚!” 说罢,瞥了一眼盛红衣,气不打一处来: “瞧你这点子本事,连土坷垃都躲不过!脏死了,速速拿着你那两颗玉髓丹去洗澡去!” 一边往屋里走去,一边还嫌恶的捂着鼻子。 盛红衣:“……”呵,她是疯了才会想要给老头买酒喝。 且说,盛红衣得了两颗筑基丹和玉髓丹,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她打开那写着虚无草相关消息的玉简仔细参阅。 半晌,盛红衣看完,合上玉简,颇有一种人生漫漫,老天爷总是与她作对之感。 她原是不信金丹修士才能寻找虚无草的话的。 幽冥界那么大,也不是什么禁地,如何进不得? 何况,她自身带着一丝阴灵气,实在是不行,大不了行走时多费些阴冥罩符便是。 却发现,她太想当然了。 那虚无草鬼气森森,天然排斥不带阴性的灵气,还具备隐身功能。 而它所生的炙热潮湿之地,在幽冥界多是污秽之气聚集地,若是没有金丹修为,靠着筑基的肉身和元神,有极大的可能被腐蚀污浊。 是以,本来她觉得筑基后可以放松一下了,如今看来,这是她做美梦呢。 等到筑基,她还得马不停蹄的往金丹赶,是这个意思吧? 盛红衣顿时有一种毫无尽头的沧桑之感。 …… 接下来的日子对于盛红衣来说,依然过得平静又忙碌。 事情得一步一步的来,炼气期的顺利为盛红衣节省了时间,是以,筑基这一步,盛红衣甚有耐心。 她按照盛坪的指导,属于半闭关的状态。 每日里,在辰时天地灵气最为朝气勃发之际,通过绘符,让自己力竭,此后,再将灵力修炼满。 修炼满后,便是按部就班的稳步修炼。 师父说,修炼也需要张弛有度。 这般,当蝉鸣渐落,秋风卷起枯叶之际,盛红衣的修炼以喜人的速度与日剧增着,终于到达炼气圆满。 炼气九层与炼气圆满其实并没有严格的界限,但是炼气圆满之人才有可能顺利突破那种玄之又玄的境界,顺利进入筑基。 此时,距离盛红衣与季睦的半年之期,还有短短四十日。 这一日,盛红衣放下手中符笔,出来找盛坪。 “师父,我今日想回去看一下元宝。” 一个月前,八月十五的午时,盛玉妃生下了元宝。 出生之时,天边竟然飘来火烧云,久久不散。 盛坪也去看了,说这孩子是阳年阳月阳时出生之子,加之当日见本是午时时刻,却天生异象,是以,特意带孩子去城中玄尘门的执事点测了灵根。 竟然测出了单火灵根。 虽然目前,还只是七成的单火灵根,但孩子还小,且七成火灵根也已是属于上等。 这事儿,可以说让整个白霞城都轰动了。 盛家出了单灵根的苗子,极有可能盛家又要出一个化神门下了。 甚至,运气好点儿,这孩子未来可期,成了玄尘门的长老或者一峰之主,到时候盛家崛起指日可待。 白霞城王家这些个超级家族不一定想太多,但那些本来就和盛家差不太多的家族,无不是又惊又酸。 惊的是,这孩子若是当真有如此前途,自己所在的家族岂不是很快就要被赶超了。 有时候,家族与家族之间的差距并不一定有想象中那么大,许是就差一个天才修士。 酸的是,也就短短二三十日内,先有盛坪突破,后有单灵根元宝出生,这盛家运气怎能好成这般? 不过,盛坪自元宝测过灵根后,便一反常态的下了禁令。 要求盛家人一概不许在外面谈起元宝,也一概不允许去打扰元宝休息。 (本章完) 076 又变了(一更) 第76章又变了(一更) 盛坪作为一个大长老,其实一直在盛家更多的是个象征。 因为有大长老在,盛家族人在外才能挺起腰杆,金丹期的六品符师,可不是谁家都有的。 但,自盛坪接任大长老以来,除了与族长以及其他几位长老共同商议,新增了几项新的族规以外,他还真没有亲自下过什么强制性的禁令。 对元宝这事儿,是头一遭。 也让盛家族人都明白,大长老非常的重视这个新生的孩子。 虽然有所嫉妒,但除了心中有鬼之人,绝大部分族人对于家中多了一个单灵根的孩子,还是非常高兴与自豪的。 家族有了绵延更长久的希望。 在他们眼中,盛坪还在,盛坪之后,后继有人,有了盛红衣,没想到盛红衣之后,居然又有了元宝。 只要家族在,家族越盛,作为族人自然过得越好。 而且,自有了这个孩子后,许多盛家族人立刻就感觉到生活中立竿见影的变化。 特别是在外行走之时。 原先,遇到比盛家厉害的家族中人,有那高傲的都不带搭理他们。 最可气的是有些商铺子,最是势利,将人生生分成三六九等。 尤其是大长老闭关那些年,见到他们盛家和更厉害的家族之人一起出现,哪怕同是笑脸相迎,但从态度上愣是能让人感觉到有细微的差别。 如今,自不可同日而语。 那一天,元宝出生,天生异象之事,白霞城全城都看的分明,就连玄尘门内修士都有所耳闻。 如今,人人皆知盛家出了个未来的天才,见到盛家族人,许多人的态度都变了。 是以,哪怕盛坪不准他们去打扰元宝,但明显的,族人对待盛云帆、白婉真以及盛玉妃,尤其是对盛玉妃,这个生出未来盛家希望的大功臣母亲,态度热情周到极了。 听了盛红衣的话,盛坪阖上书,同意了: “去吧,恰好你马上要闭关冲击筑基了,接下来一段时间都回不去。” 盛坪大约是想到了元宝,脸上忍不住带上一丝慈爱的笑容: “老夫前些日子刚去瞧了,这孩子腿脚有劲,吃饭也香,身体倍儿棒。” 盛红衣也跟着笑了笑,甭管她心里对元宝的爹意见有多大,但自这孩子出生,盛红衣就发现她就是毫无保留的喜欢他。 盛红衣有时候也在想,这大约真的就是血脉的神奇之处,而她这人似乎有亲缘饥渴症,反正就是有执念。 和师父说了一声后,盛红衣就慢慢的往自家的方向走。 她一贯是这么懒散又慢吞吞的,纵使如今修为变高了,她也不愿意多费力气快点走路。 走在路上,她就发现族人对待她的态度又变了。 自她被盛坪收为徒弟,家族中人虽然对她颇有些讨好之意,但大约是她之前凶名太盛,所以,族人们便是想讨好,估计也有心无力。 最后,逐渐便演变成了一种敬畏。 敬是因为他们觉得盛红衣被大长老收徒,那以后可能就是未来的大长老,这是对于“大长老”这个身份的敬。 盛红衣也听过此类传言,她前世就永远都是冲在吃瓜一线的小机灵鬼。 今生也不逞多让,什么传言能逃过她的耳朵去? 尤其,这些传言还与她有关。 听说让她未来当盛家大长老的话,盛红衣笑而不语,因为那是不可能的。 她早前也都跟老头说好了,但凡把盛家交给她,她一定以最快的速度让盛家自然死亡。 而至于族人对她的畏,也很明显是因为她的“凶”了。 这会子路上人还挺多的,看她走过来,先是有人远远的交头接耳,盛红衣也没当回事,她修为最近变化很快,在盛家也不是什么秘密。 她继续往家走,也不看任何人,突然就有人跟她说话了。 “那个……红衣呀,你这是回家吗?” 盛红衣诧异的看了对方一眼,对方是一个平时跟她没什么交集的……族叔。 见盛红衣看过来,那族叔好似得到了鼓舞: “我瞅着你是往家里去,是回去看元宝吗?那孩子现在是不是比洗三的时候更胖乎了?” “……族叔,这我也还不知道呢?应该是吧,听说他最近吃的挺多的。”盛红衣如是回答。 她也不是什么斗鸡,也并非蛮不讲理,纵使不熟悉,但人家好好跟她说话,她自也是礼貌回应。 岂料,也不知道是那族叔还是盛红衣给了那些观望的人信心。 立刻就有第二个、第三个人围了过来。 “吃的挺多的?那挺好的,大长老啥时候解了禁令呀,我想去看他呢。” “是啊是啊,这孩子一看以后就不凡,天庭饱满,地阁方圆。” “对了,红衣,你五堂嫂,就是我儿媳妇怀孕了,族叔以前就跟你爹关系挺好的,也是看着红衣你长大的,你看能不能跟你求一件元宝的小衣服,我好回去沾沾喜气。” “红衣呀,元宝那双圆眼睛长得跟你一样呢,以后他肯定能跟他小姨一样,成为一个厉害的人。” “是啊是啊。” 盛红衣:“……” 如此热情,实在太过了,她很不习惯。 …… 好不容易,花了一番心思才从越聚越多的人群里挤出来,盛红衣抹了一把额角莫须有的汗,终于明白她姐上回溜达到师父的院子与她说的话了。 族人们真是热情到……可怕,便是她姐那么温软的性子,都有些吃不消了。 真是让人无所适从。 直到她走的很远了,都过了个拐角,盛红衣还听到那些族人在背后议论她呢。 “哎,还真别说,以前我觉得红衣又高傲又凶狠,如今看来,她就是不喜欢说话而已,实际上是个害羞的姑娘。” “是啊,传言害人啊,究竟是谁这么败坏红衣的名声?” “谁知道啊,原先咱们是不了解红衣,今日瞧着,又漂亮又有礼貌呢。” “你们说,会不会有什么别的家族的奸细知道咱们红衣有出息,故意败坏她的名声,想让咱们跟未来的大长老离心?” “你说的有道理哎。” 盛红衣的汗是真的下来了。 她不是她没有别瞎说。 事实就是她就是那么凶。 还有,谁家奸细这么有本事,能未卜先知的知道她有出息,这可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事儿。 (本章完) 077 聚仙节(二更) 第77章聚仙节(二更) 盛红衣回家的时候,恰好盛玉妃和元宝不在家。 盛云帆朝着盛红衣招招手,红光满面: “红衣回来了?你姐带着元宝在后面的小竹林玩儿呢。” 盛家族地本就在七尾山,其中有大片山地都被盛家圈起来,算在族地以内。 以前盛玉妃出门溜达的时候,会跑到七尾山深处。 但,如今,元宝还小,又是这样的灵根,为安全计,盛玉妃自然不敢往外面带。 可,这孩子好似真的比别的孩子机灵三分,才满月的年纪,每日醒着的时候据说就巴巴的往门外看,好似很想出去玩一样。 盛玉妃没法子,族地是挺大的,但族人也多,他们也过于热情了。 所以,盛玉妃便折中寻了个离家近的小竹林带着元宝每日去溜达。 就这,每天都要废一张禁行符。 每次去小竹林的时候,盛玉妃便引燃一张禁行符,其他族人想进去,便会寻不着路或者被一道无形的墙挡着。 禁行符是盛红衣无偿提供的,三品符箓,便是盛红衣绘符技艺日益高超,但符本身的效力是一定的。 挡一挡凡人、炼气以及筑基修士是使得的。 而且,有盛坪的禁令在,族人也都体谅的很,看到禁行符也无人敢闯。 所以,此符在盛家,尽够了。 毕竟,盛家能硬闯这符的,只有一个金丹期的盛坪,能破符的,也只有同为符师的盛坪和盛红衣。 盛红衣对此还是放心的。 闻言,盛红衣点了下头,不再多问,看了一眼周围: “灰灰也去了?” 这次回来,除了看元宝,还是因为灰灰给她传信,说它那卖黑晶石的朋友快来了。 盛云帆道: “自然是的,灰灰真是好孩子,对元宝也上心的很呢。” 说着话,白婉真也出来了,手里捧了两件衣裳,一看就是新做的。 “红衣啊,娘给你做了新衣裳,你试试?” 见盛红衣回来,白婉真还庆幸呢,幸亏她手脚快,前些天做好了,不然下回红衣还不知道啥时候回来。 盛红衣上前一步,扶了一把白婉真,让她坐下来: “娘,这些日子,家里多了元宝,你都那么忙了,做什么又给我做衣裳,我衣裳够穿呢。” 她粗粗扫了衣服一眼,都是她喜欢的颜色,一件茜红,一件朝霞色。 尤其那件朝霞色,带着点橘金,仔细一看,上面用金色的细线深深浅浅勾勒着大朵的莲花,被阳光一照,熠熠闪光,颜色由浅入深,渐变而来,精致极了。 红衣是某种莲花的别称,玉妃是某种兰花的别称,所以,她娘给她们姐妹做衣服,便喜欢在她的衣服上绣莲,在姐姐的衣服上绣兰。 自小到大,盛红衣的衣裳都是娘做的,每一件都很精致。 不过,她一手提起那朝霞色的衣裙: “这是烟霞缎?” 烟霞缎,出自烟霞宗,此锻以轻盈如烟霞而得名。 当然,仅仅是美丽,还不足以让它在见多识广的修者眼中有姓名,最关键的是,它还属于一种防护类的法器。 穿上它,再绣上防护纹,听说能挡毒、挡暗器,还能阻挡筑基初期修士全力一击! 因为此,烟霞宗赚的盆满钵满,价格更是贵到盛红衣觉得离谱的程度,便是如此,依旧很难买到。 盛红衣陷入沉思,她家也没有钱多到可以买烟霞缎的程度吧? 而且她爹娘这些年一贯也很节俭,莫不是什么人给的? 白婉真拍拍盛红衣的手:“是啊,是大长老前些天送来的,还带着元宝去外面飞了一圈,可把咱们元宝高兴坏了。” 自得了元宝,盛云帆人逢喜事精神爽,这次回来,盛红衣就觉得她爹好似都吃胖了些。 白婉真也是差不多,整个人面色红润,盛红衣今天刚一进门,就敏锐察觉到她娘周身围绕的灵气些许活跃,照这个情况发展,兴许会有突破的迹象。 要知道,自盛红衣出生以来,她娘的修为就没有过任何变化。 这一回回来,却突然就有了这般的新变化。 盛红衣不动声色,在她看来,她娘这种情况顺其自然的好,灵气波动的强度其实并不算强烈,便是突破,也不是一日两日的,若说了,万一最后没有突破,反倒失望。 “哦?师父怎么没有告诉我?” 盛云帆闻之插嘴道: “其实这是每年盛家约定俗成的节礼,只不过,大长老闭关那些年,这些都是由……盛云涛分配的。” “而今年,刚巧有了元宝,连带贺礼,今年的就比较丰富,刚巧大长老自来公正,所以我们家便分到这些。” 盛云帆努了努嘴: “除了给元宝做了两件小衣,两个小帽子,其余的你娘给你和玉妃各做了两件衣裳。” 盛红衣懂了,原先盛云涛在盛家一家独大,连供奉都克扣他们家,何况是这些节礼亦或者贺礼。 聚仙节历来有之,是荒原大陆修者的盛会。 是每年的十月初一。 这一天,忌斗殴和造杀孽。 好比,原则上来说,道魔佛妖等便是到了其他修者的地盘,至少在这一天,是安全的。 在盛红衣看来,这就好像凡俗界过新年一样。 这一天,玄尘门也有盛会,每年,各家族都有进宗门的名额,去听玄尘门一名元婴修士讲道! 盛家作为一个排得上号的超级大宗门的依附家族,有的是人、商铺甚至其余小家族、小宗门来送节礼。 加之若是家族内有人突破,亦或者得了资质甚佳的后代这样的好事,各家族之间也会走礼。 想必,这些东西就是这么来的。 盛云帆不提盛红衣也忘了。 这般,她倒是依稀想起她刚出生那两年,聚仙节她还是比较开心的。 尤其是两岁的时候,她爹带她去玄尘门听元婴大修讲道的事。 当时那台上的一个眉心一点红痣的白发老头讲了啥她完全没印象,但却是被玄尘门内恢宏的仙家景象给迷的神魂颠倒。 自此,她才知道她来了怎样一个不同的世界,也彻底了解原来她爹是个这么厉害的人物。 也是从这一天开始,她觉得她可以躺平了。 可惜,事与愿违,往事不可追。 应景一下,祝各位姐妹兄弟们七夕节快乐~ (本章完) 078 金滺来了(一更) 第78章金滺来了(一更) 盛红衣心中微叹,只是心念一转,便把此事抛在脑后了。 既然不可追,那就抛去吧。 于是,她也没继续纠结这个话题,美滋滋的把新衣服试穿了一遍,盛云帆和白婉真齐声夸她好看,方才作罢。 过了片刻,盛玉妃就抱着元宝回来了。 刚满月不久的小娃,带着虎头帽,小脑袋依偎在他娘肩膀上,黑眼睛如水晶一般滴溜溜的转,惹的盛红衣爱得不行。 她当下从盛玉妃手里接过,也学着盛玉妃那样,把他的小脑袋搁在自己的肩膀上。 这小家伙见娘换成了小姨,也不哭闹,连表情都未变一下,软软一团的小肉球,当真是抱在怀里,心都化了。 一家说了会儿闲话后,盛红衣就问起了灰灰它朋友的事情。 恰好一道暗芒从天边划过,直接冲过来绕着灰灰转了一圈。 灰灰掌心伸出,那点暗芒便跳跃到它的掌心,其中传来一稍显稚嫩的声音: “灰熊,我到了,住在白霞城外彩带湖芦苇荡那一块!” 说完,暗芒熄灭。 灰灰愣了一下,接着跳起来,瞪着自己的掌心大骂:“金王八就是不听话,死抠,什么芦苇荡,住个店会死啊?!” 彩带湖是个什么地方?芦苇荡不是哪儿都有么? 盛红衣寻思了一会儿,没做声。 听说这位本体是个金头龟,那它想住水里也很正常。 恰好,彩带湖离盛家也不算远。 眼见时间还早,盛红衣便道: “我在家不能久待,咱们现在就去如何?” 灰灰也正有此意,它早就和金滺提了一嘴,让它把价格定高点,到时候分点小钱给它。 对此,它可没有什么愧疚之心,不仅是因为盛红衣之前坑了它数件宝贝,更因为它看出来了,以盛红衣的性子,只有她坑别人的份儿,根本不会差钱好么? 今天把这事儿解决了,它的钱到手了,也好早点买白玉萝卜。 目测它马上就要暴富了。 灰灰心中的小人已经先一步忍不住叉腰仰天长笑。 “好啊,把我现在就给它传信,让它等我们。” 它那绿豆小眼转啊转的,小心思呼之欲出。 盛红衣点点头,眼看着灰灰把传信符发出去了,她站起身,突然转头对盛玉妃道: “姐,你陪我一起去吧,你看你都好久不出门了,正好出门走走,恰好我也不怎么会谈买卖,你得帮我掌掌眼!” 灰灰一顿,一脸好似被雷击中的表情:“……” 她不会做买卖? 怎么可能? 它发誓,盛红衣这句若不是谎话,它就把黑晶石吃下去。 它还想挣扎: “不要吧,玉妃还要看着元宝呢。” 然它微弱的挣扎显然没有任何用,盛红衣甚少求助于人,突然这般,在当姐姐的盛玉妃眼中,她突然就涌上了一种心酸和愧疚。 自己说是要帮妹妹,但如今又生了孩子,根本没帮上什么忙,如今,红衣难得让她做点儿事儿,她岂会推脱。 当下,盛红衣还没说话呢,她想都没想,便道: “好啊,彩带湖也不远,我陪你们去,元宝刚玩过了,他过一会儿就要睡了,有爹娘看着,不一定需要我。” 灰灰那双本来灿亮的绿豆小眼好像遭受了什么重创,瞬间熄灭。 连带着,它的大脑袋好像都耸拉下来。 完了,它已经听到灵石飞走的声音。 暴富的梦碎了。 盛玉妃生了元宝,它作为带着使命来照顾母子之……熊,它谁都能骗,唯独不会骗盛玉妃! 金滺也不会骗盛玉妃的! 它垂着头,小眼睛掀起来看了一眼盛红衣,心中疯狂的骂着盛红衣: 小人得志!哼! 然,面上,它只得垂头丧气: “那好吧。” 盛玉妃先是奇怪的看了灰灰一眼,总觉得它这不乐意实在太过明显,明明刚刚还很高兴。 她思忖了一瞬,蓦然想起了之前的事情,稍一深想,她突然就明白了。 莫不是灰灰打起红衣的主意了? 盛玉妃顿了顿,垂眼当做不知,不知道多少次了,怎么灰灰还是学不乖呢,想占红衣的便宜,灰灰还得多修炼一百年呢。 盛云帆和白婉真并不知道她们之间有什么交易,但盛红衣没细说,他们便也没问,盛云帆见几人要出去,便摆摆手: “去吧,有我和你们娘照顾孩子呢,早去早回,莫要跟人发生冲突。” …… 两人一熊花了大约一刻钟便到了彩带湖,盛红衣指指一片浅金色的芦苇荡: “估摸着在那儿吧?” 其实彩带湖周边芦苇很多,但这么大丛又这么金光闪闪的,也就这一丛。 从灰灰那儿听说,金滺乃是金水双属性妖兽,且嗜钱如命,那它应该最喜欢这种金光闪闪的颜色了。 好比她也喜欢呢。 毕竟这是金子的颜色。 灰灰路上本来还有些闷闷不乐,后来看两姐妹都没理它的意思,加上它就要看到好久不见的好友,心里又高兴起来。 闻言,它怀疑的看了盛红衣一眼,不信的大叫一声: “金滺?!” 芦苇荡一片平静,灰灰嗤了一声,正好发泄一下自己之前的气闷。 它就觉得盛红衣在忽悠它。 它张了张嘴,难得抓到机会,岂能不嘲讽一下盛红衣? 突然,那芦苇荡动了,紧接着,水波纹也一圈一圈的荡漾开来。 那水波纹越荡越开,哗啦一声,从芦苇荡的中间冒出一颗金色的头来。 硬生生把灰灰的话堵在了喉咙口。 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巨大的龟,头是金色的,壳和四肢却是黑色的。 明明很巨大,但眼睛圆溜溜的,无端的生出几分萌意,它歪着头扫了面前两人一熊一眼,然后目光定格在盛玉妃身上,看了很久。 过了一会儿,它才口吐人言: “你们好啊,我是金滺,灰灰都跟我说了,需要黑晶石是吗?” 盛红衣挑了挑眉,她不着痕迹的瞥了灰灰一眼。 灰灰已是不简单,不过三四阶,还是幼兽,不仅能口吐人言,而且灵智也能比得上人类。 这位看似比灰灰分毫不差。 金头龟么? 金水属性? 盛红衣虽然不太了解妖兽,但也知道,非神兽血脉或者本就特殊的群体,可没有这么早启智的。 所以,这金滺是什么神兽血脉? (本章完) 079 是个什么?(二更) 第79章是个什么?(二更) 和金滺的交易很顺利,本来盛红衣还以为自己要和一个老奸巨猾的妖兽谈生意呢。 毕竟,从灰灰嘴里,金滺跟守财奴差不多,又奸滑又死抠。 据说它长住的洞府之中,全都是金子,它要在金子里待着才能安心。 结果,金滺意外的好说话。 黑晶石得了许多,大约比上回自黑山妖道那儿得来的两倍还多。 价钱么,盛红衣觉得简直是白菜价。 要知道,当时黑山妖道给她黑晶石,作为交换,他要求多换了两张阴冥罩符。 阴冥罩符这种四品符箓,又是罕见至极的鬼符,普通的道门符箓铺子可没得卖,盛红衣跟盛坪打听过,黑市的价格大约在五百灵石一张。 两张就值千枚灵石。 而金滺,拢共也就收了她一千灵石罢了。 末了,它还热情的问盛红衣还有没有需要,若是有可以联系它,它可以下次再去找云云。 等找到了,它第一个联系她。 然后,它还好奇的问了一句,何以需要黑晶石,这玩意儿都没人要,只有些修炼特殊功法的鬼修,会用它炼制本命法宝。 并“关心”的提醒她,道鬼不两立,莫要误入歧途…… 盛红衣没做声,但听的一愣一愣的,这样的良心卖家大约除了她面前这个,全荒原大陆也再找不到第二个。 但盛红衣也不傻,她知道,金滺是见到盛玉妃以后,才变得很“乖”的。 所以,大胆猜测一下,它应该是知道元宝的爹或者一些内情的。 是以,她试探了几句金滺,结果人家也不避讳自己的血脉,说它们金头龟一族是玄武血脉,但再多的,便也不说了。 它不多说,盛红衣也能猜测。 金头龟那是神兽血脉的妖兽,袋灵熊虽然没有神兽血脉,但在妖群之中的地位绝对也不低,它们属于一种特殊的具备神通的妖兽群体。 天地有灵,世间总会有一些特殊群体的存在。 他们不一定具备什么神族的高贵血脉,但是,天地灵气却赋予了他们神通。 袋灵熊便属于这样的具备神通的幸运的特殊群体。 它们的神通便是通灵智! 这么逆天的神通,可以想见,袋灵熊的地位在妖兽族群之中有多高了。 金头龟作为玄武血脉,自然地位也高。 能驱使得动袋灵熊,还能够让金头龟在盛玉妃面前变得“老实”。 就通过这两点推断,那元宝的爹究竟是个什么? 一想到这个,盛红衣就心绪不宁,特别复杂,连买到黑晶石的喜悦也冲没了。 满脑子都是嗡嗡的,脑海里一直飘着五个大字: 怎么会这样?! 答案明明呼之欲出,但盛红衣总感觉揭开那层“遮羞布”,她觉得有点儿难以接受。 元宝的爹莫不是个妖兽吧?还是地位很高的妖兽? 这会子……她都不敢直视盛玉妃。 人鬼殊途,难道人妖就不殊途? 鬼至少是人变的,但是妖……啧,前世她看电视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当事实发现在她身边,她就觉得: 她姐这口味重的已经远超她的想象。 不过,一码归一码,为了谢谢金滺,她多给了一百灵石,并且也兑现了对灰灰的承诺,也给了灰灰一百灵石,接着便让两人自己去聚一下。 然后,她便和盛玉妃两人协同着回盛家去了。 半道上,她忍无可忍,终于忍不住了: “姐,元宝他爹……” 话未说完,就被盛玉妃打断了,她只是摇摇头,语调却坚定: “就当他死了吧,不用再提,元宝是我辛苦生出来的,往后我也会好好把他养大,至于灰灰,你不用担心,它心地纯善,不似……他。” “今儿个那个金滺也不错。” 盛玉妃好似想到了什么,突然朝着盛红衣笑了笑,直言道: “你是不是觉得它们都对我很客气,连带的,跟你做买卖呢,也很实诚?” 盛玉妃并不缺眼界,盛红衣能看出来的事情,她作为局中人,看的更清楚。 黑晶石大概被金滺半卖半送给了盛红衣。 “以后这等便宜,你想占多少占多少,完全不用顾忌!” 眼看自家妹妹倏然间瞪圆了眼,瞳孔之中带着懵然,和平日她雷厉风行的模样相差甚远。 盛玉妃忍不住笑得更欢了,她脚下步伐变慢了些许,还爱怜的在盛红衣的脑袋上摸了一把才道: “不用这么吃惊?你姐我啊虽然是个软性子,但也不是傻子,他如何对待我的,我怎么会不知呢?” “只不过啊,老天爷赐了我一个孩子,我便生出来,跟孩子爹是谁无关。” “至于这些个半卖半送的好事儿,以后再有,你都不要客气,那都是他欠我的,欠元宝的。” 盛红衣只觉得自来荒原大陆以来,她难得经历这么棘手的事情。 毕竟,爱情什么的?她前世也没经历过,所以实操经验为零。 这么一个不擅长的情况,她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盛玉妃说。 想安慰吧,盛玉妃目光明亮清透,完全没有什么为爱所伤的模样。 她吭哧了半天,才挤出一个问题: “那他要是回来找你和元宝怎么办?” 听罢,盛玉妃脸色一凝,刹那间,冷如冰霜,眼中原本的笑意冻结,她淡淡道: “找我又怎样?且让他试试吧。” 后面的话,她没说下去,盛红衣也没有追问。 她能感觉到,说起这事儿,她姐浑身竖起了无形的刺,又好像多了一股不可磨灭的无形的战意。 如同原本平静的溪流猛然奔沸到波涛汹涌,在不经意间已经布下致命的漩涡和暗礁,静待着将那些不识趣的卷入其中,毫不留情。 盛红衣突然有些牙疼,只觉得这往后啊,这事儿恐怕没那么容易善了了。 不过,无论如何,她都是站在她姐这边的。 小元宝那么可爱,那不知是妖是鬼的爹明明知道他的存在,也没见他出现来过一次。 驱使得动袋灵熊又如何? 终究不是他自己亲自出现。 他既然不在乎这个孩子,那就莫要妄想摘桃子,若是伸手,拼尽全力,她盛红衣也会保护自己的家人。 只不过,这么一来,盛红衣就觉得自己身上又有一座无形的大山压了下来。 看来,结丹这事儿,也得提上日程了。 距离她躺下的日子,感觉又远了些。 (本章完) 080 厉害亿丢丢(一更) 第80章厉害亿丢丢(一更) 盛红衣回来后,便回了盛坪的院子。 她回去之际,盛坪还坐在院子里喝酒呢。 盛红衣脚步顿了顿,老头自突破后,喝酒的频率好像有点高啊。 她若是在院子里看到盛坪,十次有九次他在喝酒。 而自老头突破,也没有多久。 盛坪自然也看到盛红衣回来了: “怎么了?” 盛红衣神色的微妙变化,可逃不过他的眼。 盛红衣默了默: “……师父,难道你最近有什么烦心事?” 借酒消愁……吗? 自知道盛玉妃的心思以后,盛红衣还没缓过神来呢。 她原本以为说起元宝他爹,盛玉妃每次都闭口不言是因为对元宝他爹情深难忘。 今天,听了她姐后来絮絮叨叨的几句,她才明白,这哪里是对元宝的爹情深难忘? 她分明是压着一口心气呢,准备以后有机会了,抡圆了胳膊狠狠给对方来顿暴揍…… 盛红衣佩服她姐的有志气之外,也对自己的感知产生了怀疑。 莫非,自己这些年太关注己身,忽视了对家人的关怀?实际上她以为的不是她以为的? 老头这般,她作为徒弟肯定得关心一下,虽然她不觉得老头有什么抑郁苦闷愁苦的倾向。 盛坪奇怪的看了盛红衣一眼,又给自己把酒满上: “何出此言啊?” 盛红衣指指他的酒: “你不觉得你最近喝的太多了?” 盛坪嗤了一声,不耐烦的朝盛红衣摆摆手: “去去去,修炼去,小孩子懂个甚?人生得意须尽欢懂不懂?” 一朝顿悟,他重新做回了那个没有束缚的自己,自然是怎么高兴怎么来。 他年轻的时候就是这么个随心所欲的性子。 挥手挥了一半,想到徒弟难得关心自己一次,便不由软了语气,解释了一句: “你最近修炼进步神速,老夫高兴,还不让老夫庆贺庆贺?” “对了,回去过了?元宝挺好的吧?接下来,你就安心闭关吧。” 说着,手一扬,一物往盛红衣飞去。 盛红衣下意识一接,低头一看,发现是个阵盘。 “二级防护阵。之前是为师闭关所用,现在给你用。” 门派之中,高阶修士的弟子们所住洞府,都有这般的防护阵。 所以,身在家族,底蕴还是差很多的。 既没有灵脉通于洞府之下,也没有自带的防护阵法。 盛坪心说,等此间事了,未来,他还是希望盛红衣能去门派走一遭的。 这丫头资质好,性格还桀骜,也只有大宗门容得下她。 在盛家这个小小的家族,注定得不到好的资源,太可惜也太屈才了。 不过,这些不必急于一时。 盛红衣的路还很长,以后的路如何走,他会好生帮她参谋和规划的。 盛红衣自是不清楚师父的心思,便是她天生敏锐,但盛坪心思深沉的很,很难看透。 毕竟多活几百年,可不是白活的。 她拿到了阵盘,就被盛坪催着修炼了: “你还不快去,距离半年之期还剩多少日子你心里没数么?” 这话提醒了盛红衣,她晃了晃脑袋,顿时把那些杂念都抛之脑后去了。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回到自己屋,盛红衣便启动了阵法,然后,也把聚灵阵启动了。 她知道,接下来的过程之中,一切都要靠她自己。 …… 自盛红衣开始闭关,盛家的氛围不自觉的就开始带着一丝紧张与安静。 盛红衣冲击筑基一事在盛家自然是目前的头等大事。 甭管如何,盛红衣是盛家人,平日内斗不打紧,但关键时候,她好,就是盛家的荣光。 有盛坪坐镇,盛家却也一改前些年的浮躁,突然就好似变得稳妥了些。 王家,今天王湛估算着还有几日聚仙节了,便从屋里出来了。 自上回和盛红衣斗符败了,王湛就把自己关在自己屋里钻研符术,两耳不闻窗外事。 经过数月的努力,他还是不太满意,他脑子里一遍遍回忆当时盛红衣那种状态,哪怕他见过了,也加以模仿,可就是依然达不到那种境界。 他心有不甘,寻思着,趁着聚仙节他去盛家拜访一下,相互交流交流。 若是刚开始闭关之时,是有点避开风声,遮羞的意思,那么这些日子下来,他符术并无所得,但心境却发生了变化。 盛红衣这人确实挺不讨喜的,整个人眉眼张扬,毫不遮掩,说话也不知道给人留余地,咄咄逼人。 他见过的女修没有上千也有几百了,或可爱、或清艳、或纯真,独独这人,像一颗刺球,把靠近她的人也扎成了个刺球。 可是,在他暗地里模仿着她那时候的绘符状态而不可得之时,他越发觉得:这人确实有傲气的资本。 前去盛家拜访,他不觉得丢人,修仙界强者为尊,盛红衣在符术上比他强,那他认可她比他厉害,自然该给予她应有的尊重。 岂料,他一出来,就听他娘在跟管家说话。 “……盛红衣……冲击筑基?” 王湛:“……”什么?! “娘,你刚刚在说谁筑基?盛红衣?盛家有两个盛红衣?” 怎么可能?他不久前看到她那回,她不是才炼气五六层么? 王湛的娘季水婧看了儿子一眼,凉凉道: “怎么可能,就是那个让你输的面子里子都丢光的小丫头。” 王湛:“……娘,你说什么呢?谁面子里子都丢光了!” 季水婧看了看自己修剪的特别漂亮的手指甲,毫不留情道: “谁说不是,你不是都羞的躲起来了?” 若不是这是他亲娘,他这会子已经气的拂袖而去了。 怎么可能?他明明是在闭关好不好? “我是在闭关!” 季水婧眨了眨漂亮妩媚的大眼睛,只不过此时的眼中满满都是怀疑: “哦?你闭关啦?那你出关有什么所得吗?” 王湛憋屈,好半晌憋出两个字:“没有!” 季水婧不咸不谈的哦了一声,然后道: “前段日子你闭关呢,听说盛家小丫头也在家闭关,不过人家一闭关,不仅修为蹭蹭的涨,听盛坪说,她还是三品符师哦,恰恰好,都比你引以为傲的方面厉害亿丢丢!” 王湛:“……”这日子没法过了。 (本章完) 081 一家有女百家求(二更) 第81章一家有女百家求(二更) 眼见王湛的脸从白变黑,季水婧反而笑的更欢快了。 她这儿子,其实资质并不算优秀,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但王湛自小就很努力好强,加上得过元婴修士的指点,所以,他修炼进益算是快的。 更难得的,他于符术甚有天赋。 大约是这些经历与家世,他很倨傲。 季水婧不觉得倨傲有什么不好,但,想要傲气那得有傲气的资本。 而在季水婧看来,他远远还没达到。 季水婧是季家人,和季睦乃是同族。 说起来,季睦还得叫她一声堂姑母。 但她灵根资质很一般,所以外嫁而出。 无论是在季家还是王家,都是大家族,尤其季家,她自小也是在玄尘门长大的,自然眼界非常高。 这要不是她儿子,她也不想费心思调教于他,奈何他是。 若不是盛红衣出现,她早前也在思索如何伺机给他些打击和磨炼,让他好好知道一下,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好高骛远,不切实际,只会故步自封,也走不远,于他前途不利。 “娘前阵子还托人去盛家打听了一下,想把那小丫头说给你当媳妇儿的,可是,盛坪说了,他徒弟现在不考虑这些事儿。” “我还挺喜欢这小丫头的,可是你不行,要是你但凡强一点,娘也不会碰壁,没准就是因为你太菜了,人家看不上你,所以才这般推脱的。” 王湛忍无可忍,他焦躁的在季水婧面前走来走去: “娘,你怎么能不经过我同意就去干这事儿?” “你怎么能去……去提亲?” 说到这儿,他蓦然脸涨的通红一片。 若是……他顿时打了个冷颤,那可能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那他真没法过了。 季水婧懒得看他毛毛躁躁的样子,她坐回去,优雅的喝了口水: “我什么时候说是去提亲了,不过是一家有女百家求,我就想看看你仗着王家子和一张尚算帅气的好脸,能不能勾搭到人姑娘。” “可惜,是我高估了你。” “什么?一家有女百家求?” 一个刺球,还有人要? “呵?说你是井底之蛙吧?你还不信,自那回她斗符胜了你,名声都传出去了,樊家,胡家等等,谁家没去探问过?” “樊家人家可是要把她说给樊大的,那可是下一代的宗妇。” 当然这事儿是盛红衣拜师盛坪后才有的事情。 但不妨碍季水婧模糊时间,这不重要,反正这事儿是事实。 盛红衣年轻貌美,花样年纪,无论是修为还是符术都拿得出手,关键是她自带一种气场,一般的场面她都能压得住。 盛家也是数得上名字的家族了,尤其,她还拜了盛坪为师,这样的身份地位,哪里差了? 怎么就做不得宗妇了? 王湛已经错愕的说不出话来,樊大?樊继宗啊? 樊家人是疯了? 樊家是仅次于王家的白霞城大家族。 樊继宗绝对算得上白霞城的青年才俊。 他也是年少成名,如今在玄尘门内门,乃是元婴修士的亲传弟子。 如今一百多岁的他已是筑基后期修为,就要冲击金丹了。 都在传他要回来了,说是要先找个道侣。 世人皆知,修为越高,越难得子。 樊继宗这是准备在结丹之前,先把传宗接代的事儿给了结了。 而樊继宗是嫡房的长房长子,以后肯定是樊家下一任族长,所以,他的道侣肯定是宗妇。 所以,那刺球究竟哪里有宗妇的气质? 这世界怎么了? 看王湛一副被雷劈过的死样子。 季水婧只觉得心累,她究竟是生了个怎样的傻子? 错把珍珠当鱼目呢? 盛家那小丫头前途不可限量,假以时日,至少是个金丹修士。 若是成了王湛的道侣,夫妻一道共同进步,简直是神仙眷侣。 再有那盛红衣不吃亏的性子,往后,家里家外一把抓,根本不需要王湛多操心的。 关键,那丫头长得很美啊,早几年美名就在白霞城传扬开了。 就这,王湛居然看不上? 她是生了一个瞎儿子? 真是气死她了! “哼,我可听说,你那季睦表兄也对她挺有兴趣的,好像还跟她约定了一起出门游历的事儿。” 这事儿是季水婧回娘家的时候听说的。 她的大伯乃是季睦的师父,这事是大伯母跟她娘念叨了一回被她听到了。 据说季睦去了盛家一趟,难得对一个姑娘有了点兴趣。 说的模棱两可的,季水婧估摸她那大伯母也是听来的,自己都一知半解的。 而且,季水婧却知道,季睦此人走的是无情道,旁人走无情道兴许也不影响传宗接代,但季睦那个冰块似的性子,想要他违背心意,突然喜欢一个姑娘? 季水婧觉得堪比整个荒原大陆突然在她面前消失。 所以,季睦对盛红衣应该不是因为什么感情问题。 但这不妨碍她用来刺激儿子。 看看这木鱼一般的脑袋能不能开点窍。 王湛:“……”大表兄也疯了? 怎么可能?! 季水婧随意瞥一下王湛的表情,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 这会子,自然也是。 刺激失败! 她突然把脸一拉,拿出当家主母的气势来,把王湛轰走了: “滚滚滚,别搁老娘这儿碍眼,没见着老娘忙着呢?” 王湛一头雾水的看着他娘突然就暴跳如雷了,他刚刚还没从盛红衣如此受欢迎的事儿回神,所以,反应有点慢。 这一慢,他娘一掌推过来,他就被推出去了。 “不是,娘,这不是聚仙节了,我来给你帮帮忙啊。”他还想挣扎一下,不过这会子却是不敢提盛红衣了。 他还得消化一下,顺便去打听一下,盛红衣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不过闭关了几个月,半年都没有,怎么好像他已经闭关百年了,感觉世界都不一样了。 “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要你何用,连个儿媳妇都没给我带回来,你能干什么事儿?” “二管家,找几个人来,把这小子叉出去,我今天看到他想吐。” 二管家:“……可……我”他怎么这么倒霉,来说事儿看到夫人和湛少爷斗法。 他究竟该选夫人还是湛少爷。 王湛也快气死了,他娘怎么这么不可理喻,他也不要人叉,气冲冲的走了。 ……一直等到聚仙节都过完了,时间又往前推了二十多日,王湛已经把盛红衣的事儿打听完了,他却是愈来愈懵。 盛红衣真的像他娘说的那么厉害?! 突然,本来晴空万里的天暗了下来,王湛惊讶的抬头,这……变天了吗? (本章完) 082 筑基(1)(一更) 第82章筑基(1)(一更) 王湛毕竟还是个炼气修士,距离筑基还有一大段路要走,是以他一时也想不到什么。 他只是很奇怪,白霞城某一块区域,突然飘来一片乌云,特别突兀。 乌云所盖着的区域,乌压压的一片,而周遭乌云盖不着的地方,还晴空万里呢。 可是,他没有眼力界儿,不代表旁人没有。 今天跟王湛在一道儿站着的恰好是宁箓阁的大掌柜。 他虽然是个凡人,但作为一个白霞城首屈一指的符箓铺子的大掌柜,那绝对称得上见多识广,且消息来源广大。 几乎是那乌云来袭的一瞬,大掌柜的就觉得有些不对。 “莫不是……盛家的九姐儿筑基了?!” 他忍不住喃喃自语。 想到盛红衣,大掌柜越发觉得可惜,也有些惭愧。 原先,他虽然觉得盛家九姐儿和他们家湛少爷挺合适的,但对于盛九小姐的身份,他还是觉得差了点儿。 此后,这数月以来,盛家九姐儿身上发生的事情也让他知道,小瞧别人是要遭报应的。 瞧瞧,谁能知道盛九小姐有这样的际遇呢? 倒是他家少爷,啧,被人家远远的甩下来了。 大掌柜焦心啊,盛家九小姐可是符师,这以后要是成了他们的主子,何愁宁箓阁的生意不火爆? 还有少爷…… 王湛现在听到盛红衣做了什么事已经麻木了,最近他每日里耳朵里听到最多的就是盛红衣。 当然,是他调查人家在先,可是那些个老奴能不能不要一提起盛红衣,就是一连串的称赞,然后齐齐用一种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看他? 他和盛红衣真不是他们想象中那种关系,怎么人人都误会他呢? 再说了,误会就罢了,关键这些家伙还用他损失大了的表情看着他。 呵,真没见识。 这盛红衣好似挺厉害的,可是,荒原大陆这么大,那些个年少成名的女修多的是,他王湛凭什么在这一棵树上吊死? 这些老奴都是受他娘影响太深了,他娘也是,怎么着,他大堂哥看得上眼的人就是个好的?就适合给她当儿媳妇? 她也不想想,便是退一万步讲,盛红衣答应嫁入王家,就她那性子,他王湛还不被折腾死? 王湛甩甩头,想远了,但这事儿是不可能发生的。 他定然是这段时间被盛红衣这名字挟裹着,都魔怔了。 他眯眼看看天际: “你怎么知道是盛红衣筑基了?” 这就筑基了? 本来也就是有点难以置信,等事实摆到面前,王湛就觉得有些五味杂陈了。 旁的且不提,白霞城的六品符师盛坪很有名气,都说他王湛是下一个盛坪。 他以前听到此话也没什么太大感觉,可现在人家有了正牌的继承人,而再没人说他是下一盛坪了,他这心里就不是滋味起来。 大掌柜却也笃定: “那还用说,玄尘门有护山大阵护着,筑基这般的情况,咱们还看不到。” “如今,白霞城有三名修士冲击筑基,就是盛九小姐最年轻,希望最大。” 若是成功,便是十八岁的天才修士。 啧,盛家这些日子的好事儿接二连三,这可真是要崛起之兆啊。 看来,这白霞城的修仙世家的排名,可能要重新洗牌了。 闻言,王湛没做声,其实他自听了大长老的话,心中隐隐便有一种预感,可能真是她。 然,这不是嘴上依然不甘心承认么? 若说外界众说纷纭,王家只是个缩影,那么在盛家,这事儿可谓是万众瞩目。 乌云即将盖顶的前一刻,盛坪便从外面匆匆而回,然后开启了他院中的阵法。 他要亲自为盛红衣护法。 身为金丹修士,他又一心牵系着盛红衣,对于天道契机的变化是非常敏感的。 今天,他本来正在外面处理盛云澄。 盛云澄和盛云鹰一样,是盛云涛的左膀右臂,不过,盛云鹰在明处,而他是在暗处。 把盛云澄无声无息的弄死,那便是彻底铲除了盛云涛的臂膀,接下来便轮到盛云涛了。 盛坪想起此事,眸色冷漠,无情无绪,盛红衣闭关期间,他一点儿没闲着,之前的布置也到了慢慢收尾阶段。 而到了此时,盛坪才算稍稍松了口气,根据他掌握的线索,也多亏了盛云涛贪心,是以便是盛云鹰和盛云澄这样的,知道的也不算多。 而盛云涛特别怕这笔大生意被人截胡,亦或者是他也知道这生意是要命的事情,是以给他的手下也下了死命令,不准外泄。 盛坪仔细排查过,绝大部分族人一直蒙在鼓里,这却也是个好事。 知道的越少,保命的机率越高。 还有些隐约知道些事情的,或者也被魔医家族监控着的,盛坪也不能打草惊蛇,有的被他支了出去。 等到盛云涛一死,这些被他支出去的,他也会伺机让他们意外身故。 幸运的是,他们发现这事儿尚算早,魔医家族虽然厉害,但这里毕竟是玄尘门的地盘,他们想要排布人手严密的监视盛家至少在目前,还是鞭长莫及的。 盛云鹰那边之所以被渗透的比较深,那也是因为他不住在族中,被魔修寻到了机会。 如今几个盛坪寻摸到的监视着盛云涛的魔修也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只是,盛坪皱了皱眉,盛云涛最近的情况有些不对。 之前盛云鹰失踪,他上蹿下跳了好一阵子,最后自然没查出来什么,但他最近却是突然沉寂下来。 这总让盛坪觉得隐约不祥,他想着等到盛红衣筑基后当机立断还是把盛云涛解决掉。 总觉得再拖下去,又要出事的迹象。 天际的黑云越聚越大,凝而不散。 盛家人便是无法靠近盛坪小院,可一个都没闲着,都站在外面紧张的看着。 盛云帆、白婉真以及盛玉妃也是如此。 一行人盯着天上的云,眼都不眨一下。 黑云凝结的并不算快,但天际风云际会,黑云翻滚之中,逐渐的有了闪电在吞吐。 盛云帆提着心,死死盯着。 他知道,此时是凝丹之时,最是紧张。 丹凝,事情便成功了一大半,而若是丹散,这乌云便会消失,便是筑基失败了。 (本章完) 083 筑基(2)(二更) 第83章筑基(2)(二更) 盛坪院子里属于盛红衣的房间内,盛红衣端坐在蒲团上,确实是在凝丹。 凝丹,不是说凝成如同金丹一般的固态丹。 筑基,实则是由炼气时经脉之中的灵气转化成为液态,然后压缩在丹田之中。 这便需要大量的灵气,以及对于灵气的掌控。 而作为五灵根修士,这种掌控会更加的困难。 且不说周遭有没有大量的灵气让人能够顺利凝丹这个问题,哪怕是身处在聚灵阵之中,五灵根修士想要凝丹的难度至少是单灵根修士的五倍之多。 盛红衣看着被挤压在丹田之中的那个液态灵气团,白赤青黑黄颜色不停的变幻,它们不停的交汇又分开…… 可能是因为大量灵气的压缩,是以整个液态灵气团是发着光的,整个就如霓虹灯一般的耀眼闪烁。 只不过,这五种属性相生相克,凝结的过程之中,只要她一泻力,那灵气团就不稳,有溃散的迹象。 她知道,她依然没有找到那个凝结成丹的平衡点。 只是,为何如此? 盛红衣一边继续寻找着那一处平衡点,一边勉力思考这个问题。 到了此关键时刻,盛红衣突然就感觉到从心底窜起一股浮躁之气,瞬间充斥着她,干扰着她。 她心知,这大约便是筑基所在的心魔劫。 筑基的心魔劫与结丹不同,筑基的心魔劫是伴随在筑基的过程之中突然出现的。 而结丹,是经过雷劫后,还会有一个单独的心魔劫,才能迎来最终结果。 盛坪曾经就筑基心魔劫一事指导过盛红衣。 其实,大多数人就是心绪庞杂,有少部分人还会伴有幻象的情况出现。 盛红衣如今心绪无法稳定,她判断她自己已然是进入了心魔劫之中。 她清楚,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凝神静气才好。 只可惜,越是强压,似乎效果并不佳。 本来凝结的还算紧实的灵气团居然溃散的更大了些。 这般下去,极有可能失败! 又试了几回,那灵气团依旧没有凝结的趋势,盛红衣猜测,会不会是方法不对? 在这种事关自己生死的关键时刻,盛红衣当机立断,决定转变方法。 她刚刚在寻求平衡点的过程之中,蓦然感知到了一股子阴灵气,她突然便想起来,是不是因为凝结灵气团的时候,她忽视了阴灵气。 这点其实属实也不怪她,这阴灵气神出鬼没,可以混迹在任何一种属性的灵气之中,与任何属性灵气相融合,且它的量依然少,所以,盛红衣平日其实压根感知不到它。 只有用到它的时候,凝神调取,才能感觉到那么一丝阴灵气之力。 有时候想想,大约是这阴灵气确实得来的太过容易,它不需要盛红衣自己一点点的修炼,而是直接是由天地铢带给她的。 所以,若说,盛红衣的丹田对于其余五色灵气,那是家,那么,在盛红衣眼中,这阴灵气压根算不得房主之一,充其量是个借住的房客。 哪一天离开,能不能持久,盛红衣都不知道。 而且,她当时炼气等级升阶之时,她也没有关注阴灵气,结果也非常顺利。 如今,她寻思着,是不是得管管它了,否则,她明明完全按照师父之前的指点来,但结果却…… 总觉得还缺点什么? 只是,该如何管这些个阴灵气? 她试着去撩拨了一下它,结果它纹丝不动。 她又加大力气去撩拨它,结果,它突然就涌动了起来,然后横冲直撞,将盛红衣的灵气团冲的更散…… 盛红衣立刻不敢动了,她深吸一口气: 想要将四散的它凝结成团也不成,它完全不听话。 寻思了一会儿,眼见着自己那灵气团真的快不成了,盛红衣牙一咬,山不来就她,她就去就山呗。 她默念心法,原先的灵气团突然转动的更加快起来。 与此同时,其中不同的灵气不再如同刚刚糅杂在一处的形式,盛红衣反其道而行,又将五行灵气分了开来。 五行灵气分开,那灵气团倒是未完全散开,只是涨大了些许。 不过整个灵气团被彻底等分成了五份,五种颜色泾渭分明。 与此同时,天际的黑云之中,那吞吐的闪电突然没了。 众人心惊,便是盛坪都是面色一凝,他觉得盛红衣的速度比他预料的慢多了,不知道是不是出现了什么变故? 终究,还是操之过急了吗? 若是再历练个几年,心境上有所突破,是不是也能顺利一些? 盛云帆等人心也是提的紧紧的,白婉真和盛玉妃看不出来什么,只觉得之前声势颇为耗大的黑云这会子那股子摄人的感觉突然消失了。 那云隐隐似乎还有升高远去的迹象。 “云帆,这是怎么回事?” 白婉真心揪扯的紧紧的,一脸紧张的抓住盛云帆,那模样,好似揪着救命稻草。 盛玉妃也是一脸凝重的看着她爹,如此情况,怎么看都不像好事。 盛云帆闭口不言,脸色自也是不好。 但他嘴上还道: “红衣是怎样的人你们还不知晓,便是遇到点困难,她也不会退缩的,我的女儿也不会倒在这一步。” 嘴上这么说了,心中却是盘算着,便是失败,红衣年纪还小,到时候出去历练几年,也不是不成? 盛云帆脑子很乱,一会儿担心红衣,一会儿想着结果若是不尽如人意他该如何安慰闺女,一会儿又害怕以红衣好强的性子,凡事不可为可不能强求,若是强求伤了经脉可就得不偿失了…… 诸多纷杂思绪,让他的脸色暗沉的如天际的黑云。 白霞城关注这情况的不少,撇去那些个流言蜚语和冷嘲热讽,大部分也是不看好的。 盛红衣到底太年轻了,突然之间声名鹊起,本就崛起的很突兀,炼气刚圆满,就想着筑基,这么的匆促,也难怪众人对她没什么信任了。 盛云涛也在关注着这一切,他双眸熠熠,问着身边的人: “前辈,你觉得这情况如何?” 他身边站着一个穿着灰色长衫的男人,看似如同一个掌柜,但眼神阴阴的,直勾勾的盯着某物之时,就觉得他看起来就很阴鸷。 此人身上并未有什么修士的气息,不知道的人大约还以为他只是盛云涛的仆下,可惜,显然不是。 他看着天际,傲慢的下了断言: “不足为虑。” (本章完) 084 筑基(3)(一更) 第82章筑基(1)(一更) 王湛毕竟还是个炼气修士,距离筑基还有一大段路要走,是以他一时也想不到什么。 他只是很奇怪,白霞城某一块区域,突然飘来一片乌云,特别突兀。 乌云所盖着的区域,乌压压的一片,而周遭乌云盖不着的地方,还晴空万里呢。 可是,他没有眼力界儿,不代表旁人没有。 今天跟王湛在一道儿站着的恰好是宁箓阁的大掌柜。 他虽然是个凡人,但作为一个白霞城首屈一指的符箓铺子的大掌柜,那绝对称得上见多识广,且消息来源广大。 几乎是那乌云来袭的一瞬,大掌柜的就觉得有些不对。 “莫不是……盛家的九姐儿筑基了?!” 他忍不住喃喃自语。 想到盛红衣,大掌柜越发觉得可惜,也有些惭愧。 原先,他虽然觉得盛家九姐儿和他们家湛少爷挺合适的,但对于盛九小姐的身份,他还是觉得差了点儿。 此后,这数月以来,盛家九姐儿身上发生的事情也让他知道,小瞧别人是要遭报应的。 瞧瞧,谁能知道盛九小姐有这样的际遇呢? 倒是他家少爷,啧,被人家远远的甩下来了。 大掌柜焦心啊,盛家九小姐可是符师,这以后要是成了他们的主子,何愁宁箓阁的生意不火爆? 还有少爷…… 王湛现在听到盛红衣做了什么事已经麻木了,最近他每日里耳朵里听到最多的就是盛红衣。 当然,是他调查人家在先,可是那些个老奴能不能不要一提起盛红衣,就是一连串的称赞,然后齐齐用一种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看他? 他和盛红衣真不是他们想象中那种关系,怎么人人都误会他呢? 再说了,误会就罢了,关键这些家伙还用他损失大了的表情看着他。 呵,真没见识。 这盛红衣好似挺厉害的,可是,荒原大陆这么大,那些个年少成名的女修多的是,他王湛凭什么在这一棵树上吊死? 这些老奴都是受他娘影响太深了,他娘也是,怎么着,他大堂哥看得上眼的人就是个好的?就适合给她当儿媳妇? 她也不想想,便是退一万步讲,盛红衣答应嫁入王家,就她那性子,他王湛还不被折腾死? 王湛甩甩头,想远了,但这事儿是不可能发生的。 他定然是这段时间被盛红衣这名字挟裹着,都魔怔了。 他眯眼看看天际: “你怎么知道是盛红衣筑基了?” 这就筑基了? 本来也就是有点难以置信,等事实摆到面前,王湛就觉得有些五味杂陈了。 旁的且不提,白霞城的六品符师盛坪很有名气,都说他王湛是下一个盛坪。 他以前听到此话也没什么太大感觉,可现在人家有了正牌的继承人,而再没人说他是下一盛坪了,他这心里就不是滋味起来。 大掌柜却也笃定: “那还用说,玄尘门有护山大阵护着,筑基这般的情况,咱们还看不到。” “如今,白霞城有三名修士冲击筑基,就是盛九小姐最年轻,希望最大。” 若是成功,便是十八岁的天才修士。 啧,盛家这些日子的好事儿接二连三,这可真是要崛起之兆啊。 看来,这白霞城的修仙世家的排名,可能要重新洗牌了。 闻言,王湛没做声,其实他自听了大长老的话,心中隐隐便有一种预感,可能真是她。 然,这不是嘴上依然不甘心承认么? 若说外界众说纷纭,王家只是个缩影,那么在盛家,这事儿可谓是万众瞩目。 乌云即将盖顶的前一刻,盛坪便从外面匆匆而回,然后开启了他院中的阵法。 他要亲自为盛红衣护法。 身为金丹修士,他又一心牵系着盛红衣,对于天道契机的变化是非常敏感的。 今天,他本来正在外面处理盛云澄。 盛云澄和盛云鹰一样,是盛云涛的左膀右臂,不过,盛云鹰在明处,而他是在暗处。 把盛云澄无声无息的弄死,那便是彻底铲除了盛云涛的臂膀,接下来便轮到盛云涛了。 盛坪想起此事,眸色冷漠,无情无绪,盛红衣闭关期间,他一点儿没闲着,之前的布置也到了慢慢收尾阶段。 而到了此时,盛坪才算稍稍松了口气,根据他掌握的线索,也多亏了盛云涛贪心,是以便是盛云鹰和盛云澄这样的,知道的也不算多。 而盛云涛特别怕这笔大生意被人截胡,亦或者是他也知道这生意是要命的事情,是以给他的手下也下了死命令,不准外泄。 盛坪仔细排查过,绝大部分族人一直蒙在鼓里,这却也是个好事。 知道的越少,保命的机率越高。 还有些隐约知道些事情的,或者也被魔医家族监控着的,盛坪也不能打草惊蛇,有的被他支了出去。 等到盛云涛一死,这些被他支出去的,他也会伺机让他们意外身故。 幸运的是,他们发现这事儿尚算早,魔医家族虽然厉害,但这里毕竟是玄尘门的地盘,他们想要排布人手严密的监视盛家至少在目前,还是鞭长莫及的。 盛云鹰那边之所以被渗透的比较深,那也是因为他不住在族中,被魔修寻到了机会。 如今几个盛坪寻摸到的监视着盛云涛的魔修也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只是,盛坪皱了皱眉,盛云涛最近的情况有些不对。 之前盛云鹰失踪,他上蹿下跳了好一阵子,最后自然没查出来什么,但他最近却是突然沉寂下来。 这总让盛坪觉得隐约不祥,他想着等到盛红衣筑基后当机立断还是把盛云涛解决掉。 总觉得再拖下去,又要出事的迹象。 天际的黑云越聚越大,凝而不散。 盛家人便是无法靠近盛坪小院,可一个都没闲着,都站在外面紧张的看着。 盛云帆、白婉真以及盛玉妃也是如此。 一行人盯着天上的云,眼都不眨一下。 黑云凝结的并不算快,但天际风云际会,黑云翻滚之中,逐渐的有了闪电在吞吐。 盛云帆提着心,死死盯着。 他知道,此时是凝丹之时,最是紧张。 丹凝,事情便成功了一大半,而若是丹散,这乌云便会消失,便是筑基失败了。 (本章完) 085 心魔(二更) 第85章心魔(二更) 盛红衣无法,都到了这一步,难不成她还能把这个五瓣花拆巴拆巴成灵气从头来过? 便是她想,她的神识和经脉已是强弩之末,根本禁不起这等折腾。 所以,明知道极为不对劲,盛红衣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灵液团已成,按说下一步,该就是天雷加身,只有经过天雷的洗礼,这灵液团才能真正稳定下来。 盛红衣才算真正步入筑基修士之列。 正当她准备着应对随时出现的雷劫之时,蓦然,她感觉天灵处一阵钻心之痛。 这痛来的实在是太快,太猝不及防了,以至于盛红衣未有一丝防备的,突然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 不知过了多久,好似很久,又好似一瞬,盛红衣再次听到有人说话之时,她一时错乱的根本不知道今夕是何夕。 她只觉得视线先是有些模糊,接着周遭一片熟悉的断臂残骸。 而耳边,是虽然只听过一次,但却刻入心间,压根无法忘记的声音: “小妹,快走快走!” 这话说完,那声音的力气似乎终于用尽,原本缠绕在耳边的呼吸声,都若有似无起来。 “不要,姐姐,不要丢下我,娘为了护住我们已经死了,你若是丢下我,那我怎么办?” 声音泣血,带着无可名状的绝望。 盛红衣骇然,这分明就是她的声音。 为什么她重新回到了这个梦里。 这是那个叫“巳”的地方?! 难道这是她的心魔劫? 这心魔又是从何而来? 不是说筑基期的心魔劫不算是多大的障碍么? 她师父信誓旦旦的跟她说,以她的神识强度,渡过筑基期的心魔劫,难度不大! 不是说要么是心绪芜杂,要么是幻像丛生,心魔会在这其中择其一么? 怎么到她这儿,是两者兼而有之? 盛红衣觉得自己脑子的疑问已经多到要喷出来了。 可这些个疑问依然得不到解答。 很快,她就没空想这些疑问了,她又在那个叫“巳”的地方,挣命一般的奔跑。 除了视觉和听觉,五感的其他知觉也逐渐的清晰。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全身抑制不住的疼痛。 全身无一处不痛,甚至她能察觉到她背上的姐姐越来越沉。 她知道,她也撑不住太久了。 那呼吸依然清浅到不可闻,无论她如何的哭喊。 她漫无目的的跑啊跑啊,拦路者死。 此时,她早就杀红了眼,脑中似乎自有意识,她认识来拦路的是敌是友。 而可悲的是,没有友,只有敌。 她早就已经顾不得自身有多痛了,身心都迸发出极致的怨念和恨意,哪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她也要面前这些拦路的去死。 她背上的声音气若游丝了一会儿,好像又恢复了一点力气,她继续道: “傻妹妹,我活着和你活着都是一样的,咱们身体里有双头莲血脉,又是双胞姐妹,便是我死了,我也会一直陪着你的!” 她还在奔跑,听到此话,只觉得心口的痛更加的彻骨,彻骨到好似有血腥味袭来,她想叫嚣,想杀人,然最后只剩下绝望的呐喊: “我不,为什么?我们没有错,出生成这样,难道是我们的错,为什么要成为别人的食物?他是被巫师选中的继承人,就可以吃了我们吗?!” 姐姐的声音笑了,笑中带着凄凉和无奈,只不过她还在安抚妹妹: “谁让咱们觉醒了血脉呢?这是这个异人域的规矩,血脉觉醒的族人便要成为继承者的食物,这样才能保证自己家族越发强大,从而不被其他家族吞噬!” “笑话,我们跟他乃同族,我们有双头莲血脉,他就没有吗?凭什么因为我们觉醒血脉,我们就要被他吞噬。” 盛红衣的声音凄厉到宛若厉鬼。 那背上的女声似乎知道自己已是救不回头了,亦或者她更知道,这样的抱怨无济于事,遂,她再不回答妹妹这般无用的恨意,只道: “小妹,记住,你要好好活下去,逃出异人域,这是姐姐最后一次帮你了。” 她似乎顿了顿,半晌,好像明白了什么,她语无伦次,带着不能遏制的颤抖与狂乱: “不不不……不要不要不要,姐姐,不要……” 背上的女声清浅到瞬间就飘散在空气之中,了无痕迹,只是那淡淡的宠溺的笑与关心却依然残留: “都说了,别怕,姐姐会陪着你的……” 话语散尽,那若隐若现的气息也彻底没了踪迹。 而她,悲伤到极致,已是痛彻心扉,然,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与此同时,原本衰颓到随时倒下的身体里,被注入了力量。 她知道,那是姐姐,用她的魂力,修复了她的身体,恢复她的实力,只为了让她能活下去。 “哈哈哈哈哈……”她倏然大笑不止,什么永远陪着她,都是骗人的! 魂力消散,便是魂飞魄散的结局。 上穷碧落下黄泉,她永生永世也找不到姐姐了。 这一瞬,盛红衣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恨意从她心底窜出,好像要毁天灭地一般。 盛红衣觉得自己就是这个妹妹,又有一丝神念清晰的作为旁观者看着这一切。 她无权干预,也无权逃离。 原来这个世界不叫“巳”,而是一个叫异人域的地方。 这对姐妹有双头莲血脉,并且还觉醒了血脉,成为了家族之中下任继承人的食物? 这是怎样可怕的地方?! 她此时满目看到的世界都是血色的,心中腾起了巨大的怨气,满心都是恨不能让这个世界消失,哪怕是同归于尽。 此后,她再出手,更狠更绝。 她用一切残忍的手法,不是让敌人化为血雾,就是让敌人哀嚎而死,而这般,好似能让她的心中舒服一点。 终于,她逃到了绝路,被一群人围了。 那些人怕她却又要杀她,他们围成圈,将她围在其中,却不敢靠近她三步之内。 真真是可笑。 而她,很累了,其实这些天,她杀死了太多所谓的同族,既然他们把她当食物,要献祭她,那她凭什么不能把他们当猎物。 而今,杀得差不多了,她却觉得厌恶又空虚,这到底是个怎样令人憎恶的世界? 她蓦然扯开嘴笑了下,好似解脱。 (本章完) 086 黑莲(一更) 第86章黑莲(一更) 到了此时,她这么笑,旁观的盛红衣不知围着她的人是如何的感受,反正她自己已是心惊胆颤。 她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可是那种不寒而栗的恐惧还在加深,再加深。 盛红衣觉得,极可能……她……要有什么出人意料的大动作了。 倏忽间,盛红衣心口剧痛,心脏好似被什么东西死死拽住,然后开了个口子,正在往外抽取血液,鲜血奔涌而出,毫无保留。 绝望、怨恨、窒息以及那隐藏在其中越发凸显的快意,往盛红衣袭来。 盛红衣就听见她的声音冷漠的念咒,盛红衣其实不知道她在念什么,但却知道她念的是一种古老的咒术,念的很快,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那股子不详之感越发的深重。 血依旧不停的往外宣泄,毫无保留,等到血尽前一刻,她道: “以我之血肉神魂为祭,让在场所有害我者通通化为厉鬼,我愿灰飞烟灭,魂飞魄散!” 此话一出,天空突然暗了下来,目之所及之处,地表肉眼可见的在逐渐的变色。 先是从灰蒙蒙的颜色逐渐变深,然后变成了褐色,再然后…… 在变色的过程之中,周遭的人站不住了,为首那人道: “黑莲!你……你竟敢学此等邪术,你难道不知,此等邪术之下,你也不会有好下场么?你……你快放了我们!” “异人域有规定的,巫术乃是禁术,不能学,你怎么能做这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我……我可是你的亲叔叔啊,自小看着你长大的,你怎么能?” 她看着面前的一切,语调缥缈,却好似笑意更浓: “哦?亲叔叔?亲叔叔又能怎么样?你还不是要把我抓回去给其他人吞噬?” “除了你,还有你们,怎么着,怎么?莲族与你们何干,我一个小小的女子,需要出动这么多的家族来围剿于我?” 她说着话,目光划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所过之处,人人眼中有瑟缩,有厌恶,还有极致的恐惧。 “你……你疯了,你本就为天地所不容,觉醒了血脉的旁支本就要当主支的食物,这是我们异人域的规矩,不只你们莲族,谁家没有这样的情况。” 站在那莲族亲叔叔旁边的一个老头气急败坏的痛斥她。 “你叛逆不驯,不遵循命运的安排,本就为天地所不容,居然还敢私自修习禁术,要把我们全都留在这里,你已是错上加错。” “我奉劝你,不要一错再错,快放了我们,交出你和白莲的神魂!” 盛红衣方才知晓,原来这个跟她有着一模一样的声音的女子名叫黑莲,而那个姐姐,叫白莲。 黑莲白莲?双头莲妖血脉?莲族?异人域? 此时的一切还在继续。 听了老者的话,她仰天长笑,直到她笑够了,停了停,才道: “没想到吧,在这必死之境,我还能够反击?” “不是我不放了你,我倒是想放了你,可你难道没发现自己动不了了吗?” “哦,你发现了,所以你才恐慌,所以你们才恐慌,根本逃不掉的,你们放心,这不是你们死了,我也得死吗?大家都一样,有我陪着你们呢!” “既然还有点时间,咱们不妨聊一聊。” “都要死了,那我也坦诚一点。” 黑莲似乎谈性正浓: “其实,黄长老,你刚刚说的呢,我是非常不认同的。” “异人域自来的规矩么?可我是人,你们麒麟族原先确实也有过一个觉醒血脉的,但那位自一出生,它就是半死不活的,属于沉睡状态,也没有长成人形,可我不一样,我是被当成普通族人长大的,结果你们现在告诉我,让我心甘情愿的成为食物?恕我做不到。” “还有啊,这也不是异人域的所谓巫术禁术,我这么讨厌这个异人域,想要毁灭了它,又怎么会用异人域的禁术呢?” “实话告诉你们,这血魂咒术是我觉醒血脉之时,同血脉一同觉醒的传承,我可以再明确告诉你们一次,一旦实施,是不可逆的,就连我自己也没法打断。” “异人域这个世界,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好比你,黄长老,你们号称麒麟族,但实则呢?你们身上有多少麒麟神兽的血脉?不过就是人妖鬼怪魔混杂的杂种罢了,包括莲族。” “你们毫无人性,甚至也没有兽性,虎毒尚且不食子,可是,你们为了族群的强大,居然会互相吞噬。” “说来,本就是这样的垃圾,我实在不该太吃惊,毕竟连同族的血肉都能生啖呢……” “异人域谁人不知,便是杂种的藏身之所,因为异人族里的任何生灵都为这世上其他纯血生灵所不容,因此被当成垃圾都在这里。” “什么异人域?不过就是个垃圾收容所。” “今天,让我数数,我运气不错呢,异人域中数得上名号的十五个家族,来了十三个?真是谢谢你们如此看得起我。” “此间事了,异人域元气大伤,大约很快就没了吧?” “可惜还是我实力不够,筹码不够多,否则,你们每一个家族的每一个人,全都逃不过!” 黑莲絮絮叨叨的,像是在对着众人,又像是自言自语。 只是没说一句,盛红衣已经能感受到力气在飞快的消散,地表的颜色由褐色转变成了红色,盛红衣感觉自己的每一寸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给攥住了,越攥越紧。 紧到每一寸皮肤都在感受着何谓窒息。 当地表的红色深浓到发黑之时,从黑莲脚下开始,一点点汨出鲜血来,很快,那些血蔓延到了那些围攻之人的脚下。 此时,哪儿还有什么大义凛然,周遭围剿之人早就慌成一片。 有的在大骂、有的在尖叫、有的在哀求、有的瘫软在地、有的还想着离开此地…… 猝不及防的,站在距离黑莲最近的那一圈人“砰”的一声,齐齐变成血雾。 然后是第二圈,第三圈,根本等不到后面的人哀嚎,他们就被死死禁锢在原地,最后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化成血雾…… 盛红衣心像是被什么毒蛇紧紧的咬住,只觉得这般的场景已经超过了她心理预期。 她知道,最后一个,该轮到黑莲了。 (本章完) 087 双雷劫(二更) 第87章双雷劫(二更) 盛红衣以为,黑莲会和那些人般,在刹那间,也化成血雾消失。 她颤抖着,绝望着,但她毫无办法,只能咬牙等着那恐怖的一刻到来。 没想到,情况跟她想的有点诧异,所有人都化成血雾消失之后,滴答滴答,时间过去了十五息,黑莲……好像还在。 这个时间差让盛红衣看到了希望。 她也管不了那么多,扯着嗓子,声嘶力竭: “黑莲,黑莲,你不要做傻事!你为什么要跟这些人同归于尽,那些人根本不值得。” 盛红衣又不是傻,看了那么多她岂会还弄不明白! 这个黑莲,兴许是她的另一个前世。 她本就是带着前世的记忆,胎穿到了这荒原大陆,那么,再有个前世好像也不是那么无法接受。 而且,她还记得她如今是在心魔劫之中,她自己的心魔劫,又有一样的声音,以及同步传递的感受,这些已经足以推测出这个黑莲就是她自己。 贼老天究竟是怎么害她的? 居然让她的某一世这么惨吗? 被当成食物不说,居然最后还让整个一个域都与她为敌吗? 可惜的是,同之前每一次盛红衣想要发出声音就是发不出一般,这一回,也是如此。 她好似被什么东西挟持着感受着其中的一切,却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去改变。 甚至,她都没法操控她的身体。 盛红衣对此是非常怨念的,既然不让她改变,又为何把她送到这鬼地方来体验这一切? 玩她呢? 只不过,哪怕她知道没有希望,她也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黑莲就这么去死。 她嘶吼着,一遍又一遍…… 原本都已经彻底的绝望,可是突然间,她感觉到黑莲顿了顿。 然后黑莲问: “是谁?谁在叫我?” 盛红衣先是跟着愣了愣,接着大喜过望: “是我,我是你的……转世,黑莲,你不要意气用事,世界很美丽,离开了这个异人域,外面的世界再不是这个样子!” “在异人域外面,若是半妖,会很吃香的,甚至那些有半妖血脉的家族都很厉害,很受人敬仰,没人敢随便吞噬别人,若是真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这么做,那他一定会被群起而攻之。” “道魔佛妖,大家互不侵扰,各有地盘,强者为尊,根本没有所谓血脉的歧视。” “黑莲,你相信我,只要走出去,外面不是你想象的这个样子。” 她也不管黑莲听不听得见,虽然依然无声,好似一场默剧,但她还是要说。 只求……哪怕只有一线生机。 兴许黑莲只是看不到希望所以走了绝路? 兴许黑莲其实是有一点办法让自己不要死的? 半晌,黑莲似乎听完了,她又笑了,自到了这里,她好像就在一直笑。 不过这一次的笑好像有些不同。 多了一丝轻盈快意,可是在盛红衣听来,心却一直在下沉。 一直沉到深渊。 果然,她笑完后又道: “外面很美丽,听了让我很向往,可也来不及了,我都要魂飞魄散了,哪儿来的转世呢?”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谢谢你给了我希望,我不知道你来自于哪里,为何与我有一样的声音,又为何对我有善意,但能在死前,听到这些,我很开心。” “你快走吧,不要在这里了,永远不要到这个异人域来,这是个吃人的地方!” 说罢,还不等盛红衣说什么,突然她就觉得一股子大力传来,将她剥离出来,甩了出去。 她两眼一黑,意识昏沉,陷入到了无限的黑暗之中。 意识最后的残留是黑莲的呢喃细语: “反正马上就要魂飞魄散了,就用一点魂力送你一程吧。” 话落,“砰”一声,那声音太熟悉了,分明就是化成血雾的声音。 盛红衣的眼角乍然间流下两行清泪。 与此同时,她丹田之中,那五瓣花中心处突然冒出一股子气息,这股子气息强横、复杂。 若是盛红衣意识清醒,她会清晰的感知到,这是属于黑莲身上的气息。 亦或者是属于异人域的气息。 妖魔鬼怪的混杂之气! 这股子气息泛着幽幽的黑光,从她的灵液团中间突然泛溢而出,然后分成五缕,如丝线一般,将五色花瓣紧紧缠绕在一处! 盛红衣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是天上的雷对着她劈下来之时。 耳边是盛坪惊愕的大吼: “红衣!快用避雷符!” 盛红衣压根没有任何犹豫,将师父早就给她准备好的避雷符一划! 避雷符乍然启动,形成一个乳白色的半透明的罩子罩在了她的头顶! 此时,周围的场景好似慢动作般在盛红衣面前一一呈现。 天光大亮,原是她的屋顶破了一个大洞! 盛红衣止不住骇然。 不应该啊,外面,师父的院子明明还有一层阵法护着,她的屋子也有一层阵法护着。 怎么这雷居然破开了两道阵法,居然还将她的屋顶破开了一个大洞? 然而,她没空细想,因为那避雷符的乳白色的光罩只支撑了一会儿,就在她眼面前轰然碎了! 盛红衣一跃而出,站在了屋顶之上。 那雷还未消失,追了出来! 盛红衣定睛一看,方才看出她遭遇的雷的奇异之处。 黑白相间,双头并进! 居然是黑白双雷么? 她一下子想起了黑白莲! 她肃着一张脸,红衣烈烈,手中指诀连动,乍然间,赤青双色的灵光化成光柱飞扑出去,与那雷撞了个正着。 到底是筑基期的雷,虽然是双雷齐下,但被阵法和避雷符挡了几回后,早就消减了十之七八。 盛红衣距离它很近,能察觉到那雷涌来之时其中的阴暗晦涩和令人窒息的杀意! 盛红衣下意识的,就不想再用其余的符来挡了。 丹符器阵只是辅助,自己的法力才是最重要的。 她想到了黑莲和白莲。 在黑莲逃亡之时,这种阴暗晦涩以及杀意时时伴随。 凭什么,难道她就配得到这些? 不,她想要生,不想死,这世上没有谁能让自己去死! 心之所念,火与木的光柱便从她指尖喷薄而出,虽然细,但气势悍然! 火能克制一切的阴邪,而木代表着生! 自古邪不胜正,她要向死而生! (本章完) 088 筑基成(一更) 第88章筑基成(一更) 赤青双色灵气,气势如虹,往双色雷迎了上去。 一道光柱而去,如一尾双色流星,瞬间划过。 盛红衣并未停止,面无表情的晲了双色雷一眼,接着两手齐开,指尖赤青灵气耀耀燃起,奔涌而出,接踵而去。 一道两道三道…… 她心中有一股子排解不去的郁气,让她倾力而出,毫无保留。 天际,黑云犹在,雷伴随着狂风呼啸着,而她一身红衣而立,似一杆红莲,带着说不出的强悍与韧性。 白霞城之中不知有多少人在看着盛红衣渡劫。 盛家人有幸就近观看,无数人在这一天刷新了对盛红衣的看法。 这也是头一次,不少人才见识了这位盛家红衣的实力! 原先的盛红衣,除了本族人,根本没什么人知道她,充其量就是大约知晓这白霞城之中有一个长得很美的姑娘。 但,作为修士,美丽不是全部,红颜枯骨,若是没有修为加持,这份美丽也并不久留。 除了美,大约也有人听说她是那个令白霞城不少人惋惜的盛家二房之女,只不过,说起这个,后面大家伙儿仍然要接一句: 可惜啊,当女儿的也不争气,听说懒散的很,只会窝里横呢。 当年,盛家这一辈儿九位以花为名的有灵根的女子,以盛凌波名声最好,而盛红衣要么就是差名声,要么就是查无此人。 而今,她的名字自几个月前那一次斗符开始传开,然谁能想到,短短数月后,居然又亲眼看到她渡筑基雷劫。 筑基雷劫,为一至两道。 经历两道雷劫者一般要比经历一道雷劫者基础更扎实,实力更高。 今儿这双雷劫着实也让人开了眼界,许多人人都从未见过这样的异象。 更令人诧异的是,那雷,居然是双色雷?! 自古而来,从先天境突破到结丹期,所历之雷劫不都属于四九雷劫么? 四九雷劫共有雷三十六道,虽这三十六道隐有差别,但基本上都是黑色的,有那典籍之中记载的实力强横之人筑基之时渡过蓝色的雷劫。 但白色,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众人哗然,心思各异。 玄尘门,也有人关注着盛红衣渡劫一事。 一眉心一点红痣的老者站在峰顶,突然道: “黑白双色雷么?这就是你说的盛红衣?果然,她的血脉有异么?” “莫不是同咱家一样?”他幽幽的来了句,似在思考,又似极有兴趣。 他身边站着的赫然就是季睦,他朝着老者拱了拱手: “师父,这个盛红衣确实不同寻常,几个月前,我就发现她同我一样,乃是亲灵之体,然,她好似并不知晓。” “如今,事实证明,她就是亲灵体质,否则,如何在短短几个月内从炼气五层修士就筑基了?” 老者摸了摸胡须: “嗯,确实有点意思,你不是跟她约了一起出门吗?到时候你好好瞅一瞅她。” 眼见季睦应了,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叫住自己的徒弟: “对了,睦儿,你……最近练习一下面部表情,稍稍和善一点,人家小姑娘才十八岁,你成天拉着一张死人脸,是要吓死谁啊?” “你莫要什么都还没打听出来,就把人姑娘给吓跑了。” “若是当真同咱家一样,师父我呀,也想看看她呢。” “若是合适,恰好我还缺个徒弟。” 季睦:“……师父,我就这样,这要是一个随便就被人冷脸吓跑的女子,我看她也不用修炼了,只适合当一朵养在温室的鲜花!” “还有,你也别多想,那女子可不是好招惹的性子,你缺个徒弟,人家可未必缺个师父。” 说罢,理都不再理自己师父一下,头也不回的走了。 只是留下老者生气的皱了皱鼻子,嫌弃的自言自语道: “哼,冰块一样,老子究竟是造了什么孽,想我这么爱热闹的性子,到了老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等我有了第二个徒弟,看我还理不理你!” 不远处,一个小道童糯糯道: “长老,您可以和我说话呀。” 他也是季家人,平日跟在老者身边当道童,只不过便是季家人,大部分对季睦这种冰冷淡漠的性子也躲得远远儿的。 尤其,这道童的兄长和季睦是年龄相仿的族兄弟,小时候不知天高地厚,总要跟季睦切磋。 奈何,季睦是个手下不留情的,他那兄长被狠揍过三次后,就视季睦为恶虎。 这份恐惧大约是会传导的,这不这小道童见到季睦也跟见到大老虎一样。 畏惧不已。 是以,说是老者的小道童,但每次季睦在的时候,他都恨不得把自己变成一棵草,能避多远避多远。 岂料,小道童说完这话,老者倒是傲娇起来,他瞥了一眼小道童: “老夫不跟不争气的连炼气三层都过不了的人聊天。” 说罢,头一昂,四十五度仰望天空,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 那盛家小丫头的雷劫不用看了,筑基稳稳的了! 却说,盛坪这边,吃惊之余,看盛红衣应付的游刃有余,便也不动弹了。 遥远的如玄尘门,老者都能通过雷象看出盛红衣此劫能过,那盛坪就在院子里呢,他更知道盛红衣这一劫,到此已是有惊无险。 只不过,盛坪目光闪了闪,总觉得逆徒渡了个劫,有点不对劲了。 尤其是那刚刚抬眼看向双雷的目光,那漫不经心的模样让盛坪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是……轻视? 逆徒胆子也太大了,她居然敢轻视自己的雷劫?! 那眼神之中的睥睨实在是让盛坪觉得违和极了。 然,等盛坪再看过去,盛红衣那不一般的眼神已经消失了,盛坪摇了摇头,也只当自己看错了。 盛红衣连续发出七道赤青双色灵光,在她严密的攻势之下,双色雷彻底湮灭。 雷消失的同时,天上黑云散尽,阳光洒落,竟然升起了一道七色的彩虹。 雨过天晴! 盛红衣手一拂,身上那点应对雷劫的狼狈顿消,天地灵气奔涌而来,她就站在原处,感受着那花瓣形的灵液团彻底稳固在她的丹田之中。 她闭了闭双眸,再睁开,筑基已成。 (本章完) 089 出事(二更) 第89章出事(二更) 盛红衣从屋顶上一跃而下,徐徐落在盛坪面前。 她躬身行礼: “徒儿谢师父护法。” 盛坪满面红光,此番时刻,他真是与有荣焉,又有一种意气风发之感。 十八岁的筑基徒弟,纵观整个荒原大陆,有几个老不死的有他这样的运气?! 他亲手阻了阻盛红衣,勉励道: “你已是筑基修士,为师能教你的不多,只盼你不骄不躁,未来继续这般稳步向前。” “须知道阻且长,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而已。” 盛红衣又是躬身一揖: “谢师父教诲。” 再站直身子,师徒两人之间的温情时刻便宣告结束。 盛坪上下打量了逆徒一番,才反应过来: “你……不用再闭关几日稳定境界么?” 盛坪就没见过谁刚渡过雷劫,就出来了的。 而且,她还是自己渡的雷劫,后期压根没借助符箓、法宝之类的辅助。 这般,虽然在雷劫的淬炼之下,修士无论是身体还是体悟都会更好,但后期大量的灵气涌入,也会造成灵息不稳,连带的筑基的修为并未完全稳定。 他家这个逆徒,真是处处与众不同。 盛坪本以为盛红衣要如平日一般反驳他呢,没料到这回她还算乖: “自然是要的,这不是没处可去么?” 她朝着她屋子的方向努努嘴。 盛坪:“……”果然是逆徒,筑个基而已,把他家屋顶砸了。 “那你去后院随便挑一间好了,对了,修屋顶大约需要五百灵石吧,你把灵石现在就给我还来,多退少补。” 盛坪的院子乃是盛家位置最好的院子。 是个二进小院。 盛坪并不喜有人来打扰他,所以这个偌大的院子只他一人,连奴仆都是不来的。 他日常住在前院,盛红衣来了后,他也在前院给她留了屋子。 后院被他布置成了藏书阁、符室等处,甚至还有一间屋里,有个大丹炉,盛坪说那是他原来炼丹所用,可惜没什么天赋。 最近,他刚进阶,倒是又来了兴趣,想要把炼丹这个本事也捡起来,再试试。 盛红衣自来后,也觉得住在前面挺好的,甭看这师徒二人一见面就吵,实则性子还挺投契,两人都“独”的很,等闲不喜欢有人打扰。 便是都在前院,师徒二人也是各忙各的。 盛红衣本来往后院去的脚步踉跄了一下,无语的扭头看了老头一眼。 破个屋顶又抠她的灵石? “要不等我稳定了境界,我给师父您绘几张四品符抵债?” 盛坪掀了掀眼皮: “十张。” 盛红衣心里又把老头从头到脚吐槽了一遍,十张四品符?老头狮子大开口,她出手的四品符,十张符分分钟能上千灵石了。 “……好!” 懒得跟老头歪缠,看在他为她筑基的事儿上劳心劳力的份上。 毕竟就是绘符嘛,只要不让她现场掏钱,她都可以包容。 另则,她筑基成功,不用想,回头一堆人会来对她表示庆贺,光是想到那样的画面,盛红衣就头皮发麻。 这让一个疑似社恐如何应对? 她前世独来独往惯了,这一世也不爱跟不相干的人挤在一起,做这般无聊的寒暄。 是以,这些事儿都留给老头吧。 他辈分大,在盛家又是说一不二的,到时候无论他怎么做,盛家以及外面的人也不敢怎么他。 再说,她这会子确实是赶着去闭关一下。 倒不是说她境界不稳,而是她丹田里那个五瓣花的灵液团又不对劲了。 之前是五色花,这会子它没有五色了,成了黑色。 难不成是因为自己某一世是黑莲的缘故,所以把她的灵液团也搞成了一朵黑花? 盛红衣想不通,缘何那一个前世如今还在影响着她? 还有,若说黑莲是她的前世,那么她身为转世,证明当时的黑莲没有灰飞烟灭么? 她是怎么逃过去的? 奈何,纵使盛红衣诸多疑问,然心魔劫之中的那个异人域也没有告诉她答案。 她现在就想去看看,这朵黑花到底是怎么回事。 要知道,之前盛坪早跟她科普过,普通人筑基后,灵气团自然是变成了一颗圆形的灵液团,颜色么,除非是单水灵根修士,其余修士的灵液团也遵循与自己灵根同色的原则。 多灵根修士的灵液团自然是五彩斑斓的。 直到金丹期,灵液团的属性才能彻底融合,变成金色。 而她自然不属于这些情况。 她没停留,就要往里面走,突然,门口的阵法被扣动。 盛坪脸色一沉: “外面有人。” 若不是急事,自然也不会在这时候来扣他的阵法了。 所以,是出什么大事了? 恰在此时,没来由的,盛红衣心中一紧,一股莫名的心慌突然袭来。 她脚下一停,脸色已是难看: “师父,快看看到底是谁。” 盛坪手一扬,一道光幕凌空展开在他俩面前,就看见外面是盛玉妃以及盛云帆白婉真夫妇。 盛红衣脸色霎时煞白: “他们……元宝呢?!” 盛坪脸色也变了,师徒二人也顾不上其他,就往门外冲去,一瞬而至,门口盛玉妃一看到来人,好像看到了主心骨: “大长老,红衣,元宝失踪了。” 没等盛坪和盛红衣说话,她语速很快的把过程尽量言简意赅的说了一遍。 “……我们在院子里看红衣渡劫,元宝在屋里睡觉,我们隔一段时间进去看他一下,岂料,就是大约一炷香的功夫,他就不在床上了。” “我查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样,所以赶紧来了。” 盛玉妃眼睛通红,眸光破碎,可以看出她这时候的崩溃,但她分得清轻重,实则她压根没有耽搁多长时间,只是简单的检查了一遍就来了。 毕竟,她心里清楚,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元宝弄走了,这人修为一定高于她,那他便是留下痕迹,她也不一定发现的了。 她要为元宝抢时间,自然只能来找大长老。 只是,她没想到妹妹已经出来了。 看到盛红衣,盛玉妃眼眶更红了: “红衣……” 盛红衣和盛坪略对视一眼,两人迅疾如风往二房院子掠去。 那对视的一眼,师徒二人也都明白了,大概率是盛云涛搞的鬼。 (本章完) 090 留给我杀(一更) 第90章留给我杀(一更) 盛红衣只觉得从心底不间断的涌上不可遏制的戾气。 就像……她在异人域被追到穷途末路之时,那全身每个毛孔都翻涌的杀气。 心魔劫已过,可是不可避免的,盛红衣发现,黑莲的一生已经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她时时记得异人域之中发生的一切,细致到每一丝每一毫的感受。 盛红衣的家中,果然,元宝不见了。 盛红衣嗅了嗅鼻子,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就对盛坪道: “有魔修来过!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摸到我家来了!” 哪怕盛红衣从未对魔修轻视过,但也从未料到他们居然敢这么做。 是突然的计划么? 盛云涛是不是有了什么其他的打算? 盛坪微愣了一瞬,他也懒得去追问盛红衣为何在他还未发现魔族气息之时,她就发现了? 他刚刚进来之时,神识已将院子里外全看过了,不得不说,这手脚做的真是干净! 他一时并未发现任何异样。 遂,他只追问了一句: “有把握么?” 盛红衣冷笑一声: “有,师父,你跟着我一起!” 越是这般时刻,盛红衣越发沉着。 且不提盛云涛的动机。 对方一个魔修怎么进来的? 那自然有人带着? 所以定然是盛云涛这些日子趁着她筑基,大家的关注点大部分都在她那儿,将“他”带了进来。 那么,是不是只有一人呢? 盛红衣觉得不然,换位思考,家中有一个金丹修士坐镇,对方深入“敌”营,便是艺高人胆大,为安全计,也不至于只来了一人。 大概率至少还有一到两名接应之人。 但,最多也就是这么两三人了,毕竟这么些年了,魔医家族再厉害,他们也还没能渗透进白霞城盛家。 而今,便是有人接应,身为魔修,他们也不敢一群人在此地久留。 毕竟,想在盛家藏许多人,盛云涛还没这本事。 前阵子是聚仙节,很有可能魔修就是那时候进城的。 但,便是魔修人不会多,对方的修为定然不低。 如今当务之急,是救下元宝。 带着师父,更保险。 盛红衣恨极,她没想到,有一天会因为她筑基让敌人找到可乘之机,带走了元宝。 如若元宝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么她不仅不会原谅自己,更要那些人都给他陪葬。 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盛坪看了盛红衣一眼,心中喟叹一声,没说别的话,只点点头,没有犹豫: “带路吧。” 盛红衣自己可能没有发现,可能是她刚刚筑基,这会子恨意和杀气外泄,在她周身笼罩着一层厚重的阴霾和狠戾。 此时,若是无人知道她是谁,她只消随便往外一站,定然没人会说她是传统的道门修士,她此时更像一个魔女。 也不知道这般情况下,会不会又衍生出什么心魔,若是元宝出事…… 盛坪已经不敢也不愿想下去了。 为今之计,就是找到元宝。 若是找不到,盛坪有种感觉,盛家可能要提前……没了! 她那眼角眉梢的狠劲儿,让盛坪有种感觉,她疯起来,大概轻不了。 得了盛坪的准信,盛红衣没有二话,从窗口跃出,盛坪随后赶上。 两人速度都太快了,是以等盛玉妃跟在后面回来之时,恰好看到盛红衣他们从窗口跳了出去。 光影一闪,两人已经消失在眼帘之中。 她一咬牙,就要跟上,这后窗后面对着竹林,她大不了顺着竹林找。 她是元宝的娘,怎么能坐在家里等妹妹和大长老去救人! 她也要去! 却正好被气喘吁吁跑回来的盛云帆叫住了: “玉妃,站住,你修为太低,去也是拖累,就让大长老与红衣一起。” 盛云帆到底是一个病人,今天一喜一惊,后面又挣命似的赶路,便是有白婉真撑着,此时脸色也泛着死灰色的白。 便是如此,他还是硬撑着。 如今,他岂会不焦心,可他还有理智。 “你知道他俩跑哪去了吗?独自行动是嫌还不够乱,要是你也被什么人抓了怎么办?你让红衣先救你们哪一个?” “在这种关键时候,你不要拖累你妹妹。” 盛云帆一贯疼孩子,自小对姐妹俩都是放养的态度,且从不说一句重话。 这还是第一次,如此训斥盛玉妃。 盛玉妃整个人如同被抽了筋一般,颓在地上,眼神空洞。 盛云帆叹了口气,拉着白婉真一道,坐在元宝的小床边,也没动弹。 三个人就这么相互陪着,支撑着,绝望的等着,不言不语。 盛坪和盛红衣还在赶路。 他们没用虎啸,是因为盛红衣要感觉魔修“气味”的方向,是以,并未将速度发挥到极致。 饶是如此,若是有人从竹林边走过,也只能感到一丝风掠过一般,连人影都不一定能瞧见。 盛坪在赶路的时候,千言万语堵在心中,也就安慰了盛红衣一句: “他们应该是要元宝的灵根,此时时间太短,元宝应该不至于现在就遭了毒手。” 想到这事儿,盛坪大恨,这辈子向来宁折不屈的他也克制不住的后悔,他若是速度再快一点把他们解决了,是不是这一场祸事就避过了。 盛红衣对着师父,倒也冷静: “嗯,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只再多的话她也没心思说了。 师徒二人心照不宣,闷头赶路。 直到到了七尾山深山处,盛红衣突然停住了。 “这里的气息变得混乱了!师父,应该不止有一人在这儿。” 她闭上眼,细细感知。 筑基后,在这一次追踪魔修的过程之中,盛红衣发现自己对于气息的“嗅觉”感知强的不止一星半点儿。 炼气之时,必要人靠近她,她才能“闻”到。 这一回不然,魔修走了,但气息还未完全消散,她便能循着那气息而来,甚至能感觉到那气息的浓淡。 这会子,除了之前她一直循着的魔修气息,明显还有其他,另外,还有: “盛云涛也在这儿呢,师父,杀不杀?” 盛坪果断道: “自然是杀。” 盛坪知道盛云涛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能自私自利到狗急跳墙这一步,还是出乎他意料了。 盛红衣也面无表情的颔了颔首: “师父,把盛云涛留给我杀!” 盛红衣的成长是需要过程的~请各位亲亲耐心等待哦,还早还早,如今这个阶段她在面临危机的时候,还会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以后会变成让她不爽的就可以死一死了,她凭什么要为别人的错误买单~ (本章完) 091 一言不合就开打(二更) 第91章一言不合就开打(二更) 盛红衣原本想让盛云帆来亲自手刃他的敌人。 但,如今事态发展超出了他们原本的预期,那么由她代劳也未尝不可。 而且,盛云涛一再犯下恶行,先是对她爹下手,又是对元宝下手,还趁着她筑基渡劫的关键时刻。 这种处处针对、处处恶意,他自然也是她盛红衣的敌人。 由她下手,倒也相得益彰。 盛坪见她提出此事,并不意外,以她的性子,她若是不想亲自了结敌人,他才会觉得奇怪。 “好,先救元宝。” 便是今天只有他一人来这里,盛云涛也活不过今天。 这厮,大约是发现自己的左膀右臂无故消失,开始心慌了,所以,狗急跳墙,去寻求魔修的庇护?! 而见面礼兴许就是元宝的灵根。 选在这等时候,自也是他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倒也是奸诈狡猾的很。 盛坪目光沉沉,哪怕他如今看淡了不少,但想到盛家族长居然是这么个禽兽不如的,他还是忍不住为自己当年的眼瞎有些负罪感。 盛红衣与盛坪传音: “在东北方向,他们汇合了。” “只不过,好似动作变慢了,师父,我们要小心陷阱。” 原先,那气息是在流动的,但凡盛红衣慢一点,那气息就愈发的远了。 但现在,虽不至于凝滞不动,但也徘徊不去。 这说明对方许是就躲在暗处,正在观察他俩呢。 想直接把他们杀了再走?倒也是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盛坪微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 然后他便走到了前面,让盛红衣跟在他身后。 他倒是并没有直直往东北方向而去。 两人不动声色,做出寻找的姿态。 就在盛坪走到大约在西南和东北角连线的中间点位置,猝不及防的,盛坪袖子一扬,三道暗芒往东北方向悍然出击! “砰!” 一道黑影飞出,一黑色物体一甩,三道暗芒被挡去。 那黑影站定在当下,与盛红衣以及盛坪形成犄角之势。 来人一身灰黑色的长衫,打扮的像个落魄书生,身上并没有什么修士的气息,但他这动如雷霆的身手,足可以说明,此人不是什么善茬。 此人,正是同盛元涛观看盛红衣渡劫的那个“前辈”。 盛红衣和他对视了一眼,皱了皱眉头,她非常讨厌这人打量她的眼神。 好像她是什么砧板上的肉。 她严重怀疑,他是不是也在觊觎她的灵根。 毕竟魔医家族手段防不胜防。 一边,她冷静跟盛坪传音: “师父,这个不是带走元宝的人,那人和盛云涛还藏在暗处。” 这人要不是磕了什么药,要不就是身上有什么遮掩的法宝,莫不说属于魔修的气息,便是属于人的气味也快遮没了。 但正是因为他跟盛红衣一路循来的气息实在不符,所以盛红衣才能轻易判断。 盛红衣继续道: “我先进去了,师父,这人不能留了。” 留着这么一条毒蛇,盛红衣怕是睡觉都睡不安稳。 盛坪没多言: “嗯!你自己小心。” 便是盛红衣不说,盛坪也不会留着这些人。 留着他们回去通风报信搬救兵呢?还是留着明晃晃的把柄呢? 话落,虎啸飞出,轻鸣一声,向长衫男飞奔而去。 而盛红衣看都没看,直袭东北角的深处! 目之所及,暗影涌动,地表,突然淅淅索索一片黏腻的声响。 盛红衣一看,呵,花花绿绿的虫子和毒蛇…… 果然是魔医家族的一贯作风。 这是要把蠹蠹谷搬到他们盛家来? 莫不是他以为她会怕这些? 指尖灵气一划,火星如天女散花一般纷纷扬扬的落下,落地瞬时蓬开,立刻形成燎原之势。 其中有些虫子趁势飞起,天地铢已至,天地铢如三团黑色的小旋风,所过之处,虫子连哀鸣都未发出,瞬间被切割,尸首分离! 在天地铢飞出之际,盛红衣的脚步并未停下,她一路而去,越是靠近,她“嗅”到的气息越发浓郁,感知更加清晰。 就在背风的那个小土坡背阴处,盛红衣不仅感觉到了那魔修的气息,她还清晰的感觉到了盛云涛和元宝。 她来的太快太快了,不仅盛云涛骇的不知所措,便是周玉博也难免惊讶。 他倒是没有害怕,不过脸色也不好,眉心处深深的褶印正在诉说他此时心情不佳。 毕竟,他亲自出手居然被发现,然后一路被追,逼到了这里,已经让他很火大了。 这会子,布下的陷阱没用,居然被盛红衣轻而易举的破了,让他更是火上加火。 但,他一个积年筑基修士,还不至于怕一个刚刚筑基的女娃。 既然人都打到他面前了,他没有退避的道理。 他刚想站出来,天地铢已经飞旋而来,将他们头顶上的山头瞬间削去。 土层齐齐飞散,飞沙走石之中,露出盛云涛惊恐的脸以及周玉博如鹰隼般的眼。 而他们的脚边,有一个襁褓。 盛红衣眉眼一厉,翻身腾挪间,两手微张,掌心和指尖灵气闪烁,右手挥出,一道劲风直袭魔修面门而去。 左手一点,绳缚符被引动,暗金色的灵线从符纸之中析出,快如闪电往盛云涛捆缚而去! 盛云涛眼见着那东西无声袭来,眨眼之间,他就被捆的严严实实,毫无还手之力。 这一刻,他的恐惧已经攀升到了一个小高峰,甚至萌生出一丝后悔。 他为什么要惹这么一个煞神? 只这一丝后悔很很快就被别的情绪淹没,他希翼的看向周玉博,颤抖与气急败坏并存: “快救我,我若死了,咱们的交易也别做了……” 只是任他如何嘶吼,也无人搭理! 盛红衣和周玉博已是交上手! 猛然,他被人飞起一脚,正好踢在面门上,整个人头一嗡,倒飞出去,然后又重重的摔在地上! 这一脚极重,他只觉得满口的血和牙,全身的骨头碎了不少。 盛云涛昏昏沉沉,几欲昏厥,然而,强烈的痛楚撕裂他一般,一波一波密集而来,又把他生生疼醒了。 他睁开半糊的眼,影影幢幢间,就看见周玉博和盛红衣换了位置。 此时那红衣女子,一手抱着襁褓,一边对峙着周玉博。 (本章完) 092 针锋(一更) 第92章针锋(一更) 盛云涛自然是想周玉博赢的,因为这是他唯一的希望了,但目光扫过盛红衣,他心底那股子久违却又熟悉的恐惧在这时正在快速的攀升,逐渐到达顶峰。 他想起了这个侄女的邪门,只是,自她被大长老收为徒弟,他便甚少见到她了。 而且他这段时间太忙,以至于将她抛在了脑后。 这会子,却全想起来了。 若是……周玉博输了,看在他是她的亲大伯的份上,她能不能饶了他? 毕竟,元宝也没出事,而那件事……她还不知道吧。 饶是现在全身上下已经没了一处好肉,只要还有一口气在,盛云涛也是不甘心去死的。 凭什么呢? 周家人说了,只要……帮他们找到五个灵根值高于七成之人,他们就会给他一枚寿元丹。 有了寿元丹,他就可以活到五百岁,再不用为现在临近终结的寿元而发愁。 他就要成功了呀,元宝已是第五个。 其实他本来不想这么快动元宝的,毕竟如今这个时候,正是风口浪尖,盛家有这么个孩子,全城都知道,大长老又出关了,日常盘踞在家中,他若是随意动了,容易被人发现。 但,最近,好些人他联系不上了,他总觉得,他被什么人盯上了。 心中,一直有种不祥的预感盘桓不去,当机立断,还是赶紧跑路的好。 于是,才有了这一次谋划。 却没料到,被大长老和盛红衣堵在这里了! 想到这事儿,盛云涛连周玉博都恨上了。 他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周家人身上,然而,不过是偷走个婴孩,居然也能被人逼到这个地步? 若不是他不小心,他怎么会被盛红衣如此暴打? 盛云涛百思不得其解,盛红衣为什么对他出手这么重! 难不成这其实也是周家的离间计,他们想卸磨杀驴,想借大长老的手把他杀了?并不是真的想接纳他去魔域。 一时,盛云涛心乱如麻又疼痛难耐,没一会儿,生生又把自己折腾的厥了过去。 那边,盛红衣的战斗远远还没结束。 盛云涛绳缚符加身,她如今没空搭理。 她抱起襁褓,神识快速扫过,确认了一回,元宝只是沉睡,各方面没有什么异样,她稍放下心来,脚步一转,人便在七尾山中疾速穿梭起来。 这突兀的举止让周玉博以为她要逃跑,他紧追不舍。 盛红衣脚下流光溢彩的灵光飞溅,形如鬼魅,全力奔跑的速度快到令人心惊。 七尾山是她的家,地形她闭着眼都不会走岔。 抱起元宝之时,盛红衣迅速的就安排好了元宝的去处。 再往北面去五六里的距离,有一处长在山坳之中的千年老银杏,恰那一处地形属于一处关隘口,易守难攻。 把元宝送到那老银杏上,她才能安心对敌。 盛红衣一边疾驰,时不时的往后扔点什么制造障碍。 先是火球连绵飞来,周玉博躲闪而过,步子不自觉就慢了些。 火球躲过了,一转头,冰箭接踵而至…… 周玉博脸色越发黑沉,拂袖连挥,身体后空翻去。 而刚刚还在前面的人一个拐弯,已经失去了踪迹。 周玉博早知此人速度很快,要不也不能追上他,但亲眼目睹,他的心惊更甚。 她抱着孩子一路跑,还能给他制造障碍,而她分明穿的就是普通的靴子。 但周玉博不一样,他脚下的登云靴本就是速度类法器。 不仅跑得快,她手段老辣凌厉的也不似刚刚筑基。 盛红衣?! 想不到盛家还有这样的厉害角色。 周玉博死死抿着嘴,眼神愈加凶戾,今天,这个婴孩他必须带走。 自得了那本换取灵根术,周家也算是参研多年。 他们早就发现,这灵根还是得九岁前的孩童的最好。 年纪越小,灵根的活跃度越高,成功移植的可能性也最大。 而成人的灵根则不然。 这些年,他们夺取过不少成人的灵根,结果,都不尽如人意,最差的情况,甚至有换取之时,灵根的活性彻底丧失,甚至排异,连带的连被换取灵根之人也跟着被带累的情况。 若不是他周家地位高,后头有人护着,怕是因为这些事儿也要招惹不少麻烦。 单灵根的婴孩,还是以战力彪悍而出名的火灵根,这其中的价值如何,是显而易见的。 这孩子的灵根,不仅有很高的价值,甚至能为周家换取到灵石换不到的东西。 只不过此等机密,不是周玉博能详细知晓的,但据他所知,这火灵根已经预定出去了,想要的是一位魔王的直系后辈! 他周玉博丢不起这个婴孩。 盛红衣先一步到了老银杏周遭。 她马不停蹄的直直飞跃而上,把元宝放在了一处宽敞安全的树窝之中。 然后,一点阵法启动,赫然是盛坪给她筑基所用的二级防护阵。 劫雷劈开此阵后,盛红衣就把阵顺手收回了,查看了一下,虽有损伤,但此阵还能用。 这会子,恰好暂时给元宝挡一挡! 周玉博行至近前,突然失去了盛红衣的踪迹。 他脚步一顿,戒备的看着四周。 没了踪迹不打紧,但他能感觉到盛红衣就在附近。 “出来!莫要装神弄鬼!” 语落,他人已经往他左前方一块巨石袭去,无声又凌厉非常,带着处处杀机。 一道黑色爪印先一步到达了那一处,爪印带着所向披靡的劲道往下印去,那一处巨石轰然之间,就被抓成无数块飞石飞散在空中! 飞沙走石之后,三道黑色的小旋风眨眼而至,往他面门而去。 周玉博疾速后退,翻身腾挪间,左边袖子被其中一道小旋风一割,应声撕开。 周玉博脸色愈加黑沉,早知道这东西不好对付,是盛红衣的武器! 恰在此时,盛红衣从天而降,带着漫天的火球雨! 周玉博往后一仰,身体以不可思议的姿势避开了盛红衣的迎面一掌,再直起身,他手中突然出现一道黑幡。 他举着黑幡一挥,鬼哭狼嚎声突然几欲从黑幡中透出,随后一道黑风从幡中扑腾而出。 那些个火球好似遇到了什么克星,蓦然熄灭。 黑幡去势不减,朝盛红衣横来。 (本章完) 093 相对(二更) 第93章相对(二更) 黑幡招展,盛红衣闻到了熟悉的怨气。 在异人域,她跟着黑莲,这种气息她太熟悉了。 是怨鬼的怨愤之气。 自然也懂得如何的应对。 只是,都说魔修百无禁忌,如今交手来看,还真是如此。 这黑幡之中,究竟有多少冤魂无辜被拘?! 盛红衣两脚劈开,险险避过那充斥着怨气与恶意的一击! 然,下一瞬,周玉博先是一愣,紧接着,他先是一阵诧异,然后快速染上一抹狞笑。 果然还是太年轻了,居然轻视敌人! 她以为他为什么用黑幡去对付她? 这其中的怨魂之气足以压迫住她的灵气。 并且怨魂之气渗透能力极强,一旦触碰到修士的肌肤,它们会将想尽一切办法往里钻,侵染修士的身体经脉。 盛红衣如今不过筑基而已,若是金丹修士,尚且能抵御。 筑基修士那脆弱的身体,想要抵御这些,简直痴人说梦! 更别提,那些冤魂被他用噬魂毒炼过,一旦钻入修士体内,七日之内,噬魂毒就会浸染神魂! 到时,会生生被噬魂而死。 她居然敢徒手徒脚就想来接触黑幡,该说她蠢呢?还是太蠢呢? 本以为今天这一切会很棘手,没想到…… 周玉博嘴角狞笑更甚,眼中的恶意和势在必得已是满溢而出,毫不掩饰。 来吧!一切就要结束了! 周遭飞沙走石,盛红衣直面迎来,不闪不避,她一脚踩在其上,暗灰色的阴灵气形成了薄薄一层附于脚上,将她保护的密不透风。 怨魂如何? 黑幡如何? 怨魂可不会排斥阴灵气。 自然不会引来攻击! 脚下一踩,把黑幡的势头踩下,下一刻她又跃起,翻转之间,一道绿色的藤从她掌心抽芽而出,藤上叶子见风就长,只是不知为何,那叶子看起来忒是奇怪,叶脉隐隐闪着灰光。 电光火石之间,叶片如刃飞出,往黑幡扑去。 高手过招,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周玉博压根没来得及去纠结为何盛红衣踩踏在黑幡之上没有被怨鬼产生的怨念黑风缠住,就这么轻松躲过了。 轻视让他忽视了一些细微之处。 她居然用叶刃对付黑幡? 怎么着? 还要用生发之气对付怨气? 然,道门修士所修之木灵气,可对付不了黑幡! 结果大约就会如之前的火球,被黑风搅碎。 岂料,念头刚起,下一刻,他脸上的震惊加上还未来得及褪去的笑容糅杂在一处,显得古怪又难看。 怎么会? 只见叶刃轻而易举的绞入了黑幡之中! 黑幡猛然一颤,下一刻,一股子噬骨般的痛意从他的骨头缝里扑出。鬼哭声冲天而起,响彻了整个山林。 连天空还有的霞光都被这层鬼气所掩盖,林子里,眨眼间,鬼影幢幢,说不出的诡异。 盛坪和周子啸在远处也清晰可闻。 这两位,都是积年的金丹修士,但七尾山虽大,可对于两人来说,打斗起来也是束手束脚的很。 无论是盛坪,还是周子啸都不想闹得太大,被旁人发现,暴露了行迹。 盛坪是为家族计,若是被人发现盛家和魔修混在一处,未免百口莫辩,必要快速将之击杀。 他在看到魔修和盛云涛之际,就已经帮他们谱好了结局: 魔修不知为何闯入盛家,滥杀无辜,将盛云涛误杀。 而周子啸是忌惮白霞城在玄尘门眼皮子底下。 他一个魔修在这里太扎眼了。 是以,敌对的双方竟然异曲同工的都选择了近身交战。 两人打的难舍难分,突然感到冲天的怨气从北面升起! 盛坪是惊忧交加,不知盛红衣该如何应对! 他手下动作越发凌厉。 虎啸从周子啸的前后往他夹击而去,盛坪一脚踏在虎啸上,长袖一挥,蜿蜒的四条赤色火蛇宛若活了一般,悍勇无比的往周子啸冲去。 周子啸不甘示弱,手中一把黑刀被舞的密不透风。 黑刀挥舞,有黑色的蝙蝠幻化而出,八只黑色蝙蝠分成四面,齐齐拦住了四条火蛇。 而黑刀本体,和虎啸战在一处。 一黑一白,刀光剑影。 赤黑相冲,魔气与灵气的对冲,周遭的树木早就在这般的激战之中化成碎屑或者齑粉。 周子啸越打越心惊。 他之所以铤而走险来这里,自然不是为了盛云涛,实际上,盛云涛如今居然起了投靠周家之心,就证明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周家不养废物,而且还是道门的废物,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人在周子啸看来就是个死人罢了。 区别是早死几天或者晚死几天。 能劳动他屈尊降贵走这一趟,是那个单火灵根的婴孩。 比起盛家人,他更戒备城中的情况。 就怕一不留意被玄尘门什么修士给发现了,他一个魔修在这里滞留不去,便是被人围杀都有可能。 却没料到,白霞城中无异动,就在最后他们要逃脱之际,偏偏碰上了这一老一小。 忒难缠。 而且,自林中冒出怨气,周子啸的心跟着下沉。 对于盛坪,他早就通过周家的渠道打探过了,这厮玩得是双面角色,几乎无人知道百面书生就是盛坪。 只不过,这般名声也就够让周子啸忌惮三分,只因百面书生沉寂了十多年了,不少人觉得他已经死了,或者闭关去了。 若是仅仅一个百面书生,凭借他和周玉博,他不觉得有什么难度。 最大的变数就是盛红衣。 周玉博手上这柄黑幡来历不凡,可以说在面对同阶修士是无敌的存在。 但这东西,他还未完全收服,使用过度会噬主。 是以,周玉博一般不用,除非自知敌不过。 他头一次见那黑幡如此大的波动,这一波下去,噬主在所难免。 能把周玉博逼到此等境地,他当真是对那盛红衣看走了眼! 盛红衣这边,怨灵的嚎叫冲天而起之时,周玉博的脸色突然灰白。 紧接着,他一口鲜血喷出,直挺挺倒在地上,原本丰润健硕的身体突然陷入疯狂的抽搐之中。 须臾,抽搐停止,面前好端端一人却只剩下一层皮裹在骷髅之上,其中的血肉不翼而飞。 那黑幡落地,变成了灰白色。 盛红衣淡淡站在不远处,冷眼看着这一切,见周玉博死的不能再死了,方才扭头而去: “自作孽,不可活。” (本章完) 094不配(一更) 第94章094不配(一更) 盛红衣扭头走之时,心情并不算平静。 此情此景,她又不自觉想到了黑莲。 黑莲此人,在盛红衣看来,实在是矛盾的可以。 从她见到黑莲的所作所为,哪怕能共感她的一些身体知觉,但她到底并不了解她的内心。 她原本觉得,黑莲是一个被欺辱到底的可怜人。 设身处地,她觉得她许是还没被压迫到那种地步,就会发疯了。 可是,黑莲…… 哪怕是恨透了异人域,哪怕是那对待那些追杀她的人,她在斩杀之时,居然都还记得超度他们吗? 直至最后,她也选择用那么惨烈的方式去和那些伤害她的同归于尽…… 盛红衣因为看到了黑幡,所以,她复刻了黑莲的行为,才知道她念的那段往生咒真的可以消除怨灵的业障。 所以说,哪怕身处于泥淖的深处,她都依旧保持着一丝善念吗? 这一丝善念有什么用呢? 盛红衣觉得,便是亲身经历了一场心魔劫,她还是不了解黑莲。 如今,虽说顺利解决了这个魔修,但却在盛红衣心中留下了疑问。 她想,也许只能通过时间去解答疑问,亦或者永远也解答不了。 因为她不知晓她还有没有可能再次“遇”到黑莲。 …… 盛红衣抱着元宝,先去看了一眼盛云涛,发现他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她便没去管他。 目前还不是时候。 她又远远的观摩了一下盛坪和另一个魔修之间的情况,刀光剑影,她未上前,只是站在远处的树上密切关注这一切。 一则,金丹修士之间的战斗,哪怕拘束于场地,但两人的打斗也不是盛红衣这个筑基初期之人能看明白的。 贸然闯入,她自己个儿无法抵抗不说,没准还会给师父造成麻烦,若是她再被对方捉了去…… 另则,她怀中有个元宝,肯定不能带着孩子去打架吧。 而且,元宝大约是被他们喂过什么药了,虽然她又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孩子看上去没什么大问题,但他一直在昏睡。 所以,她又看了看两人打斗的情况,然后从树上飞掠而去,没一会儿又回到了那个变成骷髅的魔修身边。 刚刚她心乱了,便一时走了,倒是忘了,她再怎么不爽,也不能跟宝贝过不去啊? 这魔修的储物袋没拿呢。 想到元宝可能被喂了药,这储物袋更不能丢了,其中许是有解药呢。 又到了原处,她一眼看到了周玉博挂在腰间的储物袋,其上属于主人的神识印记已经消散了。 随手打开后,盛红衣微微探入一丝神识,果然在其中发现了不少的瓶瓶罐罐。 盛红衣没有触及的意思,这些瓶子里谁知道有什么? 等此间事了,出去请专业的人验证过,再来分辨不迟。 除了这些,盛红衣还发现了一个身份牌,看似普通的木牌上有一个大大的“周”字,下面还有两个小小的“玉博”。 “周玉博?”盛红衣念了一遍,心知果然是魔医家族的。 盛红衣把自己感兴趣的码了一遍,把其中的灵石袋挑出来,共五万余灵石她悉数收入自己的囊中。 杀人越货什么的,当真是来钱最快的行当。 临走之时,她眼角一瞥,突然觉得周玉博那脚上的靴子看起来有些不一般。 其上似有灵力波动。 能自发产生灵力波动的,能是什么普通的东西? 她脚下顿住,手中一点火球扔在那靴子上,只见那靴子光亮一闪,上有符文隐现。 可见,这靴子不是普通靴子,火都烧不灭。 盛红衣眼睛亮了亮,呦呵,这靴子应该真是什么宝贝,差一点就被她忽略了。 于是,她也不嫌弃,干脆利落的把靴子扒了下来,一并收入自己的储物袋中。 看了看四周,没什么疏漏,她又看了那骷髅几眼,总觉得魔医家族的人死在她家后山好像也太扎眼了,所以得挫骨扬灰才好,还有那道幡…… 想了想,她手中一点蓝色符箓! 一道炫目的蓝色闪电短促又凌厉的劈下,那本就腐朽成了枯骨的尸体,连同旁边那道幡一道,都被蓝雷符之中的雷力引燃。 “噼里啪啦”以最快的速度化为了飞灰焦土。 那边厢,实力相当的两人,在刹那之间的决定,足以让局势瞬息万变。 黑幡之中怨灵的怒吼,便是周子啸再如何的保持镇定,但与之对战,密切关注着他的盛坪敏锐的感觉到了他一瞬的神思游离。 说时迟那时快,盛坪手腕翻转之间,虎啸突然挣脱开周子啸的黑刀凌空而起! 双刀在半空中交叉,猛然一震,划破天空,纷飞的刀影落下! 与此同时,盛坪袖中灵气翻涌,两道繁奥的符文飞出打在虎啸上。 虎啸猛然又爆发出璀璨的光芒,光芒纷飞之中,原先的刀刃雨更加的密集,将周子啸围在其中! 同时,盛坪的身体如鬼魅一般,隐在锋锐的刀光中,恍惚间,好似消失了。 周子啸起先还能沉着应对,不久,那些光影实在密而锐利,饶是他敏捷依旧,但躲避应对间,难免被划上几道伤口,就连衣服上,也多了几道破损的痕迹,显得有些狼狈。 此时的周子啸,心绪早不是刚开始那么稳了。 正是此时,远处又有一道闪电猛然落下,周子潇的心随之又是一沉。 那是刚刚黑幡所在之处。 就是这么一晃神,已是无力回天。 那些本就密实的锋刃突变,其中乍然而起的蓝色闪电搅入其中,排山倒海往他砸来。 他脸色大变,危机罩顶,他刚想不计后果的躲开,却发现,已无机会。 三张蓝雷符将他围在中间! 雷光刀影,形成了一道雷刀三才符阵! 阵势浩渺,将本就不凡的雷刀之力合二为一更加成了三分! 最后一刻来的极快极快,从他感觉到雷刀破体而入,到看到他的魔丹震出体外轰然倒地,意识的最后,他就听见盛坪气急败坏的诅咒: “逆徒,老夫的蓝雷符是给你保命的,不是给你这么浪费的?” 呵,浪费么? 想不到他堂堂金丹魔修,周家人士,在百面书生师徒这里,都不配用一张七八品的蓝雷符么? (本章完) 095 不是(二更) 周子啸死的不能再死了,也只得师徒二人扫了一眼确定。 盛红衣无语的提醒盛坪: “师父,毁尸灭迹啊?魔修出现在咱家后山不太好吧?” 老头这人真是不靠谱,一点也不稳重。 都什么时候了,还跟她计较蓝雷符的事呢? 是,这符是老头给她的,可是既然已经是她的东西了,那么她怎么用,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再说了,等闲她也不舍得呀? 还不是为了把魔修的痕迹去除么? 本来盛坪已经很火大了,听了盛红衣的话,老头顿时跳了起来,居然没有骂出来,而是选择与她传音,哪怕脸都气的涨红了: “就你聪明?凡是发生的事情必有痕迹,动静这么大,岂是你想毁尸灭迹就能毁尸灭迹的?”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魔修跑进来,是他们有利可图,他盛家拼死抵抗魔修,有什么错? 若是当真多此一举,清除痕迹,那才是做贼心虚吧?! 盛红衣一愣,她脑袋瓜子也聪明,反应自来不慢,只是初涉“江湖”,还涉世未深了。 被这么一提醒,她立刻明白过来。 对啊,这里虽然在七尾山深处,但,谁可不在盛家族地之内,他们动静如此大,便是师父是金丹修士,对周遭情况有一定的把控,但也不一定无人能躲过师父的把控。 加上她刚刚渡了雷劫,想必有不少人本就注意着这边的情况…… 所以,倒不如将计就计。 她看了一眼盛坪,讨好的笑了笑,老头果然是老狐狸,说不定一开始就打好主意了。 盛坪“哼”了一声,走上前去把周子啸的储物袋先收了,他还熟稔的在他身上摸了摸,从他脖子上拔下一个储物项圈,又在他脑袋上摸走一个玉佩。 一边摸,他不忘教徒弟: “这储物项圈是好东西,里面空间大着呢,至少有你现在用的十个储物袋那么大,为师回头找人重新改头换面一番,就给你用。” “还有这个玉佩,防御型法宝,能挡金丹修士的偷袭。” 只不过,可能次数有限,虎啸剑势太猛,这个防御法宝的灵气早就透支完了。 “等为师研究一下,回头也给你玩儿。” 盛红衣本来还想吐槽老头杀人越货这一手玩的也很溜,可见年轻的时候没少干,却见老头明明还在骂她,又心心念念的把宝贝留给她,顿时她什么腹诽都没了。 其实,她师父一直对她挺好的。 什么,你说他嘴损? 谁说的她跟谁急?! 再说了,人无完人,这世道如此艰辛,言语如刀,杀人于无形者比比皆是,老头的嘴皮子若是不利索,怎么行走江湖?岂不是要被人生吞活剥了去? 收完了宝贝,盛坪随意放了一把火,一本正经的开始表演: “此等魔修,居然敢跑到我盛家来作乱,当真无法无天!” “我盛家遭此横祸,老夫绝不会善罢甘休。” 盛红衣抱着孩子,面上痛心疾首: “师父息怒。” 却说做完这一套,师徒二人一点没有清理打斗痕迹的意思。 盛坪探了又探元宝,也没发现什么问题。 遂,原先有些紧绷的语气和缓不少: “应该是用了什么迷药,你马上拿我名帖请戴老三过府一趟。” 盛红衣秒懂盛坪的意思,这是不用遮掩,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去请戴家人过来看病。 盛坪继续传音: “盛云涛呢?” 盛红衣立刻道: “在老银杏那座山头的背面!” 盛坪却是误会了,还以为是盛红衣有意为之: “唔,还算聪明,把他藏在那儿不错,那处杂草丛生,他那点微末灵力,也没人能发现或者在意他!” “行了,你快带元宝去看大夫,盛云涛交给为师带回去,你放心,说把他留给你杀,为师自然不会食言。” 盛红衣嘴唇动了动,她想说她其实就是为了泄愤,用力踢了他一脚,至于他飞到了那一处杂草里其实是随机的,跟她的聪明才智完全没有关系。 然,这种话说出来可能会又把老头气跳起来,所以就当她聪明吧。 恰好她更担心元宝。 于是爽快应了: “好。” 说罢,便带着元宝走了。 回来后,她把元宝放下,没来的及和爹娘姐姐多叙话,便拿着师父名帖出门了。 此时已是傍晚,戴家医馆已经关门了,盛红衣直接上了戴家的门。 戴家门房处,盛红衣张嘴便道: “奉我家师父的命令,烦请通报戴三前辈一声,今日盛家遭劫,我家元宝被魔修掳了,如今魔修已被杀灭,可是元宝一直昏睡,人命关天,劳烦你了!” 那门房听的一愣一愣的,戴家周遭也有人走过,本来没太在意,但一听魔修二字,顿时都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门房不敢耽搁,接过名帖就往里去了。 门口有些人倒是想问,但看盛红衣一脸焦灼,而且垂着双目,一副不想跟人说话的冷然模样,恰好她又是今天的筑基修士,身份不可同日而语。 一时,竟然没人敢上前与她搭话。 戴三前辈很快出来了,见到盛红衣他倒也熟悉,立刻询问情况,盛红衣把元宝情况说了一遍,他便拂了拂胡须安慰道: “你师父说的没错,孩子应该没事,估计是中了什么迷药,不过还是待我去细看一看才能下结论。” 说罢,匆匆与盛红衣走了。 仅仅不足一个时辰,戴三还未从盛家出来,“盛家遭了魔修”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全城,连玄尘门都有人耳闻了。 而此时的盛家,盛红衣正和盛坪在盛坪后院的密室之中。 盛云涛如一滩腐臭的烂泥,痛苦流涕的趴跪在盛坪和盛红衣面前。 盛红衣自元宝得戴三前辈看过确实除了昏睡没什么大碍后,便把元宝留给了爹娘和盛玉妃,来到了这里。 目前,戴三前辈还在查看周玉博留下的那些瓶子里的药,期待找到匹配的解药,否则,若是找不着解药,也不必急,戴三前辈又把握调配,只是需要时间。 此时,盛红衣冷眼盯着盛云涛发问: “你说什么?你说换取灵根的邪术不是你找来的?而是盛凌波?!” (本章完) 096 冥想(一更) 盛红衣见盛云涛说出这等话来,简直又刷新了自己对他的认知。 简直称得上面目可憎,虎毒尚且不食子,他为了活着,竟然连亲闺女都可以推出来顶锅吗? 莫不是他觉得,他这么说,她就没法对付他了,毕竟盛凌波在玄尘门呢! 所以,盛红衣一时没忍住,又把他暴打了一顿。 结果,暴打完后,他还是这般的说辞。 盛红衣心头一紧,下意识扭头看了看盛坪。 究竟盛云涛这模样,说的是真是假? 可是,盛凌波才多大?她有是如何得到这本换取灵根邪术的? 这个问题其实盛红衣已经追问过盛云涛了,然而,问就是他也不知道。 盛坪一直沉默的静坐在一旁,喝他的酒。 好似一个彻头彻尾的旁观者,直到盛红衣看过来,他才放下酒杯,指尖一点,一细小的东西飞了过去,钻进了盛云涛的衣服里。 做完这一切,他慢悠悠道: “不急。” 盛红衣看向盛云涛,只见盛云涛剧烈一颤,接着爆发出一阵惨嚎,疯狂的打起滚来。 盛红衣:“……” “师父,你对他做了什么?” 盛坪道: “啮心虫。” “上回从你打败的那个女魔修的储物袋里拿的,那些瓶瓶罐罐你不是都不要,我寻人看过了,这虫子牙口厉害着呢,被咬的时候,会有万蚁穿心之感。” 盛红衣忍不住“嘶”了一声,默默把身上起的那层鸡皮疙瘩抹平下去。 她一直挺瘆这些虫子的,尤其是这种个头小小,但杀伤力巨大的虫子。 “师父,魔修的东西你也玩儿的这么溜?” 盛红衣冷眼看着盛云涛在地上打滚,虽然那些虫子她不喜欢,但看盛云涛被折磨,她心中快意。 不急便不急吧。 她有的是时间招待他。 想想她爹每次被火毒炙烤之时是怎么过的,都是被他害的。 盛坪对逆徒这种时不时的就要“刺”一下他的行为早就习惯了。 甚至,这已经成了他们师徒的相处方式。 要不怎么是“逆”徒呢。 “哼,为师玩儿鬼修的东西也溜,你要是看不上,不要学?” 盛红衣自从知道自家师父有黑山妖道那样的朋友,对他的印象就彻底改变了。 她知道她家这位师父外表所见之儒雅正统都是假象。 可以说他身为盛家六品符师在外行走的形象有多正派,背后就有多离经叛道。 恰好……她也不是什么正经人。 “别呀,师父,我就是佩服您,想不到那女魔修的东西,你这么快就掰扯清楚了。” 盛坪眉目不动如山,懒得听逆徒拍马屁。 其实,他们师徒半斤对八两,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投契。 盛坪自有自己的一套生存规则,许是在盛家,自小被束缚的太狠,他那师父一心为了盛家,最是正统,对待他这个徒弟好是好,但那一套世家子的培养规则,随着盛坪长大,就觉得好似枷锁牢牢套在自己身上。 他是借着出门历练的时机,有了百面书生的身份,自此,在那一个身份之中,才是真正的他。 他本性其实就是肆意不羁的人。 对于魔修、鬼修、妖修他本身也没有偏见。 天地广大,大道三千,道道通天,这些本没有什么贵贱,只要不是涉及到如同“偷换灵根”这种为天下人所唾弃,又触及到底线的邪祟,对于其他的一些法宝、灵物,他都是持包容的态度。 好比这啮心虫,又好比鬼符…… 物品有什么错呢? 错的是使用物品不干人事的人。 盛红衣“挑衅”师父不成,也不恼,见盛云涛已是奄奄一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若不是间歇性的偶有抽搐,都看不出地上是个活物。 恰好她耐心也差不多用尽了,遂,话锋一转: “师父,要不我给他搜魂吧。” 盛红衣是真动了此等心事的,她对这人的恶感空前绝后的强烈。 盛云涛的嘴脸实在是难看。 问他为什么铤而走险与魔修合作,他居然就是因为嫉妒盛云帆这个弟弟,后续便是为了钱,这一回把元宝带走是跟魔医一族做了交易,为了魔医承诺给他的寿元丹…… 可以说,从头到尾,盛云涛就是个自私自利的极端利己主义者,让他手中拥有权利是别人的灾难。 盛红衣自诩自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前世是,今生也是,小人物有自己的生存智慧,然,她可以有自己的欲望,可以爱钱,可以凶悍,可以与人争端,甚至杀人,但不能没有自己的底线。 而盛云涛不同,他那是恶欲! 话落,盛红衣突然沉默了。 盛坪原本想要让她随意施为即可。 往公了说,盛云涛这种十恶不赦的,盛坪有资格处置他,既然说了交给盛红衣处置,那自然是由她全权负责。 从私人方面来说,徒弟的仇人那也是他这个当师父的仇人,徒弟想要折磨他,而且还事出有因,搜个魂怎么了?常规操作而已,他岂会不同意,若是逆徒开口,他不介意亲自动手。 毕竟若真是盛凌波……自然也不能放过。 反正这里是密室,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蓦地,他就见盛红衣的状态有些不对。 他瞳孔一紧,又一点金芒从指尖飞出,射在那地上似乎又有躁动转醒迹象的“烂泥”身上。 那滩烂泥如被电击一般,触动了一下,重新躺了回去,一点动静都没了。 盛坪坐在原处没动,只是整个密室都在他的神识布控之中。 逆徒这模样,莫非是进入了冥想之中。 冥想,算是玄妙境界的一种,若是冥想得益,许是能勘破心魔,得到突破。 而若是一直想不明白,也很容易沉溺其中,故步自封,始终走不出来。 若是盛红衣有此等迹象,盛坪自然是要把她强行叫醒的。 强行叫醒,可能会对神识有些伤害,但总比深陷在其中,总也出不来要好多了。 盛红衣确实是陷入到了冥想之中。 只因为她想到盛云涛的那些个“恶欲”之时,想到了自己,进而突然想起了黑莲。 (本章完) 097 欲望的边界(二更) 异人域,黑莲击杀自己敌人之时,口中默念超度往生咒。 当时想来,只觉得她何等矛盾。 然,在此时的某一瞬间,盛红衣脑中灵光一闪,隐约的,她似乎摸索到了黑莲的意图。 许是,这就是欲望的边界吧! 有边界的欲望,时时会约束自己,那是黑莲给自己设置的底线和边框。 那不是给敌人的善念,是给自己的善意,时时束缚自己,不让自己沉沦为欲望的行尸走肉。 所以,哪怕魂飞魄散之前,她依然坚守着自己的道与人格! 一经确定,盛红衣突然心中一空,好似有一个隐蔽区域在刹那之间雨过天晴,让她整个心绪通透又明朗。 与此同时,她丹田之中那朵花形的灵液团缓慢的转动起来。 自这一刻,盛红衣才真正的觉得她是一个筑基修士,那一朵灵液乃是她的身体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再次回神,她平静的上前一步,手按在盛云涛脑袋上:搜魂。 盛坪目光闪了闪,默默收回了布控整个空间的神识。 他不问冥想结果,但盛红衣能如此快速醒来,想来,便是没有大碍。 而且,以逆徒的心性,她若是真有什么问题,会直接同他说的。 盛云涛大约没想过,他真的会死在盛红衣手里。 当盛红衣对他搜魂之初,他的意识有短暂的清明,形如回光返照。 他先是不可置信又怨毒的看着盛红衣,好像生生世世都要记住这个仇人。 接着,他又陷入到了恐惧之中,拼命的挣扎。 盛红衣眼眸之中毫无情绪,她下手干脆利落,也没有故意折磨他的意思。 在盛红衣看来,之前已经折磨过他了,如今搜魂就是为了还原事情的真相。 事毕,盛红衣停了手,一道黑刃从她掌心射出,没入盛云涛的眉心,彻底了结他的生命。 她转过头对着盛坪,脸色说不上好: “那本邪术,确实是盛凌波得来的,她把东西给了盛云涛以后,便言语暗示他,如何寻找魔医,并且直接提出了用我爹的灵根替换她的灵根!” 盛云涛的记忆之中,盛凌波说话的模样历历在目,哪怕时过境迁,看着这一切,盛红衣还是几欲作呕。 促发了盛云涛内心的贪欲后,她便完美隐身了。 真是缜密又恶毒。 原来在这一点上,父女二人当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盛红衣有种预感,这事远远没有结束,许是很快,就会在荒原大陆掀起滔天巨浪。 而盛家,有盛凌波在,明显还未完全摘出来。 盛坪沉默,此时密室里的气氛很低迷。 盛红衣有条不紊的把事实真相捋了一遍,也跟着沉默了一会儿。 冯翠枝与盛芳菲可能因为太蠢,并不知情。 盛红衣又报了几个名字,这些都是知道些许内情的盛云涛的心腹,除了一两个,其余的都和盛云鹰当时提供的名单几无二致。 盛坪揉了揉眉心,只觉得心累。 这天坑一般的家族,什么时候是个头,只这些怨念却不适合传导给徒弟: “盛凌波暂时鞭长莫及,至于你说的那几个人,还剩一两个漏网之鱼,为师这就去处理,恰好趁着魔修偷袭盛家的机会,一起解决了。” 正好一切推到魔修身上,同时表明和这些魔修不共戴天的态度。 他似思忖了一会儿,又缓缓道: “盛凌波那边,她十多岁就进了宗门,如今看来,倒是一件好事。” “虽然她姓盛,但是她长在宗门,如今盛云涛已死,她把盛芳菲也弄到宗门去了,只剩下一个冯翠枝,说她和盛家之间的牵连断了也不算牵强。” 退一万步讲,盛云涛一家自今日已然败落,以后等风声过了,尘埃落定之际,盛坪必然要将这一家从家族内除名。 便是盛凌波以后露了马脚,东窗事发,死无对证不说,她多年不在盛家,凭什么说她和魔修之间的勾结与盛家有关。 而且,若是真有那么一天,那么她盗取自己亲叔叔的灵根一事也会被暴露。 这等丧心病狂之事恰是能从侧面反应她与盛家关系不睦。 想拖盛家全族下水,她还没这个本事。 盛坪老谋深算,便是身处不利的境地,他也能很快寻摸出一条生路。 “盛云涛死了,虽不至于除去了全部隐患,也算是大半隐患剔除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盛红衣的肩膀: “你要不要进宗门?” 知道盛凌波才是那个隐藏在背后的敌人,盛坪估计盛红衣还是意难平的。 所以,有此一问。 毕竟,只有接触了,才能寻机弄死对方。 而且,盛坪本也有让盛红衣进宗门的意愿。 盛红衣半眯着眼,不知在想什么,盛坪也没催,静静等着盛红衣的决定。 盛红衣倒是没想太久,突然问盛坪: “师父,若是进宗门,我就要拜新的师父了!” 盛坪嗤笑: “你这么有信心?怎么就能拜新的师父了?玄尘门那么多人,天才多如牛毛,混迹其中,一辈子没有师父的也多如牛毛,凭什么你就能?” “还有,你什么意思?认了新师父,你就不要我这个旧师父了?逆徒?你若是敢有这样的想法,老夫保证今天就打折你的腿。” 盛红衣一听却是笑了,心中的一丝隐忧顾虑也消失了。 虽然她作为一个“现代人”,觉得拜师一事是毫无冲突的,这不就是老师么? 有一个两个三个,甚至十个八个老师,在曾经那个时代,太正常了。 然,她毕竟在这里生存了很多年,也知道这里的师徒关系与曾经的“老师与学生”还是有区别的。 天地君亲师。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进宗门她是想去的,如今没了盛云涛,但盛凌波还在玄尘门。 敌人在,她岂有躲避的道理。 可是,她又忐忑于师父因为她进宗门拜了新师父而不开心,故有此一问。 如今看来,倒是她狭隘了,她师父果然还是她师父,从来不走寻常路。 肆意豁达如他,岂会在意这些? 于是,她难得郑重,认真回答: “我是想去玄尘门的,哪怕有了新师父,您永远都是我的师父。” “徒儿永远不会忘记,没有您,就没有现在的我。” (本章完) 098 后续(一更) 盛坪其实从未怀疑过盛红衣。 如今见她这般郑重,却也有些感慨。 只这般的温情时刻到底是不适合他们师徒的风格的。 遂,他一边往外走,一边含糊道: “我总是信你的。” 声音清浅,正值他开门出去,立刻飘散在风中,盛红衣却是听清了。 她直起身,微微笑了一下,今天虽然过得有些混乱又惊险,但却不坏。 她最后瞥了一眼那个尸体,毫无在意的走了。 后面的事,既然师父全权包办了,就没她什么事情了。 总算,这近半年来,到此,她算是略松了口气。 人一旦放松,就容易暴露本性。 盛红衣挥挥衣袖就回自己家去了,先睡他个三天三夜再说。 三天后,盛红衣终于从她屋里出来了。 她是被家里的饭菜香气叫醒的。 她当日回来的时候,戴三前辈已经走了,在周玉博的储物袋之中,果真是有那种迷药的解药的。 元宝已经服下,彻底没了大碍。 既如此,盛红衣心中最后一点挂念也放下了,所以,她便同家人说了声,她要睡觉了,不管睡几天,不要打扰她! 这一觉,盛红衣睡得美极了,以至于醒来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有点懵。 一时间不知道今夕是何夕。 直到饭菜的香味扑来,一下子把她的意识拽回到了现实。 她终于完全清醒,她现在也是有家的人了。 她推门而出,就听见她爹的声音: “我寻思着你该起床了,特地让你娘给做了你喜欢的凉拌菱角和清蒸灵鲈。” 盛红衣摸出储物袋里的酒: “好菜配好酒,爹,咱父女今天中午喝一杯!” “那感情好,来来来,婉真,你听听,是闺女让我喝的,不是我自己要喝酒的。” 话是这么说,没等白婉真说话呢,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把酒坛打开,深深嗅了一口: “嗯,咱镇上的罗浮春?!好酒好酒。” 盛红衣从盛玉妃手中接过元宝,眼见这娃如今已经会笑了,正咧着他“无齿”的笑容对她流口水,懵懂的大眼闪着晶晶亮的光芒,一点都不知道自己曾经经历了何等的危险。 盛红衣爱怜的用额头轻轻跟元宝贴贴,才对她爹道: “罗浮春不烈,正适合您,不过不可贪多。” 盛云帆嘴上应的很爽快:知道了知道了。 但做的却不是那么回事,贪杯之人如见了腥的猫,一会儿功夫,一蛊已经下肚了。 盛红衣对她爹如今的状态心中有数,因此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抱着元宝坐下来,便问: “这几天外面有啥消息没有?” 盛云帆还没说话,灰灰已经抢着说话了。 它其实一直是个活泼的性子,只是以前,被盛红衣打压太多了,如今他们通过金滺做了生意,盛红衣还白给了它两百灵石,灰灰顿觉自己跟盛红衣的关系不一般了。 另则,这半年,盛红衣成日忙着修炼,时常不在家,一人一兽已是多日未打架斗嘴,说实在的,灰灰也不知道自己为啥,天天见着盛红衣的时候,它烦死她了,走路都恨不能躲着她。 现在,难得见她一回,它居然觉得有点亲切。 见鬼的亲切。 不过,灰灰一贯心大。它虽然觉得自己挺莫名其妙的,但它虽然灵智很高,但到底是个妖兽。 妖兽大多都是直肠子,可学不会人类的弯弯绕绕。 想不通的事儿它便不想了,它高兴怎么干就怎么干。 于是它开始兴奋的同盛红衣描述家里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它的绿豆小眼闪着幽光,激动的不行,好像这些事跟它有半毛钱关系似的: “哎呦,红衣你是不知道啊,那魔修丧心病狂呢,把咱家族长都杀了,不仅是族长,还有好几个有灵根的族人呢,你那大伯母,差点没哭死过去!” “这事儿闹挺大,其实前阵子不就一直有风声说外面有孩童丢失一事,说与魔修有关么?” “但谁也没想到他们这么猖獗!咱家元宝再优秀,也不能偷到家里来吧?” “因为这事儿,大长老发了很大的火呢,说要把我们一家迁到他院子那边去!又说盛家如今实在是不像话,堂堂修仙世家,连人进人出都不知道?” 灰灰说话特别快,还颠三倒四的厉害,但盛红衣习惯了它的说话方式,迅速的理出了几个重点。 这其一,她师父已经成功的把盛家安放在了无辜者的位置,这事儿已经甩锅在了魔修身上。 这其二,借着这一次出手,师父清理完了盛家那些藏在暗处的余孽,还顺便把那些个奴仆也清理了一遍。 这些个奴仆,好比盛甲他们,虽然是凡人,但却唯盛云涛马首是瞻,谁知道他们背地里帮着盛元涛干过什么? 哪怕跑个腿,送个信这些不是事儿,但万一有那特别聪明的人猜到了什么,抓到了盛家什么把柄呢。 经过此事,盛家其实暗中经过了一次清洗,只希望盛家从今往后,能真正的改头换面,也不枉费她师父的一片苦心。 直到今日,盛红衣心中最在乎的还是那几个人,但因为盛家是师父的包袱,所以,她也愿意帮师父一起背着。 “对了,盛凌波这几日估计会回来!盛芳菲已经回来了!” 盛玉妃坐在一边,静静是补充。 盛云涛死了,不可能不通知他在玄尘门的血亲。 而盛云涛倒霉,最开心的莫过于他们家了,但这种高兴只能放在心中,做戏要做全套。 盛红衣对于盛凌波要回来的事是意料之中的,她亲爹没了她要是不回,大概会被唾沫星子给喷死,只是: “盛凌波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闻言盛玉妃勾唇浅笑,语气不可名状: “听说你闭关冲击筑基后,盛凌波便开始闭关,冲击筑基。” “今天传来的消息,咱们盛家二小姐与族长父女情深,正在冲击筑基的关键时期,她突然心痛如绞,强行出关,才知家中大事,立刻失声痛哭,昏厥过去,预计等她醒来,就要回来了。” 盛红衣:“……” 盛凌波也是个人才,连这种事也能甩锅到别人身上,还是自己的亲爹,套用句她前世的话,真是个极品绿茶。 今天一整天都在外面,晚上才回来,还有一更晚点儿奉上~ (本章完) 099 她姐能成(二更) 盛凌波自小带给盛红衣的感觉就很违和。 不过,盛红衣从来没为此纠结过。 她本就懒散,哪儿会去琢磨仇人如何想的。 等到合适的时机,一力降十会便是了。 待她盛红衣进了宗门,有她盛凌波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以德报怨? 不好意思,她不认识这四个字。 是以,听说了盛凌波这种行为,盛红衣也就吐槽一下,心中一丝波澜都没起。 盛凌波还不是筑基修士,如今她和她已不是同一层面上。 她如今忌惮的是她化神门下的身份罢了。 盛玉妃也没把盛凌波放在心上,让盛红衣知晓一下盛凌波两姐妹的动向,她便说起了其他了。 “对了,红衣,大长老让我们一家搬到他院子附近去住?我们正等着你醒来,准备商量一下,挑个院子?” 盛坪做事自然是周全的,这又是徒弟的至亲,他大手笔的划了三块位置不错之地,让盛云帆一家挑选。 那三处地方已属于盛家腹地,可以说除非盛家被灭门了亦或者盛坪死了,否则那里是最安全的。 原先,盛坪并没有这般的打算,毕竟身为修士,而且百面书生自来也是个特立独行又独来独往的修士,他压根不喜与人靠近。 他院子周边方圆半里之内,是没有其余人居住的。 但这一次的事情,也足够让他明白,魔修能丧心病狂到什么程度。 加之,谁又敢信盛家再不会出现个从根子上就坏了的人呢? 盛坪不喜欢考验人性,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劳永逸。 盛红衣对这事举双手双脚赞成,她往后是要去宗门的,若是她的爹娘家人要留在盛家,那能让她托付之人只有师父。 于是,她便凑上前,兴致勃勃的和盛玉妃还有灰灰讨论起了院子,以及以后的布置构造。 期间,盛云帆和白婉真也加入进来,毕竟这是他们共同的家,大家都挺有热情的。 直到灰灰吃饱喝足,提前不耐烦跑了,盛红衣才对盛云帆说: “爹,您放心,盛云涛是我亲手杀的,我搜了他的魂,当年您的灵根之事确实是被盛云涛和盛凌波父女害了。” “我自发替代了咱们家,也算是替您报仇了,至于盛凌波,您不要急,总有让她偿还一切的那一天。” 本来她是想让她爹亲自报仇,然,当时的情况不允许,如今盛云涛身死道消,盛红衣觉得还是要和她爹把这些说清楚。 盛云帆怔了怔,他没想到闺女突然跳跃的把话题转到这儿了。 他突然眼眶红了下,这些日子,家中出事较多,他情绪起伏有些大,但也深刻的明白,他的红衣为这个家背负着什么: “红衣,谢谢你,也多亏了你。” “若不是你,爹说不定早就懦弱而死。” “是你给了为父重振生活的希望。” 盛红衣摆摆手,举着杯子和盛云帆碰了一下: “不说这些了,干杯。” 往事已矣,是她心甘情愿的,但盛红衣也喜欢家人这般明朗的态度。 虽然亲人之间不会计较太多,但自己做的一切为人所感知,却足以暖了心肠,让人心情愉悦。 盛云帆和盛红衣干了杯,杯子相碰,清脆的声响不约而同震在一家四口的心中,好似开启新纪元的钟声…… 随着盛云涛的死亡,以往的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至于其中涉及的细节与机密,盛家其余三人没人多问。 还有盛凌波,几人也没提,好似这人无关轻重罢了。 也确实无关轻重,来日方长嘛。 到了最后,演变成了一家四口都在喝酒。 酒过三巡,盛玉妃突然道: “红衣,你觉得我若是去学医,你同意吗?” 盛红衣扭头看向盛玉妃: “医修?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前几天碰到戴三前辈,说了什么吗?” 前些日子盛玉妃是在捣鼓一些个草药,再往前,盛红衣也知道盛玉妃有想学一门技艺的意思,但一直没有确定学什么。 如今,这是终于做出选择了? 医修,她能想到的就是戴家了。 印象里,戴家几位前辈和她姐姐确实挺熟稔,但她以为是因为她姐怀着元宝,需要定时找戴前辈把脉的缘故? 原来竟是要发展成师徒了? 可是,据她所知,医修非常冷门。 “嗯,就是几日前,我下定了决心。” “之前,我捣鼓草药,你知道的,我这人爱较真,脑子还笨,老是遇到不明白的,就喜欢劳烦戴家前辈解惑。” “一来二去,戴前辈也说我有点天赋,就是年龄大了些,医修同别的不一样,没什么战斗力,而且难学,进益也慢。” “另外,我还有个问题,我虽然修为不高,但其实已经自成修炼体系,若要成为医修,能不能学出来是一回事,最关键的是,我要重新开始,摒弃先前的一切。” 盛玉妃垂着眼看了看酒杯里的酒,语调平静淡然,好似在说别人的事情,甚至隐隐带着笑意: “前几日,元宝出事,我才终于看清了自己。” “原来我一直是个嘴把式,嘴上说着我要如何如何。” “为了家里,不能再让你顶在最前面……又说着我要为了元宝振作云云,可是我根本一点不勇敢。” “我甚至都没有元宝勇敢,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求生的意志那么强。” “当时戴前辈给他配出了解药,非常苦,需吃三顿。” “后两次,元宝都是清醒的状态,他好像知道这些是为了他好的药,吃药的时候一点没有哭闹。” “不过是重修而已,居然就令我望而却步?” “修士之途艰难重重,第一步就能把我打倒,那以后道心如何坚守?” “我不想依靠你了红衣,这么多年,我很惭愧,身为姐姐,我却当了一个妹妹,还是不懂事的妹妹。” “请你原谅我,往后,咱们姐妹一起走好吗?” 盛玉妃语调柔柔,在这一瞬间,她那淡然的口气突然让盛红衣想起了黑莲的姐姐白莲。 明明场景完全不同,但是那股子从柔弱之中催拔出的坚定却那么让人动容和信服。 她十足的相信,盛玉妃真正的完成了蜕变。 她觉得,她不用鞭策自己当金丹修士了,她有一种预感,她姐能成。 (本章完) 100 上门来找茬(一更) 盛红衣在和盛玉妃说完话的第二天,就看到了盛凌波。 而且,还是这人自动找上门来的。 盛云涛死了,身为族长,还是被魔修杀了的,盛家知情的不知情的,对外都是同仇敌忾的。 不知情者是绝大部分。 族长死了,还死了好几个有灵根的族人,普通的族人难免有些慌乱,便是有大长老在,心里到底忐忑。 再者,有一就有二,魔修居然敢冲上门杀人! 他们大多都是凡人,只想安稳度日,可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一时人心惶惶。 知情者,主要是盛坪和盛红衣,半知情的就是盛红衣的家人几个,自然也要保持着跟其余族人一样的态度。 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盛红衣睡了三天,把自己的懒骨头养的更懒了,便精力充沛的去了盛家布设的灵堂。 做戏要做全套,灵堂是,盛红衣去“祭拜”也是。 闲着也是闲着,盛红衣便就近观摩了一回她师父如何把盛云涛等人被魔修杀了这事儿布置的天衣无缝,以假乱真的。 灵堂布置的很肃穆,盛云涛以及其余两人的尸体都被放置在水晶棺材之中。 本是说三日下葬的,不过,因为来吊唁者众,盛云涛的血亲盛凌波也没能在三日内赶回来,是以,盛坪大手一挥,改为七日下葬。 盛红衣发现三具尸体都有魔修留下的刀伤。 那刀伤盛红衣一眼便能辨别,是当日和盛坪对战的周子啸的本命法宝所留。 反正,隔着水晶棺材,盛红衣觉得自家师父这手法算是非常老道,完全看不出什么异样。 只出来的时候,恰好看到盛坪从走廊的另一端走出来,他正在和一位陌生的金丹修士寒暄。 盛红衣看到盛坪的时候,盛坪也看到了盛红衣。 他突然朝她瞪了一眼,下一秒又和颜悦色的同她招手: “红衣,快来,这位是为师的好友,薛家的景策真人。你可唤一声世伯。” 他又对薛景策道: “景策,这是我新收的徒弟,天性顽劣,不过,资质尚可。” 盛红衣觉得盛坪瞪她那一眼特别的莫名其妙,莫非自己这几天又惹到老头了? 不对啊,她压根没出门,所以是因为她睡了三天觉,老头看不下去了? 只不过,在外人面前,他们还是父慈子……阿不,是师慈徒孝的。 于是,她挂起招牌的乖巧笑容,恭敬行礼: “世伯好,晚辈是盛红衣。” 薛景策一袭淡色蓝衫,带着同色的书生方巾,眉眼修长舒朗,给人一种闲淡之感。 开口说话,也如他的外貌给人的感觉,如徐徐清风,让人很是舒服。 “贤侄女有礼了。” 他顺势抬手虚扶一把盛红衣,一对白玉环就留在了盛红衣的手上。 那白玉环灵光盈盈,一看便知至少属于品阶不低的法器。 盛红衣微惊,这太贵重了。 岂料,盛坪发话了: “景策是富翁,这是见面礼,你收了罢,若是他看不上你,他一颗芝麻都不会给你。” 耳边响起男人疏朗的大笑: “哈哈哈,说的没错,贤侄女快收下。” 盛红衣乖乖行礼,躬身退下,直到她走远了还忍不住又回头看了薛景策一眼,顿时觉得自己还是格局小了。 老头的朋友果然也都是奇人。 想想之前那个黑山妖道,这会子这个景策世伯,在人家灵堂面前谈笑风生,没看到冯翠枝已经愤怒看过来好几眼了? 果然是艺高人胆大。 不过,看盛云涛一派的人憋屈,她就高兴。 她颠颠手里的白玉环,嗯,发财了。 浑然,已经把盛坪为何瞪她一事抛在脑后去了。 回去没一会儿,盛凌波就找上门来了。 陪着她的人,盛红衣认识,就是上回她来的时候的那位师兄,叫齐朗的筑基修士。 两人过来的时候,盛红衣正在逗元宝,满面的灿笑简直令花儿都黯然失色。 也瞬间扎了盛凌波的眼。 她连门都没敲,推开木栅栏,气势汹汹,夹枪带棒: “九妹好惬意,族长死了,九妹还能这么高兴,感情……死的不是你的至亲是吧?” 盛红衣其实在他们走来之前便感觉到了,但人家没送上门前,她也不能随便跳出来打人啊。 没想到,她讲理,有人不讲理,那就不要怪她了,阴阳怪气,睡不会啊? “你在玄尘门这么多年,连进旁人家门要敲门的礼仪都丢了?” “族长死了,我也去上香了,再说了,人又不是我杀的,你跑来对我发什么脾气?谁给你脸了?” “还有啊,说别人之前呢,先做好你自己,你都说了,不是至亲的我都去上香了,也算送咱们族长最后一程,你这个至亲的女儿,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啊?还不如我吗?” 盛凌波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一时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话没说出来,眼眶也跟着红了。 她只觉得心中像被一块巨石堵着,无法诉说,但又排解不去。 她惊惧于盛云涛为何突然死了,前世,直到她死,她这个爹都还活得好好的呢。 她又嫉妒不甘于盛红衣居然筑基成功了,竟然比前世还要快! 而且,她竟然拜了盛坪为师?前世压根没这事儿。 盛凌波一时忧惧:不知盛云涛做了什么,为何会被魔修杀了?换取灵根术的主意一开始是她出的这事儿,会不会已经被魔修发现了。 一时又惶恐不解:为何盛红衣的命运改变了,甚至比前世的还要好。 而且,似乎以她为中点,带着周围人的命运都在改变。 首当其冲的就是盛坪,前世,盛坪出关之时,盛红衣已经进入玄尘门,两人根本没有交集。 盛坪的修为一直在金丹初期,而且他出关之后,便出门游历,不出十年,盛坪便重伤而归,闭了死关。 盛凌波即将死之前,传言甚嚣尘上,说盛坪已死在闭关之中,若不是玄尘门的盛红衣作为化神门下撑着,盛家连七尾山这块族地都不一定保得住。 至于其他人,没听说盛玉妃生孩子,但她运气没有盛红衣好,便是在内门,只拜了一个金丹修士为师,后来更是听说她失踪了。 而今,她居然生出了一个单灵根天才? 更让她心慌的,她居然看到了薛景策! (本章完) 101 贵人(二更) 前世的盛红衣在她盛凌波在世期间,一共有三个改变命运的贵人。 这第一个,便是她爹盛云帆,因为盛云帆,她得以进了玄尘门内门。 第二个贵人是容相真君,有了这么个师父,盛红衣身份又得到了一次巨大飞跃,甚至后来她还和齐朗成了双修道侣。 那么,她还有第三个贵人,就是薛景策。 据家里的那群踩高捧低的下人嚼舌根,就反复提起过这个人。 是以,前世的盛凌波虽然没见过他,但是却对他很是熟悉。 盛红衣是在筑基后的一次十宗联合历练大会之中,遇到薛景策的。 十宗联合历练大会乃是荒原大陆延续万年的盛会。 整个荒原大陆,道魔佛妖宗门林立,能说得上名号的,都数以千计、万计。 更别提那些个更迭速度极快的小宗门,小团体。 然,这么多宗门之中,唯有十个,是最尖端,其他宗门无法逾越的存在。 这十大宗门,乃是三道三魔二佛二妖。 此番格局,已是数十万年未曾变过。 玄尘门便是三大道门之一。 十大宗门作为荒原大陆的标杆,自来以引领者自居。 这十宗联合大会便是由十大宗门共襄举办,二十年一回。 联合大会之中,但凡筑基以上元婴以下的修士都可报名参加。 每次都是把人利用大神通送入一个小千界之中,为期一年出来。 许多人,在其中得到了诸多的机缘,更有人得到了结丹甚至元婴的机缘。 而盛红衣,就是在这么一次联合大会的小千世界遇到了薛景策。 两人不知为何,居然成了忘年交。 此后,盛红衣几次险死还生,都被薛景策所救。 甚至,盛红衣是在外结丹的,那事儿在白霞城都传遍了。 听说,盛红衣那会子才是筑基后期,在外寻找结丹机缘,却遭遇了七阶凶兽,身临险境。 得薛景策相救后因祸得福吞了凶兽的妖晶,得以结丹。 盛凌波自重生而来,不是没想过找薛景策。 但是,她如今刚拜入容相真君门下不久,整日忙着讨好师父师兄,根基也未完全稳固,便是她想找薛景策,她一没时间二没人脉,从何打听? 当然,薛景策和盛红衣相遇远不是今生这个点,该是下下回的联合大会才是。 这事儿距离如今还有三十年呢,她也觉得不急。 千算万算,却没想到,今天回来,就见盛坪亲切的叫一旁站着的人为景策! 她当时,如遭雷击。 盛凌波想到自己刚刚硬是厚着脸皮去打招呼,大长老也就罢了,那薛景策只是礼貌的朝着两人颔了颔首,之后,倒是和齐朗聊了几句他们师父容相真君的事情。 她几次插入话题,想寻机讨好于薛景策,至少想留下一个好印象。 然,却不知有意无意,薛景策不是无视她,就是忽略她的话题,再不然也就是礼貌的笑一笑,却不接话。 她是无力又懊恼,不知说什么。 她离了薛景策,盛芳霏私下告诉她,那薛景策给了盛红衣一对白玉环做见面礼,两人就在她爹的灵堂前聊的好不开心。 她当时气冲天灵,只觉得前世今生,从盛红衣这儿受的委屈如洪水溃提,彻底爆发,将她淹没。 凭什么?前世,明明是一个家族长大的姐妹,甚至两人的爹都是亲兄弟,却为何人生大相径庭? 凭什么她们已经过得那么好了,给她一点怎么了?偏要刨根问底,小气到她们自己吃肉连口汤都不让她喝。 凭什么她好不容易重生了,已经很努力了,但是盛红衣如跗骨之蛆,依然如影随形,时时影响她。 每当她以为自己熬出头的时候,盛红衣总能突然出现,给她当头棒喝? 老天不公,明明她得到了盛红衣的机缘,可是最先筑基的却是盛红衣。 盛红衣明明什么都有,为什么就不能“施舍”一点给她。 两世,盛红衣的爹娘亲人都站在她这边,全心全意。 而她呢,她娘除了会咋呼,以及拿盛家的钱补贴冯家,其余什么都不会。 至于她爹,前世对她不闻不问也就罢了,今生还学会给她拖后腿了。 上回她回来的时候,明明警告过他,让他尽早断了和魔修的联系。 她如今已是玄尘门修士,若是被人抓到同魔修牵连的把柄,她就完了。 话言犹在耳,半年不到,幺蛾子就出来了。 收到他死了的消息,盛凌波的脑袋都是嗡嗡的,那种小命被别人攥着的感觉又回来了。 盛云涛究竟背着她又做了什么? 还有,若是盛红衣命运改变,她曾经知道的那些还有用吗? 诸多的不顺让她凭着一股劲便冲过来找盛红衣算账。 却没料到,三句话没说完,她就被挤兑的说不出话来。 盛红衣见到她那副好像被她欺负惨了的样子就烦。 说她是绿茶是真的绿茶。 就喜欢用她清纯的外表为掩饰,实则背地里做尽了恶事。 就这,她还觉得委屈呢。 抢了别人的心啊肝啊肺啊,她都能委屈的问出“你为何不笑着双手奉上?”这样的话。 盛凌波就是那样的人,盛红衣早就看清楚了。 好在,恰好呢,她爹娘姐姐甚至灰灰都去了新院子,否则被恶心的就不止她和元宝了。 盛红衣指尖灵光一闪,平地蓦然起了一阵狂风,卷起地上的沙子就往盛凌波扑去! 盛凌波眼睁睁看着黄浪袭来,而她毫无抵挡之力。 “啊,师兄!”她短促的尖叫,因为恐惧,她早就下意识的闭上了眼。 耳边,有剑出鞘的声音,“铮铮”几声,脸庞有热浪袭来,终究没有其余的疼痛。 齐朗不赞同的声音传来: “盛九小姐,你太过分了,这是你二姐,你就是这么对待自己姐妹的?” 盛凌波闻言哭出声来,嘤嘤嘤,好不委屈,把齐朗的心都要哭碎了。 他师妹如月光般皎洁单纯,遭受了父丧的打击还不够,还被堂妹羞辱,他怎么允许? 盛红衣掏了掏耳朵,本来她是无视这人的,但好像他为盛凌波出头不是第一次了? 也不是第一次质问她? “哦?齐道友又是用什么身份指责我?” (本章完) 102 怼出去(一更) 盛红衣这话问的毫不客气,而且底气满满。 齐朗随之一愣。 他怎么忘了,这个盛红衣是个刺头,第一次见面之时,她不过炼气五层,还稍有收敛。 而今,她已是筑基修士,锋芒毕露。 齐……道友么? 不知为何,齐朗心里觉得有点怪异,而且一听就很不舒服,好似她不应该这么叫他。 然,这般奇怪又微妙的心思很快被他抛到脑后,这点小场面也不至于就让他恼羞成怒。 他拱了拱手,把盛凌波藏在身后: “按说,这是盛家家事,我不应过问,但凌波是我的师妹,九小姐当着我的面欺负她,也实在说不过去。” “而且,有什么误会直接说便是,你……怎么能扬沙?那沙子炽热,落在脸上必会受伤。” “容貌对女子何等重要,盛九小姐这心思未免恶毒。” 盛红衣点点头,甚至还有心情对着元宝笑了笑。 小元宝好像已经认识人了,看到小姨笑,他好像很开心,把大脑袋拱过去,贴在小姨的肩膀上。 盛红衣轻轻拍拍他,他舒服的叹了一声,然后闭上眼睛,呼吸渐缓,竟然很快打起了小呼噜。 这过程大约持续了有半盏茶的功夫,盛红衣压根正眼都不看盛凌波和齐朗一眼。 齐朗不自在的动了下脖子,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走。 身后,盛凌波的哭泣声依然断断续续的传来,好似越发可怜,而齐朗倒是有些不耐烦了。 师妹……她为什么那么冲动,好端端的,偏要来招惹这个……煞神,惹得他一起吃挂落。 他想拂袖而去,可身后有盛凌波拦着,他觉得自己这给人出气出到一半就走,也难免丢人。 身前,有个盛红衣,虽然她没看过来,但那双眼睛似会说话,齐朗光是稍想像一下,盛红衣会用讥诮的目光扫视他,他发现他更不能接受。 元宝睡熟了,盛红衣轻轻把他放在一旁的小摇篮里,还给他盖上了小被子。 这孩子在洗三之时,便得了盛坪赐名,唤名盛焱。 本就是单火灵根,这名字倒是挺相得益彰的。 不过,盛红衣财迷,从孩子没出生的时候,她和盛玉妃嬉笑打闹之间已是定下了孩子的小名,一直元宝元宝的叫。 如今便是有了大名,家里人也习惯叫他小名,盛家族人见此,也都顺着叫他元宝。 这会子,这孩子也是日渐可爱,听到人叫他元宝,他好像已是有点意识是在叫他了。 他会微微侧一侧脑袋,好像竖起了小耳朵在听,亦或者本来在笑呢,突然卡顿了一下…… 把元宝安顿好,盛红衣才站起身,她往齐朗那边直直走了过去。 齐朗一愣,没动。 越是近前,齐朗好似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迫。 若不是亲身经历,齐朗必定嗤之以鼻,两人同阶,甚至盛红衣刚筑基,哪儿来什么压迫感。 面对师父,他都没有这么不适过。 然,身体的感觉不是骗人的,他就是觉得……面对盛红衣,有点不自在。 盛凌波这时候也很紧张,这两位前世那可是双修道侣! 靠这么近,盛红衣要不要脸? 她突然冲到前面,挡在齐朗面前,疾言厉色: “你要干什么?!不要伤害我师兄!” 那眼中的防备盛红衣看的明明白白。 她诧异的一挑眉,陡然有个不可思议的想法,莫不是盛凌波觉得自己看上她师兄,要抢她男人了? ……是什么给了她这样的错觉和自信? 盛红衣心里涌动起一阵恶心。 是,齐朗作为玄尘门化神门下,本身是不足百岁的筑基修士,算得上年少有为的天才修士。 然,这又如何?盛凌波自己上赶着,还要以己度人?! 再说了,就凭齐朗这么拎不清,随便掺和别人家家事的腻歪性子,她盛红衣能看上?! 盛红衣本意是往前走一些,把元宝留在身后,无形的和他们隔开点距离。 岂料,一个木头人似的,不知道往后退一点,一个冲到前面来,一脸戒备…… 额,容相真君是什么人,眼光实在不怎么样。 这选的徒弟,一个比一个不机灵。 哪里像她师父,就很有眼光。 盛红衣脚下一顿,自己又往后退了一步,耐心用尽,声音陡然冷沉如冰: “你俩从哪儿来,到哪儿去。” “齐道友身为化神门下,居然帮亲不帮理,也确实让我叹为观止。” “事实情况如何,相信有眼睛的人都能看的一清二楚,我若真要杀人,或者毁容,可不会选毫无杀伤力的细沙。” “道不同不相为谋,两位自便吧。” “盛凌波,看在一个家族又有外人在的份上,这一次我就放过你。” “但事不过三,下一回,犯我手里,毁容么?我这人一贯不喜欢被人冤枉,便给你坐实了。” 话落下,毫无预警的,不知什么时候,她掌心中突然多了天地铢,上下抛掷。 “还不快滚?我的武器可是不认人的,我数到三,再不走,别怪我不客气。” “一二三。” 天地铢骤然放大,形同三块巨大的板砖,朝两人压了过去。 齐朗、盛凌波:“……?!” 齐朗挽了个剑花,剑光划过,将天地铢挡了一挡,然后二话不说,牵起盛凌波走了。 真是……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胡搅蛮缠的女人! 可笑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居然还觉得她明艳大方,如朝荷,清丽无双,不可方物。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盛凌波怨毒的瞥了盛红衣一眼,又迅速的低下头去,唯恐盛红衣看见。 修为差异太大,她如今竟然颇有些惧怕她。 以她对盛红衣的了解,这人说到做到,她是真的不会对她客气。 她突然心灰意冷,难不成盛红衣的命运是无法改变的? 为什么她依然过得这么好? 还有齐朗,在别人面前之时,齐朗明明不是这样的,能言善道,据理力争。 但是,到了盛红衣面前,他跟个蚌壳似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猛然摇了摇头,不会的,每个人的命运都是可以改变的,她自己不就顺利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了? 她不敢去想象,若是她折腾了半天,最后毫无意义,那她该何去何从呢?! 有姐妹说到元宝大名的事,安排了~必然姓盛。 (本章完) 103 又打一架(二更) 直到两人走了,盛红衣那股恶心的感觉还没过去呢。 她做事一贯随心,性子使然,外化于行甚至有点猖狂。 她就是故意拿天地铢砸他们的,谁让这两个人明明都那么普通,却又那么自信。 自信本没错,但自信到她面前,恶心到她,就是他们的错了。 她盛红衣看着像是个善心人么? 盛红衣不住的腹诽,突然又听到院子门口有陌生脚步声传来。 脚步沉稳,气息淡淡,却有一种属于高手特有的内敛之气。 来人修为不浅。 盛红衣却皱起眉,没完没了了是吧? 就这么欠? 居然敢去而复返? 盛凌波还真是死性不改,自小就喜欢干这种龌龊事。 表面上,她要维持她绿茶的表象,尽装扮的柔弱可欺,实则,背地里出尽暗招整人! 小时候,她就是这般欺负人的。 可惜,盛凌波难道以为她还是原来的盛红衣? 便是原来的盛红衣,她打架又何曾输过? 猝不及防的,盛红衣手一挥,天地铢化为三道暗影飞了出去,气势凶猛! “砰。”闷响传来,盛红衣脸色一变,看都没看身后,一掌击出,火球“腾”的一下,渲染开来,张牙舞爪的往对方扑去! 对方丝毫不乱,见招拆招,一道水龙撕开了铺陈的火幕,火幕瞬间势弱。 耳边传来对方如冰峰般的冷沉声音: “盛九小姐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季某何时得罪你了?” 盛红衣本来都被激发出了战意,撸袖子准备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要把敌人拉下马。 不为别的,就为了这该死的帮凶是盛凌波找来的,另外,她在自家地盘被人打了,连天地铢都被人抢了?说出去,她的脸岂不是丢尽了?! 今天必须让他见识一下她盛红衣的院子好进不好出。 千钧一发,这声音劈开她的火冒三丈,传进她的脑子里: 是季睦?! 火幕落尽,盛红衣果然看到那张熟悉的脸。 “……啊?原来是季道友?失礼了,刚刚有两只不识好歹的老鼠,我好心放了它们,还以为那老鼠又回来了!” 盛红衣脸色变化极快,刚刚还一脸杀意,这会子笑意盈盈,动作利落。 说话间,她就把凳子送到了季睦身边,还给他倒了一杯香茗。 季睦:“……”老鼠?他刚刚看到齐朗和盛凌波走过去了。 尤其齐朗,那表情如丧考妣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盛家族长是他爹呢。 季睦自来我行我素,他跟齐朗也不熟,而且,他师父和齐朗的师父容相真君关系并不好。 他那师父平日啰嗦归啰嗦,但却是季睦很尊重的人。 这般的关系,他便无声无息的避开了去,等两人走远了,他才过来。 所以,盛红衣说的老鼠是那两人吧? 季睦微微抽动了一下嘴角,他已经数十年未见过老鼠,若不是盛红衣说起,他都快忘了那些老鼠的模样。 盛凌波且不提,齐朗若是知道一向自持身份的自己被比成老鼠,想必他那张脸都要裂了。 季睦发现自己越想越偏了,居然还有点想笑,他赶紧掩饰性的咳嗽两声。 “咳咳。” “我今天来是想问你,咱们半年前约定去陵西城论剑大会的事还作不作数?” “我正好要去司潋城办点其他事,所以想提前出发,便来与你说一声。” “你若是有旁的安排,不想去了也没事。” 言归正传,他今天是有正事的! 说话时,季睦控制着自己的脸部肌肉,想让自己显得温和一点。 上一回,盛红衣筑基的时候,师父乘风真人说的话虽然挺不靠谱的,但季睦还是有点记在心上了。 当然,他季睦可不是什么见色起意之人,纯粹是他对盛红衣好奇的很。 今日见她,他心中那股子好奇更甚。 半年前见她,她似乎浑然不知自己对灵气的吸引力,任由着各色灵气蜂拥围绕着她。 虽然它们会自动自发的排队,但到底不够井然有序。 毕竟五色灵气属性不同,这“性子”也迥异。 好比火灵气,一贯顽劣如顽童,又和水灵气不容,想让它们乖乖的,光靠它们自己那是休想。 必须有人压制。 而今再见面,季睦清晰的“看”出来,盛红衣周身的灵气缠绕不再同从前了。 灵气被她吸收的速度变快那是肯定的,毕竟筑基修士和炼气修士之间的差距是巨大的。 但,季睦却发现,她周身那些灵气,好似被一股无形的线缠绕住了,被束缚了。 它们规规矩矩的盘在她的四周,等待着被她吸收。 可以说,如今的盛红衣就好比自带一个聚灵阵,她就是阵中心,无论到哪里,那些个灵气都会被她吸引盘绕过来。 这般的亲灵体质,竟然比他还要厉害了! 季睦自小便知道自己的与众不同,上一位如此与众不同者是他家的祖宗季秀水,秀水峰的第一任主人,自化神后,便离开了荒原大陆,游历四方。 两百年前传回来的消息,这位老祖宗已是大乘修士,在一处中千界建立道场,名为秀水宫,自此统御整个中千界,此界改名叫秀水界。 有此老祖宗,季睦自然在整个季家,地位超然,每个人都将他当做第二个季秀水看待。 甚至,季家的再创高峰的希望,也完全压在他的身上,成为全族,甚至玄尘门不少人对他的期待。 然而,季睦生性淡漠,这些“期望”影响不了他。 在他心中,只有修炼能让他全心对待。 他自小就有亲灵体质,能“看”见各色灵气在空气之中的变幻、走向。 无论他站在哪里,那些灵气都喜欢往他身边跑,而今,他和盛红衣站在这儿。 大部分灵气都跑盛红衣那儿去了。 除了水灵气更亲近于他,他甚至看到那些个“活泼”过头的火灵气冲过来,把围绕着他的水灵气冲散后,又冲到了盛红衣那里。 这些说明什么? 说明盛红衣比他更亲灵。 如此有趣的人,季睦兴趣是真的大。 这丫头毕竟年纪小,还是女孩子,他那冷性子全家就没有不忌惮的,所以他还是主动一点,和缓一点,尽量和颜悦色一点。 不要在他还没参透她这亲灵体质什么情况之时,就把人给吓跑了。 (本章完) 104 气场(一更) 莫名其妙和盛红衣打了一架,季睦反倒心安了。 嗯,首先能看出盛红衣跟他认识的大多数修士都不一样,既没有某些女修的娇气,也没有某些男修的夸夸而谈,油腻到令人发狂。 他罕见的在第二次见到一个人时,相处起来觉得挺舒服的。 季睦垂眸,暗自掂量他之所以这般的原因。 可能是亲灵的原因,季睦自小也是五感敏锐者之中的佼佼者。 莫说那些个灵气走向他能“看”明白,便是人的气场,随着他修为步入筑基,愈加深厚,他都能窥探一二。 这种感觉很玄妙,起初,季睦颇有些自得,如此的天赋资质,他自然有自得的本钱。 然,年深日久,对于季睦来说,这些成了死死束缚他的心魔。 任何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本命之气,而这些个本命之气,就形成了属于一个人的气场。 每个人的气场都是不一样的。 一个人,再怎么装,立出天花乱坠的人设,然,他的本质如何,却不是这些个人设可以掩饰的。 至少,在季睦这里,无所遁形。 他就像一个照妖镜,能“看”到那一层画皮里究竟是个什么。 季睦实则不想“看”到这种东西,实在太脏他的眼了。 他本性冷漠,自小独来独往惯了,可是自有了这个本事后,他越发的膈应与人相处。 尤其,是看到那些外表和内在差别太大之人之后。 季睦就曾不止一次的发现,曾经小时候觉得值得尊重的前辈,背地里居然是披着羊皮的狼。 亦或者,曾经不假辞色的人,实则也有他的闪光点。 人性之复杂割裂,在他“看”透之初,便对他造成了巨大的冲击,甚至让他从筑基初期至中期这个小境界的进阶都差点没过得来,死在了那惶惶幢幢的心魔之中。 若不是师父舍命相救…… 基于此,他师父给他寻了个秘法,半封闭了他的五感,只不过这到底不是长久之计。 然,今天,他确实是比较主动了。 季睦心说,大概是因为他确实比较欣赏盛红衣。 盛红衣战力很不错,刚刚筑基,周身灵气如此充沛活跃,法力操控也非常稳健,虽然两人未过几招,但已能看出端倪。 她今天主要是用的火灵气对敌。 看似随手一丢,便能将火球铺展成火幕,往他撒来,远远的,他能感觉到热浪滚滚,极具威慑。 且那火幕铺陈均匀,绝不是空有其表。 身为修士,在战斗之中,尤其是操控法力攻击之时,是最受考验也是最容易被对手看穿的。 而如盛红衣这种小小年纪,在对战之时就能毫不怯懦,动作利索老辣,恰是最令对手审慎又忌惮的。 季睦自己是稳扎稳打的踏实性格,他也欣赏同他一样的人。 加上同为亲灵体质,季睦想到自己的“痛苦”,大约不由起了同病相怜之心。 盛红衣对于季睦能亲自过来,将去陵西城计划改变之事亲自告知于她,而不是直接站在她盛家门口,“命令”她与他同行这点也是满意的。 头一次见面之时,觉得他冷漠又漫不经心,今天却发现,这人还怪有礼貌的。 尤其是今天她无端同他打架,虽说是误会,但她动手在先,而季睦不仅手下留情也多有包容。 虽则,她心中仍然警觉着季睦,毕竟这人大约对她应是有什么所求。 恰好,她其实也对季睦有所求,她得借着他的势力,得到寒玉。 两人说起来,是合作伙伴关系。 这种情况下,心中警觉是一回事,但合作伙伴好相处,总比不好相处强得多。 路途漫漫,危机重重,若是还要应付不讨喜的合作伙伴,那可太难了。 介于季睦的礼貌和“知情识趣”,盛红衣表示很满意。 而且,这时间,季睦把控的也刚刚好,她这边刚把仇人解决了,他便来找她出去游历了。 恰好,她压根不想送盛云涛出殡呢,这不就完美的回避了? 如此,她对季睦的观感又好了三分,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自然是作数的,实话说,为了这场与季道友的约定,我才赶着赶紧筑基,就怕在路上拖了季道友的后腿。” 这话是大实话,盛红衣为了这一天,真真是准备了半年之久。 当然也不全是为了这事儿,她更主要是为了自己。 “不知季道友想什么时候出发?” 季睦并不觉得盛红衣叽叽喳喳的讨厌,反倒觉得她坦诚纯粹。 他见过的宗门或者家族修士,哪怕自己根本没什么本事,都要把自己隐藏的深一些,形同“为了和季道友的约定,我才赶着筑基”这种话可不会说。 于是他声音越发的平和: “随时都可以。” 盛红衣一听,笑的更甜了: “如此,那就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季道友今天且在盛家居住一晚,咱们明日出发如何?” 她不好意思道: “实不相瞒,毕竟是出趟远门,我还需和师父以及家人报备一声。” “另外,出门前,我也得准备些东西。” 季睦无可无不可,不过: “住就不必了,恰好我还有点私事处理一下,明日午时正,我在城外的老榆树下等你吧?” 盛家季睦压根不熟,也没有跟这里的人熟悉的意思,季家他都不常回,自然也不愿意住在旁人家中。 所以,直接拒绝了。 盛红衣对他的决定并不意外,她也不过是客气两句罢了,既然定好了明日出行的时间便好了。 于是,她又寒暄了两句,亲自把季睦送到院子门口便止步了: “季道友好走,明天见。” 实在不是她不想把人送大门口去,但元宝一人在家,她丢不下。 另外,季睦一看就是私下来找她的,他大约也不想大张旗鼓。 果然,季睦爽快的摆摆手,人一转身,纵身一跃,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也没见他去灵堂吊唁一下。 盛红衣自是不在意,她心下高兴。 按说,她今天也能走的,也没什么可准备的,出门在外,丹符器阵等保命物件,自从有了师父,她都不用操心了。 只不过,她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做。 那便是为了掩饰她的灵根属性,她还需要一张灵根禁制符。 (本章完) 105 季乘风(二更) 季睦走后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盛云帆等人就回来了。 盛红衣把元宝交给盛玉妃,便说起了自己要同季睦出门的事情。 这事儿对于盛家来说不是新鲜事,一家人早有准备。 盛云帆有些欲言又止,他自是清楚去找寒玉一事,都是为了他。 但,他也清楚盛红衣的心意已决,便道: “明天就出门?那灵根禁制符今儿个就得弄好?时间来得及么?” 他没什么能帮闺女的,至少要尽力保证她的安全。 盛红衣看看天色,现在刚过了午后,距离明天出门还有近十二时辰,她觉得还是有把握的。 见盛红衣似乎心中有数,盛云帆也不多说,便道: “到时候为父与你一起参研符箓,为父现在虽然不中用了,但到底有些经验。你明天出去,还应去同大长老报备一下?” 这符为他所得,当年他也曾是一名四品符师,如今修为不再,但曾经的造诣还是有的。 对于此符如何绘制,盛云帆当年虽然没成功,但他的经验也能让盛红衣少走许多弯路。 盛红衣应了盛云帆的叮嘱,便去了盛坪的院子。 恰巧,那位送了盛红衣宝贝的景策真人还在,两人正在院中对弈,一人手边一个酒坛子,盛红衣定睛一看,呦呵,就是她孝敬的。 两人对酒又对弈,好不快活。 见盛红衣突然来了,盛坪随口便问: “有事?!” 这逆徒懒惰的很,刚筑基成功立刻就原形毕露了。 他长到这般岁数,就没见过比她还懒散的人。 谁家筑基成功,给自己的奖励居然是大睡三天?! 他当时知道这事儿就挺无语的。 今天看到她出现在灵堂那一刻,他心中着实松了口气,好玄逆徒没有叛逆到底。 她还是很拎得清轻重的。 盛坪倒是不是担心盛红衣不去,而是怕她硬是挨到最后一天出殡的时候再出现。 虽说,盛红衣与盛云涛一家不和的事情,在整个盛家都不是秘密。 但,盛坪就是不爱听别人说盛红衣的闲话。 若是盛红衣当真桀骜不驯,硬是等到最后一天才出现,那么,哪怕事出有因,势必会有说闲话的人,到时候听了心里怄气不高兴的只会是盛坪。 今天她明明知道他有客人却来了,大概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盛红衣朝着两人行礼后,同薛景策礼貌的问了好,便与盛坪道: “今日季睦来寻我了,所以明天我就要出发去陵西城。” 盛坪在薛景策面前说话随意,同他平日私下与盛红衣相处没两样。 盛红衣自是看出这人跟师父关系极好极好,比黑山妖道与师父关系还要好。 因此,盛红衣也有什么说什么,并不藏着掖着。 盛坪手中捻着棋子一顿,面色难测: “季家人今天来过了?” 显然是对季睦来了而他浑然不知感到不满。 薛景策放下一颗棋子,笑了笑: “想不到红衣还跟季家人有旧啊?” 薛家也是大家族,季家同样也是,两家盘踞在不同的地方,均是各自地方的佼佼者。 “季家人水灵根者众,多性子淡泊,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家。” 难得的,薛景策居然给出了评价。 盛坪也有些诧异: “哦?景策对季家人评价还挺高的?” 薛景策直言道: “实不相瞒,我和那季乘风有过几次交集,这位本性纯善,虽然性子顽童一般,但心明眼亮,我甚是欣赏啊。” “可惜啊,好人不长命,听说自那年他为了救人,被人所伤,至今伤未愈,修为已经从元婴真君退到了金丹!也不知道他有生之年,还有没有晋级的希望。” “他曾经可也是季家的天才修士,只是……”季家有了新的天才,季乘风实际上就被季家和宗门一同放弃了。 然,这人的心胸却是豁达到不可思议,依旧乐呵呵的。 薛景策觉得,若是易地而处,他绝不可能做到这种地步。 甚至,还能心无旁骛的收了那位传言是下一个季秀水的天才,无私的传授他本事。 后面这些话,薛景策却没有说下去。 不过,盛坪好似也知道季乘风此人,他沉默了一会儿,叹了一声,朝徒弟挥了挥手: “也罢,你跟季睦出去便是了,这个季睦,性子没他师父好,但目前看来,也没听说有什么让人诟病的缺点,但你还是要谨慎小心。” “别看他只有筑基中期,但筑基初期之时,就凭借一己之力对战两名金丹而不落下风。你莫要有点本事就嘚瑟,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有些欲言又止,想着有的话还是不好在景策面前说,那就留着等逆徒回来再说吧,反正他也处理干净了。 他想了想,到底担心,便一语双关的唠叨: “你莫要跟为师学,如今潜心打好基础,研究符术,那些个有的没的,莫要沾染!若是让为师知道你沾了什么不该沾的,为师打断你的腿。” 盛红衣:“……”就莫名其妙。 老头今天火气不是一般的大。 先是抨击她会嘚瑟,又要她不要学他? 是几个意思? 然而没等她说出反驳的话,她就被盛坪赶走了。 只叮嘱她把景策真人给她的那对玉环抓紧炼化一下,据说那是防御法宝,能挡金丹修士的回击。 盛红衣只得与师父道别,刚没走几步,又被盛坪叫回去了。 盛坪脸色依旧不太好,塞给她一个储物袋,嘴上道: “就知道坑为师的钱,快滚快滚,不要在这碍着我的眼了,全手全脚的回来,老夫不喜欢没手没脚的徒弟。” 话说的难听,骂骂咧咧的,但盛红衣岂会听不出其中的关心。 她依言退下后,回去的路上便打开了储物袋,里面果然有一沓符箓,保命的,攻击的,应有尽有。还有几瓶丹药,甚至还有一万灵石,整整齐齐的码着。 也不知道是老头什么时候就准备好的,老头肯定是早就想到她要出门的事情,提前就把这些预备着了。 嘴上说着难听的话,却永远都在做着最关心她,最顺着她意的事情。 (本章完) 106 灵根禁制符(一更) 从盛坪那儿回来,盛红衣便准备同盛云帆一道参研灵根禁制符。 盛云帆在盛红衣没回来之前,就把储物袋、灵根禁制符的手记,以及他之前参研这符做的手札都翻出来了,见闺女回来,一股脑儿拿了过来: “红衣,你要不先看看,有什么不懂的,你过来问我?” 盛云帆知道闺女的习惯,她参研符箓喜欢自己比划,未必喜欢旁人在一旁打扰。 所以,把这些东西给闺女送去后,盛云帆便回了自己屋。 于是,盛红衣自己便坐在窗棂前,沉下心,先草草翻了一遍手札。 这个手札,不算厚,但其中涂改很多,可见当年为了这灵根禁制符,盛云帆是花了心血和心思的。 翻了一遍手札后,盛红衣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也没有什么灵感,不过她不急,她又拿起了当年盛云帆偶得的关于灵根禁制符的内容手记。 这份手记是被记录在一张兽皮之上,一打开,还未看见其中文字,古朴的感觉便扑面而来。 盛红衣粗略一扫,就判定此物不是如今之物。 一来,他们修士多用玉简记录东西,再不然用符纸甚至竹简,就目前这个世道,她压根没见过也没听说过有人用兽皮的。 倒是听说,数万年前,妖兽横行,人族势弱之际,那时候流通的文字内容,多用兽皮记录。 另则,这兽皮看起来很……奢靡。 过了这许多年,其上灵气氤氲,金木水火土俱全,不知存放多少年了,却丝毫不腐不朽。 便是盛红衣对于妖兽不了解,但就这层皮,那也不是普通妖兽的兽皮。 至少,灰灰的皮可没有这样的光泽度和灵气。 灰灰还是个活生生的灰灵熊。 所以,这兽皮的主人至少是个五六阶乃至更高修为的妖兽。 八阶妖兽便能口吐人言,九阶大妖就能彻底褪去妖身。 且不提八阶九阶这种金字塔顶端的妖兽,便是五阶六阶,那也是万里挑一的存在。 不过,这也从侧面说明,该灵根禁制符的珍贵罕见吧?! 还有关键的一点,这符箓的炼制方式需要用到五行妖兽的血,符纸也是妖兽皮,这实实在在也是一种盛行于数万乃至数十万年前的古符炼制之法。 盛红衣顿了一下,她去扒拉了一下她爹留给她的储物袋,五行妖兽的血以及一切所需要的绘符材料,储物袋里都有,且是照着十份的量去备的。 这事儿,盛红衣一点没花心思,想必都是她爹娘和姐姐早前帮她准备好的。 光是看那些个丹砂的成色,就知道他们定然是把她给的灵石全花在这事儿上了,说不准还往里贴了不少灵石。 盛红衣又把注意力放回了兽皮上,展开兽皮,第一眼就是整个灵根禁制符的影像。 它被完整的拓了下来。 猛一看,盛红衣随即一愣。 这符……她觉得莫名的有点熟悉感。 身为符师,当真是需要天赋的。 首先,在刻画符箓之前,必须得理解符箓,记住它。 盛红衣不知其他符师如何记忆和理解符箓,但她自己对于符箓,见过的,没见过的,她都会有一个第一印象。 就好像看人一样。 好比给黑山妖道制的阴冥罩符,见到的第一眼,她就觉得此符冷僻又邪气。 大部分的道家符箓,在盛红衣眼中既不冷僻也不邪气。 若是把它们当成人去看,鬼符自带鬼气森然,随时随地都给人一种鬼祟之感。 而正统道家符箓,虽各有特性,但皇皇堂堂,自带正气。 今日这符,盛红衣的感觉却都不是以上两种。 一眼看去,似乎就陷入到了一种苍茫的空间之中。 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 有一种熙熙攘攘的热闹之感突然欢悦的包裹住她。 盛红衣便是睁着眼,但眼神空茫,似乎已经沉入了进去。 那里,热闹古朴,盛红衣明知自己从未来过这里,却又觉得无端的熟悉和亲切。 这种感觉和盛红衣在异人域也是完全不同的。 那时候,她的所见所闻所感同黑莲重合,只能看,却无法做出改变。 但此时,她就是有一种感觉,似乎透过了这张符,看到了一个不同的世界。 但这个世界之中,似乎接纳了她,她就是其中的一份子。 这太奇怪了,一张古符,她从未涉猎过,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她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似乎在冥冥之中,有什么勾动着她,让她想要提笔绘符。 盛红衣挑挑眉,闭上眼,那符的影响历历在目,似乎也不必要再去细看盛云帆的手札了。 她的手似乎自有意识,在那一叠兽皮之中翻捡,然后抽出一张灰白色的兽皮。 那是一张三品菩渡牛的兽皮。 兽皮铺陈,五行兽血混合着丹砂已是准备就绪。 盛红衣提笔而来,似乎对于其中一切玄奥尽在掌握之中。 一笔一划,该什么时候用何种属性的灵气,她都知道。 她甚至都没有睁眼。 这是盛红衣最快乐的一次绘符过程。 她在绘符之时,完全能感觉到,自己依旧还沉浸在那一处熟悉又亲切的世界之中。 她在其中,听着远处的梵音,近处的兽鸣,小鸟在耳边莺啼,蝉声阵阵飘荡。 抬首间,能看到一闪而去的修士们架着各色的飞云,穿着奇怪的服装,或黑或白,或彩色斑斓亦奇装异服,在天空的一隅热闹的寒暄。 鼻翼之中也不闲着,馥郁的花草香气混合着檀香,如梦似幻。 然而,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极快,快到令人惋惜。 转瞬,这喧嚣逐渐褪了色,从明媚的彩色,逐渐变成了黑白。 盛红衣叹了口气,心里就是知道,她要离开这里了。 真是可惜,她还没高兴够呢。 等到色彩完全褪去,盛红衣睁开眼,空茫的眼神中五彩汇聚,重新有了神采。 她低头一看,只见桌子上静静躺着一张符箓,熠熠闪光,似乎在朝她调皮的眨着眼。 灵根禁制符已成! 盛红衣看了一眼沙漏,从她进门准备参研此符,到符箓完成,竟然只花了短短半个时辰?! (本章完) 107 佛与魔(二更) 盛红衣收拾了一会儿,她便走出门去,她一出门,盛云帆就发现了,连忙从自己屋走出来,面容严肃,心中打鼓: “怎么了?” 这么快就遇到难题了? 这可不像红衣的一贯作风。 他这闺女,性子倔强,越是难啃的骨头,越能激起她的战意,她越是愿意花心思花时间去磨。 可是,今天这才多久,她就出来了? 莫非他之前对灵根禁制符判断有误,这不是四品符的难度? 自己要是解答不了闺女遇到的难题,他闺女的灵根禁制符还有着落么? 盛红衣走到盛云帆近前,无言的把符箓递过去。 盛云帆狐疑的接过,低头一看,突然双手颤抖不止,他抬眼,不可置信的反问: “这……这是哪儿来的?” 盛红衣耸耸肩,还伸了个懒腰: “还能是哪儿来的?我画的呗!” 说罢,她就晃荡着去灶间找吃的去了。 只留下盛云帆一人站在风中,迷茫着眼神,凌乱着。 等盛红衣在灶间找到了她娘特意给她留的清蒸鱼,端着盘子就准备回屋的时候,盛云帆已经清醒过来。 他亦步亦趋的跟在盛红衣后面追问: “怎么绘制的?怎么这么快?说给为父听听如何?” 这符当年废了盛云帆很多心思,成了他心中的一个永远都完成不了的意难平。 闺女以这样的神速突然将它绘成,除了不可思议以外,盛云帆也迫切的想知道这符是如何绘制的。 哪怕时过境迁,他再也完不成了,但知道如何而成,也好。 盛红衣往后让了让,选择和她爹并行。 其实,对于如何绘制,她心中有数。 当时,她虽然身心似乎都没在绘符这事儿上,只顾着沉浸在美景和热闹之中了,但她的记忆却将过程完全复刻。 若让她再绘一张,她有十足的把握能绘成。 只是,没有材料了。 “没材料了。”盛红衣如实告知她爹。 盛云帆震惊: “怎么说?” 十份材料,在半个时辰内就消耗完啦? 他闺女莫非长了十个八个手,能一次同时绘七八张符? 盛云帆越听越迷糊,总不能一次绘一张符还能半个小时绘十次吧? 这逆天的速度,盛云帆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盛红衣瞥了一眼她爹古怪又欲言又止还时不时飘到她身上的小眼神,就知道他八成又不知道把脑洞开到什么古怪的方向去了。 她叹了口气,果然做子女的和当爹妈的就是会出现代沟的。 无论身处在什么样的时空之中。 她接过符箓,点了点符纸道: “看,这张符用的符纸是菩渡牛的皮,而这种兽皮,在你给我的储物袋中只有一张。” 盛云帆默了默,思忖道: “意思是其实这充当符纸的兽皮需要水属性的么?” 灵根禁制符的手记之中对于绘制的过程,使用何种属性兽血都有精细的讲解,甚至细致到每一笔每一画,但对于充当符纸的兽皮只有一句: “符纸所需用三品及三品以上兽皮。” 说完,他立刻意识到不对劲: “不对啊,我之前也用过水属性的兽皮,然而没成,难道是我绘符手法出问题了?” 他努力回忆,总觉得在绘符手法上,他自问已经做到极致,莫不是还有疏漏?! 盛红衣摇摇头: “牛在佛法中,常常象征着威仪与德行,在如来身相的八十种好之中,就有一项是“行步安平,犹如牛王”,不少佛陀的德号中都带有牛字,更有以“人中牛王”来称赞佛陀的德行广大无边的。” “《法华经》中常以牛车来比喻菩萨乘,以大白牛车来比喻佛乘。” “爹知道缘净寺的镇寺之宝是什么吗?” 缘净寺乃是荒原大陆十大宗门之一,盛云帆岂会不知道: “是《十牛图》。” 盛红衣打了个响指: “对,而且,菩渡牛无论是在缘净寺,还是在菩坛庵的地盘,都不许被宰杀,甚至不少佛陀、师太将之当成灵宠坐乘。” 不为别的,只因为菩渡牛是灰白色,牛在佛修眼中尊贵,而牛中又以白色更为尊贵。 “因此,这灵根禁制术所需要的符纸,并不是需要带有水属性,而应该是带有佛性。” “所以,不是爹当年的绘制手法有问题,而是其中欠缺了佛力,这符便绘不成!” 盛云帆闻言,依然沉默,好半晌,才似恍然一般摇头苦笑: “原来如此,是我狭隘了,当年我与大长老对于符箓之道的看法并不完全一致,我眼睛只盯着道门符箓,而大长老崇尚符法无界,不能轻易给自己设限。” “如今看来,大长老是对的,身为符师,岂能将符箓分为三六九等。” 难怪他勉强到了四品,便自觉自己在符之一道上已经到头了。 人对自身总有隐隐绰绰的预感。 他本以为是自己天赋到此,如今才知都是自己故步自封。 所以,灵根禁制符纵使只能定性为一二品,但由于他的自我设限,他也参透不了! 虽然时隔多年,他才知道原因,但能解开心中的迷障,倒也不枉费。 他豁达的摆摆手: “行了,红衣,你忙去吧,爹去看看元宝。” 疑问被解,豁然开朗,看红衣往自己屋里走,盛云帆知道闺女定然还有事儿,他也就不打扰了,从容的走了。 盛红衣眯着眼看了一眼她爹的背影,他爹双肩挺阔笔挺,似乎心情不错。 她垂下眼,开门进屋: 其实她还有话隐瞒着没说。 灵根禁制符,远不止需要佛力。 它还需要魔灵气以及五行灵气。 这张灵根禁制符算是囊括了道魔佛妖的综合体。 天已经黑了,盛红衣屋里还未点灯。 她手指间一点细细的黑色灵气划过,又瞬间隐在黑暗之中。 盛红衣脸上闪过一丝不解: 所以,她为什么身体里又具备了魔灵气? 这魔灵气和阴灵气一样,蛰伏在她的身体里,纹丝不动。 所以,她哪怕筑基后,自觉对自己身体的掌控更强了,可是这魔灵气从何而来她硬是没发现。 是今天,她绘制完了灵根禁制符,复盘整个过程,她突然就发现她还能自发的产生魔灵气?! (本章完) 108 搞鬼(一更) 许是前有阴灵气莫名存在这事儿,到了这一回,对于魔灵气的存在,盛红衣算得上非常平静的接受了。 不接受能怎么滴? 她又没本事去除。 说白了,盛红衣就是光棍性子,不爱纠结。 她早就提前想好了理由把自己安慰好了。 道魔佛妖并存在荒原大陆之上,万物存在即合理,她可没说过自己是纯种的道修这种话。 任何本事,好用就行。 只要不涉及到残害其他生灵,或者违背人伦天道。 在这点的认知上,她觉得自己和盛坪高度契合。 不过,这魔灵气是怎么来的,盛红衣觉得有必要刨根问底一下。 她默默的摸出天地铢。 把它们仨排在自己面前的桌子上,手指一弹,周围灯光大盛,然后,她就死死的盯着它们看。 她严重怀疑还是它们仨搞得鬼。 她刚刚已经发现,筑基前,她斥巨资从金滺那儿买来的黑晶石又没了。 她明明收得好好的,还加了一道封印符,结果似乎毫无用处。 她眼神犀利又一眨不眨的盯着天地铢。 不用想,肯定是它们偷的。 虽然,黑晶石是她为了天地铢准备的,但天地铢不问自取,她就有点不高兴了。 她尝试着用神识去沟通天地铢。 一次,纹丝不动! 两次,纹丝不动ing! 盛红衣目光闪了闪,终于耐心丧尽,开始在识海之中威胁它们: “不理我?我保证,以后什么黑晶石之流,都别想吃了!” 小样,面对口味单一的天地铢,她还不信自己治不了它们。 掐断它们的口粮就行了。 “沟通”完,盛红衣就直起身子,也不看它们了。 自己去忙别的了。 她有的是事情做,心说,大不了以后不当神算子就是了,反正不当神算子她也不是养不起自己。 她现在可是筑基修士了。 若说,她“说”掐断口粮那会子,天地铢还能憋住,等她“说”自己不当神算子了,下一秒,神识之处,便传来了一丝波动,像是试探。 盛红衣微微挑了下眉,不搭理。 她继续假意认真翻拣储物袋,细数着自己的宝贝们。 这般,识海中传来的异样倒是越来越明显了。 一股子急迫感,如波浪,一阵一阵的冲过来,扰乱着她的识海。 盛红衣把手中的储物袋随意一扔,看向天地铢: “你有完没完?有事说事!” 闻言,那股子急迫感突然一顿,像是吓到了。 盛红衣觉得这般“吓唬”差不多了,终于开口问: “那我问你,我身上带着的这一股魔气,是不是你搞的鬼?” 盛红衣又不傻,天地铢想在她手底下搞鬼不让她发现,显然还是道行不够。 凡事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上一回,天地铢偷吃了黑晶石后,就给她整出了异人域的“梦”。 此后,它们又发力了一次,在她对战盛云鹰身边那个奸细女魔修的时候,它们搞出了女魔修的心魔蠹蠹林! 所以,电光火石之间,她刚刚突然福至心灵。 这一次她筑基,她再次梦回“异人域”,让她多了一个莫名的心魔劫,有极大的可能还是它们搞出来的。 毕竟手法实在太相似了。 上回通过天地铢得了阴灵气,而异人域却是一个充斥着各种灵气的混乱之地。 在那里,道魔妖鬼,她通过黑莲的眼,见了个遍。 所以,这些个魔灵气,也许来源于异人域? 她原本以为,天地铢是吸收到了什么灵气,便反哺到她身上,如今好似不尽然。 莫不是,它还能将它创造出的秘境之中的东西,也照搬到她身上来? 但,她又不是垃圾桶,总不能什么都往她身上丢吧。 对这件事,她必须要和天地铢约法三章。 终于,又过了一会儿,识海之中传来一阵轻浅的讨好…… 然后,盛红衣的识海动了一下,是肯定的意思。 “对我有没有什么不好的影响?”盛红衣追问。 识海被触动了两下,而且比较重,大约是否定还有点生气的意思。 盛红衣松了口气,然后抱怨道: “你以后有什么东西要给我的时候,就不能提前跟我说一声么?” 识海纹丝不动。 天地铢再次装死,这就是它非暴力不合作的意思。 盛红衣知道,到了这个地步,它还如此,就是没得谈。 她也不纠结这个,又问: “你究竟是个什么?” 等了很久,识海依然纹丝不动。 装死中。 “我可告诉你,你可是认了主的,以后呢,我是要把你炼化成本命法宝的,你可愿意?”盛红衣想了想,终于还是说出了她的计划。 识海这回反应强烈,强烈的情绪蜂拥而来,盛红衣脑海里感觉就有四个字轮番播放轰炸: “舍我其谁舍我其谁舍我其……” 盛红衣:“……”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对不对。 她其实一直相信自己的感觉,一直以来,她对天地铢都是信任的。 而且,天地铢确实也很好用。 从她微时,有了它们仨,它们一直在帮助她。 虽然它们似乎也在通过一种方式壮大自己,但从未以害她为代价。 她和它们,一路扶持着走到今天。 她其实自己知道自己,已经离不开它了,而天地铢,她也有种感觉,它是有自我意识的选择了她。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盛红衣觉得天地铢也是离不开她的。 若是这般,她都没法信任它们,那这世上也没什么能信任的东西了。 她嘴唇动了动,咽下一箩筐的疑问,只道: “既然是本命法宝,那就是同气连枝,同生共死了!” “我也不会亏待你的。” 修士本人若是遭受了重创,或者身死,其余的认主的灵物或者灵宠,尚有生还的机会。 唯有本命法宝,人在法宝在,人亡法宝亡,无有一丝生还的可能! 天地铢强烈的意愿完整的传达给了她盛红衣。 既如此,有些事儿也没有问的必要了。 它既不会害了它的主人,更不会害它自己。 天地铢突然在桌子上弹跳了一下。 便是在幽暗的灯光下,它那黢黑的身体似乎都闪着透亮的光。 这些日子,它们仨倒是变得更透亮了些。 突然,天地铢晃了一下,然后齐齐弹起来,在盛红衣面前变大了。 (本章完) 109 二公子(二更) 盛红衣的识海处,随着天地铢的动向又传来一阵波动。 盛红衣心念一动。 那原本三个外圆内方的铜钱,忽然齐齐由圆变方,变成了三块板砖。 盛红衣手一伸,板砖落在她手中,沉甸甸的,实心的。 这若是看谁不顺眼砸下去,足以给人开瓢,救不回来的那种。 啧。 盛红衣又掂量了两下,心念又一动,方形板砖不见了,面前出现了三柄巴掌大的小短剑。 盛红衣眼神一凝,那短剑变长,迎风看涨,长到一尺来长便不动弹了。 她心念轮转,再一会儿,那剑刃的形状发生变化,变成了三柄刀! 盛红衣眉眼随之一亮,她爹曾经的惯用法宝是把剑,甚至预备结丹之后,要用剑作为本命法宝。 她师父是用双刀的,虎啸就是他的本命法宝。 是以无论是对剑还是对刀,她都比较熟悉。 而且,这或长或短,或剑或刀的玩法,对于她来说,倒是得宜的很。 以后打架阴人,非常方便。 她性子比较火爆,看不惯人,还真就喜欢真刀真枪的来。 还有,陵西城有论剑大会,听说奖品也很丰富,若是可能,她倒也不介意去见识一番。 盛红衣又折腾了一通天地铢,转头就把她爹当年关于剑术的功法还有盛坪的双刀诀一起找出来,放在了储物袋里顺手好拿的位置。 她决定趁着赶路,再好好的利用碎片时间好好参研剑术和刀法。 出门在外,便是不为了奖品,也得为自己的安全考量。 做完这些,她收起了天地铢,把灵根禁制符摸了出来。 然后,她又把防护阵摆好,方才坐到平日修炼的蒲团上。 她闭眼打坐,静坐了一会儿,蓦然伸出右手,掌心摊开,似有五彩光辉滚动,接着五根指尖幽幽然的同时分别冒出了五色灵光。 盛红衣打了个手诀,五色灵光汇聚成一束,从指尖脱离,弹在灵根禁制符上。 灵根禁制符无风飘动,稍显灰白的符上,符文瞬间被引动,如水一般流动起来。 符纸自燃,缓慢却不熄,等到符纸化为灰烬,符文却留下了。 它定在半空之中,扭动了一下,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扎入了盛红衣的眉心。 盛红衣双眼暴睁,瞳孔处五色灵光飞速轮转。 周遭的灵气如沸腾的水,奔沸起来。 它们纷纷往盛红衣冲来,同那符文一样,争先恐后钻入盛红衣的眉心。 这个过程很快,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 等到盛红衣眼中的五色灵光散去,重新恢复平静,周遭也跟着恢复了平静,好似刚刚一切都是错觉而已。 盛红衣从蒲团上站起身,检查了一下自身情况。 只见属于丹田里的灵根处,多了一层蒙蒙的白色雾气,看似如同炼气期盘桓于丹田的灵气,实则不然。 它们一层堆叠着一层,便是她自身的神识,也难以穿透进去,更别提被别人窥探了。 筑基过后,盛红衣大约能明白,为何这禁制符需要筑基后才能用。 炼气之时,修士也可以内视丹田,然丹田之中灵气缭绕,看似云山雾绕,但其中情况如何,便是自身也看不真切。 只因丹田脆弱,压根也无法容纳神识的窥视。 筑基后便不同了,比起炼气期还有许多凡人的特质,筑基才算踏上真正的仙路。 洗筋伐髓,锻清神识,整个丹田和识海也会在天劫的凝练中发生蜕变。 足以容纳下“异物”。 …… 翌日,盛红衣便走了。 把盛家的事儿全都抛在了脑后。 她不知道的是,她走的时候,盛坪和薛景策正站在屋顶上。 她一阵风似的刮出门去,正好被两人看个正着。 薛景策忍不住噗嗤一声笑: “你这徒弟,倒是有趣!看她的样子,去见季睦比待在盛家都要高兴。” 盛坪“哼”了一声,他罕见的穿了一件玉色的宽松长衫,披散着长发,气质和平常迥异,似乎在好友面前,摘下了一贯带着的面具,显得更加狂放不羁一些。 “你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去见姓季的小子比在盛家高兴?” “她这次出去是有事儿的,姓季的小子就是顺带。” 薛景策颇有些无言的看了盛坪一眼: “真没想到收了徒你会变成老母鸡的性子,怎么着,你还怕你徒弟被季乘风的徒弟拐了去?” 盛坪这时候脸上却扯出一丝笑容来,他颇有些自信: “你可别瞎说,我那徒儿,跟我一般,走的是无情道。” 说完,他似想起了什么,面色又是一冷: “不过,就算她有一天改弦易张,那老夫我也一定不允许她看上季乘风的徒弟!” 薛景策哭笑不得的看向盛坪: “你啊你,不就是那一年,你俩并称为白霞公子的时候,他更甚你一筹,所以他为一,你为二吗?这点事,你能记这么多年?” “再说了,他本就比你年长数十岁,便是他为长,也不是说不通。” 都说季乘风那是个老顽童一般的性子,可薛景策觉得他这个老友也不逞多让。 记仇的很呢。 那已经是三百多年前的旧事了,荒原大陆的江湖上有一张美男榜,每三百年选一次,一城一般一人。 要求筑基期以上,四百岁以下男子,才有资格上榜。 可是那一年,出了点意外,白霞城同时出现了两位青年才俊的俊美公子。 一个是季乘风,还有一个就是盛坪。 一时难分轩和,所以当年白霞城罕见的出现了双料冠军。 两人双双上榜。 然而,坏就坏在,上榜后,季乘风排在了盛坪前面,后来,白霞城人们为了区分他们,便亲切的叫季乘风一公子,叫盛坪二公子。 因为这事儿,盛坪似乎一直很排斥二公子的称呼,是以,他似乎与季乘风并无什么交集,却一直对季乘风很是看不上眼。 提起旧事,盛坪脸色更黑了: “我本不欲提起旧事,可你偏要提,我就要与你说道说道了,定然是他季家人多势众,在外面煊赫他的名声,他才能排我前面。” “他根本就是胜之不武。” (本章完) 110 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一更) 薛景策在这事儿上对盛坪已经无言以对了。 连“胜之不武”都出来了。 啧啧啧。 再说了,如今的白霞公子都已经不是他俩了,早就已经有了新的白霞公子。 他居然还把这种“陈年小事”记在心上。 薛景策求饶的摇摇头,换了个话题: “对了,你这徒弟修的是无情道?” 不是他对女修有偏见,而是女修相对于男修更加的感性细腻,他甚少看到年纪这么小的女修就心智坚定的做出选择的。 大多修无情道的女修,要么是过尽千帆后的无趣,要么是历尽沧桑后的顿悟,哪有刚开始就这般的,又不是青灯佛祖相伴的女尼。 薛景策提起这事儿,盛坪就想起了当时盛红衣说起这一茬的坚决,一贯颇有些玩世不恭之人,坚定起来是真的挺让人信服的。 哪怕,她是笑着说的,也掩盖不了她眼中的认真。 而且,逆徒虽然顽劣,但在大事面前,却非常谨慎,她说出的话便是做好的决定。 无论私下里他如何吐槽逆徒,但哪怕是在好友面前,他也是极尽维护。 “怎么,我徒弟不像是修无情道之人?她继承我的衣钵,同我一脉相承如何不对?” “还有啊,我选择的徒弟,又怎么会轻易改变,我那也就是说说,实则,我们早就参透了,要道侣做什么?只会影响自己追随大道的脚步。” 实则,盛红衣当时是这么说的: “要男人干什么?只会影响我搞钱和长生不老的速度。” 每每想起,盛坪都觉得逆徒实在是太粗鲁了,虽然这话越听越有道理,但,这种事可不兴说的如此直白的。 所以他把她的话修饰了一下,说给了薛景策听。 饶是如此,薛景策听完也是一个踉跄,脚下一滑,几片瓦片扑梭梭的落下。 他心有余悸又不可置信的看了盛坪一眼! 就离谱,怎么歪理还能被他这老友说的如此理直气壮。 这么说来,他这种有道侣的,都得去死了? “我觉得你这想法很危险呀。”一个家族修士,有这样的想法,那是要断了盛家的根么? 他忍不住又上下打量着盛坪,总觉得他好像有点不认识他了。 他这一次来,是为了庆贺盛坪突破一事,两人数十年未见了。 然,这两天的相处,他发现盛坪居然变化如此之大。 精气神完全不同了不说,豁达中又多了几分意气风发的朝气。 薛景策沉默了一下,突然笑了,有这么个越发肆意的大长老,对盛家是不是好事他不关心,反正老友能有这样的蜕变,他却是为他由衷的高兴: “你这徒弟收的挺值的,真好。” 不是说盛红衣天资高这事儿好。 这般,只能说收了个好徒弟。 但收个挺值的徒弟,就不是这么回事。 得一个能在潜移默化之中影响到自身,达到一个师徒共同进步的局面,这样的徒弟才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这说明,师徒二人不仅感情好,最重要的是全面的信任彼此,并且互相尊重。 这是极为难得的师徒状态。 亲父子尚且做不到呢。 薛景策叹了一声,又忽然有点羡慕嫉妒这个老家伙了。 哼,其实他也觉得,季乘风长的比他帅气,更显俊美,风度翩然,所以在美男榜排在他前面,实至名归。 …… 薛景策和盛坪还在斗嘴呢,盛红衣已经提前到了城外。 远远就看到季睦已经在树下等着了。 她上前去,笑意盈盈: “季道友,让你久等了。” 季睦举目望去,就见一身着翘红色衣裙的女子已经站在面前。 便是季睦这般眼睛之中从来只有修炼的男子,也觉得盛红衣着实适合红色的衣裙。 他不由自主的在脑中回忆了一遍季家的女子以及秀水峰的同门,只觉得都没有盛红衣给人的感觉亮眼。 季睦也就是这么一闪而逝的念头,便道: “我也刚来,而且约定的时辰还未到呢。” 顿了一下: “盛九小姐太客气了,你我二人结伴而行,便以师兄师妹相称如何?” 其实,季盛两家都属于玄尘门下属的修仙家族,同辈之间,互相熟稔之人称呼个师兄师妹,是很寻常的事儿。 只不过,无论是季睦还是盛红衣,平日都不大与同辈之人来往,所以无论是师兄还是师妹,两人甚少被人如此叫。 盛红衣一想,觉得没什么。 两人接下来好长一段时间都是搭档,道友来小姐去的,实在生疏又引人注目。 所以,她爽快的作揖: “行,季师兄。” 季睦点点头,掌心摊开,其中多了一艘黑色的小船。 “咱们这便出发,坐我的飞行法器?” 两人都不算是话多聒噪之人,也没有那么的熟悉,说完该说的,盛红衣便上了季睦的飞行法器,一路往西而去。 这算是盛红衣最舒服的一次出行的开端了,想起那一回,她差点被虎啸整死,如今这船舒服的她恨不能直接卧倒。 可是,看了一眼坐在她对面兀自打坐的季睦,盛红衣叹了口气。 还是别了,两人还没熟到她可以无所顾忌的程度。 不过,盛红衣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 筑基成功,灵根禁制符也已经成功将她的体质遮掩了,她头上还带了那双白玉环。 白玉环她已经炼化了,确实是防御法器,而且品阶不低。 若是有人偷袭她,金丹以下,能轻而易举的挡住。 这般,她所有担心的问题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她这人就是这样,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没有烦恼也没有动力。 所以…… 季睦刚从入定之中醒来,他看了一眼飞行法器内的沙漏,才飞行五个时辰左右,这会子大约是亥时。 司涟城和陵西城在一个方向。 但,司涟城距离白霞城更近一些。 季睦所用的这飞行法器速度很快,比得上普通金丹修士的全速飞行。 按这个速度全速而去,需要六天光景。 如今还早。 却是突然,他听到不远处传来的轻微鼾声。 季睦皱着眉,似愣了一下,接着,不可置信的看过去,只见某人端坐在蒲团上,看似入定,实则已经在打鼾。 季睦:“……!” (本章完) 111 无妄之灾(一更) 盛红衣是惊醒的。 她做了个吃着全鱼宴的美梦,突然,桌子上的鱼全消失了,她一惊,就醒了。 黑暗之中,她的眼睛倏然睁开。 就见季睦还端坐在她的对面。 她长舒一口气,快速又不着痕迹的擦去嘴角边残留的可疑的口水痕迹,自以为没人发现她偷懒。 盛红衣环视了一圈四周,这个飞行法器着实不错。 季睦的财力,她也是头一次直观的感受到了。 盛红衣虽然没坐过其他飞行法器,但也知道,一个飞行速度堪比金丹修士的遁速;还能隐于云层之中不易被发现;更能够在其中修炼的飞行法器,肯定不是凡品。 她嗅了嗅鼻子,好似闻到了极品灵石的香味。 既有此条件,那她不修炼好像也太浪费了。 所以,还是入定一会儿吧。 却是就在此时,对面的季睦说话了: “盛师妹,睡醒了?天已经亮了,咱们这会子靠近蝶栩城,我们去城里休整两个时辰?” 盛红衣对于休整一事那是一万个赞同,虽然赶路呢,但既然出行,怎么能不带吃的? 她出门的时候,正是盛云涛葬礼之时,她出行还需低调行事,所以,便也没有去买点吃的喝的备着。 这会子,远在数万里之外,谁也不认识她,她完全可以多买点。 不过,他怎么知道她睡觉了? 盛红衣觉得自己还能挣扎一下: “……我没有睡觉啊,师兄是不是看错了。” 季睦睁开眼,无情无绪又一本正经的跟盛红衣对视: “我不可能看错,师妹已经睡到打鼾流口水了!” 他甚至“看”到她周身盘旋的灵气也懒洋洋的耷拉着,一副要跟着一起睡着了的样子。 盛红衣猛然移开眼:“……” 呵呵哒,你礼貌吗? 当着美女的面,说这种话,季睦活了这么多年是怎么做到不被女修打死的? 她心中腹诽不已,面上还记着努力保持着微笑,盛红衣憋的有点辛苦。 季睦目光恻然的“看”了一眼盛红衣周边。 她还不知道吧,她周边灵气突然奔腾起来,其中以火灵气浓度特别高,赤色的灵气在其中横冲直撞,早就显露了她的心声! 季睦垂下眼,遮盖住眼中的一抹疑惑。 火灵气多就代表她很火大。 盛师妹生气了?! 为什么? 这时候,恰好那飞行法器清浅的嗡鸣一声,季睦站起身,一道法诀打在飞行法器上,飞行法器落下。 两人出了法器,已是离蝶栩城不远处的城外。 季睦想了想,到底是没把他纳闷的事问出口,他有一种预感,若是问了,盛师妹可能会更生气。 上回刚见面就打了一架让季睦对盛红衣有所了解。 盛师妹其他都挺好的,就是性子挺火爆的,脾气不太好。 他小时候,便经常因为不明缘由把族中姐妹惹得跳脚,后来他师父看不下去了,就一直教导他: “你不会说话以后就少说话,尤其是看到女孩子的时候。” 所以,他也养成了习惯:嗯,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生气,那他也不问。 少说少错,多说多错。 “盛师妹,咱们两个时辰后就在这里汇合如何?” 盛红衣点头应了,没再说什么,自己先行一步,进了城。 她决定多买点好吃好喝的,以宽慰一下自己的心情。 不能跟冰块多计较,会冻死。 蝶栩城,鸟语花香。 它属于烟霞宗的附属城池。 烟霞宗,就是那个靠着烟霞锻赚翻了的宗门,是一个女子门派。 同玄尘门一样,隶属于十大宗门之一,也是距离玄尘门最近的十大宗门。 盛红衣一进城,心情顿时好了,女修多的地方,就是不一般,整个城,都显得婉约秀美。 城中繁华程度并不逊于白霞城,而城中主要是女子,男子只有零星的一些,并不太多。 盛红衣顺着城中的大路走,一路走一路看,倒是不急。 她先是看到路边不少的摊贩,在卖着各种灵草灵药,后面还有好几个丹药铺子。 她有些兴趣,便一个一个的寻摸着看。 烟霞宗的炼丹术独步整个荒原大陆,这里距离青龙冢不足万里,据说这里土质肥沃,灵力充沛,得青龙庇佑,是以草木繁盛。 再难得的灵草灵木,这里都种得。 有机会来到这样的地方,盛红衣自然不会放过那些丹药,灵药。 另外,她一直记得和黑山妖道的约定:炼虚无丹。 据她所知,虚无丹之中,除了虚无草以外,还有几味比较珍贵的药材。 在她眼中,蝶栩城堪比药材市场啊,若是这里都没有,那她也只能去黑市再撞撞运气。 她先是在摊贩那儿转了一圈,没见到合适的,然后她一扭头,从第一家丹药铺子开始,挨个儿的进。 盛红衣运气不错,这第一家,她进去报了个药草名,掌柜的便点头说有。 问了价钱,比她的心理价位还低不少,盛红衣也不纠结,喜滋滋的掏钱买下了。 她这人虽然抠门,但是也分得清轻重。 如这种珍稀药材,全药铺子仅此一株,有市没货的存在,她哪儿还能去跟人掰扯价钱。 好在,盛红衣觉得,这蝶栩城治安是真的不错。 外面,不时的有穿着烟霞色的衣裙巡逻的女修。 不用别人说,她也知道,这些都是烟霞宗的执事弟子。 有她们时不时的巡逻,整个城中虽繁忙,也算是井然有序。 价钱么,盛红衣觉得也很合理。 且无论是掌柜的还是小二,亦或者小摊贩,都挺热情的。 所以,她纵使花钱,但心情不错。 盛红衣甚至还在街角看到一个扛着幡的神算子,她两眼一亮,他乡遇同行,缘分。 不过,她也没上前去,只是好奇的瞥了他一眼,走他那儿走过,就准备进他身后的那个药铺子继续买药。 却是被“同行”叫住了: “这位仙子,请留步!” 盛红衣顿了一下,指了指自己,疑惑: “是在叫我吗?” 那留着一撇山羊胡的小老头挪过来: “是在叫仙子。” 盛红衣见他炼气三层修为,穿着破破烂烂的道袍,很有些落魄,难得起了点恻隐之心,便客气问询: “有什么事吗?道长?” 那人却道: “我观仙子今天有无妄之灾。” (本章完) 112 关我屁事(一更) 盛红衣眉头一蹙,只觉得自己难得的善心真是白瞎了。 无妄之灾? 如何会有! 她用意念沟通天地铢,天地铢动了一下,没搭理她。 盛红衣:“……”它既然懒得搭理她,也说明她应该不会有什么不测。 “怎么可能?你莫要胡说八道。” 出门在外,盛红衣也不想招惹是非,更不想破坏自己的好心情,遂摆了下手,便不欲搭理他,就要进店。 那老道倒也没有拦她,只不过在她身后说了句: “若是此话应验,仙子明日记得来将结缘的灵石付给我?不多不多,一百灵石。” 盛红衣脚下踉跄了一下: 哇靠,比她还狠。 她当洪仙子在外面算卦的时候,一天三卦,一卦十灵石罢了。 就这,她都偷着乐呢。 到底是她格局小了。 她顿住脚步,转过身盯着那老道,没好气的问: “老道,我脸上难道写着人傻钱多?” 这老道这么跟人要钱,怎么没被人打死? 老道摇了下头,脸上依然带着笑容: “仙子说的哪里话,观仙子面相,命格奇诡,危机四伏又波澜壮阔,然好似隐于雾中,老头我道行浅薄,竟然完全看不真切,穷尽一生修为,也只能看清仙子未来两三个时辰内的一些浅显状况罢了。” 盛红衣只觉得这老头心理素质实在不错,她修为比他高,明摆着已经不大高兴的驳斥他了,他居然还能够对着她侃侃而谈? 她倒是没有真的不高兴,只好奇的又看了看他,只觉得这些个套话她还得学的再深入一些,有天地铢在,她忽悠旁人不比这老道靠谱的多么? 到时候,她也可以收人一百灵石一卦。 遂,她也不想跟他兜圈子,只冷笑一声: “呵?一百灵石?那你慢慢等吧!” 她两个时辰内就会离开此地,明天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哪里了。 反正不在这儿。 说罢,便进了药铺子。 身后,老道揪了揪自己的山羊胡,似乎有些深究又有些高兴,神神叨叨的自言一句: “说是同行倒也不算,奇诡奇诡,有趣有趣。” 却说这家药铺子里也没有盛红衣想要的,所以她就草草看了一圈,就出来了。 出来之时,那老道已经不见了,盛红衣“哼”了一声: “果然是个骗子。” 说罢,也没放在心上,便走了。 一路走,就这般,盛红衣看了看天色,已是一个时辰了,她寻思着马上还得买点吃的,便瞧准了一家名曰仙草斋的铺子,便进去了。 刚刚她问了人,据说这一家是烟霞宗的铺子,其中,灵草灵丹的品类自然更多。 盛红衣还差三味药材没买到,便来碰碰运气。 甫一进门,同之前去每一家铺子一样,盛红衣直接走到掌柜那儿,拿出一个小纸条递过去: “掌柜的,可有这些药材?” 掌柜魏少康是个筑基修士,盛红衣一进来,他就注意到了。 便是仙子遍地的蝶栩城,这般骨龄,这般容貌,这般修为,都是佼佼者,可谓非常扎眼。 他脸上带笑,心中琢磨着这是哪个门派亦或者大家族的女修。 这样的佼佼者,应该早就名传天下了,没道理他这么陌生啊。 除非…… 他心下开始琢磨起来。 展开纸条一看,他先是微愣,接着探究的目光在盛红衣脸上逡巡了一下。 盛红衣面色不变,虚无丹所需的药材,好几样都生长在妖域、魔域甚至鬼城,烟霞宗既然以炼丹见长,十有八九这仙草斋的大掌柜也很了解药性,大约心里已经开始揣测她买这些药做什么。 盛红衣表情不变,这就是她为什么把仙草斋放在最后一处进来的原因。 店大欺客有时候也不是说说的。 这种大店,背后的依仗是烟霞宗,见到她买这些个,说不定还会站在道德的至高点“劝诫”她。 她最烦这种多管闲事了。 她买什么,银货两讫,是她的自由。 所以,她眼神倏然间,便冷了下来。 魏少康见见盛红衣不闪不避的看着他,他目光闪了闪,脸上的表情倒也没什么变化: “仙子要的这三样,本店都是有的,还请移步三楼?敢问仙子贵姓?” 盛红衣但笑不语,只是手往楼梯那儿伸了伸: “请!” 却不回答他的问题。 魏少康目光也跟着微凉,这女子很谨慎,连姓氏都不说么? 不过想归想,两人一前一后往三楼去了。 魏少康在盛红衣前面一步半,引导盛红衣上前。 不过,气氛有些微妙的滞涩。 盛红衣心中陡然升起了一丝警惕,说不上来为何,但她就是觉得似乎在刹那间,有什么危险将至。 她脚下一顿,刚爬到二楼,她却道: “我突然想起我灵石没带够,待我去和师兄拿了钱再过来。” 说罢,人果断的扭头就走。 她心中却不合时宜的突然想起了那老道的告诫。 莫非,这就是她的无妄之灾? 简直可笑。 光天化日之下,这仙草斋能让她来得去不得? 只是那种由心的突然涌起的一丝不妙之感,盛红衣也不敢忽视。 她想,反正虚无草还未找到! 药材什么的,她实在不急。 只是,她刚走出两步,下了个台阶,周遭突然一阵脚步,眨眼间,她面前的路就被四个黑衣大汉给堵住了。 那四人肌肉虬结,面相凶恶,个个都是距离筑基只有一步之遥的好手。 这四人只让盛红衣想到两个字: 打手。 到此,盛红衣如何还看不出形势,她就这么明晃晃的,被人光天化日之下,堵在店里了? 他们怎么敢?! 烟霞宗这手段也太野了。 她转过头,盯住魏少康,全身气势攀升,声音冷沉如冰: “这是何意?” “感情我是进了一家黑店?” 魏少康脸上甚至带着三分笑,有恃无恐: “仙子莫怪,是想让仙子配合着我们,做个调查。” 盛红衣扬眉浅笑,本就明艳的五官乍然更加的透亮,只说话尽显张扬,她丝毫不惧: “关我屁事!” 话音刚落,火球从她身周渲染而出,刹那间,整个二楼,似下起了火雨! 大火球攻击那四个打手,小火球直接落在了药材上! 而三柄黑刃,无声的朝魏少康袭去! (本章完) 113 坠地金(二更) 不得不说,盛红衣的不好惹也不是说说而已。 想拦她,那得承担拦住她的代价。 她既要打人,也要砸店。 惹了她,别想好过! 仙草斋其实很大,坐地很广,气势恢宏,足有三层楼,算得上盛红衣自进蝶栩城看过的最大的一处药铺子了。 二楼的楼梯处,转瞬间,就混乱一片,火星飞溅。 一时,整个仙草斋都混乱起来,修为高的还能端的住,却也纷纷侧目,修为低的,不是夺门而出,也会寻机躲闪。 尤其是原本就在二楼之人,这会子天降火雨,更有小二穿梭期间,拯救药材,显得愈加的混乱不堪。 魏少康是积年的老牌筑基修士,他不算是烟霞宗本宗弟子,因为宗内都只收女弟子,但魏家却是烟霞宗下最大的修仙家族之一。 他更是族中地位甚高之人。 说白了,他身份不简单。 不过,这点盛红衣也猜得出来。 这掌柜身份不凡,甚有权柄,否则也坐不稳这仙草斋掌柜之位。 然,盛红衣打人从来不看身份。 她也没有试探的意思,上来就是凌厉的杀招。 魏少康没想到这女人如此的胆大包天,战力之强也着实出乎他意料。 旁的不说,那四个打手,被人家一招就缠住是他始料未及的。 三柄短剑一往无前的朝他而来,剑未至,那凛冽的,说不出什么气息的剑气已至。 他面色沉肃,只觉得面前这死丫头不是一般的棘手。 他身形连闪,顺手摸出三物连续击出,险险打偏那古怪的三柄黑剑,便是这般,他的整个左手的袖子,已经被剑气划破,整个飘落。 这仙草斋每日多少人来去,魏少康自然知道,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躲在暗处看到他一招就被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片子给割了袍袖?! 这里可是烟霞宗的地盘,他也是城中有头有脸的人,而他身上穿的,虽然不是烟霞缎,但也是带有防御之力的法袍。 而今…… 耻辱,奇耻大辱。 魏少康的脸早就端不住之前的笑意,黑沉的好似风雨欲来。 他早看出这女人可疑,今天他定要抓住她,不死也得让她褪层皮。 千算万算,却没料到,盛红衣只是虚晃一招,一招打完,她的人冲过魏少康为了躲避天地铢而让出的道,直奔三楼,然后从楼梯口的窗子跃了出去! 毫不恋战。 魏少康:“……?!” 他扑到窗边,就看见那火似的身影在人群之中一闪而没。 瞬间拐入一条巷子,消失在视野里。 他大手一挥: “追!” 竟然丢下偌大的仙草斋,人已经率先从窗口跳出,循着盛红衣的路线,一路追去。 转过拐角,那条巷子一望到底,却是什么都没有! 魏少康顿了顿,狠狠一拳砸在巷口的墙壁上。 筑基修士的愤怒一击,那一处压根抵挡不住,如豆腐做的,瞬间稀碎,墙面上防御阵法飞快闪动,显示已经遭到了攻击。 在阵法的加持之下,那墙才没有完全坍圮,只留下一个深深的坑。 正是此时,路边迎过来几个穿烟霞色衣裙的女修。 为首之人也是一名筑基修士,她急急喊道: “三叔,捉到那女人没有?” 魏少康阴鸷着眼,摇摇头: “丢了。” 他保证,那女人脱离他的视线不足三息。 这女人是鬼吗? 三息把人丢了…… 魏少康觉得这是那女人给他的第二个耻辱。 魏美筱闻言更急,语含责备: “你不是说此人可能偷了坠地金吗,三叔……你怎么不好生把她看住!” 坠地金,炼制九转还魂丹的九种稀世灵草之一。 此时,正是她们掌门颜汐月炼成九转还魂丹,一举成为荒原大陆之上目前仅存的第三个九品丹师的关键时期。 还有十五日,掌门就要开放烟霞宗,遍请天下修者,举行升丹大典。 她要在天下英豪的见证下,成为最年轻的九品丹师。 而今,坠地金在半个时辰前被发现突然丢了。 而坠地金既然是珍稀药材,自然是没有第二株。 若是没了它,谈何炼九转还魂丹?! 当下,烟霞宗就开启了特级紧戒,连整个蝶栩城都封了! 宗主亲自下令,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便是一寸一寸的搜,都要把贼人搜出来。 魏少康要是面对其他烟霞宗人兴许还能克制住自己脾气,但面前这个是族中晚辈,他自然克制不住。 他冷笑一声,也没好气: “我若是能看住,我岂会让她跑了,我还要问你呢,城中这么多巡逻的执事弟子,早在我看到她递来的药方上有覃魅菇的时候就传了她的影像通知了你们。” “结果你到现在才来,而且刚刚她逃跑的时候,一身红衣,甚是扎眼,居然没有一人能堵住她么?” 魏少康也是怨言满满,非是他针对那红衣女修,实在是正好在他接到封城消息不久后,她那么可疑的出现,由不得他不起疑。 问题出在盛红衣提供的那张写着药材的纸条上,其上有一味药材覃魅菇。 这是一种水生的毒菇。 一旦为人所沾,金丹之下,只需要三息就能让人毙命。 但这东西,害人之余,却居然是长生丹的主料。 魏少康自己是个五品丹师,对各种丹方信手拈来。 而长生丹中,除了需要覃魅菇,需要的主料还有两种,一种是寿元果,一种是坠地金。 除此之外,据他所知,覃魅菇该是再无其他丹方所需才是。 正是这时候,这女人来买覃魅菇,问她姓甚名谁还遮遮掩掩的,战力又如此超群。 她不可疑谁可疑?! 魏少康快气炸了,若是他抓到的就是偷坠地金的贼,那就是泼天的富贵等着他啊! 这以后,他魏家,许是要更上一层楼也说不定。 岂料,就这么让人跑了! “还愣着干什么?追啊!”魏少康大喝一声,魏美筱也如梦初醒,她似乎跟她三叔想到一块去了。 气急败坏的吆喝着人,着急忙慌的冲了出去。 此时的盛红衣却已经在另一处暗巷中,她如今穿着一身黑衣,分明是洪一卦师的模样,甚至连她算卦的幡都拿出来了。 她脸上不显,心里却在琢磨: 她究竟为什么遭此无妄之灾?! (本章完) 114 掌门心腹(一更) 盛红衣扛着幡,她已经知道,城门被封了。 据说是烟霞宗直接下的命令。 她还特意留了心眼,打听了一下城门封锁的时间,应是在她被那混蛋掌柜追杀之前。 那么问题来了。 仙草斋的掌柜为什么追杀她? 再者,季睦现在在不在城里? 刚出来就无端惹了事儿,人家季睦会怎么想她? 会不会一气之下,扭头走了,不带她去陵西城了。 到时候她的寒玉怎么办? 想到此,她眸色更冷,那该死的掌柜。 此时,她的脑子飞速转动着,今天这事儿看来没那么容易结束。 烟霞宗这么大的宗门,居然启动特级警戒,这事肯定不是一般的大。 却是此时,她眼前一道灵光显现,竟然是一道细小的冰凌,冰凌落在盛红衣面前,悬浮不动,盛红衣停下脚步,用指尖一点,冰凌迸溅开来,其中季睦的声音传来: “师妹,城门封了,暂时咱们离开不了,我在开源客栈甲字三号房,四号房给你留着,你事办完了可来找我。” “城中似有大事发生,师妹需注意安全。若有什么需要,可直接与我说,你既与我结伴,我忝为兄,需保障你的安全。” 语气一如既往的木讷冰冷,然,盛红衣却听出了关心之意。 这种来自队友的关心,盛红衣难得体验,不管人家是不是客套,但这种情况下,还记得及时问候她,盛红衣觉得季睦此人还是不错的。 她心念微闪,原本不打算说出口的话便说了出来。 她摸出一张传信符,指尖灵光连点,把要说的话全都凝于传信符上: “季师兄,我遇到了点麻烦,我本欲在仙草斋买点灵草药材,结果,那掌柜不知为何突然对我发难。” 她指尖一弹,传信符飞出,然后她便继续往外走,却是刚走到巷口,冰凌又来了,其中季睦的声音有些焦急: “师妹你在何处,可有受伤,告诉我你的位置,我来找你如何?” “仙草斋掌柜乃是魏家人,是烟霞宗下属大家族,你莫要与之正面争锋,待我来,再便宜行事。” 却是一句没问缘由,也没有怨怪盛红衣的意思。 盛红衣忍不住勾唇一笑,又发了个传信符过去: “不用,我没受伤,已逃出来了,我来寻季师兄,有什么话,等我到了再说吧。” 说完,传信符飞出,她人便往开源酒店的方向去。 出门在外,到了如今这个境地,几番有意无意的试探,她还是愿意相信季睦的。 这人,比想象中来的更加的可靠。 一路走,盛红衣不急,她甚至还耳听四面眼观八方的打听消息。 整个蝶栩城乱了,好似沸腾了一般,穿着烟霞色衣裙的烟霞宗弟子到处穿梭。 盛红衣垂下眼,和身边的菜农以及小摊贩一般,摆出紧张畏缩又好奇的表情站在一边,三三俩俩聚在一处,实则依然在掂量着这事儿。 周遭,有烟霞宗弟子走过之时,他们安静一会儿,等那些人走了,大家便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盛红衣身边几个人便是如此。 “嗨,听说了没,说宗里失窃了的是镇宗之宝,那贼人还留在城里没逃走呢。” “镇宗之宝?烟霞宗还有镇宗之宝?是什么?” “……额,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大伯母的堂叔的侄媳妇的表姐就是烟霞宗的内门弟子,是她说的,总不会错吧。” “我知道我知道,好像是一朵灵花!” “花?什么花?” “这我就不知道了,听说烟霞宗漫山遍野的花,是哪个贼人运气这么好,偷到镇宗之宝了?” “嘘,小声点,小心被那些仙子听见,剐了你一层皮。居然敢说贼人运气好。” “啧啧啧,不是我说,自二十年前,前任掌门退位,换了这一位……” 后面的话,却是没能说下去,站在盛红衣身边的那人一边捣鼓那说话的人,一边警惕的看向盛红衣。 盛红衣:“……我是路过这里的卦师,突然封了城门,我心里急啊,本来跟人约好了今晚要去给人算卦,这封在城内,我……损失大了。” 她心知大概自己是个生面孔,立刻灵机一动。 好在压制修为的秘术,盛坪备给她的储物袋里就有,她如今也就区区三层修为。 她这般装的惟妙惟肖,倒是立刻就拉进了跟大家伙的距离。 不过,显然不足以取信所有人。 “卦师?女卦师可不多见呢,大师可否为我算一卦?看我最近有甚好事?” 盛红衣自然不惧,手一翻,天地铢静静躺在手心,她点了点幡: “本准备出城去,却被关在这里了,今日三卦还未开张,一卦十灵石,道友可算得?” 盛红衣掌心的三枚天地铢已然直立起来,滴溜溜的转,看起来确实颇有神算子的派头。 说话之人也是炼气三层,已是这儿修为最高的。 不过,既要算卦,规矩不可破。 那人顿了顿,已是后悔,但众人面前,他怎么着在这一带的街坊邻居之中,是个有头有脸之人,如何肯失了颜面,于是咬牙道: “你算来听听,我身边街坊,都是知根知底,你若是说的对,大家都能作证,我总不会缺了你这十灵石,若是不对,那这灵石我自然不会付。” …… 一盏茶后,盛红衣将十枚灵石收入囊中,已是与那人称兄道弟: “郑兄,还是快回去吧,今晚,你就该当爹了,放心,你这儿子以后前途肯定比你强。” 郑强喜笑颜开: “大师,您真的不去我家坐坐么?家中正好有好酒,今日可与大师不醉不归。” 盛红衣摇头,自觉打听的事儿已经够了。 而且,刚刚她在给郑强算卦之时,看到仙草斋的那掌柜的从她面前经过,神色阴鸷焦急,显然还没死心呢。 于是她道: “不了不了,你家今日有喜,我岂能这时候去添乱,我刚刚见那些执事弟子们凶神恶煞的走过,估摸着很快就要来驱散我们,咱们还是散了吧。” 他们这儿人越聚越多,盛红衣已经看到一波执事弟子掉转头往他们来了。 众人一哄而散,郑强也看到了,小声的同盛红衣嘀咕一句: “为首的是魏家人,他们仗着自己是掌门心腹,掌控了仙草斋还不够,平日嚣张跋扈,咱们快走,莫要招惹他们。” (本章完) 115 大王?!(二更) 掌门心腹? 盛红衣咀嚼了一下这个词,难怪这么嚣张。 她继续朝着既定方向走,心说,还是等见到季睦再说。 在这件事上,盛红衣自觉事无不可对人言,她属实第一次来蝶栩城,这灾劫,还真是无妄之灾。 只是,为何天地铢毫无反应? 还有那老道,是如何看出来的?真的只是巧合么? 明天,若是城门未开,她寻思着是得去找那老道探听探听。 盛红衣想的入了神,一时没注意人群攒动着往她这边涌来。 等到她发现自己被人推搡: “哎呦,慢点儿,急什么!” 身边这般的声音不绝于耳,她也跟着吆喝起来。 一旁推她之人继续往前挤,一边没好气的: “快快快,烟霞宗的人来了,正在追贼寇,她们追起人来可不顾及别人,你想死,我可不想死。” 盛红衣:“……”这烟霞宗怎么回事? 蝶栩城如果她了解的没错,和白霞城一样,是隶属于门派之下,距离门派最近的属城吧? 若把宗门比作大树,那么属城便是大树下面的根须。 一根虽细,但积少成多,才能供养大树。 所以,烟霞宗这么不爱惜自己的根须么? 对属城里的老百姓都这态度? 不在外面走一走,还真不知道。 这般看来,盛红衣突然发现,玄尘门属实算是不错了。 白霞城的坊市她也很熟,其中执事弟子对待一般的小摊贩也没有这么盛气凌人的态度啊。 更何况,玄尘门坊市有明文规定:若有执事者聚众闹事,草菅人命,罪加一等。 盛红衣又想起了刚刚郑强的话,听话音,这一任掌门好像是不行。 想想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否则,也不会有如同仙草斋这么不问青红皂白的掌柜。 不过,盛红衣也顾不得一旁的人语气不好,连忙追问: “贼寇?什么贼寇?抓到了?那城门是不是要开了!” 那人个子小,很是灵活,在人群之中挤来挤去。 却突然,就被人拽住了,他使劲儿一挣,挣不开?! 嘿,还有这种事?哪个不长眼的,力气还这么大? 他扭过头,刚想张嘴骂人,突然看到一个梳着道髻的修士,他吓得一抖,他也就是些微醒灵,炼气一层修为都没有,充其量比凡人身体好点儿的普通人,可惹不起仙师。 他口气立马好了三分: “大师,我……你抓着我也没用啊,现在说是正在追呢?” 说着话,后面挤过来的人更多了,排山倒海一般。 饶是盛红衣一个筑基修士,也被挤的够呛。 只恨这会子她也正在“逃亡”之中,压根不敢施展什么法术以摆脱此间困境。 只能在其中,随波逐流。 那小个子机灵,他转了下眼睛,见盛红衣一直揪着他,只得道: “大师,有话咱们一会儿再说,你跟着我,咱们先挤出去。” 盛红衣也没法,只得点头。 那人道: “抓紧了,大师若是脱了手,可就怪不得我了。” 话落,人便滑溜的像一尾鱼,在其中穿梭。 盛红衣死死抠住他,唯恐下一瞬就被他甩脱出去。 两人在其中挤啊挤,盛红衣的幡早就被挤掉了,发髻也歪了。 好不容易,挤脱了人群,两人站在一旁喘气,小个子终于有心情闲聊两句: “大师是外地来的?” 盛红衣点头,眼神却依然在人群之中逡巡: “嗯。” 那小个子看了人群一眼: “莫要看了,这一回肯定又得死很多人。” 盛红衣闻言扭头: “这种情况发生过很多次么?” 小个子显然比郑强敢说很多。 他耸肩,语气不屑的竖了根手指指了指天: “天换了,没法子,颜魏两家得势,这城里几乎天天有死人呢。” 盛红衣没做声,神识已然悄悄的探出,其实刚刚她也探了,只不过,城中如今多了好多金丹、元婴的烟霞宗修士,她们的神识横扫无忌,她自然不敢冒头。 但是,凭借着五感敏锐,在人群之中浑水摸鱼,她还是能的。 事实如小个子说的,踩死了很多人。 而结果,盛红衣也探到了,就见那些个趾高气昂的烟霞宗修士气急败坏的在找“人”,甚至对于那些无辜死伤者,周遭的哭喊悲戚,都视若无睹。 盛红衣皱着眉,只觉得这地方实在可恶又恶心。 这些人麻木无忌,草菅人命,这烟霞宗还配称得上是道门么? 盛红衣最终和小个子道了谢,见他衣衫破旧,甚至被她扯掉一块,她走时,悄悄在他的衣襟之中塞了个纳物囊,其中有十块灵石和十锭金元宝。 她刚刚点了一下天地铢,“看”出此人是这城中讨生活的小摊贩,家中上有八旬老母,下有妻有子,妻身体不好,然他不离不弃,是家中顶梁支柱。 灵石是看在他好歹是个修士,可能修炼有所需要,金元宝则是给他维持家用的,算作答谢。 那小个子回家后,只觉得今儿个过得实在是不顺,他本是出门买药,可遇到这事儿,城中乱了,药肯定买不成,衣服还更破了。 他突然想到刚刚到处乱挤,他连忙伸手去摸衣襟。 然后一脸古怪的摸出两样东西。 一个,是他的荷包,里面是他准备抓药的散碎银子,没丢。 一个是个没见过的……纳物囊? 他狐疑的打开,就被其中的东西晃花了眼,他颤抖着手在里面翻找了一下,摸出一个小纸条,上面有两个龙飞凤舞的草字: “谢谢。” 他愣了半晌,扑通一下,朝着他和盛红衣分开的方向,跪地三叩首:“多谢仙师!” 却说盛红衣并未把这事儿放心上,于她来说,她道谢了,她与小个子之间的因果就了了。 她继续赶路,然,脚下的路却发生了变化,行之一处荒芜院落,盛红衣跃入院中,突然停步,冷声道: “还不出来!” “再不出来,等我把你揪出来,我就把你吃了!” 话音刚落,终于她衣角处,突然冒出一缕青烟。 然后那青烟就地一滚,变成一个梳着双丫髻的总角小丫头。 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一把抱住盛红衣的腿: “大王不要吃我,大王你救救我。” 盛红衣:“……”谁来告诉她,这又是谁啊?! (本章完) 116 睡莲妖?(一更) 盛红衣之所以发现自己被人跟上,还得是从挤出人群说起。 她那时候神识外放,加上自己身处于清净之地,没有那么多的气息庞杂着干扰她,便,终于发现了自己周身的不对。 好似,裙摆下面坠着什么东西。 然,此物很是乖觉,就那么乖乖的扒拉着她的衣服,且“她”全身上下的气息清新自然,不仅没给盛红衣带来不适,闻之还觉得有些亲切。 既然判断出“她”好似没什么恶意,盛红衣也不动声色。 然后,她一路走,就想看看这小东西有什么反应。 结果,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安之若素,好似赖上她了。 一直到此处,这个荒废小院周遭她已经探过了,没什么灵气流动,都是寻常的老百姓。 到此,她才把“她”勒令出来。 之所以恐吓“她”要把“她”吃掉,是因为盛红衣感觉到,“她”好像不是人。 盛红衣自身的木灵根也很健旺,但她的木灵之气依然没有“她”来的纯粹。 那种澎湃的、朝气的、好似从原始山林之中散发出来的独有气息,是盛红衣没有的。 所以,盛红衣觉得,“她”应该是一个草木妖? 然而,“她”为什么叫她“大王”?! 莫不是这是妖族独有的打招呼方式? 可是不对啊,她又不是没见过妖,她家那只笨熊可从没叫过她大王。 当面叫她盛红衣,背过去还不知道叫她什么呢。 这事有必要问清楚: “你是什么妖?把话说清楚。” 她板着脸,很有威严。 “我是金朵儿,是莲花妖,大王,你救救我吧,人类太可怕了,她们要把我丢进火炉子里面,拿我炼药!” 莲妖?! 盛红衣脸皮微微抽动了一下,突然想起了黑莲。 她不当黑莲久矣,就算曾经和黑莲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那也不知道是哪一世的事情了。 “金朵儿?你是怎么跟上我的?是不是在刚刚的人群里?” “草木妖怎么会来蝶栩城?” 小丫头脸颊粉嫩嫩的,哪怕这时候哇哇大哭,眼泪鼻涕一起往外喷,也挡不住她的无敌可爱。 元宝刚出生不久,盛红衣本就爱怜之心泛滥,且对于可爱的幼崽,饶是盛红衣自诩自己“铁石心肠”,也是真的没法子抵挡。 而且,草木妖在妖族之中,本就很弱势啊,草木成妖千难万难,盛红衣不由心生怜惜。 怜贫惜弱,本就是人之本能。 因此,她不仅面上缓和了几分不说,心里其实早就软了。 她已经开始寻思,这丫头是不是迷路了,这么小一点儿,怎么跑到这种地方来的? 等她事情办完,兴许还能送她一程把她送回去。 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肯定既打不过奸诈的人类,也躲不过奸诈的人类。 金朵儿对于“大王”说话,那是有问必答,哪怕抽抽噎噎的: “我……本来在睡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到了一个我不认识的地方,……也不知道是谁把我挖走了。” “几天前我就睡醒了,听她们说,她们宗主要拿我炼什么九转还魂丹,第一个就是把我丢到火炉子里,我当时就吓晕了,今天,得龟爷爷相助,我好不容易从水池下面的暗道逃出来了。” “没想到很快就被发现了,我从护城河中出来,那些人一直追我、一直追我,本来我以为我就要死啦,然后,就看到大王了。” 盛红衣微微皱着眉,艰难的从她语无伦次外加各种断断续续的话中分解出有用的信息。 什么“宗主、九转还魂丹、龟爷爷、被追……” 等等,宗主? “金朵儿,你是从烟霞宗出来的?” 金朵儿迷蒙着大眼摇摇头: “烟霞宗是哪里?” 盛红衣:“……你为什么叫我大王?” 算了,她换个话题,从她的话里也能听出,她至今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呢。 她已经有些预感,她可能已经被卷入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里面。 若说刚才,她还能信誓旦旦的说自己无辜,无辜的要命,都是仙草斋那姓魏的掌柜脑子坏掉了,追着她不放! 那么,从她沾染上金朵儿,她好像就不无辜了。 所以,金朵儿可能就是烟霞宗丢的镇宗之宝? 莲妖? 可不就是一朵花么? 外面都在传镇宗之宝是一朵花。 不过从金朵儿的嘴巴里,她显然不是镇宗之宝。 九转还魂丹么? 所以,她应该是炼制九转还魂丹的一味药材吧? 盛红衣对丹药不通,但话还是听得懂的。 加上她再怎么不通药物,但九转还魂丹这种罕见的九品丹药,她不至于不知道。 但九转还魂丹之中,居然用到已经化形的妖修做主料? 盛红衣还是觉得这也太夸张了。 任是什么畜生亦或者草木,被吃了她不觉得有什么。 但是一旦化形,再把它们吃掉亦或者投入到炼丹炉之中,盛红衣光是想想,就觉得膈应。 普通的道门修士,可能还真做不来这样的事情。 想到这活生生的丫头要被炼化了,盛红衣心说,她逃的好。 然而,问题又绕回来了,姓魏的为什么死追着她不放? 金朵儿眨眨眼,却是斩钉截铁: “你就是大王啊,我没有认错人啊,我的传承告诉我,你有大王的气息。” 大王的气息?! 又是是什么鬼? “你是什么莲?全名叫什么?” 莫非真是跟双头莲有关。 黑莲白莲? 莫非还有金莲? 盛红衣越听越迷糊,脑子里一个问号接着一个问号,可是这娃…… 她瞅瞅金朵儿依然扒在她大腿上,大眼睛黑白分明,依赖的看着她,感觉也问不出来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金朵儿依恋的把脸在盛红衣的腿上揉了揉,顺便把她的鼻涕眼泪全擦在上面: “全名?!好像人类叫我们坠地金。” 她眨眨眼,突然晃了晃脑袋,然后整个人“砰”的一下又化成一团青烟。 青烟之中,显现出一朵金色的莲花,周遭还有几片圆圆的肥厚的小叶子,拱卫着金色的小莲花。 盛红衣眨眨眼,这花她认识啊,不就是睡莲的模样么? (本章完) 117 指引符(二更) 盛红衣很确定,金朵儿原身的模样,除了颜色以外,她就是一朵睡莲。 她前世养过睡莲,多是粉色的,她从没见过金色的。 但金朵儿既然是炼制九转还魂丹的药材,显然不是普通的睡莲。 她思维又发散了:难道说黑莲也是一朵睡莲? 睡莲王?! 想到这,她猛地甩了下头,什么跟什么? 前世已矣,她委实不该沉浸其中。 而且,这也不是这件事的重点。 她低头看向又变回来贴回她腿上的金朵儿。 “我见你似乎有隐身的能力,却是为何就被发现了?” 金朵儿刚刚提到气息。 说她有大王的气息。 盛红衣怀疑,是不是她跟金朵儿气息比较一致,所以那姓魏的莫不是怀疑她是金朵儿? 但也不对呀,她自己就能感受到气息变化,金朵儿的气息和她压根不一样。 而且,这金朵儿隐身之时,气息也随之隐去,若不是她五感敏锐,金朵儿又靠她太近,她说不定也发现不了。 问金朵儿什么她都是懵懵的,唯独这个,她气的眼睛瞪的更圆了。 “我知道,是符,她们手上有一盏灯,将那符放进去,就能感受到我的踪迹,那灯就会亮。” “越是靠近,我浑身难受,我……我就隐身不了啦!” “我听她们说了,说快追,指引符要燃尽了。” 盛红衣皱着眉,暂时没做声。 身为符师,她岂会不知道指引符这种东西。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 指引符就是利用了这个特性。 所以,那指引符之中,定然蕴含着和金朵儿的相克之物。 这件事,从侧面也证实了一个事。 至少,烟霞宗内有人知道金朵儿她已经化成了人形。 否则,她们不会用指引符来找她。 所以,并不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要把化形的草木妖扔进炉中炼化! 这事儿,发生在荒原大陆十大宗门之一的烟霞宗,而烟霞宗还是正统的道门,可以说相当的炸裂。 简直是骇人听闻。 妖族甚至可以此事为引,对烟霞宗群起而攻之。 说不定还会发展成道妖大战。 要知道,便是魔域,大家都知道他们更加的放荡不羁,修炼方式也时常剑走偏锋,很是血腥奇特。 但,有些事儿,便是大胆的魔修都不敢拿到明面上来说。 好比那蠹蠹林,众所周知周家身为魔医在魔域的地位,但如同周家的地位,蠹蠹林都是机密的存在。 还有前几日那周家魔修用的魂幡,也是遮遮掩掩的,轻易不会拿出来。 盛红衣原本对这些事儿认识不算深刻,还是盛坪在闲话之中与她说起这些。 师父的本意大约也是在提点她。 她才知道,原来在荒原大陆,道魔佛妖并存是什么意思。 那就是大家都是平等的存在,平日可以有纷争,但若是刻意残害,那就是引战,是破坏整个荒原大陆和平的罪人。 身为道门标杆之一的烟霞宗的宗主,做出这样的事,这简直比整个盛家都被周家洗脑,都去为魔修卖命还要严重一千一万倍。 盛红衣微微摇了摇头,抬头看了看碧蓝如洗的天空,总觉得这整个荒原大陆如今恰似一汪深潭。 谁知道其下如何的暗潮涌动,许是顷刻间,就会天翻地覆。 “呜呜呜呜呜呜……” 盛红衣被一连串的哭声惊醒,她微微闭了闭眼,无奈的看向金朵儿: “你又怎么了?”怎么突然又哭了。 简直不能忍,她这件袍子不能要了。 “大王,你怎么不说话啊?你救救朵儿吧,朵儿能干很多事情的,不会吃白饭的。” 盛红衣:“……”虽然不合时宜,但她还是突然想问,她还要吃饭啊? 但让她不管金朵儿,她不忍。 看在她叫她大王的份上,她也不能不救她。 盛红衣看看这娃又哭的满脸鼻涕泡的小圆脸,叹了口气,拍了一下她的脑袋: “行了,别哭了,我没说不管你。我刚刚只是在想事情。” “可是,我没有灵兽袋,你可以一直待在我的衣襟里吗?” 金朵儿一听这话,顿时转哭为笑,那变脸速度盛红衣简直暗自称奇。 她就很奇怪,金朵儿那两泡大眼睛如何会跟水龙头一样,说关就关,说开就开…… “我可以的,待在大王身边可舒服了,大王,我会报答你的!” 她倒也干脆,立刻又化成一缕青烟,然后钻进了她的衣襟之中。 盛红衣倒是不指望她报答,见她躲好了,又兀自叹了口气。 接下来,她也不知该干什么,还是……先去见季睦吧。 开源客栈,盛红衣依然是乔装成洪一的模样进去的。 她上了甲字号的三楼,敲了门,开始和季睦传音: “季师兄,是我!” 话音落下,门就开了,季睦看了一眼面目全非的盛红衣,表情未动。 盛红衣也不讳言,坐下后,就把她从进了仙草斋后的经过跟季睦说了一遍。 甚至把她的猜测全说了,只是隐去了金朵儿的存在。 季睦的目光从盛红衣衣襟处一飘而过,身为亲灵体质,岂会“看”不到其中的猫腻? 哪怕他处于半封五感的状态,他也能察觉,那里藏着的似乎是一个活物。 是什么?灵宠?不像。 只不过,盛红衣没提,他自然不会多问。 听了盛红衣的推测,季睦却是惊讶: “我刚刚也打听了一下,情况倒是和师妹了解的差不多,本来还有些不解之处,如今倒是补齐了。” 季睦自从城门被封,他也没闲着,早就开始打听了。 身为宗门子弟,他在蝶栩城自然也有相熟的朋友,因此,打听的更加详细。 他惊讶的是,盛红衣居然通过城中人的口口相传,也能知道这么多? 据他所知,盛红衣可是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 他对盛红衣的评价很不错,因此对她也有一定的信任,自然相信她的话,他只是对蝶栩城的状态觉得不满。 身为内门精英弟子,宗门管理、家族管理实在是刻入他们骨子里要学的东西。 蝶栩城如此松散,跟筛子一样,机密都能人尽皆知,可见整个烟霞宗如今混乱成什么样子了。 他忍不住摇头,不由发出和盛红衣类似的感叹,见微知著,烟霞宗不行了,这荒原大陆可能天要变了。 (本章完) 118 金朵儿的本事(一更) 第118章金朵儿的本事(一更) 盛红衣从季睦的口中,算是还原了一下整个事情的经过。 然而她还是没能想明白,魏掌柜对她穷追猛打的原因。 真实情况跟她之前从金朵儿口中说的差不多。 “其实就是坠地金丢了,她们炼不成九转还魂丹了。” 季睦语调平静的做了总结,不过眉眼间却没有加以掩饰那一丝淡淡的不屑。 于他的身份而言,他很难不去对比玄尘门和烟霞宗。 如今看来,玄尘门之中虽然也脱不开纷争,但掌门人和各峰主们,至少对于门派事务,目标还是一致的。 属于大宗门的风骨犹存。 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比起烟霞宗的乌烟瘴气,玄尘门尚且算风气较为清正了。 他微微眯眼,目光恻然,想到他那提供消息的朋友跟他闲聊说的那些,他心说,有必要把烟霞宗的异动告知师父。 荒原大陆十大门派之一的烟霞宗,如今行事越发荒诞,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不知道尚且罢了,既然来了,遇到了,他自然要把消息传回去。 这是身为内门精英弟子的责任。 至于消息传回后,他便不管了,那就是情报堂、长老、峰主甚至掌门该操心的事了。 盛红衣自然没有季睦的这些顾虑。 在其位,谋其职。 她一个小小家族子弟,天塌下来有师父顶着。 此时,她咽了咽口水,满脑子还停留在:原来坠地金这么牛,属于稀世奇珍? 而今,这个稀世珍宝舒服的躺在她怀里打呼噜呢! 啧,心真大。 金朵儿心大,她盛红衣还没这么缺心眼,她迅速的转移到了她最关心的话题: “那咱们什么时候才能走啊?季师兄。” 手握坠地金,盛红衣实在不想待在这里了。 季睦斟酌了一下: “如今天色已晚,等明日看情况,若是他们执意不开城门,到那时,我就拿弟子令去,想必她们不会为难你我。” 弟子令,宗门弟子的身份牌的一种,能称得上弟子令的,必须是内门精英修士才会有。 这东西盛红衣知道,拿出来虽然比不上免死金牌,但拥有弟子令的都不是普通人。 弟子令的作用便是昭告于人,这个弟子身后所依仗的是哪个宗门。 玄尘门的弟子令,代表玄尘门的精英弟子,谁会无端得罪呢? 盛红衣心中一喜,看着季睦的眼神立刻笑意盈盈。 原来季师兄的作用还是挺大的。 如此,她就放心了。 倒是季睦愣了下,盛红衣这般的纯然欢喜让他有些不好意思。 他也难得与人相处,尤其还是与女孩子相处,虽则他本没觉得有什么,男人女人,都是道友,不都是人么? 然他那婆妈的师父的念叨,他也不是没听进去。 女子比男子细腻敏感些,他需要慎重对待。 所以,这一路虽然刚开始,季睦脸上不显,实则也是有些苦恼的。 如今看来,相处的感觉也不赖。 他突然又想到他那师父念叨的说要再收个徒弟的事儿。 他不由开始考虑,若是这个徒弟是盛红衣,好似也不错,他们若是作为真正的师兄妹,应该能相处好吧? 盛红衣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安心的去了甲字四号房,准备休息。 有季睦在,她也不用烦恼魏掌柜的追杀了。 回了自己的房间,她先把坠地金扒拉出来,让她困了就去床上躺着,她自己则是要了水,准备好生泡个澡。 今天又是跑又是打架,还在人群里挤来挤去,她浑身早就不自在了,必须得好好泡个澡。 金朵儿被盛红衣唤醒,一时也睡不着。 她又变回小丫头的样子,在盛红衣面前转来转去,大王大王的叫个不停,很是殷勤。 甚至还要给盛红衣搓澡。 除了搓澡,盛红衣也由着她,顺便与她闲聊: “你家在何处?” 金朵儿欢快的说: “在弱溺谷。” “弱溺谷?那是哪里?” “弱溺谷就是弱溺谷,大王你不知道吗?那里很有名的。” 盛红衣:“……”她是有多想不开,跟她聊天? 然,她要送她回家啊! “……你会画画吗?把弱溺谷的模样画出来?” 知道问不通,盛红衣只能另辟蹊径,大不了她回头细细打听。 金朵儿打了个哈欠: “好啊,我会画画的,大王,你什么时候送我回家?” 盛红衣没有骗金朵儿的意思,坦诚道: “我和我师兄出来是有事情要做的,等我们去陵西城办完事我才能送你回去如何?你若是不愿……” 话未说完,就被金朵儿打断了: “不嘛,我没有不愿,我也想跟大王多待几天,大王你就多留我玩几天,我会报答你的。” 本就是闲聊天,盛红衣随口便问: “哦?怎么报答?” 金朵儿突然一本正经的点点头,正色道: “我很有用的。” “我很会找东西,大王,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帮你找到。” 盛红衣没在意,小孩子,时常会说些大话: “哦,你都能找到什么?宝贝吗?” “那你说说,蝶栩城有没有什么无主的宝贝。” “有啊,西陇谷边缘处有一株仙露花,今晚子时开花,花开之后,会在半个时辰内凝出仙露汁,那可是养颜圣品。” 盛红衣:“……真的?!”仙露花是整个荒原大陆绝大多数女修士趋之若鹜的东西。 它乃是驻颜丹的主料。 但此物罕见! 数十年生的仙露花根本凝不出仙露,必须达到百年生仙露花才能凝出仙露。 而仙露花羸弱,便是好生保护,它都难以活到百年。 且,必须是在它完全开花之时,才有驻颜之效。 这些都造就了仙露花难寻,连带的驻颜丹也珍贵! 而市面上的驻颜丹之中含有的仙露花自然都是百年以下的。 黑市中,百年仙露花凝成的仙露一滴的价值便达到数万灵石。 盛红衣双眸之中猛然爆发出一抹精光,难不成今天还有一笔横财可以发? “西陇谷在什么地方?咱们去摘仙露花好不好?到时候仙露卖了钱,我跟你一人一半?” 金朵儿如今在盛红衣眼中就跟摇钱树似的。 金朵儿自然没有不应的,她极爱热闹。 “好啊好啊。” (本章完) 119 与你同去(二更) 第119章与你同去(二更) 盛红衣和金朵儿一拍即合。 盛红衣立马从澡盆里出来了。 洗澡什么的,哪里有赚钱重要。 等她有钱了,她就买七八个金澡盆,每天换着洗。 走之前,她突然想起了季睦,她想了想,还是给季睦发了一张传信符: “季师兄,我去西陇谷找灵草,有什么事传信符联系。” 她想着,毕竟明早还得请季睦帮忙带她出城呢,现在还是乖觉一点的好。 发完传信符,她便也没停留,换了件黑衣,带了一个斗笠,准备出门。 刚行至门口,隔壁的三号房门也打开了。 季睦出来,走到她门边问: “要去找灵草?” 盛红衣停住脚步: “是啊。” 季睦没再多问,却道: “行,我与你一起去!” 盛红衣:“……?!” “不用,我就是穷极无聊,是那一处地方不能去么?若是不能去我也可以不去。” 开什么玩笑,仙露花那么值钱,季睦去,那她是不是要给他分润? 分少了,季睦会不会不高兴? 分多了,她肯定不高兴。 但她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若西陇谷那一处有异,她也不是非要去不可。 季睦也停住脚步,看了一眼盛红衣,语气冷淡但却少见的多言: “没什么不能去的,纵使有人与你说,某处地方不能去,但,吾辈修士,不能知难而退。我们出来历练,不惹事不错,但也不能怕事。” “西陇谷那一块和烟霞宗的药殿接壤,你之前不是说被仙草斋的人驱逐么?我去给你压阵。” 盛红衣心中微微一松,一贯老脸皮厚的她都有些赧然了,她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虽然才相处了没几日,但细节见人品。 就目前看来,季睦为人确实算得上光风霁月。 难怪金朵儿说那仙露花无人问津?她还觉得奇怪。 这会子从季睦的字里行间,大约明白了,原是这西陇谷靠近烟霞宗的什么药殿。 想那烟霞宗行事嚣张,大概无人敢靠近吧。 盛红衣皱了皱眉,她最烦这种仗势欺人的行为了。 偌大的宗门,居然这般小家子气吗?莫不是还要与民争利? 金朵儿说了,那是无主之物,那自然是能者得之。 烟霞宗再霸道,难道还能法灭了她? 当然,她如此信心高涨也是因为季睦在。 怎么着,她也当一回狐假虎威的狐狸。 她笑了笑,自信张扬。 她这人就是如此,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于是她对季睦越发坦诚: “实不相瞒,我偶然得知那里似有百年仙露花,这一次去,是想寻宝的。” “季师兄陪我走这一趟再好不过,若是得了宝,咱们分灵石。” 她鸡贼的没说分多少,毕竟她都已经答应金朵儿分掉一半灵石,要是再给季睦一半,那她岂不是吃亏了?! 最多她能接受一人三分之一。 金朵儿叫她大王,还是比较听话的,她有信心能说服她。 季睦活到这么大,头一次有人要跟他分钱,他很有些不适应: “我不用,仙露花吗?那若是得了,我可不可以要几颗驻颜丹?” 分钱肯定是不能分盛师妹的钱。但,提到仙露花,他蓦地福至心灵,罕见的想到了族中对他一向不错的女性同辈或者长辈。 师父说,人总不能脱离家族,所以有时候应酬一二也是必须的。 季睦如是想。 而且这几日他和盛红衣相处,自觉已经学会了和女子相处融洽,也不是很难。 殊不知,当他把驻颜丹带回季家之时,季家人跟见了鬼似的。 背地里,几位得了驻颜丹的还凑在一起讨论了一番,足足研究了三天三夜季睦到底几个意思。 最后连季秀水都被她们烦的夺门而出,近百日不敢回到族中,回头他不甚其扰,又把徒弟给念叨了一顿,说他没事找事。 当然,这是后话。 盛红衣没想到季睦这么好说话,听罢,季睦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又拔高了三寸! 果然如季家这种大家族出来的世家子弟,就是有气度。 她满口答应,喜笑颜开。 要知道,驻颜丹里面的仙露花成分很少的,一朵百年仙露花少说能炼制六七十颗上品驻颜丹。 莫说几颗,十颗都行。 不过她在心里还是问了一下金朵儿,答不答应让季睦一道去,若是金朵儿不肯,她想她还是会拒绝季睦的。 毕竟事有先后,她是先和金朵儿约好的。 岂料,金朵儿满口答应,并没有任何抵触。 盛红衣反倒是有些无语,难得遇到个投缘的小妖,她忍不住苦口婆心: “金朵儿,你这回遭了这么大的事情都没有吃教训吗?别人说什么你都信?” 人家要与她同行,她就答应? 这么好骗,难怪被骗到烟霞宗差点被人炼化了?! 岂料,金朵儿不服气了,神念之中,她细细的声音传来,盛红衣能听出小丫头生气了: “怎么会,我之前被骗是因为我在睡觉,是她们趁花之危,我醒着的时候可机灵了,大王,你身上有股特别让人想亲近的气味,那个季师兄也是哎。” “不过,好像也有些不同,你好像多些什么,哎呀,我也说不清,反正我知道你们都是好人。” 盛红衣听的迷糊:季睦身上有和她一般让金朵儿觉得舒服的味道? “那你为什么不叫他大王?” 金朵儿在她衣襟里扭了一下,气道: “大王只有一个,我又不傻。” 盛红衣却是无解。 究竟是什么气味? 莫不是亲灵体质? 难不成季睦也是? 然,这事儿也深究不来,目前也不是好时机,盛红衣便把它暂时压在心中。 三人一道出门,只金朵儿不用自己走,她就躲在盛红衣衣襟里就行。 城中,街面上人并不算多,行人来去匆匆,脸色都不大好。 盛红衣看到街角各处,站了好些烟霞宗的弟子。 那些女子,都梳着坠马髻,一身流光溢彩的美丽法衣,但脸色都很凶戾。 她们修为不等,大多是筑基还有金丹修士,周遭神识杂乱横扫,估摸着暗处还有高阶修士。 她们肆无忌惮的搜寻着街上的人,时不时上前盘问,好几次,盛红衣都看到她们无端打骂旁人。 恰似此时,两波人一前一后围住了她跟季睦。 (本章完) 120 发难(一更) 第120章发难(一更) 盛红衣透过斗篷,能看到身前这一波人,为首之人应该是个金丹女修。 而身后,为首之人是筑基女修,大约是筑基中期。 这两波人的实力都不低。 盛红衣还不知道,身后那个为首的筑基女修就是魏美筱。 季睦也是一身黑衣。 季睦这一路走来,惯常穿黑衣,再不然就是藏蓝色的衣袍,和之前穿着玄尘门的道袍模样有些许差异。 但不变的是他冷漠自持的气质。 纵使被人围了,他一点情绪的起伏似乎都没有。 反正在他旁边站着的盛红衣没有感觉到。 倒是金朵儿,已经瑟瑟发抖起来。 不用盛红衣问,她把自己又往她衣襟深处塞了塞,神念处,传来金朵儿的小小声: “就是这个嘴边有一颗痣的女人,就是她用怪灯照我!” 盛红衣循着她的指示看去,嘴边有一颗痣的女人就是那个金丹女修。 奇怪的是,她为什么盯着季睦。 乔路薇到的时候,先是瞥了一眼魏美筱,眼中的讥嘲和凶狠一闪而逝,她警告的瞪了魏美筱一眼,然后脸色一转,温声询问季睦: “道友是何许人,可是来蝶栩城省亲或者访友?今日宗内有事儿,城门关闭,道友为何已是晚间还在外奔波,需得注意安全。” 她远远就看到这么一个极品在,宛若一朵高岭之花。 扎眼的是,他身边站了个女子。 盛红衣眨眨眼,从这个金丹修士开口说第一个词,她就突然看懂了。 这个金丹,明明就是见色起意呢。 一名烟霞宗的金丹真人,叫一名外来的筑基修士为道友,配上那温柔小意的语气。 盛红衣心中却是大叫不妙。 这事儿要换做平日,她肯定是愿意看看热闹。 然鹅,她没有忘记,她还站在季睦身边呢,这种师兄师妹的关系,本就引人遐思,尤其还是在外来者对一方心猿意马之时。 那她是不是要成为这个金丹女修的眼中钉了? 虽然她和季睦之间的关系比青菜豆腐还要清白。 盛红衣暗自叫苦,只觉得她大约真的跟烟霞宗哪哪儿都相克。 从她进了这蝶栩城,就没顺过。 她愤怒的拨了一下天地铢,什么破玩意儿,有危险都不知道知会一声么? 却说,她这边刚有不妙的心思,那边人话锋一转,就转向她了: “这位……藏头露脸的,你这是何意,莫不是与贼寇有关?还请你去了斗篷,不要妨碍我们查看!” 话说到后来,愈显凌厉。 属于金丹修士的威压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压了过来! 盛红衣一哂,她就知道自己要倒霉! 金丹修士的威压,她倒也不是躲不过,但可能要受点伤。 然,受伤她也无惧,她又不是任人宰割的小可怜。 她刚想出手,被人一拉,季睦袖子一挥,那股子威压瞬间碎去。 “我们师兄妹只是途经此地的路人,封城后滞留在此,只等着离开,莫不是这蝶栩城晚间有不让人走动的规矩。” 盛红衣叹了口气,她感觉要完。 可能是因为那金丹修士直接用威压压人,季睦不太高兴,因此他的声音冷硬异常,像是带着冰珠子。 盛红衣虽然很感激季师兄的可靠,他能在这种时候为她出头,实为难得。 可是,季师兄太不懂女人心了。 硬碰硬,结果只会适得其反。 果然,乔路薇看到季睦如此护着盛红衣,妒火中烧,朝一旁使了个眼色,接着,她身后三四个女修便要围住盛红衣,看样子要强行动手了。 气氛陡然紧张,一触即发。 蓦然,身后传来一声轻笑,打破了凝滞的气氛: “乔师姐,你说你这脾气怎么还是这么坏,你那些个男宠怎么受得了你?你这样会吓坏了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 “两位,我们乃是烟霞宗的修士,蝶栩城并没有晚上不能在城中行走的禁令,我们只是想查看一下这位……仙子。” “烟霞宗遭了一名贼寇,她盗走了一件珍贵宝物,这名贼寇是名女子,还未寻到。” “宗内有指令,今晚要排查蝶栩城所有女修。” 烟霞宗宗主因为坠地金遗失一事,大发雷霆,已经处死了很多人。 魏美筱身为魏家人,唯宗主马首是瞻。 魏少康早前怀疑的那名女子的影像,她也及时带回了宗内。 晚间,她们便被下了指令,拿着画像和指引符挨家挨户的寻人。 画像一共是两幅,其中一幅便是她魏美筱提供的那个女子的模样,另一幅却很模糊,是一个小女孩的背影。 宗内传出话来,说这两名就是贼寇。 魏美筱立刻便带了人马出来排查。 这其中一副画像是她提供的,若是她再寻到人,这泼天的富贵,已经近在眼前了。 本来嘛,她倒是没注意街面上的行人,宗内的指令是挨家挨户搜,包括客栈,那街上的人倒是不一定。 然,一则,她看见她的死对头乔路薇来了,看她那样就知道她狗改不了吃屎,定是看上那男修了,既如此,这热闹她也来凑一凑。 盛红衣眼神微冷,透着斗篷,在魏美筱身后停留了一瞬。 她身后的两名女修手中各拿着两柄卷轴,看起来像是画像。 说要排查全城的女修,想必已经有了目标。 盛红衣眼光下移,在魏梅筱腰间瞥到一枚小小的名牌,上面有一个魏字。 原来是魏家人,想到那魏掌柜,盛红衣心头微紧,这画轴之中不会有她的画像吧? 今天就是打出去,她也绝对不能被人掀了斗篷。 她正欲传音给季睦,寻思着要不先礼后兵? 岂料季睦比她还刚,直接拒绝: “纵使你们拿烟霞宗说事儿,也恕我们不能从命。” “我们只是远来之客,途经贵地,已经被你们莫名的封城耽误了时间,若是想搜查,可以,拿出证据来,只要你们有证据证明我师妹是贼寇,那我没有二话。” 说罢,他扭头淡淡道: “跟上。” 人便率先往前走去。 盛红衣连忙跟上。 她再一次发现,季师兄不是一般的可靠。 这就是大宗门弟子的底气么? 走到哪儿,都这么硬气?! 那波人显然不是那么容易死心的。 乔路薇和魏美筱齐齐拦住两人。 却是此时,异变突生,季睦手中的剑鞘一横,突然发难,冰凌迸溅,往女修们面门袭去。 (本章完) 121 画像(二更) 第121章画像(二更) 季睦都打了头阵,盛红衣自然不甘落后。 冰凌之中,木叶乍然涌现,果决迅速。 叶片如刃,激射而出,悍勇攻向周遭人。 除了乔路薇和魏美筱,其余人之中,除了一名筑基女修,其余六人都是炼气修士。 乔路薇和魏美筱被季睦一挑二对上了,盛红衣大手笔的承包了其他人。 那名筑基女修就是她的主要攻击对象。 筑基女修也是乔家人,家中行三。 乔三没想到,有人居然能把木灵气使的这么杀气腾腾。 叶刃还未至,杀气已至,乔三手中的剑出鞘,剑气与叶刃相接,剑气溃败。 她举目看去,那藏头藏尾的黑衣女修鬼魅一般穿梭在人群之中。 便是看不到脸,也能看出这女人不是善茬。 叶刃飞舞,盛红衣掌心翻飞间,带刺的荆棘丛突然散开,往周围横扫。 炼气女修们压根不是对手,三两下就败下阵来,纷纷躲避。 乔三剑光湛湛,一把剑舞的如雪花纷飞,凛凛不休。 她躲过了叶刃,斩尽了荆棘,本以为已是尽头,却见那女修扶摇而上,踏着荆棘已然跃至身前! 她大惊失色,这女人什么时候离她这么近的,她居然毫无所觉! 她持剑刺去,那女人长袖一扫,她的剑整个便被冻住,她一愣,却是当头一击,接着她整个人眼前一黑,倒飞出去。 耳边,一声清呵: “走!” 随后,那一男一女周身突然一阵金光大盛,消失在眼前。 乔路薇气的大叫:“可恶。” 却停住了脚步。 不仅是她,魏美筱也停住了,虽然脸色极其难看。 乔三知道,不是二人不追,而是追不上。 那女修用了遁地符。 两波人静立在当场,气氛紧绷到好似随时随地都要崩开。 乔三默默爬起来,顾不得受伤,退到乔路薇身后,大气不敢出。 乔路薇却是没空搭理她们,突然恨声道: “这两人有问题。” 她是见色起意没错,但不代表她没有脑子。 两人这么排斥被搜查,甚至最后还用上符跑了,怎么看都觉得有点问题。 这次的事多大,乔路薇等人很清楚,若是坠地金再没有消息,烟霞宗将沦为整个荒原大陆的笑柄。 她扫了一眼乔三,命令道: “你速去宗内,把此事汇报一下,然后绘出两人的画像,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挖出来。” 魏美筱也看了一眼身后,点了一个人: “你跟乔三同去。”今儿这事,是两人一起做下的。 若是有功,她也不会让乔路薇独占鳌头。 乔路薇脸如冰霜,直接开讽: “你这死皮赖脸的性子可真不愧是魏家人。” 谁不知道,魏美筱所属的魏家是死皮赖脸才有了今天的地位的。 掌门颜汐月自登位后,魏家大肆与颜家联姻。 吃相特别难看。 什么炼气修士下嫁颜家普通凡人,甚至给凡人做妾云云,也只有魏家人做的出来。 乔家是蝶栩城老牌家族,很是看不惯。 然,宗主非常喜欢魏家的行为。 魏家更是靠着这份死皮赖脸的劲儿,成功成了宗主最喜欢的家族。 甚至凌驾于乔家之上,甚至占了许多乔家的利益。 乔魏两家有矛盾在先,两人自然不睦已久。 魏美筱脸色突变,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乔路薇偏偏要把这些都说到明面上来。 “你……”刚想理论两句,乔路薇却是转过头,铺天盖地的金丹威压直接压了下来。 魏美筱可不是盛红衣那样的硬骨头,当场腿一软,也不知道是被压的还是吓到了,直接跪倒在地。 乔路薇大笑一声,扬长而去。 这边的气氛古怪又恶意,另一边,盛红衣和季睦之间的氛围却很平静。 两人虽然头一次合作揍人,但配合还算默契。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意,盛红衣启动了遁地符,结果两人被随机传送所到之处恰好就是西陇谷。 两人正好就站在刻着西陇谷三字的石碑旁边。 盛红衣:“……不是,季师兄,你听我解释,我真不是有意来这里……” 遁地符是在一定距离内随机传送的,她纵使是符师也操控不了随机这种事儿吧。 但,因为他们本来的目的地就是来此地寻宝,如今看来,怎么看怎么刻意! 本就因为她要出来,惹到了烟霞宗的人,还因此动了手,这会子她居然还“贼心不死”要来寻宝,未免显得有点不知轻重。 而且,遁地符也是她提供的。 她……越发觉得她是解释不清楚了。 却不想,季睦反倒安慰她: “既然咱们今晚出来就是来此地,倒也省事。走吧。” “烟霞宗那些人要找麻烦,并不是我们的错。” 盛红衣顿了顿,一想也是。 来都来了,再者说了,她和那帮人纠缠又损失了一张遁地符,急需赚钱补充一下损失。 不过,虽然她不是会自我责怪的性子,但得到季睦的理解和包容,盛红衣心中那点子仅存的不自在顿然烟消云散了。 什么无妄之灾,这都不是事儿。 她确实不愿惹事,但可从不是怕事之人。 根据金朵儿的指示,两人顺利找到了仙露花。 季睦一边走,一边一直默默观察盛红衣,见她衣襟那处灵气出奇的活跃,而每每活跃一阵,她总能在迷宫一样的西陇谷之中找到正确的路。 季睦忍不住沉吟,莫非盛师妹带了一只寻宝鼠? 不知自己暴露的盛红衣以及被当成鼠的金朵儿还乐滋滋的。 一人一妖一边赶路,一边在盛红衣的识海中激情讨论着季睦。 金朵儿自看到季睦的英姿,顿时把他当成了心目中的英雄,这会子兴奋激动不已。 盛红衣则是白眼连连,这是有多花痴。 金朵儿还是见人见得少了,才这么少见多怪。 得到仙露花的过程很顺利,本来盛红衣还防备着又冒出几个烟霞宗的修士出来夺宝,但许是今日都去搜城去了,是以没有。 两人也没久待,仙露花由盛红衣收好,便准备回客栈休息。 却是走着走着,就见烟霞宗的修士比之之前更多了起来,她们正在张贴画像。 盛红衣眯眼一看,呦呵,这个男子以及戴斗笠的女修,不就是她和季睦么? (本章完) 122 都是误会(一更) 第122章都是误会(一更) 盛红衣和季睦隐在暗处,都将画像看了个清晰仔细。 其中,季睦的容貌堂而皇之的印刻其上,和面前的真人像了个九成九。 盛红衣心说,大约这位玄尘门精英弟子生平唯一一次被人贴在墙上通缉吧。 盛红衣不知季睦什么心情,于她则是哭笑不得。 一天以内,她喜获两张通缉画像,而且还是以不同的身份,大概也是没谁了。 “季师兄,给你惹了麻烦,对不住。” 此事,说到底还是因她而起,这声对不住,盛红衣说的真心实意。 季睦微微摇头,一贯大度: “与你无关。咱们先回去,明日便离开此地。” “跟着我,我们避开她们。” 说罢,一马当前,跨前一步,见盛红衣跟上了,季睦才一跃而起。 盛红衣闻弦音而知雅意,心中一喜,如此看来,这等被全城通缉的“小麻烦”还不看在季师兄眼中! 两人在朦胧的夜色之中穿行,盛红衣发现,季睦此人极有规划。 哪怕是这等时刻,并不是慌不择路的在整个城中乱窜,而是有条不紊,不疾不徐。 结合之前季睦打听烟霞宗发生事态之迅速,盛红衣估计季睦对此地还是比较熟悉的。 说来,他愿意在此地停下,稍作休整,本就说明这里他该是比较熟悉。 跟在他身边,好像什么也不用操心,他会把一切都给安排得当。 这样的人,盛红衣天然就会印象变好,没法子,对于咸鱼来说,这样的同伴,已经无可挑剔。 果然,两人顺利到达客栈,无有波澜。 季睦言简意赅: “早点休息吧,明天巳时正,咱们汇合,出城。” 说罢,他们便各自回屋。 盛红衣后半夜难得的睡的很香,连梦都没做一个。 更没有师父暗搓搓盯着她,不准她睡觉。 一觉醒来,已是辰时末,盛红衣不急,她慢吞吞的起来,如同凡人一般的洗漱,然后还查看了一下金朵儿,她此时变回了花的模样,一动不动。 盛红衣知道她也在睡觉。 坠地金可能真的属于睡莲的一种,否则怎么解释,金朵儿这么喜欢睡觉。 盛红衣换回了她喜欢穿的红色衣裳,把金朵儿塞进衣襟里,便坐在桌边等时间。 距离辰时正还有一盏茶的功夫,她听见隔壁房门被打开的响声,她立刻便也开门出来了。 季睦见到她: “咱们走吧。” 却是此时,楼下传来了嘈杂声。 盛红衣眉一蹙,从楼梯处往下看,冤家路窄,居然是昨天那个姓魏的筑基女修带人来了。 进了门,不用魏美筱做什么,便自有人拘了掌柜过来,让他仔细看画像。 “可曾见过画像中人?”有人问询。 面前是四张画像,那掌柜看后,却是忍不住颤抖起来。 谁能想到,这四张,除了那看不清真容的小女孩,他见过其中三幅的画像中的真人。 只他不解的是,那带斗篷的女子分明便是另一张画像上的女子,就是此店的客人。 而且,更加惊悚的是,他此时正对楼梯方向,已经看到那两位下楼来了。 “我我我……”他眼神不自在的飘向那两位客人,却再也说不出下面的话。 说到底,这两位都是仙师,修为可不低,而烟霞宗他更得罪不起。 综上,两头,他都不能开罪。 而他这般异样,自然逃不过魏美筱的眼。 她皱着眉扭头看去,就见到昨天掘地三尺都没找到的红衣女子。 又看她身边站着季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顿时有种被欺骗戏弄的恼怒,她忍不住狞笑一声,厉声道: “把这两个贼寇抓住,带走!” 盛红衣好整以暇到连步伐频率都是不紧不慢。 她今天身着红衣,无有遮掩,就是准备走了,被发现又如何,不是有季睦这个靠山在么? 今天,可不是她的主场。 果然,任是魏美筱如何的气愤,然事态发展却依然事与愿违。 迎面,有一黑色之物往她直击而来。 魏美筱大惊,手一扬,欲接住那物,只那物在她面前却险险停住。 耳边,是那男子同昨晚一般冷淡到没有起伏的可恶声音: “我乃玄尘门季睦,这是弟子令,今日要出城去,这位魏道友是吧,你怕是拦不住我们。” 半个时辰后,烟霞宗又来人了。 魏美筱见到来人,心中惊讶非常。 本以为那泼天的富贵已经如探囊取物,却没想到她居然被弟子令拦了个正着。 玄辰门的弟子令,她如何敢拦,纵然怒火中烧,可也敢怒不敢言,不敢耽搁,将事情传回了宗内。 只她没想到来人竟然是药殿殿主颜雨瑶。 世人皆知,颜雨瑶乃是烟霞宗主颜汐月的心腹之中的心腹,两人又是嫡嫡亲的堂姐妹。 足可见颜雨瑶的地位。 甚至有时候,她可以算是颜汐月的分身。 她能来,可见面前男女身份不容小觑,很是贵重。 魏美筱心头一沉,她忙活半天,这一次却是徒劳了? 颜雨瑶一来,看都不看烟霞宗向她行礼的弟子,她端着笑脸,和煦如春风的迎向季睦: “原是贤侄来此,怎不去宗内找我?” “想当年,你那师父可是个活跃性子,却没想到收了个徒弟,脾气秉性截然不同。” 语调熟稔,似是旧相识。 季睦端正的行了一礼,身后盛红衣跟之: “本就是与师妹路过贵宝地,昨日进的城,没料到贵宗出事,便被封于此处。” “宗内出事,前辈必然很忙,晚辈不便叨扰。” “奈何,我这师妹头一次出门,恐惹了一些误会。” “据传闻,宗内有物失窃,然,我与师妹与我进城时间都可在城门处查验,待的入城后,我二人大多时间一道行动,也未去过烟霞宗。” 前因后果,其实颜雨瑶一路走过来已经知晓清楚了。 说白了,坠地金已经幻化成妖这事儿,除了她们这些心腹知晓,便是魏美筱这些人也是不清楚的。 这种事,也不宜宣扬。 所以,说季睦跟前这个女修是贼寇是无稽之谈。 本来,权势倾轧,这女修若是小门小户出来的,魏家利用她讨好宗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然,谁让他们运气不好,碰上个背后有靠山的。 颜雨瑶笑的如同最慈和的长辈: “都是误会,贤侄师兄妹既然有事,那我一会儿就放你们出城。” (本章完) 123 实力(二更) 第123章实力(二更) 对于盛红衣算是无妄之灾的事,在季睦这里轻而易举的解决了。 盛红衣亲眼目睹,亲身经历,心中波澜四起。 她又不傻,如何看不出,没有季睦在,她还不知道被折腾成什么样呢。 被人冤枉又如何? 修仙界实力为尊。 这个实力不止是指自身修为,还有身份地位。 在白霞城,她盛家子的名声兴许还有人会给几分颜面,但,离了白霞城,谁认识她是谁? 可是,玄尘门的内门精英弟子不同,弟子令一出,没人敢随便找他麻烦。 退一万步讲,纵使季睦当真与烟霞宗灵药失窃一事有关,烟霞宗的人大约也不敢私自扣留。 这就是玄尘门作为荒原大陆十大宗门的实力,也是它赋予弟子在外行走的底气。 原本盛坪提起让她进宗门的事,她虽然答应,但心中并未如何的执着。 她那时候甚至有某一瞬间的念头想过:若是实在进不去,大不了她偏安一隅便是。 然,出来走了一遭,仅仅几日,便让她看明白,这世道越发的乱了。 而她所谓的偏安一隅实在是天真可笑。 没有实力,这世间压根连容身之地都找不到。 要想当一条咸鱼而不是死鱼,还得有高瞻远瞩的眼光和魄力。 得了颜雨瑶的手令,他们出城之事再无变数,临行之前,盛红衣想起了那老道,便与季睦道: “季师兄,我与人有一临时约定,今日恰逢时间凑巧,在临行之前想再与人见一面,大约需要半个时辰左右。” 季睦随意,并不多问: “那我在城门口等你。” 与季睦分开,盛红衣去了仙草斋附近寻那老道。 她去时,时间上已经有些迟了,她本以为不一定得见,可远远便看到那老道似在原处打盹。 盛红衣还未近前,那老道便醒了,一双眼透过人群,精准的看向盛红衣。 那双稍显浑浊的眼,似乎包含着许多不为人知的风霜与神秘。 “这位仙子可是来与我送钱来了?”见盛红衣到了眼面前,老道开门见山,谄笑着,还搓了搓手,怎么看怎么像一个骗子。 盛红衣笑了笑,爽快道: “道长神机妙算。”说罢,递过去一个纳物囊。 一百灵石整整齐齐。 老道接过,却是没有打开看,他指点了一下身边的空地,旁若无人的邀请: “既然来了,仙子可否有时间与老道唠嗑两句?” 盛红衣心有疑问,正有此意。 她席地而坐,不拘小节,甚至摸出酒馕: “道长好这口么?” 那老道眼一亮: “同好中人。” 盛红衣把酒馕扔给他,自个重新摸出一个。 她灌了一口酒,看向老道,静等他开口。 许是临别,老道今天倒是直白: “昨日老道与仙子说的都是实话,仙子命格奇诡,未来如何,老头我也看不出来,只不过,老头需得提点仙子一句,命运的轮盘已经启动,以后如何怕是与仙子所求背道而驰。” 说完这句,老道伸了个懒腰: “起风了,要下雨了,老头我身体不好,要去找个遮风挡雨之地躲起来了,这最后提点的那一句,仙子不用另付灵石了,就当这壶好酒的答谢礼。” 说罢,拿着他的破幡,踢踢嗒嗒的走了。 盛红衣站起身,并未阻拦,她目送着他远去,终是没有再追问老道的意思。 盛红衣这人虽然懒散,但难得的是她尚算得心明眼亮,于世间之事接受度极好,也能直面自己的缺点与不足。 这老道,看似浑噩,实则八成是一方高人。 这么一个高人,说的这些关于她的话,自然已是他能说的全部,可不是盛红衣追问就能追问出更多的。 她微微皱着眉,心中依然在琢磨着老道的话。 什么叫“命运的轮盘已经启动,以后如何怕是与仙子所求背道而驰”? 与她所求背道而驰么? 那么她之所求是什么? 目前,她之所求不就是当一条快乐的咸鱼么? 盛红衣静默片刻,然后默默无声的往外走去,她只觉得果然这蝶栩城与她八字不合。 总觉得不仅没遇上好事,还让她心事重重起来。 却说,盛红衣的心情一直没有平复,哪怕顺利出城,在飞行法器上,她都一副端凝沉思的姿态。 季睦忍了两日,还是忍不住问: “盛师妹是不是有什么不解之事?” 其实不用看盛红衣的脸色,端只看她周身灵气,便能看出她整个人的沉闷,似被什么困扰了。 季睦自觉两人越发熟稔,做不到视而不见。 盛红衣默了默,对于季睦突然发问她并不意外,经过蝶栩城的事,她哪里还看不出来,季睦算得上是个人品端正且外冷内热之人。 她看向季睦,话已脱口而出: “师兄为何寻我走这一遭,你我非亲非故,甚至毫不相识,师兄却愿意带我来找寒玉。” “季师兄,我盛红衣身上是否有你看中之物,不妨说来听听。” 话出口,盛红衣自己都吃惊于自己的坦诚。 可,也不知是被蝶栩城的事刺激的,还是被老道说的话给影响了。 说出这番话,盛红衣发现自己并不后悔,反而感到一丝轻松。 季睦怔愣了好一会儿,显然被盛红衣这种打直球的方式给惊到了。 他沉默着,似在思忖,盛红衣该说的话说了,倒是不急了,只静静坐在一旁等着。 半晌,季睦似在斟酌之后,却是反问: “既然师妹早就想明白这一点,知道我有所求,那师妹为何答应呢?” 盛红衣耸耸肩,明明不雅,偏叫她做出几分爽利可爱: “因为寒玉确实为我所求啊,除了寒玉,我还想交好于季师兄,毕竟师兄身份尊贵,这世道艰辛,我家又是那么个情况,所以,总想给自己找个靠山。” 季睦闻言,并不生气,他本就情感淡泊又理智,盛红衣说的这些,他完全相信。 陌生的两人凑在一处,说无所求才可怕吧? 盛红衣这般,倒是带动了季睦当真有相谈的欲望: “我当日提议,确实有所求,师妹,你难道没有发现你的体质有异吗?” “自小,你是不是五感敏锐于常人,哪怕在灵气稀薄之处,你修炼起来也殊为容易?” 本以为此话他很难说出口,但一旦开了个口子,季睦发现说实话也不难。 盛红衣毫不犹豫的点头: “师兄对我的体质很了解,所以是因为季师兄你也是亲灵体质吧?” (本章完) 124 命运的选择(二更合一) 第124章命运的选择(二更合一) 亲灵体质,可以说是所有体质之中最让修士趋之若鹜的体质。 只要有这体质在,可以说那就是行走的聚灵阵。 有羡慕、有嫉妒、有眼红,自然便会衍生出杀戮。 是以,这种事是利弊共存的。 更何况,亲灵体质在修仙界还有一句广为流传的话: 亲灵亲灵,一脚仙门。 仙门?哪怕只有一脚?那也是万中无一的存在。 便是传说,也多的是人趋之若鹜,因嫉生恨。 人心叵测,损人不利己的事儿多的是人愿意干。 盛红衣选择把这件事挑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的,也说明,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她对于季睦已是相当信任了。 虽为问句,她心中却是笃定。 其实,与其说相信季睦,不如说她更相信自己的判断。 盛红衣自筑基后,对于生灵身上自带的气息,她愈发敏锐。 气息,是一个很笼统的概念,不仅是每个人的“气味”在盛红衣这里是不同的,盛红衣还能感受到一个人周身缠绕的灵气活跃程度。 虽然看不见,但灵气如何流动,她能清晰的感知。 尤其,在这个密闭的飞行法器之中。 盛红衣能察觉那些灵气的具体走向以及流动速度。 哪怕两人都不修炼的时候,都像两块磁石,不停的吸引着灵气过来。 而从数量上,大体上,他俩对于灵气的瓜分是平分秋色的。 这一点已经让盛红衣基本确定季睦跟她的相似之处。 还有,就是金朵儿说的话了。 她用手摸了一下挂在腰间的灵兽袋。 这袋子是她出蝶栩城之前买的。 金朵儿总不能总是待在她的衣襟里,这对两人来说都不方便。 进了灵兽袋,里面空间大,金朵儿随便怎么折腾,反正盛红衣都不管。 若是她要出来,直接与盛红衣神念里沟通一下便可。 好比如今这会子谈事儿,也不适合金朵儿听到,金朵儿便听不到。 如此甚好。 金朵儿一直就觉得季睦身上有让人亲近的气味。 通过这种气味,她判断出季睦是个好人。 看似武断,但实则金朵儿作为修炼出人形的灵草,它们所具备的印刻在骨血里的传承与敏锐不是人修可以比拟的。 妖修本就更容易显现出人修所不具备的神通。 且,这世间唯有草木妖头顶着天,根扎于地,它们才是界域之中真正连通天地的存在。 天地灵气源自于天地。 所以,草木妖也是公认的,最亲灵最敏锐的妖修。 金朵儿不谙世事,可以说活到现在大约靠的都是她的本能,看她到现在还能活蹦乱跳,可见她的直觉还是非常精准的。 这也佐证了季睦要么与她类似,是亲灵体质,便是不是,那他至少生来就是个正直的好人。 外表再如何的伪装,可以骗过人类,但骗不了草木妖。 所以,她虽为疑问,这会子却目光湛湛,盯着季睦,好似要让他的一切细微的表情在她这里都无所遁形。 然,在无人窥见的内心深处,盛红衣难得的紧张又忐忑。 这一把她算是豪赌。 这是她做出的对于未来命运的新选择。 蝶栩城遭遇的事情,带给盛红衣一种紧迫感。 冥冥之中,催化了她心中的不安。 无论是魔修拿到了夺取灵根术蠢蠢欲动,想要暗自搅风搅雨,还是身为十大宗门的烟霞宗行事越发的肆意疯魔,都让盛红衣感觉到原先她认知里的安逸的世界可能一去不复返了。 或者说,她所认为的安逸,根本就从未存在过。 曾经的她生活在家族之中的一方小天地之中,她的眼界只能看到这一方小天地。 而且,由于前世在和平年代的经历,纵使她是孤儿,无所依靠,可她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有法律保障和祖国依靠,至少能确保她不会随时随地的丢了小命去。 就在今天,她恍然发现,哪怕她转世重活十八年,但她的认知并没有更新,她的思维固化在和平年代的那个她。 那个每天想着,等赚到很多钱后,就要躺平,每天吃吃睡睡玩玩的她。 可是,其实一切都变了。 拜师后,盛坪将她对于世界看法的幻象撕开了一个口子,告诉她,这个世界,人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家族既是依靠也是累赘,而她甭管喜欢不喜欢,乐意不乐意,这是事实存在的。 季睦带她出来,不足三天,就彻底把她对这个世界的虚假认知颠覆了。 荒原大陆,不是二十一世纪,它们截然不同。 而她已经身处其中,要想的是在这巨浪滔天之中,她该如何保全自身以及自己在乎的一切。 她想,她绝不要变成黑莲那个样子。 沦为食物,惨烈到失去一切。 背道而驰? 老道的话言犹在耳。 可,究竟是怎么个背道而驰? 话语用一种近乎粗暴的方式又打破了她给自己构造的一隅。 这些,宛若当头棒喝,让盛红衣不得不开始正视这个世界,正视自己。 这里,一切的规则都很原始。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强者为尊。 只要她还想活着,甚至活得好,她就得变强。 她自然知道人最终所能依仗的是自己。 但,变强是需要时间的。 纵使天赋卓绝,那也不可能一蹴而就。 那么,在变强之前,她必须寻得更多的庇护。 若说之前无可无不可,这会子她却有了非得找到靠山不可的执念。 盛红衣做这事,并不觉得自己功利,她之所求不过是能好好活下去,并且也没有伤害到别人。 身为修士,更应该直面自己的内心。 所以,她选择对季睦坦诚。 季睦虽没意料到亲灵体质的话题是盛红衣挑出来的,但他并不心虚。 从来,他虽有试探之意,但他无害人之心。 同时,他也接收到了盛红衣的示好之意。 共享秘密,是很亲近的事。 必须是双方交付对方非常多的信任才行。 季睦这次沉默的时间不久,他似乎只斟酌了一下,便做下了决定: “盛师妹刚刚用了一个“也”字,所以,师妹也是亲灵体质?” 话出口,却是已经变相的承认了。 因为,季睦也用了“也”字。 两人心照不宣。 盛红衣心头一松,说话更显豁然直白: “既是知道我也是如此,师兄却选择与我一同出行,便是试探,但并未伤害甚至绞杀于我,那么我有理由相信师兄对我抱有善意。” “所以,季师兄,你的最终目的究竟是什么?” 盛红衣目光更亮,毫不避讳,眸中似有火花攒动,毫不掩饰她的好奇和企图。 两人的交谈,看似平和,但无形的,似有刀光剑影正在交锋与试探。 季睦心下坦然: “没有什么最终目的,起先提出出行,就是好奇使然亦加上试探师妹。” “却不想才出来不足三日,师妹主动把这事儿挑明了。” “至于师妹说的抱有善意,我不否认,一部分是家族原因,一部分是本意。” “师妹大约听说过,季氏一族具备神兽血脉的传承之事,而我,如今这般天赋,确实是依托于季氏血脉的迥异。” “大约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加之先祖年轻之时,差点饿死,托庇于佛寺百年,整个炼气时期都是在佛寺渡过,是以先祖喜欢广结善缘。” “他创立季家之时,留下祖训,对于同为天赋迥异者,要宽仁以待,相互帮助。” 甚至在对方有难之时,可以招揽入族。 季睦虽然并不认同家族乃至外界之人总是对他冠以“下一个季秀水”这样的称号。 但,却不代表他对于自己的先祖不认可。 查阅族谱,遍阅祖训,季睦觉得季秀水当真是一个既宽仁又心有丘壑,见识宏远之人。 对于天赋异禀者的收容,一则是保护,二则,却也是一种投资。 天赋迥异者,资质上好,也就意味着修炼之路有很大的机会走的更加的长远。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天赋迥异者大多恃才傲物,于微末时候的恩情与尊重,足以令他们在成就一番大事业之后,依旧对季家死心塌地。 这就是季家的发家史。 独木不成林,单丝不成线。 族之强大,并不是光靠一个季秀水。 “祖训如此,这些年,季家一直不敢或忘,更不会违逆。” “不过,” 季睦却道: “另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的主观意愿,许是因为盛师妹和我一般,同为亲灵体质,我便心生亲近。” 在季睦眼中,他并不在意对方是男女老少还是美丑。 世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同为亲灵体质,季睦有一种找到同类之感。 这才是他愿意花时间带着盛红衣出来的最本质原因。 否则,族中自然有专门的人士去寻觅天赋异禀之人,纳入麾下,以季睦在季家的地位,也无人能在他不愿意的情况下还让他亲力亲为。 相处发现,这位盛师妹虽然懒散了一些,但聪慧有趣,独立自强,意外的与他合拍。 既然盛红衣坦诚,那季睦自然也坦诚到底: “师妹既然想要寻个靠山,那么你觉得季家如何?” 闻言,盛红衣却一时沉默了。 她是想寻靠山,结果靠山自己靠过来了。 但: “入家族非我所愿,季师兄,若是能给你当师妹,我倒是愿意。” 她身上有个盛家,甩脱不去,她是疯了给自己再加一道枷锁。 入玄尘门才是她的目标。 当季睦的师妹,便是代表她想入秀水峰。 一个宗门,平辈修士都可以互相称呼师兄师妹,便是同样称呼,却有亲疏远近之分。 至少得是个同峰,才能算得上亲近。 季睦眉头不自觉的挑了一下,想到他那师父刚起了找新徒弟的念头,这边这一位也想给他当师妹了? 所以,他家师父和盛师妹,这是……双向奔赴了? “……我师父是金丹修士,他原是我族中堂叔祖父,盛师妹会嫌弃么?”虽然他师父是因为受伤才会如此,但结果就是他现在只是个金丹修士。 盛红衣一听心花怒放,她本来觉得混个跟季睦同峰,加上两人这一同出门游历的关系,她已经算是找到了庇护,没想到季睦决定把自己的师父介绍给她? 她立刻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喜笑颜开: “不嫌弃不嫌弃,师兄说的哪里话,我自己不过刚筑基,岂会嫌弃金丹前辈?” 再说了,她家老头也是金丹修士啊,两位师父都是金丹修士,季家和盛家又同为玄尘门之下的修仙世家。 想必,他们会很有共同语言吧?! 她本来还担心她找了新师父后,两位师父会处不好。 直到后来,盛红衣才知道,对于这两个老顽童一样的师父,她是多么的想当然。 以至于她夹在其中左右为难。 每次进退两难之际,她都会唾弃自己,当年还是太年轻,太天真了。 只不过,这些,盛红衣此时还不知道。 她只觉得一切妙极了,一切朝她预想的发展,甚至比她想象的还要好。 “不过,我在盛家还有一个师父,往后,便是我真能有幸成为季师兄你的师妹,我也不会抛开我原来的师父。” “但,季师兄可以放心,我可以立下心魔誓,对待新师父,我自真诚相待,不会有一丝怠慢。” 有师父的事情,盛红衣觉得有必要跟季睦坦诚。 虽然,盛坪说了,自己不在意,但万一新师父在意呢? 季睦早知道盛红衣有师父的事情,最近这半年,盛红衣可是白霞城炙手可热的人物。 不过,他一贯性子谨慎,他也没有给盛红衣打包票,只道: “此间事了,我们便回宗门,我会引荐师妹与家师认识,师妹放心,家师一定会喜欢你的。” “便是你最终没有成为我的师妹,我定然也会给你挑一个合适的师父的。” 季睦是个端方君子,说出口的话,做出的承诺和决定,他都会一丝不苟的完成。 既然答应盛红衣给她当靠山,在盛红衣没找到好师父前,他就不会撂开手去。 他家师父这边,他不担心,上回盛红衣渡筑基雷劫之时,他就有了想收她为徒的苗头。 他主要是怕盛师妹看不上他师父,咳咳,他已经在思量,若是盛师妹真的给他当了师妹,结果发现师父特别的不靠谱,顽劣的跟个孩子似的,她会不会觉得自己被他欺骗了? (本章完) 125 迷猝黑市(一更) 第125章迷猝黑市(一更) 盛红衣和季睦自相互坦诚的谈过一次后,似有意又似无意,两人相处的倒是越发的融洽起来。 大约真是拥有了共同的秘密,又是作为准师兄妹,两人不约而同的都开始学着把对方当做家人来相处。 虽然开始的有些刻意,但盛红衣发现一旦迈出了第一步,真正相处,并没有她预想的尴尬或者滞涩的情况出现。 许是同为亲灵体质,两人在修炼之事上合拍的很,无论是修炼的习惯,修炼方面的一些见解,两人讨论后都恍然有一种异曲同工之妙。 两人连着几天在飞行法器之中一起修炼,这般相互印证,相互敦促着修炼,两人都颇有心得,觉得受益匪浅。 这几日下来,两人之间的气氛安静却不沉闷,自有一种随性安适的氛围在。 盛红衣觉得一日舒服过一日,也一日比一日放得开。 她看得出,季睦对她也是这般,两人越发熟稔。 从蝶栩城出来后,一路上,两人再没有进过城,这一路奔袭,速度极快,终于,七八日后,这一日傍晚,就到了司敛城附近。 两人出了飞行法器,便跟着人群进了城。 盛红衣早知道要来此处,可以说他们之所以提前出发,就是因为季睦说自己要来司敛城办一件事。 而今,终于到了。 司敛城,是一座临近魔域和鬼城之地。 这里的风俗习惯和白霞城的差距已经是大到没边了。 没进城前,盛红衣就感觉到明显的不同,这会子进了城,这种感觉犹甚。 当年粉黛,何处笙箫?罢灯船端阳不闹,收酒旗重九无聊。 这里就是一处活生生的销金窝呀。 瞧瞧那些个艳红色的灯笼,串起了整个长街。 三步一亭,五步一阁,此时早已喧闹一片,那些倚门而靠的艳丽女郎,当真大胆。 黑纱捂着脸,雪白的皮肤若隐若现,大腿,甚至腰腹,都大大方方的袒露在外。 比起纯然的裸露,更多了一种靡靡之感。 美得盛红衣都转不开眼。 盛红衣看的津津有味,啧啧啧,比起男子,她其实更喜欢看这些艳美的小姐姐。 同盛红衣不同,季睦则是目不斜视,眼神直直的盯着前面的路,恨不能将前面的路盯出花来。 亲灵体质在身,盛红衣如何感觉不到季睦如常的面色之下的僵硬? 只怕再这么走下去,季师兄要同手同脚了。 盛红衣冷俊不禁,她和季睦相处如今一贯是比较直白: “师兄既然不习惯此地民俗,却还是来了,是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情?” 这些时日,两人便是在一个飞行法器中坐着,但大多时候都在修炼,虽然偶有闲聊,但季睦性子冷淡,盛红衣也不是个特别话多之人。 若是遇到金朵儿这样能说的,她说一句,她能说一串,那盛红衣聊起来到是便宜也惬意。 但遇到季睦这种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大冰块,她也说不来太多的闲话。 说是闲聊,实则话题脱不开修炼、亲灵体质、玄尘门、家族甚至各大宗门这样的话题。 以至于都到了司敛城外,盛红衣才想起来还有这一茬。 而季睦居然从未提过自己到这儿干什么来了! 季睦撇开眼,无情的无视了刚刚一迎面的姑娘给他抛的媚眼: “我来这里是为寻药。” “家师之前受了重伤,修为倒退,我不久前得到消息,司敛城有我需要的灵草出现,只有用那灵草炼制成灵药,师父的伤才有一线生机。” 盛红衣点点头,心中一紧,有些上心,季睦的师父以后很有可能也会变成她的师父。 她微微蹙眉: “伤势很严重吗?” 这事儿,季睦好像曾经似有若无的提过一嘴,盛红衣还以为只是普通的伤。 修士受伤,很是寻常,季睦没再说别的,轻描淡写的,盛红衣自然以为不是大事。 而今看来,显然不是。 物以稀为贵,纵使季睦没说是什么灵药,但以玄尘门和季家的实力,都不可得,还需季睦亲自走这一趟,可见此药难寻。 由此反推,季家师父乘风真人的情况,应该是非常棘手。 季睦微微点了下头,眼睛似不经意的锁定盛红衣,他声音低沉,好似染上了忧思: “师父因此伤,修为从元婴期倒退到了结丹期,他虽然说过他已经不在意这些,但我还是希望能治好他的伤。” 盛红衣没多想,听得此言,她心情也微微下沉。 她叹了口气,眼神微微空茫,神思有些飘忽,她却是一开口,便是安慰季睦: “师兄不必过于担忧,这一次既然有了灵药的消息,定然能得偿所愿。” “我家的情况,师兄该是也知道,我爹那般,我且没有放弃,乘风前辈有师兄替他操劳着,也肯定能化险为夷的。” 盛红衣说这些话,完全出自真心。 这些日子相处而来,盛红衣越发觉得自己跟季睦相似之处很多。 好比,他们同样是亲灵体质,同样来自修仙世家,同样是拜了家中的长辈为师父,又同有至亲至近之人受了重伤,成了自己愿意背负的牵挂…… 是以,对季睦的事情,盛红衣是感同身受也同病相怜的。 季睦勾了勾唇角,移开目光,对于盛红衣的反应,他很满意。 纵使他心中基本笃定盛红衣此人错不了,她虽为女子,但性情刚烈,却又大气疏阔,当真成了他季睦的师妹,季睦觉得他们会相处的不错的,而且这种性子,季睦觉得盛红衣跟他师父也能相处的不错。 但师父在季睦心中,到底是无法逾越的,也是最在意的存在。 盛红衣询问他师父情况之时,季睦突然就是想看一看盛红衣的本能反应。 若是知道未来的师父如今成了病秧子,她盛红衣会不会趁机躲避、逃离。 她但凡有一点嫌弃他师父的意思,季睦知道这是人之常情,也依然会妥善的安置盛红衣,但他会从中阻拦,盛红衣再不会成为季乘风的徒弟了。 而今,这一切,都未发生。 季睦冷淡的脸色似软化了不少,他温声传音: “嗯,就是今晚,迷猝黑市子时开市,听说就是那里,师妹晚上可要一起?” (本章完) 126 进黑市(二更) 第126章进黑市(二更) 盛红衣奇怪的瞥了季睦一眼,不知他为什么显得有些高兴,不过,便是季睦不提让她同去,她也是要去的,只不过: “去,只是这迷猝黑市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听起来便知道是个黑市,但能让季睦千里迢迢赶过来的,能是普通的黑市? 她不由有些好奇。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若是有合适的东西,合适的环境,她也不是不能在其中买卖。 季睦随手摸出一个玉简递给盛红衣: “里面有介绍,这会子已经辰时末了,咱们先去客栈休整一下,还是师妹要再逛一逛?” 季睦是不想逛的,这里无论男女的眼光都让他不适。 恶意的、嫉妒的、淫秽的、亦正亦邪的、虎视眈眈的应有尽有。 他身处其中,将这些自以为隐晦的眼神看的分明,实在觉得污浊。 但,他见盛红衣似乎饶有兴趣,至于同为亲灵体质,她为什么毫无所觉,季睦也不想多问。 虽然体质相近,但就像他是“看”到灵气,而盛红衣是“闻”到一般,并不尽然相同。 盛红衣不用看季睦的脸色,就能听出他话中若有似无的那股子迫不及待。 她其实倒是不像他那般,觉得难受。 但,天色已晚,出门在外,还是稳当些好。 且比起逛大街,她现在更想知道这迷猝黑市的情况。 “那咱们先休整吧。” 两人一拍即合,去了客栈。 等到戌时正,两道黑色身影从客栈里飞出,一前一后疾行在街道之上。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两人停下脚步。 季睦袖中光影一闪,一道蓝色的信号符乍然迸开,飞上天际。 两人站在原处默默等待着。 盛红衣没有做声,此地她刚刚已经觉察出不同来。 刚刚在外绕行了一段距离,分明就是在过一处阵法。 迷猝黑市,据说这背后的大佬乃是魔修和鬼城中人。 每一个黑市的背后,总有依仗。 这迷猝黑市据说在荒原大陆所有的黑市之中都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不仅其中应有尽有些平日找不到的东西。 无论你是什么身份地位,想要进此地,光是进门费就要一千灵石。 这也就罢了,据说,若是敢在其中斗殴,最后的结果也会非常惨。 这些都是盛红衣恶补了季睦给她的玉简得来的消息。 是以,她显得很乖觉。 也没有想在这里做买卖的心思了。 她带的那些个鬼符,甚至是仙露花,到哪儿卖不掉啊? 万一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招了别人的眼,说不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盛红衣这人其实特别的识时务。 在蝶栩城那种地方,她敢闹腾,是因为蝶栩城好歹是道门之下附属城池,她在白霞城长大,深谙那样的地方的生存规则,又有季睦在,所以她可以稍稍放肆些,在规则的底线上反复横跳一下。 而司敛城显然不同。 完全是一个陌生,且没法子借势的地方。 没见着季师兄也乖乖的站在这儿,一切按规矩办事么? 半晌,有一个身着黑衣,带着帽子的男子出现了。 盛红衣用神识扫了他一下,发现那帽檐之下的脸雾蒙蒙的,藏头露尾,可见并不愿给人看见他的真实面目。 盛红衣不由紧了紧自己的斗笠。 她这斗笠也是隔绝神识的。 季睦脸上也罕见的带了个面巾,这也是进这黑市的规矩:不得露出真容和修为。 那人疾步走到季睦面前,似同他耳语几句。 本来还好好的,岂料没一会儿,盛红衣陡然感觉到季睦全身气息一沉,似是沉怒。 盛红衣眉心一跳,心知事情可能有变,她不动声色。 那人说完,季睦塞过去一个储物袋,那人查看了一下,便扭头走了。 盛红衣才传音给季睦: “季师兄,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季睦沉默了一会儿,才道: “刚刚那个是接头人,说我需要的灵草出了点意外,没找到!” 盛红衣:“……那咱们还进去么?” 她记得,在进入这一处阵法之前,季睦已经付过进门钱了,连带着她的一起,这要是不进去,亏大了。 季睦似沉默了一会儿,半晌咬牙: “进。” 盛红衣满口赞同: “先进去看看,万一那个接头人说的也不准确呢。” 这接头人想必是季睦找来为他传递消息的,大概率就是黑市的“内部人”,但谁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季睦没再说什么,当先取出一块黑色的牌子,往前走去。 这牌子盛红衣也有,是交了“进门费”后,得的进门凭证。 两人顺着一条只能容一人走过的窄巷走过去。 到了尽头,前面白雾散开,从里面露出一个佝偻身躯的黑衣人,依旧是看不出容貌,只有苍老的声音传来: “身份牌。” 季睦和盛红衣依言递上那黑色的牌子。 那老者先是看了牌子,又扫了他们一眼,接着从自己的腰间摸出一枚金色令牌。 老者念念有词,一道指诀打在令牌上。 令牌闪颤了一下,一道幽紫色的花纹突然逸散出来。 盛红衣忍不住将目光在上面停留了一息,她总觉得那纹路有点异样的熟悉。 莫不是她在哪个古籍之中见过的符文? 却说,她只是迟疑一瞬,再次回神,她蓦然感觉到全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她全身骤然戒备,抬眼看去,就见那老者鹰隼般的眼神死死隔着斗笠盯住了盛红衣。 盛红衣全身如坠冰窖,一股苍寒从心底如恶鬼一般慢慢爬出。 骇得她一时间难以动弹。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或许很长,又或许很短,等盛红衣好似从冰冻中解脱,她就见面前挡着她的季睦的背影。 本来空茫的脑海回笼,就听见那个苍老的,幽幽的,毫无起伏的声音: “仙子不要乱看。有的东西不是可以随便看的。” 说罢,他垂下眼,再不言语。 盛红衣沉默着跟着季睦一道往里走,季睦安慰道: “这里古怪,师妹万事小心。” 盛红衣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她定了定神,询问: “季师兄,你需要找什么灵草?方便告知我么?我可以与你一同寻找。” 季睦倒是很爽快,既然已经一同来了此处,他自觉没什么不能说的: “是虚无草。” 盛红衣:“……?!” (本章完) 127 不让(一更) 第127章不让(一更) “虚无草?!” 便是传音,盛红衣的声音也忍不住变了调。 季睦只以为是因为这种灵草的特性。 遂,他一本正经道: “师妹知道这种神草?” “虚无草虽生长于幽冥界,但英雄不论出处,只有它为主料,才能炼制出虚无丹这种能治愈一切内伤的神丹!” “世人皆说虚无丹乃是鬼丹,可那又如何?鬼丹、鬼符、鬼阵、鬼器,世间之物为人之所用,人之所造,用它们做好事,它们就是好物,用它们做坏事,哪怕它们是灵宝,也会沾染不好的名声。” “这就是我的想法,师妹可否觉得不耻?” 这会子,他们行走之地,依然是一条长廊,周遭昏蒙一片,似是混沌,两人一前一后,并不能察觉对方的脸色。 盛红衣其实还未从吃惊之中完全缓过来,她忍不住苦笑的摇了摇头,该说他俩英雄所见略同么? 世上能说得上名号的疗伤圣品也不是虚无丹独一份,却偏偏两人都看中了这一样,并为之付出努力去争取。 事到临头,让盛红衣让,她是不愿的。 好在,也没听说,若是虚无丹炼制出来只得一颗。 她踌躇了一下,最终心一横: “实不相瞒,师兄可知我在蝶栩城为何辗转于灵药铺子?” “我需要的是覃魅菇、源潭草、血凝花,阴灵芝……” 随着盛红衣越念,季睦脚下的步子越慢。 终于: “……还有虚无草。”盛红衣淡淡落下结语。 季睦没有回头,只不过却顿住了脚步,便是神念之中,两人这会子都是寂静无声的。 盛红衣报出来的灵草灵材名,两人心知肚明,那就是两人都烂熟于心的虚无丹的丹药方。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走过了长长的甬道,到了一处稍稍开阔些的地界,那里依旧雾气弥漫,但路边,一个又一个的黑衣摊贩面前,摆着琳琅满目的商品。 两人站在入口处,齐齐顿住了脚,季睦突然道: “既然咱们目标一致,那就一起找,不知师妹可找到了可靠的丹师?” “我这边,还没有物色到一个足够信任的丹师,师妹若是有,不妨介绍给为兄,一事不烦二主,兴许我师父未来也是你师父,这丹真要炼成,为兄可不怕你私吞了。” 说到这儿,语气里竟然带了一丝轻快,是季睦少有的玩笑语气。 盛红衣却心知肚明季睦的妥协与包容。 他怎么可能没有找到可靠的丹师? 她盛红衣都能找到,季睦名声远扬,背靠季家,上好的又能够信任的丹师大把的有。 他只是……以此来投桃报李她的信任。 今天,她和盘托出她也需要虚无丹,足够坦诚,又把皮球踢给他,便是在倒逼他做决定: 他同意,他们就继续一起找虚无草。 不同意,他们便一拍两散,大家各凭本事。 也表达了她盛红衣的决心。 哪怕失去这个靠山,在有些事情上面,她也不会退让。 季睦听懂了她无言之中的坚持,并且以一种让盛红衣都吃惊的速度迅速做出了决定。 终究,结局甚好。 盛红衣心中大松一口气,难得在脸上便带出了几分轻松。 在虚无丹这事儿上,若是和季睦谈崩了虽然是她自己的选择,可若是结局真是如此,不代表她内心深处没有惋惜。 只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盛红衣一贯知道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确实已经和一位炼丹前辈谈拢了这事儿。师兄当真愿意将一切交付于我?” 季睦遥望着黑市之中影影幢幢的一切,不知其中蕴含了多少的神秘与阴暗: “自然。” 他心中微动: “等等,你先与我说道说道,你找的丹师是?” 盛红衣:“……黑山妖道。” 盛红衣最讨厌别人跟她说秘密说一半,推己及人,她对别人说话,也从不会说话说一半,黏黏糊糊的,太不大气了。 季睦:“……” 他发现这位准师妹真非常人也。 怎么连黑山妖道她都能认识? 不过,这人,意外的非常合适。 黑山妖道本就亦正亦邪,把虚无丹交给他炼制,比季睦自己找的那两位备选丹师合适多了。 季睦自己找的这两位,无不是荒原大陆赫赫有名的人物。 且和季家都有私交。 然而,这两人虽然可信,但都是道门正统丹师,一人表示没听说过,一人则是闻之色变,虽然最后都答应他愿意勉力一试,但季睦心中也不是没有顾虑。 “……这人师妹找的甚好,你问过他了?他有几成把握?” 盛红衣若是知道季睦心中腹诽她三教九流都认识,一定会大叫冤枉。 那些个“朋友”,全都是她家老头的知交。 只不过,她这人特别懂得借势,通俗的说,她特别会顺杆子往上爬罢了。 闻言,盛红衣摇了下头: “他未说,不过他对虚无丹了解很深,甚至知晓虚无丹的创造者魍原。” 季睦思量了一会儿,也只能作罢,甭管怎么说,在他看来,黑山妖道至少比他找的那两位要靠谱。 “如此,一切就听师妹的吧。” 两人就这事儿谈妥后,便相携走在黑市之中。 甚至还交流了一下两人收集药材的情况。 这一组合,除了虚无草,居然齐活了。 如此,盛红衣倒是燃起了希望。 “今日若是能找到虚无草,我便即刻通知黑山前辈。” 季睦表示赞同,他师父那伤拖久了也是不利。 如今他的修为已经倒退到了金丹中期,若是连金丹期都跌落,那么莫说是再次进益了,想重回元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既然有了虚无草的消息,未必空穴来风,证明此物存在的机率很大,只要这荒原大陆有,哪怕掘地三尺,我们也未必找不到。” 季睦语气沉稳有力,无形之中就让盛红衣安心不少。 季睦说的对,至少虚无草应该是存在于荒原大陆的,而不是已经灭种了。 这就够了。 两人在黑市一路走。 这里,周遭雾气蔓生,神识在这里并不怎么管用,同眼睛看到的距离相差仿佛。 而这路,也只有一条,压根不用选择。 不过,走了近一个时辰,问了不少卖灵草之人,依然没有找到虚无草。 (本章完) 128 虚无草的消息(二更) 第128章虚无草的消息(二更) 一个多时辰,整个黑市逛了个遍,两人把所有卖灵草甚至丹药的铺子都问遍了,依旧毫无所获。 盛红衣心知,今日怕是徒劳了,虽然有些失望,但这事儿还真强求不来,遂也只能作罢。 她看了看四周,起了退意: “师兄,既然寻不到,不如咱们先回去吧?” 这里的人都遮掩在隔绝神识的斗篷之下,盛红衣压根揣摩不出对方的修为造诣。 而且,这一路,他们问了太多虚无草的事情,她也不知是不是她多疑,许多人的目光压根难分善恶,她心中无底。 既然这里没有他们想要的,那就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从进来遭遇了那个实力未知,神鬼莫测的老头那苍冷的一眼,盛红衣对此地的戒备心就很强。 季睦的声音似也有些低沉: “嗯。” 便是盛红衣不说,他也准备撤了。 这黑市每天子时开市,卯时闭市。 这会子丑时已过。 两人一路往回,这会子人、流倒是比他们来时更多些。 甚至……盛红衣眼见着迎面走来的三个人的黑色衣袍下面没有脚! 盛红衣:“……”阿飘?! 她倏然间身体微僵,梦里是梦里,她也知道阿飘应该就是鬼修,但让她在猝不及防之下直面,她很难保持完全的冷漠自持。 尤其这种把脸都遮住的阿飘,她忍不住就会想,若是把他们的面罩拿下来,会不会青面獠牙,亦或者……没有脸…… 这般僵硬着走过去后,两人之间微沉的气氛倒是被打破了,季睦无奈道: “师妹,你怎么怕这个,这里距离鬼城很近,见到鬼修再正常不过。而且,如这种形体还没有修炼全的,还没渡过九重雷劫呢,有甚可怕。” 这是季睦唯一感觉到原来他师妹是个女修的地方,幸好盛红衣没有尖叫出声,否则季睦八成要落荒而逃,无所适从。 盛红衣沉默,连日来的相处难道还不能让她认清季睦么? 这人一心大道,在他心目之中人的性别根本不在他的考量范围内。 纵使她解释她是因为害怕,季睦也只会不解,完全不能共情。 季睦唠叨了一句,便不说了,他本就寡言少语,见盛红衣没回答,他也不觉尴尬,不唠就是了。 回去的过程还算顺利。 两人出来的时候通过的那道门和来时似乎不是同一道,盛红衣倒是辨别不出来,只不过门口的守门人变了,不是之前那个老者。 盛红衣颇有些失望,那人的模样,她依旧耿耿于怀,本来想着出来的时候再探一眼那老者究竟是个什么来路,而今看来,是没戏了。 她一路半是心中思虑着之前那道进门时看似符文的东西,半是想着金朵儿。 金朵儿到底是没藏得住,在飞行法器之中就被季睦发现了。 两人那时候已是将亲灵体质的事情开诚布公的谈过了。 要说金朵儿被发现,还是她自己的原因。 盛红衣已经提醒过她了,在飞行法器之中,空间太小,想躲藏不是那么容易。 可她偏偏在灵兽袋之中呆不住。 盛红衣被她在神念之中吵的头疼,她到底也不是她的契约灵兽,真要说起来,盛红衣还真约束不了她。 真要强压,用神识碾压对方,给金朵儿吃个教训? 盛红衣也不愿。 说到底,萍水相逢,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她最终也是希望金朵儿能够安然回到自己家的。 看在她叫自己大王的份上。 好赖话都说尽了,金朵儿偏要出来,还信誓旦旦的说,被好人季睦发现没什么要紧的。 于是,应她所求,她出来一天后,就被季睦发现了。 或者说,是季睦终于忍不住问她,是不是有个寻宝鼠这样的灵宠?否则何以当时那么快寻找到仙露花。 被比喻成“鼠”,哪怕是寻宝鼠,金朵儿也不乐意,还没等盛红衣说话呢,她自作主张的从盛红衣衣襟里冒出了头。 于是,盛红衣尴尬了。 甭管有意无意,她属实是把人家烟霞宗的坠地金带出来了。 想之前,她还信誓旦旦跟季睦扮无辜,她啥也没做来着。 好在季睦并没有追究她之前撒的谎,他明显已经被烟霞宗掌门居然用已经化形的妖修炼丹这事儿惊呆了。 然后,他在征询了她和金朵儿的意见后,把这事儿传回了玄尘门。 言归正传,反正金朵儿暴露了。 然后,金朵儿这笨草自己把自己卖的彻底,还在季睦面前显摆自己会找灵草的本事。 她这般一提,反倒是加深了盛红衣对这事的印象。 虚无草没找到,盛红衣就下意识的想到了金朵儿。 所以,她急着回客栈,问问金朵儿。 按照她的本事,她能察觉仙露花的所在。 那么同城之中,虚无草是否存在,她应是也能获知。 盛红衣到底不甘心,没准是黑市的人刻意藏起来了呢? 原因么,有很多。 许是季睦身份暴露,人家想要坐地起价? 亦或者有人想从中截胡? 毕竟人性复杂,难以洞悉。 当务之急,还是获知虚无草是不是就在这司敛城或者黑市之中,才能另做安排。 盛红衣就这么行色匆匆的回了自己屋。 一回来,她就把金朵儿从灵兽袋里扒拉出来。 “怎……怎么了?”金朵儿的花朵突然变成一个惺忪的脸,她迷瞪着眼不满的盯着盛红衣。 连日来的相处,她胆子越发大了。 现在都敢对她“不满”了。 盛红衣哪里顾及得了她的情绪,直截了当的问: “有紧急的事情要问你呢,你不是有寻宝的能力么?帮我找个宝贝怎么样?” 金朵儿摇了摇头,强调: “我只能找灵草,还得是活的。” 那什么死了的,或者被摘下来许久的,她可就不知道了。 金朵儿深知,大王脾气不好,所以,她虽然偶有叛逆,但还是识时务的。 盛红衣皱了皱眉: “虚无草,你知道吗?” 金朵儿歪着她的花瓣头,似乎在思考,盛红衣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时间滴答滴答的过去了,久到盛红衣觉得自己的脖子都梗酸了。 金朵儿才转过头,迟疑道: “我知道虚无草,但它好像不在原来的地方了。” 盛红衣只觉得心又提起了,她听到她的声音紧绷着问: “那它之前在哪里?” (本章完) 129 衡芜鬼城(一更) 第129章衡芜鬼城(一更) 金朵儿的花瓣头上,出现了人的眉眼口鼻,那眉毛皱的紧紧的,似是也有些不解。 “它原来在幽冥界的沧澜秘地,但好像……现在不在了,但我能感觉到,它应该还在生长中,难道被什么人移栽了?” “可是不对啊,它就是被移栽,我也不会感知不到啊!” 盛红衣目光灼灼,她盯着金朵儿: “你快帮我再想想,虚无草对我很重要的!” 突然盛红衣似想起了什么,她挑了挑眉,原来金朵儿的本事不是只有同城? 她还低估了她。 “这么说,这虚无草一直都不在司敛城咯?” 金朵儿用两片叶子抱着自己的花瓣头,不停的摇头晃脑,似乎很是苦恼: “哎呦,不要催不要催,我正在想呢,大王你再等等,你越催,我越想不出来嘛。” “它本来就不在司敛城,以前不在,现在也不在。” 盛红衣:“……” 哼,她嘴角勾了勾,冷不丁道: “我跟你讲,金朵儿,这个虚无草对季师兄也很重要。” 小样,当她看不出来,金朵儿这小妖色迷心窍的厉害。 现在看季睦比看她这个大王顺眼。 她这个当大王的事情,她许是还会拖延,可是季睦的……就不一定了。 当她治不了她?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身为万灵之长的人到底是被草木妖精明许多。 此话说过,堪比一针强心剂,金朵儿头也不摇了: “季师兄要的?你怎么不早说?” “我马上就想出来了,很快。” 盛红衣:呵呵。 她也不搭理她,不是要给她时间想么?不是让不要催她么? 她就给她时间好了。 这会子她突然不是很急了。 盛红衣兀自摸出一壶酒来,用玉盏倒好,然后浅浅酌了一口。 酒液入喉,外面万籁俱寂,她似乎脑子更是清晰了些许,那个黑市进门的纹路模样似乎也在她脑子中如烙印般清晰起来。 就着愈发清晰的记忆,盛红衣连忙摸出笔在玉简上勾勒。 那纹路其实盛红衣并不能确定就是符文,阵有阵纹,符有符文,甚至有的法术也有自己特有的法术纹路。 没一会儿,盛红衣自觉绘制的差不多了,她放下笔,盯着它瞧,心里总有一种挥不去的熟悉之感,但死活依旧不记得自己在哪里看过。 这种不上不下,忒是难受。 但让盛红衣丢开手去不想,她又不愿。 …… 盛红衣是被金朵儿叫醒的。 盛红衣清醒过来的时候,就见金朵儿已经幻化成人型,正在猛烈的拍着她的脸。 盛红衣一把抓住她那不安分的爪子,瞪着她: “干什么?!” 赶紧把这小破孩送走,越发的不像话了。 现在都敢往她脸上挥爪了。 金朵儿也瞪着圆眼睛,双手叉腰: “什么干什么?我见你整个都昏沉了,像是被什么迷住了,怕你出事,才拍你的!你看看你看看,你什么样子!” 说罢,她小手一拉,似要证明。 盛红衣面前出现了个水幕,幕影晃荡,其中露出了清晰的影像。 画面之中,她目光发直,定定的盯着玉简。 看起来属实不太正常,瞳孔之中似是涣散的。 盛红衣皱眉,却是像是被什么迷住了,丢魂落魄的。 如今再去想当时情况,她的记忆像是被水洗过一般,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再低头看玉简,她刚刚勾勒出的东西居然消失了。 她脸色一变,连忙又去回忆进黑市之时那个纹路,竟然清楚的感觉到它在她脑海中逐渐褪色斑驳,眨眼间便支离破碎。 而她无法阻挡! 盛红衣微微闭了闭眼,再睁开,不过两三息,那斑驳破碎的纹路也彻底从她脑海之中消失了。 盛红衣难掩脸色的沉冷难看,她下意识脱口而出: “莫非是言咒之术?” 话说出口,她自己就愣了。 言咒之术,据说是一种古老秘术,能让“了解”到它的人,中咒。 何谓了解,盛红衣不知,但大概如她这般一笔一划的描绘出来,就属于一种“了解”。 盛红衣其实并不知晓言咒之术,以前也从未听说过,但,她脱口而出的瞬间,又觉得自己知道了。 然,再往深想,又想不出什么了。 蓦然间,盛红衣脸色一白,神念之处一阵钻心的刺痛袭来。 她稳住心神,查看了一下,发现神念在不知不觉之间,消耗很多。 盛红衣心中突然微动,刚刚在绘制那纹路之时,她已经能感觉到神念的消耗。 但她的灵力消耗却并不明显。 所以,这言咒之术难不成是消耗神念的? “大王?大王?”金朵儿锲而不舍的叫盛红衣。 盛红衣回过神,金朵儿这会子有点担心: “大王你没事吧?你看起来不太好哎,像是受伤了?” 她们草木妖受伤,也是这般,蔫头耷脑的。 盛红衣没有隐瞒之意: “神念好像受了点伤,不过没大碍。” 金朵儿点了点头,没太在意,她单纯的很,盛红衣说什么就是什么,从不会随便怀疑。 “对了,我大约感觉到虚无草的去处了。” 盛红衣一下子来了精神,先把之前那古怪的事情放到一边,她看向金朵儿,神色迟疑。 就看她缩头缩脑,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 盛红衣:“……做的什么怪样子,有话说话!” 她真是没见过比金朵儿更难缠的小破孩了。 突然这样又是闹哪般? 金朵儿瑟缩着挤过来,小声和盛红衣耳语: “不是我不说,而是我……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说。” 盛红衣倒是奇怪了,金朵儿虽然顽劣花痴了一点,但也不是个扭捏的,她只得道: “那……要不我弄个隔音符?然后你再与我传音?” 这般双重保障是不是就行了? 闻言,金朵儿眼眸一亮,连连点头: “好呀,还是大王聪明。” 被迫聪明的盛红衣无奈的摸出一张隔音符,符纸燃起,整个室内似和外界隔了一层。 如此,金朵儿才敢传音。 饶是如此,她那大眼睛也在乱转,似很恐慌,倒是让盛红衣越发好奇起来。 “大王,虚无草,好像在衡芜鬼城。” (本章完) 130 何以解忧(二更) 第130章何以解忧(二更) “衡芜鬼城是个什么地方?” 金朵儿这会子不那么恐慌了,她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瞪着盛红衣。 然后作怪的叹了口气: “哎,大王,没想到你这么孤陋寡闻。” 好在,这死丫头估摸着看到盛红衣的眼神陡然间便淬出要把她拆了的意图,她抖了一下立刻道: “衡芜鬼城之中住的都是鬼将、鬼帅、鬼王这般的人物呀。” 鬼将对应的是元婴修士,鬼帅对应化神修士,而鬼王便是炼虚修为了。 虽说化神之后,大多修士会选择出外游历,然,也有些修士不愿外出,或者出外游历后,回来也需要一个落脚地。 还有些修士或者散修,在修为大成后,会选择一个自己喜欢的地方避世隐居。 盛红衣倒是听说过,哪个城中可能隐居着一两个大佬之类的事儿。 但全都聚集在一处,盛红衣表示闻所未闻。 “哦?为何都要聚集在这个衡芜鬼城呢?” 莫非这里有些奇异之处? 金朵儿继续摇晃着她的脑袋,盛红衣看着都觉得她那细溜的脖子是不是顶不住她的脑袋。 想想睡莲的模样,就是上面一个大花盘子,下面的茎是细细的。 可禁不起这么摇摆折腾。 “我也不知道啊,只是衡芜鬼城听说能通……” 说着往上指了指。 盛红衣顺着她的手指看去。 能通天吗? 所以大能修士都聚集在那儿?是等着一起通天? “真的?还有吗?”盛红衣看看金朵儿,期待她再说多点。 然而,金朵儿却摊了摊手又摇了摇头: “当然是真的,这可是我的传承告诉我的。” “没啦,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盛红衣沉默了一会儿,对此只觉得无力。 迷猝黑市还没有搞清楚,又来了个衡芜鬼城。 据说还能通天?! 荒原大陆之中居然还有这样的鬼城? 鬼城在鬼域之中,整个鬼域还有一个名字,那就是幽冥界。 对于凡人来说,这里很恐怖,十八层地狱,转世投生都要经过这里,然对于修士来说,这里就是阴森了点罢了。 鬼域之中有不少鬼城和妖、魔、道、佛所属区域是分别接壤的。 但想要进入鬼城却不是那么容易。 首先,鬼城本就封闭,它们排斥外来人。 另则,便是有人能侥幸进入,也没法在其中生存。 只因为鬼城之中充斥着阴灵气。 幽冥界和其他界域最不同的地方还在于,它看起来不是整体。 整个幽冥界有一条贯穿的弱水河,而鬼城,零散又串联的分布在弱水河畔。 正是由于这些个特性,使得鬼城们都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盛红衣不知它们是何等模样,更不了解它们。 金朵儿说完这个大秘密,倒是像卸去了一块大石头,反而活泼起来,又叽叽喳喳个不停。 盛红衣是一个接一个的谜团环绕着她,只觉得头脑混账,被金朵儿这么一打岔,倒是舒服了些许。 她索性全都丢开去,同金朵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 至于接下来如何走,她也不知道。 但,路都是人走出来的,且走一步看一步。 许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也说不定。 天色大亮,金朵儿又困了,睡了,盛红衣倒是清明许多,客栈一楼人声鼎沸,有阵阵食物的香味袅袅传来。 盛红衣闻的肚子里的馋虫又冒出来了,她索性下楼,要了两屉包子,一碟子蒸排骨,一碗海鲜粥,吃了起来。 一会儿后,季睦一身米色长衫,坐在她的对面。 盛红衣看了看四周,见无人注意,她微微蠕动了下嘴角,同他传音: “问过金朵儿了,说虚无草在衡芜鬼城。” 衡芜鬼城之事,盛红衣也问过金朵儿能否告诉季睦,结果人家满口答应。 这双标的本事,盛红衣已经懒得与她生气了。 季睦面色不变,用勺子舀了一碗粥,低头之际,盛红衣神念中传来他的疑问: “鬼城么?金朵儿可有说在何处?” 盛红衣眉心微跳,这意思就是季睦也不知道衡芜鬼城,否则他不会是这等反应。 于是盛红衣把金朵儿的话照搬了一遍告知于他。 果然,季睦脸色微僵,眸中的深思和眉目间的褶皱就没有消下去。 盛红衣见之把两屉包子一个不剩的吃了,就这,她还觉得不大够,又打包了两屉。 果然,看同伴与自己一起烦扰,是一件分忧的事情。 何以解忧?唯有把同伴一起拉下水分担。 盛红衣打包包子的时候,季睦已是把关于衡芜鬼城的疑问压下,一回神,就见他师妹同凡人一般,对这些吃食迸溅出了惊人的热情。 季睦:“……”他默默移开目光,罢了,修士漫漫寿元,总是或多或少有些异于常人的爱好。 好吃好像也不算什么。 “……师妹,咱们在这边事已了,陵西城的论剑大会不日就要开始,我们今日便走?” 盛红衣自然不知自己被季睦腹诽了,她一听此话,笑着应了: “好啊,那我再多买点。” 白日的司敛城与夜色之下的完全不同。 夜色下,司敛城奢靡之中带着欲望的沉沦,若是颜色作比,那就是黑红相交的魔魅。 可是白日,褪去了黑红,呈现出的却是安静的灰白。 宁静,烟火充斥,跟普通城市比起来,虽然沉寂了几分,但并不突兀。 这般,盛红衣倒是起兴好生逛一逛,尤其是她发现卖小吃风物的极多的情况下。 半个时辰后,两人踏上了去陵西城的路。 几日后,陵西城外,两人下了飞行法器,一路进城。 陵西城是寒剑宗的属城,这些日子大约是要举办论剑大会,这城中人来人往,满目望去都是背着剑的拓拔剑客。 剑修,身姿笔挺,朗朗英姿,盛红衣觉得非常养眼。 季睦对她此等德性已然习惯,依旧把它归咎于盛红衣的怪癖爱好一栏。 两人在城中没有停留,直接往寒剑宗而去。 到了门口,季睦拿出一张烫金色的请帖出来后,门口守门的童子连脸色都变了。 稍后,一筑基剑修匆匆走出,看到两人,笑道: “原是季兄到了,怎不提前知会愚弟?剑陵已开,就等着你呢!” 那人寒暄完,眼神自然的落在盛红衣身上: “这位是?” (本章完) 131 简单粗暴(一更) 第131章简单粗暴(一更) 盛红衣笑了下,落落大方的朝来人作揖: “我叫盛红衣。” 季睦道: “这是我师妹。” 然后又指着筑基剑修对盛红衣道: “师妹,这位是寒剑宗静法真君座下的冷琛,与我为友,虚长你……几十岁,你叫一声冷师兄便是。” 他说完话,冷琛倒是愣了一愣: “原来是小师妹,没想到乘风世伯居然又收了弟子。” “小师妹,来来来,不要拘束,到这里就当在玄尘门一样。” 盛红衣眼观鼻,鼻观心,笑意盈盈的跟在冷琛身后走着,举手投足自有一股爽朗的风流韵味。 冷琛一边走着,也在观察盛红衣,吃惊过后,随着熟稔程度变深,他倒是越发喜欢这位新师妹。 寒剑宗乃是剑修宗门,虽然不至于一个女修都没有,但也是僧多粥少。 整个宗门之中,师妹屈指可数。 而且,咳咳,他们寒剑宗,修习寒剑之术的居多,这寒剑,战力超绝没错,可是也把人修炼的跟一柄寒剑一样。 所以师姐师妹们,不是他要说,看到她们,冷琛觉得自己心窝子都是凉的。 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笑意吟吟,嘴角还有小酒窝,看起来像小太阳的师妹了。 他忍不住妒忌的瞥了他的“季兄”一眼,为啥他师父没有给他收一个这样的师妹? 一路往剑陵去,冷琛热情的不行。 “……剑陵之中剑气纵横,我们剑宗弟子都要在其中体悟剑气,有人还能运气好的在其中得了名剑认主呢!” “小师妹要不要进去看看,便是不修剑也没事,其中不仅有剑气纵横,还灵气氤氲,比聚灵阵都好使,小师妹可以在里面修炼几日。” “哦,对了,小师妹是什么灵根,剑陵之中还有专门的五行洞,你可以根据自己的灵根,进相合的五行洞!” “五灵根?!啊,那……那小师妹随便进哪一个好了。” 路上,盛红衣大多时候都是听冷琛说话,旁的不说,对于剑陵,她还真起了好奇之心。 据说,寒剑宗的发家地就是这个剑陵。 他原先叫做剑冢,来源于天界的仙魔大战。 在不可考的岁月之中,天界的仙魔大战,落下了仙魂魔魂无数。 随着时间变迁,这些英灵消散,然,他们身佩的宝剑却留下了。 有的本命宝剑随着主人的消逝而消亡,但还有不少却永久的留在此地。 万物有灵,更何况这些仙人之剑。 而剑陵的好处不仅是这个,五行洞府也是来源于这一场仙魔大战。 英灵消散,化成了灵气,甚至些微的仙气滞留在此地。 所以,在那里修炼,不仅是堪比聚灵阵的环境,许是能从中体悟一丝大道真谛。 一朝顿悟,修为更上一层楼也说不定。 若是截取到一丝仙气,那许是能一举提炼自己的经脉灵根,自此洗精伐髓,拥有仙人体质? 盛红衣扭头问季睦: “师兄,我可以去吗?” 毕竟她是蹭着人季睦亲师妹的身份进来的,她知道礼数。 季睦对盛红衣没什么戒心,他既然愿意带她来这里,就不会在这些事情上约束于她。 于是他端着他一贯如常的面无表情的脸: “师妹随意便可,既然是你冷琛师兄邀请,那便一道去如何?” 盛红衣闻言冲两人道谢: “谢谢师兄,谢谢冷师兄,这等机缘,实在难得,我今日能来,真是沾了两位师兄的光。” 这话说的讨喜又客气。 说明盛红衣知道自己是得了机缘,且还愿意承两位师兄的情。 惹得冷琛又是眼热不已。 那什么,女孩子漂亮可爱还聪明懂事又知情识趣什么的,真是无法抵挡。 闻言他笑的更真诚了: “哪里的话,为兄不是说了,小师妹是季兄的师妹,那也是为兄的亲师妹,不过是进剑陵,咱们寒剑宗每年也都会开放剑陵与外宗之人,无碍的。” 他没说的是,每年能进剑陵的外宗之人只得一个名额,不仅要求人家是名满天下的剑客,进剑陵还得三位德高望重之人举荐,额外还要交五万灵石的进门费。 当然那是对外人,如季睦这种,季冷两家是通家之好,有很深交情的,自然不可同等比较。 但也不是说进就进的。 季睦能进,但他带来的人,凭什么进呢? 但一切都挡不住一个投缘。 谁让小师妹这么合他冷琛眼缘呢。 进剑陵对旁人难,有季睦和冷琛担保,对盛红衣可就不难了。 三人倒是没有立刻往剑陵去,一起先去拜访了冷琛的师父。 静法真君是一个元婴女修,第一眼看去非常高冷。 盛红衣见之就觉得她如同天山之上独自绽放的雪莲,美丽又高贵,静默无声却蕴含着神秘的力量。 然真正相处,盛红衣才知道何为简单粗暴,何为人不可貌相。 静法真君对她态度很是和煦,还给了她见面礼。 看着手中光秃秃一储物袋,听着耳边和蔼的声音: “我也不知道乘风居然收了小徒,更不知道你们年轻的孩子喜欢什么,就给你十万灵石,你随便买点喜欢的。” 盛红衣一时无言以对。 她猛然打了个激灵,再看向静法真人,只觉得她在她眼中形象彻底变了! 这么豪放又爽快的长辈。 盛红衣表示她喜欢! 可是,她虽然被灵石快砸蒙了,但残存的唯一一丝理智在提醒她:她是个冒牌货,她还不是乘风真人的徒弟啊。 于是,她把目光投向季睦。 不过,以她对季师兄的了解,以他的大方,这么个大红包,他少不得要给她留一点吧? 是吧是吧? 希望是吧! 不过,季睦这回没看她,笑着连带她的份儿跟静法真君道谢。 “那晚辈就带师妹的份儿一起,谢过静法前辈了。” 静法真君嗔了他一眼: “你叫我什么?这么见外我可不高兴。” 季睦从善如流: “静法姑姑莫怪。” 如此,静法真人才满意。 她又上下打量了盛红衣一回,似是很满意,眉眼舒展如冰雪消融: “想不到你们秀水峰现在也有这样一个小姑娘呢,总算不是和尚庙了。” 说着话,又招了招手: “阿琛,带着你季大哥和小师妹一道去玩吧,不是说要去剑陵,好生招待。” (本章完) 132 两不耽误(二更) 第132章两不耽误(二更) 静法真君其实可以完全当做没有盛红衣进剑陵这回事。 她纵使不提,其实并不影响冷琛带人进去。 但她偏偏提了。 这就是她直接默许了盛红衣去剑陵一事。 盛红衣忍不住眉眼弯弯,如此直白豪横的长辈,她真是喜欢的不行。 只觉得这位前辈是她有生以来见过最美的前辈了。 只是,她心里特别清楚,静法真君这般,看的自然不是她个人,都是看在乘风前辈甚至季家的份上。 因为她是季睦认可的师妹。 所以她给予她一个长辈给晚辈的爱惜与尊重。 于是,出来后,盛红衣凑到季睦那儿,直接道: “师兄,静法前辈赐的储物袋……” 甭管师兄怎么处理,这储物袋的归属权本应该属于季师兄。 话还没说完,季睦就不在意的道: “长者赐,不可辞,你拿去玩吧,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盛红衣眨眨眼,瞳孔之中似有光芒闪过,季师兄也是她有生以来见过最豪横的师兄! 以后,谁要是说季师兄不好,她见一次打一次。 于是,盛红衣在进寒剑宗一个时辰后,莫名奇妙多了十万灵石。 她寻思着,就目前她这个身家,在盛家绝对算是个富婆了。 想到这,她脸庞似是焕发着光芒,越发的美艳不可方物。 没法子,盛红衣一直知道自己就是个大俗人啊。 十万灵石可比前世十万块兴许还要值钱。 毕竟金钱可买不到什么法器法宝、丹符器阵…… 她没料到的是,她这般喜悦乍现,却是看呆了一回头就看到这一幕的冷琛。 这年头,冷琛也不懂什么叫美貌暴击。 但他确实是被暴击到了。 他瞬间头脑中一片空白,傻傻的呆站着,把之前要说什么都忘光了。 直到他被拉扒了一下,他才猛然回神,映入眼帘的就是季睦的丑脸,他嫌弃的一把推开,只觉得反胃: “你干嘛离我这么近?” 脑海之中是美不胜收,简直长在他审美点上的小师妹,现实之中却是一张冷硬的男人的脸。 他不反胃谁反胃? 季睦皱着眉把他从上到下扫了一遍: “我还要问你呢,发呆就发呆,杵在路中间做什么?这般痴样,要是在外面早死八百回了。” 冷琛撇撇嘴,自知理亏,没说话,再一回头,他发现小师妹已经走到前面去了,压根没有理睬两人的意思。 他摸摸脸,寻思着自己刚刚的丑态是不是被小师妹看到从而嫌弃了。 他似想了想,突然凑过去捅了捅季睦: “那个,季兄?” 季睦:“……有事说事,离我远点。” 他总觉得冷琛怪异的很,不过十多年不见,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冷琛:“……哦,我就是问你,小师妹可有道侣,若是没有,考不考虑有个道侣?” 季睦停下脚步,目光如炬的看着冷琛。 冷琛猛然之间就感觉到全身紧绷。 他想,莫不是这就是被大舅哥考量的心情? 没一会儿,季睦收回目光,奇怪的问冷琛: “她有没有道侣,我怎么会知道?这是私事吧?你若是想去给师妹当道侣,那你就直接去与我师妹说就是了!” “不过,依稀记得,盛师妹好像同我一样,修的是无情道。” 他想到家中那些长辈的催婚,这种事其实在世家之中根本少不了。 但,季睦没想到冷琛某一天也会主动想要有个道侣。 他分明记得,十几年前,他还嚷嚷着不要道侣,他的剑就是他的道侣之类的话。 而今,言犹在耳,他怎么变了? 这就是季睦盯着他仔细琢磨的原因。 若不是他周身灵气没什么变化,气场也还是冷琛的气场,他一定会以为这人怕是被夺舍了! 可惜了,盛师妹志不在此,所以冷师弟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冷琛默默看了这个只会泼他冷水的人一眼,不由在想,自己怎么能跟一块冰做朋友这么多年的? 明明他虽然在寒剑宗,可修习的是轻云剑法并不是寒剑剑术。 按说他这般温润的人的朋友也应该是温和之人才是。 什么时候混进来一块奇怪的冰块了? 真真是孽缘。 冷琛到底是不想搭理季睦了,不过让他这会子对盛红衣说这些,他又难免说不出口。 还是过几日,等熟悉些再探探师妹的意思好了。 他如是想。 三人去了剑陵。 剑陵在一处孤耸的孤峰之中。 远远看去,盛红衣便觉得那孤峰看起来就似一把顶天立地的剑。 冷琛适时的解释: “这峰是后来建的,便叫剑陵峰。是我们宗门重地。” 盛红衣点点头,寒剑峰因剑陵而起,这剑陵峰就是寒剑宗的象征。 说是宗门重地也确实得当。 越是靠近剑陵峰,盛红衣已经感觉到驳杂却凌厉的剑气在周遭游走。 她和季睦对视了一眼,如他俩这般亲灵体质,甚至能感觉到这剑的性子如何? 盛红衣突然想起了盛坪的虎啸。 那破刀,真不是她要抱怨,虎啸那性子,实在是差劲。 有那么一瞬,盛红衣甚至在想,她若是这一次进剑陵能得一柄名剑就好了,回去就能杀杀虎啸的傲气。 不过,这也就是一闪而过的念头,且不提名剑能不能看中她,但对她来说,若是真得名剑认主,反倒是一个负担。 她早就选定天地铢为本命法宝,对于名剑也只能当普通认主法宝相待,另则,她并不是剑修,做不到一生只修一剑。 虽则,普天之下乃至寒剑宗也没人规定名剑认主之人就得只修一剑。 好比季睦。 他同她说过,他的剑来自寒剑宗,名叫星陨剑,这剑也是他的本命法宝。 他自不算是个纯然的剑修,不过,即便如此,盛红衣也见识到他于剑术之上几乎付出了一切。 他所修习的星云剑术据说能直达大乘,最强之时能召唤星辰。 为了此剑术,季睦便是在飞行法器之中,也每日勤耕不辍的修习剑术,他的生命之中剑术便是全部,丹符器阵,他全无涉猎。 盛红衣自认自己没法这般,她的心野的很,让她长时间面对一个人她都觉得难以接受,更逞论面对一柄剑? 这样的世界在她眼中未免枯燥。 既如此,名剑与她两不耽误为好。 (本章完) 133 共情之力(一更) 第133章共情之力(一更) 剑陵的入口非常的古朴,或者说非常的普通。 一眼看去,这洞口与盛红衣随便在荒山野岭看到的那种随意开凿在山壁上的山洞完全没有区别。 越到近前,盛红衣越能清晰的看见,洞口枝蔓杂生,周围青苔累累…… 倒是能依稀看出这山洞年份久远。 门口只有一个守门人,守着一张木桌子,身上挂了个执事弟子的牌子。 他伶仃的守在原处,他们没到近前之前,他以手撑额,脑袋一点一点的。 这姿势盛红衣再熟不过了,不就是偷懒打盹么? 那执事弟子见冷琛打头而来,身后还带着形貌出色的男女,“啪”的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对着冷琛口称师叔。 冷琛点了下头,点了下盛红衣和季睦: “我带人进剑陵,这事儿我师父知晓。” 那弟子神色这会子自然许多,也不多问,只是从桌子下抽出一个簿子道: “师叔,签个名。” 冷琛快速用毛笔填了些什么,然后便顺利的带着两人一起进去了。 从门外到门内,剑气刹那间活泛的都要沸腾起来。 若说在外面,剑气好似隔了一层,但到了门内,那一层阻隔去除,铺天盖地的剑气从四面八方将人全方位包裹其中。 盛红衣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肃穆起来。 她看了看冷琛和季睦,两人均是如此。 剑陵,其中充斥着各种剑气,它们有的已经消逝,只余下剑气,每消失一道剑气,它们在世间存在过得痕迹便少一道。 有的在此沉寂数万年,依然在孜孜不倦、坚定不移的等待着什么,许是不肯死心,等待着永远都回不来的旧主,亦或者等着再次能让自己心灵悸动的新的伙伴。 无论曾经属于仙还是魔,那种独属于刀剑的浩然正气以及一往无前的坚韧锋锐在整个剑陵之中弥漫。 盛红衣不由自主的闭上眼,好似原本漆黑的识海之中,如演绎一般,有一道道惊世的剑光划过。 金木水火土,或星辰般绚烂,或带着生死寂灭的悲怆,不知不觉,盛红衣就觉得自己如一叶扁舟,沉沦……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一股力量强行拉出,她心有余悸的睁开眼,看到季睦肃然以及冷琛焦急担忧的眼神。 她心中一震,已是了然,自己大约是被剑气所感染,整个人心神被夺,与它们同悲同喜。 这就是亲近灵气的弊端?! 凡事过犹不及,亲近灵气,自然亲近这些个灵物。 因为过于亲近,很容易就会与之共情。 她不过是个筑基小修,如何抵御这些灵物那些强烈“情感”? 所以,心神被夺。 若不是季睦把她唤醒,许是她永远都醒不过来,自此识海崩溃。 她脸上惊色未褪,却真心感激,低头作揖: “谢谢师兄助我脱困。” 季睦对她这般其实感同身受,当年,他也是这么磕磕绊绊过来的。 如今看来,盛红衣对灵气的亲近比他更甚,反应比他还大,至少曾经他第一次来剑陵,虽然也会感知到这些剑的不同之处,情绪起伏,但还没到被夺取心智的程度。 他温声安慰: “守住心神,默念清心诀即可。” 闻言,冷琛了然的看了盛红衣一眼。 难怪乘风世伯会收一个五灵根的弟子,看来小师妹同季兄一样,资质不凡。 他心中细细回忆着刚刚盛红衣的状态,这是“共情”之力? 居然能和灵剑共情么? 何等的恐怖。 这等资质,若是放在剑修身上,那简直比天生的剑心之体还要厉害吧?! 剑心之体不过是人对剑术的体悟更快。 但再快,难道还能快过与剑共情么? 冷琛自是知道,资质的事,尤其是好资质,是修士的大秘密,不会轻易宣之于口。 但他还是忍不住了: “小师妹?你给乘风世伯当徒弟多久了?按说也没有多久,毕竟一年前我与季兄通信,他还没有师妹,你考虑过来寒剑宗么?” 这是修剑的绝顶苗子啊! 而且,这要真成了亲师妹,那么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和她不是水到渠成吗? “小师妹,你瞅瞅,我们寒剑宗虽然不如玄尘门名气大,但它作为荒原大陆唯一提得上名字的剑宗,自有它独特的地位。” “尤其小师妹这般的女子,一定会在寒剑宗得到众心捧月的待遇,以后,你指哪打哪,师兄我呀都不带皱眉的。” “小师妹,你看,你若是来了我们这儿,不仅有无数的师兄,我的师父你也见到了,和蔼又可亲,你喜欢灵石对不对,师父旁的不多,灵石贼多,她一高兴,就喜欢给亲徒弟打赏灵石呢。” 冷琛说的眉飞色舞,越说越带劲。 盛红衣:“……”这么挖墙脚,真的好么? 虽然她自己知道自己是冒牌货,然而冷琛不知道啊! 不过,这些条件,还真是令人心动。 她若是光杆司令一个,她立马包袱款款来了。 可惜,她拖家带口的,寒剑宗到底太远,而且她觉得只修一剑是真的枯燥。 盛红衣眉头微动,含笑看着冷琛,心里却在默数: “一、二、三……” 果然,数到三的时候,冷琛整个脸就被身后的季睦捂住了,他不顾冷琛挣命似的挣扎,面无表情的给盛红衣指路: “你冷师兄犯了癔症,不要听他信口胡说,对了,师妹你不是要去五行洞,你直接往前走到尽头右拐,然后一路到底便是了,却是与我们不是一路。” 说罢,扯了扯嘴角,无声的看着盛红衣。 盛红衣:“……好,那我先去五行洞了。” 她知道季师兄肯定会阻止这事儿,冷师兄当面挖墙脚什么的,实在是太过分了,甭管是为了宗门面子还是乘风前辈的面子,季睦绝对忍不下去。 但她没料到季师兄直接殃及无辜,把她都给“驱逐”了。 盛红衣心中揣测了一下,莫不是把她赶走,他才能好生教训一下冷琛。 她眼观鼻鼻观心,恰好她本就不想再去剑陵里面了,这还只是外围,她就被夺去心神,要是到了里面,便是有清心诀,难保没有意外。 反正她志不在此。 于是她同季睦以及被蒙眼捂嘴到几乎窒息的冷琛道别,施施然往五行洞去了。 (本章完) 134 动与不动(二更) 第134章动与不动(二更) 盛红衣对季睦和冷琛琛如何“沟通”并没什么兴趣。 也无意参与其中。 她不傻,自不是看不出冷琛对她非常的感兴趣,这般男人看女人的目光,她见到的太多了。 然,她毫无感觉。 既不激动,也不虚荣,更不觉得荣耀亦或者愧疚。 既然没法回应,那就当做不知道好了。 盛红衣其实不排斥若是当真遇到可心之人,来一场天雷勾动地火一般轰轰烈烈的恋爱。 但,结为道侣还是免了。 她了解自己,让她长年累月的面对一个人,那她怕不是要疯掉。 世界如此美丽,修仙界不仅有美丽的仙子,还有各种类型的俊美男子,她真的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不是么? 便是在前世,女孩子们也知道,谈恋爱是一件快乐又随心所欲之事,可一旦结婚,想撤退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前世的盛红衣没想过结婚,今生落入到一片花丛的她,更是不会想这种事了。 而更加可惜的是,冷琛,无论是他那一颗赤忱的想要与她结为道侣的心,还是他那种温润的如暖阳的性格,都不是盛红衣会选择的。 前者,赤忱之心她还不起。 后者,纯良阳光她下不去手。 如此,她便是没有进得了玄尘门,她也不会考虑寒剑宗了。 而今,有机会进剑陵,兴许是此生唯一的机会,以盛红衣雁过拔毛的性情,她迫切的想要再捞点儿什么好处。 五行洞五行洞…… 盛红衣默念着,盘算着先从木系的五行洞进入,毕竟她的灵根之中属木灵根最好。 若是有时间,她自然要把五处全部看尽。 兴许就有机缘呢? 据冷琛介绍,此地是天然形成的。 那些个灵气在其中不知发生了什么变化,在漫长的日积月累之下分化成了五行之地。 既五行相生,又泾渭分明,生生不息。 想着此事,盛红衣已是到了。 说是五行洞,举目望去,不会就是不同属性区域各自竖着了一个木牌吧? 盛红衣眨眨眼,她所站之处,就有一个简陋的好像随地捡的牌子,上面写着“火洞”二字,正斜斜插着,正对着她。 盛红衣往前试探的踏进一步。 一步之遥,两个世界。 她未踏入之时,感受到的还是丰沛的剑气,虽丰沛却驳杂。 踏入其中,剑气依旧,只是好似被无形的手分了类,盛红衣觉得自己踏入了一个火与剑共舞的世界。 周围依旧同之前景致一致,三三俩俩的剑以各种奇怪的形态零星分布在地上、墙上。 或裸露、或半遮半掩、或倒挂、更甚者露出一点锋刃,或然一点剑穗…… 剩余的大多广阔的地界,被寒剑宗安置了一些白色的帐篷。 这些个帐篷是为了方便弟子们在此悟道或者闭关所设。 剑陵之中,所见来往之人并不多,但其中绝不空泛。 这一路行来,包括“火洞”之中,那帐篷顶端的红灯亮着的,数量并不少。 每个帐篷都有自己的防护法阵,阵法开启,帐篷上显示红灯,说明其中有人。 阵法关闭,帐篷上是绿灯,显示空置。 听说,寒剑宗的弟子想进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一种方法是需要用贡献点换取机会,另一种办法就是对宗门有特殊贡献获得的奖励。 盛红衣原本的构想是从五行洞之中的“木”洞开始,奈何她第一个碰见的是“火洞”,她便顺其自然,决定先试试火洞。 本就已经踏入其中,再者,木洞在何处她都不知晓。 火洞之中,活跃的灵气让盛红衣觉得毛孔都舒张开了。 她喟叹一声,觉得冷琛之前与她描述五行洞之时还是保守了。 这哪里是聚灵阵能比拟的? 若是把这里汹涌的火灵气比作活物,这会子,这里不仅是活物挤着活物,而且这每个活物都不一样。 盛红衣能察觉到,不同属性的火灵在其中自在的遨游。 有炽烈阳刚的、有阴冷彻骨的、有暴虐迅猛的,有纠缠顽固的,世间之火,从来都不是一种形态。 而难得的,在火洞之中,它们居然共存其中。 其实不用盛红衣做什么,这些火灵气争先恐后的往她身体里挤来。 但火灵气毕竟最为暴烈不受控制,盛红衣独独辟出五行诀之中的火行诀默念着。 经脉之中,火灵气的相互碰撞,擦出不同的火花,又在火行诀的安抚之中,趋于融合。 不久后,盛红衣居然觉得自己刚刚筑基不久的修为再次隐隐有了浮动,虽然不多,但也足够令人惊喜。 火灵最为活跃,引动修为的起伏也属正常。 盛红衣微阖着双目,信步走着。 到了此间境地,她由心而发一种强烈的预感。 这种预感说不清道不明,但盛红衣隐约知道,大概她真的在此地会有机缘。 但她不知机缘应在何处。 她本就是随性之人,索性跟着感觉走,走哪儿算哪儿。 她由着步子,一边走着,一边运转着火行诀,无有滞涩。 其实整个剑陵,除了肃穆浩然的气场以及三不五时那些个若隐若现的各种剑外,整体可以用苍凉来形容。 裸露在外的山石,寸草不生,明明如同绝地,却又有着丰沛的灵气。 如此的复杂矛盾。 盛红衣在一处地方绝不停留太久,只要感觉来了,她便能毫不犹豫压下当下的一些渴望和欲望,顺应直觉走到其他地方。 洞中,并未让人感觉到时间的流逝,盛红衣自来到此处,颇有如鱼得水之感,也并未觉得时间漫长。 本来心绪平静,闲庭漫步般,乍然,盛红衣踏出一脚,她蓦然眼中精光一闪,敏锐的察觉好像变了。 刚刚是层次丰富的“火”,这会子“火”源源不断的相送着,顺理成章接续而上的却是“土”。 厚重、沉稳、沉默,却又似乎蕴藏着不尽的生机含而不露…… 盛红衣突然停住了脚步,在火与土的交界处,静立不动。 她皱着眉,似在深思。 心底深处,她的感觉告诉她不要动。 这是一种全新的感觉,之前一直都是让她动,这回却让她不动。 动与不动有什么玄妙之处? 莫非机缘就在此地? (本章完) 135 剑影(一更) 第135章剑影(一更) 盛红衣站在原处,没有动弹,正在她寻思着此番有什么变故之际,变故已然不期而至。 原本,盛红衣能感觉到灵气虽然活跃,却平稳。 她自身如同行于海上之舟,海面如斯广阔,但她本不心焦。 只因为,浪潮虽有涌动但总体尚算风平浪静。 可惜,这般的平和即将打破。 就是在当下,盛红衣其实已经隐约感知到,原本平静的海面之下似乎已在不经意之中钻入了暗流。 眨眼间,局势瞬息万变,而她只能随波逐流,一时根本难以找到突破之法。 盛红衣凝神感知,只能若隐若现的觉出,那暗流藏于暗处,却不弱。 它们来势汹汹,剑指盛红衣。 盛红衣睁着眼,目色却平静如水,晦暗无光。 此时,她整个心神都在这一场变故之上。 身为修士,对于自身遭受的危险总有个预判,而从这一会子闹出的动静,盛红衣已经预判出这一场变故于她前所未有的大。 甚至可以说是危机。 天地铢忽然显现,它们飘飘荡荡的悬浮在盛红衣身周,成拱卫之势,将盛红衣包围其中。 此时,对盛红衣来说,她依然行于尚算平静的海面之上。 海面努力维持着这一份平静,间或似有大浪冒出,又很快拍下,被整个海面包容。 它们似乎在角逐,在拉锯。 但,盛红衣的脸色却是越发的冷沉。 她觉得,这一场拉锯可能不仅仅是拉锯,而是在蓄势。 待到暗潮蓄到极致,等待她的便是爆发! 而她绝不能坐以待毙。 盛红衣神识四散,已然发挥到了极致,然做到这一步,她觉得还不够。 越是平静,心中汹涌的危机之感越大! 她似沉凝一瞬,手腕翻转,下一刻,八只灵气化成的赤黄双色的鸟儿飞出,往四面八方而去。 这里本就是火洞与土洞的交界处,盛红衣不欲打扰惊动整个空间这一息尚存的脆弱平衡,所以用的是火土灵气幻化的灵鸟。 灵鸟无声的融入了其中。 但凡灵气一旦失衡,灵鸟能迅速的感知。 而近,灵鸟暂未有什么异样。 盛红衣轻舒一口气,期待它们能探察出变故的根源所在。 若是找出根源,她或掐灭或提前躲避,总比此时的被动来的强。 那种明明知道有刀正在虎视眈眈的盯着她,却不知道刀在何处,何时出现的无措感,让盛红衣烦透了。 岂料,盛红衣这口气松的太早,就在她这口气即将完全呼出之际,盛红衣西北方向的灵鸟突然仓促的“呱”了一声。 瞬时,盛红衣犀利的眸光已是尾随而去。 那灵鸟已然溃散,化成了点点灵气。 那丝脆弱又微妙的平衡被打破。 敌人出现! 暗流似乎终于汇聚而成,从平静之下冲天而起! 西北方向,几道黑色的影子如凭空出现,带着迅猛的杀气往盛红衣绞杀而来。 天地铢护主,一枚自动放大,形成一面盾牌护在盛红衣身前。 盛红衣心念起,另两枚化成两柄短剑,毫无畏惧的往那几道影子冲去。 许是在剑陵之中待的久了,盛红衣也被此地环境感染,她几乎是本能又下意识的,就幻化出了双剑对敌。 天地铢幻化出的黑色的剑身虽短,但剑之一往无前与长短无关。 剑,悍勇无匹,遇到再强大的敌人都从不退却! 哪怕自己身残魂散。 这就是盛红衣在剑陵,在每一把她见过的剑身上参悟出的共同剑意。 危机已至,该迎难而上! 天地铢与盛红衣心意相通。 盛红衣的心思,可以实打实的在天地铢上表现。 两柄短剑在撞上激射而来的影子的前一瞬,突然清啼出声,猛然加速。 尾部,迤逦出两道宽大的光痕,将那几道黑影全部笼罩在剑与剑气剑光之下。 真正的剧烈居然是无声的。 明明盛红衣感觉到那猛然迸溅开的撞击让她瞬间心肺翻涌,可却没有声音传出。 冲天的火焰从相撞处窜起。 火势如张牙舞爪的蛟龙,依旧不死心般来势汹汹的往盛红衣身上扑! 盛红衣身体里的灵气转眼成空。 火光照亮了盛红衣的眼,映照着她的眸色之中也似有两簇火苗熠熠生辉。 她满心满眼此时只有这冲天的火之蛟龙。 脑海之中唯剩一个念头: 打败它! 只有打败它,她才能活。 她眼眸中似迸射出疯狂之意。 身前护着她的盾牌突然撤回,转而凝结成剑的形状,同时,那和黑影对冲的两柄短剑被召回。 三柄剑,分三个方向,从头来过,往已经扑到她身前,距离她寸步之遥的火龙的头斩去! 越是此时,她反倒越是冷静。 她能感觉到炽烈到仿佛能烧掉灵魂的热度。 天地铢齐齐斩了三剑,火龙的头终于在舔上盛红衣之前被斩落! 然,火龙依旧没有陨灭! 盛红衣一跃而起,手掌伸出,气浪从掌心翻涌,天地铢被吸回,恢复原样。 它们蓦然变大,三枚天地铢上似有金色的一串金文一闪而逝,此后,它们往只剩下身子,如无头苍蝇乱撞的火龙围剿而去。 盛红衣的识海之中,突然闪过剑影! 那道剑原先隐隐绰绰,看不真切,只觉得它速度很快。 识海之中,它一直在不停的杀戮。 杀杀杀! 杀杀杀! 所过之处,必有火光乍起,似要燃进一切。 盛红衣死死守着自己的心神。 她清楚,识海之中显现的,是通过天地铢看到的此黑影曾经的经历。 或者说,是剑灵的经历?! 所以这张扬而来的黑影,是剑影?! 天地铢,盛红衣曾经用它们见到了女魔修的心魔,从而趁着她心神恍惚之际,灭杀了她。 而吃了那么多黑晶石的天地铢显然不可小觑,进步让盛红衣都心惊。 到此,它们居然已经能够让这剑影的经历重现了? 识海之中,剑影依旧在不停的杀戮,盛红衣想要走的近一些,随着她心念起,她果然走近了。 而越是近前,避开那剑影毫无遮掩的杀戮之意,盛红衣还感知到些微的还未焚烧殆尽的难闻的气息。 她皱了皱眉头,只觉得很不舒服,但又隐约的熟悉。 (本章完) 136 焚邪(二更) 第136章焚邪(二更) 是什么? 那剑影动的太快,饶是她绞尽脑汁,想方设法,努力再努力,至今未能看清全貌。 而今,她又被那难闻的气味夺去了全部心神。 天地铢此举,困住的是一柄剑。 这里的剑都有辉煌的过去。 盛红衣在刚进剑陵之时,还曾经被轻而易举的夺去心神,以致沉湎其中,难以自拔。 虽然有盛红衣可能毫无防备的缘由,但主要原因与盛红衣无关。 还是因为这些剑都太厉害了,亲近灵气如盛红衣,在与剑共情的情况下,剑灵们也被她吸引,而她修为低微,压根受不住这么汹涌的热情。 她好像是一个虚弱的人,最终被补太过,导致虚不受补。 同样的道理,这会子,天地铢围住剑影,逼出了它的“经历”,给盛红衣的识海造成的压力也是巨大的。 如今这时候,盛红衣还能强撑着,一是她本性逞强,在危机关头,这种执拗和逞强反而变为一种刚强,让她比想象之中还要难缠。 二来,她也不是胡乱的逞强,危机时刻,她的脑子反而很是清醒。 分得清主次。 这般时候,无力看清剑影那就先不看,先把这感觉有点熟悉的气息给剖析出来许是便有转机也说不定。 究竟是什么? 沉入心神,敏锐思绪回归。 这般气息,盛红衣稍稍回想,轻而易举就识别出来,是在异人域遇见过。 对,就是在那里。 黑莲受的最重的一次伤,是遇到了一群半人半鬼的“异人”。 他们族群庞大,汹涌而来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和今日神识之中相似的气息。 黑莲称呼他们为“邪族”! 盛红衣记得,黑莲在讽刺邪族之时说过: 明明就是不人不鬼,偏要起这么莫名其妙的名字,其实说开了,不过就是你们阴气太重生出邪魍罢了。 所以,这些气息,说白了,就是恶鬼们聚在一处而滋生的邪气。 盛红衣刚动了此念,那剑影面前,迷雾乍然拂开。 它直直的定在原处,好像就是要让盛红衣看清楚。 盛红衣打眼望去。 哪里只是剑影,它分明美丽的很。 金色的剑身上,镂刻着赤色的古朴花纹。 而剑柄之处,有两个赤色的古纂字。 “焚邪。” 盛红衣轻喃,心底深处,自念出这个名字开始,就无端的源源不断升起了丝丝缕缕的哀愁。 她话音刚落,焚邪剑清鸣,似应了一声。 应声后,盛红衣识海中的画面陡然转变! 一望无际的黑暗之中,点点星辰忽现。 盛红衣恍然,这里是虚空之中?! 画面拉近,两道身影打的难舍难分。 盛红衣定睛细看,想要看清,但,无论怎么强求,不仅引得神识骤痛不止,还是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 她能辨别首先是颜色。 两人一红一黑,看身形均是男子。 红衣人手中的武器便是一把金色的剑! 金光挥过,如流星划开天际,大开大合,纵使在距离很远的地方,盛红衣都能感觉到属于土灵气和火灵气的极致威力。 而另一位,身上带着“邪气”,举手投足,神鬼莫测,但盛红衣见之皱眉,没来由的厌恶。 未给她深思的机会,画面轮转,这一次红衣男子躺在一片血泊之中,黄沙漫天,盛红衣看不到其他,只能看到他躺在那里,脸上却是一片坦然。 好似死亡于他,无畏无惧。 而焚邪剑就斜倚在他身上。 剑身之上,血污满满,锈迹斑斑,观之便知已是重创。 盛红衣心底涌起悲戚。 无声却汹涌。 红衣男子的红色衣衫已经被他的血染成了深黯之红。 这般时刻,他轻抚着焚邪剑,宛若在抚摸爱人。 一边抚摸,他还能温和的与它对话,像是爱语,又像是告别: “焚邪啊,咱们输了呢,就走到这里了!” “我觉得对不起你,你看,当我的本命剑,这么危险,都已经跻身神界,居然还有这么一天。” “呵,等我死了,你是不是也要消散了?” “可是我不想呵。” “所以,休怪我自作主张,我用最后一点神力为你换取了一次机缘,到那时,你便去罢!” “你我二人缘分至此,永生不见。” 话至此,似随风散尽。 连带着这人的身体,化成点点灵光,散于天地之间。 焚邪剑猛然迸发出长长的鸣声,声声泣血,久久不止。 不知过了多久,那长长的哀鸣戛然而止。 “砰!”又是一声,焚邪剑追随它的主人一起消失在漫漫黄沙中。 画面沉寂。 盛红衣抬眸看向被天地铢围在其中的火光。 她突然朗声问询: “焚邪剑,你待如何?” “若是你愿意跟我走,那我愿意带着你,若是你不愿,咱们就此别过。” “我不想再与你相斗下去,决定权在你。” 到了这个程度,盛红衣如何看不出。 自己便是焚邪的前任主人用神力为它换取的机缘。 盛红衣不知为什么独独是她。 而焚邪剑愿意出来,却不一定是为了考验她有没有资格成为它的新主,更多的,盛红衣猜测,焚邪是舍不得浪费它前任主人费尽心思保下的它的这一缕残念。 透过天地铢,看过了那些碎片般的经历,苦涩、憋屈、惋惜还有一股子郁气死死缠绕着盛红衣,让她闷闷的。 天地铢,能测算生灵的过去,未来。 今天她看到的这些,大约是焚邪剑灵残存的记忆。 哪怕肉身陨灭,只剩下剑影,它都没有忘怀的记忆。 如斯惨烈。 如今的焚邪,盛红衣看出来了,它只是残念。 如同大能修士的一缕神念,许是肉身陨灭,残留一缕神念还有未尽的遗愿。 焚邪便是如此,真身陨灭,唯独留下的这个剑影没有实体,只是残念。 对于剑来说,它不过就是剑气罢了。 盛红衣心念又动,天地铢突然偃旗息鼓,虽然依然围着焚邪,但这会子却散开了,露出了其中那团变得小而显得温顺不少的火焰。 火焰微微跳动,没有其他动静。 盛红衣静静的站在一旁,似在等待。 这般的沉寂持续了大约一炷香时间,猛然火焰爆开一朵火花,火花中,焚邪剑的真身模样显现。 盛红衣定定看去,终于不再只是黑影。 (本章完) 137 背负(一更) 第137章背负(一更) 火光之中,它露出了它的本来面目。 不是全盛时期它的模样,而是它真身追随着前任主人而去之时,那锈迹斑斑,伤痕累累的模样。 看到这样的它,盛红衣只觉得心悸。 这一时刻,她似乎黑莲附体,重回异人域。 不甘、痛恨、不解以及对……这个世界的不舍涌上心头。 为何会有不舍,她不知,但她的嘴似乎有自己的意志,突然开口,对着那破铜烂铁一般的焚邪,说了一句话: “他死了,那你就带着他的份一起活下去不就好了。” 就好像黑莲一直想带着白莲的份一起活下去,可惜,却失败了。 只要焚邪愿意,她可以带着它! 盛红衣其实不喜欢背负。 她有着特殊的前世经历,刚来之时,只想着享福,甚至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归属感。 可是,老天爷不知为何,似乎总跟她过不去。 先是她爹受伤,家中顶梁柱崩塌,母亲姐姐柔弱,她只能背负起家庭。 再有莫名其妙卷入了夺取灵根之事之中,还拜了一个各方面都中意的师父,于是莫名其妙的,对于盛家,她也没法彻底丢开手了。 现在这会子,她可能又要多一个背负了。 然,回首这些事,她虽然称不上甘之如饴,却也是愿意的。 没有不忿。 盛红衣其实也觉得奇怪,她明明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意志也称得上坚定,怎么就走到了今天? 她又想到了蝶栩城的老道。 莫非,这就是命运? 她究竟是个什么命? 离开蝶栩城后,她其实不是没有用天地铢给自己测算过。 以前,她用天地铢给人卜算,实则并不怎么对自己使用。 一则,刚开始天地铢“废物”的很,有时候算到一半它就没气了,还得靠她随机应变的“坑蒙拐骗”。 二则,天地铢自吸收了黑晶石,本事越发大了起来,这时候,除非是有时候为了预警,盛红衣也没有想过用它卜算自己的命格。 实则,她本质上更相信人定胜天的。 可是,一件一件的事情这么接踵而至,让盛红衣不由产生了怀疑。 尤其,经过蝶栩城遇到老道事件之后,盛红衣一直对老道那句“背道而驰”耿耿于怀。 遂,在司敛城的客栈的客房,背着季睦和金朵儿,她还是拿出了天地铢。 焚香、起卦。 结果,天地铢卜出空卦。 她不死心,卜了三卦,卦卦为空。 她不知,是不是同医者不自医一般,算者不自算。 还是说,如老道所说,她命格奇诡,本就不同寻常。 这已经成了一个不可解之谜。 盛红衣本不是一个会揪扯着一件事情,反复纠结之人。 所以,卜完后,得不到结果,她便丢开手去,该吃吃该喝喝。 生活总要继续。 但,不代表遇到事情,她不会去想。 而今想来,盛红衣发现,只剩下一种空茫和唏嘘。 她不知未来何去何从,但却也知道,过好当下,才是最根本的。 遵从本心才是她当下能做的。 对于这件事,对于焚邪,不管出于什么样的情绪,不谈背负,她本心是愿意接纳它的。 她盯着焚邪,目光灼灼,似有火光,熠熠生辉。 周遭早就已经远远的围了一些人。 都是在剑陵之中的人。 如此大的动静,很难不引起动荡。 可以说,除了闭关紧要关头出不来的,其余人能来的都被吸引过来了。 包括季睦和冷琛也在人群之中。 众人离的位置较远,盛红衣与焚邪对峙,后来说话声音很小,众人也没注意盛红衣到底说了什么。 只知道,本来一头雾水。 只看到激战。 后来,那火光之中,却是出现了焚邪的影子,饶是喜怒不形于色,见惯了大场面的修者,这时候也炸开了锅。 “那是……焚邪?是焚邪剑吗?” “是焚邪!一定是焚邪,我在古籍上见过它的模样。” “金躯红纹,火土相生!就是它呀。” “你们瞎啊,没看见上面有焚邪两个字么?一准是它!” “怎么可能?焚邪剑不是神剑么?怎么会在剑陵之中?” “好像不对劲哎,你看,那剑好像只有剑气!” “只有剑气又怎样?这是重点吗?我是问,焚邪剑不是堂堂神剑,它为什么会出现在咱们寒剑宗?” “……就快不是咱们寒剑宗的了,剑陵之中的剑什么脾气你不知道?” “它们只有在一种情况下才会冒头,就是它们要离开剑陵的情况下。” “可是这个女子,好像不是我们寒剑宗的!” “不是又怎样,焚邪剑肯出来,就说明她被认可了。” “不行,怎么能让外人得了我们寒剑宗的剑,我这就汇报掌门。” “嘁,告诉掌门能改变什么,她又不是第一个外人在剑陵得了剑的,而且咱们寒剑宗可没有宗规,说外人不能得剑!” “你你你,你怎么回事?还是不是寒剑宗的?” “本来就是,你这就是嫉妒人家得了焚邪神剑的认可!” …… 一时间,众说纷纭,吵吵嚷嚷,季睦和冷琛却出奇的沉默。 季睦是没觉得有什么,他自己就是在剑陵得了本命剑,如今不过是他这未来师妹再得一次而已。 说来,他们这种亲灵体质,据说自带很盛的气运,有此际遇,于季睦来说,完全能接受。 再说了,大家都看得出来,那焚邪剑看似露了真容,但不过是剑气罢了,又不是真正的焚邪神剑,值当什么大惊小怪的? 比起季睦的淡定,冷琛就百味杂陈了。 他忍不住道: “不是,我是和你们师兄妹犯冲?我自己一把剑都没得到!” 他拢共来了剑陵三次,第一回,他和季睦来,季睦得了本命剑。 第二回,他自己来了,没有任何剑青睐他。 好吧,这第三回,他又来了,结果这回是盛红衣,而且还是焚邪神剑! 见鬼的焚邪神剑,这剑气怎么会在这里,无人知晓。 他敢说莫说他们这些弟子,就是把掌门叫过来,把他师父叫过来,也不一定知道焚邪神剑这种传说之剑居然还有剑气尚存,而且就在寒剑宗剑陵之中! (本章完) 138 认主(二更) 第138章认主(二更) 对峙并没有维持太久。 外界的一切动荡盛红衣没有关注,也不在意。 她一直无言的盯着焚邪。 该说的她已经说完了,决定权在焚邪神剑自己身上! 焚邪摇晃了一下,不知是不是盛红衣说的那句“连同他的份活下去”听懂了,认可了。 它停驻在不远处,之前全身缠绕的蓬勃火焰气势却是越发弱了! 慢慢的,火焰竟然逐渐熄灭。 在熄灭的那一刹,焚邪剑毫无预兆的拔地而起! 骤然,它一分为三,剑影虚化变淡,却有了颜色。 金是金,红是红,金红交错,显露出它属于神剑该有的气势。 远处众人惊呼连连,此后又一片死寂,无数的神识关注着这里,它的一举一动都引人注目。 唯独盛红衣目光闪了闪,她好像知道,焚邪要做什么了! 她看了天地铢一眼! 天地铢会接纳它吧? 焚邪只有剑气,甭管它曾经有多么辉煌的属于神剑的过去,那也都过去了。 剑气没有依托,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会因为能量耗尽而消散。 而若是如此,显然不算活下去! 焚邪神剑,想必曾有剑灵,如今剑灵消散,但不代表它没有意志。 意志尚存,执念尚在。 它若是真的决定活下去,就不会甘心再面临消散。 所以,它需要为自己找一个“肉身”。 一分为三,它是想附着在天地铢上吧? 到了此时,盛红衣自觉也没法左右事态的进展了。 目前看来,大概率是焚邪剑气愿意跟着她了。 但,它能不能顺利附身在天地铢上,那得看天地铢的意思。 天地铢的来历盛红衣一直没搞清楚。 但从它的表现,大概率也有自己的来历。 有来历的可能都有脾气,可不是盛红衣想驱使就能听话的。 另外,便是天地铢听话,盛红衣还不想呢。 凭什么焚邪剑你想来,还得我给你安置的妥妥当当的? 能接纳它不错了,至于它活得好不好,那得看它的本事,她才不干涉呢。 既如此,她倒是突然有闲心了,突然就忍不住想,这要是焚邪剑真的和天地铢一拍即合了,以后天地铢是不是要改名叫天地剑了? 真是……土啊! 盛红衣脸色倏然间变得古怪起来。 她微微摇晃了一下脑袋,决定放过自己。 起名字什么的,她从来不是强项。 做人嘛,必须要扬长避短么。 她干嘛折磨自己。 她却不知,她脸色一变,引起外面的猜忌无数。 就连冷琛,都忍不住掐住季睦的胳膊,好像在焚邪面前的是他自己一样: “怎么回事?焚邪剑想干什么?它怎么一分为三了?” “小师妹表情不对呀,小师妹要干什么?” 季睦冷冷的盯着他胳膊上的手,好像要把那手冻出洞来,见这人还是一副神神叨叨的模样,他忍无可忍: “你掐到我的肉了!” 盛师妹和焚邪想干什么,他怎么知道? 看就是了! 他这么吵,难道就能提前知道了? 冷琛:“……”他不由思忖,今天是到底第几次后悔跟季睦做朋友这事儿了。 可惜,他认真思考过,绝交不太可能。 冷季两家不仅是世交。 他冷琛的祖母和季睦的祖母是血脉相连的亲姐妹。 而今,季睦的祖母,也就是他的姨祖母早早就去了,若是他和季睦绝交,可能他回去后一准会被自己的祖母打死顺便再用眼泪淹死。 权衡再三,反正已经认识季睦这冰块很多年了,就这样吧。 他气闷的把头扭过去,还是继续看下去吧! 却说,时间就是那么刚刚好,他刚扭过头,就看到焚邪剑周围飞出三枚黑色的东西。 他目光一凝,倏然瞪大,只觉得不可置信,似乎是三枚铜钱? 三道剑影没再犹豫,齐齐灌入天地铢之中。 刹那间,火洞和土洞交界之处,黄沙漫天,狂风大作! 炽烈又活跃的火土灵气,疯了似的往盛红衣身边挤来。 盛红衣没有动弹,因为她知道,这灵气不是奔着她而来的。 应该是奔着天地铢和焚邪剑。 盛红衣并不知道两者如何对峙和交涉的,但天地铢肯让焚邪剑近身,便说明双方“谈”妥了。 灵气狂涌,果然,那些灵气在距离盛红衣很近之处,擦过她,直奔天地铢去了。 对此,盛红衣感觉有点微妙。 从来,她可都是灵气青睐的对象,什么时候坐过冷板凳啦? 不过,天地铢有一点好,它得了好处总不会完全忘记她这个主人的。 也不知这一回,天地铢能回馈她点什么! 灵气翻涌着,火灵气本就性烈,身处灵气中央,盛红衣觉得周遭都沸腾起来。 天地铢和焚邪合为一体后,天地铢原本的黑色就褪去了,变成了金红色,像是打铁铺子里,被煅烧的通红的铁水的颜色。 随着灵气被吸入,它越发红的灼人! 然后,整个天地铢的形状开始改变! 它逐渐拉长,变成了焚邪剑的形状! 时间反复被放慢,剑上面的花纹精雕细琢般逐步显现,正是焚邪剑。 虽然大小有异,但却从原来的一把剑变成了三把。 盛红衣静静关注着这一切,心中突然涌上一个念头。 焚邪剑气为何可以和天地铢完美融合? 但凡是寻找新的“肉身”,那自然得和旧的不能相差太多,否则也不适配吧? 这个道理很简单。 便是有那修士,行那夺舍的倒行逆施之术,那也不是随便寻一个人就可以的。 各方面都要大致匹配。 一则,身体得足够强悍,否则可能容纳不了夺舍修士强大的魂魄之力。 另则,便是五行匹配,灵根必须同夺舍修士的差不多吧? 否则,便是元婴都无法在完全不同的丹田之中存活,功法更不知如何接续了。 按照这个逻辑,是不是焚邪和天地铢之间也有着一定的联系。 焚邪充斥着特别强烈的火土灵气,所以,天地铢莫不是也是火土灵气旺盛的宝物。 还有…… 盛红衣总觉得千头万绪在她的脑海中游弋,但她并未完全抓住。 就在她好似已经伸手要抓到之时,她的神念之中突然强势的插入一个陌生的东西与她牵系在一起。 那物似乎从亘古走来,带着累累伤痕的倔强在同她自我介绍: 我是焚邪。 (本章完) 139 大佬云集(一更) 第139章大佬云集(一更) 寒剑宗主峰议事厅,盛红衣和季睦站在其中。 围着他们的是一群元婴大佬。 甚至,坐在上座的还有一个化神大能! 盛红衣不自在的动了动自己的脖子,刚来寒剑宗不足一天,就把自己送上了主峰,她有时候也真是佩服自己惹事的能力。 可是,她真的是无辜的。 这事刚开始挑事的可不是她。 要怪就怪焚邪那个前主人好了。 是他帮焚邪找到了她! 她也不知为什么是她啊。 心中腹诽,盛红衣一点都不敢表现在脸上,而且连眼都不敢抬。 非是她今天突然怂了,而是她不得不怂啊。 这些大佬,全都是剑修。 虽然他们也没有对他们这样的筑基小修没有风度的放出威压,但随便往那里或坐或站,就已经很可怕了好嘛?! 一个一个都仿佛一柄剑站在那儿,虽未出鞘,但自有铮铮之气正在噗嗤噗嗤的往外冒,让人仿佛身处在众多锐器之间,有一种随时随地都要被切片的既视感,实在头皮发麻。 冷琛其实也在,不过他站在他师父身边,目前这个情况,他也麻了。 谁能想到,仅仅是带了个其他门派的小师妹进剑陵,居然炸出了焚邪。 哪怕只是剑气,也足以让高层轰动了。 冷琛偷偷瞥了一眼坐在上首的恭炎星君。 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他此生居然有幸见到真人? 莫说是他了,便是他师父静法真君也基本没见过他的面。 甚至,他居然在宗门这事儿,也挺神奇的! 冷琛又看看掌门,他已经看到掌门师伯堇霜真君脑袋上那层细密的汗珠。 他可是冰灵根剑修啊! 让他流汗堪比太阳打西边出来。 可是谁让焚邪就这么出现了呢。 冷琛心中无比庆幸,幸好有他师父在前头顶着,否则在这般的压力下,他也是要直打哆嗦的。 这般,他眼神又瞥向季睦和盛红衣。 季睦依旧那副八风不动的样子,看不出心里怎么想的。 小师妹,嗯,低着头,但好歹没打哆嗦。 冷琛不由肃然起敬,能在这么多高阶前辈面前还能这般,真不是一般人,至少比他强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前头,静法真君先说话了: “老祖宗,掌门师兄,各位师兄师弟,这孩子是玄尘门乘风真人的弟子,她进剑陵是我同意的,没想到……她与剑陵有缘,得了这般不得了的机缘。” 静法真君这会子其实也是硬着头皮呢。 谁能想到有这个事儿呢。 但,她觉得身为大宗门,还得有宗门气度,总不能旁人得了名剑,就要翻脸不认人,出尔反尔吧? 话是如此,静法真君也觉得,自家掌门师兄不至于搞得那么难看,不看僧面看佛面,便是不看她静法和季乘风的面子,他也得看人家玄尘门的面子。 但,事情坏就坏在这是焚邪。 焚邪神剑,传说之中的三大神剑之首,又传说它的主人是苍渊神君。 据传,苍渊神君嫉恶如仇,自小就是个杀神,一路杀杀杀,以杀证道。 焚邪是他亲自炼铸,乃是他金丹之后,亲去螣蛇谷,杀了三条螣蛇王,得了神兽内丹,再辅以世上最炽烈刚正的朱雀一族的伴生火南明离火锻造九九八十一天所得! 出炉之日,便叫焚邪,寓意:焚尽天下一切邪祟魍秽。 而今,焚邪剑气怎么会出现在寒剑宗的剑陵,而且还认了新主? 那杀神苍渊现在何处? 有一个不可置信的真相浮出脑海,可是谁也不敢说出口。 苍渊作为上神,如何会死? 但若是不死,他的本命法宝怎么会遗落? 另外,便是这事如果是真的,为何作为本命法宝还能再次认新主? 静法真君其实也不敢看上首的老祖宗。 恭炎星君在剑陵之中得的本命法宝便是离火剑。 他本身是火土双灵根修士,从静法真君小时候,就听过这位名满天下的剑君的事迹。 恭炎星君的榜样便是苍渊神君,同样以杀证道,苍渊神君虽然本身资质早已不可考,但焚邪神剑乃是火土属性。 螣蛇本就是土系神兽,而锻造焚邪神剑的南明离火恰恰与恭炎星君的离火剑乃是同源。 也难怪他今日会出现在这里了。 这般,倒是真的预测不出接下来的事态发展了。 静法真君说完话,室内死一般的寂静。 今日,大家都宛若成了木头人,一个比一个能憋。 他们能憋,堇霜不能啊。 他只觉得他的大脑门上的汗已经一滴一滴的掉下来了,完全控制不住的那种。 对今天这个事,于他来说可以用五雷轰顶来形容。 若说额上的汗已经挡不住了,那么心里流的泪已经成了瀑布了。 怎么会这样?! 他自接任掌门来,一直兢兢业业,可是老天爷为什么这么对待他。 纵观寒剑门的掌门史上,就没有一个在任期间,损失过两把古剑给外人的。 怎么偏偏在他这儿,就是这个结果。 前头,那个季睦,拿走的星陨剑可是少见的具有星辰之力的古剑呐! 很有可能整个剑陵只此一把。 整个寒剑宗自创宗以来,得古剑认主的不少,却也独独季睦拿走了星陨剑,再也没有旁人得过类似属性的剑了。 而今,焚邪…… 五雷轰顶,头昏眼花,他觉得他完全缓不过来了。 他……以后他无论是上天入地,怎么跟祖宗交代啊。 他这个掌门,当的失职啊。 他无颜面对祖宗,也无颜面对恭炎老祖。 他擦了擦已经流到眼中的汗,眼中的刺痛提醒他,这事儿无论怎么着都得解决。 能挽回一点是一点吧。 于是,他缓缓面向盛红衣,语气尚且算是和颜悦色: “这位玄尘门的盛小友,今日,老夫恭喜你得了如此机缘。” “按说,这本是一件大喜事,可,焚邪神剑乃是我宗镇宗之宝,如何能让外宗之人得之?” “但,我们自不能让小友吃太大的亏,这样,我以掌门身份向你承诺,你可以去藏宝阁挑选一件法宝,没有限制,另则,你还可以得寒剑宗一个承诺,只要不违背天道,一切皆可!” (本章完) 140 好好待它(二更) 第140章好好待它(二更) 这话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和颜悦色只是假象,图穷匕见才是目的。 镇宗之宝,好一个镇宗之宝! 盛红衣最近腻歪透了这个词。 上一回在烟霞宗,那掌门丢了坠地金,也说自己丢了镇宗之宝。 难不成,这是身为掌门的基本话术。 恐吓别人的时候,就喜欢拿镇宗之宝来架题? 若说盛红衣之前刚走进主峰之时还有些忐忑和愧疚,这会子全都化成了熊熊的愤怒之火。 她这人,恩怨分明惯了。 忐忑和愧疚,也是因为不管如何,焚邪声名赫赫,她一来便得了旁人珍贵宝物,纵使光明正大,无可指摘,但心中终是有些过意不去。 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毁我一粟,那就休怪她不客气了。 她抬眼,眼尾扫到季睦,就见他目光坚定的朝她摇了下头,明明白白。 盛红衣心中微暖,这般时刻,她本以为自己要孤军奋战,没想到季师兄还愿意站在她这一边,坚定的用眼神示意她,不要答应寒剑宗掌门。 所以,他的想法是同她一致的,该她的机缘不能让。 季师兄待她没话说,明明她根本不是他真正的师妹。 她朝着季师兄交换了一个眼神,寥寥一瞬,尽在不言之中。 季睦得了盛红衣的回应,他心中一松,淡哂:事关机缘,如何能让,再有,焚邪神剑的价值也不是这点东西能衡量的。 他就怕师妹一下子被这些东西冲迷了眼,毕竟一个不限品级的宝贝和一个没有上限的宗门承诺,莫说是盛师妹这样年纪小阅历浅的小姑娘,便是换做他这样的有宗门和家族撑腰的,一时间都有点心神恍惚。 而今来看,师妹果然是师妹,从未让他失望过,相反还处处令他惊喜,甚至深思和学习。 越是相处,季睦已经将盛红衣当做自己真正的亲师妹,再没有一点顾虑。 盛红衣和季睦的对视不过一瞥,此后,她迎向堇霜掌门,目光坦然又坚定,声音朗朗,先礼后兵: “堇霜掌门,在寒剑宗剑陵得了这样的大机缘,我要郑重向寒剑宗道谢。” 她不卑不亢的作揖行礼,非常正式。 堇霜掌门脸上似乎还有笑意,心却开始下沉,眼中笑意全无,已是冷凝成霜。 一个筑基小丫头,玄尘门天高皇帝远,她的底气在何处? 难道就凭一个季睦?! 盛红衣好似没看见,若是她听到堇霜掌门的心声,她一定会直白的告诉他,在这件事上,她的底气只有自己以及焚邪,本就是假身份,她不会用玄尘门以及季睦助威。 她也不认识人,便用“前辈”代替,给大家都一一行了礼。 然后,她站在主峰议事厅中央,不看任何人,却娓娓而谈。 “我初初见到焚邪之时,它如同困兽,暴虐消极。” “它朝我横冲直撞而来,我当时大惊,奋力回击。” “我本以为这是一场灭顶之灾,却发现,焚邪却是强弩之末、黔中之驴,虚张声势罢了,实则,它堂堂神剑剑气,只不过也就能和筑基初期的我战个实力相当!” 她突然轻笑一声,不知笑什么,静法真人心中却是喟叹一声,早知道季乘风的徒弟不会是个软柿子。 这小丫头看上去笑的如春花一般,香氛灿烂,岂料内外反差如此之大。 能得焚邪认主的人,又岂会是个好性子。 它的前任主人那是杀神,杀人如麻的那种,盛红衣若是面团似的绵软,绝不能让它心甘情愿。 这事儿,虽然情有可原,静法真君却也知道,是掌门师兄强求了。 这么做,不仅有以大欺小之嫌,还有失宗门气度。 也难怪引得人家小丫头反感了。 只不过,这丫头忒是刚烈,有仇当场就要报了么? 说来,也是奇怪了,季乘风其实是一个随遇而安的豁达性子。 但是他有多豁达,他徒弟就有多不好惹。 前有季睦,后有盛红衣么? 其实盛红衣话中之意,静发真君觉得自己听明白了,也不知道她家掌门师兄有没有听懂,或者便是听懂了,也装作不知。 人家之所以详细说自己得到焚邪的经历可不是为了讲故事呢,人是为了反讽呢。 反讽堂堂寒剑宗的镇宗之宝,居然只能和筑基修士有一拼之力,一个二等宗门的镇宗之宝居然这样,丢不丢人? 还有一层意思昭然若揭:寒剑宗究竟是怎么虐待焚邪神剑?对待自己的镇中之宝的? 对待物是如此苛刻?那么对待人呢? 这么对待她,是不是就是寒剑宗一贯的门派作风? 饶是静法真人没有直面盛红衣,那小丫头也没有看她,更没有寻求她帮助的意思,但静法真君就是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的。 盛红衣还没完呢。 笑完后,就该上菜了。 她讽刺意味满满的把话点出来: “也怪红衣才疏学浅,没有见识,是真没想到寒剑宗的镇宗之宝如此磕碜,还只剩下剑气,没有实体?” “其实,红衣也是好奇,想问一问堇霜掌门,这焚邪剑气消失的那一天,寒剑宗的镇宗之宝没了,如何与宗内的大家伙儿交代?” “还是说寒剑宗,荒原大陆上赫赫有名的剑修门派,行的却是出尔反尔、苛刻成性、一言堂的做事之道?” “你……”堇霜掌门只觉得一股气已经要把他的天灵盖冲掉了。 竖子小儿,怎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他手举起,属于元婴修士的气势铺天盖地而来。 盛红衣也不是傻的,她在说完话之前,就开始往唯一坐在上首,很是漫不经心的人身边挪去。 她说下了这么作死的话,早就提前预测到以堇霜的气量可不会放过她。 所以,她一步跨出,在众多大佬面前,利用她筑基修士的身法,连滚带爬的跑到了恭炎星君的背后,一边尖叫: “化神前辈救我!” 一声轻笑,将整个厅中紧绷的气势瞬间冲散,消弭于无形。 不知何时,他已经站起身,转过头对着盛红衣笑言: “是焚邪自己心甘情愿选择了你,我知道既然它走出这一步,就会带着他那一份好好活下去。” “请你好好待它,拜托你了!” (本章完) 141 贵客待遇(一更) 第141章贵客待遇(一更) 那人,化神剑君,传说之中的杀神,却如此眉眼柔和的对一个小辈说话,语气之中的恳请之意显而易见。 盛红衣愣愣的看着他,他也没有发怒,不觉无礼,依旧低垂着眼,似乎等她应答。 整个议事厅一片死寂,都在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堇霜顿时脸色煞白一片,如雨的汗已经将他从里到外浸湿了。 不知从哪儿飘来一阵风,他浑身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控制不住的瑟瑟发抖。 他……怎么也想不到恭炎老祖居然对这个丫头这么和悦,而且他这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就是认可她带着焚邪的意思。 那他刚刚那些话,岂不是违背了老祖的意思?! 盛红衣突然有点开心,并不是因为自己能同化神剑修说话而开心,毕竟这位剑修与她并无交集,今日一别,以后说不定永世都不会再见面。 她是为了焚邪。 其实,她之所以来寻他庇护,有两个原因。 第一个原因是因为在场众人他修为最高。 第二个原因是因为她感觉到在场之中他最“平和”。 旁人全身气息起伏,心思各异,包括静法真君,都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平静。 唯独他,闲适的很,好似只是路过此地,来看一场风景。 下意识的,她就觉得找他当一回靠山是靠得住的。 当然,这也是因为这是在寒剑宗。 大宗门,无论他们多么的不想让她带走焚邪,但到底是要脸的。 总不能真的就打杀了她。 最多让她吃点苦头。 实则,她已经做好了吃苦头的准备,但,若是能一点苦头不吃更好。 却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 如今看来,这位剑君和焚邪亦或者焚邪的前主人有渊源或者是旧识? 至今为止,盛红衣也不知道焚邪的具体来历。 她也并不想知道,往事已矣,无可挽回,再去追溯又能如何? 焚邪都要开始新生活了。 能得这么一位剑君的关心,也是焚邪的缘法。 盛红衣牵动神识,想看看它的反应,结果也不知是累了,还是没兴趣,反正就是毫无反应。 盛红衣:“……” 天地铢如此,焚邪如此。 她都给自己找的什么爷?! 都是惹不起的爷! 心中腹诽,但在恭炎星君面前,盛红衣还是非常正经的。 她似斟酌了一下,才道: “前辈所言,晚辈自会做到,但却不是因为前辈的话才去做到。” “焚邪在认晚辈为主之前,晚辈曾经见到了一个幻象,可能就是焚邪与它的前主人在一起的最后一刻。” “它的前任主人将它托付,用神力竭力为它寻找了一个机缘。” “想必,我就是它的机缘,既然互为机缘,我俩便是平等的,晚辈自会真诚相待。” “焚邪也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实则,若不是晚辈打动了它,许是晚辈也站不到这里,被它玉石俱焚的杀了也说不定。” “所以,前辈只管放心,无需您的拜托,晚辈不会亏待它的。” 盛红衣不喜欢絮叨,也讨厌腻腻歪歪,更不在意旁人的目光。 她做事自有她的道理,岂容旁人说嘴。 但为了焚邪,为了恭炎剑君这一份善意,她愿意解释。 就当为焚邪结一份善缘。 虽然它是爷,但谁让它跟了她呢,她总要为它负责的。 恭炎星君似乎也愣了一下,许是没想到盛红衣会如此说。 一瞬后,他突然朗声大笑,声音穿透梁柱,透过门扉,似乎传出去很远。 盛红衣甚至能看到他眼角岁月的皱纹。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全场的元婴修士都明显的全身僵硬起来,他才停了下来,轻拍了一下盛红衣的肩: “好!盛小友,你很不错。” 他又轻喃一句,声音苍茫,像是追思:“他和焚邪的眼光也不错,我很放心!” 话落,人已经不在盛红衣面前了,只有声音渺渺从主峰的四面八方袭来: “好生相待盛小友。” 虽只短短一言,但在场元婴修士脸色突然齐齐变了。 有人甚至摇晃了一下,都撑不住身子。 尤其是堇霜掌门,直接扑跪在地上,面如金纸,仿若一个病入膏肓,下一刻就要去了的重病之人。 他颤颤巍巍的朗声道: “谨遵上命。” 盛红衣挑了挑眉,看到堇霜吃瘪,快意之时,她也有着对于这种力量的敬畏。 这就是化神修士的力量么? 举重若轻。 明明人都不知去了何处,可是威压一众元婴轻而易举。 化神修士就拥有这般的力量,那么炼虚、合体乃至大乘呢? 甚至,幻象之中,在星际,那模糊到盛红衣只能用颜色去分辨的两个人,又是怎样可怕的存在。 剑陵,是仙魔大战的遗址,而荒原大陆,却是仙界之下千千万万个世界的其中之一。 而世上,又有多少这样厉害的人存在。 盛红衣不知为何自己会突然有些唏嘘。 这是她头一次这么直面力量,虽说她一直都知道这是个怎样的世界,但这般的直接面对,对她造成的冲击还是有的。 饶是她一贯心大,也忍不住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忧思。 本以为自己作为筑基修士已经很不错了,如今再看,简直渺小如尘埃。 世界好像一个巨大的漩涡,她好像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踏入。 她真的还能有安然的做咸鱼的这一天么? 这般一想,盛红衣的心情整个就不好了。 以至于堇霜跟着都战战兢兢的。 以为是这个小祖宗还记恨于他,导致后来,他每见到盛红衣一次,下意识的就开始盗汗,以至于都坐下病根来了。 当然,这是后话。 且说这会子,盛红衣得了寒剑宗相当高规格的款待。 老祖都说话了,让好生相待,还是“盛小友”,那无论如何也没法不好生相待。 于是盛红衣由一群元婴大佬,宗门里咳嗽一声,至少一个峰都要抖三抖的人物拥着,送到了冰凌峰。 据说这就是寒剑宗招待贵客的客峰。 整个峰距离主峰御剑飞行也不过将将一炷香的功夫,而且在内门之中。 此峰虽然叫冰凌峰,但鸟语花香,奇花异草无数,灵气充沛浓郁至极,听说寒剑峰的主灵脉就贯穿其下呢。 还有,还要费什么心思找寒玉,这会子就这么明晃晃的摆在她面前呢。 (本章完) 142 镜门(二更) 第142章镜门(二更) 盛红衣是真的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她惊异又求助的把目光投向坐在一旁跟着她一起到了冰凌峰休整的季睦。 见他面色如常,她只能自力更生,看向那笑意盈盈的执事……前辈身上。 “这是?” 她拿起作为执事弟子的金丹前辈递到她面前的托盘上一个小儿拳头大的透明之物。 寒玉,色透明,以杂质多少论玉之品质。 面前这个,个头大不说,透过此物,她都能看到对面那金丹前辈的笑脸。 这是个极品毋庸置疑了。 这种东西是可以随便拿出来的? “这是寒玉,是给盛小姐您的伴手礼,还有这些都是,您是我们恭炎老祖的好友,难得来我们寒剑宗一次,一点小物,不成敬意。” 盛红衣眨眨眼,果然还是她见识少了。 这叫“一点小物”?! 她又把头转向季睦,使眼色使得眼睛都要抽筋了,意思很明显: 季师兄,你给支个招啊。 可能是终于感受到盛红衣的强烈意愿,季睦淡定的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盏,对着那位执事前辈才道: “既如此,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谢谢前辈!” 那执事弟子很惶恐,连连作揖: “季公子折煞在下了,您二位可是贵客,在下道号霁清,有事二位贵客叫在下道号便是。” 说罢,把东西放下,人便退了出去。 盛红衣一时无言,季睦老神在在。 “没什么,这东西对于外人来说,很难得,但寒剑宗就在此地,对他们来说寒玉并不算稀罕。” 自然这是对寒剑宗的大佬们,对于普通弟子,这种宝贝照样可遇不可求。 盛红衣点点头,她已经缓过劲来了。 说来,这算是托了恭炎前辈的福呢。 而且,哪里不都是这般么? 珍宝的稀缺程度有时候就是要看身份地位的。 她原本是一个默默无闻的炼气小修,没有依仗,而今却是不可同日而语。 盛红衣接受的很快,她叹息一声,自言道: “如此,这一行的目的却是达到了。” 季睦却是突然认真的同盛红衣说道: “盛师妹,有件事我想与你商议。” 他突然这么正式,盛红衣也肃了脸色,她扭过头: “是何事?师兄但说无妨!” 季睦道: “眼前寒玉的事儿算是提前解决了,我想去衡芜鬼城,不知师妹是否愿意同行。” 盛红衣诧异的看了季睦一眼: “师兄怎么突然有此一说,上回不是对此地并不了解?” 他邀请她一道,盛红衣并不意外。 毕竟以季睦为人端方正派的人品心性,既然答应同她共享虚无草,就不会撇下她,一个人独吞。 她意外的是,上一回她提这事,他还是一副迷茫无知的模样,这才几天?这就准备去走一遭了? 季睦点了点头,手一抬,隔音符落下,他还是谨慎的选择了传音: “我传了密信回门内,走了镜门的路子。寻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盛红衣已经麻了,甚至有些后悔的想抽自己的嘴巴。 要你多问! 为什么要问这个,让自己更加清晰的认知到与这些个大佬比起来,自己是多么的贫瘠。 她突然想起来了,眼前的季师兄也是大佬。 无论是他的家族还是他自己都是非常牛掰的。 但,这也太厉害了,居然连镜门都能调动么? 玄尘门有个镜门,是为了收集情报专门辟出的单独组织。 其实这本没什么。 乃是荒原大陆公开的秘密,凡是宗门,都会有专门收集情报的组织在其中。 但把这么个情报组织干到全荒原大陆连小儿都知道,甚至听了都被吓到变脸色的,大概就只有玄尘门一家了。 盛红衣记得很清楚,盛家有那淘气的小孩子,他娘亲是这么恐吓他的: “你再胡闹,就让镜门的人把你做的丑事告诉每个人,看看谁还愿意跟你这个坏小孩玩。” 这话听来可笑,却真是一点都不夸张。 玄尘门的镜门真的有本事将被他们盯上之人的生平经历甚至过往之事,完全公之于众。 就好像暗处有一双眼睛,随时盯着你一般。 在判死刑之前,先提前让你来个社会性死亡。 要知道,盛云涛没死之前,盛坪为何紧张戒备,甚至还多方打探。 其实他心中最为忌惮的就是被镜门盯上。 这么个鬼魅一般的组织,是能够被人随意驱使的? 尤其季睦说这个的时候特别的轻描淡写。 盛红衣如同被惊雷劈中,一时愣怔,季睦还把手送到她眼前挥了挥: “师妹不用担心,镜门的门主乃是我的堂伯,自家人,可信。” 盛红衣:“……”她是不是应该跪下来膜拜一下大佬。 她哪里敢质疑镜门。 居然镜门的门主还是季家人? 不是说季家人都在秀水峰么? 那镜门老大是季家人这事儿到底算不算机密? 是可以说的嘛? “师兄啊,去衡芜鬼城的事,师妹我完全同意,反正寒玉我也得了,这儿的事儿也了了,你说啥时候走就啥时候走。” “只有一点,你可千万别再给我说这些秘辛了,师妹实在是怕自己死的快啊!” 知道的秘密越多,越容易不得好死。 盛红衣是真的要做咸鱼啊,结果她发现处处有人阻碍她。 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个? 咸鱼不需要知道这些。 季睦困惑的打量了盛红衣一回,只觉得脑子里八百个问号在跳舞。 盛师妹这是怎么了? 他就觉得师妹说的每一个字他都懂,但连起来他就不懂了。 镜门门主是季家人这事儿对外人是秘密不错,但盛师妹不同啊,以后,她至少是秀水峰的弟子了,这事儿就不是机密了呀。 而且,正是因为是自己人,才应该知道这些啊。 怎么师妹反而不高兴了。 不过,季睦一直谨记师父的告诫,在面对女子的时候,困惑了也不要瞎问,免得冒犯了而不自知。 是以,季睦沉默了一会儿,寻思着也没什么事了,便站起身: “过几日就是论剑大会了,这是难得的盛会,咱们观摩完再走不迟,此峰灵气极盛,师妹可好生修炼几日,有什么事情,给为兄传讯便是。” 盛红衣只当他默认了,起身送客。 她正想寻个独处时间,看一看天地铢与焚邪融合后的情况呢。 (本章完) 143 变化(一更) 盛红衣进了修炼室。 既然是贵客,冰凌峰给盛红衣安排的住所自然是非常好的。 不仅是独栋的洞府,其中修炼室、炼丹室、书房、休息室一应俱全。 门口还有一块围住的空地,那土质在阳光下流溢着五色灵光,竟然是五色灵土。 其中奇花异草,很是怡人。 修炼室的空间很大,地上摆着几个蒲团,门口有防护阵法的阵盘,只要放入灵石便可使用。 旁边贴心的齐齐码着百块灵石以备使用。 这是为了客人在修炼室之中练招所备。 有了防护阵,既不怕打扰别人亦不怕被旁人窥探。 值得一提的是,除了防护阵,一旁还有一个阵盘,远远就感觉到冰冷的剑气在上游移。 盛红衣凑近细看,就见阵盘下面放了一本册子。 翻来细看,其中写着:寒冰剑阵。 盛红衣自此翻阅后,参观了整个修炼室。 原来这修炼室里面还有一个洞中洞,忒大,却是一个寒冰洞,其中有寒冰灵髓,那便是此阵阵眼。 可将寒冰剑阵放入其中,便可启动。 盛红衣是真的开了眼界。 独享的形同聚灵阵一般的修炼环境,还有剑阵帮忙喂招,她来这一趟,哪怕没得到焚邪和寒玉,也值了。 难怪修炼之人需要游历,游历在外,才能见识到不一样的风景。 饶是盛红衣本不是个虚荣之人,这一对比,顿觉盛家也就比毫无灵气的凡俗界好一丢丢罢了。 就那一亩三分地,难怪她家老头在外游历过后,一点也不留恋。 若不是碍于老头和爹娘姐姐以及元宝,那个家她是一点不想回。 吐槽完了盛家,欣赏完了近期居住环境,盛红衣满意了。 她回到修炼室,摸出天地铢。 自得了焚邪后,无论是焚邪还是天地铢都安静如鸡,她就是要看看它俩究竟怎么了! 她不知道的是,她仔细参研天地铢和焚邪情况之时,堇霜那边的日子依旧不好过。 他今天脸上的煞白好似褪不去了,此时,正毫无风度的揪着他亲传大弟子的衣领,口水都要喷到他的脸上: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大弟子面色苦涩,也顾不得他师父的邋遢,艰难的再次说了一遍: “五行洞之中的火土两洞,许是……许是少了焚邪剑气的支撑,已经塌了……” 话说到最后,越说越小声。 其实,这事儿也很合理。 焚邪纵使只剩下剑气,那也曾经是神剑。 五行洞本就是由各色剑气之中的灵气所汇聚而成。 在漫长的岁月之中,焚邪大概一直是火洞和土洞的重要支撑。 或者说焚邪一直供养着火洞和土洞。 它一旦抽离,整个五行洞的平衡被打破,火土灵气缺失,势必会被其他的金水木灵气挤压融合,以达到新的平衡。 但,这事儿放在堇霜这里就没有那么好接受了。 大弟子看了看自家师父听完他的话,就整个不好了,摇摇欲坠的模样,一边搀扶着他,心里却在偷偷叹息。 怎么偏偏就是在自家师父手里出了这些事儿? 丢了一把星陨剑不说,又还丢了焚邪,如今更是连五行洞都塌了。 未来寒剑宗的世世代代,可不会觉得情有可原,只会说在堇霜掌门任下出了这些事儿。 对于他师父这种爱惜名声如命之人来说,真好比钝刀子割肉。 每被议论一次,就好像被割一下。 想到那得了古剑的两位来历,饶是大弟子修炼多年,早就心境圆满,也忍不住有点迁怒埋怨,俗话说的好,子不教,父之过。 放到他们修士这儿,师徒形同父子,徒弟做的事儿,师父也有责任。 这玄尘门的乘风真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收了这么两个徒弟,莫不是生来就和他们寒剑宗相冲相克?! 玄尘门内,季乘风正在睡觉,突然连续打了三个喷嚏,他惊醒过来,就连道童都被惊动了,连忙跑过来: “长老?您怎么了?莫不是着凉了?” 季乘风愣愣的坐起来,还没从熟睡之中完全清醒,眼神迷瞪,他听了道童的话,揉了揉鼻子,自言自语道: “什么破风,居然能把我吹着凉?还是说我这身子破败的吹点风都能倒了?” 话出口,他也不等人回答,左右徒弟不在家,他也不想回族里,他很无聊的。 这小道童只会偷懒还嘴馋,问他什么都一副呆呆的不聪明的样子,季乘风表示没意思。 于是,他又倒了下去,蒙头就睡,这回倒是记得不知从哪个旮旯里扯出了一张兽皮盖在身上。 唔,他年纪大了,还是得保养点儿。 他家季睦性子不行,过于刚硬,没他看着,他怕他过刚易折,那他得死不瞑目。 还有啊,一个徒弟太少,他一直想要个女娃娃当徒弟来着,至今也没找到中意的,他绝不能就这么倒了。 …… 且说,这些事儿盛红衣不知晓,便是知晓她也顾不上。 再者说了,她便是知晓,她也没法补救啊。 焚邪被她拿走已是既定事实,她不愿意也无法归还。 她此时正在被焚邪剑环绕。 天地铢此时已经被拉长成了三柄剑的形式,与曾经在幻象和火中盛红衣看到的焚邪是略有区别的。 原先,天地铢是黑色的,泛着古旧的金属特有的光泽。 而焚邪是金身红纹。 而今,两者原先的态势不见了。 盛红衣起先摸出天地铢之时,它们看似和原来差别不大。 只不过作为铜板的天地铢本来无字的一面多了浅浅的暗纹,近看能看到“焚邪”二字! 此后,盛红衣心念动,默念焚邪。 陡然间,天地铢被拉长至半臂长的剑之形状。 看形态便是焚邪的模样。 只不过是黑色的躯干,那红纹也消失了,只是近看能看到那纹变成了暗色,镂刻在黑色的剑身之上。 剑柄处,一面是“焚邪”两个大字,一面是“天地铢”。 焚邪剑出,盛红衣却静静的在蒲团上坐着。 看似端凝,无人可知她的识海之中,正在疯狂的被灌入剑法! 是焚邪剑法。 (本章完) 144 剑来!(二更) 识海之中,像是在经历着风暴。 自盛红衣将焚邪剑召唤而出,这个风暴就开始了。 焚邪剑出,盛红衣就感觉识海一动,像是被触发了什么,蓦然间,就被浅红色的“焚邪剑法”四个大字所填满。 然后,那字动了,像是书页被翻动,紧接着,随着书页翻开,一个个文字突然冒出了头,带着汹涌又炽热的火土之气一个又一个往她的脑海之中钻,好似要烙印其中。 识海被异物攻击,自动防护。 盛红衣原本修习养神诀,已有小成,她本是仗着自己神识之力略强于旁人,略超前于自己的修为而对自己的识海很是放心,是以,这阵子更是将主要精力放在了提升修为之上。 怎料到今日就迎来了这等考验。 神念之力同火土之力猛然对冲而起,整个识海之中飞沙走石,好不热闹。 识海在毫无防备之下,被搅动的天翻地覆,盛红衣觉得自己的脑袋已经要炸开了。 好似有冰冷的机器被绞入其中,把其中的一切血肉绞个稀巴烂。 又好似被火热的烙铁插入其中,连同天灵盖一起都炙烤的灰飞烟灭。 霎时,盛红衣眼前猩红一片,模糊到除了血色什么都看不见。 识海风暴若是不加以遏制,任由发展会有什么后果盛红衣很清楚。 若是识海崩溃,这人便是不死,也会变成一个无魂的痴傻废人。 生死危机,一触即发。 如此紧要关头,盛红衣唯有一个念头,就是死守。 越是这般时候,她强烈的求生之欲让她的脑子越发清醒。 盛红衣很清楚,识海与丹田,既相互分离又是缺一不可的存在。 少了谁,她今天都得完蛋。 识海风暴已起,丹田再不能出一点岔子。 盛红衣一面紧紧的固守丹田,一面默念着养神诀! 剧痛、由内而外油煎火燎的煎熬让时间过得很慢很慢。 不清楚自己熬了多久,不清楚自己的意识昏沉完又痛醒,痛醒了又昏沉,如此反反复复多少次。 盛红衣觉得自己好像一个破布娃娃,连其中的线头都被拆巴的稀烂,又被碾压到了尘埃之中,然后一点一点的又和着泥土被撕开,再撕开…… 盛红衣庆幸自己一则心志坚定,二则基础扎实。 到了此时,不分昼夜,她脑海之中只剩下一个血色的“活”字。 无论如何,她就是要活下去! 就是因为有这个信念支撑,她从未放弃自己。 默念养神诀的心法口诀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完全无需过脑,便顺畅而出。 哪怕刚开始,看不到一点用处,但既然无法可想,这就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不知过了多久。 苦心人,天不负。 水滴石穿,慢慢的,养神诀的加入,起了效果。 原本浅白色与火土之力角逐的神念之力逐渐染上了淡淡的金芒。 随着金芒加入,神念之力居然显出了后继之力。 宛若加上了一层护身符,紧紧固守着自己的防线。 局势以拉锯的方式正在可喜的转向她有利的一方。 盛红衣精神一震,受此鼓舞,默念养神诀更加起劲了。 时间依旧在无声无息的流逝,这一回合,不知是已经疼到麻木了,还是确实是她这边己强敌弱,她居然觉得剧痛之感减轻了。 这般,她只觉得欣喜,因为痛感减弱,她能熬的时间就能更长一点。 熬的越久,活得越久,那就是她的胜算越大。 她像这世上最抠搜的守财奴,算计着自己能活的时间,同时间赛跑。 又不知过去多久,逐渐的,那些涌进来的文字戛然而止。 如来时的突然,去时也干脆。 飞沙舞尽,落下的是一地的狼藉。 盛红衣乍然睁眼,血色瞳孔之中,似乎孕育出了焚邪剑影。 刹那间,她的全身上下以极快的速度,又一片一片黏回来了。 她从蒲团上一跃而起,手指一点,清喝一声:“剑来!” 但见三柄剑齐齐飞来。 盛红衣两手一手握住一把,还有一剑盘绕于身周,乍一出手,三柄剑齐飞,好似蜿蜒赤色火龙盘旋在身。 灵气狂涌而入,如顿悟,如突破! 这还不够,她眼一扫,一道灵光弹出,原本静置在一旁矮柜上的寒冰剑阵飞起,直直飞进了那有寒冰灵髓的寒冰洞之中。 “嗡!”一声嘶鸣,寒冰剑阵开启,寒气逼人的凛冽杀气已经铺天盖地,便是在洞外,也能清晰的感知它们的威力。 盛红衣带着一身的火热,毫不犹豫的冲了进去。 阵中,寒冰之剑气自四面八方而来。 剑气如冰,便是不被剑气所刺伤,哪怕稍有触碰,就会被冻结成冰。 冰天雪地之间,只有盛红衣一人,一身火红色的长裙,身旁傍着三把燃烧之剑。 白的刺眼,红的耀目,似乎预示着即将而来的激烈一战。 盛红衣眼中的剑影犹在,冰雪般的脸庞无情无绪,灵气涌入,随着她一道入了这剑阵! 带来了铺天盖地的漫天冰雪! 剑气在风的加持下,更加的狂暴,也更加的来去无踪,毫无规律可言! 三柄焚邪剑舞动的密不透风,密集的剑气划过,释放土之护盾之力,一面将盛红衣护在其中,一面冲出去,拦截下寒冰剑气。 冰与火,冷与热,在空中迸溅,摩擦出剧烈的花火。 冰力越盛,火力遇强则强,双方角逐愈发激烈! 盛红衣在其中游移腾挪,若是近旁有人旁观,便会发现她身法之缥缈鬼魅已不可同日而语,甚至远远超过她表露出的筑基初期的修为。 寒冰剑阵被其中激烈的反抗触发,剑雨愈发簌簌而下,盛红衣腾挪期间,左支右绌,或穿梭在剑雨之中而片叶不沾,或挥剑而斩,一往无前…… 终于,火之剑气铺成开来,将冰雪之刃压服于下,融化成水,剑气湮灭。 盛红衣站在一片火海之中,看着三柄乖乖伫立在她面前的焚邪。 这是烙印在她脑海之中的焚邪剑法第一层。 她刚刚借寒冰剑阵之力,已是炼化通达。 果然福祸相依。 这般折腾,她的苦却是没有白吃, 盛红衣摊开手掌,已是筑基初期顶峰,距离中期不过一步之遥。 (本章完) 145 开始了(一更) 走出屋子,执事霁清前辈连忙迎过来: “红衣小姐,你总算出来了!” 他抬眼扫了扫盛红衣,眼中闪过震惊之色: “你这是修为进益了?” 盛红衣点点头,霁清是金丹前辈,自然能看出她修为的变化。 “是啊,托寒剑宗的福,我正准备去拜见一下掌门,与他道谢。” 这话只是客套,拜谢是要的,但那是她准备走的时候。 闻言,霁清的表情迅速闪过一丝微妙,谁不知道自五行洞塌了,掌门就病了。 这些日子,一直是掌门大弟子岚清真人替代掌门在料理宗内俗务。 只不过这些话总不能与贵客说的。 于是他道: “盛小姐客气了,都是你自己的机缘罢了,这几日,掌门旧伤复发,正在疗伤,恐不见客,小姐便是去,大约也只能见到掌门大弟子岚清真人。” 盛红衣眉眼闪动了一下,敏锐的察觉到一丝违和。 堇霜之前还好好的,生龙活虎,怎么突然就旧伤复发了。 而且,论剑大会可是寒剑宗的一大盛事,若不是实在万不得已了,堇霜如何会在这时候“病倒”? 这事儿怎么看都有点蹊跷。 不过,堇霜的死活也跟她没啥关系。 于是,她客气却生疏道: “堇霜前辈旧伤复发了?没事儿吧?” 霁清笑的温和: “已经得到了控制,只需休息些时日,没大碍的。” 盛红衣闻言颔首,不再多言此事,她见好就收的换了话题: “我闭关的这几日,多谢霁清前辈照顾了。” 霁清连忙道: “哪里的话,这都是在下应该做的,小姐闭关十五日,季公子已经来看过几回了,想必有事儿找你。” 盛红衣作揖道谢,转头回了屋内便给季睦发了传信符。 原来她已经闭关十五日了。 这般说起来,论剑大会已经开始了吧? 话说回来,至今盛红衣也不清楚论剑大会开始的日期,可见她对此事当真是一点都不关注。 传信符一出,很快季睦就来了。 盛红衣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手一扬,门扉自动开启。 季睦进来扫了一眼盛红衣,颇为意外的挑了下眉,夸赞道: “恭喜师妹修为进步。观你周身气息凝实,看来收货颇大。” 听起来是夸奖,但季睦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 盛红衣见怪不怪,她已经习惯季师兄这样的性子: “是焚邪神剑之力助我进益,师兄找我有事?” 季睦直接道: “倒也不是什么急事,论剑大会于昨日开始了,师妹若有兴趣,可以去看看,因你得焚邪剑一事,寒剑宗有不少人想要挑战你呢。” “不过,你想去便去,不想去便不去,不用为这些外事烦扰。” “另外,”他略微压低了些声音,“五行洞火土二洞塌了,堇霜真君因为这事儿怒急攻心,气倒了。” “我与冷琛的意思一致,最近你莫要往主峰那边凑了,这事儿已既成事实,都是机缘巧合,你不必挂怀。” 盛红衣:“……”她忍不住脸皮抽动了一下。 难怪……她觉得霁清真人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原来堇霜的“旧伤复发”与她有关。 她居然有本事把一个元婴修士气倒?! 难怪老头成天被她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这般看来,她家师父其实挺坚强的。 “这……也不能完全怪我啊。”盛红衣说的有些心虚。 她不得不心虚。 其实,五行洞会塌这事儿要说她一点感觉都没有,那是扯淡。 当时,焚邪与天地铢融合,就吸纳了大量火土灵气。 她那时候就感觉到火洞与土洞的灵气都被吸空了。 等她收了焚邪出来,那洞中灵气也没恢复之前的浓郁程度。 她心中就有一种浅浅预感,觉得不太妙。 但没想到,这洞居然塌了。 “对,本就不怪你,堇霜真君太过看重外物,这点真是不如我们玄尘门的如骁掌门。” 如骁真君,玄尘门首座。 季睦一本正经的点评,字里行间语气淡淡,但盛红衣却敏锐觉出季睦对于玄尘门首座的尊敬爱戴之意。 提起他,虽然不如他提起自己的师父那么亲近,但尊重之意不少。 这是季睦提到的金丹、元婴前辈之中甚少出现的情绪。 由此可见,玄尘门的如骁真君深受季睦的尊重。 盛红衣没有接话,玄尘门的高层什么的,距离她实在太过遥远,她压根不认识也不了解。 她现在想的是,既然季师兄不让她去碍着堇霜一派的眼,那就不去。 出门在外,要听话,尤其是她羽翼未丰之时,可千万不要胡乱逞强。 “对了,论剑大会的事儿师兄能否与我说道说道?” 路上,季睦说的并不多,主要当时两人的心思其实都不在论剑大会之上。 谁又能想到,两人的目标都是虚无草呢。 这会子,这些事暂告一段落。 盛红衣的想法是,来都来了,自然得好生见识。 另外,她拿了寒剑宗焚邪剑之事是真,恐怕她若是想着在冰凌峰不出来是不能够。 旁人还以为她实力不够尽躲着呢,不仅损害了自己的名声,也损害了焚邪的名声。 “恰好,我这焚邪剑法第一层虽然通达了些,但我觉得还欠缺一点,论剑之时,正好磨剑!” 季睦嘴角轻勾,眼中闪过了然,这师妹,从来不是谦和让人的性子,听到有人在外欲挑战她,她岂有不动之理? “也没什么,整个城中如今都是擂台,每个擂台根据难易程度,会有相应的奇珍异宝作为奖品,不如师妹与我和冷琛一道?” “我们昨天出去逛了一圈,还没有上擂台,今天正准备挑一个玩玩呢,师妹也一道过来切磋切磋吧?” 盛红衣自然满口答应,跟着他们最好,有人引导,也免得她向无头苍蝇到处乱撞了。 她笑着应了: “行啊,跟着两位师兄,那我可轻松了。” 季睦站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古板的告诫盛红衣: “莫要有懈怠之心,师妹这般的好资质,需得时时勤奋才不枉费,不要总想着轻松、偷懒……” 以下省略二百字。 盛红衣:“……”谁能想到大冰块季睦熟稔后能婆妈成这样。 (本章完) 146 街边摩擦(二更) 盛红衣忍受了一会儿季睦的唠叨,就在她已经到了忍耐的边缘之际,外面响起了冷琛欢快又热闹的声音: “小师妹,听说你出关了!” 盛红衣忙不迭的扬声: “是冷师兄吗?是啊是啊,季师兄说论剑大会开始了,我这不是第一次来,想和师兄你们一道去凑凑热闹。” 她亲自跑过去打开门,惹得两个男人都是一愣。 季睦不由沉思,师妹跟冷琛有这么熟吗?跟看到失散多年的亲人似的。 而冷琛则是被从门里乍然出现的一张灿若霞光的脸给迷了眼,一时连话都不会说了。 好在,两人这愣神也是短暂的。 季睦是不大会为这种小事而纠结,哪怕他觉得盛红衣奇奇怪怪,但他也不会深想,更不会想到盛师妹是为了躲避他的唠叨。 而冷琛再回神就惊奇的发现: “小师妹,你你你……修为好像有所提升!” 他记得她才闭关十五天,这是什么可怕的速度。 莫不是因为收服了焚邪。 神剑认主,必然轰轰烈烈。 回馈主人,倒也寻常。 想到这,他又忍不住了: “师妹,你真的不考虑来我们寒剑宗嘛?我师父很好的,你不是见过吗?” 能得焚邪神剑认主啊,这资质居然不是剑修?不来寒剑宗? 盛红衣果断的往外走,毫不留情的拒绝: “前辈是好,但比起寒剑宗,我还是喜欢玄尘门。” 这话是真心的。 玄尘门地位高,离家近,多好。 再者说了,以前她不考虑寒剑宗,现在得罪了掌门,她更不考虑了。 冷琛失望是叹了口气,他也不是忸怩之人。很快两人换了话题,就寒剑宗的各种奇珍异宝聊了起来。 季睦一贯是不做声,走在一边的那一个,三人这般走着,氛围热闹且融洽。 冷琛一边聊天,心中直叹可惜。 也不知为啥,见过那一日盛小师妹被一群大佬围住,还能面不改色之后,他对她那种男女之间的喜爱突然如潮水一般退的一干二净。 每每见到她,他现在只有由衷的钦佩之感。 他想,许是自己本心就知道,他不如盛红衣多矣。 盛师妹可是能和化神修士平起平坐讲话的人呐。 他怎么敢把她继续当做小师妹去爱惜、爱怜? 没想到他初次喜欢一个姑娘,结果这份爱慕仅仅不到一日就消逝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冷琛心说。 做不成道侣,就当朋友,三人行,必有我师,他们三人如今行于一道,不用深想,冷琛就觉得,竟然是他已然落下了不少,其余两位身上有许多值得他谦虚学习的闪光点。 三人出了宗门,到了陵西城下。 论剑大会,天下英豪齐聚。 便是随意站在城中,盛红衣也能感觉到剑气的游移。 不过不同于剑陵之中的肃杀锋芒,这里的剑气多而杂,但良莠不齐。 盛红衣甚至能感觉到两名剑修擦肩而过,他们身上背着的剑散逸的剑气交缠,还颇为亲密的互动了一下。 只因为,其中一名剑修的剑,水属性丰沛,而另一位剑的剑柄上有一枚木灵气丰沛的灵晶。 水木相生,两者可不就觉得对方投契了么? 自从知道自己体质亲灵后,盛红衣也逐渐适应了自己这般的体质。 对于能“嗅闻”、“感觉”到灵气,盛红衣早已稀松平常。 于她来说,她甚至是将这些个剑气、灵气看成活物的。 谁让它们在她面前,确实表现的很活跃。 陵西城这会子的街面和盛红衣初来那日已经不一样了。 平地而起了许多个大大小小的擂台,远远近近好不热闹。 有剑客,有赌徒,还有不少人都在兜售与剑有关的东西。 什么剑穗、剑石、剑法、剑鞘、剑囊等等。 好不热闹。 三人暂时也没什么目的,闲庭漫步一般走走看看。 走了一会儿后,盛红衣脚下一顿,眼神凌厉的瞪过去。 然那被盛红衣用眼神警告的八尺大汉,身背两把重剑,根本不将此放在眼中,反而变本加厉。 他挑衅的从鼻子中哼哼的喷出一个“哼”字,虎目圆瞪,虎视眈眈又毫不遮掩的盯着盛红衣,轻视的吐出一句: “小娘皮。” 盛红衣三人脸色齐齐一冷,没等季睦冷琛动作,盛红衣手一扬,一个巴掌形状的火印从她手上飞出,往那大汉的面门而去。 她动作太快又太出其不意,以至于那火印已经撩到面上,那大汉才反应过来! 他“啊”一声,手忙脚乱的开始灭脸上、头发以及胡须上的火,好不狼狈。 周围一阵哄笑不绝。 那大汉显然没料到盛红衣胆子这么大,火不难灭,但他面子丢大发了,他自是吃不下这个亏。 他站好如铁塔般的身子,大吼一声,怒骂着往盛红衣扑来: “你好大的胆子,老子看你是不想活了!” 还没扑到近前,一道剑光轰来,剑势出奇凌厉,毫不留手,大汉一不留意,往后倒仰倒地,再抬首,他已经被一柄青墨色的剑抵住了。 冷琛一贯温润爱笑的脸上此时阴沉一片,风雨欲来,他冷冷道: “你是谁老子。” 这可是寒剑宗,他的地盘,有人居然如此对小师妹无礼,他如何也忍不了。 那大汉掀起吊稍眼,看着来的三人修为要么筑基中期,要么筑基初期。 他可是筑基后期,剑修本就战力超强,更何况他这种习重剑之人。 江湖榜上,他可是有名有姓,有头有脸的人物。 “怎么着?小白脸替小娘皮出头啊?那你也叫我一声爹听听!” 大汉猖狂大笑,不见棺材不落泪。 冷琛怒极反笑,青墨剑毫不犹豫的送出,那大汉也不甘示弱,一柄黑剑一抵,见招拆招,火花四溅,只眨眼功夫,两人已经对了数十招。 大汉嘴贱的很,继续挑衅: “小娘皮就是小娘皮,两个情哥哥,究竟哪一个是真的呀?” “要不,你与我做炉鼎吧?” 刚说了两句,忽见三柄炙热的黑剑如烧红的烙铁往他奔袭而来。 耳边,一女声传来: “冷师兄,起开!” (本章完) 147 处处踩雷(一更) 随着清越的女声,刚刚还与大汉对招的男人连同他的剑一道,顺势往旁边一避,毫不犹豫。 冷琛原先的位置被盛红衣所取代。 三柄看似不起眼的黑色剑不知从什么方向无声的飞了出来,与大汉手持的那把重剑击在一处。 锵锵锵! 又快又狠。 大汉大惊,本就被盛红衣那猝不及防的火印熏的有些黢黑的脸这会子已经黑沉如锅底。 三剑一触即离,来时无声,去时无息,立刻又飞回到了盛红衣的身侧。 一副温顺可靠的姿态。 两人相对而站。 对峙已成。 面对着面,一时谁也没有先出手。 冷琛在一旁还想说点什么,被季睦拉了一下,朝他摇了摇头。 冷琛先是微愣,然后无语的瞪了季睦一眼。 他当然懂季睦的意思,这人一贯冷心冷肺,那眼神的意思是在说:让小师妹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可是,这是小师妹啊,又不是糙汉子,对面那八尺大汉长得跟熊似的,他怎么就这么放心? 刚刚他还与那人对过招,剑法古怪,可不是善茬。 真是老天爷不长眼,为何要让这样的人有师妹,而他这个温和有礼的翩翩公子却没有。 季睦只当做没瞧见冷琛的白眼和埋怨,盛师妹本就懒怠,反正有他俩在,也不至于让师妹被人打杀了。 但若是让师妹养成了什么事都自个儿不思解决,依靠别人的毛病,那可不行。 季睦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盛师妹如此天资,却不珍惜,还懒怠的很,好似在她的生命之中,修炼并不是全部,充其量只是一部分,还算不得最重要的一部分。 季睦没法说服盛师妹改掉这懒怠的习惯,那只能从旁引导她了。 再者说了,那大汉虽然筑基后期修为,但暴躁易怒,轻慢自负,出手破绽不少。 师妹出手奇诡刁钻,出其不意,不一定就会输。 须知,师妹在外行走,总有独自一人之时,面对强敌的机会不少,提前操练起来是必要的。 季睦自觉自己为了盛师妹操碎了心,奈何,无人理解。 冷琛不理解,师妹……也没多领情。 之前他操心念叨她的时候,她非常的不耐烦来着。 季睦不蠢,之前不理解盛红衣为啥看到冷琛来找她热情的不像话,这会儿足够他回过味来了。 人家盛师妹对冷琛热情只是表面,真正的原因是终于可以摆脱他的念叨吧? 此时对峙的两人心中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 似乎都在掂量着对方的分量。 大汉脸色黑沉,无人发现他微微动了动自己那只握着重剑的手腕。 手腕的酸麻之感到现在还未褪去,更甚者,他知道他握着剑的手掌处已经被刚刚那三剑震出了血痕。 明明那三柄剑看起来毫不起眼。 为什么会如此? 大汉认识盛红衣。 这女人好认的很,喜欢穿红衣裙,容貌姣美。 如今寒剑宗内内外外,包括陵西城,谁人不知盛红衣。 想必,不仅是陵西城,玄尘门盛红衣得了焚邪神剑之事,估计已经传遍了荒原大陆大半角落。 再过一阵,怕是连本就与人修不大来往的妖族亦或者独立于纷争外的佛修都要知晓了。 莫不是焚邪神剑助长了她的修为和战力? 谁都有所猜测,神剑出世,必会对新主人有所回馈。 而盛红衣,除了焚邪,究竟还得了什么回馈,谁也不知。 另外,她究竟把焚邪神剑藏在哪里了? 还有,焚邪神剑究竟被她藏在哪里了! 她又凭什么凭借着这三柄毫无宝物模样的“普通”的黑剑,就能轻松击破他的“劈天”之威。 大汉眼中,浓郁的贪婪之色一闪而逝,若是他抢到了焚邪,是不是他的“劈天”也能这么厉害? 大汉在打量盛红衣的同时,盛红衣也在打量他。 三柄剑伴在她身侧,直直指着大汉,凌厉无匹。 她声音冷厉傲然,已是带上了些许杀意: “现在换我问你,你是谁老子?” 盛红衣自然知道百人百态、千人千面的道理。 不过,敢轻视侮辱到她头上,那就不要怪她狠狠的给他打回去。 面前这人的修为,她是不能完全看透,但同阶之间,还是能估摸出对方大概是筑基中后期的水准。 但,对于盛红衣来说,不过就是对方难揍一点。 实在也没有忌惮到她不敢出手的地步。 当然,她小心思多着呢,虽然她刚刚让冷琛起开了,但无论是冷师兄还是季师兄都在呢。 尤其是冷师兄,她可是跟着他出来的,他如何也不好意思让她在他的地盘上输的太难看吧? 如果这般,他也丢脸不是。 前世,盛红衣作为孤儿的时候,自小看人脸色的日常让她深谙人性。 今生,有了亲灵体质的加持,大佬她不敢说能看透,但同她修为差不多,年龄也不算大的同龄、同阶修士,她经过一定的了解,还是能“估摸”个大概的。 冷琛为人热情大方,有着修仙世家得宠子弟特有的单纯,难得的是他还不自负倨傲,但骨子里也有属于自己的傲气。 而这份傲气,来源于家族、师门给予他的底气。 这般的人,自然是看中脸面的。 所以,今天这场子,她有恃无恐。 她就不信,他们这边三个人,还不能把对方的人脑袋揍成狗脑袋。 本来,此人出言不逊,已经让她恼火,他身上那种属于魔修有属于幽冥的驳杂气息更是让她闻之难受。 她瞥了一眼此人的黑剑,基本能判断这人的剑有问题。 他的剑上缠绕着类似蠹蠹林的气息,还混合着一些鬼魂之气。 这些鬼魂之气息和之前盛红衣在寻找元宝之时对战的那周家魔修拿出的魂幡的气息很像。 尤其,最让盛红衣厌恶的,还是这两种气息一旦混合,居然同异人域常年弥漫的气息非常的类似。 也就是说,这人几乎囊括了所有盛红衣极为讨厌的点,简直是处处都踩在盛红衣的雷点上。 不趁此机会收拾他,那盛红衣就不是盛红衣了。 盛红衣问完话,没等大汉回答便自问自答了: “想当老子,你还不配!” (本章完) 148 相战(二更) 盛红衣说话的语速不快不慢。 但气势尤盛,字字清晰,毫不相让。 在她说话的间隙,她再次出手。 誓要将教训进行到底。 她出手出人意料的惊艳。 盛红衣指尖迅速划过一点猩红,甚至在场无人能看清她使得什么指诀,便见原本那似乎带着三分写意的三柄剑立时周身的气场就变了,变得锋锐之气凸显,带着逐渐变强的杀意。 它们齐头并进,一股炙热的火浪随着剑势划过,弥散出迤逦又华丽的剑光,气势如虹的往大汉扑去。 那大汉在自己未察觉之际,面色居然露出骇意,原本单手握住单剑对敌的姿态,早就变了,他手握双剑,眼露凶戾之光,好似要掩盖刚刚一瞬间的怯退,往焚邪挥去。 常规情况下,他在面对这样的细剑、短剑之时,他惯常的战术便是用“劈天”狠狠斩下。 他其实特别享受敌人的法宝被他碾压之时,面露心痛甚至吐血之时油然而起的快感! 他这毛病是他刚筑基不久就有的。 多年前,他偶遇一重伤的金丹修士,利用“劈天”断了他的本命法宝,看他在他面前剑毁人亡,他趁机夺了他的金丹,锁了他的魂魄,还抢了他的储物袋。 自那一次得了这般巨大的好处,他便一发不可收拾,越发的喜欢用“劈天”去破坏别人的法宝。 然,面对这三把剑,他却是不敢太过奢望,只希望“劈天”只要能伤它们一些,给他争取些机会也就够了。 应是能吧,之前是出其不意,而今他全力以赴! 重剑与焚邪相撞,擦出火花无数。 火花后面,大汉眼中闪过阴霾,“劈天”不仅没有伤及它们分毫,还应对的有些艰难。 焚邪在前,势如破竹,盛红衣在后,跟着焚邪一道,手持双剑,加入战局。 剑光横飞,但见一红一黑的身影打的毫不相让。 叮叮当当,当当叮叮。 剑与剑的摩擦,每一次的声响,似乎都敲在众人的耳边,有那修为低的面露难看之色。 身边之人提醒道: “快收敛心神,堵住心窍,这等筑基修士的对决岂是你等炼气修士能够贪看的?” 那人忙忙堵住耳朵,只眼睛并不舍得离开那场中纵横飞跃的身影,待得稍稍好一些了,才心有余悸又忍不住好奇的问: “师兄,这两人是筑基修士么?为何……为何比我曾经见到的筑基修士都厉害?” 他身边的师兄于定先是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斟酌字眼,却不知为何有些叹息: “人与人岂会一样?这两人的剑都是上好的神兵利器,而两人自身实力同样很卓绝,甚至远高于他们同阶水平。” 有上好的神兵,若是没有一个实力匹配的执剑人,那也是枉然。 而如今这两人,显然都能匹配得上他们所带的剑。 于定目光扫过那大汉的脸,这人,听过他凶名的人不少,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黑强盗。 无恶不做,赏金榜上,他的人头非常值钱,能排到前二十。 不过,真正认识他的却不多,于定却是看过他的画像的,他记得他还曾经扫过赏金,好像值十五万两灵石。 但此人狡兔三窟,难得冒头。 虽为正道所不耻,但这人实力很强,相当难杀也是公认的。 而今,两人交战已有半刻钟,大汉完全没了刚开始调笑轻慢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他脸色的黑沉暴戾。 他似乎越来越不耐烦,气息已经乱了。 能把他打到这般地步的,还是个年轻的小姑娘,足以令人震惊了! 她的实力之惊人已经显而易见,无需多言。 盛红衣么? 看来,作为神剑的焚邪,还是有眼光的,给自己挑了一个实力强悍的主人。 的确,本就是杀神之剑,便是重新择主,又怎会甘于平庸呢? 于定如是想。 季睦和冷琛也在观摩两人的对战。 围观而来之人越来越多,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如季睦、冷琛、于定这般看出门道的自然也有。 若说前几日,惊闻盛红衣在剑陵得了焚邪,众人哗然,多方打听无果之下,难免轻视、不平、嫉妒甚至兴起了取而代之之念头。 可今天一见,此番变故下,不少人对于盛红衣的评价变了。 随着评价而变的还有态度。 对战的两人此时激战正酣。 于定作为旁观者都察觉到大汉气息乱了,盛红衣的感受只会更加敏锐。 越战,大汉与他的手中剑散发的那阴翳的气息就越明显。 从他发出的剑招和对战的过程之中,一时感觉到魔修的气息; 一时鬼气森森,甚至焚邪之火波及到他的时候,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盛红衣觉得自己看到了冤魂盘绕在他的四周。 一时浓郁的血腥味弥散,令人作呕。 这般的人,不知做了多少恶事。 都说,身为人修,道、魔、佛三门是主流,无论入哪一门,只要坚持,都有机会参透道法,飞升成仙。 但,荒原大陆也有一类如大汉这种人。 他们不一定追求长生,也知道自己没那本事,他们只想着利用自己的本事,恃强凌弱,他们的快乐是建立在旁人的痛苦之上的。 这般的人,不拘泥手段,邪术、禁法,哪怕出卖灵魂,他们都无所谓,只要当前活得滋润肆意就好。 大汉的手中剑,同他的人一样,越战,越充斥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三柄焚邪其中两柄为主力,由盛红衣手握着双剑,与“劈天”寸步不让。 还有一柄看似只在盛红衣身侧游移,好似在寻机偷袭。 大汉气息越发的混乱,与之对比,盛红衣思路清晰,虽有杀意,却越战越勇。 一剑又一剑,大汉似乎终于丧失了耐性。 他脚下一滑,踩过了一颗小小的石子儿,一个细微到极致的身体的微微的偏移。 他手中的“劈天”随之一偏,原本严防死守的身前,出现了一丝破绽! 盛红衣眸中精光瞬间爆开一束,就是现在! 说时迟,那时快,盛红衣双手一松,两柄焚邪剑的剑速突然加快,蛇形一般带着长长的火焰,拦住了“劈天”的去路! 而盛红衣鬼魅一般,脚下点点灵光轻浅散逸,她人已经转了方向,腾空而跃,两个空翻,人已经跃过了“劈天”的防线。 (本章完) 150 我不嫌你破,你别嫌我弱(二更) 盛红衣擦了擦唇边逸出的血珠,一声不吭的站直身子,眼珠子如看死人一般盯了大汉一眼。 她召回另两把焚邪,任由它们三个围绕在她身周。 她已经感知过了,焚邪没事,只不过这位爷可能很久没有遭遇过失败,所以生气了。 这会子,她的识海之中,正源源不断感觉到它的脾气。 它正在用这种方式跟她抱怨发泄呢。 不过,盛红衣心中光棍的很,完全不为所动。 生气也没法子。 焚邪曾经是神剑没错,但它早就折损的只剩下剑气了。 另外,她这个当主人的也就是个筑基修士。 自然会压抑着焚邪的实力。 于是,它如今水准也就是筑基水准吧。 想必,这对于焚邪来说是不能想象的。 曾经的它,筑基修士在它眼中怕是蝼蚁都不如。 所以呀,焚邪得自己转变观念,认清情势才行嘛。 否则,不得把自己气死了? 再说了,她当时愿意接纳焚邪,不嫌弃它破,连形体都没了,还要借她的天地铢栖身,那它也别嫌弃她弱。 大家都互相体谅些吧,这世上,活着都不容易。 血雾散尽,盛红衣终于看清楚刚刚隐没在血雾之后那人的模样。 模样没变,却又变了。 盛红衣眯了眯眼,哪怕她封闭五感,只用这一双眼看,也能看出此人的不同来。 气质和之前大相径庭。 这会子,他原本浑浊不堪的眼瞳更加的浑浊,浑浊中还带着一股子邪气。 像是这躯壳之中住进了一个恶鬼。 周围,看热闹的人很多,远远近近。 见盛红衣似乎不敌,甚至还受了伤,周围“嘘”声一片,甚至有人喝倒彩。 两人虽不在擂台上,但这会子在街上相斗,便好似脚下有无形的擂台。 论剑大会,是天下盛会,不一定是剑修会来,什么样的人都可以来。 有人为剑、有人为财、有人为自己的突破、有人为报仇怨…… 天下熙熙,来来往往,看似都在一个陵西城中,但每一个擦肩而过之人的人生都可能大相径庭,所求不同。 相斗一处,又是在这陵西城,自然同擂台上一般,生死不论。 这几日,生死之战大家都看了不少。 早就不会因为生死而产生不忍之感,相反,越是激烈,周围之人情绪越是高涨。 越聚越多的人不停的指指点点,有人还直接开盘坐庄,赌上了盛红衣和那大汉谁赢谁输。 甚至还有人喊话冷琛: “这位兄台,你可莫要插手,这陵西城可有规定,任何人不得插手对擂双方。便是你是寒剑宗弟子,也得守规矩不是?” 毕竟一开始,冷琛就把盛红衣护在身后,为她打抱不平。 “再者说了,盛红衣得了焚邪神剑,若是轻易就被击败,那她也不配当神剑的主人!” “是啊是啊。” “没错!” 冷琛寻声望去,那挑起话头之人早就隐在人群中去了。 他咬着后槽牙,一口气堵在心口,堵的他憋闷滞涩。 他知道,焚邪落在小师妹手上,宗内宗外,不满、不服之人很多! 陵西城作为寒剑宗的属城,如今又是剑修聚集,不满情绪高涨也实属正常。 可,因为不满,就想要盛红衣的命吗? 他心目之中名满天下的剑客,是落拓潇洒,不拘小节,自带正气,黑白分明,一往无前的。 而今,这些人,围在这里的,有多少剑客,其中许是不乏名满天下之人,可他们却在这儿暗搓搓的希望一个无冤无仇的女子身死。 甚至还有助长那大汉的意思。 明明,挑起事端的是那大汉。 冷琛眼中骤然而起浓浓的迷茫,挥散不去。 这与家族与师父教导于他的相悖。 他的青墨,是儒剑! 乃是冷家的藏剑。 冷家的老祖宗,是一个赫赫有名的儒修。 化神之后,他游历在外,再回来,带回了青墨。 后来青墨被他所得,与他投契,自是走的君子之道。 他一直觉得,道门修士,更该审慎,对自己有更高的道德标准和要求。 道修也被要求,不得随意杀人,惹下因果,孽障,都会影响自己对大道的追寻。 可是今日他才发现,原来,扒开外面那层光鲜的皮,不少人的骨子里可能并不光鲜,甚至让人觉得恶心。 好些人,甚至是他的同门。 师妹得剑,他也羡慕,但更多的是祝福。 羞愧、愤怒、不解、失望众多情绪涌了过来,强烈的情感冲击让冷琛心口都觉得隐隐作痛。 他握紧手中的青墨,无论这些人怎么说,他都要帮师妹。 却不想,他的手臂再一次被人按住了。 一抬眼,又是季睦,他刚想发火,却见季睦摇了下头,指点他: “少多事,你看盛师妹的眼神。” 他淡淡瞥了冷琛一眼,见他满头大汗,目色晦涩,脸色灰白,比盛红衣更像一个受伤之人,他微惊,脸上终于显出诧异: “你怎么了?”难不成周围有人对他做了什么? 季睦往周围看去,没发现什么异常。 冷琛气闷道: “你没听见那些人怎么说小师妹的?” 季睦沉默了一会儿,又看了一眼冷琛: “你不会是被气的吧?” “这有什么?我那会子得了星陨,路上就遭人伏击,若不是师父在,我估计那一次就死了。” “世上表里不一的人多了去了,因为嫉妒而伤人,在正常不过。” 季睦知道,冷琛生性纯善烂漫,青墨又是君子剑。 但,这世上有君子就有小人。 人性复杂,也不是君子或者小人这样的两个词可以囊括的。 “可他们是剑客!” 剑修难当,因为剑自带浩然之气,作为一个合格的剑修,与剑心意相通,无论是谁影响了谁,都应该自带浩然之气才是。 “怎么,剑客不是人?” 季睦只说了这么一句,便不说了。 其实如冷琛这种,宛若世界在面前崩塌的感觉,他早有体会。 那种实际与他认知的割裂的痛苦,他深有体会。 如今半封闭五感,才算是获得了一线松快和缓冲。 但问题并未解决。 他与冷琛实在不需要五十步笑百步。 他想了想,给冷琛指指盛红衣。 “你多看看小师妹,但莫要插手。” “许是……能想开点。” (本章完) 152 好剑当磨(二更) 南明离火! 此时此刻,众人才恍然惊起: 焚邪神剑本就是杀神用南明离火打造的。 而南明离火有个特征,在火力最旺盛之时,它会变成白色。 杀神的焚邪神剑,虽为金躯红纹,但身为剑修,许是年轻一辈儿的知道的不多,但总听过杀神之名,而年老一辈,尤其是在剑道之上卓越者,或多或少研究过杀神的传说,甚至杀神留下的一些早就成为残破孤本的剑术剑道! 杀神,据传说,本就是荒原大陆人士。 是荒原大陆上以杀证道第一人。 身后,继任的追随者无数,直至今日,依然有不少剑修将杀神奉为自己心目之中的神。 他就是他们最远大、最崇高,毕生所追求的目标。 是以,焚邪出世,惊起了不知多少人。 这一次,论剑大会,因为听说了这样匪夷所思之事,不知道多少闭关多年的老怪物都出山了。 比起焚邪剑气为什么认了新主,他们更在乎这背后的意义。 虽然只是剑气,但焚邪已是神剑,若不是旧主出事,它怎么会让它的剑气认新主?! 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杀神,究竟怎么了? 是生是死。 如何的变故,才能让以杀证道第一人,据传说已经迈过仙界,去了神界成了真正的杀神,死亡?! 神之死,又代表了什么?! 这些,都造就了他们对盛红衣的观感非常的复杂。 年轻一辈儿不知底细,只是觉得盛红衣资历尚浅,只不过是走了狗屎运,得到了焚邪,自己明明年少有为,还是剑修,亦或者本就是火土灵根,以杀神为榜样云云,他们有千万种理由看盛红衣不顺眼。 而老一辈儿的,情绪就复杂了,尽管大家心里都知道,盛红衣是无辜的,焚邪便是只有剑气,那也自有意识,它认主,必定心甘情愿。 可是,这让他们心里如何接受? 怪不着杀神,舍不得怪焚邪,那就只能怪盛红衣了。 谁让她人小势弱呢? 什么? 你说她是玄尘门弟子? 是,玄尘门是挺厉害的,荒原大陆前十。 但荒原大陆前十怎么能和以杀证道第一人比? 更何况,这丫头据传闻只是个真人的徒弟? 真人? 那就是金丹修士,玄尘门得罪不起,玄尘门一个金丹修士,他们还是得罪的起的! 金丹修士的徒弟,那就更隔了一层了,一个小辈而已。 他们不觉得自己卑劣,心里憋着的那一腔不知是害怕、不解、困惑亦或者气闷,总要有个发泄之处。 所以,他们纵容小辈去诋毁盛红衣,甚至怂恿小辈去同她决战。 反正,就是不想让她过得舒然就是了。 今日这一战,既是偶然,也是必然,便不是这大汉,那也会有其他的大汉、书生、剑客等来找盛红衣的麻烦。 街道上熙熙攘攘,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人正看着这一切。 但,谁也没想到焚邪会发出真正的南明离火。 只有纯白色,才是真正的南明离火。 而鲜少有人知道的传说之中,有这么一句话: 得焚邪真正认可者,方能驾驭南明离火。 所以,焚邪是在昭告世人,它真正的认可盛红衣,不容置喙么? 远处,陵西城中、寒剑宗外的最高峰,一处孤耸的高塔之上,恭炎星君挂剑而去。 身后追随之人不解: “剑君既然担心那丫头,而今却又早早离去,是因为看出已经分出胜负了么?” 恭炎笑言,声音渺渺,却难掩愉悦: “不然,我只是高兴,焚邪越心甘情愿,我越高兴,证明那丫头没有错待它,而……杀神也没有托付错人!” “这就够了,不是么?” 身后人半晌不言,随后疑问的声音传来: “够……了吗?” 恭炎朗声大笑,却不再回答,直至远去。 外界的风起云涌,对峙之中的场景也称得上宏大壮观。 纯白色的火海,以惊人的速度,吞噬着黑色的剑气! 而盛红衣站在火海之中,好似一朵绽放的红莲,火光映衬上她雪白的脸,红与白相容,充斥着一股神圣不可侵犯的力量。 不止场外寂静无声,这一刻,陵西城内关注到这一切的,都被震慑的说不出话来。 纯白火焰燃烧的极快,“噗嗤”轻微一声,黑色剑气顿灭! 盛红衣看都未看那大汉一眼,不知何时,她的手中多了一把焚邪剑,人,如鬼魅般穿过火海。 她手持着剑,直达大汉面前,剑尖轻巧的没入他的咽喉深处! 自南明离火燃起,时间过得极快。 快到,大汉错愕到根本反应不过来,而直到他死,他心中闪过一丝念头,原来,神剑当真是不能轻易觊觎的,至少他没有资格。 大汉瞪着一双不可置信又死不瞑目的眼,如铁塔崩解,轰然倒下。 盛红衣站在他的尸体旁,面无表情的凝望了一眼尸体,道: “如你这般的邪祟也敢觊觎焚邪。”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助我完成了焚邪剑法第一层的融合!” 好剑当磨! 她和焚邪毕竟才接触不久。 虽然盛红衣有时候半开玩笑的挖苦焚邪是爷,但便是爷,那也得做一个有用的爷。 从它选择成为盛红衣的法宝开始,那不管它的曾经如何,那都过去了,现阶段,它就是盛红衣的法宝。 身为有主之剑,那如臂使指是最基本的要求。 可惜,神剑本有意识,想让它这般,却并不是那么容易。 盛红衣清楚,她和焚邪,尚需磨合。 如何磨合,盛红衣自得了焚邪剑法第一层,在冰凌峰用剑阵将剑法掌握通达后,就有了想法和感悟。 杀神之剑,用时间磨合、情感感化,那都是扯淡。 自然用它最熟悉的方式,才能让两人快速磨合。 那就是杀! 倒不是说一定要杀人,只是说通过不停的战斗,方能激发焚邪,也能让主剑二者,在战斗的配合之中,互相了解的越发深入。 便是这大汉没有找上门,盛红衣今日下山,听说了许多人想要同她一战一事,她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思,想要见机行事,打几场擂的。 而今,正好,她抬头,提着剑,举目四望,杀气尽显: “听说有人想要同我决战?还有谁?!” (本章完) 153 结交与发财(一更) 盛红衣站在街道上。 她这带着煞气的问话一出,手边的焚邪剑还跟着闪动了一下,好像在应和她。 全场的寂静依旧在持续。 自从见到南明离火,大家就一直维持着这个状态。 有人心有戚戚,大气不敢出。 这会子,甚至有些恍然,难怪焚邪自己给自己选了这么个新主人。 瞧瞧她那个眉眼带煞的模样,活脱脱就是一个小杀神。 于定身边那个炼气小修抖着身子,搓搓胳膊,拉了一下于定: “师兄师兄,热闹也看完了,咱们走吧。” 小小声的,说话只有气音,唯恐被人听见。 尤其害怕被盛红衣听见。 于定断然拒绝: “不,我有事要同盛道友说。正好你与我同去,结交一下,对你有好处。” 炼气小修直接傻眼,他死死拽住于定,宛若拽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啊,不是,有什么事你要去啊,我……我不要这个好处成不成?” 于定压根不搭理他的无理要求,他一把捂住他的嘴,然后朗声喊: “盛仙子,在下乃剑盟于定,可否借一步说话?” 这话一出,好似一把重锤,打破了之前的滞涩沉闷。 剑盟么? 竟然连剑盟的人都出来了。 谁不知道,剑盟很是神秘,传言,剑盟中人,都是修剑的好手。 有人猜,剑盟之人都是剑心之体。 不少人好奇的看过去,就见来人着苍灰色的长衫,身背着黑布缠绕的剑鞘,很是低调。 冷琛也忍不住看过去,寒剑宗和剑盟不同,虽然同为剑修者的聚集地,同为培育剑修的组织。 但,寒剑宗那是宗门,广收天下剑修。 而剑盟,是隐世组织,等闲不出山,便是有那剑盟子弟在外游历,那也很少自报家门。 所以,他就是很好奇啊。 盛红衣也看了过去,来人一身落拓潇洒的气质,却长了一张娃娃脸,笑起来眉眼柔和,他身边那个炼气剑修也不知为何,颤抖的厉害,盛红衣还多看了两眼,没想到就这两眼,那人已经抖若筛糠。 盛红衣:“……”她是鬼吗?这么怕她? 借一步说话就借一步说话呗,盛红衣对于定观感不差,于是她随意的往于定走去,随和道: “哦,于道友是有什么事情吗?” 于定突然朝盛红衣笑着挤了一下眼睛: “可能对盛仙子来说是件好事,不才推测,盛仙子马上就要发一笔横财了。” 冷琛挠了下脸,狠狠用眼神“杀”了一下于定,还以为剑盟是个正经组织,怎么出来的人这么不正经? 刚见面,就这么会骗人家小姑娘么? 可惜于定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他不甘的又去捅咕季睦: “你看你看,于定那厮一定在骗小师妹,你都不管管?” 季睦耸耸肩,不感兴趣,还理智的分析: “何以见得人家于道友是在骗师妹?就师妹那本事,在场的谁敢骗她?” 他好心的继续提醒冷琛: “我劝你不要这时候去找于道友麻烦!” 冷琛一听这话,当场炸毛: “为什么,你看不起我们寒剑宗?觉得我们寒剑宗不如剑盟?” 季睦皱起眉毛,看智障一般盯着冷琛打量了一眼,要不是看在他跟自己带点亲戚关系,又是多年交情的份上,他早不理会这个智障了。 “什么跟什么?你不知道盛师妹爱钱如命么?你敢妨碍她搞钱?那你跟她肯定是做不成知己了!” 冷琛:“……”他想起来了,第一天见面的时候,小师妹从自家师父那儿得了个大红包,自此她对师父就比对旁人亲近熟稔很多…… 他突然顿悟了真相,原来都是看在钱的份上吗? 他看向盛红衣,只见她脸色如春花绽放,什么煞气,尽抛在脑后去了。 也不知她手上怎么动作的,长袖一拂,焚邪就消失了。 众人惊叹,不少人死死盯着她的袖子看,难道是什么袖里乾坤? 可是,没听说袖里乾坤能把剑收进去的呀! 殊不知,此时的焚邪已经变回了天地铢的模样,静静的躺在盛红衣袖子里休息呢。 盛红衣可管不着旁人怎么想,她对于定的观感更好了百倍。 能让她发财的,都是好人。 她脚步更快了些,透着欢快: “哦?道友细细说来。” 两人越靠越近,从冷琛这个角度,仿佛都重叠在一处去了。 好在,两人重叠的时间不长,一触即离。 分离开后,盛红衣喜笑颜开,团团朝着于定作揖道谢: “于兄大恩,走走走,恰好闲着也是闲着,我同我两位师兄一道,于兄带着你这小兄弟可同来,得贤楼的美食天下皆知,我做东,咱们不醉不归!” 冷琛忍不住酸溜溜的腹诽: 怎么就成了“于兄”了! 得贤楼的事儿还是他告诉小师妹的,她居然要带外人去吃。 季睦毫无所感,他上前站定盛红衣身边,同于定寒暄: “在下玄尘门季睦,在外遇见便是有缘,请。” 于定拽着跟木头人一样的师弟陈然道: “请,我这师弟年纪小,没见过世面,几位莫要介意。” 寒暄了一阵,盛红衣转头就往大汉的尸体走去。 众人本来都要散了,见她此举,又忍不住驻足观望。 可以说盛红衣的一言一行,此时在陵西城都备受瞩目。 盛红衣速度不快,走过去的步伐甚至算是优雅。 走到近前,她先是在大汉身上摸了摸,摸出个储物戒指! 她手中灵光一闪,便抹去了储物戒指上残余的神识,打开扫了一眼,笑意更加的灿烂了。 原来这人真是亡命之徒。 亡命之徒的储物戒指中旁的不多,最多的便是灵石与各种灵丹还有逃跑用的各种符箓。 不提灵丹和灵符,光是这亡命之徒杀人越货得来的灵石,就有十来万了。 之所以能看出这些玩意儿是他抢来了,是因为其中杂七杂八的纳物囊,储物袋十来个,有几个都没拆,垃圾一般丢在他那储物戒指的角落之中。 一看就是不同之人的。 不仅是这个,加上刚刚于定告知她的,这大汉的头值二十万灵石。 她来这寒剑宗一趟,短短一个月未到,光是灵石收益就高达四五十万?! 以后这样的亡命之徒多来点也没事。 不仅能帮她磨剑,还能助她发财呢。 (本章完) 156 百门会(二更) 季水婧往门内走的沉稳,一如她一贯的风风火火。 她这人有一个优点,那就是特别有自知之明。 早前她就说过,她家王湛跟人家差远了。 原本以为这个差距虽然大,但也不是不可逾越。 如今看来,分明就是天堑。 季水婧突然想起小时候,她大伯说过的话。 她大伯那时候,还没有受伤,正是意气风发之时。 那时候寻他当师父的比现在要多出许多倍。 有一回,族中也是一位姑奶奶,她带回了她家双灵根的儿子,要拜入大伯门下。 大伯执意不收,那姑奶奶也是执拗,偏要堵着大伯问出个为什么。 大伯被逼的不行,才道: “这资质二字,可从来不是光指灵根,你身为季家人,还看不明白么?” “不仅是灵根,那只是天赋的一部分,实则,悟性、韧性甚至应变能力,都是不可或缺的。” “我季乘风自己是这般,我的徒儿也不能比我弱了去,我也没有耐心去调教一个蠢徒弟。” 那话说的狠,那姑奶奶这许多年都和大伯老死不相往来。 可是,随着长大,季水婧越发觉得,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谁愿意收一个不如自己的笨蛋呢? 尤其越是高阶、越是天才的修士更是自我。 季水婧心中微叹,便是她儿子,她还是要说,王湛几斤几两重,她最清楚了。 也不知道王家的族长和长老怎么想的,往自己身上贴金也不是这么贴的。 季乘风哪里就如外人所说的那么好相与了? 哦,她们回娘家仗着血缘说两句就成了? 那季乘风的徒弟怕是要把秀水峰挤爆了。 心中腹诽的不行,季水婧还是进去了,这么几步距离,她已经调整好了面部表情。 这说话也是一门艺术,她得想想,怎么把这话说圆滑一些,免得王家族长和长老们还以为她办事不力呢。 白霞城风起云涌,热闹的不行,盛红衣却过了十天舒心的闭关日子。 盛红衣一次也没有再参与城中的论剑大会,只在冰凌峰之中,就着充裕的灵气修炼。 季睦和冷琛每日出门,两人怕她无聊,三不五时还给她捎点儿城中的小玩件儿。 衡芜鬼城的计划季睦又跟盛红衣说了一回,说衡芜鬼城的消息还在完善,需再等些日子,但不会太久,最多等论剑大会结束,便能出发。 寒剑宗的论剑大会一直是三十三日,取三生万物,生生不息之意。 也不需要等待太久。 本来,盛红衣来此,就是为了寒玉,她是做足了在外待足一整年的准备的。 倒是第十一日,盛红衣子夜便出了寒剑宗,往陵西城外而去。 城外,于定已经等在那儿了,陈然也在,但苦巴着脸,一看就知道是被强迫的。 盛红衣御着一把焚寂而来,此时它是黑剑的形态,同天地铢一般,在夜色之中无声无息,连气息都全无。 盛红衣还没到,于定便感知到了她,远远朝她打招呼呢。 盛红衣停了下来,于定便笑道: “前日与你通信便说想带着陈然一起,盛仙子不介意吧?” 盛红衣摆摆手: “叫我红衣吧,不然咱俩道友来仙子去,太生分了,本就是你陪我,帮我的忙,我岂会介意?反正咱们也不赶时间。” 说着话,她挑眉斜睨陈然,就见他慌忙低着头打哆嗦。 盛红衣不免同情的看了于定一眼。 这剑盟的传承也是有意思,没有什么师父之说,就是大带小,师兄师姐带师弟师妹。 听于定说,陈然自六七岁还没引气入体就跟着他了,他简直是含辛茹苦把他养大的。 这简直堪比养一个儿子了,于定看似是个潇洒剑客,实则为了这么个性子的师弟,怕是也操碎了心呢。 她对于定观感很不错,两人有点一见如故的意思,她嘴角勾了勾,突然一巴掌狠狠拍在陈然背上。 陈然一阵心悸,踉跄着差点跌进地里! 他惊恐的不知发生了什么,就听见头顶那女魔头道: “我说,陈道友,你怕我什么?我是会吃了你吗?实话告诉你,相信你也看见了,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我不喜欢你这么怕我,而我对我不喜欢的人一般都比较苛刻。” “这样,你路上再发抖一回,但凡被我看见,就赔给我一千灵石,这钱是给我洗眼睛的,同时再让我揍一巴掌,谁让你让我不高兴了,我只有揍人后心情才会好! 陈然:“……?!” 他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盛红衣: “你你你……”这女魔头已经无法无天到这地步了? 她怎么能? 她怎么敢? 她跟师兄不是朋友吗? 盛红衣咧开森森白牙,摊了摊手: “没办法,谁让你打不过我,你师兄也打不过我,就得听我的喽。” 陈然控诉的看向于定,于定抱着臂,站在一边,淡淡一句: “听话。” 他不是不识好歹之人,心中自是知道盛红衣是好意,也感激她,就该让师弟知道什么叫做人心险恶,外头的人可不会惯着他。 三人达成共识,一起往小陵城而去。 小陵城靠近陵西城,距离陵西城不过百里之距。 盛红衣之所以出城,自然是为了把那人头拿去兑现。 可惜,这江湖悬赏榜单背后的兑换组织在陵西城没有分点,最近的在小陵城。 一路上,三人御剑而行并不快,于定还有闲暇给盛红衣传音。 “江湖上有个百门会,各种悬赏榜单都出自他们,他们门下还有专门的杀手组织,只要出得起灵石,就能请动你想请的金牌杀手,同样只要出得起百门会要的价码,也可以让任何一个你想要杀得人上榜!” 盛红衣一听话音便知,于定是在告诉她,这个百门会可不是什么正派之士。 瞧瞧他们都干了什么? 杀手组织、各种杀人榜单? 窥一斑而见全豹,寥寥几句,已经把百门会的形象勾勒出来了。 其实,便是于定不挑明,她也能够看出些端倪。 之前,于定跟她相约去兑换人头之时,便说过,这兑换组织的分据点全都是选择如小陵城这般在大城池百里左右的小城。 这般选择自然不是巧合,而是有目的的。 既给大势力让道,不沾染旁人眼皮下面的一亩三分地,同时又能够开拓业务。 毕竟大城池周围,人更多,百里左右的小城池对于修士来说,实在算不得远。 只要有人,就能传出名声,这门“生意”才能越红火。 (本章完) 157 秘密(一更) 既然是这般简单的逻辑,于定却是又着重点了一遍。 “于定兄,你有话便说,是不是这百门会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 于定朗声大笑: “红衣果然聪明过人,正是,我听说百门会的会主出自修者联盟!” 盛红衣微微一愣,一时倒是卡壳了,没想到是修者联盟。 说什么百门会会长是修者联盟的人,意思不就是说百门会是修者联盟的? 若说,荒原大陆之上,玄尘门在内的十大宗宗门是众所周知的强大,是所有宗门、修士的标杆,那么修者联盟就是隐在一层纱后面的强盛。 它不是明面上的,可是生活之中处处都有修者联盟的影子。 就在半年多前,盛红衣还在为抢着修者联盟出的中等便宜灵米而跟人斗嘴皮子呢。 衣食住行,丹符器阵,修士的一切似乎都离不开修者联盟。 甚至,据说宗门修士还有去联盟之中轮值的任务。 没想到,它背后还涉及到这一块? 百门会可是个下金蛋的母鸡。 这般算来,修者联盟势力之庞大许是比众人想象之中的都要大很多。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 这事儿大概是个秘事,难怪于定一直同她传音。 盛红衣不由好奇,也不知镜门知不知道这个消息? 于定也是直白,他看了一眼盛红衣,笑道: “这首先嘛,自然是焚邪择主,我身为剑盟之人,自是对焚邪主人高看一眼。” 换句话说,都说有人会看人对汤,而剑盟之人会看剑对人,焚邪是神剑,它认可的主人,值得所有剑盟中人高看一眼。 “但高看一眼还不值得我去同人交朋友,实在是红衣你这性子,真是像极了我们剑盟中的人。” “可惜啊可惜,你既然已经成了玄尘门的修士,君子不夺人所爱,我也就不拐你来我们剑盟了,只能同你当个知己。” “既然是知己,有些消息自然要相互分享嘛。” “修者联盟势力遍布,以你的性子,怕是会到处跑,为了防止我这朋友得罪人而不自知,我可不是要提醒一二。” 其实这个消息,虽然隐秘,剑盟有自己的来源渠道,如玄尘门这般的大宗门也有。 于定不觉得有什么不能说的,当然他又不是什么大嘴巴,见到人就说这个,主要原因还是他刚刚回答盛红衣的话,给盛红衣提个醒。 这两次的相处,包括盛红衣刚刚出手充当“坏人”帮他训斥陈然,于定心中其实对盛红衣的评价是不断拔高的。 既然对盛红衣的性格有所了解,他自然知道她极怕麻烦,但她本事又大,许是在无意间就容易得罪了人。 得罪一两个人没什么,以盛红衣的本事能摆平,可于定担心的是她得罪了一方巨鳄组织而不自知。 一则,性情投契,于定想和盛红衣交朋友,另一则,也是惜才心切,这般特立独行的天才修士,于定真心希望她走的越远越好,而不是因为一些无关轻重的纷争折损了自己。 盛红衣闻言也在笑,她五感敏锐异常,这般靠近,她自是能知道于定说的是不是真心话。 “哦?我的性情如何与你们剑盟投契?于定兄可得给我说说。” 比起百门会背后是修者联盟这事儿,她更好奇这事儿。 于定看了她一眼,没笑,语气一本正经: “天赋极高,却没有野心。” 盛红衣愣了愣,没想到他给出这样的评价! “何以见得?” 莫不是她暴露了,没有野心她认,她是没什么修炼的野心,长生不老?有什么好的。 她主张的一直是及时行乐。 若是活了几千年上万年,周围的朋友亲人都没了,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世上,有什么意思? 于定耸耸肩: “焚邪神剑可不会认可一个天赋不高的人为主!你可知当年的杀神是什么天赋么?” 盛红衣:“……什么天赋?” 若说谁能了解杀神,怕是只有剑盟之人了。 于定道: “传说他是丛聚灵根,丛聚灵根你知道不?” 盛红衣心里一咯噔,难道之所以她能够屏雀中选,成了焚邪新主人,是因为她和杀神是相同的灵根资质? 她脸上却是淡定。 她茫然的看着于定。 这般才应该是正常反应吧,一般人谁知道这个。 果然,于定也不指望她知道,中间连个盹都没打,继续往下说: “其实也只是传说,这丛聚灵根其实是一种特殊的五灵根,只不过,普通的五灵根,每一根灵根值都低于五成,丛聚灵根却根根上品,甚至其中还有一根极品主灵根。” “传言杀神本就是天上杀星下凡,本就是有神格之人。” “你自然不是如此,毕竟丛聚灵根这般的逆天灵根早就销声匿迹,甚至,我们也并不能确定杀神是不是真的如同传说所言,但焚邪也绝不会选择一个资质差的人来匹配它。” 盛红衣不知说什么好,心里却是松了口气,虽然差点因为焚邪暴露了,但丛聚灵根太过逆天救了她一命。 不过,她心里却是又戒备了三分。 不能因为自己有灵符护体就自以为万无一失了。 没想到杀神居然还有这样的传说。 有焚邪剑连着她和杀神,难保不会有什么人想的深入了,从而对她的灵根感兴趣! 于定见盛红衣突然沉默,还以为自己说她不如杀神她不高兴了,连忙道: “我不是说你不如杀神,只是……哎,话赶话这不……” 盛红衣摆摆手,知道于定误会了: “没事,这是事实,我有什么可生气的,不过有一点于定兄可猜错了,我灵根资质实属寻常,却不知为何投了焚邪的缘分罢了。” “不过,”盛红衣眼珠微转: “真的会有丛聚灵根这种灵根吗?我在寒剑宗怎没有听说?” 于剑撇了一下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屑: “这可是剑盟才能知晓的奇闻秘事,寒剑宗么,啧。” 一个“啧”,把那份不欲多说的不屑表现的淋漓尽致。 盛红衣却是放下心来,原来只有剑盟知晓。 (本章完) 158 赠你一卦(二更) 剑盟的底细,盛红衣还是知道的。 主打一个词:低调。 而且,这还是剑盟的奇闻秘事,连寒剑宗都不知道。 她长长舒了口气,语调不显: “眼看着马上就要天亮了,咱们速度快些吧?” 于定毫无所觉,满口答应: “好。” 于是,三人便稍稍加快了速度,往小陵城飞遁而去。 此后,一切顺利。 盛红衣成功兑换到了二十万灵石后,已是满面春风。 眼看着小陵城此时正是上午,人生鼎沸,好生热闹。 于是盛红衣豪迈道: “走,于定兄,陈然,咱们去吃顿好的乐呵乐呵。” 盛红衣这人就是好吃还嗜酒,而且华国儿女,得了这么一大笔横财,请客吃饭那是基本礼仪好吗? 于定欣然接受,拖着个陈然,一路随行。 到了当天傍晚,盛红衣三人已经回了陵西城。 在城门外,于定便同盛红衣道别: “红衣,论剑大会也无甚好看,我们今日便要离开这里,这些年,我一直有去玄尘门一带游历的计划,待我去时,再与你联系,到时候,你可不要说不认识为兄哈。” 盛红衣一愣,随即故意板着脸: “于定兄把我当做什么人了?我岂会是那等眼睛长到天上的?早知你们要走,今日该多和于定兄喝几杯才是。” 语气亲近又带着感激之意。 盛红衣不是不识好歹之人,自然知道于定之所以留到今天,是为了赴与她之约呢。 说来,都是在帮她的忙! 而通过对话中的字里行间,她也知道,于定身为剑盟人,对于寒剑宗是不屑的。 那么,他自是不可能来参加什么论剑大会。 他既然来了,定然是有事。 什么事?大约是听说了她得了焚邪之事。 从头到尾,人家于定出现在这里,可以说都是因为她。 可惜,人家帮了她大忙,还告诫了她不少秘事,她却无有回报。 她思忖了一下,摸出天地铢: “于定兄,你可能不知,我在白霞城,是一个小有名气的神算子!离别在即,便让我赠你一卦如何?” 说着话,她不忘瞪着陈然,这炼气小修果然没有眼色,一路上表现还算收敛,没让她寻到发作的机会。 怎奈,刚回来就本性毕露了? 怎么?当神算子很让人吃惊么? 她决定,若是回去后,她再出门摆摊,是要涨价的。 陈然吓得脸一青,愣是死死的控制住自己没有剧烈发抖。 娘呀,这里有只笑面虎要吃了他。 且不说陈然,于定默了一会儿,似乎一时也不知摆什么表情。 看盛红衣望过来,他才轻咳一声,掩饰了一下失态: “咳咳,红衣你可……真是多才多艺!” 盛红衣呵呵一笑: “没法子,聊以为生罢了。” 于定:“……既如此,那就烦请盛大师帮我一测!” 盛红衣也不拘泥,便问: “于定兄想问什么?” 于定想了想: “测我此行是否一切顺利!” 盛红衣点点头,直接席地而坐,手中起势,三枚黑色的铜钱抛出。 抛了一回,然后一把收回,又抛了一回。 于定眼神微眯,身为剑修,日常捕捉剑意、剑势,所以他对“势”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比较敏锐。 就是盛红衣拿起那铜钱抛掷的一瞬,全身的“势”就变了,好像变了个人。 外放的张扬热烈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渊薮般的深沉。 如大山巍峨,千载万岁,不知见证了多少春秋,看似稳固,其中又不知藏了多少凶险神秘。 只不过,这种“势”转瞬即逝,等到盛红衣抛完了铜板儿,再抬起头,她又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如何?” 盛红衣摇了摇头: “啧啧啧,凶卦!坎为水呀。” 得天地铢相助,在起卦之时,盛红衣已经通过它知晓了于定接下来的一些个遭遇。 “你这一回出行,应是为了寻找一件对你来说形同分身的宝贝,唔,形同分身的宝贝吗?可是本命法宝?你是剑修,那就是本命剑?” “这卦大凶,上卦下卦皆为水,代表着水浪会一波又一波的冲击而来,寓意此行你遇到的危险一波接一波。” “还有一层寓意,你这本命剑若想寻得,需往有水之地去,而上下卦皆为水,水又属于阴,许是你这宝贝还得去阴气较盛之地去寻。” 天地铢显露的画面之中,有一个于定面色肃然的在一处湖边之幕,那湖中之水阴冷的很,盛红衣甚至感觉到了那扑面而来的阴灵气。 这地即便不是个鬼城,那也和幽冥界脱不开关系,于是盛红衣做此提醒。 靠着亲灵体质,她知晓于定大概是个水灵根修士,所以,他要去有水之地寻剑也实属正常。 “此行,道阻且长,凶险重重,可若是这一回你不去,那你就会错失这个宝贝,下一回,恐便是有了新的宝贝,也没有这一个这么如意。” “不过,有孚维心,亨,行有尚。” “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大凶,绝境之中自有一线生机,只要你始终谨记自己的初心,便能逢凶化吉。” 盛红衣语调平静,却带着让人信服的力量,她捏紧天地铢: “利弊我也与你分析了,于定兄,你若是进,则危机重重,恐有生命危险,退,则可以避开凶险,却会错失心仪之宝。” “进与退,端看你自己选择了!” 不同于此时陈然已是慌张担忧,于定面色冷静的好似这事儿和他无关。 他似一点没有犹豫: “红衣,谢谢你的提醒,不过身为剑修,岂能遇到困难就退缩,更何况,此行既然有所得,我自一往无前。” “你放心,我会小心的。” 盛红衣点点头,站起身: “多备一些符箓、解毒丸等,阴气盛的地方多有瘴毒,于定兄还需小心行事。” 说罢不再多言,作揖告辞: “此去一别,山高水长,等于定兄得了心仪法宝一定要记得与我通个信,也好让我替于定兄高兴高兴。” 于定大笑出声,没再多言,携着陈然离去。 修士之间,离别是常态。 兴许今日当真是离别之日,盛红衣刚回冰凌峰,就见季睦在她门口等她。 见她回来,他迎上来: “师妹,来消息了,咱们今日便走如何?” (本章完) 159 别(一更) 盛红衣微愣,随即道: “给我一盏茶的功夫,我去屋里收拾一下?” 值钱的颇多杂物她一般收在了自己的储物手镯之中了,但还有些平日用的不大值钱的杂物,便放在顺手可取的外面。 既然要走,自然是要把东西全都收拾干净。 季睦驻足: “还不至于急成这样,一会儿咱们走的时候还得去拜别一下掌门和静法前辈。” 既然走了,自是该告别长辈。 盛红衣思忖了一下: “师兄可否再给我一些时间,我想拜别一下恭炎剑君!” 若不是恭炎剑君,她也没有那么顺利的得到焚邪,还不知会有多少麻烦。 他算是自己的大恩人。 季睦了然: “应该的,那我在山上等着师妹。” 两人遂开始忙活起来。 第一处,他们一起先去了主峰,掌门根本没露面,只是他的亲传大弟子岚清真人出现了,岚清倒是体面,态度亲切客套,一直将他们送下山去。 第二处,他们去了恭炎星君所住的道场。 可惜,刚到门口就被拦住了,拦路的童子道: “剑君已经远行,您可是盛红衣盛前辈?” 盛红衣态度谦恭: “是,可是剑君有话予我?” 那童子从胸襟里摸出一个锦囊: “这是剑君让小子给您的,您收好。” 盛红衣双手接过: “在下可否看看其中是何物?” 童子点头: “您随意。” 盛红衣手一拂开锦囊,只见里面有一本书册,翻开扉页,上面留有一句话: “这书册之中是吾这些年收集的杀神留下的一些残篇孤招,焚邪现世,此物应当交予小友,望珍重。” 盛红衣稍稍翻开一页,果真,开头便是焚邪剑法,第一层也有,只不过果然是残篇,并不如她识海之中的齐全。 盛红衣合上书页,朝那小童一揖: “多谢恭炎剑君赐教!烦请你告知一下剑君,晚辈若是有望走到结丹这一步,焚邪会成为晚辈的本命剑!” 天地铢是她给自己准备的本命法宝,焚邪已然和天地铢融为一体,自也会是她的本命法宝。 既是本命法宝,那便是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再没有比这个更妥帖的“好好对待”了。 这也算是盛红衣对恭炎剑君的承诺了。 果然,小童一笑,似是得过叮嘱,又似知道内情: “如此甚好,小子定然如实传达您的话,小子相信这般结果是剑君愿意看到的。” 说罢,两人相互道别,盛红衣便随着季睦一道去了静法真君处。 静法真君倒是在,她大约已是从冷琛那儿知道他们今晚就要走的事情,没多问,只叹了口气,又摸出两个精致的储物袋,亲自塞进两人手中: “也不知你们为什么这么急,不过,你们既有要事,我也不多留咯,这里头是路费,别跟静法姑姑客气,静法姑姑旁的不多,就是灵石多!” 说着,她拍拍盛红衣的手: “这些日子让红衣受了点惊吓,静法姑姑听冷琛说你喜欢美酒,所以啊,我还给你备了好几种四品和五品的灵酒,口味醇美,你应该会喜欢的。” 盛红衣实在是喜欢死了这个大方的静法姑姑,这不就是那种既大方又会做人的长辈么? 她连忙摇头,闻弦音而知雅意: “哪有什么惊吓,静法姑姑太客气了,我在寒剑宗得了如此机缘,一直无有回报,心中惭愧,居然还受静法姑姑的馈赠。” 这话便是点明,她并未怨恨寒剑宗的意思。 虽然那一日,场面一度很难看,可焚邪是寒剑宗剑陵出来的,那一日,静法真人并未实质的帮上忙,那是因为立场不同。 盛红衣不至于这点胸襟都没有,居然还去记恨。 再者说了,静法真君对待她如此客气周到,自也不是看重“盛红衣”的,而是“季乘风之徒”和“焚邪新主”的身份,让她对她高看。 怕她对寒剑宗记恨,以后发达了会伺机报复寒剑宗呗。 盛红衣又怎会如此呢? 另外,对于静法真君看重的是她的哪一个身份,盛红衣对此,没有任何意见。 她本便不在乎虚名,再者说了,无论是何种身份,那不都是她吗?得到利益的也是她? 何必那么矫情呢。 她虽然不算什么好人,但素来还算磊落,于是,爽快的把话挑明了。 静法真君脸色一松,笑容更真诚了些: “哪里的话,都叫我姑姑呢,你们路上小心,等你那不争气的冷师兄结丹,我再带他去玄尘门拜会你们的师父。” “冷琛,快来送你师兄师妹下山。” 遂,冷琛上前一步,引着两人下山去了。 路上,三人和之前一般,天南海北的聊,无有隔阂,直到城外,冷琛叹了口气,作揖行礼: “千里送君,终须一别,就此别过!” 他又上前递给盛红衣一个储物袋: “这是红包,算我答谢师妹的!” 红包这么奇怪的说辞,还是跟盛师妹学的。 他还特地去寻了个正红色的储物袋。 盛红衣诧异抬头,不明就里,季睦清咳一声: “你拿着吧,他该给你的。” 想必是盛师妹杀那大汉那一回,冷琛心绪震动,他让他学一学盛师妹的生活态度奏效了。 这些日子,他似乎有了点曾经的样子,又似乎有些不同了。 盛红衣看了看两人,不知两人打什么哑谜,不过她也不纠结: “有红包可没有不收的道理!” 她收了“红包”,双方作揖拜别。 直到上了飞行法器,盛红衣才彻底放松下来,她半瘫在飞行法器内,懒散的好像没有骨头。 头一件事儿就是摸出静法真君送她的储物袋,拉来,神识往内一探: “……” 五万的灵石是“路费”,还有四品五品的灵酒许多坛,比她自家那后院存的还要多。 啊这……真是打扰了。 她果然还是喜欢这般大方的长辈。 “师兄,静法前辈家里是做什么营生的?” 盛红衣突然好奇的问。 季睦对她毫无形象的懒散模样见怪不怪。 刚开始那阵子,盛红衣还装一装,季睦若是看到还会皱皱眉头,现在一个不装,一个不皱眉头了。 “你是想问她为什么那么有钱?” “因为她的家族本就是因为管着寒剑宗的灵脉矿而发家的!” (本章完) 160 取道(二更) 管着灵脉矿? 盛红衣秒懂,原来是管钱的账房,不过这可不是一般的账房。 灵脉矿?!那可是活的,能钱生钱的地方,当真是躺在钱窝里了! 真是羡慕。 她意犹未尽,又把冷琛给的红包打开,里面是一万灵石,还有琳琅满目的小礼物。 盛红衣看了看,有吃的,穿的,用的,还有些陵西城特有的小玩件。 这份红包之用心显而易见。 季睦见她打开冷琛给的红包,便给她说起了那一日她同大汉相斗之时冷琛出现异样的事儿。 盛红衣才明白这红包所谓何来。 “这值当什么?还特意送我这许多东西!” 盛红衣一直知道自己咸鱼,在相熟之人面前,也从不遮掩。 她是但凡有条件,她就愿意瘫着、闲着,没条件那她也创造条件让自己这般。 真没想到,有一日,她的歪理还能拯救旁人了? “季师兄,你也把我说的太好了,恍惚间都不是我了!” 什么不畏人言?坚持自我?讲究随心从欲…… 讲究随心从欲她认,其他的,她没法认。 季睦一本正经: “盛师妹在我眼中便是如此。” 盛红衣瞄了他一眼,罢了,季师兄这个严谨刻板的性子是说不通的。 总归是好事儿,帮了冷师兄的忙,她这红包倒也收的不亏心。 于是,她心安理得的转移了话题: “对了,师兄,你有衡芜鬼城的消息了么?为何这么急?” 季睦点头: “正是。” “据说这衡芜鬼城不仅会隐身,还是流动之城。” “据镜门回复,每年它有半数时间隐没在迷瘴之中,所以,得趁着它现于外时进去!咱们时间不多了!” “流动之城?”盛红衣眯了眯眼,似在思考。 “都说海上有仙山,名为蓬莱,它时隐时现,似乎随海漂流,只有有缘人方可得见!” “难不成这衡芜鬼城也是如此,有缘人才能见到?” 说这话的时候,她倒是毫不掩饰语气里一丝讥诮。 人家仙山,能上去者可是能得仙缘的,这般叫做得了巨大机缘。 这鬼城也搞得这般神神叨叨的是怎么着? 难不成进去鬼城,还有什么机缘不成? 不是她瞧不起鬼城,而是从金朵儿的语气之中就能知道,这地儿危险的很。 再者说了,便是有机缘,那也属于鬼修,跟她盛红衣肯定没有半块灵石的关系。 不过,难怪镜门也大费周章才寻觅到此城的消息,一年内有半数时候是隐遁状态,还有半年随水飘动? 行踪当真难觅。 季睦忍不住勾了下唇,被盛红衣这般直白的好恶给逗乐了: “是,这流动之城确实是这个意思。” “听说,自月前,衡芜鬼城便出现了,若是算上咱们赶路时间,满打满算咱们也就只有一百多日的时间。” 盛红衣懂得季睦的意思。 衡芜鬼城既然出现,那就只得一百八十日左右。 他们进城要找虚无草,出城的话,必须赶在衡芜鬼城隐匿之前。 若是它隐匿了,他们许是出不来了。 盛红衣叹气,这种赶时间的活计,真是令人烦躁。 不过烦躁归烦躁,活儿还是要做的,谁让虚无草在那儿呢! “师兄打算好如何走了吗?” “可有路径图。” 寻找虚无草是两人之事,盛红衣独立惯了,可做不来全权让季睦出力自己在背后躲懒的事儿。 她虽然平日懒了点,也打定主意给自己找了季睦当靠山保住小命。 但,该是自己的事情,她可没有推脱的习惯。 季睦对待盛红衣也很平常,男女之间,他从没有女子就会更加柔弱的想法。 相反,他这个盛师妹在他心中可是同阶修士之中的佼佼者,无论男女。 他拿出一个玉简,道: “师妹过来一观,路线图在这里。” 说着,他手指连动,口中念念有词,指诀加上口诀,在玉简上空突然出现了一个繁复的见之眼晕的纹路。 逐渐的,那纹路定格,如水波荡漾,波光粼粼。 陡然间,那纹路之间的线条扭动起来,渐渐扭动成了一个盛红衣认识的字。 “镜”字压下,玉简之上绿色幽光一闪,骤然打开。 盛红衣叹为观止,果然不愧是荒原大陆赫赫有名的情报组织,居然这么会? 就这么一套复杂的流程,怕是不相干的人拿到玉简都打不开吧? “师兄,这个玉简是镜门给的?若是强行打开会怎样?” 季睦面无表情的抬头: “会爆炸。” “每一个玉简之中都有一个内嵌的雷符,强行打开会被直接触发雷符。” 这是未来的自家师妹,季睦简直超有耐心,若是换成一般人,季睦根本不会回答这种白痴问题。 镜门的东西能强行打开吗? 整个荒原大陆都知道不能! 除非找死。 找死的盛红衣:“……” 呵呵呵,雷符?镜门真是财大气粗。 雷符,可是难得的属性符。 好比金木水火土,都有相对于的属性符。 它们以属性为名,以纯粹绵延不尽而著称。 属性符很有用,最常见的用法,便是可以在灵气不足之时,利用属性符激发各种法术,以获得逃逸或者杀灭对方、反败为胜的机会。 属性符至少是五品的符师才能制,却也并不是所有五品符师都能制成。 一直以来,属性符都很稀缺。 普通的属性符尚且如此,更何况雷符。 而且,除非是拥有雷灵根的修士制作雷符,普通的、没有雷灵根的修士制作雷符,那可是要去截取先天之雷的,这本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毕竟,雷火无眼,那伤人的劲儿便是金丹、元婴修士都不一定顶得住。 要不怎么叫做雷劫呢?! 而镜门居然把雷符用在玉简之中?! “……咱们还是看看路线吧。” 季睦点点头,指着其中那些个线路。 “咱们从陵西城出发,前几处尚可,都是道门的城池,此后,便要从思淼城进,取道血魔城、再经弱溺谷,方能到达衡芜鬼城。” “衡芜鬼城今次出现在弱溺谷旁边!” 盛红衣眉峰动了动,真是巧了,这里说的好几个地方她都知道呢! (本章完) 161 熟悉的地方(一更) 思淼城、血魔城、弱溺谷。 思淼城是荒原大陆十大宗门之一的菩坛庵的地盘,是佛门的地方。 盛坪曾说,他的师父给他在那里留了私宅,这私宅所在之地有灵脉经过,灵气充沛,地址僻静。 这同时也是盛坪留给盛红衣的结丹之地,那一回他师徒二人顿悟,盛坪一举到达结丹中期之时,着重把这一处地方提出来说给盛红衣听。 所在何处,如何布置,什么时候去那一处,甚至城中势力……盛坪说的巨细靡遗。 盛红衣当时很无语,在她看来自己距离结丹远的很,不免怀疑莫不是老头试探她,以为她会觊觎他的私产? 她当然不会干这么没品的事儿。 老头以后跟她爹娘一般,咳咳,只要她能活过他们,若是他们需要她的照顾,她是当仁不让的。 不过,虽然心中腹诽,面上她是不怎么敢直接把这么大逆不道的话说出来的,还是耐着性子把这地儿摸索清楚了。 因此,这地儿她虽然没来过,但实际上她对思淼城已是很熟悉了。 还别说,老头的师父,也就是她的直系的一位祖宗,眼光还不错。 那地儿其实挺适合盛坪这种性子淡漠,不喜束缚之人的。 而血魔城,若是她没记错,那是周家所在。 盛红衣目光淡淡,心中却在思量,难得来一回,她好歹也得认认周家的门。 死在她盛红衣和师父手里的周家人已经好几个了! 尤其,为了把盛云涛的死甩锅在魔修身上,那一次自导自演的盛家遭到魔修突袭一事被渲染的很大。 魔医家族又不傻,身在局中,他们岂会看不出是怎么回事? 所以,盛家和周家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而她盛红衣一则和盛家撕撸不开是事实,另则周家人大多为她所杀,她也不可能自私的躲在家族后面,让师父,让族人去帮她顶这个仇恨的。 至于弱溺谷,盛红衣是听过这个地方的。 她记得这是金朵儿的家乡啊。 盛红衣脸色沉吟,似若有所思,且全身气息沉沉,季睦不知为何,但也能敏锐感觉到盛师妹没了之前拆储物袋之时的欢悦,甚至有一股若隐若现的阴霾。 “师妹怎么了?” 盛红衣眼睑轻动,笑道: “实不相瞒,这三处地方我都听说过呢。” 说着指了指那三处地界。 “我家师父在思淼城有一处宅院,是预备给我结丹的。” “至于血魔城,上回我盛家遭袭,好似听其中一个魔修说到此处,许是哪一个魔修的住所所在也说不定。” “弱溺谷是坠地金金朵儿的家乡。” 盛红衣将血魔城这一地说的真假参半,模糊的很,这却也是她的聪明之处了。 既然脱不开同魔修的关系,那不如甩锅甩的更彻底一点。 盛家被突袭之事在先,他们从魔修嘴里知道了些只言片语,倒也不足为奇。 果真,季睦一听,脸色一肃: “咱们这回正好经过那一处,师妹可打探一二。” 盛家出事闹得那么大,季睦自是知晓。 以己度人,他自然觉得,为家族荣光计,这可是奇耻大辱,师妹身为有家族之人,必然有想要为家族讨回公道之心。 所以有此一说。 此话正中盛红衣下怀,盛红衣笑着应了: “如此便谢过师兄理解。” 说完这一茬,季睦便问: “既然弱溺谷是金朵儿的家,那要不问问?” 季睦知道盛红衣答应把坠地金送回家的事儿,既然经过,把她送回去再顺理成章不过。 盛红衣摸出灵兽袋,把金朵儿放出来。 金朵儿倒是精神抖擞,一出来,就转动着她的花盘脸精气十足的抱怨: “哎呦,大王,您可算是把我放出来了,是要憋死我吗?” 盛红衣:“……”也不知金朵儿跟什么人学的说话,不知为何,总有一种大妈的赶脚。 再说了,何来憋死一说。 她在冰凌峰修炼的时候,早就对人家花园子里的灵土和灵泉虎视眈眈了。 特意请霁清真人帮她寻来了灵土灵泉,日常她修炼之时,她就把金朵儿养在外面,甚至尽责的督促她修炼来着。 也就是她去兑换那二十万灵石之时,把她装回到了灵兽袋,再到这会子把她放出来,满打满算也没有一昼夜呢。 能憋死她?! 金朵儿刚抱怨完,完全不在乎盛红衣心里如何想的,一转头,余光瞥到了季睦,立刻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 “师兄也在呀,师兄你看起来修为又有精进,朵儿真为你高兴。” 盛红衣:“……”也不知道季睦算她哪门子师兄,他俩甚至都不算同类的。 “别废话,把你放出来就是想问你,弱溺谷可是你家所在?我们接下来会经过那一处,所以正好送你回去,也算兑现了我与你的承诺。” “还有,那仙露花我已经处理了,一共不是三滴仙露么?一滴炼出了一瓶十二颗仙露丹,还有两滴分了你一滴,还有一滴卖了五万灵石,之前咱们说好的一人一半儿,仙露丹与你无用,那我再给你两万五千的灵石好了。” 这仙露花的处理还是托给了冷琛,价格很是公道。 金朵儿愣了愣,没有对这事儿欢欣异常,反倒是问: “你们会经过弱溺谷?是要去哪里?” 盛红衣看了季睦一眼,季睦接口道: “上回师妹不是同你说了,我们要去衡芜鬼城,据我们得来的消息,衡芜鬼城这一次出现在弱溺谷附近,你可知晓?” 金朵儿一听,陡然原本浅金色的花盘脸突然变白,然后花瓣带着叶子一起瑟瑟发抖: “什……什么?!” “……嘤嘤嘤嘤嘤嘤……” 盛红衣、季睦:“……” 盛红衣揉了揉眉心,这破花没出息的很,除了犯花痴,遇事就知道哭。 “金朵儿,你怎么了?倒是说啊,你不说,我们也没法帮你啊!” 闻言,金朵儿不哭了,她嗖的一下,以极快的速度扒住了盛红衣的腿: “大王,您可要救救我啊,您不能不管我啊。” 盛红衣皱眉,总觉得这般场景有些似曾相识。 她忍了又忍,才耐下性子: “那你快说!” (本章完) 162 搬家(二更) 金朵儿抽抽噎噎的,总算是把自家的事儿说清楚了。 总结一下就是,弱溺谷本就属于一处三不管地带,它虽然靠近魔城,又靠近幽冥界,但因为外界有一个天然阵法,且地形奇崛,易守难攻,且时不时的还有毒瘴林掩护,所以,其中的生灵一直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可是,自从一年多前就变了。 有人发现了那一处地方,甚至其中还有高明的阵法师,终于似乎他们寻到了进入的法子。 有人得以进入,在其中大肆劫掠。 头一回,金朵儿醒着,躲了起来。 第二回,她睡着了就被抓了出来,此后的事儿盛红衣便都知道了。 在金朵儿看来,弱溺谷本就已经岌岌可危,摇摇欲坠,若是衡芜鬼城的鬼门又开在那里,可能其中所有的生灵都保不住了。 说完了,季睦和盛红衣都持沉默的态度。 金朵儿的抽噎声在空荡的飞行法器之中,显得凄楚又可怜。 盛红衣心里闷闷的难受,她也不知为啥,对金朵儿总有一种特别的怜悯之心,甚至是非常的纵容她。 明明,她盛红衣从来不是什么滥好心的人。 毕竟,比起金朵儿与她素昧平生,那些个盛家族人好歹跟她算是同族,她对他们可没啥怜悯之心。 按照她的性情,这要是换成盛家那不相干的谁敢在她面前抽抽噎噎,好一点她抬脚走人,要是还是歪缠不休,她可是要动手打人的。 偏生到了金朵儿这里,就不是这样了。 怎么会这样呢? 盛红衣也只能把这事儿归结为她自己个儿是亲灵体质,盛家以前在盛云涛治下,人品不行的太多,时时散发着让她觉得恶心的气息。 而金朵儿不同,她本就是植物化妖,纯粹的很,加之她盛红衣有一个可能是“黑莲”的前世作祟,是以对金朵儿便比对其他人要好很多。 “那现在我们要如何帮你?” 这话就是松动了。 金朵儿也是机灵鬼,立马打蛇随棍上: “大王,您和季师兄有没有什么办法,帮我和我的家人一起搬家呢?” 盛红衣倏然扭头吃惊的瞪着金朵儿: “搬、搬家?” “不是!你们要怎么搬家?你有多少家人朋友?” 她原本以为是要帮她去修复或者加固一下弱溺谷的阵法啥的,虽然她不会,但这不是还有季师兄? 这可不是她一个人的活儿。 实在不行,那就说动金朵儿,再帮她多找几株灵草,卖了换灵石,然后,他们再回头帮它们买一个高阶阵盘护佑上就是了! 结果居然说要搬家? 她怎么帮她们搬家,花钱买很多灵兽袋,把她们一个个装出来吗? 金朵儿突然欲言又止。 盛红衣觉得不对劲,又看看季睦,示意他,好像在问,这个方案是不是太不可行,太不靠谱了? 季睦也是跟着皱眉,其实他本意自然是不太想帮这种事情的。 把金朵儿送回弱溺谷,也就算了,他们还有其他很重要的事要做。 可,一来,这些日子和金朵儿相处不错,甚至蘅芜鬼城的消息都是金朵儿提供的,季睦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另外,便是季睦看出,盛师妹嘴硬心软,明显就是丢不开金朵儿。 所以,帮忙便帮吧! 只是,搬家这事儿,听起来也太不靠谱了! 怎么搬?搬去哪里? “朵儿,你先别哭,你先细细说来,你不说清楚,我们也没法帮你不是吗?” 季睦声音低沉,明明声线清冷,却似乎对金朵儿有奇效。 她听了这话,先是打了个嗝,居然当真是止住了。 盛红衣简直哭笑不得,已经无力吐槽这种事,一路上发生过太多类似之事,她早已见怪不怪。 金朵儿止住哭泣后,果然说话的逻辑算是捋顺了些。 “我说的搬家,并不是说要和我的家人朋友们一起逃跑,而……就是把整个家一起搬走,因为弱溺谷里的一草一木,全都是我的朋友!” 话却是越说越小声。 盛红衣、季睦:“……”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骇! 盛红衣想,如果不是他俩听错了,就是金朵儿疯了。 “你再说一遍?什么意思?是说要把弱溺谷搬走?” 最终,还是盛红衣先开口问了。 她全身的气势骤然攀升,气势汹汹,就那么瞪着金朵儿。 金朵儿狠狠打了个哆嗦,滋溜一下松开扒着盛红衣腿的手,一溜烟躲到了季睦身后。 “大王,您又要……吃了我么?” 见盛红衣和季睦都脸色难看,大有她再不快说清楚,真的要吞了她的架势,她咽了咽口水快速道: “就是把弱溺谷搬走啊,弱溺谷本就是一个空间碎片练就的空间灵宝,落在荒原大陆后,就在那一处扎根了,我们一直住在那里。” “若是……”她抬眼来回在盛红衣和季睦两人之间逡巡了一圈。 “若是大王和季师兄能帮我们把弱溺谷搬走,我们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她说着又打了个寒颤: “之前我也同你们说过,那衡芜鬼城之中鬼将、鬼王、鬼帅无数,它们一定能感觉到弱溺谷的气息,任何阵法都没法挡住他们。” “如果被他们发现,那整个弱溺谷都会被他们吞噬掉的,那我们……也没有活路了。” 盛红衣再次忍不住揉了揉眉心,只觉得自己又是一脚踏入了什么沼泽之中,甚至越陷越深。 空间灵宝吗? 听起来很牛掰,但实际上,这地方是坠地金等植物妖的家,她肯定没法染指。 她看了一眼金朵儿,金朵儿也不傻的,她能告知他们这么多,一则她好似有着植物妖特有的敏锐,能判断出她和季睦可被她信任。 另一则,她相信弱溺谷必定不是什么能被随便认主的空间灵宝,否则,金朵儿不会这么轻而易举说出来。 而且,她刚刚的话里透露出一个很重要的信息,大能的鬼修,只能用吞噬的法子来炼化弱溺谷吗? 那么她和季睦,好歹算是正统道门修士,可没有随便吞噬异物的习惯! “大王,我知道,您有一件法宝,喜爱带有先天灵气的宝贝,若是您帮我这一回,我一定会送您一件这样的宝贝作为谢礼!” (本章完) 163 很饿?!(一更) 什么叫她有一件喜爱先天灵气的法宝? 盛红衣都迷糊了! “什么?” 却说,说到这一茬儿,季睦突然站起身来道: “师妹,你先和朵儿谈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说着人便径自进了这飞行法器上唯一的隔间,飞行法器的总控室之中。 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那总控室是个很小的隔间,门上有隔音符文,是以,内外隔绝。 季睦此举自是在避嫌。 毕竟每个人有什么法宝属于个人秘事,即便是同伴、师兄妹,也该礼貌的回避,不应越界。 盛红衣没有阻止,她点了下头。 等待季睦消失在她面前,她才盯着金朵儿: “你倒是给我说说,我哪一件宝贝喜欢先天灵气的?” 说着话,还磨着牙,大有金朵儿不赶紧说出让她满意的答案,她真的要吃了她的模样。 金朵儿又抖了一下,不过对于这事儿,她是理直气也壮,她很快立起了身子: “怎么没有?!就是您那三个黑家伙啊!” 盛红衣:“……” 她摸出天地铢给金朵儿看: “你说是这个?何以见得?” 天地铢喜欢先天灵气? 她怎么不知道? 金朵儿的花盘上突然露出明晃晃的讥笑: “哈?大王,您是在跟我开玩笑的吧?难道您没发现它们特别贪吃吗?” “就我见着的几回,它们吃了多少好东西了,您说说!” 盛红衣:“……比如说呢?” 金朵儿的花盘后面伸出一个圆盘小叶子: “呐,这第一个就是那个剑气呀,那剑中澎湃的火灵气可不是普通的火灵气哦,我能感觉到是先天火灵气。” “还有啊,”金朵儿的花瓣下面又伸出第二片小叶子。 “那个黑黑的,上面有个蛾子暗影的石头,你叫它什么来着?” “黑晶石?” “对,黑晶石,那里头含有一丝浅薄的先天阴灵气以及一丝元神之力,虽然很少啦,但是我也能感觉到的!” 盛红衣没立即作声,但好似之前有些觉得想不通的地方,有了答案。 何谓先天灵气? 那就是由天地元力直接产生的。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天是青黑色的,地是黄色的,宇宙形成于混沌蒙昧的状态之中。 而天地逐渐衍化万物,靠的便是天地元力。 它们便好似泉眼,源源不断的提供着原生动力。 初始的天地元力是没有属性的,此后,因为衍化需要,才有了五行以及一些特殊属性之力…… 若说世上有什么力可以比拟天地元力? 传说之中,神力是最靠近天地元力之力,神之力也没有属性,想要什么属性,随心而动,信手拈来罢了。 而先天灵气,便是元力转化成的第一步。 多存在于天生地养的灵物、灵宝之中。 焚邪的火灵气,那是属于南明离火的火灵气,本就是先天神火,它产生的火灵气自然是先天灵气。 倒是黑晶石,令盛红衣很意外。 黑晶石能够召唤阴冥黯蛾,那种飞虫本就是攻击神识的。 然而,世上能攻击神识之物很多,可含有元神之力的却非常罕见。 若是被人知道,黑晶石之中含有元神之力,怕是足以让绝大部分修士,道魔佛妖,无论哪一种,都趋之若鹜。 前些日子,那颗黑晶石是混杂在那大汉的储物戒指之中的。 很小的一颗,只有盛红衣半个指甲盖那么大,应该是那大汉搜刮的兴许什么鬼修的储物袋,被大汉视为垃圾一般,随意的丢在他的储物空间的某个角落。 蚊子再小也是肉,盛红衣知道天地铢好这一口,自然挑出来给了天地铢。 当时,金朵儿就在隔间里呢,没想到她都看在眼里。 同时,盛红衣也明白了,为啥旁的含有阴灵气的矿石天地铢没兴趣了。 感情人家蕴含的不是先天灵气,还挺挑的。 却说难怪它愿意包容焚邪剑气,原来是人家给它付过“住宿费”了。 她低头用神识勾动了一下天地铢。 没反应。 又勾动一下。 还是没反应。 盛红衣“呵”了一声,这厮一定是听懂了她俩在说它呢,所以又装死。 小样! 她抬起头,直截了当问金朵儿: “朵儿,你的意思是说任何含有先天灵气的东西它都会吃咯?会一直这样吗?” 那这以后,她得花多少钱养它啊! 关键花了灵石事小,可是费尽心思得来的宝贝最后被天地铢给吞了,那她岂不是呕死。 什么,你说反哺? 能反哺多少给她? 这反哺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标准。 那么多黑晶石被它吞了,她得了些阴灵气,元神之力好像完全没见着。 还有焚邪的南明离火,除非焚邪剑在手之时,她才能挥出带有南明离火的剑气,若是不拿出焚邪剑,光是靠她自己发出火灵气,就大打折扣了。 南明离火的火焰细小而且不能长久。 所以,反哺什么的,盛红衣严重怀疑那是天地铢为了骗她当牛做马替它找含有先天灵气的宝贝而吊在她面前的那根胡萝卜。 给她一点小甜头,最后得了大好处的却是它?! 真是气煞她也! 盛红衣今天这牙是要咬碎了简直。 可是,除了气,她还能怎么办? 她和天地铢早就已经牵绊愈深了,可以说是焦孟不离,互相离不开彼此。 然,她心中还抱有一丝侥幸心理,兴许天地铢这吞宝贝的习惯只是暂时的。 先天灵气哎,雷劫之中也有先天灵气,这东西是好东西。 可是,凡事都是有个度的。 拿雷灵气作比,多则可能就被雷劈死了,只有运转有度,方可从中得到好处。 金朵儿把她的花盘脸凑过来,恨不能贴到天地铢上,就这么一直盯着。 几乎是立刻的,盛红衣感觉到识海之中的抗拒。 盛红衣只做不知。 她想要它说点什么的时候装死,那就别怪这时候,她也“装死”。 怎么着,被人贴脸看,就受不了了? 做作! 她还好心提醒了一下金朵儿: “朵儿,你小心点,它可能会喷火。” 人家还有一重身份,是焚邪剑呢。 金朵儿敷衍的“哦”了一声,也没见她离远些。 好一会儿后,她抬起头,皱着眉: “嗯,只要含有先天灵气的它都喜欢,以后会一直吃下去,因为我感觉到它很饿。” (本章完) 164 土坷垃(二更) 什么叫很饿? “它很饿?” 盛红衣重复了一遍,表示不解。 金朵儿毫不犹豫道: “嗯,它应该是需要先天灵气积蓄能量,就好像你们人类,通过吸纳灵气提升修为,如今它似乎还在沉睡之中,有点像我睡觉的时候,自动吸收对自己有好处的东西。” 盛红衣明白了,她眸色瞬间闪过亮光: “朵儿,这么说的话,我这个宝贝是不是也是先天灵宝?” 这吸纳灵气也是有讲究的。 好比她是五灵根,那金木水火土五行都适合她,便是补充能量,天地铢按说也得吸纳适合自己的吧? 既需要先天灵气? 它是不是其实是一个被埋没的先天灵宝? 盛红衣在前世也不是没看过,时常主角可能随便捡到的一个东西,就是个超级宝贝,俗称捡漏。 所以,是不是她也有此等运气。 金朵儿既然能分辨先天灵气,必然能分辨出先天灵宝……吧。 金朵儿眨眨眼,面无表情却又果断的摇头: “不是。” 盛红衣:“……是不是你看错了?”她果然不应该对半吊子的金朵儿抱有期望。 金朵儿气鼓了脸,花盘周围的花瓣儿好像都无风自动飘起来了: “怎么可能?这就是三个土坷垃,根本不是先天灵宝。” 盛红衣垂眼望了望她的三个土坷垃,只觉得糟心,也不想跟金朵儿理论下去了,这破花执拗的很。 罢了,许是她果然没有那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主角命,好在她从未对天地铢抱有什么它是先天灵宝的期望。 若是有了,那就同中奖了一般,她肯定兴奋的不行。 若是没有,也强求不来,她也不失望。 “不过这三个土坷垃,也不是普通的土坷垃,好像气味不对!” 金朵儿用圆叶子托着花瓣脸,似乎是沉思。 “究竟哪里不对呢?反正应该是很罕见的,大王,您也不用不高兴,您这个便只是土坷垃,也是珍贵难寻,许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土坷垃!” 盛红衣快被金朵儿无语笑了,她还不如不要自作聪明的过来安慰她呢。 独一无二的土坷垃就不是土坷垃了? 不过,倒也解释了那焚邪剑气为啥能寄托在它身上了。 一来嘛,土同水一般,能包容万物,可硬可软,焚邪是剑,它便能变成剑。 二来,焚邪曾经是金身红纹,本身就是火土相生的神剑。 若是天地铢是个“土坷垃”,那么倒也和焚邪很是适配。 盛红衣叹了口气,决定不纠结此事了: “对了,你说你要送给我的另一件具备先天灵气的宝贝是什么?” 金朵儿眼睛笑弯成了月牙,谄媚的反问: “这么说,大王您是答应我,帮我搬家喽?” 盛红衣冷冷一笑,就知道这破花一肚子坏水。 在关系到利益之时,可精明了。 “那把季师兄也叫过来一起商议如何?” “你既然有东西要作为酬谢给我,那季师兄的呢?” 盛红衣也不糊涂,这事儿商量之时可是有季师兄在场的,既是同伴,那自然要有难同当,有事一起扛。 不过,盛红衣还是有良心的,她还记得给季师兄争取酬劳。 金朵儿理所当然道: “当然啦,我亏了谁,也不能亏了我季师兄啊。” 盛红衣也就呵呵哒,真是打扰了,她果然是瞎操心。 她站起身,亲自去叫了季睦出来。 按照季睦的性子,她若是不去叫他,他定然也不会自己出来。 两人一妖重新坐定,开始细细商谈此事。 主要是金朵儿在说。 “其实,并不是很难,”金朵儿这会子满脸堆着讨好的笑。 “弱溺谷是可以变小的,我知道你们要去衡芜鬼城,到时候,弱溺谷你们可以藏在身上随身携带。” “就是……” 金朵儿的两片小圆叶子对在了一起,好似人类正站在那儿,两只手指对在一起。 “就是气息方面,可能会泄露,所以你俩可能要辛苦一点。” “而且,我是说最好哈,不强求,最好三天能放在上品或者极品灵石组成的聚灵阵之中一回,吸纳灵气一昼夜。” “呵呵呵呵呵,不强求不强求,五天也行,但不能超过十天,好歹要把弱溺谷放在聚灵阵之中放一放,一个时辰也好,两个时辰也罢,否则我们在里面就要干死啦!” 金朵儿越说越小声,还伴随着阵阵干笑。 盛红衣是连冷笑都笑不出来了。 上品或者极品灵石的聚灵阵,亏她敢提。 难怪自己主动提要送给她蕴含有先天灵气的宝物了,感情在暗地里已经标好了价格! 她还不知道够不够回本呢。 盛红衣看了眼季睦,他倒是稳得住,脸色如常。 金朵儿还在继续说: “其实,我都给你们想好啦,大王您不是符师么?我这里有高阶敛息符的制法,待会儿我传给您,只要你动动小指头,随便学一学,有了那符,不仅弱溺谷没事,你们想要隐藏身份也完全没问题哒。” “至于聚灵法阵,也不打紧呀,就像季师兄这个飞行法器之中的规格就行啦。” “只要这样,弱溺谷在外面飘一年两年都没事的。” “然后,等你们回去玄尘门,季师兄,你能不能寻一处有灵脉的地方把弱溺谷往那儿一丢就行啦!” “你放心,弱溺谷自己会隐匿行踪,且和灵脉是共生关系哦,不会对灵脉造成伤害的,而且,我们也不是白用灵脉哦,弱溺谷盛产上百种珍稀的灵材呢,没有产生灵性的,可以作为谢礼,提供给师兄哦。” 盛红衣挑了下眉,难怪这弱溺谷没有哪位大能据为己有,似乎除了吞噬,大约没谁养得起吧? 不是要上品极品灵石,就是要依附灵脉?! 难怪金朵儿还要吊着季师兄不撒手呢,看来她也知道,玄尘门的灵脉啥的,靠她还真搞不定。 盛红衣彻底没了兴趣。 见季睦似在思忖,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她抬抬下颔:“你继续说。” 筹码得摆够本才是。 说了半天也没有她感兴趣的。 金朵儿感觉自己嘴都说干了,奈何对面的两人反而越来越稳,逐渐高深莫测。 金朵儿心中有点发虚,她看向盛红衣: “大王,您不是想问我要送您的那件答谢礼么?是琉璃净水,不知您有兴趣不?” (本章完) 165 符阵(一更) 琉璃净水。 佛门圣物,据说是佛祖净瓶之中所沁润而出的圣水。 传说,此物神圣,其中蕴含有佛门气运、功德以及虔诚信仰。 对于佛门中人来说,琉璃净水堪比神丹,能让一个低阶的佛陀直接进阶而无任何后顾之忧。 盛红衣忍不住怀疑的看向金朵儿: “此话当真?!” 琉璃净水属于先天之物,其中蕴含的先天水灵气,想必天地铢会喜欢的。 金朵儿似乎踟蹰了一下。 盛红衣心中一紧,总觉得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 直到季睦仿佛见金朵儿犹豫太久,就看了过来,金朵儿才小小声道: “自然,这水不是纯粹的琉璃净水,但其中确实含有琉璃净水之力!” “不过,这东西既然是宝贝,也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而是需要大王您自己去取!” 说到这,她一双眼睛转来转去,就是不敢跟盛红衣对上。 盛红衣疑惑的看向她,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 自己去取? 自己去哪里取? 金朵儿既然说出了口,后面的话就容易许多,索性心一横,牙一咬,便一股脑儿说出来了。 “就是思淼城啊,横空出世一汪石泉,那石泉处残留着一佛祖遗落下的法宝碎片。” “这法宝碎片遗落在此,经过万年的变迁,竟然融进了泉眼之中,将那水沁润成了琉璃净水……” 到此,盛红衣恍然明白: “你的意思是,这琉璃净水你只是知道在何处,但实则这东西并不属于你?还得我自己去思淼城取来?” 盛红衣语调平静,但阴恻恻的寒风一阵一阵拂过金朵儿的后颈。 金朵儿缩着她的花盘,越缩越小,瑟瑟发抖,唯恐下一秒她就听到“咔嚓”一声,自己的头和茎干就要分家了。 季睦也无语的摇摇头,他抱臂在一旁,皱着眉,抿着嘴,似乎很不满。 金朵儿可能终于在他们的威慑之下,有点害怕了,她连忙道: “我……大王,我给您的谢礼也不止这一件,这琉璃净水虽然在思淼城,但如今尚无人发现,我知道一处密道,您从那儿进去,只需要简单的动一下你的手指头,唾手可得呀,保证不会让您遭遇什么危险。” “除了这个,我还有旁的,现在就可以给您!” 说着话,她的圆盘叶子上就出现了一本书。 “大王,您不是符师么,这是我偶然得到的符阵书,兴许对你有用哦!” “还有,那敛息符术,我现在也可以给您,咱们可以先学起来,提前做准备,呵呵呵。” 盛红衣眉峰微动了动,符阵? 她低头看过去,蓝色的薄薄的书籍之上,两个黑色的大字: “符阵。” 她所接触到的,符与阵已是分道扬镳,符师与阵师自然顺应天命,各自有其专精的领域。 但,实则她却是听盛坪教授于她之时说过,以前还有一个自符与阵之中衍生出来的一脉,符阵脉。 其中之人,都是符之大成者,专精到什么程度呢,专精到能用符布阵! 其实,盛坪说过,符与阵本就有共通之处。 同是善用五行,只不过一个形于纸上,一个形于空间。 可惜的是,符阵一脉早就已经失传了。 有人说,是因为太难学了,寻不到传人,而失传。 也有人说,符阵大成,可越级杀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本事太过逆天,太多人眼红这般的本事,所以,趁他们未成气候之际,将他们灭了门,甚至毁了他们的传承。 亦有人说,符阵一脉早就已经羽化登仙,荒原大陆已不在他们的眼中了。 云云种种,真真假假,难以辨别。 然,此时却有一本“符阵”在她眼前。 盛红衣只觉得气血有些翻腾,任何一个符师看到这个都不会不激动。 那种感觉就好比一个武者发现了一本独步天下的武功秘籍! “你这哪儿来的?” 金朵儿摇摇头: “本就是弱溺谷里的东西,我产生了灵性醒过来之时就在了。” “不过,我们对这种东西不感兴趣,大王您一定感兴趣吧?!” 盛红衣道: “能借我翻一翻么?” 金朵儿讨好的把叶盘伸过来:“您翻您翻您随便翻,我知道,银货两讫,买卖双方都有验货的权利嘛。” 盛红衣没有接话,她就是想看看这秘籍的真假。 她轻轻翻开扉页,就感觉到一股子浩渺苍远的气息自那纸张之中缓缓流淌。 像一个见多识广的智者,静静的站在原地,等待着有缘人的到来。 从第一个字开始,它们好像活了一般。 透过它们,好像看到背后有一支符笔,一笔一划的画着什么。 盛红衣贪婪的眯着眼,专注的看着这一切。 她看着那笔似慢且快的一点一点的剖析着符文。 符文,说起来复杂,什么一品二品三品四品……可是,它都是由细小的笔画蕴着灵气,如绣花一般,一点一滴的组合而成。 符笔就是那根连通着符纸和灵气的唯一通路。 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垒土。 符文也是如此,从无到有,一点一滴的积累罢了。 那藏于字面背后的画面之中,拆解剖析的只是简单的一小段符文,可,越看,盛红衣越痴。 须臾,识海之中传来一阵“轰隆”声,似乎一道闷雷炸响! 突然,盛红衣灵台一空,一种醍醐灌顶之感袭来。 原来,那段符文还可以那样画么? 这般运笔以及分布灵气,勾勒其中,不仅速度变快许多,运转灵气要更顺畅三成! 周遭,突然起了一阵灵风! 盛红衣在风中好像要羽化飞去一般! 季睦愣了一下,接着眼疾手快,他手一张,总控室的门突然被他打开了,接着,灵石飞快的从他的储物袋之中飞出,往总控室飞去! 同时,他人也往总控室飞掠而去。 金朵儿吓的脸都青了,突然她头一低,就地一滚,变成了一个金色的小花苞,滴溜溜的滚到角落去了。 整个飞行法器之中,灵气突然变得充沛起来! 而那些个灵气又被席卷着,包裹在盛红衣周围。 (本章完) 166 中期(二更) 金朵儿透过灵风的间隙,能看到盛红衣在其中面色平静,似带着若有似无的浅笑,甚至眼眸是半阖半闭的,在灵光照耀之下,脸庞发光,目光悲悯,带着说不出的苍茫神秘。 金朵儿本能的又缩了缩,这时候,她就是打心底的特别的害怕盛红衣,没有缘由。 金朵儿其实不知道怎么形容如今的盛红衣。 刚刚,起风的瞬间,她明明看得很清楚,那风是自大王身上起来的! 风卷动着她的袍袖,明明是在狭隘的空间之中,却让她看出了在云端的感觉。 她一时看痴了,心中那股子若隐若现的臣服之意陡然高涨,她瑟瑟的趴在地上,顶礼膜拜。 她是大王啊。 无需人提醒,她的血脉,每一个毛孔都在告诉她,这是她们的大王。 风呼啸着卷动着灵气,停留的并不久。 很快,风霁,如流云般散去。 盛红衣睁开眼,一身气势翻涌了一瞬,尽皆收敛去。 她轻握了握手中的书,知道自己已是筑基中期。 想不到自己只是看了一眼这本符阵,便引动了顿悟。 顿悟之时,识海被醍醐灌顶之力涤荡冲刷,她心有所感,同时引动丹田,大量灵气被活跃的经脉吸入,冲破了那一层初期至中期薄薄的阻碍。 她抬起眼,环顾了一下四周,有些凌乱狼藉,地上的蒲团啥的,受她影响,七零八落的。 然其他的还好,至少没造成大面积的损坏。 而金朵儿躲在远远的地方,还趴在地上发抖呢。 不远处,季睦从总控室走出。 盛红衣稍一沉吟,便知道,刚刚的顿悟所需要的大量的灵气来自哪里。 这里可是飞行法器内部。 她顿悟所需要的那些灵气自然是飞行法器内部供给的。 毫无意外,那是用灵石堆出来的。 总控室她去过,其中有一个非常复杂的聚灵阵盘,是一个阵中阵。 此阵释放灵气很得劲儿,不过耗费的灵石也是极多的。 便是上品灵石,一块下去,便能够顺利抽干。 她又是感激又是忍不住赧然,朝着季睦作揖赔礼: “季师兄,多谢你在我顿悟之时的护佑,不知在此期间损耗了师兄多少灵石宝贝。这是三十万灵石,先给师兄,还差多少,师兄告知我,我出门没带太多的灵石,待我回到白霞城定当归还。” 盛红衣心在滴血,刚在寒剑宗赚的灵石啊,还没捂热,就被她嚯嚯光了。 然而,都是自己欠下的债,自然该自己还。 便是这般,她都觉得季睦的回护之意无以为报。 哪怕她顿悟之时,因为灵气不足戛然而止,她都是没法怪罪于季睦的,毕竟无论是飞行法器,还是灵石都是人家的东西。 人家凭什么为了别人耗费那么多呢? 可季睦偏偏那么做了。 只能尽力报答。 季睦愣了一下,下意识推拒: “这不算什么,也没用这么多……” 却见盛红衣把储物袋塞过来,态度坚决。 他微顿了一下,还是接过去了。 “师妹,这些已是尽够了。” “还没恭喜师妹呢,这都中期了,师妹这速度,真是自叹弗如。” 盛红衣笑着又回了一揖,修炼进阶,涉及因果机缘,自是不能相欠。 这三十万灵石,可能对师兄真的不算什么,但盛红衣必须还。 师兄大概是回过味来了,所以也把灵石收了。 盛红衣又把目光转向金朵儿: “朵儿,你怎么了,怎么一直发抖?” 说话这会子,她还趴在地上抖着呢。 盛红衣狐疑,以前她也没这么怕她啊,甚至跟她没大没小惯了,怎么这会子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金朵儿听到盛红衣的声音,身体一僵,再抬头,她目光迷瞪的愣了愣,然后皱了皱眉,才慢慢的,试探的立起身子。 大王身上那股子吓人的气势已经没有了,又恢复成了平时的模样。 她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恢复寻常,说话却下意识的收敛了不少,也不油嘴滑舌了,乖巧起来: “没事了,只是大王您刚刚的气势太吓人了。” 盛红衣只以为是自己那时候修为进阶,灵气翻涌,吓到金朵儿了。 见她无事,她便没多问。 是以,她点了下头对金朵儿道: “这符阵一书,我看了,并且因此获益,所以弱溺谷这事儿,我答应你,在这一路,尽力护佑,那敛息符,我会尽快赶制出来。” “至于其他的,你可同季师兄谈。” 盛红衣不爱吹牛,她只承诺她能做到的部分,至于其他的,做不到的,她也不会帮季睦随便乱答应。 季睦心中对这事儿已有考量,在金朵儿和盛红衣一起看向他之时,他便同金朵儿说: “一路随护和需要用聚灵阵的事情,我现在就可以答应你,不用什么谢礼,就当我谢你提供了蘅芜鬼城的线索以及你那本书让师妹进阶了。” “但把弱溺谷放于灵脉之事,我拍板不了,需等到回到宗门,商议。” “不过你放心,商议的过程中,我自会保证你的安全。” 季睦话不多,但说出口的话就是实事求是的,甚少打折扣。 盛红衣看来,这也确实是季睦能做到的承诺极致。 毕竟,那灵脉可不是季家的,是玄尘门的,可不是得跟玄尘门好生商量? 便是季家的,估摸着灵脉这种关系到发展命脉的大事,也由不得季睦说了算的。 金朵儿似乎有点失望,但她也没歪缠,居然爽快应了: “好,成交。” 不过,她叶子一伸,伸到了季睦面前: “不过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了,请师兄笑纳。” 盛红衣好奇的看了过去,之间叶子上有一块半块拳头大的石头。 目之所及为纯黑色,但某些个角度,有熠熠的灿银光芒在闪动。 盛红衣的神识靠近了一些,立刻感知到了其上澎湃的能量。 眼眸之中,似有星球转过,斗转星移。 盛红衣收回神识,恍然: 竟然是星辰之力。 色黑而纯,光照之下有银色星光,是为星联石。 这居然是罕见的星联石。 盛红衣嫉妒的皱了下眉头,人比人气死人。 她这边,那琉璃净水还要她费心去找,可是到了季睦的星联石,直接双手捧上。 (本章完) 167 思淼(一更) 星联石,若是镶嵌在季睦的星陨剑上,必然对他的功法和剑都有加成的作用。 季睦却是拒绝: “无功不受禄,等弱溺谷的事儿完了后,再说不迟。” 金朵儿愣了愣,看看盛红衣,有点怯生生的紧张: “大王,您帮我劝劝季师兄吧!我不爱存东西,要是丢了……可就没有第二块了。” 盛红衣“呵”了一声,瞪了她一眼,没做声,只是有意无意的扬了扬自己手里的符阵。 她还不知道金朵儿么? 无外乎是见季师兄没拿她的东西,有点怕季师兄不好生的帮她保护弱溺谷! 还以为她多迷恋季师兄呢,真到了关键时候,脑子还算清醒,也挺聪明的。 季睦顿了顿: “既如此,那我就暂且保存着吧。” 心中有些懊恼,自己怎么把师妹拿了那符阵书的事儿给忘了? 这般,他倒是不好不拿了。 罢了,此物本也是他心仪之物,既然帮了金朵儿大忙,他这边也不是没有付出,有来有往本就是修者之间交往的准则。 若是最后实在没办成,再退还不迟。 金朵儿绽开一朵大大的笑脸,开心的把星联石塞给了季睦。 回头后,她字里行间对盛红衣显出三分亲昵: “大王,除了符阵,好似还有几本关于符术的古书,具体我也看不懂,不过在弱溺谷呢,等我们回去之时,我把它们都拿出来给您,兴许对您有用!” 盛红衣稍稍满意,总算是像点话了。 还知道想到她一些。 她掀了掀脸皮,脸色缓和: “哦?这个你能做主?” 金朵儿立刻拍着胸脯: “怎么不能,弱溺谷他们都得听我的,我可有用了大王,不仅能帮您寻琉璃净水,这回你们进了蘅芜鬼城,我……也是能帮你们一起寻虚无草的!” 只是,说到蘅芜鬼城,她的声音显而易见又低了下去,怎么看怎么心虚。 盛红衣了然的微微挑眉,把这事儿敲定: “那就这么说定了。” 不过,说到琉璃净水…… “对了,你怎么会知道琉璃净水的消息,你上回不是跟我说,你只知道一些灵植的消息么?莫非你骗我?” 盛红衣的脸又拉了回去。 金朵儿呆了一下,可能没想到盛红衣话题跳跃的如此快,立刻头摇的波浪一样: “没有没有,我不会骗大王的,不过是那儿长出了一株金灯莲,我通过它,能感知到周边的环境。” “说来,大王,您没有感觉吗?”金朵儿疑惑的仔细打量盛红衣。 她能有什么感觉? “我能有什么感觉!”就算她曾经是黑莲,那也是前世之事了。 盛红衣冷冷道。 金朵儿看了盛红衣一眼,有一种预感,再说下去,大王可能又要生气了,于是,她聪明的转移话题: “金灯莲是佛界圣花哦,不过那一株金灯莲并未醒灵化妖。” 大王应该是没有觉醒,啥也不知道,她还是不戳她心窝子了。 人修寿命实在是太短了,也不知道大王有没有觉醒的可能了! 至于说,为何金朵儿明明确定盛红衣是大王,但她的大王却为何是个人修?这么矛盾的事情,金朵儿也不明白。 而且,大王看起来真的是一无所知,更没有任何她们“莲妖”的特征,金朵儿按照传承,也只能推测出这么个似是而非的答案:极有可能是没有觉醒。 至于何时觉醒,这却也不知道了,兴许这一世,兴许下一世呢? 金朵儿小心思多多,只是都藏在了心里。 反正,气息不会错,这就是她们莲族的大王,对这事金朵儿是百分百笃定的。 盛红衣瞥了金朵儿一眼,已经不想跟她说话了,她站起身,举起手中的符阵和关于敛息符的书: “没事的话,那我去研究一下这些了!” 季睦点点头,欣慰的看了盛红衣一眼: 师妹能主动追求进步,是好事。 金朵儿也一脸欢送的表情,大王早一天把那个敛息符画出来,她们弱溺谷便早一天安全。 却说,整个飞行法器之中恢复了安静。 两人一妖各干各的事儿,互不打扰,相安无事的过了十多日。 这一日,盛红衣还在拆解着符文。 那敛息符果然复杂,而且,盛红衣在拆解的过程中发现,这敛息符的绘制方法可以在灵根禁制符以及符阵书中都能找到相似和熟悉的部分。 盛红衣对此倒是不觉得诧异,她早前便知道灵根禁制符是古符。 目前,从发现的这些相似性,以及符文的同源性看来,这敛息符、灵根禁制符以及符阵书可能出自相同时期。 磨刀不误砍柴工,盛红衣不遗余力的又把灵根禁制符当时的绘制手法温习了一遍,进而又开始研究符阵书。 符阵书读起来却没有那么顺利,不过读了大约两成左右,盛红衣便读不下去了。 盛红衣知道,大概以她目前在符术上的造诣,也只能到此。 她也不强求,只是把前面的部分,又拿出来反复参研实验。 等做完这些,她又去参研敛息符,果然原先许多不解之处有了新的想法,进度也顺利了不少。 正是盛红衣拆解符文的间隙,季睦适时道: “师妹,快到思淼城了。” 盛红衣抬眼,手一拂,本来堆满了她面前的那些个东西被她一扫收了。 她笑着起身: “那咱们进城吧,恰好,我制符所用的材料已经用完了,也得买些。” 思淼城是菩坛庵下辖下最大的属城之一,虽然不是最靠近菩坛庵的,但此城人流如织,很是热闹。 虽为佛庵的属城,但此地也不是没有道门修士所需的东西。 两人在城外出了飞行法器,盛红衣还把金朵儿给带着了,放在了衣襟里。 毕竟,此行还有一个最大的目的,就是获得琉璃净水! 还没进城呢,盛红衣便感觉到了一种同其他城不同的气息。 这里,佛修众多,尤其是女尼,毕竟菩坛庵是女寺。 此地和烟霞宗给她的感觉就完全不同。 烟霞宗治下,那蝶栩城中,给她的感觉就是高傲又盛气的。 而此地,却祥和许多,人群熙熙攘攘,少不得有所碰撞或者一些意外之事,但盛红衣就这么粗粗略过,见到的大多是互相谦让,甚少有人争执的脸红脖子粗的。 (本章完) 167 佛香(二更) 盛红衣的步调在不经意间越变越缓。 从心而论,盛红衣不知自己为何发自内心的,便莫名的喜欢上了思淼城。 明明,她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并且她也不是个容易喜欢上一处陌生地方的性子。 至少,她这一路行来,从白霞城出发,见过的城池也有不少了,哪怕是给她送钱的寒剑宗和陵西城,她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感觉。 还有她生活了近二十年的白霞城,在她心中的定位是家,在白霞城遇到危机之时,她会维护它,但若说非常喜爱,她并不觉得。 不过,盛红衣对此并没有太多感慨,喜欢了那就好好逛逛便是。 进了城,按照计划,他们今晚要在城中住一晚的,等夜间再去寻那琉璃净水。 季睦晚间是要跟去的,他一贯很有身为师兄的责任感。 盛红衣也随他,琉璃净水的事儿说的时候,季睦也是在场的,没什么可隐瞒的。 不过,这青天白日的,盛红衣忙着逛街买东西,季睦就没什么兴趣了,所以两人在城门口,便分道扬镳了。 盛红衣按照记忆之中盛坪同她讲的方位,便去了思淼城最繁盛的主街。 刚入了街,这头一家便是一间符箓铺子,盛红衣刚想抬脚进去,就见那符箓铺子的牌匾右下角那熟悉的标志,那是修者联盟的徽记。 盛红衣脚下顿了下,又往前走了几步,扭头进了斜对面另一家符箓铺子。 自从知道修者联盟还涉及到百门会,她就有点不能直视它了。 至少不能同以前那般看待它。 当然,若是有什么便宜的灵米灵丹的羊毛可以薅,那不妨碍她继续薅它,但在其他方面,若是有旁的选择,她可不一定第一时间选择它了。 盛红衣总觉得,复杂的组织代表着更深的漩涡,非必要,不要牵扯太深也属于她当了许多年咸鱼的经验之谈。 否则,容易被卷入其中,无法自拔。 却不想,她的背影被正在修者联盟的符箓铺子里的一个修士看个正着。 那男人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包括脸也是极平凡的,不过他从门口瞥到盛红衣后,眼中迅速的闪过一丝光芒。 接着,他出了铺子,径自走到街角处,指尖灵光频闪,数道传讯符化为灵点,飞了出去。 做完这些,他回到了原先的符箓铺子,好似无事发生。 盛红衣自是不知晓这些,她虽然五感敏锐,但街市本就人多口杂,加上那人连照面都没跟她打,更别提什么恶意。 她毫无所觉的进了她看中的符箓铺子,买齐了她所需要的东西,心情甚好。 不仅如此,她还见到不少独属于佛门辖下属城才有的好物。 临走之际,盛红衣眼角余光突然瞥到角落里有一些盘香。外框都是圆形的,只是中间并不是普通的花纹,而似是金木水火土五个大字。 盛红衣目色微凝,起了好奇之心,便上前探看。 小二见她似乎喜欢,便凑过来介绍道: “客官,这是佛香哦,燃之,会有聚灵之效,另外还会有佛香特有的清心静气加持!” 盛红衣并没见过这种东西,她顺手拿起手边那一盘木字盘香。 凑近,她探出神识,确实木灵气非常浓郁纯粹,但不知是如何的巧思?将木灵气凝结在其中。 至于清心静气,她倒是没有观察出来。 她有些意动: “这盘香如何买卖?” 小二笑的讨喜:: “客官,一盘五灵石。” 盛红衣微惊: “这么小小一盘如此贵?” 盘香甚多,她刚刚在街边就看见有人叫卖,虽则花纹不同,但大同小异。 然,她听人吆喝,大多数一灵石可以买十盘,贵的也不过一块灵石一盘的价。 莫不是店大欺客。 她目光定在小二身上,那小二不过炼气修为,虽则盛红衣只是警告,但筑基修士的威压,他陡然间便觉得身上好像背上了一块巨石。 小二腿一颤,豆大的汗珠从脑门上沁出。 他面色算镇定,目光坦然,舌灿莲花: “客官,我们的清符楼是千年老店了,自来价格公道,您想必是外来的客人,出去打听打听也会知道的。” “这盘香是普坛庵的女师傅所制,而确实无论是在聚灵还是凝神静气方面都有奇效,反馈良好。” “你莫要看它小,但实则至少可燃三个时辰以上,长则可燃一夜。” “而且,此物燃烧,灵气纯净堪比聚灵阵,您不妨想想,您若是去买一个聚灵阵,得花多少灵石?至少成千上万吧?此后您还得不停的往内塞灵石。” “但咱家这盘香可方便多了,您想要哪种灵气给哪种,您要是愿意,五种都点上都成,也就花您区区二十五灵石罢了!” 盛红衣闻言,忍不住被逗笑了,她把威压一撤: “那就给我各来五盘试试?” 那小二全身压力一松,暗自擦汗,才算半放下一直提着的心。 他每日形形色色看那么多人,早就练就一双犀利的眼睛。 这同为筑基女修,可是大相径庭。 有的筑基女修,修为是靠着灵丹或者其他什么法子堆上去的,就没什么威慑力,外强中干罢了。 但面前这位,从一进门,其实小二心中就是慎之又慎。 光是看她的面容、走姿、以及举手投足之间的形态和气势,小二就能判断出来这位可不是什么好惹好忽悠的主儿。 他带着三分敬意三分笑意: “好嘞,我这就给客官您包起来。” 说着便忙碌起来。 没一会儿,盛红衣提着买好的东西出门,走到门口之际,她正在低头看自己手里的东西,寻思着是不是还有什么缺失,一个没留神,与一人擦肩而过。 盛红衣顿住脚步,看向那人,两人靠的近,从她身上,盛红衣已经感觉到了浓郁的香气。 就是她刚刚买的那金木水火土的盘香的味道。 抬头看去,对方居然是个女尼?! 对方也正看过来,见盛红衣站在原处,她黑白分明的双眸之中瞬间闪过慌乱,然后立刻过来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是贫尼撞到仙子了吗?是哪儿,贫尼能看看么?” 盛红衣没做声,只是眯了眯眼,若是熟人在侧,便会看清她眼中少见的迷惑。 盛红衣着实迷茫,为何她会在一个陌生女尼身上感觉到了莫名的熟悉。 (本章完) 169 两个大王(一更) “仙子?” “仙子?你……怎么了?” 盛红衣回过神,那女尼正站在她面前一脸焦急的看着她。 “没什么,我……只是累了,你,我们之前见过面了,怎么觉得师傅如此面善?” 那女尼笑容温善,如暖流擦过人的心尖: “贫尼法号静客,是菩坛庵的弟子,贫尼的活动范围也就在菩坛庵附近属城,仙子是在哪儿见过贫尼?” 她眉眼柔和的仔细打量了盛红衣一回,片刻,有些迟疑: “还别说,贫尼见到仙子也颇……觉得有熟悉之感?” 盛红衣摇摇头: “我没有来过这附近,这是我第一次来呢。” 盛红衣自来雷厉风行,实在是甚少见到她这般温声细语的说话。 大约只有在面对自家娘亲那种绵软性子的时候,她才能这么耐下性子。 连姐姐盛玉妃都很难得到她这般待遇。 只能说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很神奇也来的很突然了。 静客口念佛号,却是俏皮的眨了下眼睛: “阿弥陀佛,许是我与仙子是前世的缘分也说不定。” 盛红衣也跟着笑了笑。 前世么?谁知道呢? 她扬了扬手中的盘香,突然道: “这香我很喜欢。” 不远处的店小二低下头,迅速遮掩了一下自己撇动的嘴角: 呵呵,喜欢,那您刚刚还用武力恐吓人呢? 静客满面欢喜: “是么?我这次又做了一些,恰好有这种五行香,咱俩有缘,那就送你一点吧!” 盛红衣就是因为刚刚感觉到静客身上那馥郁又带着熟悉的佛香气,再结合店小二说的话,判断出这些佛香便是静客所制。 不知为什么,盛红衣莫名的就喜欢面前这人是高兴的、笑着的。 鬼使神差的,她就说出了刚刚的话。 “好啊,那我再拿个木香吧!” 她不想拒绝静客,也不想占她便宜,于是便拿了一盘木字佛香,只因为她发现她手里木字佛香最多。 静客连忙道: “就要一盘吗?我这儿还有很多呢。” 盛红衣摆摆手: “够了够了,我买了很多的!” …… 两人又说了会子话,盛红衣注意到静客不经意间在看天色,似乎在赶时间,她就与她道别走了。 一直走出来好远,盛红衣都没想明白,这蓦然涌现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 倒是这会子,她听到神识里金朵儿正在疯狂的呼喊她: “大王大王大王……” 那声音急切的好像出了啥大事儿。 盛红衣脸色微沉,脚步一转,拐进一处巷子中,背靠着墙壁,同金朵儿传音: “怎么了?!” 金朵儿感觉自己已经混乱了,两个大王?怎么可能? “就……刚刚啊,大王,那个小尼姑啊,你真的不认识她吗?” 盛红衣皱皱眉: “怎么,你认识?” 金朵儿语无伦次,显然自己也迷糊了: “我,应该也不认识吧!可是,可是为什么呢?” 盛红衣也不知道这破花又发什么神经,但肯定的是,肯定没有什么毁天灭地的大事发生。 所以,她便抬步又往外面走,她想回客栈试试那佛香! 金朵儿见盛红衣不理她,也不在意,自己在盛红衣的识海里翻来覆去念叨了好一会儿。 终于,在盛红衣要发火,想要把她彻底屏蔽之际,她才用可怜的声音道: “大王,那为什么我也觉得那小尼姑也是大王?” 盛红衣本来正在看季睦发给她的传讯符,信中季睦告诉她自己已经定好客栈,安置好了,并且把地址附在了信后…… 听到金朵儿的传言,她脚下一顿: “也是大王?什么意思?” 金朵儿的声音越发的没有底气: “我……我也不知道啊,就是她的气息啊,也很……大王!” “就和当初,我见到大王您的时候一般,可是怎么会有两个大王呢?” 盛红衣越听,眉目压的愈低,好似风雨欲来: “你细细说来,你见到我俩是什么感觉?两个大王怎么了?不能有么?” “这不对呀不对呀……” 金朵儿已经陷入了错乱之中,还在喃喃之语。 盛红衣静静等待了一会儿,金朵儿才算冷静下来,她期期艾艾道: “我也说不清,那就是一种感觉,是传承告诉我的,你是大王,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只要你还是你,你就是我的大王!” “可是,大王怎么能有两个呢?王者,独也。” “在我的传承之中,从未听说过有两个大王同时存在!” 盛红衣揉揉眉心: “那你对静客也有相同的感觉咯?” 什么叫感觉?什么感觉? “也不是,好像也有些差别,然而,她身上也有身为大王的王霸之气!” 盛红衣:“……” 王霸之气?! 真是谢谢了。 不过,莫不是因为这个缘故,她对静客才有熟悉之感? 因为相似的王霸之气?! 盛红衣甩甩头,只觉得她被金朵儿带沟里了。 “那你要同她相认吗?”她问金朵儿。 这回金朵儿沉默了一会儿。 盛红衣也等着,奇怪的是这时候她脑子里是空白的,啥也没想。 既没有嫉妒不满,也没有欢送乐意,就是平静。 半晌,金朵儿突然在她的识海中斩钉截铁道: “我不,臣不事二主,我也只认一个大王。” 她以前惯常喜欢用奶音说话,好像一个可爱的小孩子一般,但这会子,她的声音依然细嫩,却坚定又冷酷。 这种时候,才像个弱溺谷主人之一该有的模样。 这,大概才是真正的她吧。 是了,从字里行间之中,盛红衣和季睦其实都基本清楚,那弱溺谷之中,众多的生灵应该是臣服于金朵儿的。 否则,她也没有底气代表弱溺谷同他们谈判,更没法拿出如符阵、星联石那些个宝贝了。 “好。” 盛红衣简单一个字,给这件事下了结语,此后的路上,一人一花却是再也没有说过这个话题,只不过心中怎么想,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到达季睦所说的客栈,才是午时,时间尚早,盛红衣罕见的居然不觉得饿,便回了自己的屋。 把金朵儿送进灵兽袋后,她把那些个佛香拿了出来。 然后拿起木字佛香,手中一点灵光乍起,将之点燃。 烟袅袅盘旋而上,一股极为纯粹的木灵气如静水深流,缓缓浸润了整个房间。 (本章完) 170 又是一梦(二更) 在佛香沁润之中,盛红衣哪怕只是静静坐在蒲团上,木灵气也能顺畅的涌进她的身体里。 而许是这佛香当真有神效,盛红衣感觉到这些木灵气和任何时候都有所不同。 它灵性不变,仍然带着独属于木灵的生发之力,可它却更加的平缓祥和,便是钻进盛红衣的身体里,也是极为平和的。 而且,这佛香自带隔绝功能,当真是将其他的灵气拒绝在外,只专心致志的让盛红衣吸收着木灵气。 盛红衣当真觉得舒服,如同在寂静的午后,自己一人闲闲的躺在草地上晒太阳。 太阳暖暖的撒下,让盛红衣的心跟着无比的宁静。 没有心思,没有烦恼,一切回归原始。 慢慢的,盛红衣已经是躺在了蒲团上,眼睛半阖半开,但眼睑下的瞳孔已是涣散,显然已是失去了意识。 白雾蒙蒙之中,灵气浓郁的不像话。 盛红衣不知道自己是谁,但却对这里的一切稀松平常。 好比,她知道这些白蒙蒙的雾,就是灵气雾,而地上看似杂乱,野蛮生长的这些个紫竹,都是拿到外面去众人抢破头都抢不到的奇珍异宝。 可是,外面,又是哪里? 盛红衣不知自己为何有这种想法。 但,她却知道路怎么走。 是的,她在走路,她……好像有什么事情,又好像漫无目的,反正她就是要走过这个大的竹林。 这竹林很大很大,不过她也不怕迷路就是了,一直往前,虽然走的快,却不急。 一转二转三转,她踏过了一个三世轮回阵后,周围环境陡然变化。 梵音渺渺而来,周遭佛香袅袅,盘旋成各种图案。 有吉祥送福图、有四象之兽、还有各样的繁花似锦…… 似乎世间一切美好的东西,都能在这些烟雾之中具现。 甚至,那些个神兽还能够来回走动,繁花自抽芽到盛开,在白色的烟雾之中,经历着自己的一生…… 盛红衣觉得这一切依然寻常,好似看习惯了,习惯到她都觉得特别的无聊,心想着,这些个佛烟能不能再多变点儿把戏。 好比变点儿美女啊,或者像皮影戏一般,罗织成故事才好,怎么每日都是这些个无聊的东西。 这些兽啊,鸟啊,花啊草啊的,有什么好看的。 可惜她的诉求无人能满足她,她也只是念叨念叨而已。 看完了这些个,盛红衣看到一个大湖,湖边,七彩仙玉砌成的湖壁,湖中那水如银色的缎带,熠熠生辉。 哦,这是圣水。 这会子是银色的,过上一个时辰又一刻钟,它会变成金色,再过上两个时辰,它又会变成红色,再到子时,它会变成如仙玉一般的七彩色…… 总而言之,盛红衣完全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变成什么样子,在她眼中,这些圣水没有秘密。 盛红衣轻蔑一笑,这地方,实在再也没有什么能引起她兴趣了。 可是,一股子激愤突然涌上心头,这日子何时是个头呢。 这股子激愤来的快,去的也快,穿过圣池,她又来到了下一处地界,心间只剩下一片空寂。 这里有一颗巨大的菩提树。 一树一世界。 盛红衣站在菩提树面前问: “老菩提,你不觉得无聊吗?” 老菩提的躯干上,缓慢冒出一个老者的脸,他面朝盛红衣,却是答非所问: “黑莲,你太执拗了,有这时间,还不如去修炼,整日游游荡荡做什么?!” 盛红衣皱起眉,心中有个想法冒出: 原来她叫黑莲? 不过,她听了老菩提的话,似乎很是不满: “你懂什么?你只是一棵树!” “难道你不是只是一朵花?不,还不是一朵,只是半朵,还只是半朵快要一念入魔的花!” 老菩提半点不让她,与她唇枪舌战起来。 …… 和菩提树话不投机半句多,盛红衣又往后走去。 接着,她又遇见了一片高山榕,她站在它们的外面,风吹动树叶,沙沙的响,盛红衣好像听到许许多多的声音异口同声: “执念、执念、执念……” “魔花、魔花、魔花……” 她惊的扭头就走了。 此后,她明明知道后面还有树林,却再也不敢进去了。 她特意绕过那些树林,来到了荷塘。 满荷塘的荷花,粉的白的金的,各种颜色应有尽有,最多的就是白色和粉色。 它们见到盛红衣到来,倒是很热情。 “黑莲,来玩儿啊,快下来玩儿啊!” 盛红衣并不想,不过语气还算温和,没有刚刚对着老菩提那么冲: “不了,我不想玩儿。” “为啥,来嘛来嘛,你最近怎么了?” “是呀,看起来好憔悴啊,你怎么了?” “黑莲,你不要太辛苦呀,咱们寿元漫长,你干嘛把自己逼得那么紧。” “嘘嘘嘘,你忘了,黑莲只是半朵花,受伤了呀,她的寿命可没有我们长哦。” …… 这群花七嘴八舌的,吵的好不热闹,盛红衣却没了不满,相反,她坐在这里感觉到很安心,很放松,于是她也加入其中,同它们七嘴八舌的聊起来。 聊了一阵子,盛红衣那股子心焦难受好像褪去了,她站起身,同那些个荷花道别: “我要回去修炼了。” …… 她又继续往前走,后来又遇到五种花,有文殊兰、黄姜花、鸡蛋花、缅桂花和地涌金莲。 这些花,同她大多友善,只有到了地涌金莲的地盘。 那些地涌金莲围住她质问她: “黑莲,你说说,你与我们比有甚好的,凭什么佛祖点化了你,却不点化我们?” “你有我们金色的羽翼么?你有我们这么多瓣花瓣么?你有我们遇到危难之时,坚硬的铠甲吗?” 盛红衣可没有惯着它们的习惯,她压根不搭理它们,数朵莲影飞出,飘荡着,化成箭雨落了下来。 有那地涌金莲,一时不察,被削了些外皮和花瓣。 盛红衣才满意的继续往前,甚至还翻了个大白眼,用特别欠抽的语气道: “还坚硬的铠甲?别再往脸上贴金了,而且,你们算什么莲?我才是莲,你们能成为佛门六花之一,纯粹是沾了你们长得像莲的光!” (本章完) 171 富贵险中求(一更) 盛红衣非常瞧不上地涌金莲。 一句都是不肯让的,说话也忒是气花: “你们若是想被佛祖点化,那去问佛祖啊,问我有什么用。” 画面戛然而止,眼前飘来一层迷雾,盛红衣便听到了敲门声。 她蓦然醒来,屋中已是漆黑一片,而门外,是季睦的气息。 她们出门寻琉璃净水的时间到了。 思绪回笼,她想起了自己在燃香之前,因为是在外面,她怕自己修炼之时,没了警惕,兼之晚上还有事儿,怕误了时间,所以,留了一缕神识在外。 没想到,这神识真的起了作用。 不过,她倒不是修炼误事。 而是做梦差点误事。 她又做梦了。 主角居然还是黑莲,但却不是异人域那般的环境了。 若说异人域宛若地狱,那么今日梦中的一切却好似仙境。 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盛红衣一边撤了阵法,出来给季睦开门,心中却是在思量: 怎么来了思淼城,就做起这样的梦来了? 莫非,当真是前世的自己不仅和异人域有关,还与佛门又扯上关系了? 她想起了自己对思淼城莫名的喜欢,莫非是这个原因! 可是,梦中的自己,也并不是那么喜欢那一处仙境,总是觉得无聊呢。 而且,看似,黑莲和那些佛地的树呀花呀的相处的也不好,除了跟荷花们关系好点儿。 盛红衣一头雾水,可惜梦境太短,她完全分析不出有用的信息。 还有一点,盛红衣每每想起,都有些心惊肉跳。 为何,她总会梦到前世? 前世事与今生的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打开门,盛红衣走出来,叫了一声:“师兄。” 季睦皱皱眉,总觉得盛红衣状态不对,饶是掩饰的很好,但对五感敏锐之人来说,周身气场的稍有变动,季睦都一清二楚。 此时的盛红衣便是如此,如沉郁的黑幕,黑漆漆的,似乎稍不留意其中就会冒出一个张牙舞爪的凶兽挠人似的。 “师妹,咱们还去么?” 盛红衣掀掀眼皮,语气怎么听怎么有气无力: “去啊。” 她看季睦似乎有点迟疑,便道: “我前些日子以及今天都给自己卜过一卦,嗯,那日大吉,今日却不然,然富贵险中求,所以,今日出行该是有所得。” 季睦低头摸了下鼻子,没敢说啥,据他判断,一般处于这种状态的……人,很快可能就要爆发了。 这火可千万不能烧到他身上。 “哦,富贵险中求?此话怎讲?” 季睦不懂这些个,不过他本没什么兴趣,这不是看盛红衣濒临爆发么,所以他没话找话,活跃下气氛。 盛红衣语气平平,不过还算耐心的简要解释了一下: “嗯,卜卦一事天时地利人和都有所影响,许是有些变数,但危险和机遇并存。” 她在燃那木字佛香之前,突然起了意头,想要给自己卜卦。 盛红衣虽然总是调侃自己是个不懂装懂的“骗钱”的算命的。 但,自蝶栩城被那个莫名其妙的老头说过有无妄之灾之后,她时不时就有了给自己卜卦的习惯。 基本上若是有什么冒险的行动,她少不得给自己测一测。 尤其,这种突然心有所感似的,想卜卦的念头乍然而起,还是第一次。 盛红衣如何不重视。 结果卜出来是否卦。 否卦,看卦面乃是凶卦,但正所谓“拨云见日,柳暗花明。” 所以,其实既是凶相,又有吉相,走的就是个挑战与危机并存,富贵险中求的路子。 她顿住脚步,似想起了什么,征询季睦的意见: “今日这一行,恐有危险,所以师兄你……” 季睦摆摆手: “自然要去,师妹不用问了。” 盛红衣点头应了,各中厉害关系她都说清楚了,季师兄既然愿意同行,那对她自然是好事。 如季睦所想,盛红衣其实就是很烦燥,她很讨厌麻烦事儿,结果麻烦事一件接着一件,就是没有消停过。 异人域那个梦还没搞明白呢,又来了个同佛门似乎沾上关系的梦。 而心底深处,她也不是毫无所觉,总觉得这事儿后面还不知道是什么大麻烦等着她呢。 然而,她又无力改变。 心中自然积压了怒火,急待宣泄。 既然今儿个有“险”,那就让她瞧瞧,是怎样的“险”?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城。 季睦在后,盛红衣在前。 盛红衣衣襟里的金朵儿帮着指路。 一路上,盛红衣御剑而行,速度快到了极致。 早发现不对劲的金朵儿呲溜一下,躲回衣襟内侧了,只要没事儿,她才不冒头呢。 季睦也在后面任劳任怨的追,好在两人修为相当,飞行速度相差仿佛。 这般,很快,就到了金朵儿指定之地,是距离城外三十里的一处乱石岗。 两人一妖落了地,盛红衣看看周围: “就这儿?” 此地看起来真不像藏了宝物的样子,甚至灵气稀薄的很,横看竖看,反正盛红衣是没看出来此地的特殊来。 季睦抱臂站在一边,一脸深思,好半晌才道: “此地有阵法?!” 季睦是用“看”的,灵气稀薄的原因是因为这里有好几处地方,正在不停的吸收着周边的灵气。 灵气没入,就不见踪迹,像是隐形了一般。 之所以不易被人察觉,是因为那几处没入灵气之处也符合隐匿阵的排布方式。 季睦虽然不通阵法,但也算是见多识广,隐匿阵并不算罕见,季睦还是认识的。 也不知此阵究竟是人为形成的,还是天然存在。 季睦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圈,就觉这隐匿阵与周遭环境融合非常好,好到若不是他能“看”,当真是没法轻易辨别。 至少,他瞥了一眼盛红衣,师妹就毫无所觉。 金朵儿摇摇头,一脸茫然: “我也不知道啊,反正从这儿进去,准没事!” 盛红衣和季睦对视一眼,见季睦点了下头,盛红衣才开口道: “那便听你的。” 季睦这性子,当师兄是真的可靠。 有他作保,盛红衣觉得比金朵儿保证一万遍都有用。 金朵儿拍拍胸脯,从盛红衣衣襟里冒出半个花盘: “现在,你俩往北边走十五步左右,在第五颗长得像尖角的石头下面凿个洞,下面是空的,可以钻进去。” (本章完) 172 会会(二更) 盛红衣和季睦都依着金朵儿的指示行事。 他们到达那一处“尖角”处,盛红衣抬手,一把砍刀暗影挥下,只一下,其中便响起了轻微的“噗哧”声。 那石头很脆,又一声清脆的崩裂声后,碎石崩开,下面就出现一个半人高的黑洞,盛红衣往内看了看,一眼望去,里面看起来是不通的。 然,气息却是流动的,说明看似不通,不过是障眼之法罢了。 果然,走到尽头,按照金朵儿的指点,季睦抽剑又砍了一处后,其中便又有了通路。 一路走,一路砍,九拐十八弯似的,那甬道却是变的宽了些许。 两人逐渐由刚开始弯身弓背,到此时终于能彻底直起身子了。 这里,到处是新鲜的泥土和岩石,能闻到潮湿的味道。 这里,按照路径走向以及金朵儿的提醒,该是山体之中了。 盛红衣在其中,已然感受到了一丝淡淡却又特别澎湃的水灵气的气息。 她微微闭眼,深吸一口气。 琉璃净水,带着一种静谧的味道,闻之,便觉得心绪宁静。 盛红衣觉得,这种感觉特别像那些个盘香给她的感觉。 兴许,这就是佛之禅意? 什么是禅意? 盛红衣微惊,眼睛倏然睁开,眸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深沉和清醒。 “禅意”一词迸出的非常的突然,然,盛红衣却觉得极为的贴切。 好似……她就应该知道,甚至笃定一般。 盛红衣的心脏又开始砰砰跳的失速,那个梦近在眼前,又有此对比,她很难不怀疑梦中的一切属实是自己的亲生经历。 即便是前世。 她一步一步走着,心思急转,一会儿想到这儿,一会儿想到那儿,脑海之中如穿花舞蝶,画面飞速轮转,而她这会子却不想控制,只有放任。 这般,却是越扯越乱。 金朵儿就觉得……有点冷,且有越来越冷的趋势。 她知道,是来自于大王。 她家大王今天奇了怪了。 自从从街道回了客栈,就不对劲儿了。 那会子,她明明不想回灵兽袋的,她偏要把她塞进去! 后来出来就更不对劲儿了,气息不稳,偶尔还有杀气溢出…… 实在可怕至极。 她以前没发现大王是个不稳定的性子啊? 今天到底怎么了? 莫非是两个大王的事儿给她气的? 金朵儿眨眨眼,不免怀疑: 莫不是自己在大王心中这般重要?重要到大王会因为有两个大王出现,怕她弃了她而认新主而心生嫉妒? 却说,还没等她琢磨出结果来,她就听盛红衣叫她: “朵儿,水灵珠确是在琉璃净水的泉眼附近么?你能否帮忙再确认一遍?” 先天灵水虽然异常罕见,但同普通的灵泉也不是没有共通之处。 在极致的灵性和日积月累的时间双重作用下,灵泉的泉眼之中一般会有水灵珠产生。 盛红衣要的便是这颗水灵珠。 毕竟水灵珠好比泉眼的分身,亦或者植物的种子,继承了灵泉的灵性,若是愿意悉心培养,也有可能成长为第二个泉眼! 毕竟泉眼脆弱,若是取走,等于挖走这方石泉的根,且泉眼不易保存,也不是盛红衣和季睦两人能够做到的。 若想移植泉眼,必要大宗门动用许多物资人力宝物才可行。 盛红衣自然也不至于贪得无厌到要那泉眼的程度,反正她便是想,那也是要不到的。 她担心的是,水灵珠这玩意儿也不是那么好得的。 此物灵性,喜独,若是感知到有人靠近,它可能会提前隐藏起来。 整个泉中,它都是可去的。 来的路上,金朵儿已是探过一回,那会子在泉眼处发现了它的踪迹。 盛红衣为谨慎计,这会子又过去了不少时候,他们的动静也不算小,难免惊动。 所以,盛红衣有此一问。 金朵儿立刻道: “等等,大王,您让我瞧瞧!” 说着,整个花盘上五官消失了。 盛红衣和季睦脚下步伐放缓了些,静等金朵儿的消息。 原以为金朵儿探看需要一阵子,没料到,盛红衣刚踏出去三步,那花盘上就出现了一个急迫的脸。 “哎呀,大王,您……您快去看看,我感觉到另一个大王的气息了!” 盛红衣:“……”静客?! 她怎么会来这里? 她这么想的,也这么问出来了。 金朵儿脑子嗡嗡的,另一个大王也来了,她虽然心中只有盛红衣,可身为坠地金,对大王的臣服是与生俱来的。 反正,她的血脉传承绝不会允许她做出伤害另一个大王的事情的,甚至若是另一个大王命令她做点什么,她也只能服从。 就好像,对着她家红衣大王一样。 完了完了,若是两个大王打起来,她该怎么办才好呢?! 她她她……该听谁的? 季睦听的云里雾里的,什么叫另一个大王? 但,他倒是能判断出来,此地有一个不速之客,可能要跟他们抢琉璃净水。 他脸色一沉: “师妹?这就是你说的富贵险中求?咱们分头行事,待我去会会她,你去取你的琉璃净水。” 盛红衣一把拉住季睦,却先是看向金朵儿。 金朵儿道: “她……应该是来采金灯莲的,我也不知道她怎么进来的,可是金灯莲附近就是琉璃净水,她肯定能发现的。” 金灯莲是佛门圣花,琉璃净水乃是佛门至高无上的先天神水,都是佛门看重的宝贝,还不是一般的宝贝。 那位大王……只要脑子没坏,肯定也会去取水灵珠的。 盛红衣拦下季睦: “这位静客师傅是我今天在外认识的一位……朋友,修为与我相仿,师兄不必过于担心,我那卦象给我的感觉并不是应在此处,待我先去会会她吧!” 季睦难得掩饰不住眼眸深处的奇怪之色,盛红衣能和刚认识的人成为朋友? 对于已然有些了解盛红衣的季睦来说,这可太惊奇了。 纵是疑惑他还是应了: “……好。” 盛红衣低头,面色看不出什么情绪的同金朵儿道: “带我去找她,我想先跟她谈一谈!” 琉璃净水她不想让,若是静客可以商量,那便商量。 若是她不愿,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本章完) 173 静客(一更) 盛红衣眸色划过一丝淡漠。 虽然,她并不想同这位莫名觉得熟悉的“朋友”大动干戈,她心里早已隐约有种感觉,她和静客之间可能有些她暂时还没有确认的牵绊。 但,遇到琉璃净水这样的宝贝,这点子熟悉也不足以让她放手。 顶多,若是她心怀善意,她便也不伤她性命就是。 金朵儿吞了吞口水,有些瑟缩,半晌,她期期艾艾道: “那我带您去吧,不过,我可不可以在带您见到她之后,让我先回灵兽袋休息一下,我我我……突然困了。” 比起被夹在中间,进退不得,她宁愿把自己关进灵兽袋无聊死。 盛红衣心如明镜: “行。” 于是,季睦先留在原处,金朵儿带着盛红衣就往静客的方向去。 “……她已经发现金灯莲了,正在采摘呢。” 盛红衣也在同金朵儿传音: “她是怎么进来的?你不是说这一处没人发现吗?” “我……也不知道啊,一直以来都是没人的,谁知道这么巧啊,我带你来了,结果她也来了。” “难道您二位还心有灵犀呢?”金朵儿干笑着,自以为说了一句玩笑话。 可惜,回应她的只有走道之中飕飕是冷气。 金朵儿:“……”,她又缩了回去。 金朵儿觉得自己太难了。 若是今儿个他们没来,那这琉璃净水一准就被那个大王给拿走了,到时候,她对她家红衣大王也没法交代。 可是今儿个她们都来了,也不好,两个大王要是打起来可怎么办? 若是两位大王因她之过,打架受伤了或者……直接噶了,那她是不是要成为千古罪花? 被定在耻辱柱上下不来的那种。 金朵儿瑟缩了一下,不能想了,再想她得把自己吓死。 “大王,就在前头左拐再走百步就到了,小的我先退下了?” 盛红衣步履稳定的往前走,先是没做声,过了一会儿才淡淡“嗯”了一声。 金朵儿夸张的大松一口气,连花瓣都抖擞了几分,“嗖”一道金光闪没,唯余金朵儿浅淡的残留气息。 此时,静客在采摘金灯莲。 甚少人知晓,她在步入脱凡期之后,不知为何,觉醒了一项本事。 她发现,她居然能感知到一些灵莲的位置所在。 这本事,她也不知为何而来,而且时灵时不灵的,且似乎距离越是接近,越能感知准确。 不过,她也只能感知到和“莲”有关的一些灵植的情况。 头一回,她刚突破脱凡期,她便在打坐之时好像附体在了一株白婉莲身上。 这种感觉有点像神魂离体,她当时吓坏了,以为自己得了什么毛病。 战战兢兢的过了几日,发现自己啥事儿也没有,她才算安心些。 然,她刚安心,她又附体在那白婉莲身上,她实在不堪其扰,连打坐都在走神,终于被师傅看出了异样。 静客自小是个弃婴,据她的师父菩坛庵主莲池住持说,她是出外传授佛理之时,在河里看到一张断了茎,随水飘来的荷叶上抱回的她。 本来想寻个好人家将她托养了去,没想到她居然是个佛缘深厚的,遂收为弟子。 两人虽是师徒,但于静客来说,师父便是她的至亲之人,所以她虽然生来便似不太亲信旁人,看似和善,实则对一切都很淡漠,甚至对待同自己一道长大的师姐妹们,都没有太多的情感,但对师父,她是信任的。 于是,她哭唧唧的把这事儿同莲池住持直接说了,师父听罢,一贯慈眉善目的笑脸上却是一脸的凝重。 她几乎是立即便告诫她,此事不得外传,除了她之外,再不能告诉任何人。 静客当真以为自己摊上大事了,很可能就要死了。 她想想就心酸,她才多大点儿啊?才十七岁呀,莫说修士,便是凡人,十七岁才是花样的年纪? 怎么就要死了呢? 于是,她终是忍不住在师父面前痛哭,哀悼自己的不幸。 岂料,师父却是一脸愕然的问她为何如此? 她便同师父说了一遭此事,师父听罢哭笑不得的对着她的脑袋敲了一记: “傻瓜吗?为师何时说你要死了?不过是因为这项本事实在是招眼,为师怕你太过惹眼而惹来祸端罢了。” “你天生佛缘这事儿虽然为师压下了,但庵中人多口杂,知道的人也不少,已是非常招眼。” “你尚且年幼,十多岁便达到了脱凡的境界,你可知便是道修人数众多,十多岁能达到筑基期的也是凤毛麟角,天之骄子。” 莲池住持爱怜的拍了拍静客的头: “你如今羽翼未丰,为师希望你光而不耀,静水深流。” “莲,本就多与佛门有关,你如今居然有此奇遇,为师觉得这可能是你的前世宿慧。” “佛曰,前世因,今世果,阿弥陀佛,静客,你的前世大约也同佛家有很深的缘分呢!” 静客谨记着师父的话,自此,这个秘密深藏在心中。 同师父说完话后,她便离庵去找了白婉莲,果然,那位置与她“附体”之时感知到的方位几无二致。 有一就有二,静客用这个本事寻到过不少灵植。 而这一次,静客是昨日来到思淼城以后“附体”到了金灯莲身上。 金灯莲耶,佛门圣花,她师父莲池住持已是意散圆满,很快就要冲击明心了。 明心期相当于道门修士的化神期。 都说,修士能不能过化神期,是检验这名修士是否算是半只脚迈入仙门的标准。 于他们佛修来说,同样如此。 如此大事,静客自然也为师父放在心上。 而金灯莲自带玄奥佛理,若是制成佛香送给师父,那必然对师父的突破有加成作用。 所以,她今天来了。 她虽为佛修,实则还擅阵,她制的佛香之中,便蕴含了佛、药、阵三理。 此地的阵法并未能拦住她,于是她顺利的找到了金灯莲。 同时,她好似还看到了灵泉! 她心中狂喜,已是惊涛骇浪,这泉水之中似有细丝般的银色缎带在汨汨流淌?! 是不是过一阵子,它便会变色,直到子时,它会呈现七彩流光? 难道……这是琉璃净水?! 却是此时,她突然听到身后异响,她脸色一冷,警惕的朝身后看去! 修佛:聚元-脱凡-元心-意散-明心……对应: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具体待作者菌整理一下放在最前面作品相关的修仙等级里面~ (本章完) 174 梦续(二更) 盛红衣和静客打了个照面。 静客愣了一下,眼中警惕不减,却多了诧异: “红衣仙子?怎么是你?” 盛红衣瞥了她手中的金灯莲一眼,微微眯缝了一下眼睛,心中闪过一丝嗤笑: 啥玩意儿啊? 这不就是地涌金莲么? 什么时候混成佛门圣花了? 不过,她目光又忍不住瞥过去一眼,不对劲儿啊,它好像有点不对。 地涌金莲嘛,顾名思义,它们是长在地上的,花瓣为金黄色,同莲中的金莲长得是一个模样。 而真正的莲,却都在水中。 所以那会子,她嘲讽它们不是“莲”,只是长得像罢了。 但,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吗? 梦里梦外,这地涌金莲依然是原本的金莲样子,却学会了游泳吗? 盛红衣:“……”她想到了杂交! 所以究竟是金莲出了轨?还是地涌金莲劈了腿?! 居然还给自己起了个洋气的名字? 金灯莲?! 嘁。 心情不好,盛红衣看啥其实都不爽,不过对着静客,她就是没法硬声硬气说话了,但因为立场问题,她这会子声音也并不热络,显得有些寡淡: “是我,静客师傅,你也在这里?你是为了这金灯莲么?” 盛红衣决定开诚布公的和静客谈: “你也见到这石泉了吧,是琉璃净水,不知你有什么想法?” 静客站直身子,站在盛红衣对面,清美的脸上神色平静,目光却坚定: “既然是无主之宝,那自然是有缘人得之,我自是不想让。” 一句简单的话,已是表明了她的立场。 虽然,她有众多的理由,可她不想说。 说出来干什么? 博取同情么? 还是换取怜悯? 她都不想,更不想让盛红衣……为难。 若说金灯莲之中蕴藏着那虚无缥缈的佛理,那么琉璃净水之中所浓缩的佛之气运、功德等比佛理更加的重要。 若只是为她自己,她可以让也愿意让。 她如今修为尚浅,还用不着这些个,船到桥头自然直,她一向佛缘深厚,许是到了需要晋级之时,她还会有其他的机缘。 可惜,不是她用。 盛红衣,一个外城来的道门修士,莫名让她产生了熟悉之感。 静客在今天和盛红衣道别后,就坐下来,仔细分解过这种令她心惊的感觉究竟是什么。 她发现这是一种不舍、心疼、喜悦、思念甚至割舍不掉?! 理智告诉静客,这不可能。 她怎么也不可能对一个第一次见面之人这般。 可,她的心却告诉她,就是这般。 她突然想到了师父说她的前世宿慧。 佛曰,今生所见所遇,皆为前世因果。 所以,她遇见的红衣仙子,究竟是缘还是劫? 她忍不住一叹,今日过后,两人也再也回不到之前的和谐时光了。 她心中一痛,像是被针刺了一下。 这痛来和去都很突兀,静客垂下眼,掩盖眸中的莫名悲伤。 世事难两全,她既然选择了师父,那就不要奢求同红衣仙子的友情了。 盛红衣同样心中不好受。 事情终究走到了这一步。 “那既然如此,咱们便各凭本事吧!” “谁找到水灵珠,就归谁。” 静客惊讶的抬头看向盛红衣:她是什么意思? 盛红衣脸一沉,手一抖,天地铢化成的焚邪剑就出现在她手上,其上红纹熠熠,似就要有炙热的岩浆喷薄而出。 “怎么?莫不是你还不死心?静客师父,你和我修为相当,与我对战尚且没有必赢的把握,更可况,今日在这里的,可不止我一人!” “这法子,于你最是有利,你若是有异议,咱们大可以手底下见真章!” 盛红衣痛恨自己的心软。 不过,她却不后悔! 这般,不伤对方性命,她就不会难过,万一以后还有什么牵绊,她也不至于后悔。 两人机会均等,也不存在谁占谁的便宜。 当然,这是盛红衣摆在明面上说服自己的理由。 而促使她这般的,除了她莫名的心软和纠结,她在见到这所谓的琉璃净水之后才发现,这是什么琉璃净水? 分明就是她之前梦中的圣水。 当然,是被稀释过成千上万倍的圣水! 瞅瞅那石泉之中,丝丝缕缕的淡化到几近于无的银色的水纹波动,好似一丝丝缎带飘荡在水中,带着神秘的魅力。 然,真正的圣水,可比它浓稠多了。 许是在梦中见过比之好一万倍的。 见过真品之人,如何看得上赝品? 反正就是金朵儿吹嘘的千好万好的琉璃净水,盛红衣突然没什么兴趣了。 但因为,它好歹是先天神水,对天地铢有用,便姑且收着吧。 所以,她也不想打了,就看天意! 闻言,静客连忙摇头: “阿弥陀佛,红衣仙子好意,我岂会不识好歹,就这么定了。” “说来,是我占了便宜。” 静客心中微暖,今日这局面,走到这里,是两人共同努力维系下的最好局面了! 投桃报李,是以: “这石泉蜿蜒着由西往东,恰好分成了两路,泉眼这儿我刚刚因为寻金灯莲,已经查探过了,并没有水灵珠,这分两路的话,咱们一人一路,你先选!” “若是你我两人有一人寻得,也不必与对方说明,直接走人便可。” 这般,另一人知道对方走了,便也明了是什么结果了。 盛红衣看了一眼静客: “甚好。” 说罢,她收了天地铢,低头就着灵泉,从泉眼起,先开始寻找水灵珠了。 刚刚静客已是查探过了,所以这儿她便不看了,她静静等在一旁。 盛红衣自然是不愿召唤金朵儿出来帮忙的,想到她两个大王的言论,想来便是她叫金朵儿出来,以那厮的鸡贼,怕是也不肯出来,忙着装死呢。 她何必自讨没趣? 静客做得,她也做得! 想到此,盛红衣五感全开,神识抽成数十缕,密密的探入到水中,就要一探究竟。 神识一旦探入,盛红衣梦中的那些场景再一次具象化,似有数帧场景略过她的脑海。 万千画面杂乱无比,最终汇成一句话: “痴儿,你魔性未除,一念成魔,便罚你去圣池冷静万年吧。” (本章完) 175 出手(一更) 天地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梦境传导到了现实。 静客本来在一旁站的好端端的。 乍然,她脸色一沉,周身淡淡的白雾泛起,同时,她猛地回首,神识探出,死死的盯着身后和周遭。 然,似并未有什么异常。 她眸中闪过一抹怀疑,戒备心并未减弱一分,反而更加的警戒起来。 她明明就感觉到周围似有什么东西在靠近,可是待她回头查看,那东西似乎消失了。 原先尚且算是静谧安平的氛围,在此时此刻,陡然变得紧张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周围依旧安静,好似刚刚那些都是错觉一般。 明明一切如常,但静客的心绪就是没法平静下来,心跳很快,好像在预示着什么。 静客皱起眉,细细思量,思虑着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被她给疏忽了。 是什么呢? 她眼神扫过盛红衣,本是随意的一眼,突然就定格住了。 盛红衣,好像不对劲! 静客和盛红衣的站位是一前一后的。 盛红衣是站在了石泉边上,因为她要查探水灵珠的踪迹,而静客也没有离开,站在了她身后不远处,目的自然是给盛红衣让出查探水灵珠的道儿来。 待这儿查探完,若是没有水灵珠,两人再一起分往顺着水流的两条道继续查探不急。 静客对盛红衣不太设防,盛红衣同样如此。 她就这么大喇喇的站在前方,把后背留给了静客。 也正是因为如此,静客也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盛红衣的不对劲。 到这时,静客才发现,盛红衣一直没有动静。 她就那么笔直的站在那儿,不言不动。 “红衣仙子?” 静客轻轻叫了一声。 没反应。 静客愣了愣,往前走了两步,刻意弄出点响动来,盛红衣还是静站原地。 静客一抬手,手中一物弹出,落在泉水之中,泉水溅起,溅在了盛红衣的身上。 盛红衣依旧宛若石柱。 静客在做出反应之前,眼中已经闪过了一丝慌乱: 她究竟怎么了? 她抬步,一边往盛红衣慢慢走,一边唤她,语调缓缓,却如同震慑在人的心魂之上,这是佛门的清心经。 静客不知盛红衣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如今当务之急是将她唤醒。 可是,她下意识的唯恐伤到盛红衣。 遂,选择用了最最温和的清心经,虽然以她如今的修为,动用清心经法,非常吃力。 可她还是勉力为之了。 “红衣仙子?红衣……” 一边念经,一边唤她。 只一会儿,静客全身如水洗,冷汗涔涔,可她似毫无所觉,孜孜不倦的唤着盛红衣。 时间不知疲倦的缓缓流淌,山外的天色已是微微露出了些微曦光。 另一处的季睦,抱着剑席地而坐,静静的打坐。 清心经一遍又一遍,静客的脸色也变得平缓祥和。 而盛红衣的脸部似乎在微微抽动。 盛红衣此时身处一片黑色之中,啥也看不见。 她觉得她很难受,怎么说呢,明明感觉不到绳索,但却被束缚了。 不仅是束缚,脑海之中,时不时的还有哭泣声和惨烈的血色。 她也不知那些是什么。 她只记得她是黑莲,但其他的事情好像都不记得了。 但任凭谁,脑子里不停的有那些血色又破碎的画面轮转,都会不喜又难受吧! 且,不仅是脑海中不安宁,身体上也很难受。 头痛欲裂不说,其余地方,从头发丝到脚后跟,感觉无一不痛。 她为什么在这种地方? 是被什么人抓来了吗? 她驱使自己挣扎,便感觉到了潮湿。 很潮湿,似全身都是湿透的。 她立时判断出,她应是在水里。 是被泡在水里吗? 谁干的?! 这水好像不对劲儿,好像就是因为这水,才让她头疼欲裂,甚至蔓延到全身每一个缝隙都在疼痛。 她是不是要死了? 怎么挣扎都脱不开去,她也不知自己过了多久这样的日子,逐渐的,绝望感蔓延而上,将她的意志蚕食鲸吞…… 然后: 红衣、红衣、红衣…… 红衣是什么? 红衣是谁啊? 盛红衣被吵醒,奇怪的是,她不觉得这个声音烦。 相反,似乎听着这个声音,她觉得自己的疼痛都减缓了些。 尤其是她痛到要炸裂的头。 她轻浅的喟叹一声,索性也不去想什么红衣,就听着这声音,让自己舒服一下。 等到更舒服一点后,她发现她心底又涌起了不甘。 她凭什么要去死呢? 她可以自己想死,自己无聊死,但是她绝不能让别人左右她的生死。 这些个念头,一闪而逝,却深深的扎根在她的心中。 虽然,便是细细想来,她并不知道什么叫无聊死,什么叫自己想死,又有谁要左右她的生死? 但是,这不妨碍她想要冲破束缚的决心。 她就着“红衣之力”不停的折腾…… 越是折腾,那种捆缚就越紧。 但奇怪的是,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越来越静了,似有什么从她身体里被剥离而去。 现实中的盛红衣倏然睁眼,眸色浓黑的好似望不见底的深渊。 恰是此时,从盛红衣身上迸发出一团黑气。 那黑气来的极快,气势汹汹,迸发之初,就笼罩住了整个灵泉上方。 与此同时,灵泉似感应到了什么,剧烈震动。 蓦然,地动山摇,泉中之水突然奔沸起来。 静客脸色霎时苍白,在盛红衣睁眼瞬间,她好像被什么击中,口角溢血,顿然像被抽离了精气神,瘫软在地。 她看着距离她不过三步远的盛红衣,此时此刻,她居然没有害怕,只有焦急: “红衣?!” 明明,她此时被伤,若是看起来就很不对劲的盛红衣突然暴起伤人,她完全没有回手之力,可她第一时间居然没有考虑到这个。 盛红衣手一扬,黑气受她招引,往灵泉攻去! 泉水高昂,化成水幕纠缠着那团黑气,厮杀一处。 山壁隆隆作响,石头滚落,一片狼藉。 季睦在山壁抖动之时就感觉到了异样,他知道出事,一言不发,疾步而来。 而此时的盛红衣被“红衣”这一声吸引,她缓缓踱步,往静客走去。 (本章完) 176 疯魔了吗(二更) 盛红衣眼眸之中黑雾和血色一片,在她眼中,这就是真实的世界。 她就是要攻击,就是想攻击。 面前的这一切,尤其是这扑面而来的湿润之气,好像是令她痛恨讨厌的东西。 她觉得,她若是不毁掉它,她就是会被毁掉的那个。 突然,她好似听到了有人喊: 红衣。 这两个字,她知道! 在她之前那漫长的不知自己是生是死的状态中,是这两个字,唤醒了她的斗志和生机! 她循声望去,视野之中,有一团不同于她的世界里的黑暗和血色的白雾。 那是什么呢? 那就是“红衣”吗? 盛红衣一步一步往她走去,其实她也不知自己要干什么? 就是想去看看,“红衣”是什么。 那团白雾很近。 她好似刚刚抬脚,就到了近前。 没看出红衣是什么,可是靠近白雾,她觉得有点舒服。 她停下脚步,下意识的皱起眉头。 怎么回事,耳边好像有许多杂音。 这些杂音,打断了她想舒服一会儿的状态,心中蓦然涌起一股子烦躁,戾气翻涌,她想要杀! 她渴望鲜血的味道。 似乎,她一直就知道,鲜血对她来说,是美味且被她需要的。 …… 季睦赶来之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一个女尼瘫坐在地上,脸色煞白,嘴角有鲜红的血迹,好像受到了重创,她仰头望着盛红衣的眼神却令季睦随之眸色一闪。 那眼神没有害怕,有的居然只是坦然。 季睦心头迅速闪过诧异之色,怎么会这般? 莫不是佛修都这么大义凛然,从容赴死?! 季睦并没有什么佛修的朋友,是以也不太了解佛修。 可,便是不了解,他也知道,这种推测是多么的可笑。 佛修修佛,只是修炼的一种方式,本质上,佛修同道修没什么两样,都是修炼之人。 他们是吃素食,但做起事来绝不只是吃素的。 杀人可以,坦然的被人杀?那怎么可能? 想到之前金朵儿的语无伦次以及盛红衣听说了女尼的消息后,让他留在原处,自己一人来寻女尼谈判一事,季睦便知两人的关系不简单。 而此时的盛红衣,完全就不是清醒状态,季睦瞥到盛红衣的第一眼,就是心惊肉跳。 这是疯魔了吗? 黑眸深不见底,似沉郁的深渊,眼眶周围显出一圈诡异的深红。 季睦惊骇莫名,满脑子的问号和担忧。 然而,此时此刻,也不是纠结这事儿的时候,他一来,就见盛红衣一脸煞气,似要拧断面前女尼的脖子。 他连忙出声喝止。 他大喝一声后,似乎有效,盛师妹好像没动弹,季睦便开始劝导,什么有话好好说,不好后悔等等诸如此类的话,季睦可谓搜肠刮肚。 明显盛师妹不清醒,整个局面诡异至极,若是由着师妹杀了女尼,等她醒来会不会后悔? 季睦虽然不懂女人心,但他看得懂局面呀。 他一边朝着盛红衣说话,一边企图往盛红衣靠近,心中不停的盘算着怎么控制住盛师妹,免得她暴起。 然,刚跨出一步,盛红衣动了! 她突然扭脸朝向季睦,眼神无情无绪的看了季睦一眼,像在看一个死人。 然后,毫无预警的,悍然出手! 她的掌心,突然冒出一缕纯黑色的气浪,气浪逸出,立时凝正一个长牙五爪的巨兽的脸。 那脸往季睦冲来,速度极快! 一阵星光划过,“刺啦”一声,如裂帛的脆响,巨兽的脸化回黑雾,散了。 然,再看季睦,他的星陨剑已出鞘,此时剑半撑着地,季睦眼中的惊涛骇浪和警惕不解已是无法遮掩。 他抿着唇,目光死死盯着盛红衣,不明白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刚刚那一招究竟是怎么回事? 师妹出手快如闪电,可,那释放出来的气浪究竟是什么? 那并不是纯粹的五行灵气,季睦很确定。 冲将而来的刹那,季睦潜意识的判断是魔气。 可是,如今回味,却觉得不尽然。 虽然,那颜色,那幻化出来的巨兽,都很像魔修手段。 可纵观季睦与魔修交手的经历,无一魔修能发出这般精纯之力! 此气扑面,有魔气之特点。 好比,黑暗、血腥。 却,并不污浊,甚至带着一种季睦形容不出,但凭借着亲灵之体却能判断出的纯粹。 甚至比五行灵气都干净纯粹。 这是一种高级感! 季睦虽然不知是什么,但总觉得凌驾于五行灵气之上。 怎么说呢,迎面而来的瞬间,他某一个电光火石之时,突然想了他筑基之后随着师父一起见过的一块星石。 星石,乃是大千世界与小千世界的基石。 一切的大千与小千界都是由星石“长”成。 它们蕴含着强大到足以创造出世界的元力。 传说,混沌以后,便产生了星石。 星石是世界的“种子”。 当然,并不是每一块星石都能“长”出世界。 甚至,绝大部分都会失败。 十个小千界出不了一个大千界。 而空间碎片、秘境,在这苍茫浩渺的宇宙之中更是不知凡几。 玄尘门这一块星石,是连一个小秘境都没有孕育出呢。 据说是天火带来的,不知它来源哪里,就被玄尘门的前辈带了回来。 季睦因为学的星云剑法,便包含了星辰之力,是以,才得以参观了那块星石。 那星石看似焦黑一片,可摸上去,那若隐若现的极为纯粹的能量,却让季睦记忆犹新。 今天,在这里,他居然在师妹的手下,感受到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相似吗? 怎么可能? 盛红衣只是觉得对面那什么聒噪透了,所以她出手了。 没想到,被那人破解了。 她舔舔嘴唇,心中闪过一抹嗜血的快感。 有意思。 这么有意思的……人吗? 才更值得被击溃不是么? 她的手再次扬起,掌心之中突然冒出一缕火焰。 那火焰,季睦光是一眼,便认出是南明离火。 可是,火焰跃动了一下,下一刻,这明明该是纯白色的火焰,在她的手心,却混入了一丝黑线。 火焰砰的一下,陡然窜高,魔魅到极致的危险昭昭在目。 季睦握紧手中的剑。 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怎么会失控成了这样。 (本章完) 177 三人战(一更) 季睦自然不是觉得,这种失控的情况是盛红衣故意为之。 但,盛红衣如今状态确实是不对劲。 而且,无论怎么说,他一个跟盛红衣朝夕相处了这么一段时日的师兄居然比不上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尼吗? 盛师妹刚刚明明对着的是那女尼,结果他刚来,说了几句话,盛师妹就对他出手了。 饶是季睦这人一心修炼,想到这一茬也有点郁闷。 他与盛师妹好歹也算同历危险,算得上患难与共的交情,这女尼凭什么? 他不会记错,之前盛师妹同他提过,这人分明是今天刚认识的。 其实,盛师妹的修为造诣在那儿,师妹刚刚发出的黑气貌似级别很高,但季睦也不觉得自己全力以赴之下,就会输。 然,架不住盛师妹手段多样。 除了季睦还没有探究出根本的那团黑气,她还有南明离火,还有焚邪剑。 若说能压制住盛红衣,季睦是心中没底的。 可是,她这般疯魔的状态,若是不尽快钳制住,还不知会闹出什么! 他看了一眼盛红衣后方泼天的水幕和那黑气依然缠斗胶着。 琉璃净水的反应如此之大,居然自发的对抗那团黑气么? 所以,这究竟是什么? 许是先把这团黑气的问题破解了,他就能知晓师妹如此反常疯魔的原因了! 恰是此时,一物腾飞而来,张牙舞爪,宛若下一瞬就要将他撕成碎片。 季睦手中的剑直指那物,剑上似有点点星光落下,剑势恢宏。 火与星剑之力相互对冲。 昏暗的山壁之中,乍然亮如白昼般刺目。 直面而对,季睦看清楚了盛红衣发出的是何物。 竟然是一只火红色的……朱雀! 朱雀腾空而起,同他的剑气对峙一处。 季睦脸上闪过诧然和不解,居然是神兽朱雀?! 为何? 难道是因为南明离火的关系? 谁都知道,神兽朱雀的伴生火焰便是南明离火。 可,因为南明离火就召唤出神兽朱雀么? 还是一名筑基修士,这可能吗? 神兽,可不同于其他什么妖兽。 它们生性高傲,生活在神界,且传说之中,神兽不喜与人接近,莫说是神兽本尊了,便是有神兽血脉的妖兽,不知血脉稀释了多少倍,都是不亲近于人的。 他们生活在妖族界域深处,等闲不与人接触,更别提成为人类的灵宠。 又岂会被人召唤? 哪怕是神影,都不可能轻易被召唤的。 季睦不可置信,可是几乎灼烧到脸上的火焰热度,以及那明晃晃的火红翎羽,神气又凶悍淡漠的脸,都在告诉他,这就是一只朱雀的神影! 前有分不清是不是魔气的“高级”黑气,后有神兽朱雀的神影! 季睦觉得,这一切已经超过了他的认知。 他抬眼望向盛红衣,面前之人面无表情,雪白的脸,红色的眼眶,黑沉到一丝亮光都透不出的瞳孔,和平日那个言笑晏晏,神气活现又生机勃勃,眼中有光的姑娘,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他举剑劈去,蓝黑色的星陨剑上,幽蓝的光芒闪动,如星光划破天际,在陨灭之前爆发出极致的光芒! 星云剑谱第三式,星灿! 季睦从未想过,这本是结丹期的剑招,他在筑基期一朝领悟,原是他留藏的后手和杀手锏,却用在了盛红衣这里。 星火迸溅,山壁之中落石漫天,摇摇欲坠,只无人在乎这个。 一时打的如火如荼,难分高下。 盛红衣的感觉实则并未有她表现的那么游刃有余。 她依旧分不清面前与她对战之人是谁。 而这人,出人意料的强悍,并不是想击溃就能轻易击溃的。 而身后,那令她厌烦的水与黑气相互纠缠,一举一动也完全与盛红衣相连。 所以,前面,她对着一个不好对付的人类,后面,又有那令她想要毁灭的水不停的扰乱她,可以说是腹背受敌。 她黑色的瞳孔深处闪过血色,心中闪过嗜血杀意,越是这般,她想要毁灭一切的心思越发高涨! 哪怕不计后果! 她突然脚下一顿,往后退了一步,双臂招展,平地起风,烈烈的风吹鼓了她的袍袖,灵气汹涌而出,指尖繁复的法诀极快的变幻,似带着隐匿的深不可测的危险。 黑气涌动,她的左右手的掌心摊开,裂变出两朵黑色的莲花! 不过,这花很特别,虽然花盘完整,花朵也是完整的,但连接上根茎与叶子,从整体的角度看,便不算完整。 那黑莲偏居左边,与叶子中间空出了一个位置,还有短短的茎在下面,然茎叶上本应该存在的花,却不见了踪迹。 这花,看似一朵,实则只能算是半朵花。 两黑莲盘旋着从她掌心飞出,一者飞向季睦,一者飞往琉璃净水。 盛红衣嘴角溢出血迹,刚刚这一下,她抽空了经脉内全部的灵气,成败在此一举。 而她相信,她不会败,她怎么可能失败? 绝不会! 马上就要结束了! 她嘴角混合着鲜血,露出得意的笑,显得嗜血又阴邪…… 却是眨眼间,她的笑容定格在脸上! 错愕以及被背叛的愤怒,让她的脸色变得扭曲。 那两颗倾尽全力的“黑莲”被拦住了。 拦住它们的不是别人,就是那团出现在她的视野之中的白雾,就是“红衣”! 她怎么能这么对她?! 她可是红衣,是在她快要死的时候,给予她力量的红衣。 没错,是静客出手了,那两朵黑莲散出,她整个人如遭雷击。 心痛、窒息、不可置信、撕裂等等强烈的情感几乎让她灭顶。 她眼前昏黑,摇摇欲坠,这些个情绪她没法解释,没法理解,但只有一个念头如同救命稻草一般浮上心头。 她……必须阻止这一切,不能让盛红衣一错再错。 一旦错下去,她有强烈到极致的感觉,她与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下意识的,几乎毫不犹豫,她摸出了师父给她的保命符,金刚罗汉! 佛力引燃,巨大的罗汉投在山壁上,佛光拂罩之下,那罗汉两个大掌齐齐探出,各自压住了那两朵黑莲! (本章完) 178 失灵(二更) 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金刚罗汉符是佛门符箓,需要佛力点化,此符属于攻击性符箓,能挡修为堪比元婴修士的全力一击。 对付盛红衣的那两“黑莲”,根本不在话下。 黑莲无声无息的被佛力压服,化成点点灵光散去,这般情况之下,金刚罗汉符依然行有余力。 大量的残余佛力落在水面上,落在与季睦相斗的那朱雀身上! 佛力加持落于水面,琉璃净水跟疯了一般,似乎得到了能量指引,更加疯狂的攻击那团黑雾。 而被召唤的朱雀被那佛力落在身上,好像遇到了天敌一般,全身的火焰竟然极速消减。 季睦趁机而上,八道剑光从四面八方包围住朱雀,势必要将它一举攻下。 这般的接连受挫,此消彼长,盛红衣心口一痛,也不知是法术被灭,伤及心脉,还是被背叛的屈辱和不可置信让她急火攻心,亦或者两者兼而有之,她眼中血色一片,铺天盖地的昏黑要将她席卷其中。 她知道,她已是强弩之末,终究不敌,马上就要昏沉过去。 可,她如何甘心? 若不是那个“红衣”,她怎么会落入这般境地? 她怎么能让背叛她的人好过? 不仅是她,还有那破水以及趁机想要逃出生天的人类,凡是让她不好的,一个也别想跑! 她嘴角扯出一抹狠意,突然摸出身上的天地铢,一口心头血喷撒在其上,不计后果的,三枚天地铢甩出。 这三枚天地铢顿然往琉璃净水、静客和季睦攻去! 毫不迟疑,悍勇无畏,那激射而出的气势,比之盛红衣刚开始的气势只强不弱,毫不逊色。 天地铢带着所向披靡的锐气,激射而出。 盛红衣其实不知这是什么,但哪怕丧失了记忆和理智,也不记得什么是天地铢,但她摸到它们的刹那,她下意识的就知道,若是这是她“临死”之前的最后一击,想要达成她的目的,唯有天地铢能帮她。 天地铢飞出,如她所愿,往三方飞去。 她霎时倒地,安心闭上双眸。 季睦瞳孔微缩,他没想到盛红衣还能反击。 他的剑在手,刚刚也没有受伤,对于那枚飞往他的天地铢,他自觉自己尚且有一战之力。 而那琉璃净水,本就是死物,他自然不会去担心,他唯一有些担心的是那女尼。 那女尼刚刚仗义相助,那张佛符,季睦知道,必然是压箱底的宝贝。 其实,她完全可以不动的,季睦完全能看出两人至少都不希望对方出事。 且,盛师妹即便在那样的状态下,都没有动她一分一毫。 可是,她还是出手拦截了。 那黑莲花,季睦不知是什么。 但他能“看”到,整朵花不仅是由那黑气凝聚而成,其中似还有其他的东西。 还未靠近,就能让他忌惮并且察觉到危险。 那种无声无息袭来的危险,季睦感觉比之这会子这气势汹汹而来的天地铢,更胜一倍有余。 如今回想,对比之下,若是那黑莲花当真而来,他怕是抵挡不住,必要受伤了。 季睦是个知恩图报之人,这种时候,他也绝不会放任那女尼不管。 尤其,女尼在季睦刚到之时,已是受伤。 这天地铢之力,是盛师妹全力相击,声势可想而知,季睦估计她是接不住这一招的! 他大喝一声,手中的星陨剑突然散逸出数十道剑气! 剑气如流星璀璨,形成剑阵,一边挡住虽然声势变弱,但依旧还尚且有作战余力的朱雀,一面挡住天地铢。 剑阵汇聚,一分为二,一面同之前的剑气汇集一处,天罗地网一般将朱雀网罗其中。 盛红衣已然失去意识,朱雀也宛若无根之木,本就后继无力,剑阵迅猛,万剑齐发,朱雀仰天悲鸣一声,最终湮灭于剑光之中。 而剑气也被消耗殆尽。 另一厢,剑气交织一处,形成剑盾,就想挡住那一枚袭击而来已是近在眼前的天地铢。 天地铢今日同她的主人一般的反常。 不过物随主人,它又侵染了盛红衣的心头血。 黑色的圆盘身体明明很小很不起眼,可它袭来之时,杀气张扬,锐气冲天。 季睦原本以为剑气能挡住天地铢,那他便可以掉转过头,去帮那女尼。 却没料到,他还是错估了天地铢的实力。 天地铢速度极快,它不仅速度快,它还可大可小,甚至懂得变幻速度。 临到近前,它迅速缩小,从剑气还未完全形成盾形的空隙钻出! 一道凌厉的劲风扫过,季睦眼疾手快,迅速补上两道剑气,然,他的手臂在瞬间一时不察已是被划过一道血口子。 季睦只瞥了一眼,眼见着剑气终于将天地铢兜住。 双方交缠,互相消解,暂无大碍。 他看向静客方向,只见那枚袭向她的天地铢已是近在静客三尺之外。 而静客,脸色更加苍白,她踉跄却快速的往后退去。 只是,她的速度到底是极不上天地铢的! “道友!小心!” 季睦心急火燎,顾不上自己的伤,如旱地拔葱一般,飞掠而起,剑光连挥,暂且阻一阻天地铢的同时,他往静客护去。 剑气至,果然如季睦预料之中,只是阻了一息,天地铢便突然幻化了速度和大小,从剑气的缝隙钻了出去! 而一息,也够季睦飞掠至静客身前,然,他却也来不及再发出剑气。 他一咬牙,周身护身灵光乍起,就想硬抗下这天地铢。 他估算过了,凭着他的护体灵光,而且他尽量避开了要害位置,大不了再被割一下,没有性命之忧。 就在季睦做好一切准备,那天地铢已到了身前! 电光火石之间,季睦设想的受伤情景并未出现,那天地铢到达季睦身前,戛然而止! 它定定在半空之中停了一瞬,接着毫无预警的落在了地上。 “当啷”,发出一声脆响。 季睦和静客互看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诧。 静客似迟疑了一下,突然上前一步,弯腰低头捡起那枚天地铢,它静静的躺在她的掌心,乖顺的不可思议。 季睦皱起眉,非常不解,这枚铜板儿怎么就失灵了?! (本章完) 179 偏心(二更合一) 季睦的不解之感刚冒头,那边突然轰然巨响。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本就和黑气斗的沸反盈天的琉璃净水的泉眼上方,天光大亮。 两人定睛一看,那上方山壁竟然是被豁开了一个大口子,那枚被盛红衣甩过去的天地铢,已经被琉璃净水包裹在其中。 可是,同刚刚的场景不同,这会子的琉璃净水虽然围着天地铢,但两物此时却是相持状态! 季睦微微皱眉,不知这算是什么情况,他和静客刚刚也没顾得上这边。 只是,从头顶着苍穹这事儿来看,琉璃净水,黑气,以及天地铢许是已经斗过一回合了。 且战况激烈。 黑气消散无踪,季睦倒是不觉得意外。 同那朱雀的神影一样,黑气的消散大约也同盛师妹昏倒,它后继乏力有关。 想到盛师妹,他连忙看过去。 这一会儿的功夫,那女尼已经跑过去了,正蹲在盛红衣身边。 季睦赶紧也跟着走了过去。 静客其实已经对自己的反常没脾气也不想深究了。 佛家讲究顺其自然。 缘来则聚,缘去则散。 既然她同盛红衣有缘,那她便从心而发,她相信,她的心会指引她怎么做的。 她的心让她关心盛红衣,对她好,她便这般做。 她捡起天地铢后,自觉自己没什么危险了,立刻便来看看盛红衣的情况。 她那会子仰面倒下,真是看的她心惊肉跳。 好在,她已经粗粗探了一回,除了刚刚被法力反噬受了些伤,好似没什么大碍,她此时呼吸平缓稳定,更像是力竭过度昏睡了过去。 “她怎么样了?”季睦走过来,虽是问句,手已经探到了盛红衣的脉上。 静客一点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盛红衣的这位同伴与她萍水相逢,刚刚甚至还对她鼎力相救,但两人到底缺乏信任。 他要是特别信任她,才奇怪吧? 静客反倒是要在盛红衣醒来后提醒她,她这个同伴未免过于轻信他人了。 想到盛红衣醒来,静客眼神微黯,刚刚那一举动,实在是不得不为之,也不知道红衣会不会还在怨怪她。 瞅之前她的天地铢出手如电,便知道她挺生气的。 不过,如今想这些也无济于事,她打起精神,话说的很是周全漂亮: “好像没什么大碍,但贫尼是佛修,与红衣不同,施主还是再查探一番颇为安心。” “刚刚得施主相助,救命大恩,感激不尽。” 季睦沉默着探看了一回,判断同静客差不多,他才缓缓看向静客: “没什么,多亏道友你那张佛符相助。” 静客点点头,一时缄默。 两人都不是多话之人,加上一为道,一为佛,便是想探讨一下修炼之术,也没法探讨。 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 于是,几乎是同时的,两人把注意力终于放在了天地铢和琉璃净水上。 恰是此时,天地铢同琉璃净水的“对峙”似乎有了结果! 那颗天地铢突然发力,骤然变大,陷入到了旋转之中,它高速旋转带起的风如刃,一时就把琉璃净水切割的七零八落。 与此同时,静客“哎呀”一声,季睦连忙扭头看去。 只见静客摊开的手掌上那颗天地铢也在缓缓变大,且原本黑色黯淡的颜色正在褪去,正逐渐散发出光芒。 “它在发热。”静客解释了一句! 话音刚落,下一瞬,她掌心的天地铢已然飞出,季睦下意识的就看向同他的剑气纠缠的天地铢,果然,本是气势汹汹的状态,这会子却突然倒退一步,似要逃开包围圈。 季睦目光一闪,抬手一张,那些个剑气掉转头,悉数被他收了回来。 果然,那枚天地铢没了阻碍,头也不回的,同刚刚静客手上那枚一道,往琉璃净水的方向飞去。 季睦扬了扬眉,眼中难得闪过深思之意。 他倒是有些个好奇,盛师妹的天地铢到底是什么宝贝了。 他自认也算是见识较为广博之人,见识过的法宝无数,但用三枚铜板儿当武器的,他也就见过盛红衣一人。 初次见到,季睦压根就不理解盛红衣为何如此。 毕竟,他实在没“看”出任何的灵气波动,此物倒像是凡物。 后来,她就看到天地铢收了焚邪剑气,再到今天…… 当真,这世间奇物实在太多,季睦不免叹息,自己自诩是亲灵体质,虽然并未表现出什么,但只有他自己明白自己,他还是太过自视甚高,太过依赖亲灵体质去判断事物了。 相比之下,同为亲灵体质的盛师妹是如何的慧眼独具! 他比之盛师妹差距远矣。 他不由又想起自己筑基之时,因为“看”到太多而心态失衡,心魔产生,还累得师父出手相护,将他的五感半封闭才得以脱险。 而盛师妹,却是稳稳当当。 正如他同冷琛说的话,他要同师妹学习的还有很多。 若是盛红衣此时是清醒状态,听到季睦的心声,怕是要嗤之以鼻的。 季睦未免把她看的太高了。 天地铢一事,对她来说也是机缘巧合。 而天地铢也远没有季睦想的那么神奇,不过就是个土坷垃罢了。 而这般的场景对于盛红衣来说,也不稀奇。 不过就是这土坷垃因为“很饿”,再一次狮子大开口起来。 果然,三枚天地铢终于汇集到了一处。 它们三个分踞三方,高居于琉璃净水之上! 琉璃净水剧烈翻腾,如煮沸一般,好似在挣扎,可惜一切却是徒劳。 很快,天地铢的中间蓦然形成了巨大的吸力。 三股琉璃净水柱被引入其中! 季睦和静客就这么默默的看着。 季睦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你,不想争一争吗?” 说的是什么,两人都很清楚,就是琉璃净水了。 静客透过洞开的山壁,看了看外面的天光,山明水清,这儿还真是个好地方。 她口念佛号: “阿弥陀佛,是我的逃不掉,不是我的,争也没用。” “我与红衣同站此处,先她一步在这琉璃净水之中寻觅半晌,结果一无所获。” “所以,大约此物当真不属于我吧。” 她微微一笑: “那天地铢的威力,贫尼可是见识了,虽则它刚刚未伤害于我,但它如此凶猛,贫尼如何虎口夺食哦!” “只没想到,我与红衣争执一遭,最后却是天地铢争先了。” 她遥遥看了一眼天地铢,语气平和,丝毫没有怨恨和不满: “这样也好,快些吧,贫尼进来之时,在外布设了阵法,但施主二位能进来,说明此洞另有出路,也不知这里有几处通道。” “加上山壁洞开,怕是不多时,这里就会被人发现,咱们需要尽快离开才好。” “红衣的状况,也不适宜再遇到危险了!” 季睦沉默了一会儿,算是安下了大半的心,他自是能辨别对方所言发自肺腑,也赏识对方的胸襟: “小师傅年纪不大,心胸实在宽广仁和,季某佩服!” 却说仅仅是他们说话的这点儿功夫,那天地铢居然将琉璃净水吸入的七七八八,目之所见处,原本潺潺流淌的水道已经听不到流水声了。 突然,季睦眼角余光处,看到了几点亮光。 他心中一动,忽有所感,往那个方向看去,而静客似乎也是如此,两人几乎同一时间,把目光定格在了天地铢上。 恰好便见到三枚指甲盖大小晶晶亮的东西被天地铢吞入! 吞入后,天地铢上的亮光齐齐爆了一下,然后便归于平静。 再看地上的琉璃净水,倒是没有彻底的干涸,只是那些水,没了水灵珠,也没了泉眼,很快,它们便会流淌进土中,灵气散逸于天地,消失不见。 静客目光闪了闪,没想到水灵珠竟然有三颗么? 早知如此…… 她微摇了下头,默念了两句心经平息陡然起伏的心绪。 师父曾经说过,既然做了决定,那么就得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这世上何来“如果”?! 只不过,她到底有些失望,本来想为师父做点什么,却落了空。 好在,她瞥了一眼自己的左手边的袍袖,那里面有金灯莲,倒也不算毫无所获了。 季睦的眼角余光一直盯着静客,见她虽然初始脸色僵硬了一瞬,但很快调整过来了,他心中最后一点担心算是彻底放下了。 对待静客的评价更加高了。 想到曾经,那焚邪剑出,寒剑宗掌门那副嘴脸,再看看这会子这位佛门小师傅? 孰高孰低,高下立现。 果然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么? 季睦想起盛师妹时而蹦出来的奇怪的言语,他今天好像有点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如此,那位寒剑宗的掌门前辈因为有这位小师傅的衬托,在他心里更加的面目可憎起来。 他扯了扯嘴角,带出一抹和善的笑意,同静客说话更加的客气三分: “小师傅不是受了些伤么?你想去哪儿,季某可以送你一程。” “你同我师妹是朋友,那自也是季某信任之人,小师傅若是信得过季某,不如一道坐季某的飞行法器回去。” 静客看了一眼盛红衣,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有些担心,便问道: “我本就在思淼城中暂住,不知季施主与红衣在哪里住?” 言下之意,便是想要跟去看看了。 季睦欣然,正欲说出自家所住客栈名,邀静客同往,突然脸色一变,脚步一踏,人在刹那已经移了位,站到了静客前面,星陨剑在手,剑锋直指天地铢方向。 静客诧异的望过去,果然见那天地铢竟然往她的方向飞来。 便是被季睦用剑指着,它们的速度也未有变化。 可,这一次,它们速度不快不慢,就这么端着黑黑的身体,往他们的方向而来,在静客眼中,总觉得它们有一种不紧不慢的意味。 她心中油然而生一种迥异的感觉:莫不是它们有话跟她说吗? 不知为啥,这么奇怪的想法冒出来后,居然就消不下去了! 她忍不住对季睦道: “季施主,我觉得那天地铢许是不会伤害我。” “你先不要紧张,看看它们想干什么。” 季睦想起刚刚那天地铢在静客面前戛然而止的情况,心中有些异样。 那事儿究竟为何,还是个谜。 季睦握紧手中的星陨剑,但没动弹。 那天地铢已经到了近前,它们三个绕开了星陨剑,也绕开了季睦,到达了静客面前,停住了。 季睦眉头忍不住皱了一下,这种被无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静客站在那儿没动,静静的看着天地铢。 她心中就是知道,它们不会伤害她的。 其实,她对这天地铢,也有轻浅的好感。 而且,她心中居然能够分清楚,这种“喜欢”和对红衣的“喜欢”是两码事。 并非爱屋及乌。 天地铢停驻了一会儿,突然,最前面的天地铢晃了晃,慢慢的,它的黑色的身子上冒出了丝丝缕缕的白雾。 静客的目光紧紧盯着它。 她似乎有种空气之中原本已经快要完全消失的琉璃净水的气息突然又回来的感觉。 等了一会儿,白雾散尽,那枚天地铢上多了一个透明色指甲盖大小的晶状物。 洞开之上,有一缕晨曦初阳洒下,能清晰的看到那透明晶体之中似乎包含着一点七彩的流光。 是琉璃净水的水灵珠! 季睦和静客齐齐瞳孔一缩,一时失声,愣愣的看着这一幕。 好半晌,静客先回过神来,她看向天地铢: “给我的?” 那天地铢又晃动了一下,其上的水灵珠突然飞出,往静客怀里扑。 而三枚天地铢,齐齐掉转头,一起没入了躺在地上的盛红衣的怀中。 静客:“……” 她看着掌心多出的水灵珠,忍不住眼眶微红。 她无法解释这事儿,但,没想到最后却是天地铢帮她达成所望。 她回首,看着盛红衣的方向,行了一个大礼: “谢谢,谢谢天地铢,谢谢红衣。” 季睦:“……”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没人能看到他这会子已经在咆哮的内心。 这天地铢怎么回事? 有这么做事的吗? 也太偏心,太差别对待了! 哦,对待他,就是势如破竹,悍然出击,他的胳膊到现在还疼着呢。 换成了静客,就又是送宝贝,又是不出手! 所以,到底凭什么这样?! (本章完) 180 黑白莲(二更合一) 回去的路上,静客几次想说话,都欲言又止。 她感觉到季睦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可是,任是她自诩心思细腻,也没想明白这位季施主为何不太高兴。 若说是为了琉璃净水,好像也不太可能。 毕竟,从头到尾,季施主从未觊觎过这个。 若说他不想带她一道,可是也是季睦先发出邀请的。 静客寻思了一回,目光定格在了盛红衣身上,自得了琉璃净水后,盛红衣的状态起了微妙的变化。 本来,她身上有些暗伤,力竭而晕,呼吸虽平稳但略显沉重。 可当天地铢带着琉璃净水回去,她猛然呼吸急促了一阵,再次趋于平缓后,似轻盈了许多,像是卸去了什么多年的重担一般。 静客当时便有此想法,再细看盛红衣,便发现,隐约间,她周身似包裹住了一层淡淡的水灵气。 不过那水灵气也不是一般的水灵气,似有若无的,静客还捕捉到了一丝佛气。 水灵气与佛光共存,似形成一道保护膜守护着她一般。 按说,盛红衣是道门修士,这琉璃净水之中的佛意于她无用,即使是先天神水,它便是被盛红衣所收服,因为道佛两门的不同,那点子佛意自是该随风散尽。 她便是得了,能为她所用的不过是那蕴含一丝先天奥义的水灵气。 可是,如今事实所见,却不尽然,那点佛意不仅未散,还凝成佛光自动护佑于她周身,实在是奇异又不合常理。 静客垂目深思,可,苦思未果,可她心中又着实惦念此事。 她想,若不回去后可寻师父一问,毕竟师父见多识广,她自小到大,不懂的事情,问师父一问一个准。 可是,刚一起念,又被她压了回去。 这是红衣的私事,她如何能随意渲染。 反正,她又仔细用眼睛细细打量了盛红衣一回,心中算是安定了不少,就她看来,红衣目前其实没什么大碍,比之刚昏死过去那阵子,情况似是在好转的。 许是,她又瞥了季睦一眼,那位季施主比较担心也说不定。 毕竟,刚刚某一阵,红衣的情况确实有点吓人,而那层护体佛光薄而淡,季施主没注意或者识别不出也是可能的。 否则,也没法解释他怎么就不高兴了。 周遭,气压低沉沉的,让静客很有点不自在。 她索性手持佛珠,闭眼打坐,默念心经,只不过,她今天也没法真的沉下心来,话说那天地铢为何要送她水灵珠呢。 又为何在面对她的时候,连身为主人的盛红衣的指令,它都能违逆么? 静客记得很清楚,直到现在,那些场景依然在她脑海之中不停的回放。 那天地铢明显就被红衣下了攻击之令,而三枚天地铢,唯有到达她面前这一枚没有出现任何攻击她的迹象。 所以,莫不是它们是认识她的? 想到这,她又觉得匪夷所思。 怎么就认识呢? 她从未见过天地铢。 再说,便是“认识”又如何? “认识”不代表会手下留情,尤其还是违逆主人之令。 蓦然,她脑海之中灵光一闪,突然就把这事儿和师父说她有前世宿慧一事串联在了一处。 只不过,想到这一步,后面依旧是线索全无的状态。 和前世宿慧有关?是什么关联呢? 她微微摇了摇头,轻叹一口气,这事儿等红衣醒来,瞅瞅她对她的态度,再见机问一问许是可行。 季睦抱剑坐在角落,静客的困惑他自然看在眼中,但他实在没心情寒暄解惑。 他本也不是个口舌灵活之人,这会子因为生气,更显得自闭。 他着实还气着呢,虽然理智告诉他,同一个法宝争闲气未免可笑。 但,让他如何咽下这口气? 到底谁才是盛红衣的师兄呢? 那天地铢会不会认人啊? 居然对待一个认识不到一天的人比对盛红衣的亲师兄还要好? 再说了,他季睦哪里招它讨厌了? 他招谁惹谁了? 气是一回事,剩下的便是深思了。 盛红衣周身那层不一般的光芒,他自然看见了。 亲灵体质不是白有的,他不仅“看”到了佛光,甚至他“看”到,自那琉璃净水的水灵珠被天地铢带到了盛红衣的身边,盛红衣原本身体上那层若隐若现的黑气以及戾气就消散了。 自有了这佛光,盛红衣的状态整个发生了改变。 初时,她甩出天地铢,刚昏死过去,那会子,全身那黑气犹存,只不过那些个残存的黑气,已然不多,紧紧依附于她的周身。 而等到那层淡淡的佛光涌现,这层黑气便消散了。 季睦其实也不能确定,究竟是黑气自己散尽后佛光才得以涌现,还是佛光压制了黑气,取得了胜利后出现。 而这黑、佛两气,着实是很让人想不明白。 为何,天然敌对矛盾的两种东西,不提它们“高级”与否,可却都能依附于同一人?! 盛师妹的身上想必除了亲灵之体,还有其他秘密。 理智告诉季睦,这是盛红衣的秘密,他不可过于窥探,但毕竟亲眼所见,又遭遇那些事情,他难免挂怀在心。 尤其是那黑气,究竟是不是魔气? 可道魔不两立啊,季睦唯恐盛红衣年纪小,涉世未深,会不会误入歧途什么的? 这般千头万绪,只觉得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他越发的没心思说话了。 三人一路无话,琉璃净水所在地本就还算是思淼城外之地,坐着飞行法器回来速度极快,很快便要到了。 原先就打算好暂且不进城的。 毕竟盛红衣处于昏睡状态,进城太过醒目,不如在城外寻一处安全之地,先安顿下来。 之所以要离城近,也是为了补给。 盛红衣情况莫测,虽然似有好转,但她确实一直未有醒来的迹象。 季睦已是决定,若是过两天她还是未醒,那便要进城去寻个大夫过来给盛红衣瞅瞅。 这思淼城过后,后面那几处,不是魔城,就是弱溺谷,再不然就是鬼城。 这些地界,危险重重,怎么看都不适宜休养生息。 尤其是不适合道门修士休养生息。 甚至,没准还有硬仗要打呢。 季睦考虑过后,当下决定不如在思淼城暂时停留几日。 岂料,季睦刚瞅准地方,准备将飞行法器落下,盛红衣便醒了。 飞行法器之中,昏暗的很。 三人,一躺两坐,端的是寂静无声。 于黑暗之中,盛红衣蓦然间就无声无息的睁开了眼,恰是被坐在她身边的静客看个正着。 四目相对,静客心中一紧,不可控制的,汹涌的苍凉和疼痛突然从心底漫上。 刹那间,决堤! 下一瞬,静客喉间一口腥甜,差点便喷射而出。 她一把捂住胸口,灵气运转,生生将那股子异样强压了下去。 她忍不住喘着粗气,满脑子都还是刚刚盛红衣的眼神。 刚刚的盛红衣是怎样的眼神? 眼瞳中心处,像是有无尽的深渊。 可是,静客见之,却觉得,这深渊不仅沉沦别人,也沉沦了她自己! 等她稍稍平息了一下,再看向盛红衣,那些个幽暗已经全数褪去。 只剩下空洞和茫然。 她凑上前,遮掩不住眼中的关切: “你醒了吗?红衣?” 熟悉的声音敲入耳际,盛红衣的意识才逐渐回笼。 她锁着眉,企图理清如今的情况。 她刚刚似乎脑中先是一片黑暗,沉重的好像有人把她的脑子里灌了水泥,凝固到敲都敲不开。 不过,这种感觉并不长,只一会儿,那片黑暗褪去,变成了苍白,然后,她第一眼便看到了……静客?! “嗯,我怎么了?” 刚说完这句,似是开启了什么阀门,万千的画面突然蜂蛹着,争先恐后的挤进了脑海。 她记起,她在琉璃净水边查探水灵珠之时,突然延续着她刚进思淼城便做的梦。 还有就是她突然疯魔一般攻击季睦,攻击琉璃净水。 以及,在她痛苦的在梦中沉沦之时,那唤醒她的声音分明就是静客。 万千纷杂的信息涌入,她双眼定定的静客,实则,脑子疯转,企图抓住一切她可抓住的信息。 在那个梦中,似乎有人告诉她,说她一念成魔了。 不仅是这个线索,还有之前梦中她站在高山榕树林外面,树影沙沙,那些个佛树都在叫她魔莲。 就连老菩提都说她执念太深…… 这个梦到此,盛红衣已经算是捋出了一条时间线。 大概率,她这两日做的梦中所发生的事情,是在异人域发生的事情之后。 黑莲在异人域不知为何,并没有魂飞魄散? 然后,她去了佛门地界? 在佛门地界,她心中有着脱不去的执念,以至于她没有成为一个合格的佛莲,却成了魔,变成了魔莲,所以,她便被罚至圣池之中思过。 如今,有几个问题,盛红衣依旧没有搞清楚。 其一,黑莲为何没有魂飞魄散? 其二,她是怎么去到佛门地界,那一处宛若仙境之地究竟是什么等级的佛门之地?圣池、圣水这种东西,随便用头发丝想想,都不是普通东西。 其三,她的执念是什么? 其实,若说其一其二她并无什么头绪。 那么这个“其三”呢,她却不算毫无所觉。 她的瞳孔终于有了焦距,定格在了静客脸上。 她想起了一些事情,说是巧合,实则呢? 那莫名其妙出现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不仅是她熟悉于静客,静客也对她很是熟悉。 还有,她为什么在思淼城做了这个梦,那梦为何又在琉璃净水旁边得到的延续。 许是有什么触发了梦境也说不定。 不仅是佛城、圣水、甚至地涌金莲,许是还有……静客! 静客,莲之雅称也。 红衣,红色的荷花瓣儿的别称,而红荷,其实就是红莲。 她二人,都是“莲”呢。 还有坠地金金朵儿的话。 她一直在强调两个大王,甚至因为害怕在两个大王之间左右为难而选择遁逃。 最让她确定的,是天地铢对她的手下留情,甚至赠送礼物! 她拨动了一下天地铢,试图用识海勾动它一下。 结果,这货如她意料之内,跟死了似的。 它一贯如此,遇到不好解释的事情,或者它不想解释的事情,它就“耍大牌”,装死。 没出息。 无论心中思虑,她却一直看着静客,似乎透过她,像要看到她的灵魂深处。 同样的名字寓意,同样的年岁,甚至旗鼓相当的修为。 这些个巧合实在太多太多了。 巧合太多,那便指向一个必然。 所以,静客是“白莲”吧。 黑莲只有半朵,加上白莲,才是完整的。 黑白莲,乃是双头莲。 一母同胞。 一根两朵。 同根而生。 所以,黑莲的执念,也因她而生吧? 异人域,白莲为救黑莲而死,烟消云散,所以,黑莲便是捡回了一条命也依然不快乐吧? 每次看到自己的本体,那少了一株白莲的躯干,便是残缺,永恒的难以磨灭。 盛红衣亲历了异人域黑莲的绝望,哪怕这佛门一梦似乎还有许许多多的不解之处,至少在执念这一点上,盛红衣是能理解的。 梦中,“她”一直觉得无聊,特别无聊。 想必,漫漫岁月,没了白莲的陪伴,于黑莲来说,确实无聊。 再说了,其实,黑莲本也没打算活下来。 否则,她不会发那样的大招,以自己的魂魄为代价。 在异人域那般做,本就说明她其实也不想活了。 因为活着太痛苦了吧。 她侥幸活下来,于她并不是一种幸运,可能她甚至觉得是一种折磨。 盛红衣突然闭上眼,魔莲吗? 梦境之中,她被罚入圣池,现实之中,她身上突然有了“魔气”,和琉璃净水激战。 而今,她身上的魔气已消,佛光却是延续了下来。 这算是另类的一种在“圣池”之中思过完成,成功摆脱了魔性么? 那她现在算什么? 究竟是一朵魔莲,还是佛莲?亦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可是,她也没有忘记,她如今是个道门修士。 所以,她究竟是谁? 是黑莲吗? 往后的路该何去何从? 是遵从前世黑莲的路子一条道走到黑,还是遵照今生这条路,另辟蹊径,开拓新的人生?! (本章完) 181 人生选择(一更) 人生有选择吗? 或者该说她盛红衣的人生有选择吗? 一贯选择蒙着头,选择怎么舒服怎么来的过日子的盛红衣突然迷茫了。 她其实甚少有什么伤春悲秋的情绪,在她看来,有这功夫,她不如躺下睡一觉来的痛快。 可,一个人接二连三的被梦境打搅,这梦甚至还能续上,形成完整的人生轨迹,她想,这事放在任何人身上,都能判断出,这事儿很不正常。 更何况,盛红衣又不是没经历过什么“前世今生”。 盛红衣闭了闭眼,再睁开,眼中那乍起的情绪已经尽数收敛,心中却止不住的想要吐血: 她就知道,前世连一块钱的奖都没中过的她哪儿来什么好运气? 也不知道自己前头十八年哪儿来的良好感觉,居然还幻想着贼老天补偿她前世短命又是孤儿,孤寡单身青年一枚,今生让她来享福了? 别逗了,这分明就是人生陷阱,里面还不知道藏着什么牛鬼蛇神要害她呢! 话说,为什么偏偏她的人生处处是陷阱?! 凭什么她就偏要任人摆布?! 她躺着突然觉得气不过,从地上霍然爬了起来,却是在站起来之时,感觉到周身灵气充沛凝实,浑身轻盈,她心一横: 管那么多干什么? 既然贼老天多给了她一世人生,那这个人生自然由她自己做主。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更何况这都不知道是哪一辈子的事儿了。 如果有什么牛鬼蛇神偏要跳出来惹她不痛快,那她也只好神挡杀神,鬼挡杀鬼了。 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阻碍她如今的快乐生活。 如此一想,她心中突然就通透了。 她长长舒了口气,果然,最完美的人生状态还是得是她这种。 能躺则躺,躺的越平越好,她就不信,只要她不想,谁还能把她硬拉起来还是咋滴。 如今,其实她的人生目标已经完成大半了,原本就打算的好好的,进宗门找个大靠山足矣。 如今,目测大靠山比她想象的还大,她不仅傍上了玄尘门,她还傍上了季家。 这般,便是魔医家族周家想跟盛家过不去,至少也不敢放在明面上。 暗地里如何耍阴招,那大家就各凭本事呗,盛红衣可不怕。 莫说旁人,就她家老头,从他交的那些三教九流的朋友就知道他蔫坏的。 暗地里的你来我往,盛红衣对他不要太有信心。 最后还剩下大致两个目标吧,一嘛,就是衡芜鬼城那事儿,虚无草既然有了消息,她肯定不会放弃。 二嘛,就是修为方面,也不用太累,就这么顺其自然的修炼呗,苦修什么的不适合她,但她认为以她的资质,到达金丹应该是不成问题。 而结丹,就是她最后的目标了,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一切还是为了她自己考虑! 她想,她总得活过爹娘还有老头,毕竟她得照顾他们呢,再者,她算了一下,结丹有寿元七百,她现在二十还不到呢,还有漫长的岁月,换算成普通人,那都够活七八辈子了,尽够了。 等她活到金丹期,她想她家盛元宝也长大了,盛家后继有人,她懒得操心。 静客随着她一起站起来,她一贯细腻,一下子就捕捉到了盛红衣眼中突然迸射的杀意,她本能的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就顿住了。 莫不是红衣还在生气? 然,那杀意又在霎时泯灭,甚至静客能察觉盛红衣似有几分愉悦。 静客:“……”她也跟着犯迷糊,这是又怎么了? 盛红衣不知静客心中的忐忑,她先是朝着季睦和静客分别行了礼: “劳烦师兄和静客师父一路守护了,若不是你们,莫说得宝了,许是我都没命了。” 她又看向季睦的手臂,季睦应是已经做了处理,那里啥也看不出来了。 “我记得师兄被天地铢伤了,不知可有大碍?” “我当时不知为何,似被什么强大的神魂控制住了,迷失了自我,没想到,他居然敢用我的天地铢,也幸好有天地铢相助,得了琉璃净水的助力,我才夺回了对我神魂的控制权。” 盛红衣自知这事儿不给出个解释,实在说不过去。 还不知季睦和静客心中怎么想呢。 遮遮掩掩不如编个理由堂而皇之的说出来,这样还显得她坦荡。 而且,撒谎这事儿她还是能拿捏的,七分真三分假,才是最高境界。 其实,盛红衣觉得自己说的绝大部分是实话,所以她一点不心虚。 她属实就是被强大的神魂控制住了,只是那个神魂是黑莲,是前世的自己罢了。 说完话,盛红衣第一时间就用余光瞥向季睦,静客先不说,她这个师兄可不是好骗的,亲灵体质的人最懂亲灵体质的人,她但凡有一点疏漏,都有可能被他看出端倪。 好在,季睦听罢一脸恍然,自动替她做了解释: “如此,那洞府之中大概藏着一缕高阶神识,我就觉得那人不对劲,一身黑气,许是个魔修呢,佛魔相克,幸好琉璃净水救了你。” 如此,他便不怪那天地铢了,至少它对师妹还是有用的,且当时被外人所控。 “我没什么大碍,师妹你没事,为兄也就安心了。” 静客默然站在一旁,脸上带笑,对于盛红衣说的话,她是全盘相信的,这是一种自骨子里生出的信任。 盛红衣再看静客,一股子又酸又暖的情绪瞬间盈满全身,包括她的眼窝。 她眨了眨眼睛,心想,这大约就是她的灵魂对白莲的留恋吧。 她拿出天地铢: “我这天地铢颇有灵性,它既然喜欢你,还送你礼物,恰好我也与小师傅很是投缘,不知静客是否愿意与我以姐妹相称。” 原来既然是真正的姐妹,今生也坐实了好了。 “不知静客你的生辰八字?” 静客脸上诧异了一下: “好啊,我还以为红衣你会怪我……” 她看向盛红衣,见她目光明亮坦然,哪儿有什么怨怪,她终于卸下最后那丝担心: “我是师父从水中一随水飘荡的荷叶上抱回来的,所以师父将那一天定为我的生辰,是……” 盛红衣听罢,表情有一瞬的奇异。 竟然和她今生也是同一天的生辰。 罢了,她宛然一笑: “竟然是与我同年同月同日生,果然缘分匪浅。” “所以我们姐妹当定了。” (本章完) 182 满足(二更) 同年同月同日生,已经足以说明一切了。 静客就是白莲,毋庸置疑。 静客一脸的讶然,然后高兴的主动说: “竟然这么巧么?那我想当姐姐可以吗?” 静客和庵内其他的师姐妹并不亲近,但她就是想跟盛红衣亲近。 且,她就是想当姐姐,这样她就可以照顾红衣了。 虽然,这个念头突兀而起,连她都觉得诧异。 她为何要照顾红衣呢? 只是,这个念头一旦出现,便如野草一般疯长,却又让她无比的心安。 她专注的看着盛红衣,似乎急切的想要知道一个答案。 盛红衣没有任何迟疑: “好啊。” 白莲本来就是姐姐嘛。 “姐姐。” 静客眉眼俱柔,脸上似有华光笼罩: “妹妹。” 季睦在一旁皱着眉,静静看着这一幕,他满脑子里充斥着大写的两个字:诡异。 他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说什么呢? 师妹同人交友,他还能管不成? 再者说了,静客师父人品贵重,他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但这么认真的说要和对方当姐妹,季睦表示自己看不懂。 他把这事儿往自身套用了一下,他和冷琛那是发小兼具两人还有点亲缘存在,但若是某一日,冷琛突然叫他哥哥…… 他忍不住生生打了个冷颤,他想只要冷琛敢这么做,他一定说什么都要跟他断交! 绝不回头。 只不过,许是姑娘们之间和他们这些男修不一样? 季睦最终还是说服了自己,当做没看见这事儿。 他想,他这辈子也弄不懂这些个师姐师妹,家族中的七大姑八大姨们都在想什么。 他还是专心于他的剑就好了。 却说盛红衣既然醒了,那么,便没有在思淼城继续待下去的必要了。 季睦和盛红衣的意思都是按照原计划赶路,这般,便要和静客分道扬镳了。 站在思淼城外,两人互相道别。 静客把自己留着私用的佛香全都送给了盛红衣。 “妹妹,姐姐擅长做这个,这些个佛香与昨日的五行佛香不同,其中蕴含了阵道,我把使用方法都放在玉简之中了,遇到危险,你记得用,若是不够,记得传信于我。” 同样的,盛红衣也摸出了不少符箓送给了静客其中不乏她所能绘制出的最好的四品符箓: “不知你们佛修能不能用这些,妹妹能拿的出手的也只有这些,姐姐也用着,不够了你也记得同我要。” 这种同根而生的情感当真是刻入灵魂深处的。 形于外便是那种想把自己的好东西分享给对方的心情,情真意切。 东西送出去,说完了道别的话,静客站在当下,目送着盛红衣和季睦离开。 她垂目沉思了片刻,不知在想什么,随后,嘴角带上清浅的笑意。 她有一种感觉,红衣许是知道一些什么她不知道的,但却并未说出口。 而她,也最终没有再问起天地铢的事情,虽然她觉得红衣把天地铢送她琉璃净水的水灵珠一事归结于“天地铢有灵性,因为喜欢她,所以送她礼物”这种说法抱有存疑的态度。 这世上哪儿来的无缘无故的喜欢呢? 包括她和红衣之间那股看不见却又割舍不去的牵绊。 她觉得到这一步,已是再不用问了。 好像遗落的宝珠,以为终其一生再也没法找到,却在峰回路转之时失而复得。 那么一切的追根溯源也就毫无必要。 这就够了,不是吗? 她相信,红衣也是这么想的。 她口念佛号: “阿弥陀佛。” 袅袅佛音在风中传出去很远很远,似感染了风和云,连这碧海青天、佛家渺渺似乎都染上了温情。 她想这大约就是一种满足吧。 盛红衣回到季睦的飞行法器后,非常的平静,她甚至将金朵儿都放了出来。 金朵儿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况,倒是追问了两句,不过盛红衣三言两语的搪塞了去,便说要去研究符箓了。 季睦看了看盛红衣,见她没有任何再说起静客的意思,他耸耸肩,便也权当不知,也是兀自修炼去了。 下一站就是血魔城了,魔门城池,师妹之前同他提过,她是想要去看看的。 许是少不得有纷争,他必须把自己的状态修炼到最佳,不能像这一次这般…… 季睦的脑海之中一遍一遍的回想着在琉璃净水那山洞中的场景,想着自己的动作,在那朱雀和天地铢攻来之时,许是他换一个角度或者剑阵再宏大一点,赢面会更大一点也说不定…… 他逐渐的沉入到了对剑招的揣摩以及对之前战斗不足之处的复盘之中去了。 这就是季睦能这般年纪,便如此成功的秘密。 与盛红衣的“躺平”不同,季睦的成功不仅来源于他的好资质,更多的还有他孜孜不倦的参研和努力。 一步一个脚印,说的就是季睦这样的人。 见两人都各有事做,不搭理它,金朵儿表示自己很无聊。 只不过,她平日虽然时常和盛红衣没大没小,但若说在盛红衣有事的时候,真的去打扰,她是不敢的。 不过,她看了盛红衣一眼又一眼,反正这次出来,她觉得大王有变化,但又说不清是哪里变了。 不过,她总觉得是一件好事也说不定。 如此,她便高兴了。 她家大王好,她便好了。 至于另一个大王去哪儿了,她没问,也不关心,反正只要不让她见到,左右为难就行。 于是,她乐呵呵的又睡了过去。 她们坠地金就是觉多,所以当时她才被人偷了…… 哎,睡觉误事啊。 两人一妖,依旧和谐的相处在飞行法器之中,就这么一路而下,两旬后,到达了血魔城方圆百里的一处小镇之中。 两人出飞行法器前,季睦便做了提醒: “师妹,去血魔城咱们如今的模样太扎眼了,需得乔装一番,我在这边找到一处可以帮我们乔装之所,必能让我们万无一失。” 盛红衣眼眸亮了亮,闪过兴奋之色! 她秒懂季睦的意思,换句话说,就是他们伪装的不彻底呗,所以季睦找了一家“专业”机构来给他们包装一下? 她连忙点头,表示懂了,又问: “师兄,是哪里啊?” 季睦沉吟了一会儿: “是一个叫做百门会的地方。” 盛红衣:“……?!” (本章完) 183 季睦的过往(一更) 盛红衣是真的对修者联盟刮目相看了。 成立个百门会,业务居然已经扩展的如此广泛。 连魔城的生意也做么? “怎么了?” 季睦见盛红衣站在原处,突然沉默,表情……有点说不上来的微妙。 盛红衣摆摆手: “没事,就是之前在陵西城不是杀了个人么?” “那人的头值二十万灵石,就是咱们出发离开陵西城那一天,我把灵石兑了,兑灵石的地方就是百门会。” 那天匆匆就准备走了,季睦没具体问过,盛红衣也没具体说过。 季睦没觉得哪里不对: “江湖组织,势力着实广大,但他们也非常有用,许多事,找百门会做,只需花些灵石,他们就能办好,确实方便。” 盛红衣看了看季睦,微讶,能得季睦这般评价,百门会也算有本事的。 要知道,她这季师兄一贯沉默寡言着呢,甚少见他主动说好的。 “师兄对百门会很熟悉?”盛红衣吊着眼梢,实在有些忍不住好奇。 季睦脸色闪过一抹不自然,“咳咳”两声: “年少不更事,我曾经加入过百门会的杀手组织,不过后来脱离了。” 盛红衣本来只是随口一问,她就是想试探试探,季师兄知不知道百门会和修者联盟有关。 没想到,却听到这么爆炸的言论。 盛红衣:“……为何?” 盛红衣是真的震惊,季睦一个天之骄子,为何去做这种事。 季睦沉默了一会儿,就在盛红衣有些后悔自己的唐突之时,他却说话了: “那时候,我心境发生了问题,加上师父又受了伤,族里琐事繁杂,我无法排解,所以便进了百门会。” 季睦说的轻描淡写,似乎过往岁月如烟,已然可以淡然的谈起。 实则,其中辛酸艰难,不堪回首。 那时候,他因为亲灵体质,筑基不顺,心魔缠身,接着,师父受伤似乎是被魔修所伤一事被他知晓,而伤人者修为太强,至少目前根本没法报仇。 不仅他不能,季家至少目前没有人能报此仇,除非季秀水归来。 对季家族中的决定,季睦也是相当的火大和不理解的。 他觉得,季家全族都对待他师父不公。 因为这些杂七杂八的琐事,他那段时间过得浑浑噩噩,极端的厌恶这样的家族以及无能的自己,甚至对师父产生了无比的罪恶感和愧疚感。 因为他知道,族中之所以敢完全的放弃季乘风,就是因为季睦已经筑基了,只因为季睦这两个字还有一个称号,那就是季秀水的继承人。 这就是季家族人的底气。 他痛恨族人的凉薄,更恨自己也成了这件事的推手之一,而他其实并不情愿,但并无人关心他的意见。 然后,他就被师父赶出去游历去了。 后来,误打误撞,他认识了一个人,受他引荐,去了百门会当杀手。 这杀手也有固定的和临时的区别。 如他这种,通过会中考验,加上有会中人引荐,便能进入。 杀什么人可以自己挑选,然后抽取佣金,只不过抽取的比例比较低,但好处是自由。 那些时候,他专挑十恶不赦的人杀,尤其是那些恶名昭著的魔修。 而且,他总是选择筑基中后期的人杀。 若不是杀手组织有规定,只能选择同阶的“猎物”,他是恨不能选个元婴修士的。 非是他自不量力,而是在他极端自厌那阵子,他特别想了结了自己,一了百了。 那段日子,非常的黑暗,但在血与杀戮之中,他居然得到了平静。 季睦此时再回首,他其实已经是相当平静了。 而,那段日子,他也不后悔。 就是在那里,他认识到修仙界的残酷真相,什么才是真正的弱肉强食。 只有弱者才会把情绪表现在脸上,才会靠作践自己来发泄。 真正的杀戮,最可怕的杀戮,往往在发生之时,是无声的,一击毙命,绝无废话。 所以,既然家族不作为,那么,仇他来报,师父,他自己救,绝不放弃。 他在百门会待的时间不久,回来后,他只字未提。 在别人眼中,他还是原来的季睦,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已经不是原来的他了。 盛红衣静静的听完这话,只简单的“嗯”了一句。 虽然只有简单的两三句,可是其中信息量巨大。 而且,抛却自己的宗门身份,成为一个没有姓名的杀手,甚至违背修仙界那个“道者杀戮过重有违道心”的不成文的规定,季睦必然经历了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 这种时候,沉默,许是最好的尊重。 季睦说完,心中隐约一空,似有一个结松动了,通透了些许,而盛红衣的没有追问,又让他松了口气,真要追问,他竟然不知如何讲下去。 虽然,他对师妹有一定的信任,但事关家族,家丑不可外扬,他属实也说不出口。 他有些赧然,觉得说话说一半,属实是他对盛师妹不够地道,于是便忍不住“补偿”盛红衣: “师妹,你预计在血魔城停留几日?” 盛红衣奇怪的看了季睦一眼: “师兄为何如此问?” 季睦便道: “你上回与我说,想在血魔城打探一下魔修的消息,我寻思着,五日左右,时间够不够?” 盛红衣还是并未明白季睦到底想说什么: “只是打探消息用不着五日,一两日足矣。师兄有话直说,怎地如此迂回?” “咳咳,我是说,恰好悬赏榜上有个筑基后期的魔修据说在这附近,他的命值三十万灵石。” “师妹不是刚刚吸收了琉璃净水,正是需要磨砺的时候,师妹有没有兴趣赚这笔灵石,为兄可以帮你。” 这就是季睦“补偿”盛红衣,对她“好”的方式。 他知道盛红衣爱钱如命。 那他自然想要投其所好,让她高兴高兴。 恰好,他虽然离开百门会,但是他那位引荐他进百门会的朋友一直与他保持着联系。 这一次,他们要乔装进血魔城一事,也是他通过这位朋友的引荐,两人闲聊之际,正好说到这个悬赏榜上的魔修就在血魔城附近。 (本章完) 184 很魔女(二更) 之所以朋友提起悬赏榜上的魔修,是因为这位朋友知道,季睦钟爱杀魔修,尤其爱挑十恶不赦又修为高深的。 恰好,这一次悬赏榜上就有一个符合要求的。 此魔修心性阴暗残忍,似专修一种以血侍魔的邪功。 死在他手中的冤魂无数,不仅仅是道门修士遭殃,他根本不挑类别,便是魔修他也杀得。 他手段残忍,老弱妇孺,但凡落入他手,没有一个能善终的,且此人阴险狡诈,至今从未失手过,藏匿踪迹的本领更是一绝。 最近一次是月前,他出现在血魔城周边一村中,杀了一村人。 朋友便笑问季睦有没有兴趣做这个生意。 毕竟三十万灵石,算好大一笔财了。 季睦自然没什么兴趣,他又不缺钱。 但,这完全不妨碍他借花献佛啊。 恰好,这一路走来,本来之前季睦暂定的几处供他们补给休憩的城池都没去成。 盛红衣全身心的投入到研究符箓的大事之中,大约连白天黑夜都不知晓。 季睦也没打扰她,所以那几处地界没去成,却把时间省下来了。 所以,莫说在血魔城待上五天,便是十日,也在计划内。 盛红衣一听,果然,眼睛倏然闪亮,笑意盈面: “哦?竟有此等好事?那还等什么?” 三十万灵石,她干瘪的钱包又要鼓起来了。 只不过,筑基后期…… 盛红衣看了一眼季睦,又把心放回到了肚子里。 不过是个筑基后期,这不是有季师兄帮忙吗? 季睦跟着一笑,心中终于是舒坦了不少。 盛红衣跟着季睦去了百门会在此城的据点。 同之前兑换灵石那回一样,是一个毫无标识的宅子。 进去后,别有洞天,两人带着斗篷,由一名带着面巾看不清脸的炼气修士引着,进了一间暗室。 暗室之中也坐着一人,那人倒是没带面巾,面相平平无奇,毫无记忆点,却是高深的修为,盛红衣看不真切,但也知道,这种情况,对方的修为至少比她高一个大境界。 至少应是位金丹修士。 那人看着季睦嘴唇微动,有浅浅的灵气波动,盛红衣明白,大约两人正在传音。 果然一会儿后,季睦拿出个黑色的无任何标识的储物袋递过去,那人接过后打开扫了一眼,从桌子下面摸出个很小的包袱递过来。 季睦拿着包袱,就带着盛红衣走了。 从头到尾,那人眼风都没扫盛红衣一下。 盛红衣巴不得如此,要知道,被一个不知深浅的至少是金丹的修士盯上,很恐怖好么? 出来后,走出来老远,盛红衣觉得已经安全后,才好奇问: “师兄同他传音了么?说了什么?” 季睦倒是乐意与盛红衣细细说道此事,在他看来,虽然还差最后一个拜师的程序,但盛红衣已经算是他亲师妹了,作为师兄,也有教诲师弟师妹的职责。 以后,师妹独自游历,总有可能遇到。 “是暗号,先是得有人引荐,其次便是对上暗号,才能顺利买卖。” “这些暗号可不普通,有时候是一段法诀,有时候是一句佛经,甚至,有时候是半幅丹方……” 盛红衣挑了挑眉,没说话,心中属实佩服。 百门会会做生意呢,不仅业务范围广泛,关键够神秘也够机密,旁人便是想抢生意,都没法复刻。 “那他们准备了什么给我们乔装身份?” 季睦道: “主要是有两个密囊,此密囊悬挂衣服上,会散发出魔修独特的魔灵气,足可以假乱真,不让人怀疑。” 盛红衣皱皱眉: “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什么密囊啊,里面塞的究竟是活物还是死物,会不会突然跑出来? 人对于未知的东西,总是更加谨慎提防的。 季睦安抚道: “师妹放心,此物我原先出任务的时候用过,且此物的功效大概在五至七日便会消失,师妹只要不贴身安置,应是没有大碍。” 等重回飞行法器之中,季睦打开那包袱,率先把那密囊给了盛红衣。 盛红衣接过,仔细查看:普通的暗色香囊的模样,不大不小。 挂在身上,属实不引人怀疑。 便是她这种五感敏锐之人,除了能感知到此物源源不断散发着纯纯的魔灵气,没有任何其他的异样。 她倒是想打开看看,却被季睦阻止了。 “非是我阻止师妹,而是一打开,它便会自焚殆尽。” 盛红衣停下手中动作,再次感慨百门会的手段。 不过,她还是信得过季睦的,毕竟她二人都是亲灵之人,季睦还用过,若是这玩意儿能逃过两人法眼,那真该是两人的劫数了。 盛红衣倒是想过不用,可权衡一番,不用肯定不行。 虽然她有隔绝神识的斗篷,但带着那物进城,几乎就是在明着告诉旁人你有问题。 魔修,崇尚力量和野性之美,捂得严严实实的才奇怪,再隔绝个神识,那就是引得旁人怀疑。 她这一回打的是打探的主意,可没有单枪匹马就杀到敌方大本营同人打架的本事。 所以,越低调越好。 这般说服自己后,盛红衣就把那物佩戴上了。 除了此物,百门会还给他们准备了身份牌。 此物,盛红衣见过周家人佩戴。 两人乔装的身份是幻魔城的一个高姓家族的兄妹,来血魔城游玩。 当日,两人便到了血魔城门口,跟着人群入城。 盛红衣排在人群之中,脸上带着半幅莲花纹样的黑色面具,遮住了额头、眼睛和大半截挺翘的鼻子,只露出雪白的皮肤和令人遐思的红唇。 她在飞行法器之中,甫一扮上,季睦就愣在一边,半晌无言。 盛红衣追问: “可有不妥之处?” 季睦摇摇头,踌躇了一会儿才道: “像,太像魔女了。” 季睦说完怕盛红衣不高兴,道门女修无论自称还是他人称呼多为仙子,道魔相对,她们是羞于和魔修为伍的,对道门女修来说,魔女大约算是骂人的话了。 季睦连忙解释: “师妹不要误解,我只是……太吃惊了,你这般,便是没有那密囊,大约也不会让人怀疑。” 盛红衣初始觉得季睦大惊小怪了,不过半幅面具而已,她主要是怕被周家人认出身份,遂从储物袋中随便找的,有这么夸张? 她抬手在半空之中凝出一面水镜看去。 镜中女子影像忽现,盛红衣一噎,说不出话来: 确实是很魔女。 (本章完) 185 进城风波(二更合一) 血魔城的城门口,今儿不知为何,很拥堵,盛红衣挤在人堆里,季睦站在她身后。 说是有队伍,实则排的歪歪扭扭的。 魔修们大多脾气不好,想让他们规规矩矩的排队,别逗了,除非,实力镇压。 盛红衣眯眼打量了一回距离她百米外的城门口站着的一排黑甲兵卫,左边四个右边四个,个个都魁梧无比,凶相毕露,修为齐刷刷的达到了筑基水准。 而且,他们凶神恶煞不说,检查忒是仔细,其中一人手中还拿着个黑色的宝镜,进去之人还得在宝镜面前照上一照。 盛红衣心中一紧,掂量了一下,实没想到血魔城的城门口是这样的: “师兄,血魔城这么难进吗?我们怎么办?” 百门会给他们准备了身份牌不错,但那香囊会不会被人看出端倪? 若是此时掉头离开,更是明显,但硬着头皮进的话,她二人能否通过城门口的考验? 问话的同时,她的手已经探入袖中,以袖遮掩,指尖灵光拂过天地铢。 天地铢在她袖中上下抛掷了两个回合,平息之时已是显示出了卦象。 盛红衣用手一摸,便知道是什么了: “天泽覆卦么?!” 有惊无险?! 盛红衣心中微紧,却不敢掉以轻心。 看卦象,许是能进门,但这个“惊”又应在哪里呢? 季睦脸色也不好,他自是不知道盛红衣暗地里做了什么,可这种情况,实在始料未及。 如今,除了硬着头皮上,并没有什么好主意。 “看穿着,都是城主府的甲胄,一定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除了城门口,师妹看看周遭,西南,西北,正西方向,都分别有神识扫视四周,所以我们的一举一动应该是在旁人的掌控之中。” 他曾经也不是没有经过魔城的经历,这般戒备森严的还是头一遭遇见。 魔域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 难道是悬赏榜上那十恶不赦的魔修流窜到血魔城了? 可一个筑基魔修而已,能让一个城如此戒严,他还不够格吧。 季睦心念百转,然,都自己否定了,想破头也没什么头绪。 盛红衣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先且行且看,思量着出路。 本就心绪杂乱,周围的情况更加重了她的烦躁。 实则,这一路走来,周遭看盛红衣的眼神很多,同道修的含蓄不同,魔域之中,这些个魔修的目光,大多露骨无比。 不过,看到她展现的修为以及身后站着的人后,不少人自诩惹不起,收敛不少。 毕竟美色好看,命更重要些。 然而,依旧有那不怕死的,光明正大的觑她。 此时的盛红衣眼见着队伍往前推进,心底不为人知的深处愈发有些紧张不安,兼之这里人全都挤在一处,对于盛红衣这种对气息敏锐之人简直算得上是暴击。 魔气也就罢了,盛红衣意外的发现,自己对魔气并不反感,最令她讨厌又倒足胃口的是关键伴随着魔气的那些个混杂的血腥气、污秽之气、汗臭气等等应有尽有。 盛红衣掀眉看过去,不远处那人修为与她相当,忒不识趣,苍蝇一般的目光如影随形。 她眼眸深处迅速闪过一抹精光,快得压根没有人看清楚。 见她看过来,蓝塘心中一阵兴奋,他唇角勾起,摆出他认为最有男人魅力的微笑。 盛红衣突然冷哼一声,眼神冷沉锐利,似明晃晃的剑直刺而去,让人避无可避,警告意味相当明确。 蓝塘一愣,顿时有种热脸贴过去狠狠被人甩了一巴掌的感觉。 那眼神太冰太过锐利,他竟然眼神下意识的就避了开去,左脚甚至跟着往后退了半步。 下一瞬,他回过神来,如遭雷击。 接着,一股热浪冲上头顶,他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他身为血魔城的最大家族蓝家之人,从不知怕为何物,便是对他们血魔城的城主尚且没什么敬畏,如今居然对一个筑基的魔女下意识的胆怯了? 这要是被人知晓,他以后还要不要在血魔城混了? 他硬生生的止住脚步,打量了一回四周,虽然没看出什么异样,但他总觉得一定已经有人看到他出丑的一面。 他磨了磨后槽牙,自觉若不找回场子,背地里还不知道被多少混蛋嘲笑呢。 他脸上的笑瞬间收起,径自从人堆里往盛红衣走来,昂首阔步,气势凶猛,像一头盯着猎物的野兽。 周围人纷纷避让,由着他直直走过来。 走到盛红衣三步远,他脚步放缓,一股子威压已经透了过来,压迫而下。 这女人不听话,那就该给点教训。 盛红衣站住没动,她定定看着他,没说话,不过,自身原本收敛的气势也喷薄而上,稳稳的接住了他的威压。 一压一挡,双方便相持着,用威压角力了一回。 蓝塘诧异的对上盛红衣的双眼,脸色刹那僵硬后,突然又勾起一抹笑意,这一回同刚刚那刻意勾引不同,更多的是兴味。 有爪子的小野猫么? 他喜欢,许多年没有遇到过让他这么兴趣浓郁之人了。 大家的目光又汇聚到了此处,远远近近,甚至有些人脸上还出现了兴味之色,甚至城门口那几个排排站的兵士,都把神识投了过来。 蓝塘很有名气,乃是出了名的血魔城纨绔子弟。 同他高贵的身份一起出名的,就是他喜欢美女的癖好。 但,这对魔修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大毛病,因此,实则蓝塘在血魔城的名声并不差。 他性子顽劣,滋事扰民的事儿没少干。 可,他和旁人不一样的是,他虽然捣乱,但却并不是真正十恶不赦之人。 如蓝家这样的大家族,在血魔城以及周边城镇,都算得上只手遮天的家族了。 就连身为城主的六魔主对蓝周两家都有所忌惮,其余只要非这两家族所出之人,对待他们,要么巴结,要么避让,就怕一个不小心得罪了两家,会惹来灭族之祸。 偏生这个蓝塘,除了捣乱和喜好美人儿的癖好,他在血魔城的大家伙儿心中还算得上是个好人。 至少,他们觉得,若是犯到蓝塘手中,他们还能斗胆求个情,请求饶恕的“好说话”之人。 所以,今儿这个热闹,大家敢凑一凑,若是其他的蓝周两家之人,大家伙儿早就躲得远远的了,哪里敢这么看热闹。 蓝塘今儿个又看上一个美女,大家不奇怪,可,这个便是半张脸都漂亮的不可思议的魔女明显相当不好惹,好像已经杠上了,这种情况就非常少见了。 他们实在是好奇……也有点担心蓝塘收不了场。 盛红衣面上不显,心中却是愈发着急。 被众人围观的场景是她没想到的。 这个愣头青究竟是个什么人? 若说他身份高贵,周遭的人却为何没有人怕他呢? 可什么不高贵好像也不像。 盛红衣忍不住陷入到了疑惑之中。 她再次瞥了一眼城门口,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她刚想发作,试探一番,季睦先一步插了进来。 他上前一步,剑鞘无声的顶了过去,锋锐的剑气已经露了头,威慑之意明显: “这位兄台,你离我妹妹太近了。” 什么人,也敢接近师妹? 季睦绝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蓝塘眉头一吊,下一瞬,他手一扬,一道魔气激射而出,一把挥开季睦的剑鞘。 他阴鸷的目光阴阴的盯着季睦,舔了舔双唇: “什么近不近的,我看你妹妹漂亮,想邀请妹妹陪我去湖上泛个舟,怎么?你有意见?” 话音刚落,他身后便有人围了过来,把季睦、盛红衣围在其中。 那些人脸上都带着狠意,看就是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蓝塘似笑非笑低头看盛红衣,近看,这魔女的皮肤吹弹可破,实在太美了,以他阅美百年的经验打赌,面前这个绝对是个极品。 他瞥了一眼盛红衣的身份牌: “高妹妹是吧,来我们血魔城玩么?我告诉你哦,我们血魔城的血池可是好地方,我带你去里面泛舟如何?” “你若是不去呢?那我可要不高兴了,当然我舍不得对美人儿下手,但你哥哥可要受点苦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扒个皮抽个筋而已。” 说着狠话,表情还能把控的温柔缱绻,一副深情模样。 周围人噤若寒蝉,都知道这小霸王生气了。 气氛紧绷,局势一触即发。 盛红衣一把压住季睦要拔剑的右臂,她脸色未变,正眼仔细打量了蓝塘一番。 这人的身份到此她已经确定了八九分。 他穿的花里胡哨的,但盛红衣绝不会轻视了他。 进城的人都有名牌挂在身上,以备门口那些兵甲查看。 独独他身上除了名贵的宝玉等物,身份牌根本没挂,且这人前后,围着的那几个,盛红衣一早就通过气息判断出哪些人是跟他一伙儿的。 好比现在,除了围过来的这些人,这男人身后的人群之中,还有他的“同伙”。 这做派,妥妥的贵公子啊,身份贵重,随扈无数。 不仅随扈多,明显城主府的人也认识他,并且没有身份牌,也给进去? 这说明这贵公子还是个城主府的兵士都要给面子之人。 饶是之前有推测,但公子哥儿“贵”到随便进血池,还邀请她去血池上泛舟? 这若不是他打肿脸充胖子,那他十有八九就是蓝周两家的人了! 既然要进血魔城,关于城中情况自然要提前打听清楚。 有季睦在,盛红衣完全无需操心,季师兄一贯计划周全,早就巨细靡遗的弄清楚了。 这血魔城中,周、蓝两家是最强大的家族,且相互制衡,连统御血魔城的六魔主都很忌惮。 而,血魔城的血池更是血魔城的至宝。 据镜门消息,血池之中,蕴含着血魔的传承之力,魔修若是有机缘进入泡个七天七夜,只要能抵御住血魔之力融入自己体内的痛苦,就能打通血脉,洗筋伐髓,脱胎换骨,至此成为血魔的传人。 便是不泡个七天七夜,但凡沾染一点,据说血池之中散发出的魔灵力也具有洗涤经脉之功效。 而这个血池一直掌控在历任魔主和周蓝两家手中,只有他们可以随便安排子弟入内,其余的家族或者平民想要进入其中,非大机缘大贡献不可得。 本来正愁怎么进城呢,结果这人撞上来,他还主动提了血池? 对血池,盛红衣很好奇。 她一向是不怕危险的,本来没想头,但现在有这么个愣头青主动邀请她,她可不得去瞅瞅。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都说周、蓝两家发家,全都因为血池。 无论是蓝家的血咒之术,还是周家的魔医本领,都是在血池觉醒的。 而,面前这人,非周家人,而是蓝家人。 她炼气时期,就是偶然知晓世上有夺取灵根术那一次,遇见的两个伏击她之人,一个周玉延是周家人,另一个被她捆到山洞里逼供的应该就是蓝家人了。 那人也是聪明,到死也只说自己是周家人的下属,把事儿都推到周家人身上,而没说出自己的身份。 但,他透露过他会血咒之术。 而到了这里,她才知道,只有蓝家人才会血咒之术。 除了血咒之术,这愣头青出手之时,同那个被他捆到山洞之人都有股子相似的魔灵气气息。 所以,面前这人和当时山洞那人的身份通通揭晓。 若说,刚刚季睦突然出手之时,盛红衣有多心急如焚,这会子确定了对方身份,她心中顿时安定了不少。 她绝不能让木头季师兄坏了她的计划。 她眨眨眼,突然笑了,尽显妩媚,举重若轻的,就打破了刚刚的凝滞紧绷。 蓝塘痴痴的看着她,觉得自己的骨头都酥麻了: “哦?血池泛舟?别开玩笑了,连这城门,我看公子你都进不去呢。” 季睦的眉头几不可闻的皱了一下,迅速垂目,遮掩住目中闪过的一抹惊讶和了然。 师妹这是想借助此人身份进城吧? 难怪不让他出手。 “怎么可能?妹妹这是不相信我?你且等着。” 蓝塘岂能让人这么当众小瞧了去,尤其是这个他心心念念的魔女。 “若是我能带你进城,你当如何?” 见猎物上钩,盛红衣笑的肆意奔放,像一朵野罂粟,美的很有攻击性: “那自然是答应公子,一起去血池泛舟咯。” 蓝塘这会子已经彻底被迷了心神: “好,你等着,我们这就进城。” (本章完) 186 演技(一更) 蓝塘话说出口,盛红衣算是安心了一半。 她看人一贯有一套,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把面前这贵公子揣摩的七七八八。 这位蓝家的贵公子好胜心强,这种人更是好面子,大庭广众说出的话,哪怕咬碎了牙都会兑现的。 当然,事情还没走到那一步。 至于还有一半没安下的心,应在季睦和门口那些守着城门的人身上。 盛红衣注意到,蓝家贵公子说完话,那个手拿黑色宝镜的兵士的目光便投在她身上,上下打量,久久不离。 盛红衣并未当做毫无所觉,她心念一动,抬眼就瞪了过去,带出三分戾气来,气势凌人,似带着得意,把一个得势便猖狂的肤浅又脾气坏的魔女形象表现的惟妙惟肖。 那兵士皱了皱眉,估摸着一是碍于蓝家人,二是他判断面前女子可能同他的任务并不相干,终于,他脸上闪过一抹不屑,先移开了目光。 他这般,周围暗处本来锁定在盛红衣身上的神识也是这般,很快便撤了回去。 到此,盛红衣才算是松了一大口气,她心中有数,“有惊无险”的这个惊字,应该算是过去大半了。 跟着蓝塘进城,那些人总不能对着她大查特查吧? 自得了季睦的提醒,盛红衣有注意了一下周围隐蔽在暗处的神识。 由此,她便是不知城里发生了什么大事,也能看出他们似是在找什么人。 而刁蛮任性脾气坏,虽然不是什么好事,却最能让人放松警惕。 因为这般代表着此人头脑简单,能被人一眼看透。 这种时候,就是飚演技的时候。 刚刚那兵士看过来之时,她就感觉到暗处至少有两三道神识盯上了她。 他们似并不怕被她发现,大喇喇的,毫无遮掩。 这时候,她若是表现的越是回避,越是若无其事,未免显得心虚了。 魔修女子多是泼辣简单,直来直去的性子,吃了亏或者被人怀疑,绝不可能就当做没事发生的。 所以,这一来一去,时间虽短,盛红衣不知心中经过了多少的算计和考量。 不屑好啊,正中她下怀。 她这般动作之时,她还有一丝心神注意着季睦呢。 好在这个木头师兄这一回没掉链子,她同城门口兵士之间隔空对峙之时,他无声的站在她身后,也用她一起遥遥看去,甚至还提了提剑,满脸的不耐,把一个满眼妹妹之人刻画的很不错。 盛红衣虽然心中有七八分笃定季睦的反应,但等他真正做出来,她才算真的放下心来。 盛红衣知道: 想必,对师兄来说,这般做派真的很难受吧。 季睦是方正性子,君子端方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人。 便是想要达到目的,他也同他的剑一般,喜欢走光明正大的路子。 路上有阻碍怎么办? 那就硬拼之。 而盛红衣不是,但凡她想要达成目的,她是不吝啬手段的。 剑走偏锋算什么? 今儿这一场,她虽然临时起意,却也步步为营。 但,从一开始,盛红衣就没来得及同季师兄通气。 传音虽然可以,但一来她满腹心神在面前的事情之上,二来,周边暗处有金丹期及以上的高阶修士在,谁知道传音会不会被人发现。 魔修地界,一失足,他们可能就真完了。 越谨慎越安全。 好在,季师兄虽然木讷但聪明,便是很不适应,却能配合她把这场戏演下来,盛红衣心中其实是又好笑又感动的。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是相互的。 爹娘和姐姐,与她是相伴成长,同甘共苦的亲情。 师父与她,是引领她向前,教她处世之道,包容她的自私、逃避甚至懒惰等坏毛病,助她脱离危困状态的恩情。 而季师兄,同她是一路扶持,互相信任,可以将后背交托给对方,危难关头不离不弃,亦兄亦友之情。 今天的默契,也是在他们这一路相处之中,慢慢培养磨合而来。 盛红衣和兵士之间的摩擦毫不避讳,蓝塘自然看在眼里。 他当下就很不满。 本就是他拍胸脯给美人儿保证带她进城的,那城门口一个看门的,居然还敢对着美人儿瞪眼睛,几个意思? 是不把他蓝三爷的话放在耳中了? 他可还站在面前呢! 当下,他立刻点了个身边的随扈道: “你去,就说我们现在就要进城。让他们几个麻溜点儿,速速让道开门,敢折爷我的面子,那就等着被爷扒皮,懂?!” 那随扈连连点头,一边憨笑着退去: “懂懂懂。” 盛红衣看着那随扈刚刚还凶恶的很,眨眼功夫,面部哪儿有一丝一毫的狠狞之气,甚至多了一丝憨傻的可爱。 这变脸的本事,让人自叹弗如。 她顺势又对蓝塘笑的更甜了一点,舌灿莲花般,先夸了蓝塘好几句,直把他夸的飘飘然了,脸上露出了笑意,她话锋一转: “公子好本事,不过,公子可不要忘了我哥哥呢?” 蓝塘脸色立时一黑,似刚想起这人,他眼珠子扫了一眼季睦,沉默不语,似无声抗拒。 盛红衣当即脸色一拉,刁蛮任性模样尽显: “怎么,你不愿?我本来觉得公子本事挺大的,却不想果然还是我高看了公子!” “我哥哥刚刚是有得罪了公子,但那也是为了我,你怎的如此不通人情?” “你既然把我哥哥留在外面,那我便在外面一起等着吧?至于血池泛舟?呵?大不了我找别人去!” 一番唱念俱佳,却是真的有些搔到了蓝塘的痒处。 蓝塘简直是又爱又气,却又舍不得立刻丢手。 多少年了,温柔的、逆来顺受的,他看的太多了,早就不新鲜了。 这女子若是能在他承诺可以带她去血池泛舟之时就软下来,亦或者明明想要进去,却故作姿态,扭捏踌躇,他蓝塘兴许很快就丢开手了。 偏偏她这么滑不溜手。 在蓝塘眼里,盛红衣真实不做作。 她想进血池的野心就写在脸上,进城要带她哥哥,她也直说了。 她难道不知道她这般,会惹他不悦? 甚至还故意激他,说要找别人带她进去? 哼,她以为谁都能进去的? (本章完) 187 贱皮子(二更) 蓝塘当真是欲罢不能,如喝了百坛酒,熏熏然,上头的很。 他心想,这般真性情,带刺的野玫瑰,他越是稀罕,也激起了他的势在必得: “你以为谁都能带你去血池?!笑话?有我在,谁敢?!” 他好胜心爆棚,满脑子就是无论如何得把这多带刺的花采到手,哪里能识别出这是不是激将法? 言罢,他用下巴点了另一个随扈: “再去跟门口那几个说一下,高公子跟我们一道。” 说完,他再没给季睦一个眼神,转过脸,就盯着盛红衣看。 盛红衣秒懂,见好就收,福了福身,终于舍得又对他露出了些笑脸,语调娇憨: “那我就多谢公子了,你可真是个大好人,知道我们远道而来,在外面排了这许久的队,累了对不对?” 她转了转眼珠,歪头看蓝塘: “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说点软话而已,又不会少块肉。 她眼中透露出高兴的神色,恰好夕阳余晖照在她眼中,让蓝塘想起了他的爱宠,一只碧晴四阶猫兽,狡黠灵动。 盛红衣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人叫什么名字呢。 只知道是蓝家人。 而她确实是感谢他的。 所以虽是刻意的软话,倒也不算虚假。 毕竟,若不是他,她还真没有更好的招数能化险为夷。 蓝塘一扬下巴,眼中闪过倨傲: “我是蓝家人,人人都叫我蓝三少爷,美人儿待遇自然不同,你叫一声三哥听听。” 盛红衣心里呵呵哒,嘴巴却甜,干脆利落: “那就多谢三哥了。” 果真,她这般爽快,蓝塘脸上现出满意之色。 而季睦的脸自从他洞悉盛红衣的打算后,为了不坏她的事儿,他大部分时候一直努力维持着木讷。 毕竟,他也深知他可没有师妹那唱作俱佳的本领。 既然不会说话,那就少说话,少说少错的道理季睦很清楚。 然 可惜,面对对方的杀意他都能维持住的脸色,这会子已经快要破功了。 脸有多僵硬板正,内心的震撼却是一浪高过一浪,他已经快被师妹和对方说话的作态酸倒牙了。 他何曾见过盛师妹这么矫揉做作的模样? 可偏偏有人吃这一套。 师妹如此拿腔拿调的拿捏对方,那人似乎还越听越享受了? 季睦能看到,此人周身气息在他身周欢悦的流动,这是人轻松愉悦或者享受之时,才会有的一种气息萦绕之态。 虽然有利于他们这一方,但,这在季睦看来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双目有些迷瞪,似乎又引发了他对人性的思考。 他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他有一位堂姑母,嫁到了白霞城的王家,那位堂姑母是他师父的血亲侄女儿,曾经在教训自家不成才的弟弟时骂过: “你说你们男人怎么都是贱皮子,给你好脸色的你不爱,喜欢拿捏你的,你爱的死去活来?” 当时,他偶然听到,没听明白,只觉得“贱皮子”三个字实在刺耳。 但回头想想,那堂叔是个不成器的,走鸡斗狗的本事一绝,让他修炼,他不是逃跑就是睡觉。 都百岁了,也只有炼气一层的修为,偏生他还瞧上了宗内一个年轻貌美,而且资质甚好的师妹,哭着闹着要家人去提亲,简直离了大谱。 倒也难怪堂姑回来骂的这般狠了。 而今,世易时移,他突然好像明白了,有的男人果然就是贱皮子。 他堂姑说的话对啊。 贱皮子蓝塘如求偶获胜的孔雀,两名随扈回来后,他便雄赳赳气昂昂的带着两人率先一步,进城去了。 周围人对于他们的插队几乎没什么意见,便是有,有蓝家身份护体,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一行三人行至城门口,果然没再受到阻拦,只那手拿宝镜之人还是自以为不着痕迹的瞥了盛红衣一眼。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心中有些不安,尤其是看到她脸上那半幅面具…… 不过,再看那女修这会子脸上那似带着明显得意又傲然的笑,生生破坏了她原本的美丽。 呵,肤浅至极。 神谕岂会应在这种人身上,自己果然是多想了。 再者说了,蓝家公子岂会不知道神谕,七大魔城没有没收到的,身为蓝家人,说不定他知道的比他们知道的还早呢。 他想起刚刚蓝塘刚回城之时,一贯肆意嚣张的人也没有急着进城,反倒是安分排队,可见他应是知道城中有事发生。 蓝三少爷这会子能携着这女子游玩,可见他完全对她没有怀疑之意。 他说服了自己一通,才算将此事丢开去。 他捏了捏袖中的储物袋,蓝家塘少爷,果然慷慨阔气。 虽然只是让他抬抬手的事情,背地里也命人给他们塞个储物袋打点打点。 以前,他没有机会接触,只听同僚私下里说起过,这回,这富贵可算是轮到他了。 且说,盛红衣自然感觉到了那人的打量,她心中微沉,心中自有思量:究竟是什么样的大事,为何那人对她还抱有怀疑? 她和季师兄同时进来,那人却独独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这事儿怎么看怎么蹊跷。 蓝塘毫无所觉,进了城,他便停下脚步,斜眼看着季睦:“既然进来了,滚吧,在这血魔城,高妹妹归本少爷。” 季睦默了一下,看向盛红衣,一个魔修说了什么,他可不放在眼中。 蓝塘脸色骤变,就要激怒而起,他可不是什么好性儿,却被盛红衣拉住了: “我自然是陪三哥的,说到做到,我虽是女子,但也言而有信,三哥,我哥哥木讷,你可不可以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同他计较?” 她转向季睦: “哥哥,你先走吧。” 季睦同盛红衣对视了一会儿,见她眼神清亮坚定,知她去意已决,他点了头: “好。”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师妹一贯机变聪慧,短时间内,他不太担心,不如先安定下来,等师妹的消息再随机行事。 本来到血魔城主要就是为了师妹的事儿,他自是要一切听从师妹安排。 却说蓝塘看到季睦果断的走了,火气总算是平息了一些,他斜斜的看着盛红衣,脸上显出三分残佞和不满: “两次了,事不过三,高妹妹,再有下回犯到本少爷手上……你自己掂量着!” (本章完) 188 七毒酒(一更) 蓝塘话说的看似随意,但其中的威胁和凶戾,那可是丝毫不少。 盛红衣毫不怀疑,若是当真有第三回,她也会跟着倒霉。 哪怕蓝三只是一个纨绔。 盛红衣心中无比清晰的认识到,魔修到底是和道修不同的,道修含蓄,道德底线更高,魔修奔放肆意,没有拘束。 只这么一会儿,蓝塘显然已经耐心用尽,凶相毕露了,这还是在他对自己感兴趣的情况下。 若是被他发现自己道修的身份…… 她得更加的谨慎才是。 盛红衣心念百转,脸上突然带出灿然笑意,端的是肆意张扬,似是对蓝塘的警告丝毫不放在心上: “蓝三少爷说的是,我听说你们血魔城的七毒酒比其他魔城的都要好,既然得罪了三哥,那自是要赔罪,要不我请三哥喝酒?” “就喝七毒酒。” 魔域的七毒酒,是以魔域的七个最大的魔城的城徽魔兽为引所制,此酒烈性无比,而且制造技艺复杂又机密,是以价格昂贵。 而且每一个魔城的七毒酒都有些微差别。 七毒酒,光听这名字,就知道它们不是善茬。 它们可不是人人都敢喝的。 首先,此酒蕴含灵力堪比道修们喝的灵酒,灵酒能助长灵力,那么七毒酒便能助长魔灵力。 可,普通人误喝灵酒,尚且经脉会承受不了,更何况七毒酒。 但凡魔灵气修炼的不是那么纯粹之人,都没有勇气喝此酒。 据说若是没有足够纯净的魔气护着心脉经络,就会被七毒酒之中的七毒攻击,进而,轻者受伤疼痛,痛苦不堪,重者中毒而亡,堪比自尽。 也因为七毒酒如此特性,七毒酒能验证魔修的资质前途。 道修的资质,最简单粗暴的办法,那就是用灵根分辨。 可是,魔修,并不看重灵根。 他们和妖修有点类似,看中的是血脉、功法、传承、天赋。 而,检验一个魔修能不能成大器,就是看他修炼出来的魔灵气是否纯粹。 这个“纯粹”,大约也是跟功法、血脉、传承一脉相承的。 旁的不说,如周、蓝两家,这种得了血池传承的,自然属于“纯粹”范畴。 而不“纯粹”的魔修,在“纯粹”的魔修这里,是没有地位可言的,是羞于为伍的,若把魔修分成三六九等,这不纯粹的,那就是下等魔修。 盛红衣知道七毒酒,还是从季睦给她看的由镜门提供的那些个消息玉简之中。 她也是头一回发现,原来这个隐藏于暗处,以前在她心中除了神秘恐怖就是故弄玄虚装叉的神秘组织,还有如此与众不同却又鲜活的一面。 只不过,这事儿在盛红衣这儿得了个“鲜活”的评价,在旁人那里可就不一定了。 事情还得从关于血魔城的消息玉简说起。 季睦收到的镜门给的玉简之中,拉拉杂杂,洋洋洒洒写了一堆。 盛红衣观之,还以为血魔城有什么异样,待全副心思,凝神细看,才发现能算得上血魔城相对比较重要和鲜为人知的消息的只占一小撮,充其量十分之一都是盛红衣抬举它了。 剩下的,就是各种奇奇怪怪的,连魔域有什么美食美酒毒物啥的都罗列其中。 看完之后,盛红衣无语半晌,才忍不住询问季睦: “师兄,镜门每次都这么……贴心吗?” 贴心到让得到消息的人在其中“捞”有用的讯息? 大海捞针的“捞”。 她倒是无所谓,毕竟时间并不紧迫,甚至对其中有说到魔域的美酒美食这一块,她很是好奇,决定好生研读一番。 但,以季睦的性子,大约不会喜欢这么“冗余”的东西。 试想,若是每个收到镜门的消息之人打开玉简看到这种东西,尤其是十万火急的情况下,不得气的七窍生烟到要把镜门砸了么? 不过,她记得上回关于衡芜鬼城的消息,好像没有这么的……巨细靡遗。 季睦面无表情的盯了那玉简一眼,虽然无声,但盛红衣还是看出了他似盯着臭虫的意味,过了一会儿,他似斟酌字眼: “只有季眈那个傻帽才会这么误事,我定修书一封给五叔祖,让他把季眈从镜门撵出去,免得丢了我季家的脸。” 盛红衣:“……师兄,那个……季眈挺好的,我觉得他写的这东西有意思的紧。” 别呀,季眈不在,以后谁帮她整理各地美食美酒? 七魔酒在玉简之中,被特别标注了,用鲜红的朱砂写了警示: 此酒虽贵,然命更珍贵,甚饮。 不过,今日,盛红衣提起此酒,有她非喝不可的理由。 从今日进城的波折,盛红衣已是感觉到,城中局势复杂,想到城门口那人对她的打量,盛红衣总觉得若是落单,她没准就被这些个麻烦纠缠上。 她隐约有种感觉,许是城中发生的什么大事之中的关键人物与她有相似之处? 否则,缘何那些神识以及目光在她身上扫了又扫。 可分明她都已经乔装打扮了。 对此,她心里起了一探究竟之意。 最快法子自然是同蓝塘打听了,所以,她一定要“稳”住此人。 饮下七毒酒,说明她盛红衣是一个“纯粹”的魔修。 既然纯粹,那她同蓝塘就能寻求一个平等说话的契机。 她可不想蓝塘在她面前总是高人一等的模样。 便是做戏,她也是有底线的。 而且,若是她和蓝塘不对等,蓝塘也更不可能将一些大事同她分享了,只有“朋友”间,才能消息共享。 当然,她如此做,有她的底气,也有她的隐藏目的。 自那一回取琉璃净水做了那个梦后,盛红衣的身体就发生了变化。 她那日醒来后,起先没什么。 但,在飞行法器之上的日子,她的左臂从手腕上三寸脉搏处开始,已经蜿蜒而上出一小截花枝。 起先只是一个黑色的小点,看起来只是一颗黑痣。 没想到,一日一日的过来,它竟然蔓延开了。 昨日,已是绽开了一朵圆形的叶子。 那叶子,圆圆胖胖的,盛红衣再熟悉不过,分明就是莲叶。 (本章完) 189 花枝与审视(二更) 身体上长出了东西,哪怕看起来只是表面,便是盛红衣再心大,也没法置之不理。 这头一件需要搞清楚的便是,此印记的由来。 事态显而易见,自那个梦后,才有了这个花枝的存在。 盛红衣仔细追索之后,又发现了一个事儿。 那就是在长出的花枝之中,当日和琉璃净水对战的魔气居然还在。 它们沉睡在了花枝的枝蔓之中。 她尝试过抽取,心念一动,发现就能轻而易举的抽取出来,且她的身体没有任何的不适之感。 心念再动,那些个魔灵气同她其他的灵气一般,可以随意驱使。 只季睦和金朵儿一直在身边,她必须得遮遮掩掩,且那魔灵气量很少,随便驱使一番便消耗殆尽,必须等待一段时间,那些枝蔓之中才能重新聚起。 她想到了梦中的黑莲是个魔莲的事儿。 所以,几乎可以预见,她这胳膊上这根蜿蜒的花枝再长下去,大概率是要长出一朵魔莲了? 七毒酒能够鉴别魔气的纯粹,盛红衣就想知道,若是在饮下七毒酒之时,她抽取花枝之中的魔灵气附于心脉之上,她能否通过七毒酒的“考验”。 当然,她虽然爱冒险,但毕竟与自身息息相关。 盛红衣吃过苦,受过痛,但又不是变态,自然不会喜欢这种感觉,所以,在她兴起用七毒酒同蓝塘交朋友的念头之时,她已经“问询”过天地铢了。 这般问询自身当下即将发生之事,对目前的天地铢的来说,根本不用起卦便能够“预测”。 盛红衣一点灵力点于其上,天地铢表面黑色的幽光闪过,瞬间归于寂灭。 盛红衣知道它的尿性,这般的不搭理、不吭气一般就是好事儿。 那就是没事的意思呗。 至少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既如此,这事做得。 至于若是当真通过七毒酒的“考验”,对于这株魔莲还有魔气如何处理,盛红衣心绪繁杂,脑袋空茫一片。 贼老天真不知跟她什么仇什么怨,每每给她弄出一个巨大的波澜,她好不容易摆平后,又安抚好自己,没等她过几天好日子,下一个大波澜接踵而至。 贼老天到底为何这么考验她? 其实,她手腕上刚长出花枝的时候,她就有一股恨不能调转了头再去找静客的冲动,她想问问她身上有没有长出什么东西来。 不过,她到底是抑制住了。 事情还未确定,她去找静客,可能会吓到她。 另外,盛红衣知晓,静客的生活目前很安稳平静,她从心底深处便不情愿打碎她的平静。 好似,那些个平静得来的殊为不易,若是她姐妹二人注定不得安宁,那么她希望保全姐姐,让她安稳。 那般时候,她尚且心绪很乱,居然油然而生这般的想法,她心知大约是黑莲的情绪,也是黑莲的期盼。 盛红衣突然提起七毒酒,着实让蓝塘吃惊了一把。 他脸上的残佞和凶恶维持不住了,取而代之的是片刻的呆滞: “你……说什么?要请我喝七毒酒?” 他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只是…… 他怀疑的打量了盛红衣一眼,眼中明晃晃的写着: 你能行? 盛红衣将千头万绪压下,一眼扫去,带着一股子睥睨的傲气,莫名将蓝塘一震,一时说不出话来。 “怎么?三哥不信?” “不是,我是说,你一个魔女,有此等勇气,当真少见!” 他说此话倒是没有瞧不起魔女的意思,只是,七毒酒不同其他。 撇去那些个作用,它们的外形相当的恐怖。 其中,会有魔兽的肢体悬浮其中,酒液的颜色也是惨绿和血红混杂的双色,女魔修鲜少有勇气喝这个的。 反正,蓝塘知道,便是蓝家族中女魔,在外面表现的再厉害的,都没人愿意尝试,哪怕她们清楚的知道,以蓝家的传承功法,七毒酒对她们的修为是有进益的。 族中人尚且如此,更别提外面的那些个莺莺燕燕了。 这还是第一个,首次见面,就说起这个。 蓝塘眼中划过一丝深思,眼眸似鹰隼攥住盛红衣,好像下一刻就要把她吞吃入腹。 盛红衣脸色努力保持着镇定,心中警惕。 她知道,这种大家族出来的魔修,不可小觑。 便是纨绔,那也是个有脑子的。 他这会子正在审视她。 “走么?” 盛红衣转过眼,不与他对视,选择主动出击。 蓝塘眼神没移开,却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花色艳丽的羽扇,附庸风雅的摇了摇: “我知道一家七毒酒做的不错的,在这血魔城,高妹妹不让我请你,是看不起本少爷?” 盛红衣只笑不语,跟了上去,自是识趣不再提她请客一事。 因为路途不远,两人便闲庭漫步的往前走。 一路上,蓝塘说了许许多多的话,虽然骚话不断,但盛红衣自然能感觉到其中的试探。 面对蓝塘,她倒是能说会道的很。 一言一答,无有漏洞。 这时候,盛红衣又在心中狠狠感谢了一回镜门的季眈,毕竟若不是他那份堪比书册的消息玉简,她可没有这般宽广的知识面。 恰好,百门会给她和季睦准备的身份是一个魔修小家族高家。 盛红衣不知季睦适应不适应,反正她挺适应这个身份的。 她前世是一个孤儿,孤家寡人,连小门小户都谈不上。 今生虽然盛家算不上是小门小户,但盛坪未出关之前,他们一家四口几乎避世而居,过得日子跟那小门小户也差不太多。 照样汲汲营营,为生计所苦。 所以,一个小家族的姑娘大致上会是什么样子,盛红衣还是能拿捏得当的。 大体上,什么城中大事、魔域的大事,亦或者是什么道魔之间的摩擦等等,这些个她通通“不应该”知道,她能知道的便是一些路上见闻,吃的喝的这些个小事儿。 每次遇到蓝塘大谈“大事”,她就表现得很僵硬,而聊到这些“小事”,她就开始变得开心,侃侃而谈。 果然,这般聊了一会儿,蓝塘眼中那么深掩的戒备消散了,他周身的气息越发轻松写意。 盛红衣假意不知,她漫不经心了看了看四周,依然维持着她有话便说的爽朗“人设”: “三哥?今天城中似有什么大事吗?为何大家伙儿都堵在城门口?” (本章完) 190 神谕(二更合一) “莫不是城中不安定么?” 说着话,盛红衣的眼睛还左看右看,打量张望着四周。 她时刻记得她的人设,说什么都得维持人设不倒。 实则,他们一路走着,城中情况确实不平和。 大家伙儿三三两两的聚集着,说着话,几乎都在说着被堵在城门口的事情,也都在猜测。 盛红衣特意码准了时机,才有此一问。 实则,作为一个外来客,不好奇才显得奇怪呢。 果然,蓝塘随着她的眼,转向四周,却卖了个关子。 “确实有事,咱们先去喝酒,最迟今晚,城主府必定会出消息在门口的公告栏,到时候你便知道了。” 盛红衣虽然不解,但蓝塘说话时,她密切关注着他周身气息的细微变化,发现并无异样,所以,他十有八九说的是实话。 只不过,从他透露的只言片语的信息之中,盛红衣已经窥见了一丝风雨欲来的端倪。 而且,至今,消息封锁还未发布,城门口却先忙着警戒起来,说明这事儿很急不说,还很重大,是事关普通人么?否则为何如此大费周章? 瞧那架势,他们到底在搜什么人呢? 盛红衣也不知自己为什么对这件事异常在意,但她一贯相信自己的直觉,总觉得这事儿隐隐的能跟她自身扯上点关系。 只不过,她问到这一步,也不可再问了。 这蓝家人,口风还挺紧的。 盛红衣任凭思绪百转千回,面上毫无破绽。 蓝塘指了指不远处道: “那里西北角有个暗巷,我听说凡界有句俚语叫做酒香不怕巷子深,我们血魔城的七毒酒,要论最好,还真就在此地。” “高妹妹如果兴致不错,我们喝了酒,本少爷就带你去血池泛舟吧。” 盛红衣一点不怵,黑白分明的大眼直视蓝塘: “那自当恭敬不如从命。” 蓝塘微愣一下,突然哈哈大笑,笑的非常肆意狂妄,笑到停在路上就不走了,好似要等到笑够了再说。 盛红衣挑挑眉,抱臂站在一边,姿势写意轻松,好像蓝塘这般反常的举止压根很寻常似的。 实则,她这会子属实不心虚。 而且,从和蓝塘站在一处,她一直对他密切关注。 一个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不一定就是他的真实表现,要看他心里想了什么。 一是看眼睛,二嘛,就是人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的气息。 而这两样,至少在盛红衣看来,还在可控范围之内。 蓝塘笑够了,他又和盛红衣攀谈起来,只不过,这一回,他的态度有了些变化。 大约,是因为盛红衣通过了他的考验。 “高妹妹,这么有信心要和本少爷拼酒么?” 盛红衣拍了拍胸脯: “自然。” “为何?”下一个问题来的很快。 盛红衣看向他,毫不避讳: “想和你做朋友,我初来乍到,又是小门小户,既然和蓝三少爷投缘,我自是要抓紧了三哥,好让三哥包了我在血魔城所有的花费。” 盛红衣半真半假,愣是把事情说的滴水不漏。 反正,蓝塘是信了。 主要,他觉得盛红衣那双眼实在是长得太好了,那般专注的看着你,真的是很让人愿意相信她。 从初识算起,蓝塘对盛红衣的观感一变再变。 一开始,他惑于美色。 接着,他觉得此女倨傲带刺,越发的起了征服欲。 后来,他逐渐觉得她直白真实,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想要什么直接说,一点都不做作扭捏。 而到现在,他又觉得,这样的女子,好像当个玩伴有点可惜,这么有趣,喝了七毒酒,倒是可以当兄弟了。 不过,和女子当兄弟,蓝塘突然冒出这个想法,自己都被自己惊到了。 毕竟便是族内姐妹,他看了都烦,外面的那些个娇花,也就是玩物,腻了就换,高兴了就留着。 在他眼中,什么魔女,有真本事的少,没脑子的多,便是逞凶斗狠的,也都是狠毒无脑。 他喜欢美人儿是真,但都是喜欢她们妖娆的身体和娇媚的脸蛋儿,玩玩而已嘛,人生若是不肆意,有什么意思? 可到了今天,他在这位高妹妹身上,头一次发现,原来魔女也不是都一样的。 魔女居然有脑子,很健谈,还可以和他脾性相投? 他说的一些事儿,哪怕只是一些闲聊小事,可这个魔女偏生十中有七回这样能跟他想到一处去。 以至于,他跟她聊的越发高兴。 不过,蓝塘这人肆意妄为惯了,既然这样,那自然顺从本心咯。 “拿去,往后你来一次,凭着这张身份牌,走哪儿都免费,怎么样,本少爷大方不?” 盛红衣抬手一接,一枚黑色的,上面一个“蓝”字的身份牌就出现在她手中。 刚刚进城死活不拿出身份牌的人,原来带了这牌子啊? 蓝塘见她接过,上下打量后,理所当然的收下,更加高兴,这说明此人跟他不见外呀: “不过,这仅限于你,你那个什么兄长,呵,用一次,但凡让本少爷发现,我打断他一条腿。” 盛红衣龇牙笑: “岂敢岂敢,这种好东西,我可舍不得给别人用,亲兄长也不行。” 说是这么说,心中却是叹了口气,因为和周家之间的事儿,她大概率还会来血魔城的,不过这身份能不能用,就不一定了。 也不知道蓝塘愿不愿意和道修做朋友,若是他不介意,她觉得跟蓝塘当个朋友倒也不坏。 若说,维持人设是她刻意为之,那么她和蓝塘聊的兴起就是巧合了。 她也很意外蓝塘与她想象之中的魔修不一样。 有时候,他不经意之中流露出的坦然肆意,眼中偶然流淌的深沉眼神,以及他说话之间举手投足的细节,都让盛红衣觉得此人不错,很合她交朋友的感觉。 所以,若说蓝塘就是个草包纨绔,盛红衣完全不信。 她倒也没有什么道魔佛妖有别之感。 合则聚,不合则散。 所以,若是蓝塘若是让她觉得不错,交个朋友又能如何。 虽然,她心思不纯,但从头到尾,她并没有加害蓝塘的意思,她恩怨分明,自也不会害一个不相干的人。 只有一点,之前她被蓝家人堵过,但又不是面前这个。 当时的仇她也报了,恩怨在她看来也了了。 只不过,也不知道那位死在她手里的和面前这位什么关系。 看骨龄,啧,相差不大呀。 但那人不过炼气中阶,此人已是筑基修为的魔修了。 若是某一天被蓝塘发现此事,不知会不会与她针锋相对,毕竟那事虽然情有可原,但她杀了蓝家人也是事实。 不过,这些事儿,并不好相问,更无法预测,所以盛红衣也就这么在脑子里一过,并不执着,一切随缘。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人生,得活在当下。 “这还差不多。”蓝塘听了心中舒坦,越发谈兴浓厚。 却也不在意身后他的那几个跟着他的随扈一个个跟见鬼一般的表情,怎么都收敛不住。 可不是跟见鬼一样么? 少爷看起来放荡不羁,但实则心里苦的很。 只有他们这几个心腹中的心腹知道少爷为何如此。 有一回,少爷带他们乔装打扮去凡俗界去听戏折子。 他们听到台上在讲卧薪尝胆的故事。 听罢,他们都觉得可怜的少爷也是这般。 可不就是卧薪尝胆么? 他伪装了自己,只为了活下去,也为了夺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 看着前面的少爷的背影,其中有个长随忍不住眼泪汪汪的,好久没见少爷这么开心过了。 谁还记得,以前的少爷是蓝家这一辈儿的佼佼者呢。 可惜,往事不再。 他们也不奢求其他,只要少爷达成所愿,能够偶尔像今天这么开心一下,哪怕这样的愿望需要他们用命来换,他们也是愿意的。 两人说着话,就到了店里。 一会儿后,两人面前各摆了一坛琉璃坛的七毒酒。 盛红衣扫了一眼那透明色的琉璃坛中的各种毒物的肢体,什么触角,爪子,她甚至还看到了一颗眼珠子…… 她抬眼淡然的扫了蓝塘一眼,对方饶有兴趣的看着她,似乎等着她下一刻出丑。 想得倒美。 “请!”盛红衣嘴巴一贯硬气的很。 实则,心里已经是把这破店骂的臭头了。 脑子坏掉了吗? 什么毛病? 这么恐怖的酒为何要用琉璃坛子? 是怕人不知道他家有多会用真材实料吗? 杀人不过头点地,她一个来消费的顾客,凭什么恶心她啊? 蓝塘打量了她一回,有点失望的撇嘴,自言自语的抱怨: “女人还是娇俏一点才可爱。” 盛红衣勾了勾唇,眼风都没扫他,径自倒了一杯,端起来毫不迟疑,一饮而尽。 娇俏? 她还真不会这个。 既然非喝不可,那速战速决才是王道,越是拖,心中的恐惧只会放大。 天地铢都告诉她没事儿,只一点恶心和恐惧罢了,莫非不能克服? 她就这么一边说服着自己,一边一口就干了下去! 天知道,她真是头一回喝个酒喝出了壮志未酬身先死的惨烈之情。 酒顺喉而下。 这么恶心的酒液,奇怪的是居然喝出了一丝清香味! 盛红衣讶异的一挑眉,属实是想不通。 酒液缓缓而下,带出了缓缓流淌的热意。 这种热意,就像是喝的微醺的感觉。 并不难受,似有点舒服。 盛红衣眯了眯眼,静静的等着,心情异常平静。 缓慢的,逐渐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而那点子浅浅的附着在她的心脉处的魔气,开始滋长。 它的长势也不快,甚至并不炽烈。 按说,魔气如魔修一般,应该是肆意张扬的,可那股子魔气却按部就班,如老僧入定,不慌不忙。 不过,只一会儿,那魔气又不动弹了。 盛红衣知意,又喝了一杯,不仅这一杯,她开始一杯一杯接着喝起来,好似已经忘了对面还坐着一个人。 蓝塘:“……” 他自然是喝过七毒酒的,实话实说,这东西卖相恶心。 并不是魔修都喜欢这般长得奇形怪状的东西,毕竟他也不是魔医周家那群变态。 但,架不住这东西功效强大,乃保命修炼必备,所以哪怕不喜欢,蓝塘自己也会常备。 看着对面的人一杯接着一杯,哪怕蓝塘自诩见多识广,都不由自主的口中津涎分泌过多,酸倒了牙一般难受。 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今天这般不由之主的发抖该是第二次的,第一回是在城门口,也是被这个女人给惊吓的。 而今,他又被她吓了一回,他不由在心中给盛红衣重新下了评价: 是个狠人。 盛红衣此时此刻当真是把蓝塘完全忘记了。 七毒酒果然对魔气增长有效。 原本,魔气只有一丝,这会子,她喝了大半坛子的酒,那一丝已经变成了一小束。 到此,它似乎不再增多。 但,盛红衣只觉得自己的左臂处热气徘徊不去。 接着,那股生长的感觉又回来了。 隔着衣服,她都能感觉到左臂上,不仅圆圆的莲叶又长出了两片,终于花枝的顶端,开始抽芽,接着缓慢长出了……一瓣儿莲瓣。 到此,彻底暂停不动,偃旗息鼓。 盛红衣脸色僵硬,隐约透着点藏不住的灰白。 一切似乎真的朝着她最不愿意去也最不愿意想的方向发展。 却说,这时候,外面有人走过,传来了喧嚣声。 “嘿,消息张榜了,你去城门口看了吗?” “看了看了,居然是神谕啊神谕!” “天知道我祖宗十八代也没见过神谕啊。” “居然是神谕?说什么了?莫非有什么灾劫?” “可不是,被你说对了,或者……怎么说呢,一半对吧。” “什么什么?你倒是说啊,卖什么关子?” “好好好,神谕是三句话,好像跟妖修有关系。” “妖修的事情,怎么传到我们魔域来了?” “那自然是因为跟我们所有人都有关啊。” “是什么?” “……圣莲转世,黑莲灭世,白莲救世!” 声音远去,盛红衣脑中似有一只手狠狠的捏碎了她紧绷的心神。 “嗡”,好似在这一瞬间,脑海之中有什么断了? (本章完) 191 黑莲灭世?!(一更) 盛红衣觉得,自己应该是被卷入了一场阴谋之中。 什么神谕,别开玩笑了,传说之中神界在天界之上。 仙上仙,是谓神。 荒原大陆这个不知存续了多少万年的大陆,有记载成为神的也就在两掌之数。 就这,都只在传说之中。 怎么就突然有神谕传下来了? 盛红衣觉得这简直是胡扯。 而且,神之谕,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乃一介凡人,就算是有点机缘机遇,那也不至于如此啊。 当然,她这般愤怒,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那一句: 黑莲灭世?! 笑话,若说的是她,她自己本人都不知道自己有灭世之力。 这么一个大帽子扣过来,若是有人知道她前世也有个“黑莲”的身份,那是不是自己即将成为众矢之的? 灭世的那就是孽种邪魔啊,那是全世界的敌人,会招来多少杀机啊? 这是把她往死路上逼么? 啊不,这不是把她往死路上逼,这就是要她的命,要她永世不得超生呐。 她恍然想起城门口那面宝镜,镜子能映出什么呢? 是像照妖镜一般,还是什么其他的功效? 她垂眼瞥了一眼自己的左臂,莫不是就是针对自己胳膊上这个印记而来? 然而,她的事儿,为什么会有别人知道。 针对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她没权没势的,空有一副长得好看些的皮囊罢了,值当什么。 盛家在玄尘门压根排不上名号,就算这会子她靠着季师兄,即将靠上季家,但那不是刚有苗头么? 她可还没拜师呢? 若说前世,且不提自己个儿这经历为啥被人发现了,但就盛红衣自己看来,自己那前世那就是一个大写的“惨”字。 如何不惨呢。 先是在异人域被群起而攻之,理由居然是自己不愿意被同族之人吞噬?! 在这个过程之中,她还失去了自己的姐姐白莲。 可以说,她出生在异人域,生来就带有原罪,无论是不是听话,最终的结果都是死字,区别就在于不反抗,被吃掉,反抗,那就死的更惨烈一点。 后来,中间的际遇不详,好不容易到了另一处地界,瞧那紫竹林,菩提树,甚至圣池,大概率那里是天界的佛域? 结果黑莲各种想不开啊。 话说盛红衣在那一场梦里,算是深切体会到了那种撕裂的痛苦,黑莲那般,汲汲于往事无法自拔是完全能够理解的。 最终,她终是自误,也不知道哪里走岔了道,她成了魔莲,被扔进了圣池之中自省。 这还不够惨么? 说到魔莲,盛红衣突然想到了圣池。 这神谕之中,提到了圣莲,同有一个“圣”字,说跟她没关系,她完全不信好吗? 还有白莲的事情,也被人捅出来了。 黑莲灭世?白莲救世? 怎么说,莫不是她与静客还是站在对立面的? 太踏马扯淡了。 莫不是天界佛域也就是疑似她梦中那个地界走漏了消息? 是谁? 是跟她好像不太对付的地涌金莲成了精,连她投胎转世都不放过她吗? 盛红衣只觉得,只一瞬间自己就陷入到了头脑风暴之中。 而且,便是自己脑子里不断涌出各种猜测,最后却是连她自己都觉得是胡扯。 对面的蓝塘没料到,只他喝了一杯七毒酒的功夫,对面的女子也不知经历了什么,本来脸色有些个灰白,他只以为七毒酒于她到底有些勉强了。 不过,蓝塘熟知七毒酒。 此酒本身就含有毒性,于魔修来说这点毒性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既然喝下去没有直接倒地不起或者吐血而亡,就证明这七毒酒对她是利大于弊的。 所以,他便也没有去打搅。 然而,怎么突然之间,她脸色由灰白变成了通红,然后就……黑了。 他思索了一下,眼中闪过微芒,刚刚似有人说到神谕一事。 “高妹妹?你怎么了?” 蓝塘眼睛紧紧盯着盛红衣,似是含笑,又好像其中还有什么别的东西。 盛红衣抬眼看蓝塘,蓝塘周身气息一瞬间的起伏盛红衣并未错过。 她心知自己刚刚可能稍稍露了些异样,若是不把这事儿圆回来,她可能要遭。 她垂了垂眼,脸色依然不好: “还不是刚听有人谈论神谕?这事儿我听了实在又气又急。” “哦?何以见得?”蓝塘语气悠悠然,甚至还抬手替盛红衣又倒了一杯七毒酒。 周围,那股子无形的气场却越发的紧绷。 似乎,一点火星子投进去,就会渲染成惊天火焰。 盛红衣仿若不知,她又喝了一口酒道: “三哥有所不知,我幻魔城高家,虽然是个小家族,可也是有家族徽标的,我们的徽标是一朵幻莲!” 幻魔城的高家,还真是有家族徽标,盛红衣再次感谢了一回季眈,感谢他写“废话”的习惯,同时她连季师兄都感谢上了。 这师兄怎么能这么靠谱呢,找了百门会弄得这个身份还真是合适的很,恰巧就是以莲为记。 她又喝了一口七毒酒: “而今神谕说什么圣莲转世,黑莲灭世?我家那个幻莲徽标可也是黑色的呀,那岂不是也是黑莲?” “三哥你说,这黑莲究竟是什么莲?也不说说清楚,会不会有人就想到徽标这事儿上去了,那会不会就以为我高家是灭世之莲啊?” “三哥,这可怎么办呢?天知道,我高家真的就是一小家族,之所以以幻莲为徽标,是因为我家先祖同幻莲妖结合,得了幻术传承,自此既是为了纪念这位幻莲妖先祖,也是感激有此传承延续才有了高家,是以以幻莲为标记。” 魔修的徽标,在周家的信上见过周家的徽标以后,盛红衣特意了解过。 魔修之中,只要能形成家族的,十之八九有徽标。 而这徽标一般就是和自家的功法传承有关。 好比蓝家,徽标是一只六阶蓝色的吸蝠兽。 “你说说,怎么就扯上灭世不灭世之说?” 盛红衣越说,倒是觉得越发对了,她思忖,既然她占用了高家的身份,就替他家发一次声,喊一回冤屈。 毕竟若是因为“灭世”,大家疯了似的寻找黑莲,很容易会误伤无辜的。 (本章完) 192 到(二更) 蓝塘眼底残留的一点怀疑渐渐淡去,面前这位魔女说的话,一探便知真假。 她不至于也不敢如此胆大包天,敢当着他的面,撒这种一戳即破的谎言。 而且,她的着急生气,看似也不似作伪。 蓝塘自诩自小历尽沧桑,光是家族之中那些个人面兽心,道貌岸然的人就不知凡几,他和这些人混迹一处,虚与委蛇,早就练就了非同寻常的识人之能。 面前这魔女,几经试探,不该能如此天衣无缝才是。 所以,该是他多心了。 “怎么会?高妹妹烦恼家族也是情有可原,待我回头吩咐下去,若是有人以黑莲为借口,找高家的麻烦,那我血魔城蓝家可不答应。” 盛红衣脸上闪过感激之意,罢了,为高家找这么一个靠山,就当是她的谢礼了。 蓝家这样的庞大家族,便是蓝家子弟说一句话,哪怕是隔着城的小家族高家,有这么一句话,便算是跟蓝家有了牵连。 而这般,若有人以“黑莲灭世”为借口,借机寻高家麻烦,总要掂量掂量自己惹不惹得起蓝家人。 “那小妹就谢谢三哥了,以酒代茶,我干了,三哥随意。” 说罢,一饮而尽。 蓝塘笑了笑,也一口干了,对面前魔女他是越发的另眼相待。 “高妹妹在家行几啊?高妹妹长高妹妹短的,倒显得我俩生分了。” 盛红衣微微笑: “行九呀。” 蓝塘知意: “九妹。” “嗯,三哥。” 蓝塘笑的越发开心: “九妹你这酒量实在是很不错啊,话说你高家这幻莲传承相当的高级了。” 魔域既有传承,自然分高中低等级。 盛红衣微顿: “何以见得?” “七毒酒就是最好的甄别器啊,你若是传承不行,哪里容你喝这般多,一两杯,就够你受得了。” 盛红衣心中感叹,她刚刚不知不觉间,已是喝了七八杯了。 也不怪她如此不谨慎,实在是那一瓣儿莲瓣长成后,盛红衣喝起这酒就没有感觉了。 撇开那恶心的颜色,只要不看,就是普通的酒液罢了,说起来,盛红衣觉得,那酒的品质还不如她储物手镯之中的某些酒来的好。 当日离开寒剑宗,从冷琛师徒那儿,盛红衣着实得了不少好酒。 而今,她算是短时间内实现了饮酒自由。 酒喝多了,眼光就越发高起来,稍微普通一些的酒,她就不怎么看得上了,觉得没什么意思。 那时候,恰好又被神谕一事乱了心神,后来又绞尽脑汁编故事取信于蓝塘,这不就疏忽了些。 怎知,就又被点了出来。 好在,蓝塘说这个好似随口一言,并没有什么深意。 盛红衣心中暗暗自我提醒,自己需得小心再小心,这魔域还真是不好混。 心中越发谨慎,面上却带了些赧然,又带着一丝兴奋,继而惋惜: “果真如此?我就知道,我高家传承确实很不错,只这幻莲传承不知哪里出了岔子,于血脉要求很高,若是血脉不纯,学起来事倍功半,是以,高家一直没什么厉害的魔修。” 蓝塘也就随口一言,毕竟七毒酒也不是是个魔修就喝的起的,便是喝得起,喝过的,也未必知道的如此详细,不知道它们的情况的人实在太多了。 高九妹若是知道,那才让人惊讶。 “原来如此,你这会子喝的如何了?坛中酒已过半,若是还能承受,我再给你叫一坛?” 若是盛红衣独自在此,那么为了她那个让她闹心不已的魔气,她自然是喝到不能喝为止。 但现在,这不是蓝塘在吗?她自然不能。 她连忙摆手: “刚刚多亏三哥提醒,可能是之前想着神谕的事情占了心神,这会子倒是觉得不对劲起来,我现在整个经脉似被火燎了一遍,火辣辣的难受,这七毒酒还剩半坛子,我就把它收下了,咱们去下一个地方吧。” 说罢,当着蓝塘的面薅他的“羊毛”,把价值不菲的七毒酒收入囊中。 蓝塘哈哈大笑,并不介意的点了点自己面前那大半坛: “九妹若不嫌弃,这坛也可以给你的。” 盛红衣一听,立刻喜笑颜开的拿了过来,干脆利落: “不嫌弃不嫌弃,我怎么会嫌弃三哥,高兴还来不及。” 蓝塘摇了摇头,还是叮嘱了一句: “喝酒伤身,九妹妹要慎重些。” 盛红衣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真诚的笑: “多谢三哥提醒,放心吧,我知道轻重。” 却说,喝完酒,时间尚早,蓝塘便说要去血池泛舟。 盛红衣来都来了,也是之前就说好的事儿,自是爽快的答应了。 血池的距离有些远,不过有蓝塘在,也不用操心。 他们离开那喝七毒酒的酒楼之时,蓝塘让随从备好的软轿已经在外等着了。 说是软轿,其实叫做飞轿更合适一点。 轻纱幔帐之中,有两个位置,其中富丽堂皇,镶嵌的宝石个大又纯净,反正非常符合盛红衣的审美。 轿子前头套着的两匹名叫魔晴驹,长着四蹄,背生双翼,乃是一种魔兽。 这玩意儿很贵,也只有蓝塘这般的富家公子,又喜欢装那什么的,才会花大价钱买这种除了拉人,毫无战斗力的魔兽。 不过,魔晴驹上天之时,盛红衣还是舒服的眯了眯眼。 那什么……奢靡的生活,当真是个人都会喜欢。 反正,此等享受,若是再来几回,她也是不会拒绝的。 血池所在地再如何远,那也还在血魔城,魔晴驹速度很快而不颠簸,丝滑流畅的很。 一路上,既能够感觉在风中疾驰,又能够观看外面的风景,反正盛红衣还意犹未尽呢,就到了目的地。 落了地,盛红衣看了看四周,周遭是一片黑杉林。 而面前十步远,是一个黑色看起来就很阴沉的古堡! 血池想必就在古堡之内,盛红衣不需用神识试探,便知此古堡周遭戒备非常森严,少说有两名金丹及以上高阶修士在此守着。 而与之相反,那周遭的黑杉林之中,似乎什么都没有,寂静到好似连生命的气息都不存在。 盛红衣却知,此种情况如不是当真是个绝地,那就是其中早就布了阵法。 (本章完) 193 脱离(一更) 初来乍到,盛红衣并没有贸然开口。 不过,架不住蓝塘这会子谈性正浓。 “九妹以为这里如何?” 盛红衣:“……想不到血池居然在一个古堡之中,我还以为是露天的。” 让她说什么? 实际上,这里阴森森的,即便阵法护着,盛红衣依然能感觉到弥散在空气之中,那浓郁的压根化不开的血气。 这就是亲灵体质的弊端了。 盛红衣知道季睦的亲临体质与她似有不同,季睦主要是表现在“看”上,而她是“嗅闻”。 不是她非要跟狗比,但实则,她这鼻子确实比狗鼻子还要灵百倍千倍的。 什么脏的臭的,她虽然不想,但就是能闻到。 好比这血气,光是这么嗅闻,盛红衣的感觉就很不好了。 就这么刚刚站定一会儿的功夫,逐渐的,盛红衣的脑海之中居然显现出了一个血色世界,刚开始很浅显,只是隐约的虚影,很快那影像就变得鲜活起来。 接着,随着画面的鲜活,有哀嚎声传来,哀嚎声之中,伴随着利器入体之声,接二连三的有断肢残骸被丢在一个巨大的深坑之中。 那坑中原本只是浅浅的血滩,可是被扔进来的断肢残骸太多了,那些血逐渐增多,蔓延,整个坑中的血线也在不断的攀高、再攀高…… 盛红衣恍然,这……应该就是血池的由来! 她皱着眉,突然想起了那一回杀女魔修之时,天地铢发力,她“看”到了蠹蠹林,而今日,她为何又“看”到了血池。 她动念召唤天地铢,果然,如她所想,此时的天地铢在发热。 识海之中的画面随之好像更加的清晰。 那个盛红衣觉得怎么都走不出去的坑中,血还在不停的往里注入,直到七八分满,突然,有一个人进入其中…… 恰在此时,盛红衣被推了一下,识海中的画面骤然中断,神识归位,面前的蓝塘皱眉看向她: “九妹?你怎么了?” 经蓝塘推醒,盛红衣才意识到自己刚刚随着那血雾弥散,竟然沉沦其中,忘了自己在何处。 明明,一开始的时候,她还有意识的,却不知怎么就不知不觉的被识海之中的画面所迷。 盛红衣定了定心神,切断了自己跟天地铢的联系,她用手搓了搓双臂: “没什么,三哥,我怎么觉得这里看起来……这么肃穆,我老觉得毛毛的,像有什么盯着我。” 蓝塘诧异的看了盛红衣一眼,夸奖道: “九妹很不错啊,血池是血魔城的机密之地,自然到处是把守之人,等闲,若是常人,早在数里开外就会被拦截的。我们进来,他们神识扫过再正常不过,没想到九妹这都能发现。” 盛红衣哈哈一笑,故作无知: “我自小五感稍稍敏锐于常人,后来得了传承,这本事还比小时候更要大些。” 蓝塘点点头,五感敏锐罢了,还不至于让人起了妒忌甚至掠夺之心。 “不用怕,跟着本少爷,你怎么进来的,我便让你怎么出去。” 盛红衣距离蓝塘又近了两步,故作依赖姿态。 实则,她现在心神属实紧绷。 靠近蓝塘,不过是做个姿态罢了,真到了关键时候,盛红衣绝不可能把命交到别人手里。 尤其,此人今天她刚认识。 而且,于她来说,为了害怕天地铢再干扰她,她便切断了和天地铢的联系,若是在这里起了什么纷争,她也不准备用天地铢应敌。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血池场景再现,她陷入其中怎么办? 这般,她便没了武器,战力折损,她自然更加谨慎。 蓝塘见盛红衣如此“听话”,顿觉自己心里那点子虚荣心得到了满足。 不为其他,血池周围驻守之人,不仅有城主府的,还有蓝周二家之人。 毕竟这血池,属于三者共管之地。 他带人来血池泛舟这般的荒唐事不是第一次做,但也不常做。 能让他带到这儿来的人,势必是得有一些可取之处,让他欣赏喜欢的女人。 而今天,在他看来,这高九妹还是不错的。 各方面,都是上成。 首先,她年纪小,修为却高,能喝的了七毒酒,说明她魔气凝实纯粹,前途可期。 关键,虽然她一直带着半幅面具,但丝毫不影响她的美。 且不提,他同她相聊投契,这样的女人,光看外表和修为,带出来就相当的有面子嘛。 而这会子,她还很“听话”,简直让他脸上更加的有光了些。 以后,看蓝家那群人还敢不敢说他总是跟上不得台面的人在一处。 蓝塘目光幽幽的环视了一遍周遭的黑衫林,心中却并不如表面的平静。 他有时候在想,许是也不能表现的太过废,该露点锋芒之时,就得露点锋芒,世人都是欺软怕硬的,尤其是蓝家那群人。 想夺回属于他的一切,可不能让所有人都觉得他除了玩女人,什么都不会。 如今,时机快要成熟了,他也等不起了。 眸中幽光一转而灭,快得什么人都未察觉。 只盛红衣若有所思的看了蓝塘一眼,总觉得到了这里,蓝塘似乎也变得“正经”了很多。 那股子浪荡之气还在,不过,浪荡之中似有什么将出未出,好似有什么东西蛰伏其中。 盛红衣微微皱眉,她觉得今日之行,可能不会那么顺利。 隐约间,她有一种脱离掌控之感。 然而,是为什么呢? 她明明就是单纯的想见识一下血池,进而更了解周家而已,可是从进城伊始,事态的走向越发的诡异。 刚刚路上,闲聊之时,盛红衣到底是探了探蓝塘关于神谕的口风。 据说,魔域有个神魔堂,它在欹伢山顶端,那里供奉着魔族历代飞升之辈。 而今,那里供奉了十四位飞升的前辈,以及一位魔神的牌位。 神谕便是在今天午时三刻出现在了那位魔神牌位之下。 其上便是那三句话。 盛红衣听的心中咯噔了好一阵。 这还真是神谕啊,那么,却是为何这神谕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她到了魔族的地界,它就出现了? 不是她要去纠结,实在是其中堪称“巧合”的因素太多了。 黑莲白莲圣莲,句句都与她息息相关,现在又多了个神谕出现的时辰。 (本章完) 194 魔瓣(二更) 盛红衣和蓝塘相携着往前走,一时各有心思,比之之前的融洽愉悦,似乎都沉默了很多。 只两人都无心思再叙一些闲聊的话。 进古堡之前,盛红衣扭头又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黑杉林。 按蓝塘的说法,若是不跟着他一道,在黑杉林外就会被拦下。 盛红衣的眸色微微闪了闪,虽然她很在意血池和这光看就很阴森又危机四伏的古堡,但她同样觉得,那黑杉林让她有很危险的感觉。 这般远远看去,且不说其中毫无生机存在之感,光这么看着那些黑杉,让盛红衣总有一种鬼影幢幢的既视感。 好像那些不是树,就是一个个站在那儿的鬼影。 充满着不可言说的诡秘。 不过,盛红衣也就将将看了一眼,便不再看了。 此时的两人已是到了古堡门口。 古堡的门是开着的,进入之后,却不是想象之中的门厅。 而是一条长长的甬道,甬道的尽头处,盛红衣用神识探了探,发现神识刚上去,就会被弹开,可见,那里该是有阵法或者结界在的。 而在甬道的前段,还有一个拦路人在。 两人一边往前,蓝塘目光看向对面那人的时候似乎微顿了一下,下意识的就露出一丝厌恶,然后,他同盛红衣介绍: “血池每月有人轮值看守,充做守池人。” 话将将讲到这里,那人已经站起身,一把拦在两人面前,怎奈一开口,就不是一般的呛: “闲杂人等,岂能轻易入内?” 那人似乎铁面无私,语气不容置喙。 蓝塘却是冷笑,他摸出他的羽扇,状似轻松的确敲了敲自己的掌心: “周玉蜈,别给脸不要脸,什么时候我进去要周家的人同不同意了?起开,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他斜挑着眼,似看垃圾一般的看向周玉蜈: “再说了,莫说我有带人进入的资格,便是没有?你能奈我何?我可再提醒你一次,这里禁止一切武器,包括你家那些个虫啊蛇啊之流哦。” “没了那些东西,你能打过我?” 盛红衣本来还在静观情势变化,一听这名字,她立刻将目光放在了对面之人身上。 周玉蜈? 魔医周家吗? 还是玉字辈的? 话说,他家玉字辈的貌似已经死了两个在她手中了。 盛红衣不动声色,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周家人。 她来血魔城,本就是为了周家而来,没想到这么快就又看到周家人了? 面前之人比蓝塘更像魔修。 漆黑的衣服,阴鸷的双眼,惨白无血色的脸庞。 原来这里还禁用武器? 幸好她从一开始就不准备拿出天地铢。 不过,之前蓝塘并未就这事儿做出提醒,是忘了还是故意的。 还是,这件事是一件众所周知的事情,无需提醒? 只这些个念头扬起,就被盛红衣压了下去。 在意这些个过程如何? 结果就是她知道了有这种规矩,幸好没犯错。 而今周围群敌环伺,她深入狼窝,需得谨慎再谨慎,低调再低调。 周玉蜈显然也看蓝塘不顺眼,他似乎压根不在意蓝塘说了什么,甚至还轻蔑的笑了起来: “哦?你能怎么不客气?” “你带着个不知底细的人来,还有理了?说破天去,这门你就是进不得。” 说着话,他眼神就斜了过来,毒针一样,盯着盛红衣: “藏头露尾的,什么货色啊!” 盛红衣皱了皱眉,抬起手,掏了掏耳朵。 嗨,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和这魔医周家犯了克性,怎么着这一个个周家人都看她不顺眼呢,当然她看对方也没顺眼到哪里去。 若不是她还记着周围全都是魔修,而且其中还有几个高阶修士在呢,她早就大耳刮子抽过去了。 嘴臭,就该用大耳刮子洗洗干净。 可惜了。 盛红衣虽然忍住没有说话,但那股子不屑溢于言表,只要不是个瞎子,都能看出来。 虽然维持的时间也就一瞬,那双眼就归于平静,但,对面一直盯着她的周玉蜈怎会看不出来? 猝不及防之间,周玉蜈突然就出手了。 他一掌突然探出,却是凌厉之态,黑色的掌印脱掌便朝着盛红衣袭来。 “你也配蔑视我?!去死吧!” 周玉蜈脸上挂着好似已经洞悉生死的残佞,看着那掌印朝着盛红衣扑来,好似已经胜券在握。 这一掌来势汹汹,迎面冲击而来,那股子不加掩饰的杀意已经化成片片利刃扑到了她脸上,身上,下一刻就要将她切碎。 电光火石间,盛红衣脑海之中又出现了血池。 那片血色的断肢残骸,莫不是就是通过这种方法收集的? 死在周家人的手中的人到底有多少? 无冤无仇的也要杀吗? 本能的,新仇旧恨叠加,盛红衣眉眼厉色翻滚,手腕一翻,一股黑色气息从掌心喷出,幻化成一瓣儿……花瓣?! 似慢却快的迎了过去。 花瓣同掌印相抗。 却是后发先至。 一触即离,出乎众人意料,掌印先一步泯灭,花瓣去势不减,只影子淡了一些,飘飘然往周玉蜈而去! 周玉蜈瞳孔巨震,只有他能直面感觉到那莫名其妙的掌印袭来的恐惧。 明明那物看上去很慢,慢的他能看到它飘动而来的轨迹。 可是,就是躲不开是怎么回事? 那股突然从心底而生的,好像攀爬过每一丝血脉的危机感是怎么回事? 想都未想,周玉蜈使出了他毕生最强之招! 他极速后退,魔灵气倾巢涌出,排山掌法连绵不断的击出。 蓝塘在一旁已是表情僵硬,木讷无声。 他甚至呆滞到一时不知道帮哪一边。 似乎哪一边也都不需要他。 更似乎,哪一边的实力都超过他的想象。 本来,他本就已经不知做何反应,突然就看到周玉蜈发这种大招,顿时又被骇的丧失了思考之力。 这是疯了吗? 七叠七绝掌? 一叠就是七掌,乃是周家的最强杀招,不是说筑基的周玉蜈在周家不受重视,连第一叠的七掌都凝不出吗? 那现在怎么回事,面前这人发出的掌影足足七个,一个不少,魔气凝实的很,而这七个掌影后面都还拖着若隐若现的掌影,似双掌并行而来,这分明已经是修炼到七叠七绝掌的第二层了吧。 (本章完) 195 战、赢(一更) 蓝塘能看见那掌印的异处,盛红衣直面这连绵而来的掌印,岂会不知? 掌印未至,充斥着杀戮、浓厚血腥的气息已经先一步扑了过来。 顿然,盛红衣整个人便被这种气息挟裹着,哭喊声、喧嚣声、惨叫声从耳际直直穿入,如利刃直抵脑中,一刹那,好似有红色的血雾在脑海之中爆开。 战局瞬息万变,许是还在被识海中的异常夺取心神之时,对方的掌印随后便至,穿身而过…… 然,周玉蜈这连绵掌很厉害,可今日遇到的敌人是盛红衣,一切似乎便往脱轨的方向而去。 初一接触,盛红衣就认出了气息。 这是蠹蠹林的气息。 想必,那一处地界,是周家的根基所在吧。 似乎魔医周家的一切,都和那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若说刚才,被周玉蜈的乍然出手给惊了,那么交手的这么一个来回,也够盛红衣冷静思考了。 甚至,危难当头,盛红衣出奇的冷静! 要么隐忍到底,可,这不是没忍住么? 所以,既然她想低调,旁人不给她这个机会,那就只能硬拼到底了。 周玉蜈都对她下死手了,岂能怪她还击呢? 那血气袭来,同样对她的识海发起了冲击,可是,前有见识蠹蠹林的经历,后有尚不足一刻之前,她刚刚被天地铢逼着经历了一回血池的形成…… 再次面对这个,盛红衣只觉得老旧又没意思。 论熟悉论血腥程度,它都不如蠹蠹林和血池。 所以,她坚守心神,完全不为所动。 透过这些气息,她的目光清醒又精准的捕捉到了即将到达身前的掌印以及掌印后面那人再次露出的胜利的笑容。 盛红衣想到了刚刚匆促之间凝成的那一瓣花瓣。 旁人许是识别不出那是何物,但盛红衣岂能认不出。 那形状分明就是她胳膊上那长出的一瓣儿花瓣模样。 所以,这应该就是黑莲的莲瓣儿。 或者说,是魔莲的莲瓣儿。 在战场上,盛红衣没心思追根溯源,先将此时的危机过了再说后话吧! 这么心思电转,也只是刹那工夫,而此时之前的那瓣飘忽而去的莲瓣儿,已经稳稳迎上了最前端的那带着双掌暗影的掌印。 “噗。”很清浅的一声随风而去,盛红衣却听见了。 与此同时,第一对双掌同之前那一回一般,毫无反抗的余地,顿然湮灭。 与此同时,那莲瓣儿又虚化了不少。 按照此消耗速度,必然撑不到最后一掌的。 盛红衣双眸一凝,嘴角浅勾,不明白此时为何心中杀意滔天。 对方胜券在握吗? 未免高兴的太早了! 她无声的抬手,指诀飞快的打出,快得只剩下道道残影。 雪白的手指,玉雕似的好看,又如绣花似的轻松,悠悠然似有惬意之感。 却然,下一击,却动如雷霆! 一瓣莲瓣儿从她指尖幻化而出,再次击出,这一次,速度很快,在盛红衣的掌中气浪的推动下,它如流星,迅疾划过,迎头就激射出去! 须臾,它便迎头赶上了前头那一瓣儿已经几乎彻底化为虚影的莲瓣儿,两者重叠,前者一震,速度加快,冲刺而出。 一声恍如银瓶炸裂之音猛然在这个空间之中爆开。 声音泯灭之际,周遭也重归平静。 那连绵的掌印已经和莲瓣儿俱灭! 盛红衣轻巧的站在原处,面色冷淡,目光平静的看着这一切,心中却是既有些可惜又有些庆幸。 天意如此么? 莲瓣儿和掌印俱灭了,若是再强那么一丢丢,是不是就能贯穿了对面的周玉蜈? 庆幸的是,幸好没有直接灭杀了对方,这里那般多的大能修士,杀死周玉蜈她是爽快了,但后面的报复她不一定承受的起。 毕竟,她从没有跟周玉蜈同归于尽的想法。 两人的相斗开始的仓促,结束的也突然,好似也没有再斗下去的必要了。 古堡周遭,里里外外,陷入到了一片死寂之中。 似有一股复杂难言却又紧绷滞涩的张力,在周遭拉伸、弥漫…… 其实也不怪隐于暗处之人不知该如何去反应,甚至处理这事儿。 双方对战了一回合,周玉蜈便是毫发无伤,但却也输了。 这是人人心中都不约而同认可的事实。 那不知名的魔女轻松甚至带着一丝闲适的站在原地,漂亮整洁的连头发丝都没乱一分。 而周玉蜈……此时狼狈的半跪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原本束的齐整的头发水洗过一般凌乱的贴在脸颊上! 他眼神惊惧的盯着前方,不知是不敢置信还是惊魂未定亦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其实,周家人受伤,他们这里除开周家人的其他大所有人心中都是幸灾乐祸的。 毕竟周家这些年越发的猖狂,他们似乎攀上了更厉害的“主子”,无论是城主府,还是蓝家自然都不想对方这么继续下去。 于城主府,六魔主下了大力气,又是打压又是拉拢,机关算尽,才维持住这般三足鼎立的局面,自然不希望周家破坏规矩,打破平衡。 而蓝家就更不想周家出头了,蓝周二家瓜分血魔城这一亩三分地数万年,周家突然崛起,那是不是以后蓝家看到周家人还要低头啊? 这如何能忍。 若是蓝家今天低了头,便是以后死了,都不知道怎么面对列祖列宗。 是以,对于这个不知名魔女干了这么一件事儿,在场的无论是城主府的人还是蓝家人心中都一阵痛快。 小辈们不知晓,可他们这里站着的不乏资历深的老人,活得久了,什么看不出来? 都是千年的狐狸,谁还当能瞒得过谁呢? 周玉蜈分明是周家小辈儿之中的佼佼者,只不过他性子过于残佞,戾气太重。 他的喜好是滥杀无辜。 虽然他们是魔修,但滥杀无辜,甚至无端杀戮,以此为乐,还沉迷于此,未免太过。 往小了说,周家得此战力,本就猖狂的气势可能更加的不可遏制。 往大了说,可能还会造成魔城动荡。 养出这么个魔头,对整个魔域,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而周家长辈许是怕他误入邪道,所以目前还压着他,亦或者正在打磨他。 但众人心中隐约都有所感,等到周玉蜈结丹,魔丹已成,势必一飞冲天! (本章完) 196 面子里子(二更) 今天,事态的发展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偏移。 周玉蜈今儿遭此打击,也不知道会不会受挫到一蹶不振呢。 啧啧啧,那如果是这样,可真是太好了。 可是,心里高兴是一回事,奈何他们还记得今儿个这里还有一位周家人在场呢,是周子嚎。 周子嚎如今已是金丹后期,等到元婴期,那可就是魔主级别的人了。 他也是周家的长老。 此时,他的脸拉的老长,眼睛直直的盯着前方,在场的人都知道,他这是盯上那个魔女了。 蓝家金丹期的蓝衅长老也在,他瞄了瞄周子嚎,心里已经嘲笑上了。 蓝塘虽然不着调,但今天到底是做了一件好事。 周子嚎自然看到了老对手那挑衅的眼神,当下没好气的怼过去: “带个不相干的人进来,你蓝家对这事儿怎么解释?” 蓝衅会怕他吗?不仅不怕,甚至正等着他呢。 他早看这死货不顺眼很久了,奈何周子嚎修为永远压他一头,每次都比他高一个境界,他想阴了对方也没本事,还数次被别人反阴…… 这回,可算让他抓到小辫子了。 “解释什么?蓝塘身为蓝家嫡系,同你家周玉蜈一样,本就有带人入血池的资格是也不是?” “他所带进来的人一身魔灵气纯正斐然,乃正统魔修是也不是?” 看到周子嚎脸色越来越黑,蓝衅心里越发的快活。 “这血池数万年的两个规矩,一则我蓝周两家嫡系均有带人入内的资格,二则带入其中之人必须乃是正统魔修。这可是咱们老祖宗定下的。” “莫非你周子嚎现在这么豪横,连祖宗的意思都敢违背了?” 多少年了,终于在今天,让他好生出了口恶气。 蓝衅扭头看向蓝塘和盛红衣,不由对蓝塘另眼相看起来。 说到底,蓝塘到底是嫡系,嫡系子弟,纵使放纵,也歪不到哪里去,相反,那些个鸠占鹊巢的,再怎么精养,却也极可能画虎不成反类犬呢。 蓝衅眯了眯眼,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没了刚刚的畅快,变得有些凝重,似乎还透露了一丝忧心。 蓝周两家争锋,城主府的乐意看啊。 他两家抱成团才是六魔主该担心的呢。 而今日这事儿挑起之人是个不知名魔女,城主府的寇仗非常满意,对那魔女不由另眼相待。 相对的,他今日对待蓝家人也很满意。 毕竟这魔女是蓝塘带回来的。 他瞥了一眼站在一旁暂时闷不吭声的周子嚎,决定再加一把火,他和颜悦色的对蓝衅问道: “这进来的姑娘是哪一家的啊?我看她这一手魔力幻化相当的高杆呀,若不是她拦着,这七叠七绝掌怕是要惹出祸事来了啊。” 听到这儿,周子嚎心里一咯噔。 果然,寇仗扭头,对着他,虽然脸上挂笑,但眉眼之间可是丝毫没有笑意: “我说周长老,今天这事可不小,那姑娘肯定不是咱血魔城的,不知者不罪,怎么你周家自己人还不知道规矩?” “玉蜈怎敢在这血池边上使七叠七绝掌?” “难道他不知道,血池周边,用这样的绝杀技很容易引动血池暴沸?” “若是血池暴动,你周家负担得了责任么?” “这事,我一定如实禀报六魔主,周长老,你还是想想,如何在魔主面前解释此事吧。” 寇仗的话,说的其实已经相当委婉了,这要是换成盛红衣在这儿,绝对就是破口大骂: 你那什么破掌什么样儿心里没点AC数吗?把血池弄废了,你赔得起吗? 周子嚎被蓝衅和寇仗联手怼了,心里那个憋气就别提了。 可惜,他还真没法如对待别人一样说打杀他们就打杀他们。 虽然这两人,一个金丹中期,一个才金丹初期,都不是他的对手。 但,一个背后有蓝家,一个背后站着六魔主。 当然,若是平日,他自不会任人这样打脸。 可是,周玉蜈不争气,活脱脱的把柄送到人家手上。 若是他杀了那女子也就杀了,偏生杀人不成反倒是输了。 可以说,今儿个这一场,周家的面子里子都被他丢光了。 蓝衅好好的欣赏了一回周子嚎的脸从黑变成漆黑,又从漆黑变成焦黑,心情又上扬了三分。 他脸上又挂满笑,同寇仗寒暄: “哎,师爷说的哪里话?那姑娘我倒是不知从哪儿来,不过想必和我们蓝塘关系极好才能来此地。” “保护血池那是我们血魔城蓝周两家的使命职责,我们蓝塘虽然顽皮了些,但实则心里还是拎得清的。” “这不,想必刚刚就是见……周家玉蜈似有些失控,情急之下,才加以阻止,也多亏了那姑娘啊……” 这话,本来没什么,但他这褒扬自己还要压着老对手一头的说辞,反正周子嚎听了就挺恶心的。 恶心到想吐血。 周围其他人,看天看地看人,就是不看面前打机锋的三位。 他们修为地位都不如这三位,惹不起,那就只能装听不懂了。 却说,蓝塘此时心绪复杂,都不知说什么好。 他看向盛红衣,自她展露了一手纯正的魔气,他什么怀疑之心都没有了: “九妹,想不到你这么厉害?” 这话,发自肺腑。 他自是也有压箱底的保命技能的,而且,他外表纨绔,背地里勤学苦练从未断过,原本还有些沾沾自喜于自己天赋和努力一样不缺,同龄之中想必鲜有对手。 没想到,随便在街上偶遇个魔女,结果就让他大开眼界。 而周玉蜈,是挺疯的,但那等实力,他也望尘莫及。 面前这两人,他竟然一个都比不上。 蓝塘自是挺受打击的,但他已是把盛红衣当朋友看待,倒是没起什么嫉妒之心,只看了一眼狼狈的在地上还未爬起来的周玉蜈,他何曾见过他这般模样。 他扭头想了想,对盛红衣道: “本是我带九妹你进来,答应保你周全,结果却让你遇到如此危险,若不是你自己厉害,我也是挡不了周玉蜈这个疯子的七绝掌的。” “这事算我亏欠你,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只要我能做到,随你开。” (本章完) 197 揭破老底?(二更合一) 盛红衣听到蓝塘说这样的话,觉得挺新鲜的。 旁人都说:只须不违背侠义之道,吾必当竭力以赴。 蓝塘可倒好,什么叫“他能做到的”? 她这么想,也这么问了: “三哥,什么叫你能做到?莫不是无冤无仇,却让你干杀人放火的事儿,你也答应?” 蓝塘奇怪的瞥了瞥盛红衣: “这有什么不答应的,不过前提是我杀得了他,九妹,你是不是有什么看不爽的人需要三哥帮你杀的?说说看叫什么?何方人士?” 盛红衣:“……暂时我还没想好,我就是先问问……” 她转念一想,魔修本就没有道门那些个规矩,他们活的更加肆意妄为,倒是她一时想岔了。 蓝塘可惜的看了周玉蜈一眼,其实若是九妹让他帮她杀掉周玉蜈,他是非常乐意的。 虽然不能在这儿杀,但只要他一旦出了血魔城…… 周玉蜈受伤狼狈的机会可不多,趁他病,要他命才是正解。 九妹还是太年轻了,怎么不知道抓住机会呢? 不过转念一想,九妹也不一定需要他,没准人家心里早就想好怎么杀周玉蜈了。 不过在他看来,时机已失,至少这阵子,高九妹不能冲动动手,否则很容易暴露自身,毕竟她的手段,周家人已是知道了。 他蓝家倒是不怕,但九妹所在的高家,她自己都说了,小门小户的,不可能惹得起周家。 恰是此时,盛红衣也看了周玉蜈一眼,眸色忍不住眯了眯,遮盖住其中显现的杀意。 随之,她便转过脸去,杀意消融于无声。 她自然是记得这里有人监视。 若是在外面,她必要杀了他,可惜可恨。 刚刚对战之时,盛红衣已经探过周玉蜈的实力了。 战力强悍,远比她之前遇到的两个“玉”字辈儿都要厉害多了。 若是以后,她要和整个周家为敌,那么,这个周玉蜈肯定是个劲敌。 蓝塘和盛红衣都有惋惜遗憾之感,周玉蜈心绪也很不平静。 他的挫败憋屈让他浑身像被火炙般难受。 今天这事儿,从头到尾,都是耻辱。 他居然败在一个娘儿们手中,他几乎已经想到外面会有多少人笑话他了。 他抬眼阴鸷又露骨的盯着盛红衣,这娘儿们,不知有没有可能,若是将她那一身凝练的魔气夺来为他所用…… 那他的七绝掌进益会更快。 他抬眼那一瞬,就被蓝塘捕捉个正着,他眉峰一挑,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就是一顿斥骂: “周玉蜈,看来刚刚教训不够,胆敢这么看我的朋友,是要我亲自动手挖你的眼睛吗?” “这可是你先挑衅在先,纵使你家长辈在,理也在我们这边。” 他堂而皇之抬眼往四周逡巡了一眼,态度傲慢凌厉,已经很明确的表明了他的态度。 这还不够,他转而又毫不掩饰的告诫盛红衣: “九妹,你可得注意了,今天你手下留情没要他的命,可是,有人他本来就不是人,惯是喜欢恩将仇报,往后走在路上,你可得小心再小心,若是被什么伤了,三哥我也不一定在你身边,鞭长莫及。” 告诫完盛红衣,他又警告周玉蜈: “我可告诉你,我家九妹但凡在血魔城方圆百里内出事,别怪我都算在你周玉蜈头上。你就等着我蓝家的报复吧。” 盛红衣安静的站在一旁,从蓝塘开始斥周玉蜈开始,她就盯着周玉蜈看。 此人可没有半点被抓包的胆怯,眼神倒是越发的凶戾,这会子正死死的盯着蓝塘看呢,好似要把他刻进脑子里一般。 若是眼神能杀人,大约蓝塘已经被切成一片片了! 盛红衣心中微沉,玉蜈?蜈蚣么? 他可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虽然没死,但受伤是肯定的,他居然这么快就伺机要反杀她吗? 看他那样儿,血腥杀气缠身,大概率就是嗜杀之人,这人可真是大祸患。 心中叹息,面上不显,盛红衣转过脸,对蓝塘,却又换了副面孔,全身的刺收起了不少: “嗯,我会小心的,谢谢三哥,若是真被埋伏了,我也不是吃素的。” 蓝塘能在这种时候为她说话,提醒她,帮她出头,那就是真朋友。 真心换真心罢了。 这边,两人旁若无人的交谈,一点都没把周玉蜈放在眼里,突然,古堡的四面八方传来蓝衅的声音: “蓝塘,你带着这位姑娘来我们这儿,寇师爷想见见你们。” 蓝塘脸色一顿,有些犹豫: “衅长老……” 盛红衣闭嘴站在蓝塘身侧,揣摩着这里的人物关系,寇师爷又是谁啊。 看蓝塘,似乎不是那么情愿。 蓝衅的声音接踵传来: “哎,你怎么回事?寇师爷想见你你还不乐意了?看来六魔主的嘉奖你是不想要了?” “师爷,家中孩子不懂事,请多海涵。” 转而又是一男声响起,似带着亲善: “没事,蓝塘,你和这位……小友一起过来吧。” 蓝塘看了一眼盛红衣,盛红衣微点了下头,于是两人齐齐躬身一揖,便一前一后往那一处走去。 路上,实则盛红衣心中思量不少。 她已经被这接二连三的变故也给砸的头昏眼花,事态的发展似乎与她刚开始预设的已经差了十万八千里。 不过听话辨音,虽然她还没捋顺这群人为什么变化如此快,但不妨碍她清楚一点,她好像要因祸得福了? 先是蓝塘这儿,得了一个可以随便她开条件的承诺,现在血魔城的城主又蹦出来要给她嘉奖? 啧啧,人生真是处处是惊喜啊。 盛红衣是个胆大之人,或者说她心大。 虽说,她心中时刻警醒自己,在魔修地界要更加慎重。 但,事态如何发展也不是她说了算的。 再者,人家大佬,个个比她修为高,叫她去她还能不去怎滴? 这时候,面前似乎也只有一条“听话”的路可以走。 既然无论如何都要走,她索性放宽心,只想好的那一面。 盛坪就曾说过她,说她看起来挺凶的,可是就是一个炮仗,点完了就算了,让她运筹帷幄,可能还没等到敌人呢,自己就先不耐烦的把自己带沟里了。 盛红衣自然不认,她就是比较懒,这点她知道,也没准备改,但懒不代表没脑子。 只是因为五感敏锐,她的直觉已经够她用了,既然感觉不到危险,人便会懈怠。 再说,人生一趟,还不兴怎么高兴怎么来么? 得过且过,不就行了? 偏要东想西想的,很多事情没发生不代表就会发生,若是每天都因为可能发生或者可能不发生的事情而忧愁,那就镇日愁眉苦脸吧? 道者,是要打磨心境的,成日苦恼,或者机关算尽的算计别人,想必也不能成就大道。 没准儿很早就被心魔给干掉了。 她就是这么反驳盛坪的。 记得她说完这些,盛坪沉默了一会儿,好像不认识她一般仔细打量了她一回,然后朗声大笑道: “年纪不大,为何如此多的歪理?胡搅蛮缠也能歪打正着?当真傻人有傻福呢。” 盛红衣觉得,以师父平日的做派,这应该不是夸奖她的话,说不定反话正说,是在讽刺她蠢。 不过有什么关系呢,她就当他夸她了。 她一路走着,一开始身体还有些紧绷,逐渐的,肩膀处越显松弛,步伐不紧不慢,走的行云流水,自带风流。 观仪态,她哪里像是在一处陌生又危机四伏的地界?好似是在自己的地盘之上,领略自己的领土一般。 有她相衬,蓝塘顿时被她比下去了。 殊不知,这又让一直观察他们的人误会了。 寇仗眼神就没离开过盛红衣,他是真的起了惜才之心,只觉得盛红衣看起来哪哪儿都好: “这姑娘洒脱爽利,自信淡然,有大将风范,若是能纳入麾下,可真不赖。” 他这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同人分说的话刚说完,一旁的蓝衅心中一跳,不由担心起来。 血魔城的势力如同一盘棋,任何棋子的轻微移动,都会引起局势的瞬息万变。 他身为蓝家长老,蓝家的存续早就与血魔城息息相关,容不得他不关注任何的风吹草动。 如此实力之人,若是加入城主府,待她长成,会不会对蓝家不利? 这般想的时候,他的目光正好扫到蓝塘,这会子,蓝塘正在扭头低声跟那魔女说着什么,其实若是他想,他完全能听清两人说什么。 但他突然不想这么做,眼见两人姿态随意,站的很近,算是对对方有一些信任在,一看就知有交情。 大约,蓝塘是在跟她介绍他们这些老家伙吧? 他收回眼神之时,刻意眼一瞥,就见周子嚎的脸已经不是焦黑了,那满脸的不情愿和戒备已经溢出来了。 蓝衅突然就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了。 怕什么,蓝塘跟那魔女关系要好的很呀,两人都称上兄妹了。 而周家,可是刚一照面,就和人家结下梁子了,就周玉蜈下死手那劲儿,这梁子大了去了,可不是轻易就能解开的。 要急,要忌惮,那也是周家的事儿,跟他蓝家有什么相干的。 没准儿,因为蓝塘和这魔女的关系,以后六魔主还能偏向他蓝家一点。 这就够了呀。 这血魔城的棋局是该动一动了,兴许于蓝家利大于弊。 这一想通,蓝衅顿觉前途一片光明: “好主意,师爷说的对,这姑娘不仅一手魔力非常纯粹,更难得的是她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度啊。” “咱们魔修,就该有这样的胆量和手段,可不是那些个道貌岸然的道修,成日把影响心境放在嘴上,哪有我们的自在。” 越说,两人倒是相谈甚欢,哈哈大笑起来,愈发衬的另一边如极北寒地,冰如骨髓。 盛红衣跟着蓝塘来之时,已然弄清楚其中的关系。 加上她自己个儿本就有做过功课,所以心里还是有底气的。 说白了,面前有三波人,而且全都面和心不和。 她吗,目前看来,有两方对她观感不错,她很满意这个局面。 可是,来了后,看到乌压压站了一屋子的人,盛红衣虽说在意料之内,可还是小小惊了一下。 越发觉得,她当时若是真的伤了周玉蜈的性命,自己绝逃不出去。 站在最中间最前面的三人,中间那个,和悦的打量着她,目光中似隐隐带着探究之意,不过只是一刹,他好似很满意,脸上的笑容更加深了些。 右边的那人,穿着一身蓝袍,发丝花白,显出岁月的痕迹,眼神却炯亮有神,他距离中间那人位置靠近些,一眼没看蓝塘,从最初,就把目光投向了盛红衣。 左边那个,颇有一种泾渭分明的态势,眼神凶戾,气势外放,汹涌的压了过来,毫不掩饰对盛红衣的憎恶。 不过许是周遭有他忌惮的人在,他稍稍收敛。 威压袭来,盛红衣眉眼一转,气势陡然放出,稳稳的就顶住了对面的恶意。 这般情形,似曾相识。 蓝塘看在眼里,眼见盛红衣脸色不变,眼神却坚定执拗,他倒是心境不同了: 周子嚎这老匹夫,居然在众人面前欺负人,要脸不要? 如此,便是什么都不说,盛红衣也清楚明白,自左往后,分别是周家人,寇师爷,蓝长老。 如此的见面礼,盛红衣生受了。 恰是此时,寇仗大约觉得够了,突然朗笑出声: “蓝塘这小子我是认识的,眼皮子底下长起来的,不过,你这姑娘,是哪里人士?来血魔城做什么?” 话落,两人暗地里的威压对峙也被无声打破,消弭于无形。 盛红衣跟在蓝塘后面,跟着他一同作揖参拜,然后才微垂眼,站在下手,不卑不亢的答话: “晚辈是幻魔城高家人士,行九!” 如此,寇仗越发满意,不骄不躁,沉得住气。 他刚想说话勉励几句,却是侧边冷哼一声: “幻魔城高家人?竖子小儿,尔敢在我等面前撒谎!” 随着话音,一黑色大掌激射而来,已是当着盛红衣的头罩下! 盛红衣脸色一变,不及细想自己哪里被揭了老底,手腕翻动之间,双掌连推,左掌心处,一点黑色莲影一闪而过,一道黑气自掌心盘桓而上,与大掌相对! (本章完) 198 血池暴沸(一更) 莲影只在掌心闪现而没,无声无息,快的甚至连盛红衣都未察觉。 黑气盘桓而上,细细的一绺,不一时,它便自发的团了起来,又凝成了莲瓣儿的形状。 凝成后,它飘然间往大掌印去。 大掌印自然也是七绝掌,不用去仔细捕捉它的边缘处一层叠着一层的掌痕,初初袭来之时,气息漫开,同周玉蜈之前所使几无二致。 只不过,金丹修士的爆发之力,可不是周玉蜈那种水平可以比拟的。 千钧一发的关头,盛红衣突然间,出奇的平静。 没了恐慌,没了愤怒,只有坦然面对的淡然。 她已是抽空了自己的魔灵气,胜败在此一举。 胜,逃出生天,败,身死道销。 掌印凛冽的当头压下,烈烈魔气似是营造了一个血色的世界。 哭嚎,惨叫,各色的啮咬和虫蚁的嗡鸣刹那间在盛红衣耳边陡然爆开。 接着,排山倒海,它们钻进耳,钻进脑海,最后渲染成一片血肉模糊之景。 任是盛红衣紧紧固守神识,但金丹修士的出手,也不是那么可以破的。 她只觉得神识在拉扯,一边是她的本我,一边是血腥之地的蛊惑。 夹杂着凄厉之声,那蛊惑之y音一直在劝说着: 沉沦吧,一起沉沦,只要轻轻的一松手,自此逍遥自在,快活一世…… 盛红衣岂敢松手,一旦松手,她交出了识海的掌控权,那她是不是如同那蠹蠹林最终没走出来的人一般,成为行尸走肉亦或者虫子们的食物或者树根下的肥料? 然,这般的拉扯,脑子却又像是头被劈开一般,剧痛到双眸血红。 盛红衣一边竭力压制那种痛感,一边不停的念清心诀,逐渐的,似有缓解,甚至,她隐约的,她似乎听到了寇仗等人阻止的声音: “住手……” 后面,斥责声,骂声,批判声不绝于耳。 盛红衣一句没听清,也没什么兴趣。 对此,她心无波澜。 不过是嘴边的训斥如何挡住周子嚎的疯狂,掌已出,除非盛红衣自己能自救,否则没有人能救得了她。 世界似乎在盛红衣眼中变慢了。 掌印如山,狠狠压下,下面,一巴掌大的莲瓣儿依旧保持着它不快不慢的速度,迎了上去。 盛红衣眼角扫过,最后看到的一张脸是蓝塘的,四目相对,他脸上惨白,焦急,不似作伪。 掌印和莲瓣儿,一大一小,差距悬殊,悬殊到没有人觉得盛红衣这一次能活。 寇仗眼中溢出惋惜之色,蓝衅是吃惊之中带着旁观者的冷漠,唯有蓝塘,他其实出手了。 在周子嚎那一掌袭来之时,他下意识的手一挥,数道魔气凝成的风刃飞了出去,它们速度很快,企图帮盛红衣拦上一拦。 可惜,他之力,在周子嚎的全力一击面前,宛若蚍蜉撼树,毫无作用。 魔刃连绵飞出,悍勇的往那黑色的掌印而去。 只,那些个魔刃没有一个能到达那掌印边缘,就已是被消解折戟。 颓然、焦急、担忧,情绪翻涌而来,最后凝聚成绝望,定格在蓝塘脸上。 这一定格,似是永恒,四目相对的刹那,那掌已经对着盛红衣压了下去。 在场众人,心思各异,但无人觉得,盛红衣还能活下来。 莲瓣儿终于和那掌撞上了。 如同在巨山之下的盛红衣却是眼中似精光一闪,就在刚刚,那掌印被莲瓣儿阻了一阻。 盛红衣似看到了那一线生机乍然出现,不抓住那就是傻子! 她什么都不及细想,求生的欲望压服了一切,她脚下灵光倾巢涌出,折射出五色的光华。 只所有人,视线都被那掌印吸引,根本无人注意。 身法之下,盛红衣瞅准了一个方向,毫不犹豫的闷头冲了过去。 视野所及,只能看到外面的亮光越来越小,缝隙越来越细。 盛红衣的身体已是压的极低极低,薄如纸片,她已是能感觉到巨山压下的炙痛直直的铺满了她的背和后脑勺。 疼痛连绵不绝的折磨着她,似有万千虫蚁密密的临空而降,争先恐后的钻进她的伤口之中,以她为食,要将她活生生吞噬殆尽。 也许十几息后,也许下一刻,亦或者下个瞬间,它们就会连她的骨头渣子都啃的稀碎,一丝不剩。 然,有什么关系呢? 想这些,只会阻碍她的速度。 盛红衣咬着牙,忍着疼痛,加速再加速。 只有快,脱离了这个掌印的所控范围,她才能有一线生机。 近了,更近了。 可是,那缝隙仅仅只剩下一线。 不,她不甘心。 她咬着舌尖,一滴心头血沁出,她口中念念有词,脚下的灵光似突然被注入了强大的力量,猛然爆了一下,如灯花璀璨,与此同时,盛红衣似被人从身后退了一把,速度快到了极致! 如一道暗影,从那道生机之缝中滑了出来。 几乎同时,不分先后,她刚逃出生天,身后,擦着她的身体,轰然巨响,飞沙走石,倏然间,盛红衣就感到身后似有无数的哭嚎形成一种怨愤之力,往她的后背推了过来。 识海的拉扯、极速的逃生,已是耗尽了盛红衣的一切。 这怨愤之力凶猛扑来之际,盛红衣只来得及将自己一蜷,袖中一抖,金盾符开启。 做完这一切,她脑海一沉,似要力竭而昏,她似想到什么,勉力扭头看去。 只见身后,透过那推搡她的血腥黑气,模糊能看到距离她越来越远的古堡的黑色墙砖爆开了好些。 某一处,最是可怖,已是汨汨流淌出血水,那血水冒着血泡泡,伴随着血雾往上攀升,很快,将古堡周遭染红了一大片。 耳边,她还听到了寇仗的怒吼: “周子嚎,你做什么?血池暴沸了你知道吗?” 盛红衣转过头,没有再看,她还不知被这股怨愤之气推向哪里,只来得及发出恍然之音: 哦,原来这就是血池暴沸?! 未等她细想,她突然觉得全身好似被什么掏空了,累到眼睛都睁不开。 再下一刻,她便昏沉了下去,仅仅能勉强留下一缕神识,保证自己不至于彻底意识全消。 (本章完) 199 古咒(二更) 盛红衣再次醒来,是她强行让自己醒来的。 因为,她那一缕看护着她的神识察觉到金盾符已经被消耗完了。 她如今已是毫无防备的“裸露”状态,她不得不醒。 其实,远离了周子嚎,那怨愤之力也似没了根,自然逐渐消耗殆尽。 金盾符同它相互消解,也消耗的很快。 她睁开眼,坐了起来,神识投向四周,静谧死寂,没有丝毫的声音。 天色已然漆黑一片,夜空之中,竟然一颗星子都没有。 盛红衣对此并不觉得意外,他们来古堡之时,本就是太阳的余晖散尽的时刻。 此后,在里面折腾了许久,打了两场架,她又昏沉了一小阵。 这会子,已是到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眼见周遭暂时没有什么危险靠近,盛红衣查探了一下自身情况。 她先查看了一下识海,而今,神识钝痛之感已经消失了,隐约留了些伤,需得花时间将养罢了。 盛红衣庆幸的叹息一声,转而查探后背上的伤口。 岂料,一探,她就忍不住紧皱眉头,心中泛起不解? 难怪她依然觉得浑身疼痛难忍,原来是因为她这伤口一点不见好转。 盛红衣知道,怨力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东西。 它们属于污秽之气,而,所有的污秽之气之中,要属怨力最难消解。 此力阴邪,污浊不堪,不仅伤别人,也容易对使用它们的人造成反噬。 而那个周家的金丹修士的七绝掌之中,怨愤之力极重。 这不是第一回盛红衣遇到怨力了,而且都和周家人有关。 瞥去今天的两回,上一回,在盛家后山对战周玉博那一回,周玉博用的那个魂幡之中的怨灵之力,那才是怨力之最。 就是因为知道怨力的难缠。 她刚刚逃逸之时,哪怕已是力竭之相,却硬是调动了些微的焚邪之火在整个后背破损的伤口处涤荡了一回。 这般,虽然加速了她昏沉的速度,但她却安心不少。 毕竟,焚邪之火何等厉害,号称无物不焚。 焚烧了怨力后,她的伤口处也就没了“脏东西”,就应该自发的进入“自愈”的状态之中了。 虽说会慢一些,但修士身体强悍,总不至于一点好转都没有。 怎的如此? 盛红衣皱眉细细思量,总觉得哪里不对。 疼痛,她尚且能够忍耐,但这伤不好,自然影响她的战力。 她又仔细查探了一番伤口,眼眸之中一抹精光闪过。 这事儿果然不对劲。 难怪她伤口不好,其上,再次有怨力附着,它们自然好不了。 这事儿就很迷。 只因为,她早前用焚邪之火涤荡之时,已经清理干净了。 所以,在她昏沉之时又发生了什么,让怨力重新在她的伤口处滋生,以至于伤口一直未好? 她沉下心神,静心感受了一下气息,污浊之气最难辨别,因为在盛红衣看来,都是一样的臭不可耐,难以忍受。 饶是如此,盛红衣还是勉强分辨出,伤口上这些怨力很“新”,明显是后续沾染的,仔细辨别,似乎气息上也有些差距。 那么,她究竟是何时沾染的呢? 难道是金盾符消失之后那段时间? 可从金盾符消耗殆尽,她留在外面的神识就已经“敦促”她醒来。 也就是从被敦促,到她彻底转醒充其量也就半柱香的功夫。 盛红衣站起身,打量着四周,心中疑问不少。 为何周围,死寂一片。 一点属于活物发气息都没有。 盛红衣沉默许久,她再次调动焚邪之火涤荡了一回伤口。 又清理一回后,她没急着走动,而是又盘坐在原地,摸出她的聚灵阵和上品灵石。 身体里空空的,啥都没有。 如今,她连普通人都不如,普通人至少身上没有伤。 只能先把灵气恢复了再说。 至于为何是灵气,而不是魔气。 盛红衣摸了摸自己的左臂,那一处花瓣儿依然在左臂上,只是黯淡了许多,没了刚长出来之时那时不时闪耀的光泽。 她想,想必是那一丝魔气彻底被她抽空用尽的原因。 虽然那花纹依旧是黑色的,但魔气在时,那股光泽时不时泛动着低调的奢华,而现在,像是随意的涂鸦,扭曲又暗沉。 聚灵阵被她甩出的同时,近百块上品灵石排布四方! 盛红衣端坐中间,充裕的灵气顿时往她身体里涌去! 大约一个时辰,盛红衣睁开眼,此时此刻,她已经能确定哪里不对了。 这都过去一个时辰了,天居然没亮,这不合理。 她抬眼望了望漆黑的天空,啧,真敷衍啊,没有星子?没有月亮?她竟然这会子才发现,这是个密闭之地。 她还记得,刚进古堡之前,余光瞥见的天空之中,有一弯明月斜斜的爬上来…… 难怪连活气都没有,所以这里该是只有她一个活人在咯? 盛红衣慢慢往前走,既然是密闭空间,她就没法辨明方向。 她也不纠结,信步朝前走。 这里究竟是一个禁锢阵法亦或者就是一个密闭空间,她暂时也并未琢磨清晰。 好在,一个时辰,她的经脉之中重新盈满了灵气。 背后的伤虽则没有完全好,但怨力被焚邪之火除去,伤口在灵力的作用下,已是好了八成,盛红衣觉得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身处危险又陌生未知的环境,自然不敢静心修炼,是以她便起了身,决定先解决了这一波险境,再好好疗伤不迟。 只不过,魔气似并未回来? 盛红衣忍不住用手捏了捏七毒酒,对那黑色的莲瓣儿,她其实心绪复杂极了。 按说她是个道修,本就不应该身体里还能储纳魔气。 可,一切发生都不是她有意为之,且,她处在魔窟之中,若不是那一丝魔气护佑她,她如今早就成了一具尸体了。 这会子,它没有回来,盛红衣心里也在纠结,到底自己需不需要喝点七毒酒引一引? 在盛红衣沦落到一处不知名之地出不来之时,血池暴沸之事已经引起整个血魔城的震动。 寇仗无暇揪着周子嚎发问:他究竟是发什么疯,居然敢在古堡之中弄出这么大的动作? 血池暴沸,事情闹大了。 只因为,自古血魔城就有一条传承至今的古训,亦或者称之古咒更适合。 那就是: 血池暴沸,血池废! (本章完) 200 年轻了(一更) 血池暴沸这事儿,是自有了血池就有的古老传言。 没谁知道,血池暴沸是什么样子,只知道古咒既然如此说,那就是圭臬。 六魔主已经收到了消息,元婴大能修士,自收到消息到出现在此地,不过用了数十息的工夫,可见他的急迫心情了。 而周蓝两家目前最高修为的两位长老,就在城内,也随后就到。 周奕鸣比蓝衂来的要早些,人刚踏入古堡,他直直就迎上了六魔主冰冷而锐利的眼神,隐约间,周奕鸣似能捕捉到隐晦的杀意。 他心中微微一紧,知道今天这件事,怕是把周家与城主府那一层遮羞布全掀了。 只要六魔主在任,周家的好日子算是完了。 若是处理不好,怕是永世的疙瘩。 而这一切,都和周玉蜈和周子嚎有关。 他一眼都没搭理如同丧家之犬瑟缩在一边的周玉蜈和周子嚎,也懒得看蓝家面上似是担忧但实则眼角眉梢掩饰不住嘚瑟的小人模样,他大步上前,脸色带着恰到好处的沉重,对着六魔主就是拱手作揖: “城主,血池暴沸,我周家要付绝大部分责任,是我管束不周,以至于造成这样的后果。” “修缮血池的事情,便交给我周家全权负责,希望城主给我们一次机会戴罪立功。” 周奕鸣和六魔主同为元后大修士,且周家大长老在血魔城的崇高地位有目共睹,天下皆知。 这一来,又是作揖又是要负责的,做足了低姿态,可以说态度相当不错了。 如此,六魔主缓和了些脸色。 周家到底是血魔城最大家族,且还有换取灵根秘术掌握在手,完全撕破脸,实没必要。 可,血池的事情也很重大,旁的不说,血池乃是无价至宝,它有能改善血脉,让普通人魔力觉醒的神力,此物若是在他在任期间废了,心疼不说,他也承担不起这样的责任。 毫不夸张的说,血池若是废了,便等于断了血魔城的传承和根基。 既然周家人愿意负责处理,再好不过。 他作为城主也可将此事传出去,撇清自己的责任。 六魔主自听到这个消息紧悬的心终于松懈了一些。 对于撇清责任这事儿,六魔主不觉得自己哪里做的不对。 众所周知,本身事情会这般失控,确实就是周玉蜈和周子嚎的猖狂与不识大体惹出来的泼天祸事。 尤其周子嚎。 这俩糟心之人,他真是厌恶的都不想同他们身处一个空间之中。 不过,周家既然一力担下修缮血池之事,他便也大度些,周家人自有周家人料理。 他目光如山压在周奕鸣身上,语气却是不紧不慢,既有些个沉重又带着恰到好处的和缓: “大长老,古咒之事,你们周家自然比我这个后来者清楚的多,怎么就会犯下如此大错?” “在周玉蜈做了错事之事,寇仗就已经提醒过他了,怎么周子嚎居然还明知故犯?” “难道,你们周家觉得,古咒一说不过是玩笑?” 嘴上这么说,六魔主也何尝不震惊呢。 这古咒由来已久,早就融入了血魔城的骨血之中,便是六魔主也没把这话当回事。 毕竟,在血池边,也不是没发生过斗争,小打小闹的多了去了,一年少说三五次也是有的。 从未发生过任何不对劲之处。 血池一直安静的在那儿,根本没有任何暴沸之说。 不仅是六魔主在任期间,纵观以往的城主志,也从未有过这方面的记载。 对六魔主来说,这个古咒,在无形之间早成了一种钳制对手的说辞罢了。 六魔主完全相信,寇仗今日用这话说周玉蜈的时候,不过也就是为了“打压”周家一下,让周家知道,这偌大的血魔城不是他一家独大,他们总要知道该听谁的。 却没想到一语成真。 “此事,城主府会发榜通传天下。” 他眼神一缓,换了口气,打一棒子给颗甜枣的手段用的娴熟: “奕鸣啊,你也不要怪我无情,这事太大了,我何尝希望血魔城出此大丑呢?我若是压下来,若是让魔王、魔尊知道……我也没法交代啊。” “周子嚎和周玉蜈,犯下如此大错,我也不处理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奕鸣你自己领回去吧。” 正说着此话,蓝衂走了进来,城主与周奕鸣之间的机锋他听了一耳朵。 蓝衅已将事情经过告知于他。 所以,他接过话头,完全没有一点儿卡顿: “城主,古咒可是说,血池暴沸,血池废啊。” “周家自是该承担起修缮之责,可是,若是这血池……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 难得周家吃瘪,蓝家岂会放过这个机会,无论如何都得从周家身上咬下一块肉来是蓝衂的目的。 六魔主一听此话,心又忍不住悬了起来,对啊,他差点忘了血池废这句。 “蓝大长老可有什么好办法,说来听听!” …… 不远处,蓝塘被蓝衅勒令待在原地,听来听去,蓝大长老一句都没提如今生死未卜的九妹。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他们蓝家作为血魔城的大家族,有共同维护血魔城的责任,可以出人出力帮周家一起修缮血池。 只不过,能不能修好,不保证,同时,对于蓝家的鼎力相助,周家需要给“谢礼”,若是修缮不好,周家也要给予补偿。 他低头讪笑了一下,蓝家不是一贯如此吗? 一个筑基魔修的死活如蝼蚁,谁看在眼中。 可是,他微微闭了闭眼,突然想到他无忧无虑的童年,他明明记得,他的祖父当蓝家家主之时,非常热情好客。 那时候的蓝家啊,还有许多的门客……可惜祖父没了,一切都变了。 他睁开眼,目光之中似有什么也变了。 人是他带进来的,他也给了九妹保她安全的承诺,他蓝塘从不是好人,但已经食言一次,他不能也不想食言第二次。 他们不管高九妹,他要管。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扭头同蓝衅说了声: “长老,我有事先走了。” 蓝衅眯眼盯了他一眼,何尝不知他要做什么? 宁可不在大长老面前露脸讨好,都要去找朋友吗? 真是,年轻了。 (本章完) 201 未愈(二更) 蓝衅目光如炬,带着看穿灵魂的刺人热度。 蓝塘在这样的目光下,一点都没有躲闪。 蓝衅没说话,只微点了下头,幅度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蓝塘躬身行了一礼,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殊不知,在他背后,蓝衅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看,直至他转过拐角,彻底消失不见。 蓝衅也不知自己为何一直盯着蓝塘看。 以他之见,蓝塘之举实在愚蠢。 蓝家掌权的大长老岂是随便就能看到的,这种时候,不应该伺机露脸留下好印象么? 尤其,这事儿同他也有关系,那魔女是由他带进来的,最终,引起了这一场纷争。 蓝家得利,他当居首功。 这种时候,应该是再没有什么比让大长老记住自己来的重要了。 而有这等功劳在,以后想要身份地位,岂不是比旁人容易的多? 偏偏他反其道而行,那魔女知道他为了她放弃了什么吗? 真是不求上进,不思进取,愚蠢至极,拎不清轻重…… 蓝衅心里一连串的骂人词汇砸过去,所骂对象自然是蓝塘。 可是骂着骂着,他突然停住了,突然觉得没意思了。 他无声的叹了口气,收回了目光,虽然蠢,可不知为什么,却让他看到了一些曾经遗失的东西。 蓝塘出来寻找盛红衣自然无果,等到天色大亮,他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自己的居所。 他不常在本家住,日常住在外面的一处小院子,全城人都知道他的私宅所在。 他之所以这时候回私宅,却不是为了休息。 而是在等人,等高九妹的哥哥来找他。 血池的事情经过一夜的酝酿,加上城主府的告示也贴了出来,已然引起了全城的轰动。 想必,九妹一夜未回,她那个哥哥,必然是要来找他的。 蓝塘不喜欢季睦,但寻找九妹,除了自己的心腹,他能相信的也只有他了。 为了九妹的安危,他暂且忍一忍。 季睦果真是如蓝塘所想,昨晚,他一直心神不宁。 他给盛红衣发了传讯符,可,先是石沉大海,有去无回,到了后来,传讯符甚至都发不出去了。 他心急如焚,早就打听到了蓝塘私宅位置,一早就去了他私宅处,结果问了问,说他没回来,他便又转去了蓝家本家。 转来转去,如无头苍乱撞,也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接下来,突然,觉他就听到了血池出事儿的传言。 他心中沉沉,已经笃定事情和盛红衣有关,等到城主府的告示出来,他见上面丝毫没有提到师妹,想了想,他还是决定去找蓝塘。 这回,找了个正着。 …… 盛红衣自然不知外界纷扰,甚至,她都不能明确的感知到时间的流逝。 此地,她基本已经确定,就是一个密闭之地。 找了许久,盛红衣并未找到出路。 她走啊走,又在不知不觉中就回到原先的所在地,看到了她之前修炼恢复灵力之时,坐着的那块地界旁被她系着的一条红绳。 她不死心,转了个方向又继续走。 然而,事与愿违,周而复始,无论她朝着什么方向走出去,最终都会回到这里。 盛红衣觉得邪门极了。 按说,只要一直朝着一个方向走,总有一个正确的方向才是。 可是,此地并不。 她耐着性子,不知疲倦的试了又试…… 可,最终都指向同一结局。 而,雪上加霜的是,她那本就好了八成的伤口,并未愈合。 盛红衣查探之下才发现,原来在不知不觉之间,伤口处又有了怨力的附着。 怎么会这样? 盛红衣仔细查探过四周,可是,她并未感受到四周的空间之中有怨力的存在。 可她的伤口处,又是哪里来的呢? 她停下脚步,寻思了一会儿,终是决定,还是先把伤口疗愈好,再继续找出路不迟。 此一时彼一时,她刚刚已经耗费了大量的时间,也不差这一点了。 这里虽然密闭,却尚且未曾发现其他的危险。 而且,她这伤口一直不愈也不是事儿,兴许没了伤口,那怨力便无处可栖了。 既然决定了便做,她坐回原位,沉下心来,指诀闪动,在黝黑的世间之中,更加的清晰绚烂,盛红衣口中念念有词,配合着指诀,疗愈伤口。 半晌,黑暗之中,她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她居然发现,之前让她好了八成的疗愈心法,不管用了! 无论她如何做,灵气都会随风消散,而伤口,丝毫不变。 盛红衣手指一弹,焚邪之火再次抚过伤口,带走了怨力,她微松了口气,再次用起疗愈心法。 应是怨力阻挡了疗愈作用吧? 这回该是没问题了。 又是近半个时辰过去,盛红衣已是满头大汗,可惜,徒劳无功。 她用尽了法子,那伤口依旧无法愈合。 究竟为何? 她百思不得其解,下意识的,她就去摸天地铢。 摸到一半,她停住了,她想起了天地铢呈现的血池异样。 它究竟为何如此,她还没搞清楚,身处危险之地,她若是再给自己叠加另一重危险,那才是找死。 这并非是她杞人忧天,之前她就被那血池异样迷了心神,若不是蓝塘没对她起歹意,她怎么死的许是都不知道。 而另一方面,她发现她最近有点太过依赖于天地铢了。 不是用它战斗,而是用它卜卦,卜算自己能不能安然的度过危险。 盛红衣觉得,这样不好。 这般,会让她不自觉的滋生退缩之心。 世间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可以靠卜算得来的,卦象只能是一个参考亦或者指引。 更甚者,卦象从来都是结合时间与天地契机所得到的一种对未来预测的最大可能性。 天地之间,契机在不停的变换,许是斗转星移之间,未来的契机已经悄然改变。 如何能全心依赖? 再者,遇上生死危机,她莫不是还得停下来,先给自己卜一卦再说? 这不是贻笑大方吗? 如此思量,盛红衣停下了拿天地铢的手。 她不是个坐以待毙之人,既然灵气不行,她又摸出了七毒酒。 那便再试试,她那魔气究竟回来没有? (本章完) 202 三方(一更) 危机临头,越是情势紧张,盛红衣反而愈能够出奇的冷静。 她对着七毒酒的壶口,就往喉中倒,一边喝,一边运转着灵气,试图将魔气引出。 于她而言,她现在并不想想那么多关于自己是道修还是魔修的问题。 魔气既然已经存在,那么,当用则用罢了。 说来,她从头到尾于自己是否是道修这件事上,就没有“纯”过。 筑基之时,那属于鬼修的阴灵气,可就已经在她经脉内融会贯通了。 七毒酒顺喉而下,起先,盛红衣感觉着那酒缓缓浸透四肢百骸,可惜,并没有任何引动魔气的趋势。 盛红衣默默的喝着,她觉得,越喝,这酒就跟其他普通的灵酒没区别了。 这些年练下来,她如今喝酒的水平已然称得上海量。 淡淡的暖意被酒液激发,随着酒液四处流淌,给久久寻找出路未果的盛红衣抚去了一些疲乏。 盛红衣一口接着一口,姿态有种说不出的洒脱惬意。 虽然没有佐酒小菜,她倒也不觉得难受,七毒酒还剩下不少,幸好当时连蓝塘那份都拿回来了。 既然喝了,那就都喝完吧。 黑沉不见任何亮光的环境之中,她也不点灯,于修士来说,黑暗不算什么。 恰好,暗夜的静谧更适合人去思考。 所以,她一边喝酒,一边琢磨着这一方地界。 她不免有些后悔,自己合该是应学点阵法的。 瞧瞧,到了这种时候,书到用时方恨少。 许是自己若是会阵法,这会子也不该毫无头绪,没准运气好,撞大运都出去了也说不定。 想到阵法,她突然就想到了白莲……静客。 盛红衣顿了顿,放下酒坛,她便在储物手镯之中疯狂的翻找起来。 是了,静客送过她佛香,尤其两人分别之时,静客塞了不少给她。 甚至还叮嘱过她一些话。 她很快就摸出她的那些个佛香。 最上面放着的是五行佛香,这些她在飞行法器上也用过。 季睦曾经评价说,便是不谙佛法之人,用它们助力修炼,都能感到心绪清宁,极好。 盛红衣用着也觉得很满意,她倒也慷慨,便拿出不少五行佛香和季睦一道用了,还把金朵儿放出来,让她跟着熏陶佛气。 非是她专制,实则她是真的为了金朵儿着想。 自那一次在思淼城的“佛梦”,她觉得,“莲”似乎总脱不开同佛家有些联系,哪怕她这朵黑莲呢。 让金朵儿沾惹点佛气,兴许以后有大造化也说不定。 亦或者,金朵儿既然在心中也认同白莲是“大王”,兴许,她也有些佛家慧根呢? 她盛红衣就做点好事,帮金朵儿发掘发掘潜力? 占山为王哪有当个佛莲来的高贵? 结果,事实证明,是她想多了。 那厮抗拒的不行,在佛香袅袅之中,她睡得更香,大有一睡不起的架势…… 翻着这些香,盛红衣心情愈静,静客是个贴心人,这些个香的用法,她都给她仔细标注了。 她将玉简摸出,一点一点的翻找起来。 终于,在那些漂亮的字迹之中,有一行: 驱邪香:驱除邪祟有奇效,能克制金丹期及金丹以下的邪祟。 她心念动了动,掌心上灵光闪了闪,便多出一盘祥云纹的盘香。 克制邪祟么? 怨气也算邪祟的一种吧? 盛红衣想到了琉璃净水。 琉璃净水是佛家圣物,是不是…… 想到便做,七毒酒不知不觉间,已经喝完有一阵子了,可是那魔气一点动静都没有,左臂之上,那印记也完全没有起色。 盛红衣终于对七毒酒死心了,指尖一点金白色的光豆飞出,落在驱邪香上。 一点即燃,那“祥云”之上,一缕白烟缓缓升起,盘旋着往四周散去。 盛红衣等了一会儿,一时没看出它有何特意之处,便也没管它。 她盘坐在原处,两手左右开弓,指尖攒动,点点水灵气似从指尖拉升开来。 逐渐的,玄奥的纹路在灵活的指尖成形。 她整个人的气场陡然变了。 若说,之前奔腾翻涌如狂潮,这会子就静谧安然似深流。 前一刻,身在凡尘。 这一刻,便要立地成佛。 若是有人旁观,必也要为盛红衣这般的状态震慑不已。 无论什么人,出自什么地界,有着什么样的阅历眼界,大约都会觉得盛红衣是一个佛家子弟。 不过,这不是无人窥见,盛红衣自己也毫无所觉。 她满心满眼都是身上的伤,此时的密闭空间怎么突破…… 她以水代火,撤去了焚邪之火,转而用琉璃净水去涤荡那些伤口。 琉璃净水刚刚触及,盛红衣就觉得有一股清凉感瞬间渗入其中,冲淡了其上火辣的痛意,她眉眼中闪过些微喜色: 貌似有戏!这般的开场是个好兆头? 琉璃净水来回的冲刷着伤口,它比焚邪之火对于伤口似乎更加的有用。 须臾,伤口上的怨气就彻底消失了。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盛红衣还是决定多冲刷了几遍。 等到差不多了,她慢悠悠的准备先撤回琉璃净水,一边,疗愈心法已经启动。 佛力天然对污浊之气有克制,净化作用。 她早该想到。 一边疗伤,盛红衣心中有些放松,胜利在望。 可,变故往往发生在瞬息间。 乍然,盛红衣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的左臂毫无预兆的,就变得炙热起来。 那发热的感觉很熟悉,她脸色微变,连忙探看,便发现之前毫无起色的左臂印记,如浇了水,再次恢复了光泽。 最顶端,那莲瓣儿舒展,似慵懒的伸了个懒腰,从酣睡之中彻底转醒。 魔气,回来了! 没等盛红衣惊喜,魔气二话不说便同琉璃净水“打”了起来。 是,就是打起来了,以她的身体,尤其是伤口之处为战场,两者毫不顾忌的开始你来我往。 盛红衣没空吃惊,更没空刨根问底,此时最关键的是自救。 她一边操控着琉璃净水退,一边按压住魔气。 这种时候内讧是要她去屎吗? 若这两个有灵,站在她面前,盛红衣必是要把这两个不会看场合的骂到狗血淋头的。 看不看得懂情况不? 然,一切徒劳。 可,这般还不够,突然,怨力再次回归,似从四面八方涌来,加入战局! (本章完) 203 破!(二更) 盛红衣不知道为什么。 更不知道事情为何演变成这般。 如今,似乎,她如何做都是错。 若是她压着魔气和琉璃净水,那么这怨力便要一家独大,继续在她伤口肆虐。 不压着这两个,它们三各自为政,打成一团,一个看一个不顺眼! 进与退,吃苦的都只有她一个。 啊这,她招谁惹谁了这是? 而且,她疼啊。 这种疼和之前不同。 若说之前的疼痛是连贯的,至少能让盛红衣逐渐的适应,去抵制。 那么,这会子,却是抽风跳跃式。 一会儿炙热,一会儿冰凉,一会儿撕裂,一会儿冷冻凝固…… 盛红衣身处在不同的疼痛之中,极大的考验了她的意志力。 她努力克制自己,知道不能让理智被疼痛吞噬。 她睁开被血色充斥的眼睛,神识外放,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刚刚,就在怨力涌来之时,她终于确定,这些怨力就是这个空间之中的。 奈何,它们之前藏的太深了,不知用了什么密法,居然能瞒过亲灵体质? 让她之前如何探,都没有探出来。 可,刚刚她魔力乍现的一刹那,几乎同时,她感受到了怨力的愤怒。 对,就是愤怒。 它们似乎和她的魔力有深浓的仇恨,它们在愤怒,在咆哮,想要冲过来将她的魔力撕碎。 而它们,确实付诸了行动,它们张牙舞爪,倾巢出动,不计后果。 可能正是因为此,被盛红衣察觉到了它们的不同之处。 这些,好像同之前被周子嚎所伤附着在她身上的怨力不太一样,虽然有相似之处,但越浓郁差距越大。 直至现在,差距已然如鸿沟,不可逾越。 它们其中蕴含的恶气、冤屈、悲情、窒息、痛苦等等,似自亘古开始汇聚,绵延而今,汇聚成极致的绝望,远不是周家那等漂浮于表面的恶与怨可以比拟。 不知不觉间,盛红衣已经泪流满面,无法控制。 一种自心底蔓延滋生的悲痛狠狠的攥住她的心,曾经的过往,包括黑莲梦之中的那些属于悲情的部分,都被无端的放大,前世今生,错乱又密集的涌进她的脑海。 自识海之中,如同一颗种子,不知不觉之中,野蛮生长,泛滥成灾…… 盛红衣强自睁着双瞳,那丝逐渐被蚕食鲸吞的神识让她知道,她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 这些怨力和周家那些个比,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 所以,她现在身处的陷境甚至比被周子嚎无端用七绝掌追着打的时候还要险恶不知多少倍。 疼痛加上这些怨力的侵蚀,她承受不了太久了。 不破不立! 指尖,琉璃净水喷薄而出,数点灵光从掌中散开,化成一只又一只雨燕,清鸣声起,往四面八方飞去! 伴随着此举,盛红衣不知何时,已经临空而立,狂风烈烈,衣袍翻飞,她双臂招展,一道闪着淡金光芒的纹路暗影乍然从她身后扶摇而起,似佛光璀璨,短暂的挂在她的脑后一息而灭。 与此同时,那群雨燕似得了指令,齐齐崩开,漆黑无望,死寂无声的空间之中,好似撕开一条罅隙,陡然,雨丝细细落下。 这是琉璃净水之雨。 盛红衣并未就此停手。 琉璃净水被她甩出,灵气依旧在经脉之中狂涌,那刚刚在她左臂处“复生”而出的魔气再次被她抽空。 盛红衣衣袖蹁跹,袖口招展间,一瓣又一瓣的莲瓣儿飘摇而出。 此物,看似毫无杀伤力,但凡有一个古堡之中亲眼见识之人在此,都会毫不怀疑它们的杀伤力。 那可是一瓣儿就能消弭周家令人闻之色变的七叠七绝掌的东西。 狂风大作不休,烈烈招摇,原本细若柳丝之雨,像是被人从天幕再次撕了大洞,猛然间暴雨倾盆而下。 盛红衣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这般能支撑多久,身体里的灵气,如那雨一般,倾泻而下,很快就要见底。 哪怕她身在聚灵阵和上品灵石的包围之中,似乎也不够她这么造的。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她的回头路早就被那股怨力堵死了,她只能往前! 且,退一万步讲,便是没有怨力逼她,盛红衣也知道,自己在此处这不知名之地不能待太久。 外界,若说有谁还会关心她,那大约就是师兄吧? 她若是失踪,以他那什么事都往身上揽的性子,必会去找蓝塘。 蓝塘,本就讨厌季睦,但他似乎当她是朋友。 一人,乃是玄尘门季家子弟,光凭名号,哪怕在魔修地界,也有一定余威之人。 一人,乃是血魔城这一亩三分地称王称霸的存在之一。 这两位可都不是息事宁人的主儿,因为她的失踪,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来。 所以,为防夜长梦多,盛红衣觉得还是得快一些,再快一些。 既然没有后路,那就勇往直前。 盛红衣脚下,不间断的有上品灵石不断的由彩色变成灰白,最终都会走向同一结局。 嘭的一声,化为齑粉随风而散! 通过这种法子,盛红衣所摄取的灵气也只能算将将够用。 她一拍储物手镯,从里面拿出一坛灵酒,直接仰头灌入。 她临于半空,灌完就将酒坛扔了出去。 酒坛落下,发出清脆声响,似恰恰好,敲在了整个空间之上。 伴随着声响,盛红衣突然心有所感,往某一个方向看去! 漆黑的天幕之中,除了倾盆的大雨同那些莲瓣纠缠一处,在整个空间引发了无数似碰撞又似爆炸的轰鸣声。 酒坛所落之处,突然如陨星,划过洪荒暗夜,那一处多了一些亮色的裂痕,纹路清晰又熟悉,是祥云的模样。 如指引、似生机! 盛红衣眸色灿亮如星子,她想起来了,是刚刚她点燃的佛香:驱邪香。 它的燃烧,太过无声无息,以至于她已经忘了它的存在。 殊不知,它在最关键的时候,等着她,指引她脱离水深火热! 就像……白莲! 三柄焚邪神剑一往无前,从苍黑昏暗中划出,势如破竹,一往无前,伴随着盛红衣一声简短却坚决的: 破! 随之,整个空间,如崩裂的瓷瓶,轰然而碎。 (本章完) 204 关联?(二更合一) 空间乍碎,天光从裂隙之中冲了进来。 属于木意的生机之力隐约传来。 盛红衣环顾四周,终于知道此地为何处。 风吹动着树,带来一阵清浅的沙沙声,像是植物在低语。 这里是黑杉林。 黑色的杉树仿佛卫士,伫立在此,好似经过了千年万年? 盛红衣皱了皱眉,她为何知道这些个黑杉在这儿已经千年万年了? 不过,转而她就被另一件事夺走了注意力。 难怪,之前怨力汇聚之际,盛红衣恍然之间觉得熟悉,可却怎么都想不起来,究竟在什么地方碰到过类似的。 现在,看到了黑杉林,她却知道为何熟悉了。 原来,那些怨力的气息,不是单纯的一种盛红衣碰到过的气息,而是两种气息的混杂。 是黑杉林和血池气息的混杂。 盛红衣并未真正的见过血池,可,在天地铢展示的血池的形成的那些个血腥的画面之中,血池是何种气息她早已非常熟悉。 毫不夸张的说,若是古堡之中无人看守,也没有阵法相隔,让她信步而行,便是闭着眼,她都能摸索到血池的具体方位。 而黑杉林如何,在进入古堡之前,她虽然没有进去,但却也观察了一回。 那时候,她一直莫名的对黑杉林有些关注。 盛红衣抬起头,神识铺展而出,往四面八方探去。 这里,是黑杉林,却又不完全是盛红衣见过的那个黑杉林。 蓝塘曾经说过,黑杉林之中有人看守,还有阵法固守,她这般大的动静,却没有引来任何人或者阵法,这已经完全能说明问题了。 而且,古堡前的黑杉林,死寂无声,生机俱灭,就像刚刚她破的那个困住她的空间,那种气息是沉闷滞涩,似被东西紧紧的捂住了。 可,现在的这里,却有生机,似那本来捂住的地方有了破损,破开了一个小口子,从那一处,有生机之力竭力的挣出。 虽然,生机之力不强,可盛红衣就是觉得它们为了活着拼尽全力。 盛红衣再次皱了皱眉,觉得自己自从出了那个固有空间,就不对劲了。 怎么自己偏要给自己加戏,戏还这般多? 每天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都没探究出旁人的心思,倒纠结起树的情绪问题了? 她甩了甩头,没当回事,转而继续琢磨这林子走向。 神识延展而出,满目的黑杉林,好似没有边际。 她究镜又是在哪儿? 血魔城有这么大的黑杉林? 盛红衣微顿,突然想起了她好似还有一件东西可以对她目前的情况有所帮助。 她在储物手镯之中摸索了一回,掌心灵光一现,蓦然多出一卷羊皮卷。 这是之前来血魔城之前,镜门给的地图,季睦誊录了一份,给了她。 盛红衣手指轻点,羊皮卷临空铺陈开来,盛红衣眯着眼,在上面细细的逡巡。 寻觅了一圈,盛红衣眉目间越发的凝重。 地图之上,其实标注的非常浅薄粗糙。 血池倒是标注了,只不过用的是黄色的标记。 这是“疑似”的意思。 毕竟魔修地界,血池地位崇高隐秘,乃是血魔城无上的机密。 能标注出大致方位,已经是镜门本事了得了。 不过,既然发生了血池暴沸事件,想必自昨日开始,镜门这地图可以更新了,往后必定更加的精准。 自地图上看,血池的位置其实标注的大差不差,差距在方圆数里之内。 若按此标准,黑杉林应该也差不离。 毕竟,若说血池还在古堡之中藏着,黑杉林可就明晃晃在光天化日显着呢。 这黑杉林在镜门给的地图上,也在血池周围,它成三边,包裹着血池。 大小看起来比血池是大上不少,可绝对没有盛红衣这种神识都延展不到边来的离谱。 难不成,她已经不在地图上所示的黑杉林了? 亦或者,地图有误? 这里不对,好像跟她想象的也有了偏差。 她感受了一下自己后背上的伤口。 自她破了那个空间,伤口便在不知不觉之中痊愈了。 而且,她如今的情况,比之在密闭空间之时有所不同。 除了伤口得以痊愈,另外一点主要表现在她的魔气了。 她的魔气虽然在破阵之时,消耗殆尽,可她的左臂上印记光泽依旧,不复之前的黯淡枯败,盛红衣能感觉到,随着时间推移,她的魔气同灵气一般,也会逐渐恢复。 身体无伤,盛红衣心中便落下了一块大石头,甭管这里如何的不对,她倒也寻回了一些找到出路的信心。 盛红衣收回神识,环顾了一下四周,既然不对,那就从周围开始下手。 盛红衣虽然不通阵法,但却也知道,任何的空间,只要不是天然形成的,哪怕做的再真实,但假的真不了,总有违和之处。 她慢慢的走向最近的黑杉树。 这里,每一棵黑杉树,看起来都差不多,高度、大小、姿态,像是经过来训练和甄选。 这大约从来不是一个天然形成的黑杉林吧,那么是什么人种下了此林? 莫不是血魔城周蓝两家的先祖? 主要是为了保护血池,防止有人窥探? 不过,看蓝塘的反应,提起黑杉林,他了解的似乎也很浅显,这黑杉林当真蓝家也有份儿? 她抚摸着它们枯败的皮,心底之处,极浅的一丝悲意不知何时,更不知从何冒出,突兀的浮上她的心头。 盛红衣心头一绷,骤然排斥。 她还记得她在密闭空间之中,被那怨力之中的绝望所淹没之感,更记得她一进入这黑杉林,就对这林子里的树莫名的关注。 而今,又有此感,她实在是怕了。 季睦同她说过,亲灵体质之人,好似是上天的宠儿,实则完全不然。 世人只看见他们行走之间,如移动的聚灵阵,似乎不需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刻苦修炼,似乎不知不觉间,完全不需要付出什么,就能提升修为。 更有人编出“亲灵亲灵,一脚仙门”的话来形容此等体质。 可,季睦说,这话之恶毒,不谙于杀人诛心。 世上安得两全法,何况逆天之物。 好比那剑心之体,算得上是剑修之中的亲灵体质了。 自古而来,这等资质者,但凡被人发现,十中有九都逃不脱被赶尽杀绝的命,不仅是被杀,若是速死,算得上运气好的了,至少没遭什么罪,可,很早之前,世间还为此生出夺取剑心的邪术,恨不能将剑心之体剥皮拆骨,神魂肉身,一寸一厘的都要“物尽其用”才好。 不说人,君不见,便是那灵丹,品级达到十品,丹成之时,便有雷劫降下。 异宝现世,都伴随着天劫、杀戮…… 无外乎,便是连天道都是对这样的罕有之物持不赞同的态度。 逆天,那就是逆了天意。 天地人,连天意都违逆了,更何况,地意、人意乎? 亲灵体质者,若是被人察觉,那必然结局相差仿佛,为天下所不容。 他们这般的人,莫说仙门,能平安顺畅的长大,都是缴天之幸。 外力阻碍已是大到没边,内里,亲灵体质的人过得难道就舒坦了? 如同这般,旁人根本感知不到的各种气息、情绪的侵入,足以叫意志不坚者疯魔。 是以,亲灵体质者,神识凝练比修为增长更加重要。 盛红衣当时听季睦说完这些,虽然能感同身受,奈何,感触并不是那么深刻。 她有盛坪给她的养神诀在手,加之她的一些特殊经历,她总是自诩自己的神识算是同阶修士之中的佼佼者。 然,当真是不经历,压根没有资格言说评判。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今日,当黑杉林中,自四面八方,似有万千的情绪往她涌来,从刚开始一点悲意,积少成多,渲染扩大,速度快得不可思议之时,她发现她受不了了。 盛红衣猛然用双手抱住自己的脑袋,哪怕她早就已经放下了抚摸黑杉树的手,但那种感觉如跗骨之蛆,如影随形,沾上了,就再也挣脱不开。 养神诀早就已经默默运转,可效果并不佳。 她觉得她脑子里挤满了黑杉,这些个黑杉,全都在哭泣。 它们一直哭,惨烈的哭,似乎还在尖叫。 一边哭一边挤,似要把她的脑子挤爆。 哭声之中,她……似乎感觉到黑杉林在向她求救。 真是……可笑。 她盛红衣看起来像是大善人吗? 为何对着她求救,便是求救,她便要理会吗? 她自是不想去理会的,她还未从险境挣脱,自顾不暇,何从他顾? 她毅然决然的扭头而去,哪怕满面泪水,她也好似未闻,她默念着清心诀,致力于要把脑海之中那些个哭泣,以及“救救我们”的声音完全忽视掉。 默念着清心诀,她还分出心神,努力将思维回归正轨。 那地图应该真的是绘错了。 此处的黑杉林定然与古堡的黑杉林是连在一起的。 可问题是,它们又绵延向什么方向呢? 盛红衣自然是不愿意往有血池的古堡方向走的。 她可还记得血池暴沸的事儿貌似和她也有点关系,如今这事发生不久,彻底解决问题的概率实在不大。 那里势必聚集了血魔城中的大能修士,她何必去当个不讨喜的显眼包。 人周子嚎、周玉蜈有人护着,谁能护着她呢? 便是把季师兄和蓝塘都算上,也靠不住。 谁让两人是挺有名头的,可修为都只是筑基,等哪一天,他二人若是都成了元婴修士,还都愿意护着她的时候,兴许她才能过上她想要的躺平生活。 如此说来,若是靠自己努力太累,倒是不妨碍她督促朋友们努力上进。 尤其如季师兄这种可靠的朋友。 胡思乱想了一圈,盛红衣突然停下脚步,脸色颓败难看到极致。 饶是她做了这般多的努力,可是那黑杉林的求救声就是摆脱不去。 甚至,震耳欲聋,逐渐将她的识海彻底淹没。 到时候,她会不会识海崩溃,彻底疯魔,她自己都没把握! 她站在原地,稳住心神,往识海中传导自己的声音。 大致上就是在努力同黑杉林对话,让它们告诉她,该用什么办法救它们才好。 虽然和树说话,还是在识海之中,若不是设身处地,盛红衣一定以为这么做的人已经疯了。 可,这不是毫无办法么! 既然,它们能求救,那该是可以沟通的?! 与其胡思乱想,倒不如试试。 她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同黑杉林说着这般的话。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盛红衣全身都在痛,甚至她觉得她的灵魂都在跟着颤抖。 许是再抖一抖,她就要从里到外,散了架,彻底没了也说不定。 不知过了多久,她整个人都麻木机械了,她也不知她为什么能坚持下来,只心底似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这么做是对的。 逐渐的,识海之中那嘈杂到让人分分钟窒息崩溃的声音突然平和了些。 好似原本湍急到横冲直撞,像是要把本来铸牢的防线给冲垮决堤的水流猛然改了道,不知是哪里理顺了,逐渐平稳起来。 从中,隐约的,盛红衣似捕捉到不同的只言片语。 “血祭……” “……招魂……” “镇压……” “会死。” “七绝……阵……” 这些个听完,盛红衣已是倒地不起,大口大口的喘气。 她的识海钝痛不堪,已经到了崩溃边缘。 真要伤了根本,她哭都没法哭去。 好在,许是她之前的清心诀,养神诀,一直轮替交叉进行,哪怕盛红衣在问它们问题,她都没断过运转心法。 自问出了这些个,也不知这些黑杉是不是也力竭了,总而言之,她的识海的钝痛到达了一个极致后,她彻底封闭了识海,这一回,倒是让她成了。 她躺在地上,灵光轻点,以指代笔,写下那些个奇怪的字眼。 这些词,无一不触目惊心的血腥,但想来却是毫无头绪,只有那七绝阵,怎么看,盛红衣都觉得这个词难受。 她真的不是故意要和魔医周家作对的,可是,谁让一切都这么凑巧? 她不由就联想到了周家那七叠七绝掌,谁让这儿有个七绝阵,那儿就有个七绝掌,还都是血魔城的,说没有关联,谁信呐? (本章完) 205 发现(一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于盛红衣来说,每一分每一秒许是都是折磨。 而外面寻找盛红衣的蓝塘和季睦,只觉得时间不够用,差点把整个血魔城都翻过来了,可是,盛红衣杳无音讯。 两人坐在蓝塘的私宅里,相顾无言的对视着。 只对视了一瞬,两人又齐齐移开眼去,便是克制如季睦,隐忍如蓝塘,都没有遮掩住眼中明晃晃的嫌恶。 季睦实在是不愿意看到蓝塘,什么玩意儿?能不能靠谱点?好好一大活人就这么给他丢了? 舍不得怪师妹,自然所有的错都是面前这个男人的。 丢了么,你倒是提供点有效的线索啊? 结果一点有用的都没有。 身为血魔城蓝家人,看起来人模狗样的,结果这两天他跟着蓝塘,过得快跟那阴沟里的老鼠差不多了。 鬼鬼祟祟,遮遮掩掩,他要求面见他蓝家家主,谈一谈师妹失踪之事也不让。 为何不让,师妹是被蓝家人带进去的,更是被周家人无端找了茬,他不仅要找蓝家人说话,更要找周家人呢。 季睦觉得自己的耐心已经随着时间的推移快要彻底丧失了。 蓝塘看着季睦也有气,他就是不理解,高家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家族? 说这个家族小门小户吧,可是九妹那般的天资,这个家族的实力还是相当不错的。 但,家族子弟,筑基就该有魂灯难道不是应当应分的事情? 结果,现在可倒好,人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还生死未知。 身为九妹的兄长,居然对于九妹的事情一无所知。 好比九妹的习性?九妹有哪些拿得出手的本事?亦或者九妹可有什么保命的宝贝? 结果这人如锯嘴的葫芦,闷不吭气。 蓝塘真替高九妹感到不值,这个兄长,只不过就是表面关心她罢了,居然连魂灯这么重要的东西都不给自己的妹妹置备吗?他自己倒是有! 殊不知,这完全冤枉了季睦。 话说,季睦同盛红衣不过是师兄妹,虽然有互相信任对方的真心,但,两人都不是那种自来熟的性子。 相反,其实内里,两人都冷静自持,为人交往都有自己恪守的界限,于季睦来说,师妹的保命宝贝,那属于私事儿,如何相问? 便是知道,他也不可能说给另一个不相干的人听。 而魂灯这事儿就更可笑了,师妹在盛家有没有魂灯,他如何知道。 而且,蓝塘这么问东问西的探究,真的很讨厌,毫无边界。 奈何,为了盛红衣,两人都得忍着对方。 叹了口气,蓝塘先妥协了,等着对面的木头说话,可能得等到世界末日来临那一天,他站起身,也不看季睦,就往外走: “走吧,我有一个黑杉林守备的朋友,咱们去瞧瞧九妹会不会困在林中了。” 季睦:“……黑杉林我们不是找过了,你有这个朋友,为何不早说?” 有病啊?他们第一天就把黑杉林周遭转了一圈,今天才说认识人? 季睦是真的单纯的不能理解,也是纯纯的觉得蓝塘怕是有点大病,他就是实事求是,还用一种疑惑又隐隐带着些看智障的猜忌的目光扫了蓝塘一眼。 蓝塘何其聪明,自小到大,他最会的就是看人脸色,当下,他就爆了,他倏地一甩袖,转头厉视季睦: “呵呵,不及高公子厉害,这朋友也是朋友托朋友,辗转才找到的。” 这话浓浓的嘲讽已经呼之欲出,他实在不懂,这人高傲什么?通身气派,架子比他这个蓝家人还大? 什么臭毛病? 季睦站起身,自是知道对方生气了,他没吭声,也跟着往外走。 让他说点软话,那是不可能的,一则,他本就对魔修天然不喜,加上蓝塘给他的第一印象就很差,能跟他在一起待了几天,他已是能人常人之不能忍。 二则,是蓝塘说话不清楚,这要是在白霞城,他季睦要干个什么事儿,绝不会像这厮这么费劲,说白了,还是蓝塘自己的问题,堂堂大家族子弟,混的这么拉胯,他季睦也长见识了。 不过为了师妹,他还是在走到蓝塘面前之时停了下脚步: “不是要找妹妹,咱们快走吧!” 说着大步流星,越过他而去。 留下蓝塘蓦然间捂住自己的心口,一副下一刻就要气到心梗倒地的模样,他颤抖着伸出指头,点着季睦的方向,那模样,似乎下一刻就要射出箭去把他扎成马蜂窝。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还是收回了指头,咬牙切齿了一阵,跟在后面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身后一直在厅里充当背景板的管家忍不住抬起眼,偷偷的又同情的看了自家少爷一眼。 要不说,人都有克星呢。 这高家兄妹就是自家少爷的克星嘛。 说又说不过人家,竟然连打也打不过人家兄长。 哎,不过,少爷有个真正的朋友,他倒是乐见其成。 这些年,在血魔城,少爷带着假面生存也尽够了,能如此活蹦乱跳,哪怕是被气的,他这个当老奴的,看着就觉得开心。 多久了呢,少爷多久没这么积极过日子了? 真希望那位高九小姐逢凶化吉,遇难成祥,以后能和少爷常来常往,再不要让他落入到如冰窖一般的深渊之中。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盛红衣无声无息的睁开眼,此时已是夕阳西下的黄昏,在这个林中,便是日头正好的正午,都是阴冷森森的。 她此时的情况算是好了些。 七绝阵的事情她依旧没什么头绪。 但,她却也不是毫无发现。 她细细思量了自她落入密闭空间至今的一些变化。 得出一个结论,无论是密闭空间还是这黑杉林,都对她放出的魔气非常不友好。 在密闭空间,似乎那些怨力与她自身的魔气相互压制。 刚开始,她受着伤,怨力强而魔力弱,以至于魔力被它们压制的似乎都要彻底消失了。 那时候,她的左臂蔓生的花枝破败枯竭,似再难恢复。 等到她用琉璃净水把那些怨力给清理了一遍,她的魔气才抓住时机,重新焕发。 此后,那些怨力感受到魔气后,便发疯似的倾巢而至,盛红衣都感觉到了它们的愤怒,而那时她的魔气也表现的异常活跃。 (本章完) 206 斗(二更) 在密闭空间如此,在黑杉林,盛红衣的魔气一旦出现,同样有不一般的表现。 她灵气充沛,魔气也在逐渐恢复之时,那些个黑杉的影像就疯魔一般往她识海之中涌,似要将她的识海挤爆。 可是,一旦她将魔气封锁,全身的经脉用灵气涤荡一遍后,再封闭神识,再驱逐它们,那些个画面还真就被她驱离了识海。 当然,由于亲灵的原因,她想要再次感知它们很容易。 只不过,如今有了法子遏制住那些黑杉,她再也不用担心这黑杉一旦沾上,就脱不开手了。 既如此,盛红衣站起身,她花了些时间,识海钝痛已消,灵气回归,既然身体恢复了,那自然要干活了。 她目光扫向周围的黑杉林。 其实,于她而言,这里和之前那个密闭空间有何区别呢? 只不过是一个更大的牢笼罢了? 神识所至,根本没有边际,哪怕她走的再远,神识都探不到边。 区别只在于这是个更大的迷宫罢了。 她被困顿在此,已是够了。 盛红衣眯了眯眼,这就是七绝阵吗? 盛红衣其实因为七绝阵和七绝掌名字的相似性,她早就联想到了蠹蠹林。 蠹蠹林之中,那些个低矮的树丛,看起来和面前这些黑杉虽然不似一种树,可光秃的枝干,上面零落的树叶也是相同的漆黑,气息也是那么的相似。 不同点在于,蠹蠹林的那些树丛,除了血腥气和鬼气森森,已是没了一点生气,纵使它们还需要腐肉、鲜血做养分,也不过都是行尸走肉罢了。 可,这些黑杉林不同,它们似乎还没有完全泯灭! 它们……甚至还会在她的识海之中,同她求救,那微弱的声音,努力却又绝望的表达着它们的诉求。 什么是血祭? 镇压了什么? 它们为什么会死? 是用这些黑杉的命去布设的七绝阵么? 除了黑杉,这里究竟藏了多少亡魂? 盛红衣脑海之中的问题多了,可是谁也回答不了她。 在这里,她只能自救。 既是牢笼,那自然还需一力破之。 一静不如一变。 只有多了变数,才能露出破绽。 盛红衣是不懂阵法,可没关系,一力降十会,这“力”不单纯只是指力气,还可以是一切可以引动“变化”的力! 眸色流转间,盛红衣整个人的气势已在瞬间转变,充斥着一种隐而不发,却不容小觑的力量。 她左手微转,五指灵活的动了起来,指诀连划,黑色繁复的纹路临空闪现,手指每一次划过,速度极快,每一笔绘完,那纹路的线条便会由明转暗,化成点点流光,如流星,短暂却绚烂。 由于盛红衣的速度太快,那些个光影纷杂一处,虚虚实实,实实虚虚。 手指微微垂下之际,指诀毕。 以盛红衣左臂为中心,盛红衣左手微张,掌心中间,黑色的魔气正在快速的汇聚! 与此同时,周围的黑杉林似是察觉了这些,平地突然狂风大作。 沙沙沙! 呜呜呜! 啊啊啊! 窸窣窸窣窸窣! …… 鬼哭狼嚎声四起! 盛红衣眉头紧锁,脸色愈发紧绷,浓密的发际,黑发掩映住了其中暴起的青筋,她眸子紧紧盯着掌心,眼中迸射出希冀之光,不负所望,掌心处那魔力越发的浓厚。 狂风下,那些个黑杉毫无预警的动了起来,树影婆娑,似幢幢鬼影,不畏生死,自四面八方往盛红衣碾压过来。 就是此时,盛红衣眼一瞥,眸中精光大盛,掌心蓦然一朵黑莲的虚影闪过。 这一次,这虚影盛红衣看的真切,居然是一朵完整的黑莲,而不是莲瓣儿嘛? 电光火石间,她微一挑眉,反手一翻,平平将这虚影推出! 黑莲脱离掌心,以虚化实,只在脱离掌心那一瞬,瞬间四散,八瓣莲瓣儿,往八方而去。 同时,在原地还留下的虚影唯余下一个小小的莲台和一瓣莲瓣儿,它们无声却又迅速的重新回到盛红衣掌心,隐没进盛红衣身体里,归于虚无。 八瓣莲瓣儿,往黑杉而去! 原本的黑杉,似魔怔了,果然被魔气“刺激”的异常激动。 整个黑杉林,目之所及,全动了起来。 它们在地上疯狂的挪动,想要往盛红衣而来,把她团团围住。 盛红衣站住不动,她甚至微阖上双目,把那些摇晃的驳杂树影从她的视野之中剔除。 少了画面,闭上眼睛,没了干扰,天地似乎没了色彩。 这般正好,于盛红衣而言,少了干扰。 耳边,只有树影移动声,以及尖锐愤恨,似在尖声咆哮的枝干摩擦的声响。 莲瓣儿飞出,扩展成一人大小的黑色虚影,四面八方团团围住,将盛红衣护在中间。 黑杉更加疯狂的摇摆,莲瓣儿却淡定如斯,平稳的往它们飘去。 碰到黑杉之时,一击而碎,化成飞屑似瞬间将整个空间填满! 随即,黑杉似是被巨力推倒,一排又一排,一层一层的被推倒! 飞沙走石扬天而起之时,有灰色的气团从黑杉上无声飘出。 巨响声连绵传来,隐于这巨响声之下,有什么东西正在瞬息万变。 蓦然,盛红衣背后一阵恶寒升起,识海中似“看”到一只隐藏的黑手从背后探出,它气势汹汹,带着彻骨的恨意,就要把她捏碎! 她猛然睁眼,在视力未及之际,陡然转身,一掌已是凝出十成十的力道,往身后原本似是视线盲区的地方击去! 毫不迟疑。 琉璃净水骤然爆发出刺目的金光! 盛红衣的掌心似碰到一冰冷刺骨之物。 那物可能没想到盛红衣反应如此快,偷袭不成,被盛红衣击个正着。 那一掌,也不知是盛红衣刚巧击中了要害,还是琉璃净水给力。 它突地发出一声穿透耳膜的尖嚎: “啊!” “砰!” 那物往后弹开,距离拉开, 盛红衣终于看清楚了它的模样。 这是一个灰中带着一绺一绺血条的灰气团。 同普通的气团不同的是,它已经有了眼耳口鼻。 这气团见风看涨,它临于半空,与盛红衣是一上一下的姿态。 对峙已成。 (本章完) 207 五行杉(一更) 盛红衣仰头看着面前的东西! 这东西终于被她逼出来了吗? 这是什么? 看起来就是一个长相非常奇怪的灰气团,而且还是通灵了的。 它甚至在同她对峙之时,还在不停的壮大己身。 周遭,从那些倒在地上的黑杉开始,自近而远,密密麻麻的有灰色的小气团飞出。 它们微小极了,乍一看好似一个个小飞虫,又像夏夜里的萤火,可是积少成多,它们纷纷扬扬从黑杉上脱离,又密密的往盛红衣面前那个大灰气团身上汇聚,场面甚为壮观。 随着那些个“萤火”汇聚,盛红衣便能看出她面前的这个灰气团的五官越发清晰,甚至,她觉得原本它身上那一绺一绺宛若血色花纹镶嵌的条纹似乎也跟着愈发凝实。 恍惚间,总让盛红衣有一种感觉,兴许下一刻,就要真正的滴下血来! 盛红衣仰头看它,如临大敌。 此物光是遥遥站在她的面前,明明距离她还有一小段距离,但盛红衣早已不受控制的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可怕气息。 哪怕她半封锁着自己的五感、识海,都不顶用。 它们蜂拥而来,似是将她当成唯一的出口,亦或者救命稻草! 盛红衣淡淡审视着它,没人能看出她心中那波涛汹涌的复杂感受。 她原本以为,这灰气团乃是怨气成怪! 这也没什么稀奇的,万物皆有灵,一个东西发展壮大到极致,产生了些许灵智,变成怪物,虽然少见,但不难理解。 可,如此靠近,她方才发现不是。 或者说,不完全是。 透过怨气,这灰气团的底色和本质展现在她面前。 那是极致的悲凉和绝望。 什么叫做极致呢? 就是看不到希望或者用尽一切努力,都不能如愿的求不得。 盛红衣与那灰气团相对,突然,那灰气团的眼睛处缓缓流下了血泪。 那血泪似有魔力,无声却力量很大的一把攥住她,邀她共享悲伤。 她透过它的眼睛,看到画面在她的周围轮转切换。 这世间,究竟有多少的生老病死,怨憎会,求不得,爱别离?! 这不是人生七苦,而是世间生灵的七苦。 当这一切拉满,苦到极致便是绝望。 无数帧画面在她周围轮转,交替,最绝望的事情都在这些画面里轮流上演。 人、妖兽、草木…… 生离死别、魂飞魄散、永生不得相见、被活生生的炼化、为了心中所爱的一线生机牺牲自己却终究失去一切…… 所有的希望之火都被泯灭,连一点火种都不剩,无尽的失望和绝望永远延续! 这些生灵如何不怨、不怕、不哀、不恨? 这些都是发自肺腑,是遭受了不公、磨难,何其无辜,何其可怜? 盛红衣不清楚自己有没有流泪,还是已经把眼泪流干了。 其实她越来越没有把握,自己能不能硬撑到底,这一局她究竟能不能赢。 这极致的悲痛,痛彻心扉的感觉让她从心底深处涌上了疲乏。 自然疲乏,因为无力改变这些已然存在过得事实。 其实,她心中总有一点清明的角落在告诉她,她如今是在对敌,她的敌人就是面前这个灰气团,这个灰气团呈现的画面不过是为了在他俩的对峙之中取胜! 她明明一切都知道,可她就是没办法抽身而出,甚至对那灰灵团拔剑相向。 到现在,她终于清楚明白:原来这灰气团是亿万的怨灵、冤灵,那些红色的线条是他们的血泪汇聚。 更准确的说,它就是这漫山遍野弥漫着的怨气产生的种子,是前因! 这些生灵在这里,被锁了千年万年,甚至为了让它们保持怨愤,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保存了他们最痛苦的记忆,日日夜夜锁死了它们在最痛苦的那一刻。 生不生,死不死,直到能量耗尽的那一刻,彻底消散于天地的那一刻…… 究竟是谁做的这一切! 谁做的!! 这是血祭? 那么血祭是为了镇压什么? 盛红衣想起了初来古堡之时,天地铢给她呈现的关于血池形成的画面。 原本,这一切好像散落在记忆深处的碎石块,飘零散落,而今,面前这一切终于让串联它们的那一根线显现了。 盛红衣的脑海之中,对这事儿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逻辑线。 怕是,这镇压某物的从来不止是黑杉林,还有血池。 生灵的血肉进了血池,魂灵被送进了黑杉林。 而黑杉,它们本来也不叫黑杉。 灰色的气团散尽,地上倒伏的黑杉有的彻底的化为齑粉,散尽了,而有的,没有完全散尽,依稀露出了它们原本的模样。 越是往远处去的黑杉,生机保存的越多的,它们活下来的机会许是才能增添一丝。 目之所及,实际上已是没有黑杉存活,但神识的末端,似还有些生气苟延残喘。 哪怕已是枯败死亡的断枝残叶,盛红衣依然从中辨识到了它原本的名字。 这哪里是什么黑杉? 它们叫五行杉! 盛红衣认识它,是因为它的特殊。 此树珍贵在于,它虽然是草木,但它全身却汇集了五种属性。 它是一种阵木,也可以当做符纸使用。 更可以当做一些炼丹炼器之时的辅料。 因为其五行俱全的属性,可以说,它是丹符器阵之中的“万精油”的存在,少了什么材料,许是都能用它顶上代替。 这种东西,看似鸡肋,似乎哪里都能用到,随处可见,并不算珍贵。 实则,不然,若是少了它们,做任何事都多了许多的弯路。 它们就像是一些日常必需品,平日用着的时候没感觉,一旦缺失,方知道它们的难能可贵。 实际上,它们还有些更冷僻的作用,它是制作傀儡,制作替身,制作机关等的必备材料。 可惜,此物据说在数万年前就从世间离奇失踪了,与它们一道消失的,还有整个机关门,最终,唯余下一些五行杉的影像和价值连城却一块难求的些许碎木块。 而今,这千古谜团居然被她解开了吗? 它们哪里消失了,原来是全都被弄到了这个地方来,作为镇压某物的阵眼? (本章完) 208 七绝阵(二更) 五行杉曾经在她脑海之中告知她的那些话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一一应验。 唯有: 七绝阵么? 盛红衣虽然不太通晓阵道,但也仅限于那些个罕见之阵。 她乃修士,修的是天地之道,无论是修炼、符箓的绘制同样需要遵守五行原则。 丹符器阵,本就有其共通之处。 光是听七绝阵的名字,结合面前这些,她心中已经隐约有了肯定。 七绝阵,绝的是灵气。 金木水火土的五行灵气,占了其中五绝。 还有两绝,便应在了这些怨愤之灵和五行杉身上。 既已经没了肉身,成了魂灵,除了怨愤之力,虽然没有魂归幽冥,但,自身依旧拥有鬼魂自带的鬼魅之气。 鬼魅之气属阴,她“看”到的那些画面之中,不乏有些修士、妖兽、草木精怪之魂,它们的魂体强大,便是死去,魂灵之上许是灵气不一定全部散去。 这些最终都会相互糅杂汇聚。 这里又是五行杉林,原本大概就是一个五行灵气场,五行和阴阳相互转化,滋生、孕育出阴灵气顺理成章。 阴灵气又占了一绝。 五行平衡是谓“阳”,所以,五行杉自古乃是荒原大陆唯一的纯阳之树! 它们自带纯正的阳灵气。 这便占了最后一绝。 五行与阴阳,相互转化,互相融合与分离,合成一方世界。 任何的大小千界,哪怕是一块空间碎片,只要其中能容纳生灵,那必然都有金木水火土阴阳七气存在,区别只在于或多或少罢了。 是以,它们七者乃世界形成的根基之一。 七绝阵,绝五行、绝阴阳,绝的就是这一方世界。 此地,用着最残暴的血腥杀戮产生怨愤这种世间最污秽之气,造就最坚固的牢笼,压住五行与阴阳,锁住一方的生机气运。 所以,这里死气沉沉,全是死物! 究竟是什么东西,需要这般封锁。 她紧锁着眉头,看着那依然半悬在空中的灰气团,总觉得,似还有一块重要部分被她遗忘了。 到了此地,她有种隐约从心底深处涌出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这个地方,是不是同她有些什么关系? 可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上回,同她有关系的是琉璃净水,结果她做了一个关于前世的梦。 那梦,与其说是前世过往,不如说更像是一种别样的预示。 这一次,她并未再做梦,硬要说有什么异于平常,那就是天地铢。 她摸了摸袖中的天地铢,自古堡前她强行切断了与天地铢的联系便再也没有用过它们,也没有同它们有任何的沟通。 期间,倒是用了一回焚邪神剑破困囿住她的密闭空间,那回用,得心应手,与往日相同,如臂指使,没什么异常。 可,天地铢为何会突然呈现血池的影像于她? 是对她警示还是另有其他含义? 若说警示,这一次是危机重重,然,她一路艰险,所遇之危险又何止这一次。 血池危险吗?她甚至都不知道,她根本没有见过真正的血池,既然未见,就没资格评判是否危险。 以天地铢的死德行,她若是遇到点危险,从来不是它需要告知她的必备条件。 绝大部分时候,它都在装死,绝少部分时候,要不要管她也是看它们的心情。 能让天地铢如此积极,难道是它们有利可图? 难不成是因为血池下面藏着什么含有天地元气的宝贝不成? 也就是说黑杉林同血池镇压的是一个包含天地元力的宝贝? 盛红衣忍不住微甩了下头,只觉得自己越想越歪了。 她直觉没这么单纯,能用这种办法克制镇压之物,怎么可能仅仅是一个蕴含有天地元气的宝贝。 它可能还是一个大凶之物。 只不过,会是什么? 而更让她想不通更不敢想的是,她怎么就跟大凶之物扯上关系了。 千头万绪,在盛红衣的脑海之中却只是一闪而过。 无人可知,在这短暂的对峙过程之中,盛红衣经历了怎样的天人交战和抉择。 灰气团的壮大还未停止,盛红衣却不准备再等待下去了。 她双目直视灰气团,一切的苦痛和绝望,就在今天结束吧! 她轻轻叹息,原本以为自己是个相当自我之人,却没想到,在这样的事面前,她终究去选择冒着生命危险去做一件兴许对自己毫无好处之事。 这种体验,很新奇! 盛红衣能做的,从来就是遵从本心,一步一个脚印去做好当下。 就是因为曾经立志当一条咸鱼,盛红衣才深谙活好当下的道理。 咸鱼,从来都是活在当下的,不是么? 而面前的“当下”,就是解决这个灰气团! 盛红衣长袖翻飞,袍袖之下,数盘佛香飞出! 那些佛香,在飞出之时,已经点燃,是五行佛香! 属于五行的灵气混合着佛灵气,袅袅却又源源不断的飘出,白烟快速增多,凝而不散,它们迅速弥散成一张白色的网,极快的将灰气团包围其中! 梵音,似在这一刻乍响! 与梵音同时响起的,是盛红衣念的往生咒! 她口中念念有词,手也没闲着。 只因为,在梵音刚起之时,灰气团便回过神来,它睁着血泪之眼,似把她当成生死仇敌,冲了过来。 整个气团似是因为愤怒,又转凝为散,若把它看做一颗头,此时定然是怒发冲冠之态。 它毫无顾忌乱冲乱撞,不一时,静客制的五行佛香燃起的佛烟就被它们的横冲直撞冲的七零八落。 许是,下一刻,那烟便要被冲散了! 盛红衣怎么会允许此种情况出现? 她两手连动不止,十指翻飞,拉出漂亮却带着威慑之力的指诀残影! 下一刻,一个巨大的“佛”字在半空之中凝成,盛红衣嘴角微勾,双手平平推出。 金色的“佛”字带着一股子圣洁之力,缓缓又坚定的加入战局。 它直直却毫不避让的往灰气团而去,两者相碰,它突然扭曲,其上的每一笔画,转而散开,化成绳索,在灰灵团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就将之捆缚其中。 捆住的下一瞬,它们倏然越收越紧,与此同时,琉璃净水之力喷薄而出。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不一时,那佛字变幻的绳索陡然融化一般,便将整个灰气团融入自身之中! (本章完) 209 是黑莲啊(一更) 盛红衣不知黑莲在异人域所念的往生咒如何而来,但当年,黑莲用此超度了异人域大半追杀她之人。 盛红衣之前在周玉博那个黑幡之上已经小试牛刀,黑幡上的怨鬼尽数除去。 今天,再次使用,盛红衣终于后知后觉的觉出了不对劲。 这往生咒相当的厉害啊。 她不过一个筑基修士,面对那灰气团,便是有琉璃净水为依仗,她也没有抱着完全将之超度净化之心。 毕竟,这七绝阵如此大费周章,不知穷尽多少生灵之力,才得以形成如今这规模,岂是她一个小小的筑基便能一力破之的。 从头到尾,盛红衣也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的心思罢了。 局面僵持,这些被束缚此地的魂灵可怜,无论是从打破局面或者同情之心,盛红衣都不可能什么都不做,但能做到哪一步,她完全没有把握。 可往生咒却做到了如此地步,至此,盛红衣并未有灵气被抽空之感,无论识海或者经脉,都尚有再战之力。 这说明了什么? 但凡在对战之中,行有余力,要么是自己本身实力深厚,能强行碾压对手,让对方毫无招架之力。 要么,便是身怀异宝,天然境界不同,一招鲜吃遍天。 而她显然不属于自己实力深厚的范畴,那便是第二种情况了。 所以,黑莲所用的往生咒是什么层次的宝贝? 盛红衣眉头深锁,这般奇怪之事,由不得她不多想。 接二连三的情况冒出,盛红衣本来尚算平静的心湖,此时涟漪阵阵,已难恢复往日的平和。 她终于开始正视那个潜藏在心底的问题,黑莲,究竟是什么人? 琉璃净水凝结而成的“佛”字如一条救赎之河,将灰气团浸没其中。 盛红衣口中念念有词,一边,指尖佛光流连,操控着琉璃净水牵制灰气团。 虽为佛家圣水,但此水绝算不上柔和,若是将之比作人,琉璃净水应是怒目金刚一般的存在。 旁的佛靠感化渡人,而琉璃净水是要把对方“压服”。 自灰气团融入,盛红衣便感觉到琉璃净水猛然而起的冲天气势。 灰气团愈是挣扎,琉璃净水气势愈强。 盛红衣实在是一个好主人,对于焚邪,她依着它的性子,任它作为,等闲并不约束,对琉璃净水依旧如此。 既然它愿驯服灰气团,那便这样呗! 盛红衣心念动,“佛”河之中,带着金芒的水遽然变了嘴脸,滞缓的水流猛地临空而起,巨浪惊涛,浪花飞溅,又狠狠拍下…… 一浪高过一浪,盛红衣的指尖翻飞,不停的催动再催动! 盛红衣此时,似也跟着进入了一个玄妙的境界。 体内,似有佛意一点一点沁润着她的四肢百骸,魔力退散,那股子被灰气团影响催生而出的魔障,在佛光的抚慰之下,一点点的消散。 识海处,顺着琉璃净水,盛红衣“看”到了水下的场景。 灰气团此时是双面夹击之态。 实力削弱很快。 灰气团中,那些个魂灵们,尖声嚎叫。 它们恨、怨,恨苍天不公,恨自己命运悲苦,满腔的苦,只有用尖叫、嚎啕来发泄。 消耗魂力如何? 它们不在乎,甚至,时间久远,除了那些被强行重复的痛苦记忆,它们已然不知道自己是谁? 我是谁?我在哪里? 我不知道。 然而,这重要吗?这不重要。 它们只知道自己生活在水深火热的折磨之中,生不生,死不死,不知如何解脱,也不知怎么继续! 终于,这一眼望不到边的苦海今天投下了一道光,那光看起来和往日的灰黑沧桑是那么的不同。 它们本能的被吸引。 越是凑近,它们舒服的喟叹出声,好舒服啊,身体上的疼痛,好像慢慢变轻了。 它们逐渐的沉迷于这种舒服,忍不住停止了尖叫嚎哭! 逐渐的,它们一个接着一个停下来,开始面面相觑。 咦?自己究竟是在叫什么呢?哭什么呢? 为何对面的魂灵的脸上充满了狰狞的丑陋,自己莫不是也是这般? 一群魂灵你挤我我挤你,都说不清自己这是为什么。 索性,也就罢了。 毕竟,这般舒服,甚至越来越舒服,就静静享受吧。 依稀间,有的魂灵好似有一种印象,许是这光是救它们的,而这种舒服,此生估计也就这一次。 它们更加积极的挤啊挤啊,都往那团光晕之中挤,唯恐落在光晕之外,就没有舒服的日子过了。 正在挨挨挤挤,你推我搡的过程中,转而,它们突然被泡在了……水里? 它们正欲恐慌,可是却几乎在同时,都愣住了。 激烈的晃荡之后,它们,每一个都被包裹在小小的金色水珠之中,那些不知何时早就忘怀的记忆突然都回来了。 丝丝缕缕,重新回到了它们的世界…… 原来呵,它们的生命之中,有过那么多的美好时光! 原来呵,它们是被人所害,自己并无过错。 原来呵,这一次它们都可以走了,离开这里,也离开痛苦。 它们只觉得自己越发的轻飘飘起来,似羽毛飘荡,荡呀荡呀,越荡越高,好像看到了高山,绿林,清澈的水流,这是仙境吗? 若是来生如此,倒也是满足了。 它们觉得身心越发的轻盈,似有什么在身体之中轰然而碎! 这大概便是它们的遗憾和怨恨吧? 执念碎,才能用全新的自己去迎接新生吧? 前方,有一个七彩霞光的漩涡正在缓缓形成,它们知道,这是通往新生的路! 大部分的魂灵,在此时,在去往新生的路口,倒是停下了本来急迫的步伐。 执念已破,再无怨恨,前生往事,也没什么不能回首的。 而它们也想知道,究竟是谁救了它们。 它们驻足在七彩霞光的通道前,回首看去,身下,有一个巨大“佛”河在熠熠生辉,“佛”河的源头处,有一女子,一身黑衣,站在那里遥望着它们。 它们眯了眯眼,恍然般的对视着点点头,哦,原来救赎了它们的,是黑莲啊。 难怪呢! 这世上,大约也只有黑莲能救它们了吧! 它们如是想,转身,投入到七彩通道之中,眼神变得木然,什么黑莲?什么前生? 那些隶属于天机和往事的部分已经不适合带到来生了。 来生是新的开始,一切归零。 (本章完) 210 完了(二更) 琉璃净水之中,灰气团先是失去了它红色的条纹,紧接着,原先的灰色也褪去,变成了纯白。 然后,悄无声息却又无比盛大的,它们如萤火轰然散去,一如刚开始。 前者,是痛苦,后者,是来生! 五行杉林的黑色尽皆退去,如海水在海滩肆虐了一阵,时候到了,终究要退去。 原本还未退尽的黑色变的更加的浅淡、斑驳。 五行杉原本的颜色,逐渐显露。 只可惜,终究熬的太久了,有些树体早就已经腐朽,少了怨灵的支撑,它们也化成飞烟,彻底消散,便是留下的残枝摆叶,也不过只是残尸。 然,向死而生。 远处,那点微弱的生机,终于被人搬去了头顶压着的大山,残喘着却依稀能感到它们的喜悦。 那是劫后重生的喜。 盛红衣微微笑了笑,停了手,收了琉璃净水,没有再做什么。 她知道,它们终将如星火,一点点,就能渲染出燎原的希望。 盛红衣的神识铺展而出。 这里的五行杉林,盛红衣依旧没能找到答案,也依旧不清楚她身在何处。 她的神识一探再探,延展到了极致,片刻后,终于,她眸色微亮,感觉到神识末梢之处,那北边方向,应该是出了五行杉林的地界。 盛红衣捕捉到的灵气更加的活跃充沛不说,还丰富了不少,其中,依稀可见那独属于魔城特有的魔灵气混杂在其中。 盛红衣大松一口气,才有了些真实的后怕。 也不知道这几天,她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好在她没有放弃,终于熬出头了。 七绝阵已经破了,这方被锁死的世界终于透进了天光。 她算是逃过一劫。 既如此,盛红衣也不打算管那什么血池的闲事了,自然是赶紧离开这里要紧。 她忌惮的幻视了周围一圈,垂下目光,谁知道这天光之下,还有什么未知的危险? 这里是魔城,好奇心太过,只会害死自己,至于天地铢的预示什么的,盛红衣并不打算在此刻深究下去。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她抬步便往北走,先走出这片林子再说。 却是突然,她脚下一驻,有一丝不一般的预感划过心头。 她扭头逡巡了周遭一圈,周围并无什么异样,她疑惑的低下头去,却在扫到自己的手时,秀美的眉目倏然飞扬,明媚的大眼瞪大,眸中惊讶已是溢于言表。 盛红衣觉得,这实在不能怪她露出如此滑稽呆滞的表情,而是她好像是撞了大运。 自指尖伊始,有一层莹润的白光自下而上。 很快,她的两条胳膊上也布满了白色光晕,接着整个身体,就连头发丝都裹上了白光。 它们,从她的头发丝儿,毛孔轻而易举的渗透到她的身体里,毫无滞涩,无孔不入。 没等盛红衣反应过来,她便感觉无论是身体还是识海,都被这些白色光晕给占领了。 它们在经脉和识海之中游走,分分合合,合合分分,自来熟的很,这里逛逛,那里钻钻…… 盛红衣微微阖眼,忍住没动。 要不说她判断自己是得了机缘呢? 这些白光钻入她体内,她便判断出了这些是什么。 是那些成千上万自这里逃出生天的魂灵对她的感激汇聚而成的愿力。 同诅咒,怨气相同,愿力也有强大的能量。 它们走了,抛却前程过往新生了,这些愿力却凝成了,留下了,回馈到了她的身上。 白色光晕一点一点的渗入,消融。 盛红衣一边将愿力转化为灵气,一边引导它们趁机修复自己识海之中的暗伤! 几乎不用费什么力气,稍加引导,它们便自主的动了起来。 此番,暂时是走不了了。 其实,要走也是能走的,只是这些个愿力便会消散。 盛红衣陷入了进退两难之中,最终,她再次环视了四周一圈。 她应该没这么衰吧,这愿力消融,她有把握快些结束,许是一个时辰,就够了。 这般大的机缘,她实在不愿放弃。 不就是赌一个时辰的运气,她赌了。 盛红衣袖中飞出一物,是她筑基之时所用的防护法阵的阵盘。 灵石随之飞出,盛红衣压根就不用多看一眼,便熟稔的将它们精准的布设于阵盘之上。 数息过后,随着一声轻微的嗡鸣声,盛红衣方才彻底安心,让自己沉入到了修炼之中。 她并不知道,由于七绝阵被破,古堡周遭情势再难遏制。 三方大佬汇聚,脸色同样的漆黑如墨,却是再也不见几日前的伶牙俐齿,权衡制衡。 古堡坍塌成废墟不足为奇,自当日血池暴沸,古堡被血池暴沸波及,冲击而毁,他们也没当回事。 古堡可以再建,他们作为血魔城权势顶峰的核心人物,自然都知道这古堡不过是障眼法,真正最重要的是黑杉林和血池。 只要遏制住血池的情况,危机便消除了。 可,今日,没人再敢说话,也不知说什么。 血池暴沸无法遏制,黑杉林这些日子也震动不止,就在刚刚,它们突然一个接着一个,砰砰砰……自爆不止。 连绵不绝之声如敲击在他们的心房,他们想要去救,可是又不知从何做起。 很快,整个黑杉林夷为平地,似是从未存在过。 六魔主控制不住的全身颤抖,堂堂元婴修士,这会子居然觉得如坠冰窖,冷的彻骨。 而他的额头却有汗珠不停的沁出,没一会儿便流的满脸都是,原本漆黑的脸被汗水这么一“洗”,竟然显示出一些灰白了,似是将死之人。 一会冷一会热,冰火两重天的折磨,他根本无暇顾及。 他定定的看着这一切,不知过了多久,才动了动僵硬的眼珠,眼珠微动,像在艰难的寻找什么。 终于,六魔主的眼珠定格在周奕鸣身上,他愣了愣,陡然爆发出一股狂热的光。 他一步跨过,便到了周奕鸣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袖子: “奕鸣,怎么办,你可要救救我啊,定然是欹伢山神魔堂那边出事了,本座……我,寇仗寇仗,快派人去看看情况,你亲自跟去,有什么不对速速来报。” 周奕鸣不过是眉头深锁,还未说话,他便突然暴跳如雷: “怎么?你不愿意?周奕鸣,这事可是你们周家惹出来的,你以为谁能逃掉不成?” “完了!完了啊!” (本章完) 211 莲子!(一更) “血池和黑杉林毁了,我们是整个魔族的罪人!” “我逃不了,你,还有你,你们,都逃不了,你们就等着神魔城的魔尊、魔王来,去审判堂受审判吧!” 六魔主嘶声裂肺,状若疯癫。 周奕鸣却出奇的平静,他站在原地,瞥了六魔主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把目光定在了曾经的黑杉林上。 那里此时已是一片废墟。 他的袖子依然被六魔主攥着,他也由着他。 六魔主,隧劫,自来上不得台面,这就吓得要死了,也不知是装的还是真的。 此事已经发生,这么暴跳如雷,神神叨叨的,能有什么用? 他难道以为,他装疯卖傻,就这么大喊大叫的把事情全推到周家,推到血魔城,就能摘干净了? 真是笑话。 不过隧劫有句话倒是说对了,血池出事,他们这里有一个算一个,都逃不掉来自神魔城的雷霆之怒。 他眯了眯眼,眼角余光处看见一旁的蓝衂,恰恰好就见他勾着唇一哂,眼中分明是不加掩饰的嘲弄。 他冷哼一声,蓝衂这厮一直是个狡猾、无利不起早的主儿。 这时候,无利可图,也不见他去迎合隧劫说话了。 此事,周家逃不过责任,蓝家也别想逃过。 “六魔主,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周家有错,但从一开始,我便说过,那不是周子嚎一人之过,一个巴掌拍不响,那女人出手诡谲,许是她的魔力有问题,才引起了血池暴沸。” 周奕鸣只是这么一说,目的在于推卸责任,有锅一起背,却是没想到他一语成真。 不过,纵使盛红衣本人,也还蒙在鼓中,至今还坚定的相信是周子嚎心胸狭隘,对她动用了魔气,以至于遭了报应,血池出了岔子。 “我记得,”他正面对向蓝衂,笑了笑: “那女人是蓝塘带进来的!蓝大长老,你管家无方啊,纵使你我两家都有带人进来的名额,可是怎么能让不相干的外城人进来?” “血池什么情况,小辈不知道,你蓝衂难道也不知道吗?” 六魔主一听此话,顿觉有理,他心思电转,满腔的憋闷恐惧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他立马跳起来,炮口对准蓝衂: “对,还有你,蓝衂,若不是你家小辈带了那个女人进来,怎么可能有这等祸事!” “现在闹成这样,我看呐,不如你们两家主动一点,直接去神魔城负荆请罪吧!” 他终于说出了他的终极目的。 只要周蓝两家主动先抗下此事,纵使他身为城主,有一定的过失,应该……不至于彻底惹恼神魔城的人。 神魔城作为魔族地界的城上城,才是真正的魔族的中心。 七大魔城看似风光,却均受神魔城治辖。 隧劫如何不怕,审判堂有十大酷刑,他曾经围观过一回行刑过程,神魂遭鞭笞乃是最轻的,纵使这般,十鞭下去,足可以令一个元婴修士魂飞魄散。 蓝衂如何能认: “血池并无规定外城人不得入内,都是魔修,也当互帮互助才是,我家蓝塘一贯是个热心肠,这可不能错怪了他。” “而且,自那一天被你家周子嚎一掌打飞出去,那女人可再也没有出现过,我家蓝塘可是乖乖的在城内呢。” “真要找那女人来一起解决问题,那头一个还得问你周家人才是。” 蓝衂迎向周奕鸣的目光。 眼神交锋,隐隐角逐,火花四溅。 皮球又被踢回到周家这边。 周奕鸣唇角斜斜勾着,他没吭声,因为他知道,自然有人会帮他说,压根不需他多费力气。 蓝衂不是喜欢联合隧劫,打压他周家? 这时候,也该让他瞧瞧什么叫反噬,隧劫值不值得他追随? 果然,下一秒,隧劫眼中迸出凶狠的光芒,他暗含警告的盯着蓝衂,带着上位者的压制和威胁,似要从他身上咬下一口肉来: “这女人是你蓝家带进来的是事实,血池暴沸,你们自然有责任。” 他懒得跟他绕圈子,一锤定音,给这事下了结语。 恍然忘了一开始,他对于盛红衣能当一颗帮他找周家麻烦的棋子之时,他是多么的喜欢她。 这会子,局势变了。 棋子,要怎么用,自然是操控的人说了算。 蓝衂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心里堵得慌。 他看着周奕鸣,没移开眼,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就想看看他的反应。 在这种时候,周奕鸣甚至还朝他微点了点头,彬彬有礼的露齿笑了下。 大袖长衫,头戴纶巾,如一个古书里走出来的君子,端方有礼。 这时候,哪怕时机不对,场景不对,蓝衂却不受控制的想起了些往事。 他想起了在周奕鸣金丹期,就凭自己的手段,将周蓝两家的博弈中长期处于下风的周家拉到和蓝家持平,从而成了周家幕后实际的掌舵人。 那时候,蓝塘的祖父是蓝家掌舵人,便对周奕鸣有过“非池中物”的评价。 他那时候已是元婴修士,觉得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比下去了,很是不服气。 此后,这人果然杀伐果断,平步青云,运筹帷幄,包括利用夺取灵根术傍上了神魔城。 虽然他不愿承认,可心中如何不知,血魔城的周蓝两家,周家已经稳稳居于上风,再不是蓝家能比拟的了。 无论从智计、谋略、狡诈程度甚至寻找能依附的上位者的眼光,他都比不上他。 他一咬牙,默了默,隐隐察觉到嘴里淡淡的血腥气,终于开口: “如今怎么做,周大长老可有章程?血池不重要,若是那颗……莲子有所闪失,我们才会吃不了兜着走。” “周大长老若是有什么法子,还是快说出来,我蓝家……在这事儿上,愿鼎力支持并追随周大长老的安排。” 这话已是服软了。 蓝衂并没有其他的好办法。 一边,是遇到问题就像踢垃圾一样把他和蓝家踢出去挡灾,只想着把自己摘出来的所谓“主子”。 一边,是虽然手段狠辣,但周蓝两家在血魔城这么多年,子弟纷争不断,可并没有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周家,一面打压蓝家,可他也用得着蓝家。 似乎并不难选。 (本章完) 212 主人和守莲人(二更) 蓝家知趣,周奕鸣并不意外,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颇为傲然的想,蓝家除了这一条路,还能如何呢? 如今蓝家,可不是蓝衈在的时候了。 他微微眯了下眼,貌似带那个女人进来的就是蓝衈的直系子孙,也是唯一仅存的血脉。 果真只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吗? 只这个念头不过一闪,蓝家真要乱起来,于周家更有好处才是。 兴许,要不了太久,他周家距离彻底吞并蓝家,更近了。 他简单的朝蓝衂点了下头,接过话头,对着隧劫,惯常带着三分虚伪的尊重: “六魔主海涵,这事儿,并不是我周蓝两家去神魔城请罪便能解决的。” “咱们三都不是外人,自是知道,那血池下面镇压的是一颗带有精纯魔力的魔莲子,我周蓝两家能发迹,不过是占了这魔莲子的光。” “只因七绝阵和血池在这儿,我们两家不过是被选中的守莲人而已。” “神魔城的魔尊、魔王最关注的只有魔莲子。” “因为,神魔城的诸位魔尊、魔王才是魔莲子真正的主人!” 实则,隧劫并不知晓更深层次的事儿,这血池,名义上属于血魔城,真正得了天大好处的是神魔城的那些魔尊以及魔王。 魔莲子的真正神力,也只有神魔城诸位才知道。 化神过后,称为王,炼虚之后,便是尊。 这些乃是刻在周蓝两家灵魂深处的机密,是由每一代掌权的大长老口口相传的。 想到这一点,周奕鸣又忍不住把蓝衂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啧啧,他又忘了? 蓝家的传承出现了偏差呀,这位可不是顺位继承人呐,前任大长老蓝衈是怎么死的,至今仍旧是血魔城十大未解谜团之一呀。 所以,蓝衂很有可能不知道这事儿吧。 如果是这样,那就很有意思了,不知道那个活着为了彰显蓝家目前掌权者“善心”的吉祥物蓝塘知不知道呢。 蓝衂知道周奕鸣在打量他,他只感觉这眼神让他相当不舒服,忍无可忍,他皱着眉看过去,莫不是周奕鸣以为蓝家服软了一回,他就能这么蔑视他了? 周奕鸣一点都没有被抓包的尴尬,他施施然的收回目光,端的是气定神闲。 若是事态没有发展成这般,有些话他是不会与隧劫和蓝衂说的。 实则,便是凭着周蓝两家守莲人的身份这一点,神魔城的大佬们也不会轻易对他周蓝两家的人动用审判堂,更甚是酷刑? 守莲人可是他们最忠实的忠仆,知晓了太多魔莲子与他们的秘密,更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 他们可是向魔神交付了灵魂起誓之人,生生世世都不会背叛。 最多,就是折损几个祸头子,以儆效尤。 想到这个,周奕鸣心中一丝波澜都没起。 周家族人又怎么样? 周子嚎、周玉蜈资质不错又怎么样? 给周家惹出这样的祸事,自然该自己解决! 有魔莲子在,他还怕周家后继无人么? 六魔主隧劫一听,心中却起了惊涛骇浪,这种说法,他从未听过。 而,蓝衂为什么也没跟他说过。 他在周奕鸣和蓝衂之间左右逡巡了一圈,毫不掩饰眼中的怀疑与警惕,此时哪里还有刚刚那疯癫的模样: “哦?此话怎讲?” 周奕鸣挑挑眉,不露痕迹的在隧劫和蓝衂之间也来回看了一眼,轻而易举的瓦解他们的信任,倒是意外之喜。 蓝衂看到隧劫的眼神,心中便是一咯噔,大势已去,他和隧劫之间的信任已是土崩瓦解了。 他装作无知无觉,竭力保持镇定的看着周奕鸣,心中不是不心虚,周奕鸣最后那两句话什么意思,他……血池下面镇压着魔莲子一事他知晓。 可是,他们是守莲人以及神魔城的人才是真正主人这话,他也是第一次听说。 他眼神有些飘忽,周奕鸣心思诡变,可千万不能被他看出端倪来。 “有魔魂誓在身,我们也不能多说,是以当务之急,是保护好魔莲子,这点你们放心,我预感事态难以遏制,已派了十八名族中好汉,守在血池边,看着魔莲子,只等到血池暴沸平息,我们再想法子另行安置魔莲子如何?” 道家有心魔誓,魔修便有魔魂誓,此誓还能代代相传,非常不好对付。 其实,周奕鸣对魔莲子的新的归宿早有了打算。 便是他周家的蠹蠹林啊,此地,本就是他仗着自己对血池和黑杉林的了解,复刻的一处地方,本是因为用怨鬼之力养出的魔虫更加的魔性强大。 没想到,现如今,排上了用场。 只这话,他暂时不说,他得让隧劫和蓝衂求着他,并且拿东西来换。 隧劫哪里知道周奕鸣的心思,听到此话,他面色肉眼可见的和缓了些: “周大长老怎的不早说,本座可是城主,莫不是还有什么不可对我而言?” 知道只要魔莲子在,他们三方的危机算是一道解除了,隧劫心神归位,那颗久处于勾心斗角的心又开始躁动起来,开始阴阳怪气的揣测周奕鸣的用意。 周奕鸣态度良好,并不跟隧劫口头争锋。 只有弱者,才只想着占口头的便宜。 血魔城中,因为血池暴沸和黑杉林的异常,早就闹得人心浮动,不知有多少魔往这里赶,心思各异。 这些都需要处理,否则这事儿办的就不够漂亮。 “神魔堂那边的消息怎的还未传来,蓝大长老,黑杉林同欹伢山那边的联系你该是知道。” “我这可是把最难解决的血池暴沸之事揽下来了,黑杉林以及欹伢山这些小事想必你蓝家没有问题。” “可别说我周奕鸣没照顾你们啊。” “还有如今城中动乱不休,来了许多不怀好意的外城人,这些自然得交给我们尊敬的魔主大人,否则神魔城那边也不好交代。” 周奕鸣算是看清楚了,只要抬出神魔城,隧劫就不敢造次,任由他摆布。 三下五除二,他迅速把蓝家和隧劫一方给安排了。 这次事件,只有他才是真正的赢家,那些没好处的麻烦事给蓝家和隧劫做了。 好处他周家占了。 毕竟,只有周家誓死保卫了魔莲子。 居上位者只会看他想要的结果,哪里管的了琐事庞杂? 所以,周家如此居功甚伟,他许是能借着这事儿,再和神魔城谈些好处。 周奕鸣心思飘远,胸有成竹的琢磨起这事儿来。 (本章完) 213 隐(一更) 血魔城这一边,任是蓝衂和隧劫心思各异,但一人服软在先,另一人心有忌惮,便是心中有多少不忿,也只能暂且搁置。 另一边,寇仗带着人已是快到欹伢山了。 而此时的盛红衣倏然睁眼,双手交叠于丹田处,收功。 修为再次有了些微的突破,如今已经稳定在了筑基后期。 这还是盛红衣并未将大部分的愿力用于自己的修为之上的结果。 感激之力么? 盛红衣微微看了看天色,七绝阵没了,魂灵被超度,就连从五行杉林往上看到的天空都透彻了不少。 愿那些魂灵都各得其所,来世都能平平安安,得到心之安宁。 盛红衣一直知道,世间,这种由生灵而起之力,是非常强大的。 这便是那些个邪魔歪道明明知道残害生灵摄取他们的魂灵和怨气,有违天道,更甚者反噬自身,却仍然明知故犯的缘由。 那有什么关系呢? 风险越大,收益越大。 便是有反噬,可反噬致死的十不存一,他们总不会就是那十中无一的倒霉蛋。 只要不死,伤总有痊愈的那一天,依然大道可期。 怨气是一种,感激之力便是另一种。 但,这份助力实在太难得了。 需要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才会得到旁人发自肺腑的感激呢? 除了感激之力,还有信仰之力。 两者都属于愿力。 不过,信仰之力大多出现在佛修身上。 佛门普度众生,得信仰之力成就己身。 虽说知道感激之力这种愿力可望而不可求,但反馈于她的作用如此巨大,还是远远超过了盛红衣的预期。 盛红衣分出了十中的八分加强自己的识海。 结合养神诀,她不仅将识海的暗伤迅速修复完好,还一鼓作气将她的识海强度又提升了一个大境界。 她预估了一下,如今她的神识强度大约已经有了金丹中后期修士的水准。 之前探看不到的距离,现在完全可以。 仅仅只剩下两分,她用于经脉之上。 便是这般,她如今的都已是筑基后期修士。 距离筑基圆满也不差多少。 要知道,半年前她不过刚刚筑基! 如此,她这一路游历,已然是得了巨大的机缘。 十九岁的筑基后期修士么? 这事儿放到整个荒原大陆都是相当高调的存在。 盛红衣不用想便知道,等她回去之时,会引起如何的轰动,又会招致怎样的嫉恨。 盛红衣微微怔忡了一瞬,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在推着她,走向了与她一开始规划的人生彻底背道而驰的方向。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能扭转的可能似乎越来越小。 她甩了下头,抚平心湖上乍起的波澜,这事还得从长计议,她想等回到盛家,同师父说道说道,师父见多识广,许是能为她排忧。 如今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活下去,想这些也于事无补。 神识探出,往四面八方而去,着重是北边。 那里,究竟是不是出口所在呢? 神识四散,比之之前,连速度都快了三分。 却在刚出去没多久,盛红衣脸色一凝。 又是北边,神识刚走到一多半,她陡然心底泛起一丝异样! 她分出一缕神识,偏了个方向,往那异样处探去。 一眼,就看到了寇仗为首的几个魔修正往她原本神识要探去的方向赶! 同一时间,她往北边去的神识已经探入到了一股白雾之中。 神识所至,周遭白茫茫一片,除了白茫茫,什么都没有。 盛红衣一愣,继续往前探去。 似乎除了前进后退,她的神识也没有别的路走。 其余方向的神识她已经收回了,除了五行杉林还是五行杉林,并未探到异处。 盛红衣不知究竟是这林子过于辽阔还是那周边还有什么迥异之处。 但北边这个“破绽”却是显而易见的。 盛红衣沉吟了一瞬,便决定继续往前。 她是有点反骨在身上的,明明知道那边似有敌人在,她却偏要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于是,盛红衣一边驱使着神识往前,一边琢磨着寇仗等人的来意。 来人除了寇仗,都是筑基修士,穿着在城门口堵人时候的甲胄,一看便知是城主府的兵甲。 他们形色匆忙,带着凝重。 他们来这里做什么,血池暴沸之事解决了? 还是说,是来这里办什么事情? 盛红衣不敢靠太近,寇仗毕竟是个金丹修士,若是发现了她的神识,这么多人,她可打不过。 却不想,这边还没琢磨出情况,她探出的神识突然触到了……边?! 盛红衣一愣,这里可不是密闭空间,如何会有边界? 那边界处软软的,似有弹性,并不是普通的墙壁! 亲灵体质的一个特性,便是在筑基后便能够五感互通。 盛红衣原先觉得这个本领实在鸡肋,可如今用起来才发现,真香! 好比现在,普通人的神识仅仅局限于“看”到,盛红衣的神识却能“触”到,甚至还能“嗅”到一些气息。 因为这个本事,盛红衣几乎在瞬时便判断出了那个边界的奇特之处,所以,她大约是碰到了什么结界的边界了? 盛红衣心念一动,人已经跨了出去。 既然不知,那就跟着呗。 寇仗他们看样子跟她的目的一样,不若,她先埋伏到前面等着他们。 盛红衣隐隐觉得,怕是那个方向,也不是什么逃出生天之路,很有可能跟血池暴沸有联系。 否则,寇仗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不是吗? 她沉下心思,运转身法,人如穿花拂柳,从五行杉林间往那边赶去。 她速度快,终于,一刻钟后,她赶在寇仗之前到了。 她挑了棵茂盛的榕树,跃然其上,把自己隐在其中。 很快,寇仗等人人未到,声先至。 “师爷,不会有事儿吧?这神魔堂我可没来过啊,我怎么觉得,越往这边走,越冷呢?” 寇仗的声音一贯温和,不过这会子也多了一股子不耐: “没出息,魔神所在之所,你能来那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盛红衣一惊: 神魔堂? 欹伢山?! 她怎么会到这里来了! (本章完) 214 真的要完(二更) 盛红衣忍不住勾唇笑了,眼中却丝毫没有笑意,不驯之感毫不掩饰的喷薄而出。 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她了。 自离开师父,离开盛家,她的成长不止是在修为之上。 遇到那么多事,遭遇了许多人,季睦虽然是师兄,但毕竟是平辈论处,让她如同在盛家那般张扬,她还做不到。 除了打架的时候,平日里,她在季睦面前还是比较收敛的。 而今,这欹伢山,神魔堂倒是激起了她的凶性。 蓝塘说过,她刚来的那一天,那貌似针对她的所谓“神谕”,可就出现在这里。 这是旧恨。 把她困在那劳什子的五行杉林里面,差点没把她搞死,这是新仇。 旧恨新仇?! 今天,她这地方算来对了。 这神魔堂,她便要进去瞅瞅,究竟是个什么来路! 这会子,寇仗几人已经走到了榕树之下。 盛红衣目光微定,一缕细细的神识无声探出,它的速度不快不慢,在这几人周遭转悠了一圈,又被盛红衣收了回来。 几人边走边说着话,毫无所觉。 盛红衣又探出一缕神识,这回,距离他们的距离更近了些,甚至微微停留了几息。 寇仗突然顿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环视了周围一周。 盛红衣微屏住呼吸,眼睛直直盯着他,提防他突然循着神识痕迹找到她。 寇仗环视周围后便道: “快到雾障林了,你们三个谨慎些。” 说罢,率先往前引路。 盛红衣提起了心又放下了,她对这几人的实力大致有了个评判。 筑基那三人实力平平,便是寇仗,这般重要的时候,警觉心也太差了。 许是,她还能跟得更紧些。 等几人走过,距离盛红衣大约十多米后,盛红衣才如一片花瓣轻飘飘的从榕树上落下。 风吹过,带动杂树林之中枝叶沙沙作响,成功的遮掩了盛红衣衣袖拂动的轻微声响! 前面,就要进入那一团白雾之中。 寇仗显然是熟悉这里的,他进去之前,提醒其他三人: “速速屏息,敛住口鼻,进了这雾障,吸入了这些神魔之气,神仙也救不了你们。” 几人唯唯诺诺,都一副惶恐的模样。 盛红衣依言照做,神魔之气又是什么?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之前神识探入之时的感觉。 她当时的神思都在这白雾迷宫为何走不出去这事儿上,如今得寇仗提醒,她似有些依稀的记忆,神识所过之处,那些灵气“嗅闻”起来气味好像是有些特别。 但具体特别在哪里,她一时想不起来。 毕竟,那味道也不是她自己“闻”到的,虽然是她的神识“闻”到的,但那毕竟似隔了一层,让她立刻辨别,实在有些为难。 饶是心中存疑,但盛红衣也不会傻得这会子自杀式的去尝试。 盛红衣借着树影婆娑,遮掩着自己的身形,鬼魅一般。 虽说,此地全是雾障,便是修士的视线很好,前面的身影也看不真切。 不过,前面几人一直在说话,听声辨位,盛红衣跟起来并不困难。 顺着那雾障一路走,盛红衣一路比对着神识当时探过留下的记忆。 而今看来,她的神识早就有了偏差,许是走错了方向,至少和目前寇仗走的方向距离是越来越远了。 大概就这么走了大半个时辰,为首带路的寇仗突然停住脚步,他抬手阻了阻身后人,正好侧对着盛红衣,盛红衣就见他表情凝重,突然,摸出一个黑色的盒子来。 打开那黑色盒子,他用双手捧出一物,似捧着什么心头宝一般。 盛红衣眯了眯眼,死命盯着那物看,看寇仗那珍而重之的模样,此物必定不同寻常。 能在此地拿出,必定有什么特别的作用。 寇仗拿出此物后,突然转过身去,这般便是背对着盛红衣了,这么一来,盛红衣彻底看不见了。 她寻思了一会儿,刚刚那黑色之物,像是个身份牌,亦或者阵牌? 那一闪而过的黑色之物上镌刻的花纹,虽然盛红衣只看到了一角,可就是觉得有点熟悉。 许是盛红衣专注于符箓的后遗症,对于带着纹理类的东西,都很敏感。 这纹路,她一定在哪里见到过,而且间隔不久。 可惜,思绪之中就好像有什么挡着,她再往深入想,头脑就莫名陷入到一片空白之中。 一行人又继续往前走,盛红衣只得跟上。 这会子间隔不久,不一时,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铁门。 那门上,有一只饕餮凶兽威风凛凛的“站”在门上,血红色铜铃一般的眼睛,无论人站在哪一个方位,都好似能被它一眼锁定,下一瞬便被吞吃入腹? 莫说盛红衣看到那饕餮很不舒服,她把自己又往斑驳树影之中掩了掩,敏捷的躲过了那红眼视线。 却是,寇仗开始对着那门参拜起来: “饕大人,您大人有大量,我是有急事想要进神魔堂,忘记给您带些活物了,只有些童子血,望饕大人笑纳。 盛红衣皱了皱眉,预感到这凶兽怕是不简单! 果然,下一瞬,预感成真。 那门上的凶兽红色的瞳孔突然如霓虹灯一般,闪动了下,竟然开始说话: “还等什么?还不奉上?再慢我就把你们四个都吃了!” 属于野兽的凶狠几乎化为实质。 包括寇仗以内,四个人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而那凶兽旁若无人的大口喝了寇仗进贡的童子血,一边喝,它看着四人模样,大笑不休。 盛红衣静静等待,那凶兽嘲弄了一阵,似终于觉得够了,才道: “进来吧!” 盛红衣皱眉,遇到难题了,门上有个活物在,她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去呢? 这神魔堂不就是一个祠堂,要不要这么戒备森严啊? 正想着,盛红衣眼睛也不闲着,紧紧盯着寇仗。 果然,就见寇仗摸出刚刚那黑色的东西,口中念念有词,下一刻,那黑色之物上突然冒出一股子黑色的气息。 还未等盛红衣想观望一回如何,突然,刚刚还肆意大笑的凶兽惨嚎一声,从它的左眼珠的位置突然喷出一物。 那物迅捷如雷,似长了眼睛,往盛红衣怀里飞扑而来! 动若雷霆,根本让人来不及躲开! 盛红衣接住的刹那,脑海之中,下意识闪过四个大字: 真的要完。 这么搞,她要暴露了! (本章完) 215 大闹(一更) 危险临头。 果然,随着那不知名的东西飞来,寇仗等人的视线也追随而来。 盛红衣猝不及防,彻底暴露了行迹。 真是,盛红衣懒得管是什么破东西害了她的,她甚至连看都没看那物一眼,只有一个想法。 这般境地,她还能逃出生天否? 寇仗一看到来人,有那么一瞬,脑海中划过一股若有似无的熟悉感,他瞳孔定格一瞬,转而,就被不可置信的愤怒完全淹没,他倏然目眦尽裂: “什么人,怎么会有道修!” “快,抓住这个小贼,哪里跑!” 说罢,他整个人已经率先扑了过来。 盛红衣被他一连串的反应搞得也是微怔,她突然想起,她已是在这里蹉跎了六七日,所以她身上挂着的那只密囊失效了么? 此时的盛红衣自然是没有戴黑莲面具,早在她被封林中之时,忙着修炼、疗伤,早把那个妨碍她发挥的玩意儿摘了。 不仅如此,自血池脱身,还受了伤,她便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这会子,她身着一件家居常服,乃是朱砂色。 和之前的打扮完全不同了。 寇仗认不出她是寻常,而今,恰好! 反正她本来为了掩饰身份,之前在血池用的招数不能再使了! 她将那鸡肋的密囊随便一拽一卷,人已经从树影后面移了出来,跟寇仗直直打了个照面。 一串符箓自她飘舞的衣袖之中飞出,蓝色的雷光先一步从三方炸响,迎着那三个筑基修士当头劈下。 盛红衣喟叹,七八品的蓝雷符啊,真真是她师傅最后的压箱底,上回斗周子啸、周玉博,她用了,老头心疼的什么似的。 这回,她居然把蓝雷符用到三个筑基修士身上…… 这事儿自此必须烂在她心里,绝不能让老头知道。 否则,她的耳朵兴许要被老头揪下来。 蓝色雷光轰然而下,同一时间,剑光照亮了她的脸,三柄焚邪紧随而上,飞了出去,对着那三名筑基兵士斩去。 雷光剑影,火树银花似的绚烂,那三人还未出招,连吭声都来不及,彻底被雷火罩下,彻底湮灭于世间。 她看都没看那三人一眼,她一跃而起,抽身而出,身姿一扭,刹那,就和寇仗对了一掌! 滂沱的魔灵气从寇仗掌心传出,传导到盛红衣手掌上! 陡然,盛红衣便感觉到有一条阴毒的蛇顺着她的手冲进了她的经脉之中,毒液蔓延,腐蚀着她的四肢百骸,而她的灵气在它们进来的那一刻,就露了败相,被极快的消耗! 盛红衣被这股魔力所摄,倒飞出去! 这是第一次,她以筑基之身对战金丹,方才知晓,金丹和筑基的差距到底是差太多了。 只一击,便让她消耗良多,甚至受了伤! 可是,这一战? 她躲得掉么? 她不会这么衰,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吧! 她的瞳孔之中,映照着一只由远而近奔袭而来的黑色蛇王影子! 扁扁的头,猩红的双目,鲜红的蛇信正在一滴一滴的往下滴着可疑的腥臭液体,血盆大口之中,獠牙森森,似有蓝色毒光幽幽闪过。 它来势迅猛、张牙舞爪,与她对视的血红瞳目死死锁住她,如同在锁定猎物。 长尾一摆,阴冷血腥的气势已经先一步凝成实质,往盛红衣挟裹而来。 这是属于金丹修士的杀招,此蛇俨然是个实体,盛红衣一时间甚至都分不清楚这究竟是寇仗法力所化,还是他豢养的魔兽。 不过,这都不妨碍她已经感受到那张扬恶毒的杀机! 她飞出来之时,果然寇仗已经紧随而来,穷追不舍! 盛红衣眼中突然闪过凌厉的战意,她这人一直是个反骨仔。 旁人想让她死,她偏不! 她手一招,焚邪神剑飞了回来,自身后而来,带着凛凛之势,杀神的杀意更加纯粹,自寇仗身后,袭来,悍勇无畏! 寇仗只觉身后一股恶寒袭来,他脚下一顿,眼睛都没看身后,身形已经凭本能往一方闪躲而去,同时驱动着那黑蛇也随之一躲! 焚邪带着耀目的火光,穿云射日,速度不减。 他们快,焚邪速度也快。 一柄焚邪掠过寇仗左臂,白色火焰将他带有防护之力的灵袍毁的个彻底,就连左臂之上,也沾染上了,嗖的一下,便腾起火焰! 还有两柄越过了他,一者直直插在黑蛇的左侧身体上,穿身而过,破开了一个明晃晃的血洞! 另一者偏了些,却也削掉了它左侧至少七八片鳞甲。 黑色蛇王陡然惨嚎出声,哪里还顾得了猎物,它许是没想到,这么个小虫一般的东西,居然敢回击,还重创了它?! 它愤怒的发出冲天怒吼,似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宣泄怒意,它先是在半空中打滚扑腾,下一瞬,它不受控制的从空中跌落,只眼睛还死死锁着盛红衣,比起之前看猎物的眼神,此时眼中似带着更浓郁的血腥和仇恨。 寇仗脸色大变,手起刀落,他左臂之上,燃烧的那一块肉便被他自己深深剜掉。 他抬眼震慑的看了一眼不远处那个身影,心底是深深的忌惮。 一个道门筑基修士,身怀异宝,出现在这里?到底意欲为何? 交战至今,半炷香的功夫都没有,对方似没什么损耗,而他这一方损兵折将。 绝不能让这女人离开! 他眸中激烈的闪过一抹挣扎之色,看了那刻在门上,也似痛苦不堪,发出惨嚎的饕餮,他好像终于做下了决定。 一咬牙,他刚刚用于“开门”的那只黑色符牌飞出,牌符放大,产生了很大的吸力,四面狂风大起,似有什么黑色气体被它吸入体内。 寇仗的一举一动,自然尽收盛红衣眼底。 那黑色符牌被拿出,周围的黑色气体因它汇聚而来之时,她便感觉到了一股不可错认的熟悉的气息。 怎么会跟她的魔莲的气息那般相似?! 黑色的符牌似吸收够了能量,很快没入到黑色蛇王的身体内。 那蛇突然不动了,下一瞬,它刚刚被焚邪所伤之处,肉眼可见的转好。 此后,它昂扬而起,毫不犹豫的,便往盛红衣扑去! 这一更补昨天的 (本章完) 216 为自己所布(二更) 盛红衣眼中戾色充斥,她心知,焚邪大约没办法彻底的灭杀他们了。 而且,他们对焚邪已经有了防备。 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她修为太低制约了焚邪,若不然,定然不会是这般结果。 盛红衣轻抚了一下焚邪,似安抚似歉意。 堂堂杀神之剑,大约很久很久没有这般弱过了? 黑色蛇王带着腐臭和血腥,比之刚开始,速度加快了至少一倍,快如闪电! 哪怕盛红衣全力避让,但她的速度压根不及。 这蛇王,明显实力大增! 比受伤前的全盛时期,还要厉害不少。 盛红衣依旧在闪躲,蓦然间,她临空顿住脚步。 寇仗嘲弄的一勾唇,这是自暴自弃了,想自杀? 这般倒也算识趣,被黑蛇王整吞了总比被撕碎少些痛苦。 黑蛇直直朝她冲来,恰是此时,说时迟那时快,盛红衣身形在空中突然避让,她左手一握,似有灵光一闪而没,一道飞云突然出现在她脚下,她腾空而起,和那巨型蛇王擦身而过! 右手的袖子下面,扣着三剑合一的焚邪神剑,在擦身而过的刹那,它再次被盛红衣注入丰沛的灵力,驱使着擦过了黑蛇的鳞甲! 刺耳的“咔咔咔”声音尖锐的划过,红色火焰窜出,火花四溅。 一击而过,黑色蛇王本来凶狠狰狞的脸上好似闪过错愕和不可置信,接着汇聚成更加的暴怒,它发出了震动天地的怒吼! 盛红衣无情无绪的扫了那黑蛇王一眼,却是可惜的叹了口气。 虽知焚邪可能不可为,但她不死心,还是想再试一试。 她特意冒险近身伏击,结果,莫说洞穿它的身体,那鳞甲坚硬如铁,焚邪剑竟然没能划破它们! 这般实力? 盛红衣眉头皱紧,忧心忡忡。 非常棘手! 心中思绪万千,脚下的动作却没停。 生死交战,局势瞬息万变,哪里有停下来琢磨的时间?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见招拆招,一点一点的尝试。 盛红衣并不气馁,相反,她被激发了战意,越挫越勇! 而此时,气馁只能加快她的死亡,盛红衣没这么想不开。 她倏然又改变了飞行方向,借着飞云符之力,冲向天际,焚邪剑被收起,三枚天地铢重现! 天地铢在空中滴溜溜的转动! 似齐齐抛掷而出,阴阳阴,水爻! 第二轮,又一次齐齐抛掷,阴阳阴,水爻! 盛红衣精光映目,似隐藏着滂沱的力量。 坎为水! 此为坎卦! 她不是第一次抛掷坎卦,但对旁人起卦,那是迎合天意,预测的是旁人命运! 而今天这一卦,是她为自己所布! 今天,她要用这一卦,为自己夺那一道虚无缥缈的生机! 天地铢落下,被盛红衣收了回去! 周遭,契机似乎被引动,隐约有湿润之意似慢又快的沁润而来! 速度看似不快,却又无所不在。 寇仗脸色黑的快跟黑蛇王差不多了,一边驱使操控着黑色蛇王,心中警铃大作。 那女人的滑不丢手他再一次见识到了。 刚刚那么生死攸关,她居然还迷惑了他一把?! 便是这会子,他的那只黑色符牌,其中乃是含有一丝魔神之力,叠加在黑蛇身上,算不得魔神亲临,他认为至少继承了魔神千中有一的实力吧? 多年前,他曾见过六魔主驱使这条黑蛇王决战一个同他不睦的元婴修士! 他便是用了此牌,结果那元婴修士被黑蛇王活活撕了,连元婴都没逃过。 怎么今日在这里,失灵了? 而对象是一个筑基修士?! 寇仗简直匪夷所思,甚至一度怀疑,是不是他用错了符牌。 可是,他其实知道不是! 这女人花样太多。 刚刚那三柄神出鬼没的剑上之火,古怪的很。 至今他还心有余悸,忌惮不已。 他一个金丹魔修,虽不能说是金刚不坏之身,但一般的灵火可伤不了他。 更何况他这一身衣袍其中用的是烟霞锻,加上衣服上加持了他请他们城中最好的阵师刻录的防护阵法,此衣便是金丹后期修士全力一击,也是挡得的! 却偏偏轻而易举被那剑破了! 黑蛇王也轻易就被那剑火重创。 若不是他当机立断用了符牌,黑蛇王哪有复原又实力大增的机会。 把事情在心里细细顺了一遍,他似得出一个答案。 难道是因为那剑中火实在厉害,因此符牌的大半神魔之力便都给黑蛇王疗伤了,以至于它实力大减。 居然花了这么久,都没法抓到那女人? 定然是这样! 寇仗心中越发着急,瞳孔中央映着盛红衣灵活的身影。 这女人,面色如常,甚至隐隐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凛然不可侵犯的冰雪之色,哪里有半分的狼狈?! 加上周围契机引动,那股子不知从何而来的潮湿,只让寇仗心越沉。 她定然有后招吧? 不知该说寇仗神机妙算,还是乌鸦嘴。 半空中,隐藏在背地里的后手,终于积蓄够了能量。 异变,在一瞬间乍起! 天地铢落下,盛红衣手指一点,自空中一引,便引下七彩霞光,她以指凝笔,隔空绘制! 她速度极快,似曾经临摹过千遍万遍,又好像胸有成竹,在黑蛇王的围追堵截之中,她灵活的腾挪躲闪,也丝毫不影响她的绘制速度。 寇仗觉得,好像在她脚下有一个固守的范围,她总能回到她该待的地方,绘成那不知名的玄奥。 而他拼尽全力的驱使黑蛇王,却没法伤她分毫! 仅仅十数息,盛红衣终于落下了最后一笔,而周遭那股沁润的湿意在同时终于汇聚成流,再以流汇海…… 盛红衣眼尾一股凌厉之光一闪,寇仗心中一咯噔,不祥之兆一下子笼罩住他整个心房。 正是此时,盛红衣手一扬,带着丰沛水灵气的四张五行水符飞出,从四方往那道玄奥的符文拱卫在一处! 是,她在绘符! 五行符也是她在参悟金朵儿给她的符阵书之时,看到书中多次提到五行符箓,因此她尝试绘制的。 五行符她都做了,五行水符当真只有这四张,且还都是下品! 成败在此一举,她拼了。 五行水符和符文刹那交融,突然,一只身披金光的黑色异兽从符文之中冒出! 今天无论多晚,都还有一更,各位亲亲可明天享用~ (本章完) 217 召唤(三更) 异兽的长相……一言难尽。 比起黑色蛇王连身上的鳞片都清晰可见,甚至那冷硬毒辣的威慑力都实实在在的形成了一股属于它的气场。 而这刚冒出的异兽实在简陋的不行。 它的头昂起,形似乌龟,但又不完全是,龟壳上也盘踞着一条蛇…… 额,姑且称之为蛇吧! 若是龟勉强还能看出龟的样子,但那蛇潦草的不行,草草几笔,看起来摇摇欲坠,整个都好似地上随便捡拾的枯枝胡乱搭起。 许是下一刻,都让人担心它会不会彻底散了架,亦或者化成飞烟散去! 周遭空气突然凝滞,停顿了一息。 下一刻,似滚烫的热油之中,被泼了沸水,猛然炸开。 寇仗似终于想到了什么,骇然变色。 不仅是他,刚刚被洞穿了一只眼睛的门上饕餮也停下了嚎叫和怒吼,错愕又惊惧,下一秒,它更加大声的咆哮,撕心裂肺: “玄武?!” “快杀了她,她怎么可能召唤玄武!” 寇仗听了此令,他最后一丝侥幸也没了。 不祥预兆彻底成真,他猛然一口心头血喷出,魔力倾巢而出,两手化爪,带着万钧之力,从盛红衣背后偷袭而去。 玄武可是神兽? 神兽如何被召唤? 此女究竟是何来历? 然,不管什么来历,今日这一战,此女不死,那死的便是他们! 绝不能让她成势! 寇仗心底不知名的角落似有冰水滋生,不可阻挡。 一瞬间便漫开,透心凉。 他愈靠近盛红衣,就有一种愈发强烈的直觉。 似乎,胜利离他越来越远。 成势吗? 若是盛红衣听到寇仗的心声,定会嗤之以鼻,并且大张旗鼓的嘲笑他。 她虽然不爱招惹别人,平日在外也还算低调,不喜惹麻烦,但若是有人偏要招惹她,她也不介意让这人瞧瞧什么叫张扬以及她的厉害。 以坎为依托,五行水符簇拥着召唤符纹,将玄武召唤而来之时,她便已成了势。 玄武头高高昂起,踏水而来,它并不畏惧敌手的来势汹汹,挟裹着风势,与黑色蛇王交缠在一处! 两兽相撞的瞬间,琉璃净水陡然迸溅,飞出的水珠化为水箭,往四面八方而去! 她并未回头,寇仗也未能成功到达她的近前。 水箭射向魔爪,笼罩他的周身,魔爪在水箭之下居然如豆腐渣一般,毫无一击之力! 这就是神兽玄武的神力加持的结果吗? 寇仗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眼中无力和绝望交杂,这笼罩而来的佛音,把他狠狠的压下。 最终,他茫然抬头,似有漫天神佛怜悯的垂目看他! 全身的力气似在这一瞬被抽干! 不知何时,他已脸色灰白,似遭到了重创。 大势已去么? 他该是保不住自己个儿了吧? 激烈的战斗还未结束! 玄武和黑色蛇王交缠,它双目炯炯,带着独属于神兽的倨傲和强大。 周围狂风大作,搅动起整个杂树林都在哗哗作响,许多树被连根而起,属于琉璃净水的佛力与整个林中原本存在的所谓神魔之气早就相互冲击,缠绕成一团。 玄武主控水与风。 在风力大作的情况下,周围,冒出了无数漩涡! 这些个漩涡之中,神魔之力和佛力混杂,早就不分你我,却又相互排斥。 任何东西被绞入其中,运气好些大约是被削骨断肢,运气差些的,没及时逃出的,大约也只能把命留下了! 盛红衣其实自刚刚便感觉到这杂树林又进人了。 玄武主控的场子之中,她的神识遍布,轻微的动静,她均能感觉到。 不仅来了人,还不少,从气息辨别,算是熟人了! 蓝家人的气息。 蓝塘不在,可蓝家那群人的气息还在,修为都在筑基,只有一个金丹初期修士,一副眼睛长在天上,吆五喝六的自负样儿。 盛红衣眼中划过冷漠,她虽与蓝塘算得上有些交情的朋友,但这份交情并未幅散到蓝家人身上。 退一万步讲,便是她实在心地善良,不忍杀他们。 可她不忍,这些人就会反杀于她。 他们来这里做什么,无非是和寇仗这些人一个目的,便不是一个目的,寇仗也能左右他们的决定。 蓝家的态度,她一早便看出端倪。 他们并不及周家态度强横,稍一细想,便知他们为何如此。 无非是实力不如周家了,便想着联合城主府罢了。 虽则可以理解,但盛红衣并不苟同。 盛红衣觉得自己怎么都行,反正她是一个小人物。 但若是盛家,一个有声望的家族,在积弱之后,失去风骨,她实在是觉得吃相难看。 她也是最近才想明白这个事儿。 为何,之前盛云涛引领的盛家她总是游离于外,特别烦这个家族。 而现在她却逐渐对盛家有了些归属感和认同感。 不仅仅是因为与盛云涛一家的仇恨和拜师之后承载了师父的希望和责任,更深层次的原因是因为她讨厌以前盛家的奴样。 对内,打压自己人,排除异己,自我消耗,对外,奴颜屈膝,短视愚见,蠢到自取灭亡。 这样的家族,如何让她有归属感? 宁可站着死,不可跪着生,是身为她前世所在的种花家的国人骨子里的执着。 她亦如是。 自然而然,她也看不上这样的蓝家。 另外,道魔不两立。 蓝家不管出于何种缘故,都不会对她留手。 说她冷情也好,自私也罢,生死交战,她如何也不会分出一点点的心神去关注他们是死是活。 能看一眼有没有蓝塘,已经是她为这个朋友所能做到的极致。 生死由命,与她何干? 而此后,惨叫、呻吟、惊呼声不绝,那些人竟然再难踏入一步。 盛红衣目不斜视,她两手交叠,指诀连动,快得残影阵阵! 此时的玄武便在漩涡之中,它高昂两颗头,一脚压下,将黑色蛇王稳稳压在漩涡里。 黑色蛇王的挣扎逐渐减弱,垂丧的头上,那猩红的瞳色已经变得无神起来。 这还不够,漩涡之中,琉璃净水汹涌爆开,黑色蛇王仰天发出一声夹杂着恐惧的惨嚎。 声落,紧随其后,一声惊爆,是来自黑色蛇王的自爆?! (本章完) 218 自爆(一更) 自爆! 她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 其实不是盛红衣没想到自爆,而是她没想到,黑蛇这么疯狂。 这个林子这么小,树丛密集。 所以,这是自己活不了了,便将周遭的人全都拉下水同归于尽的节奏?! 不分敌我?! 盛红衣蓦然就联想到了那块黑色的符牌! 黑蛇早就被符牌所控。 是以,许是,黑色蛇王的自爆也不是它自己能控制的。 强烈的冲击形成巨大的爆破火浪,往四面八方延展,火蛇迅速的蚕食鲸吞着周围的一切。 盛红衣神色骤变,电光火石之间,在爆响来临的刹那,大约是本能示警,她已然感觉到了一股子恶寒笼罩全身,鸡皮疙瘩全都起来了! 她几乎没有思考,原地拔起,袖中的金盾符天女散花般被她全抛掷而出,她五指张开,五色灵光喷涌而出,毫不犹豫的划向所有的金盾符。 盛红衣看都没看自己究竟引燃了几张符,现在这种情况下,多一层防护便多一丝活命的机会。 金盾化成金色的薄膜一层一层往盛红衣叠来。 而她扭头便想跑。 只那些个薄膜还未来得及近她的身,她的步子也刚抬起,她迎面便被那巨大到足以毁天灭地的火球撞个正着。 倏然,她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倒飞了出去。 盛红衣喉间腥甜,一口鲜血就控制不住的喷出,全身经脉钝痛不止,同一时间识海像被人用斧头劈了,整个人痛到差点昏死过去! 迷蒙的视线中,那些个场景在脑中好像慢动作般,慢慢闪现而过。 果然呵,那些四品金盾符在堪比金丹修士的黑色蛇王的自爆下,实在算得上不堪一击。 她明明叠加了数十次层,却一层又一层,轻易的就被冲破。 她竭力忍受着身体和脑袋的痛苦,用极大的意志力才保持住最后一丝清明。 只是这般,已然穷尽了她所有的办法和力气。 目前形如废人,战斗力全无。 盛红衣心中着急,这怎么行。 她咬着后槽牙,汗如雨下,忍着巨痛试着运转灵气。 当务之急是恢复实力,能恢复一点是一点。 第一回,她刚起了个头,灵气便如微火,微小脆弱,还没怎么着,就散了。 再一次,又是这般,很快熄灭。 盛红衣眼眸清明,冷静的可怕。 她知道这般不行! 她微微阖目,五感全开,捕捉着这林中的各色灵气。 自看到那黑色符牌吸收这林中所谓的神魔之力被盛红衣识别出似乎跟她身带的魔气极为类似,盛红衣便有了猜测! 这会子,都要没命了,她还屏什么息?敛什么口鼻? 不屏息她可能还有一丝生机,再不恢复点实力,她什么也做不了,就全完了! 五感放开,林中灵气的走向,尽数通过嗅觉,让盛红衣感受到了。 而灵气们也似乎感觉到了她,蜂蛹着,往她涌来。 盛红衣趁机运转灵气,一点点将之送进经脉! 水灵气进来之时,她脑中一闪而过她的玄武。 经脉和识海受创,她便知道,玄武没了。 召唤符需要灵力和神识共同催动,玄武被波及,她自然受到反噬。 她一边运转灵气一边忍受着昏沉继续倒飞,视线的末端,她无意间瞥到了寇仗,恰好看到他彻底被火光吞没。 盛红衣眼神毫无波动,本就是意料之中的结局。 不仅是他,这林中之前进来的蓝家人,便是没有彻底被漩涡杀死,也会死在黑色蛇王的自爆之中。 唯一庆幸的一点是,金盾符虽然品级不够,但盛红衣撒的够多,兴许起了些作用。 否则,被火光吞没的可能还得算她一个。 这会子,她周身还薄薄的黏了一层金盾,虽然摇摇欲坠,至少还在,也算替她挡了一劫。 至少,死劫算是化去了。 毕竟,她当时的站位,比寇仗距离那黑色蛇王还要近呢。 她依旧去势不减,期间还撞断了不少树,不过这点肉体之伤,盛红衣已经无所谓了。 甚至,借着撞树的疼痛,还能帮忙拉住一丝她即将烟消云散彻底昏沉的意识。 灵气运转,吸纳吐息,果然这林子对她无害,那什么神魔之力之中,盛红衣感受到了一丝浅薄的她熟悉的魔灵气,不过这时候她无暇顾及。 逐渐的,她积蓄了些力气,便抬头张望四周,想看看自己如今被冲击到了何处? 却见一道黑门正遥遥对着她的方向。 其上,那只不久前还吆喝着杀了她的饕餮,此时顶着一只瞎眼窟窿,正站在原地,惊惧的看着她。 盛红衣:“……” 她也很惊惧好不好。 她完全想不通,自己怎么就转到这个方向来了。 想到杂树林的诡异之处,其中许是暗含着什么阵法,在爆炸之中,不知怎么的,又让她飞到了这里。 这是要她用肉身去撞那道门吗? 撞上去之后会有什么结果? 那该死的凶兽会不会趁机把她吃掉。 据说饕餮无所不食。 可是,不对啊。 它为何如此惊悚的看着她,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它处于占先地位吗? 生死关头,盛红衣脑子转的极快,仅仅一瞬,便发现了端倪。 所以,它是忌惮她身上什么东西吧?! 盛红衣陡然想起了那黑色之物。 对,她怎么忘了,有个东西投进她的怀中才害她暴露了行迹…… 那东西呢? 盛红衣心口狂跳不止,原本,她烦死那个黑东西了,若不是它,她怎么那么快就暴露了。 然而,此一时彼一时。 这时候,她特别希望它能立刻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双手开始在自己身上胡乱的摸索。 她记得似乎…… 可是衣裙之上,什么也没摸到。 盛红衣脸色煞白,世间最后悔的事之一莫过于失之交臂吧?! 早知道…… 忽然,她觉得心口那一处的衣襟有一处异样。 她忍住心头震颤,用颤抖的手一摸,便摸到了一颗黑色的,椭圆形的……豆子?! 看到它的那一刻,盛红衣突然感觉到她的左臂之处猛然如火燎过,顺着左臂,一直连向心脏,好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狠狠的攥了一把。 饶是盛红衣对痛的忍受力实在强悍,都忍不住痛呼出声,忍不住蜷缩起身子。 “啊?!” 这一更补前天的,晚上还有四千,可能比较晚,和昨天一样,亲亲们可明日享用 (本章完) 219 归位(二更) 痛彻心扉的感觉盘桓不去! 盛红衣之前好不容易蓄起的灵气也相继散去,根本无力维系。 剜心之痛,不过如此。 一滴两滴三滴…… 有血滴声在盛红衣耳边响起,好似滴在灵魂深处。 盛红衣知道,这就是她的血。 剜心之血! 同一时间,远在菩坛庵的静客也突然大叫一声: “啊!” 然后,捂住心口,痛苦的蜷缩在地上。 本是在听佛法,她突然这般,把众人吓坏了。 “师妹!” “师叔!” “静客!” 众人纷纷围了过来,菩坛庵主莲池主持也停下正在讲的佛理,走了过来。 步履看似稳健,脸上却闪过焦急之色。 她挤过去,上前扶起静客,就见静客已是汗如雨下,面如金纸。 她一把扣住静客的命门,探入一丝神识查探,见她不知为何,灵气紊乱。 它们横冲直撞,像是乱转的无头苍蝇。 修佛者,心静气平乃是第一课,这般仓皇,难道是走火入魔了? 可是,好端端的,听个佛法怎会如此? 莲池百思不得其解。 自静客得了琉璃净水而归,就有些和往日不同了。 她好像很高兴,这种高兴,她没有明说,但莲池何其了解她,就觉得她的高兴不止是因为得了琉璃净水! 她问了一回,从来对她没什么秘密的徒弟却是犹豫了一会儿道: “师父,我这一次出去寻到了我的一个很重要的亲人,事关她,我不能也不该说她的私事。” 莲池愕然,静客如何有亲人? 她给静客卜过,自出生就是六亲断绝之命,加上她自带佛性,乃是天生的佛子。 这一世,她哪里有什么亲人? 只不过这些,她怕小徒伤心,从未告知过她。 她刚要细问,静客莫不是涉世未深,被人骗了? 可,转而她就回过味来。 静客身上还有前世因果。 难道,是前世的亲人?! 看静客的神色,眼中充盈着喜悦和满满的快乐,再不是原先那个便是每天软软的笑着,但瞳孔深处却空无一物的静客了! 她有了牵挂! 莲池莞尔一笑,再没有多问。 出家人四大皆空是不错。 可,四大皆空不代表要无情无义,漫天的神佛尚且要入世,更何况他们这些修佛之人。 慈悲之心,不阅遍红尘如何修得? 莲池沉默,眼中闪过深思和担忧。 冥冥之中似有佛主指引,告诉她,静客今日这般,可能与她的那个前世亲人有关。 她紧紧握着静客的手,看她便是痛到昏迷了仍然忍不住在颤抖。 “静客,你告诉为师,你这是怎么了?” 莲池声音沉沉,佛音随着她的声音钻入静客的识海,打破了她痛到极致的昏茫。 她睁开眼,看到师父,摇了摇头,咬紧了牙关,什么都没说。 她目光幽幽,心思飘远,说不出的忧愁。 不是她的问题,是红衣吗? 红衣出事了吗? 莲池看她这般神思不属,长叹一声:痴儿一个,这种时候,她还心系她的亲人呢? 这般,这前世之缘到底是善是孽? 执念太过,恐易滋生魔念。 知道问不出来,她摆摆手,驱散围在静客周围的众人,亲自出手,一朵莲花云托在静客身下: “都起开,今天讲经事毕,莫扰了静客修炼疗伤。” …… 盛红衣自然不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菩坛庵,白莲正在和她共担此等痛苦。 盛红衣以为自己昏死过去很久很久,但其实现实世界之中仅仅过去一瞬。 意识回归,盛红衣已然认出了面前这一物。 这是莲子! 是她的! 或者该说是黑莲的莲子! 一瞬间,之前许多想不通的地方,都串联了起来,有了答案。 原来,这血魔城中,血池里镇压的是这颗莲子啊? 这些年,它一定一定受了很多很多苦吧?! 千千万万年,它都没有放弃抗争。 难怪血池之地会严禁魔修放大招,是因为这一颗莲子它一直没有放弃吸取魔力壮大自身,就为了挣脱血池逃脱吧? 原来,那一日,不是因为周子嚎的七绝掌将血池引动的暴沸了,而是因为她的魔力。 她动了动依然炙热不休的左臂,她的魔力与魔莲子同根同源,一脉相承,它感应到了,所以在其中挣扎不休,想要回归,才引起血池的骚动。 包括五行杉林。 七绝阵。 他们用怨灵产生的怨气这种天下至污之气镇压它! 真是卑劣至极。 也难怪,她被封锁在黑杉林中,为何一动用魔灵气,那些个怨毒气息就跟疯了似的。 是因为,它们本就是为了镇压魔莲子而生的。 同样的气息,它们想必把她错认成了魔莲子了?! 她任由着自己在空中倒飞着,垂目看着手中那颗莲子。 盛红衣不知黑莲究竟有几颗莲子。 但摘了她的莲子,不就等同于剜心么? 何人所做?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 有没有其他莲子?其他莲子还在不在,盛红衣目前没有心思管。 她只看眼下。 摘下这颗魔莲子之人,便是设下七绝阵和血池之人。 便不是本人,那也息息相关。 左手臂依然炙热难耐,似有什么一点一点的破开她的血肉,破土而出,蛮横的吸收着她的精血生长。 盛红衣置若罔闻,只看着左手心的黑色莲子: “恨吗?” 魔莲子微微颤动了一下,它这一动,盛红衣的心口又被牵动,似被狠狠攥了一下。 这回,盛红衣没去捂住心口,她目光没有移动,依然看着魔莲子。 天地之间,好像只有她以及她瞳仁中心处的魔莲子。 “我也恨!” 她左手掌托起,举着它,对着越来越近的那道黑色的大门,冷光睥睨的扫过那个颤抖不休却又无法挣脱这束缚的饕餮,她用温柔清浅的语调同魔莲子商量: “你回来吧,回来我们一起去里面报仇怎么样?” “今天,先收点利息,砸了他们的神位,断了他们的供奉如何?” “我答应你,若是以后有机会,但凡遇到他们或者他们的后人,得而诛之如何?” 声音缓缓,清脆悦耳,然内容却血腥的令闻者头皮发麻! 掌心的魔莲子,似终于动容,动了动,突然焕发出黑色的光芒,它自盛红衣的左手心钻了进去。 归位。 (本章完) 220 隧圣魔神(三更) 魔莲子归位,盛红衣感觉到它在自己的血肉里游走。 速度很快,以目前的速度看,快到她距离那道黑门还有一段距离,它似乎就能走完全程。 速度也很慢,皮肤血肉被分离的痛楚,自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的。 然而,盛红衣完全忍了下来。 她是黑莲,魔莲子是黑莲的。 让它沦落至此,是黑莲的过失。 前世今生,灵魂不变,黑莲的因果,她显然还背负在身上。 愿意让魔莲子回归,其实便足够说明了盛红衣的态度。 想起黑莲,她其实已经没有之前的纠结矛盾等五味杂陈的心情了。 只有庸人才会自扰。 她又躺平了。 是便是呗,她还能改变不成? 哪怕回炉重造一遍又一遍,也改变不了她的魂灵和黑莲是一样的这个事实。 还有,远的不说,再说近的事儿。 因为她自身魔气的存在,她在血魔城遭遇数次危机,居然都活了下来。 还有琉璃净水,今天若不是琉璃净水,她怎么一人单挑那么多人,其中还有金丹修士? 更别提她的修为提升,或多或少都沾了有个黑莲前世的光! 做人,可不能忘恩负义的。 得了这诸多的好处,一扭头,对于这身份还抱持着不回应不承认不负责的态度,这是卑鄙无耻的强盗行径。 她盛红衣自然不是这等子没品之人。 心里明镜儿似的,越是认清事实,越能察觉到这背后的深坑到底有多深。 贼老天偏要逮着她薅,让她有一个前世还不够,居然还有两个? 原因她不知道,也不准备费心思去探究。 反正她就一个宗旨,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她这人也不双标,对自己也一样。 既然因为前世身份,她得了好处,那么,前世欠下的债自然也该她还。 魔莲子,就是黑莲欠下的债。 盛红衣忍着疼痛,看着魔莲子在左臂内攒动,想着黑莲的事。 而左臂上,那黑色的本来只有一瓣儿的黑莲再次生长。 仅有的一瓣莲花瓣儿旁,抽芽,慢慢冒出了第二瓣儿,然后一鼓作气,不间断的又长出了第三瓣儿! 第三瓣儿长完,长花瓣这事儿告一段落。 盛红衣仔细端详了一阵,这黑莲明显没长好呢。 此时此刻,莲瓣儿缩在一处,可还没成型呢。 也就盛红衣自己知道自己,知道这是黑莲莲瓣儿,旁人便是窥见,只以为是印刻上去的纹绣罢了。 纹绣便是纹身,魔修很喜欢在身上纹这些花纹用来彰显自己的厉害或者霸气。 盛红衣还见过有人纹在脸上的…… 花瓣下方,原本圆圆肥厚的叶子这时候也动了起来,一连又长出了两三片,大小不一。 直到这时,盛红衣发现,原来它们还在不停的生长蔓延。 枝叶舒展,越长越密,盛红衣发现黑莲的莲瓣儿所在的位置变高了,似在往左肩膀处延伸而去! 盛红衣眯了眯眼,脑海之中突然闪没的一个画面,好像在曾经的前世,她也有这个印记,而这个印记最终是印在她的丹田之上的。 三片新长出的叶子中间,魔莲子从中冒了头,稳稳的挤在了那三瓣莲瓣儿中间。 刹那,浓郁的魔气变得活跃起来。 未等盛红衣反应过来,精纯的魔力迅速蔓开,眨眼功夫,就形成了一个黑色的大茧,将盛红衣包裹其中。 那茧阻住了盛红衣的去势,将她定格在了半空之中。 距离已是近在眼前,不足百米的黑门上的饕餮见此场景,忍不住发出得意的桀桀怪笑。 它本以为死到临头,已是吓得屁滚尿流,若不是此门之中有锁灵石打造的铁链,牢牢的束缚着它的自由,它早就已经下跪求饶了。 却不想,它运气好,那魔女先一步就被捆住了。 饕餮其实已经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它依稀知道,这里的自己只剩下一缕神识,还有的在哪里? 它也不知。 而它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千年万年前,它被魔神下过禁制命令,让它守护欹伢山神魔堂。 说起来,人家有守山神兽,它算是个守堂神兽。 饕餮为此沾沾自喜,每一个到这儿的魔修都尊重它,给它进贡食物,没道理这个魔女却不同! 这样不听话的,也就是被吃或者被杀的命。 饕餮恶毒的想,它甚至舔舔嘴,起了贪婪之心。 它亲眼所见,刚刚的魔气有多纯! 童子血、修士的元婴以外,越是纯粹的魔气它越喜欢。 却是浑然忘了,自己之前对盛红衣多么的忌惮和害怕。 简单的脑回路完全不适宜这只门上恶兽想太多,除了贪婪和凶狠这些它的主人想要它保留的,它根本也不是一个完整的生灵。 岂料,它的桀桀怪笑刚起了个头,还未停下,那黑茧动了,同之前魔莲子冲出一般迅猛。 黑茧看上去像一个放大了数十倍的魔莲子,迅猛无匹的冲向黑门。 “砰!”一声震天巨响! “hiahiahiahia……额!” 声音戛然而止,整个饕餮的身形被洞穿。 一个血色的小圆点从中升起,就要仓皇失措的逃离! 却是此时,那茧子上冒出一朵白色的火花,它飘飘摇摇,似雪花,看起来毫无威慑,却精准又悄无声息的撞上了那血色小圆点。圆点再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便结束了它血腥的一生,彻底化为灰烬。 黑茧落地,绽开,盛红衣自内走出。 若是有旁观者在,必然会发现,就这么一会儿,盛红衣的气势完全变了。 变得黑暗、冷漠、让人无法靠近,却也更加强大,强大的深不可测。 盛红衣瞳孔变得漆黑,似是被魔力灌满。 她终于进来了。 神魔堂么? 金碧辉煌,最中间的高位之上,有个金灿灿的排位,高高伫立着,上面写着隧圣魔神! 隧姓? 很少见的一个姓,盛红衣眨了眨眼,便记起那日寇仗低声同蓝家人耳语一句提到了隧城主。 所以,血魔城的城主也姓隧? 隧圣的家族后人? 她手一抬,抬起面无表情的脸,掌心,三瓣魔瓣儿飞出,突然分化开来。 三生万物! 倏然,它们往那金色的牌位席卷而去! “咔哒”,那金色牌位应声而碎! (本章完) 221 不复(一更) 隧圣的牌位碎了! 这一碎激起了盛红衣的凶性。 心中那股一直压抑的火气,随着那一声碎裂声突然渲染成了滔天怒焰。 本就漆黑如墨,看不到一丝光线透露的双瞳深处好像变成了两簇黑色的火焰。 隐约间,那最中心处似乎是血染的鲜红。 深不见底,似藏着无尽的深渊危险。 盛红衣心底是清明的。 她知道此时自己是个什么状态。 这种状态很特别,却不陌生。 盛红衣给它起了个名字,称之:入魔。 其实,盛红衣曾经已经经历过一次。 大约就是在琉璃净水旁因为做的那个梦“发疯”那一回。 自接受了黑莲这个前世身份,盛红衣发现自己对自己这些状态,接受度也很良好。 身份随意切换也很自然。 她可以当她的道莲,也可以是魔莲。 而这一次,是她有意为之。 莲子归位,是她主动交出了部分身体的主控权。 自它归位,她脑海之中,便挤进了无数魔莲子的记忆画面! 魔莲子只有一个执念:要复仇! 盛红衣扫了周围一圈,她本人自然没来过,可魔莲子认识这里,所以,她见之,并不陌生。 闭上眼,她甚至都知道,哪里有路,哪里有暗道,哪里有暗器。 神魔堂之中,供奉有魔域的十四位飞升之人,还有一位魔神。 魔莲子是隧圣下令镇压在血魔城的。 之所以是这里,为的便是这里一片五行杉林。 五行杉林所在地,原本是机关门的驻地。 隧圣成为魔神,有一天突然神魂降临,附体在隧家的一位他的直系后人身上,召集几个家族,灭了机关门。 收缴了机关门弟子的魂灵和五行杉林。 然后,便兴建血池。 那阵子,整个魔域腥风血雨。 但凡与隧家不睦的、有仇的,都免不了被杀的命运。 许多跟随隧圣的家族,也趁机在其中排除异己。 由魔神带领,他们的一切虐杀行为都被合理化,魔域陷入动荡。 这种动荡持续了足足七七四十九日。 血池成,七绝阵初成,魔莲子被镇压。 自此,那些跟随隧圣之人论功行赏,论资排辈,最亲近的,功劳最大的入驻神魔城。 周蓝两家,充其量便是管家罢了。 两家先祖原先便是血魔城的原住民,在兴建血池和黑杉林之时,两家人带了全族之人来朝拜隧圣,为他鞍前马后,做各种力所能及的杂事。 顺理成章的,他们便留在了这里,成了守莲人。 至于如今的这个所谓的六魔主,也就占了个姓氏罢了。 真正与隧圣同族有血亲的早就去了神魔城。 而这个隧劫,祖上据说是隧家的奴才,为救主献出过生命,是以被赐隧姓。 他能当血魔城的城主是占了这个姓的光,否则,元婴魔修无数,他资历平平,压根没有任何出彩之处,如何轮到他呢? 这些,都是魔莲子“告诉”她的。 盛红衣眯眼看了一眼那断裂的牌位。 隧圣这般私欲过重之人也配当神么? 以神之魂魄附体人身,不仅要血脉相连的血亲,而且附体之后,那人必然经脉、识海同碎而亡。 魔修狠绝,但狠绝到对血亲如此,还是少见。 还有一种可能,魔修更加逐利,与血亲相比,隧圣得到的利处更大。 所以,花费这么大的代价,就为了镇压一颗魔莲子,抽取它的魔力么? 且不提身为黑莲的一部分的魔莲子为何这么厉害,能让魔神为了得到它都这么大费周章。 可,隧圣既然费尽心思得到了它,为何不自己用就得了? 还找这么多家族共同“享用”? 以他身为魔神,凌驾于荒原大陆之上,甚至仙界之人都得对他敬重臣服,他自己就没办法凭一己之力将魔莲子纳为己有么? 偏要共有? 盛红衣不信。 但,盛红衣知道,这其中怕是还有秘密,只不过,她不知道是什么。 而魔莲子,也不简单。 黑莲,真的只是异人域一株小小的双头莲妖么? 不过,此时此刻远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她目光一个一个淡淡扫过那些牌位。 她之前同魔莲子都说好了,但凡它所恨的人,都要杀了,一个不留! 毁了牌位,不过是利息罢了。 除了隧圣,这十四位,其中有七位得了魔莲子的好处! 他们或抽取魔莲子的魔力洗精伐髓改变资质一飞冲天。 或本就是神魔城那些家族中人。 或还有当年直接参与魔莲子镇压之事的…… 盛红衣手一扬,掌心处,缥缈的魔瓣缓缓绽放。 她看都没多看那些牌位一眼,一掌击出,魔瓣随心而动。 “咔咔咔……”七声,干脆利落! 七个牌位也步了隧圣牌位的后尘! 这还远远不够! 盛红衣目光扫过之处,天地铢若旋转的小旋风,所过之处,一切被破坏殆尽。 就连屋顶,也梁柱倾塌,若是还有什么是完整的,便只剩下孤零零的七个牌位。 盛红衣接着往里走,一步一步,走到一处转角处,她眼神一睐,朝那个方向一掌击出。 天地铢飞出,身形拉直,化身焚邪剑,一剑刺入。 同一时候,盛红衣指尖快速打出一道法诀紧随其后,往天地铢的方向印去! 焚邪剑先一步而至,到达某处,便顿住了,焚邪之上,火光跃动,就是不能再进分毫。 周遭似有一处无形的墙,挡住了去处。 盛红衣早有准备,法印印去,焚邪一抖,似获得了万钧之力。 那一处无形之所终于显现,以焚邪剑尖为中心,逸出几丝蛛网一般的裂痕! 双方似在角力,互不相让。 盛红衣袖子一扬,又是两道法印随之印去。 裂痕乍然失守,裂隙绵延,摧枯拉朽一般,轰然破碎! 原先空无一物的转角处突然显出一个黑色的深洞来。 盛红衣微微勾了勾唇,谁能想到,欹伢山神魔堂下面的地道和传送阵都是直通血池和黑杉林的呢? 隧圣怕什么,一定要建这个神魔堂,还留了个饕餮在这儿守着?! 她沿着台阶,一步一步的往下而去,掌心反转,一朵双色莲花往身后飞去。 黑色,乃是魔气幻化,白色是南明离火! 今日之后,神魔堂不复存在! (本章完) 222 一面水镜(二更) 欹伢山火光冲天的事,很快引起了注意。 这里可是有神魔堂。 整个魔域的中心与朝圣之地。 虽然,这里从来都是魔域禁地,等闲之人无法靠近。 其实,自黑蛇自爆,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早早有人,便往这里赶来。 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远远近近,有大量魔修往这里汇聚。 却是到得近前,不少人又硬生生的停住了脚步。 众人悬着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寻求一个答案,却都从其他人眼中看到了迷茫和一头雾水。 原本神魔堂高高的,尖尖的黑色屋顶,从很远的地方就能看见。 如今,却成了火海! 大家心思各异,脸色变幻,却是不约而同都有一个推测,魔域是不是要摊上大事了? 火烧神魔堂?! 是为了羞辱魔族?羞辱他们连祖宗、天魔、魔神的牌位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旁人烧掉? 还是示威?! 两位元婴修为的魔主本就临空站的不远,一前一后,到了欹伢山附近,见到这般景象,脸色都很难看。 两人似是相识,那元婴初期的魔主终于忍不住内心的好奇和担忧,同元婴中期的魔主攀谈起来: “陈兄,你看这情况?魔域莫不是要有大难了?” 神魔堂遭毁? 那是什么力量? 神魔堂门口有守护凶兽,里面有魔神牌位,还有诸多飞升前辈,谁知道其中藏了多少手段,怎么就轻而易举的被人烧了? 照此推测,对手是什么实力? 也是凌驾于荒原大陆之上的实力吗? 而为何要毁灭神魔堂,必然是因为对魔域有深仇大恨呐?! 这是大敌将至?! 陈兄摆了摆手,对他使了个眼色: “噤声,五魔主来了,他乃城主,这些事,岂是我们这些普通人能置喙的?” 他眯了眯眼,最终扭头,便准备先一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离开之前,他脚步停了一瞬,到底是提醒一句: “多事之秋,我知你好奇心重,但这等事,掺和没好事。本座先行一步,你自己看着办吧!” 陈兄说完,自觉看在往日交情的份上已是提醒到位了,便毫不恋栈的走了。 徒留下那人愣了一下,眼底却是快速闪过不以为然。 大家可都在这儿呢,能有什么事儿? 陈兄这人怎么越活越胆小了。 心中这么想,到底是警惕了三分,收起了往内跑的心思。 虽然有不少人趁着这火势借机往内冲呢,可他没这么没脑子。 当真遇到什么危险,那许是要命的事儿。 且再看看情况。 盛红衣已是将外面失火之事抛在了脑后,自破了隐匿结界,她一边顺着唯一的一条道往内走,实则心中并不平静。 她其实原本已是做好了战斗的准备,牌位在这儿,好歹会有二三神识在才是。 结果,除了那只又蠢又贪婪的饕餮残留了神识,这里竟然不见其他任何神识所在。 天界、神界,虽然按照规矩是不能和修仙界域互通的。 但自古而今,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人人有血亲,飞升之人大多受到敬仰和供奉,享受了供奉,为后人解决一二问题或者预测些吉凶怎么了? 而这些,自是需要通过他们自身的神识来实现。 毕竟真身回不来,神识却可以。 有的神识有那大造化的,甚至能修炼成身外化身。 盛红衣几乎可以肯定,之前,隧圣的牌位之中,大概率是有神识在的。 若是没有神识,那前几天那个关于黑莲灭世的神谕又是从何而来? 漫长的地下通道,好像没有尽头,周围漆黑一片,空旷无比,似随时随地都能从中冒出凶兽来。 盛红衣心情并不好,越是推测,心便跟着下沉。 事情都太巧合了。 为何她来到这城中的第一天,“神谕”就出现了? 而又为何一个拥有十多位天魔、魔神的神魔堂,却没有一丝神识保留。 一切,都是那么刚刚好! 莫不是,隧圣这些人早就卜算出今日之劫,所以提前一步撤离了? 毕竟,莫说他们,便是金丹修士,想预测一下自己的吉凶,都能参透一两分天机。 盛红衣心底越发沉凝,她想起了那块黑色符牌,自黑蛇自爆,符牌不见踪迹。 可黑蛇自爆却不像出自本能。 那危机临头之时的杀伐果断,非常的果决又冷酷。 这般雷霆手段,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许是就在那黑色符牌之中,藏着隧圣的神识? 果然先一步逃之夭夭了? 这么说来,她盛红衣的一举一动其实都是在隧圣等人的监视中了? 念头一旦冒出,就再也回不去了。 她到底生存在一个怎样的世界之中呢? 退一步讲,她盛红衣何德何能,值得要在这些天魔和魔神的监视之下生存? 圣莲究竟是什么? 千头万绪,似有无数的线头在盛红衣的脑海之中冒了头。 可,要想全都将它们分离出来却是不能够。 当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任是盛红衣心思繁杂混乱,却也只能先压下,她还未彻底脱离险境。 不知不觉间,盛红衣又转过一个拐角,就被眼前的场景震慑住了。 这里有一块石台,石台上有一个巨大的……水镜? 水镜里映照的便是血池和黑杉林的场景。 而此时,上面已是四分五裂,鲜红色的裂痕像是深深的血痕,让看的人总有一种被魔鬼凝视之感。 至少,盛红衣是这种感觉。 盛红衣皱着眉,没有过于靠近,先用神识往水镜上探了探。 神识刚一靠近,立刻就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吸了进去。 盛红衣脸色一骇,当机立断切断了和那一股神识的联系。 原来,这个水镜之中便是那个传送通道吧? 这水镜究竟是怎么连结那边的血池和黑杉林的? 盛红衣脑海之中,似有画面快速闪过,她似想起了什么,但又好像没抓住。 为何独独是一面……镜子? 她想起了当时在黑杉林中,好似在不同空间的感觉。 那张地图上黑杉林的大小与真正的她所看到的黑杉林的大小并不类似。 以及……站在黑杉林外那种感受不到任何生气之感。 脑海之中,似有一道精光闪过。 盛红衣恍然,镜像!一定是镜像! (本章完) 223 镜像符阵(一更) 盛红衣一拍脑袋。 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金朵儿给她的符阵书中,收录了一种灵品符阵。 名叫镜像符阵。 这种符阵很特别,它属于一种空间符阵。 主要功能便是让某一处的东西影射到另一处。 如同镜子,只不过,它不仅能投射影像,还能复刻一部分功能。 到此,一切都说得通了。 五行杉林移动不了,许是兴建血池也有诸多的要求,恰好,血魔城那边符合要求。 那么,如何才能将两处连在一处,来镇压魔莲子? 于是便用上了镜像符阵。 盛红衣低头看了看那块四分五裂的水镜。 七绝阵破,五行杉林毁,想必另一边的黑杉林也不复存在。 毕竟,做的再真,也不过是个影子而已。 不过,这水镜为何会碎? 是因为七绝阵被她破了,此符阵也随之被打破,还是…… 盛红衣眯着眼,喃喃自语,实则是在对魔莲子问询: “你就是从这里出来的?” “这符阵这般,是你干的?” 说完,盛红衣也不急,就站在那儿静静的等着什么。 魔莲子戾气很重,恨意滔天,哪怕它答应她归位了,但盛红衣能感觉到,它并未对她敞开心扉。 甚至,许是也有埋怨和恨意吧? 带入自身,盛红衣完全能够理解。 千万年的苦楚,不是一句“归位”就能抹灭的。 她只是由着它。 一方面是因为她曾经为黑莲的责任感作祟。 另一方面,见它这般,她的内心有不由自主的愧疚和心疼。 就像白莲,哪怕重新传世,分隔千里万里,再次相见,她们依旧能认出对方。 因为那份灵魂深处的熟悉是来自于骨中骨肉中肉的。 如何也抹灭不了,她也不想抹灭。 须臾,盛红衣就感觉左臂处又发热了。 她暗忖:也不知它究竟藏在了哪里。 自它从她左臂那些个花瓣儿和叶间冒出,便只留下了一个平平的印记。 盛红衣曾仔细摸索过,左臂处平滑细腻,根本没有任何的凸起。 皮肤下面也没有任何异物。 可是,她的神识又真真切切与它相连。 这种相连,同她与天地铢的相连完全不同。 好比,自刚刚到现在,魔莲子能在经过她同意的情况下,取得她一部分身体的主控权,而天地铢便不能。 明明被其他东西取得身体的主控权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但,盛红衣对于魔莲子,却有超乎寻常的信任。 这种同根而生的信任,若是硬要找个比较,那可能就好比母亲对孩子,可能是与生俱来的。 不知是不是盛红衣的态度让它觉得还算满意,等了一会儿,它终于似不情不愿的,给了肯定的答复。 盛红衣:“……干得好。” 其实,她在琢磨一个问题,这镜像符阵出入口处都四分五裂了,其中连接的通道还能通往血池么? 那一边,便是血池。 魔莲子,便是从这里逃出来的! 盛红衣眯了眯眼,感受到了魔莲子的刻骨杀意。 那股子杀意和恨意,在初归位之时,盛红衣也感觉到了。 可“亲手”毁了隧圣牌位后,这股杀意便平息了不少。 直到现在,那股由心底滋生的杀意再次冒了出来。 盛红衣知道,这是魔莲子对镇压它的血池恨,以及对周蓝两家人的恨。 血池是监牢,周蓝两家人是牢头。 盛红衣叹了口气,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神识先一步探入水镜。 下方是空空荡荡的,能感觉到是一处甬道。 盛红衣驱使着神识再往前探去,蓦地,她面色一肃,只觉一股危险自黑暗中无声无息的突至。 她心念一动,便要将神识抽回。 便是她反应快,可到底慢了一步。 她的神识末梢处,还是被搅碎了不少。 盛红衣眼中闪过了然,顾不得心疼她多灾多难的识海和神识。 她大概明白,这传送通道是怎么回事。 镜像符阵属于空间符阵,人走在其中,便如在传送阵一般,看似不长,但其中迭代了空间。 说是一步一景,一步一空间也不为过。 神识在这种情况下随意放出,很容易就被空间与空间的变换交叠而搅碎。 站了一会儿,盛红衣还是从那水镜口跳入其中。 她自是知晓,血池那一边,还不知集结了多少周家以及蓝家人。 她孤身一人而去,是愚蠢的行为。 可,她觉得她应该去。 她答应过魔莲子,但凡遇见,得而诛之。 所以,魔莲子执意要去泄恨,她必奉陪。 跨入通道,周遭黑漆漆一片,不过对于修士来说,影响不大,盛红衣收敛着神识,只控制在周身范围之内,防范着突如其来的危险。 脚下,轻微的失重感传来,耳边有风声疾驰而过。 和一般的传送阵没什么太大区别。 然,其中一片狼藉。 刚走了没几步,便有小小的风漩自盛红衣斜后方忽快忽慢,如醉汉般往盛红衣撞来。 盛红衣动都没动,扣在手心的一枚天地铢无声飞出,利落的打散了风漩,又飞了回来。 还未飞回手中,它忽然又转了道,回旋镖似的扎在了盛红衣右前方,这回同时飞来的有两个风漩。 盛红衣步伐频率不变,三枚天地铢齐动,风漩愈快,它们愈快。 这些风漩,都来自于通道的裂缝。 不用说,同水镜表面一般,都是魔莲子干的! 盛红衣一路收割着风漩。 终于,前面,看到了亮光,应该就是出口了! 盛红衣面无特别的表情,眼珠动都未动一下,三枚天地铢往三方飞去,几乎同时碾住一个风漩,碾平,又顺着方向,维持着速度,往第二个碾压而去…… 三息未到,盛红衣周遭风漩一空。 盛红衣一步跨出,一股腥臭的血腥气厚重的像是砖墙,在一瞬间便将她包围在其中,每一堵墙都在往她挤压过来,好像要把她彻底同它们融为一处! 识海之中嗡的一声巨响,似乎直接穿透了耳膜,穿刺了她的识海。 她看到识海之中,有一个小女孩,穿着黑色的衣服,坐在血色的世界中。 仔细看,她的肉胳膊肉腿甚至带着黑色项圈的小脖子上都扎着一个血色的管子,汨汨的,从中流淌出黑色的东西。 (本章完) 224 大杀(二更) 盛红衣心骤痛,乍然,心上不知从何而来的灰黑色的迷雾散开。 迷雾散尽,盛红衣才看到,她的丹田处,那朵黑色花瓣形的凝液团中间的一隅,躺着一个比指甲盖还要小的小姑娘。 赫然就是识海中的那个小姑娘。 她躺在那一处,闭着眼,面无表情,穿着和识海之中一模一样黑色的衣裙。 魔莲子,居然在这里。 而更让盛红衣吃惊不已的是,她长着一张同盛红衣一模一样的脸! 或者该说,大概是盛红衣四五岁的时候的模样。 转念一想,其实这也很正常对不对。 她是她的魔莲子嘛,自然承袭她的长相。 难怪,她在左臂那一处一直感觉不到魔莲子的存在。 原来她早就幻化成这个模样,悄无声息来到了这里! 识海里,魔莲子很虚弱,很痛苦,她垂着头显是昏死过去,但盛红衣能看到她疼痛到不间断的抽搐。 这红色的血腥世界,时刻充斥着各种惨嚎哭泣。 不见天日,只有红色,以及那深深戳入身体深处的管子。 这样的嘈杂,这样的气息,莫说对于一颗莲子,便是盛红衣,都感到非常不喜。 生长于天地之间的莲花,吸收日月精华而长成,却落在这样的地方,当真是每分每秒都在消磨着意志,分分钟要崩解心神的节奏?! 而,魔莲子并没放弃。 她的意志与强大都超乎想象。 但凡她痛醒了,她就会挣扎。 愈挣扎,周遭从那些墙中,就会跑出血红色的虫子,它们鼓着血色复眼,张开带着钩子的嘴,吸附在她身上任何之处,啮咬她,直到她再次昏厥。 周而复始,永不停止。 盛红衣“看”的脸色苍白,额际的汗一滴滴留下,流到她的眼瞳之中,流到她的嘴里,让她尝到深浓的咸腥以及血气! 她的全身也不自觉的在不停的发抖。 既是气的,也是痛彻心扉。 气他们居然如此残忍对待磨莲子,也气自己居然到今天才发现。 哪怕没有感觉到魔莲子真切的痛苦,她也感同身受,如坠深渊。 魔莲子是怎么熬过来的? 心底深处,似有什么,终于彻底放开了手脚,熟悉的戾气再次流转,它们快速的将她的四肢百骸灌满。 双瞳,黯淡的如星子泯灭。 复仇者归来,就该浑身浴血。 盛红衣没用什么其他花哨的招数。 她的左手掌在侧边张开,魔气在她掌心汇聚,迅速拉长,凝成了魔剑的形状! 一枚天地铢滴溜溜被临空抛掷,落于那团魔气中间。 魔剑便化虚为实。 盛红衣左手一握,提剑便往最靠近她的那堵血墙劈去! 凌厉的剑势,化成剑气,一生二,二生三,四五六七八,瞬息之间,已有数十上百道剑气落在血墙之上。 左臂处,花瓣颤动,叶片招展,魔气倾巢而出,毫无保留。 每一下,都留下了深深的剑痕,没用多少功夫,那血墙已是坑坑巴巴。 识海,丹田,迷雾又起,将盛红衣的心侵染的越来越硬。 面前的血墙没有支撑多久,坑坑洼洼之中,露出了许多血色的小虫! 终于出现了?! 黑色剑气愈发密集,那些小虫有的压根没有飞起的机会,便化为血沫,有的仓皇飞起,最终被切的更碎。 一面血墙终于彻底轰然倒塌,伴随着阵阵凄惨的尖叫和痛哭。 好似,盛红衣的每一剑,都刺在什么可怜人身上一般。 盛红衣眼神充血,此时嘴角无意识的斜斜勾起,嘴唇艳红,便是没有带那半幅面具,也无人会怀疑她魔女的身份。 还是大杀四方的魔女。 天地铢幻化成三,挥出漫天的剑气! 血墙,不是只有一面。 它们欺负魔莲子,她要全杀尽。 时间慢慢流逝,剑气也逐渐疲乏,没了刚开始的凌厉。 盛红衣蓦然停手,周遭的血墙停了三息,轰然倒塌,化成了血沫,落在她的脚边,似一条又一条的虫子,扭曲着,痛苦的散去。 她已力竭,但看着这一切,她心中的恨意逐渐散去,变得平静。 咚! 如木鱼敲击在心上,盛红衣心一颤,心中的那丝清明回来了。 她抬起眼眸,周围场景已变,她站在一片尸山血海的狼藉之中。 阴暗、潮湿、黏腻、罪恶…… 盛红衣皱了皱眉,环顾了一圈四周,已是了然自己站在何处! 她站在血池的底部。 神识先行,已经往周围探去! 池中,已是见了底,许是血池暴沸之时挥霍了一半,还有一半,是她刚刚斩灭了血墙的结果? 虽则,血池的形成充斥着血腥和罪恶,但血池的底部,却很干净。 盛红衣并未看到可怖的断骨和碎肉。 倒是血池外面,周遭一圈,有十多具尸体。 神识一探,盛红衣略一细想,便有了答案。 这里一十六具尸体,除了周家是六人,蓝家,城主府各五人,修为在筑基中后期不等。 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盛红衣留下的深深的剑气。 有的一剑穿心,有的,身体被切出数道深深的剑痕,可见死前经历了折磨。 所以,这十六人都是被盛红衣给杀了的! 盛红衣一下子就联想到了那些血色的虫子。 气息,剑痕都能对上! 他们就是她刚刚仇恨满身之时,见到的血色虫子吧?! 死法一模一样。 真是便宜他们了。 手一扬,又是一朵双色的掌中莲飞了出去,落于地,很快便渲染成大火。 盛红衣自血池中踏火而出,周围,居然除了血池这里的十六人,没别人了么? 她边缓缓往外走,便沉吟了一会儿。 大约,欹伢山出事,周蓝以及城主府那些人都去欹伢山了? 亦或者他们发现魔莲子丢了? 他们为何没走传送通道? 这些盛红衣只是略一思量,并不在意,她静等着心底深处的怒气似散去大半,才开口用哄小孩的语气同魔莲子商量: “牌位毁了,人也杀了,咱们也该走了,否则若是等他们折回,咱们怕是走不了了。” “来日方长,这些账总要慢慢算才是。” 这么一会儿功夫,算不尽的。 也不知自己哪句话打动了魔莲子,那股子怒意似被安抚住了,越发少了张牙舞爪。 盛红衣微微笑了笑,施展身法,提起最后一丝力气,无声却又快速的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本章完) 225 临头(一更) 盛红衣离开的时机属实是相当的赶巧和幸运。 她自然不会告知魔莲子,她为啥走那么快,是因为她已经力竭了。 之前,魔莲子附体,带动魔气滋长,又有怒发冲冠的愤怒和执意复仇的决心撑着。 加之那血墙可能因为血池暴沸已经削弱了过半实力。 此消彼长,她才得以顺利破之。 不过,用力过猛的后遗症这会子已经显现。 她现在是识海抽痛、经脉干涸,再也抽不出几滴灵气。 随便来个同阶修士,怕是都打不过。 自己知道自己个儿,盛红衣哪里还敢待在敌方的阵营里面,留着当靶子呢? 赶紧的,寻个借口,脚底抹油,跑了。 却说,几乎是她刚走,遁光才消失在天际,另一边的天际由远及近的出现了黑色的遁光。 数道遁光齐齐落下,显出其中人形来。 来者四人。 其中三人,就是这血魔城的三巨头:隧劫、蓝衂还有周奕鸣。 他们拱卫在中间的是一位穿着黑色冕服,带着九旒冕的修士。 此人面白无须,初初一看并不如何威严,全身也似毫无威压。 只,便是平日嚣张的周奕鸣这会子都半躬着腰,毕恭毕敬,半点儿都不敢造次。 另外两位就更不济了。 隧劫头都不敢抬,不停的擦汗。 蓝衂谄媚的笑着,可,若是近看,就能发现他脸部肌肉僵硬,显然的笑僵了,哪怕这般也没见他敢调整一下。 那男人看似随性普通,然,冠冕下的眼睛,不知为何,居然是灰白色,瞳孔转动间,不经意的,随便盯一眼某物,都会让被盯者有一种被猛兽盯住的既视感。 这位,站在最中间,昂首俯视一切。 他得到如此规格的待遇,自然是他的身份不同寻常。 他是神魔城的人。 不仅是神魔城的人,还是神魔城的隧家人。 “九王爷,是属下管家无方,周子蜈、周玉嚎目无法纪,属下已将他俩的筋脉废了,正欲将他们交由审判堂处置。” 周奕鸣一边说话,心却不住的往下沉,隐约间,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青灰色,哪儿还有之前的精气神? 他强打精神,只求这一回,周家能多保住一点是一点。 欹伢山神魔堂出事,隧圣魔神神牌碎裂,本就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之事。 好巧不巧,这事儿就被在外游历的九王爷隧缰撞了个正着。 周奕鸣本就已经利用换取灵根密术,勾搭上了神魔城的人。 隧家,他自然有所接触。 虽然不过是一名隧家金丹修士,可这对于周家来说,已经很遥不可及了。 对隧缰,周家虽然暂且勾搭不上,但也有所了解。 隧缰是元婴期的魔主,脾气古怪,喜怒由心,手段残忍,非常的不好相与。 欹伢山成千上万年都没出过事了,偏偏一出事就出这么大的事情,还被隧缰看个正着? 周奕鸣忍不住有些悲观的想:莫非是天要亡周家吗? 那神魔堂出事便也罢了,便是有人说是什么灾难预警,那也是整个魔域的灾难,那自然大家共同承担。 可,怎么就偏偏要在血池暴沸,黑杉林尽毁之时? 这不是把人家隧缰的目光往自己身上引吗? 他虽然在隧劫和蓝衂面前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确实是有守莲人的身份为依仗,可那也不能把这种事儿直通通的、毫不遮掩的戳到隧家人面前?! 尤其,还是隧家脾气最差,最难伺候,又有着崇高地位的九王爷吧? 这事,他原本都打算好了。 等他们把这里的情况都处理好了后,他就寻个中间人,再备上重礼,亲自去神魔城拜会。 态度要虔诚,更要舍得花钱买命! 可计划还未成行,谁能想到,会有此等泼天大祸临头。 他们得知神魔堂着火,隧缰因为祖宗牌位被毁,在那边杀了七个擅闯禁地的元婴,和近百名金丹魔修之后,周奕鸣的脑袋嗡的一声,感觉就要炸开了,此后,一直嗡嗡嗡到现在。 他当时便意识到事情的发展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他倒也是个果决之人,毫不犹豫,当机立断的先派出几个金丹心腹,将周子蜈和周玉嚎的经脉给废了以表示周家已经认识到了错误。 下了命令后,他等不及结果,便匆匆往欹伢山神魔堂赶去。 好在,九王爷这人脾气古怪归古怪,许是刚刚的大开杀戒让他心中那股子气闷给泄了,对他们虽然比较冷淡,倒也没有出手灭杀! 周奕鸣只觉得,这一生都没有今天这般距离死亡这么近过! 隧缰也不知道听见没听见周奕鸣在说什么,他眯着眼看着盛红衣离去那个方向,看了良久。 沉默、紧张又尴尬的局面,周奕鸣额头的一滴汗悄无声息的落在了地上,瞬间被焦黑的土所吸收殆尽。 饶是自诩自己是青年才俊,八面玲珑,什么样的大场面都见过,可是这会子,周奕鸣却也不知道该怎么打破此等局面。 而且,也不知为何,在这么重要的时候,他似不能全神贯注,隐约间心中惶惶。 这种惶惶不安之感,周奕鸣也记不清自己什么时候有过了,但他却知道,此等情况下,绝不是什么好事。 他努力压下这种让他恼火的忐忑之感,脑子在拼命的转动,莫不是还有什么是他忽视的事情? 可是,是什么呢? 难不成还有比隧圣魔神的牌位被毁来的更加严重? 怎么可能呢?! 周奕鸣暗忖,自己今天就是被隧缰吓乱了心神,以至于都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了! 不过,话说,究竟是谁?毁掉了整个神魔堂? 那火中魔气极为精纯,周奕鸣怎么都想不起来,他们魔域还隐藏着这么一号人物,有如此精纯的魔力? 只可惜,蓝衂和隧劫都太废物了。 两方都派了人马去欹伢山查探情况,居然没一个留下来的。 死也就死了,偏生不死干净,被隧缰认出来了城主府的衣服。 两下一联系,便问起了血魔城的情况,才引出了血池暴沸的话题。 二话不说,隧缰便往血池而来。 (本章完) 226 坤卦(二更) 隧缰要来,谁敢拦着? 谁拦得住? 谁也没敢多说什么,周奕鸣三人又跟在隧缰后面,往血池的方向赶。 路上,周奕鸣心跳如雷,一直在琢磨隧缰的用意。 隧家人,肯定是极清楚血池的情况的? 莫非是担心魔莲子? 想到这,周奕鸣自觉松了口气。 幸好,他有先见之明,他之前专门安排了心腹在血池边看着魔莲子,唯恐有什么事儿。 便是刚刚去欹伢山着急,他抽调了所有金丹人手,一部分回去处置周玉蜈和周子嚎,一部分跟着他一道去了欹伢山。 只不过,隧缰不喜欢闲杂人等,他便让他们退下了。 剩下的,可还有十几个心腹守着血池呢。 魔莲子不过是个东西罢了,千万年的驯服以及抽取魔力,便是再厉害的奇珍异宝也该半废了。 至于血池暴沸的情况,周奕鸣却是清楚的,倒也没有到血池彻底倾覆的程度。 有血池和心腹双重保障,周奕鸣自觉该是万无一失。 想到这,脊柱处,有一股恶寒之意突然爬了上来,像是在提醒什么。 周奕鸣微感不适,突然觉得有些异样,这里安静的过了分? 他都来了,心腹们便是在里面,也应该能感觉到他们的到来,为何……没有任何反应? 这一瞬,周奕鸣没来由的心跳如雷。 他眉眼低垂,遮盖其中的阴鸷和难掩的焦躁,偷偷用神识联系在血池边的人。 这些心腹的识海之中,都被他下了禁制咒,禁制咒的作用有点像妖兽认主。 周奕鸣可以在识海之中随时呼叫他们。 “蠹三,里面怎么样?” 等了一会儿,毫无反应! 周奕鸣心一凉,心中不安愈发浓烈: “蠹二十七?蠹八?你们是死的?回话?!” 死寂一片。 他额际,汗珠接二两三的滚落,落在土中,他没心思去顾及,他直觉要出事了,出大事了。 魔莲子…… 却是正是此时,隧缰开口了: “咦?血的味道?你们这儿死了不少人。” 这话也就随口一提,轻描淡写,话锋一转, “本王是来看魔莲子的,在何处?” 隧家出了隧圣魔神,自魔神伊始,族中便有了一项惠及子孙万代的天大机遇: 那便是化神之时,隧家子孙可以抽取魔莲子百年魔力。 这是只有隧家才有的资格。 他如今已是元后,这一次出门游历本就是为化神做准备,不是今日,也会在近期某一天来血魔城看看魔莲子。 只不过,今日,魔神神位被毁。 隧缰眯了眯眼,他自然感觉到愤怒,不过,他刚刚已是杀了不少人泄愤。 神位虽重要,但魔神已是神界之人,不仅是荒原大陆,不知有多少大小千界有他的神牌,供奉于他。 多神魔堂一个不多,少神魔堂一个不少,应是并不太大影响。 当然,敢毁他祖宗牌位之人必须抓出来。 隧家的地位尊严,不容践踏侵犯。 隧缰实际上心里烦透了。 怎么偏偏让他遇上了? 真是晦气。 想到以后只要抓不住那毁了神牌的胆大狂妄之徒,他可能还会被这事儿打搅,隧缰眉头紧皱的能夹死蚊子。 他很讨厌麻烦。 心情不好,他全身的气压瞬间低沉,他淡淡从三人身上扫过: “怎么?” 三人齐齐一抖,隧劫一听此话,连忙接过话头,这题他会啊!他干嘛等着周奕鸣说话? 在隧家面前刷好感的好时候。 想看便让他看呗,难道他们还敢得罪隧家人不成。 他虽也姓隧,可他深知隧家人可不把他看做一家。 “九王爷说的是,咱们这就进去,您请!”他不无谄媚。 他朝着蓝衂和周奕鸣微使了眼色,蓝衂也就罢了,是个蠢货,可周奕鸣,怎么突然没声儿了? 视线刚触及到周奕鸣,隧劫就一愣,差点儿话都说不利索。 周奕鸣怎么了?脸色煞白的厉害,活像得了什么大病。 这要是放在平时,隧劫必然是高兴坏了,说不得还能喝点小酒痛快痛快,可是,这是什么时候?! 正是需要周奕鸣发挥他的八面玲珑,冲锋陷阵的时候,关键时候他掉什么链子? 只不过,隧缰在,他能做的小动作也不多,见隧缰看过了,他只能硬着头皮招呼: “九王爷,里面请!” 说着,当先一步半躬身站在边上,为隧缰引路。 隧缰大步往内,再没给隧劫一个正眼。 他当然知道隧劫,不过一个占了隧家光的奴才秧子。 隧劫在前面引着,蓝衂跟着,隧缰是压根不将这里的人放眼里,再没人关注周奕鸣的绝望。 却说盛红衣并不知晓她差点撞上了元婴魔修,可谓死里逃生了一回。 她这会子,正随意坐着,手中拿着天地铢,起卦。 占她啥时候能出面前这林子。 她没想到,透支力量大杀四方的后劲这么大,她还是高估了自己。 飞了一会儿,她整个人就倒栽葱似的栽到这林子里。 经脉里是一点灵力都榨不出来了。 此地荒芜,自不是什么修炼的好场所,所以她准备用聚灵阵,高阶灵石以及回春术恢复一下灵气后,再继续赶路。 血魔城她暂时不能回了,她想到了卖给她密囊和身份的百门会驻点所在的小城,便给季睦发了传讯符,一是报平安,二是约定在那边集合,并告诫师兄,她尚未完全脱险,暂且不便联系。 左右她也不放心潜心修炼,便坐在聚灵阵中,施了几个回春术,便仗着亲灵体质自动吸收灵气的本事,坐那儿开始卜卦。 天地铢,自让她看过一回血池的形成后,便没再抽风过。 盛红衣有时候也会琢磨,为何天地铢那一日会如此反常,难道是因为它早就知道魔莲子与她有关? 只不过,想这个也没结果,天地铢日常装死,问也没用。 她随手起了一卦,低头一看,额,坤卦? 坤为地?居然是上上卦? 意谕她将在林中峰回路转,遇到惊喜? 莫不是这里有什么奇珍瑰宝即将要被她发现了? 蓦然,一道闪着酸腐气息的罗网,突然从天而降,盛红衣还未反应过来,就被网在其中! 盛红衣:“……?!” 这是惊喜?! (本章完) 227 说话了 盛红衣心里头一次对自己的卦象产生了质疑。 哪来的惊喜,分明是惊吓。 她暂且按兵不动,静静的伏在网中,等着林中的撒网人出现! 敌不动我不动,更何况她还不是全盛时期,更该蓄势待发。 拖得时间越久,她恢复的越好,胜算许是能更大一些。 只不过,盛红衣皱眉看了这罗网一眼,这网其实是一件品级不错的魔器。 法有法器,佛有佛器,魔修用的自然是魔器。 只可惜,主人不行,将它改造的面目全非。 那些个乱七八糟的毒物被涂抹在这魔器之上,遮盖了它原本的灵性,算是毁了。 亲灵体质者能与“物”共情,这便是一方面的体现。 自筑基后,盛红衣发现自己个儿会下意识的对于各种法器法宝比较关注,也不是她有意为之,而是不自觉的,她便能感受到它们不同的气息。 这些气息好像物品的口舌,在同她叙述着喜悦、悲伤、愤怒等情绪。 一旦有了这些,哪怕再细微,盛红衣都没法将它们看成无生命的器物。 而季师兄似也是如此。 她同季睦结伴游历这么久,甚至一起携手作战过,若非必要,季睦甚少将旁人的武器当做下手的对象。 季睦曾说过: “万物皆有灵,有的法宝它们并非本命法宝,且物品无错,摧折容易,可却何必斩断它们的生机。” 今天这魔器的气息,充斥的就是一种痛苦和奄奄一息。 这些个毒液侵蚀了它,随时随地,它原本的灵气便要消散了。 灵气消散,它便就是“死”了。 盛红衣微微摇了摇头,且不说她救不了它,便是救得了,这罗网是敌人的,她也不会出手。 她环视了一眼四周,不动声色。 那人一直没出来,可能是背地里正在观察她。 不过,为何只是在观察她,而不是直接出来,大约是在掂量她的实力。 盛红衣微微阖目,闭上眼,灵气的流淌更加的清晰,只要她想,识海之中都能勾勒出这林中一团一团灵气的分布以及颜色属性。 五行灵气各有特点,它们绝对不会安分的平均分布,而是根据自己的喜好特性,一会儿分散,一会儿聚集,甚至随时随地的便打起来了。 而在魔域的林中,这些个五行灵气自带魔性,它们本身其实都是由先天元气衍化而来,千年万年的积累,早就已经形成了独属于魔域的气息。 不过,对于盛红衣来说,利用聚灵阵聚灵并无影响。 聚灵阵中,她吸收的都是上品灵石的灵气。 不过,也不知是从做那个入魔的梦开始,还是自她左臂上那一株黑莲蔓生,更甚者,许是从更早的她并不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她对于魔灵气便不排斥了。 正如阴灵气一般,它们同五行灵气共存于她的身体内。 各成体系,又相互交融。 这林子也是一个杂树林,长的还算茂密,但却很普通,肉眼可见,便是算得上灵果树的都没几棵。 因为灵气匮乏,所以,若是有点什么变化,才会显得格外的突兀。 哪怕对方用了敛息之法刻意隐藏了自己,但这会子许是他靠她太近了,亦或者她灵气恢复了不少。 她能感觉到那潜藏在平静之下的那一股子同网住她的罗网一般无二的气息。 只一股罢了。 对手虽未露面,可通过这些信息,她已经能大致判断出对方的大致情况。 敌人,目测一名,魔修,修为与她相差仿佛。 只不过,盛红衣又瞥了一眼罗网,此人手段歹毒,可能荤素不忌,难以预测,对付的难度等级算是中等。 如此判断结束,盛红衣藏在袖子下面的手中指诀闪动,灵光抚,已是扣下了几张符箓。 大约就这么一明一暗的对峙了有半刻钟,终于,暗处的人先忍不住了。 “桀桀桀……” 盛红衣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终于知道为何道修提起魔修之时,便是无仇无冤,大多都有些不喜或者嫌恶的缘由了。 按说同为修士,追寻大道,无高低贵贱之分才是。 她这些日子,也碰见过不少魔修,自觉有些心得体会。 首先是他们百无禁忌的手段,虫蛇鼠蚁,什么恶心他们喜欢用什么,再坏一点的,都开始谋夺生魂了。 再者,就是他们的处事风范了。 好些魔修特别喜欢“桀桀桀”的发出怪笑,似乎他们觉得这般特别的有气势。 除了怪笑,他们还喜欢在脸上、身上纹各种奇怪又血淋淋的图案,盛红衣更听说魔域有一个魔修门派,以肢体残缺为美、为强。 面前这个,光听这笑声,果然是个“标准”的魔修。 盛红衣掏了掏耳朵。 下一秒,“哗啦”一声,从不远处的一棵树上,突然倒挂着落下一个黑袍人。 像一只蝙蝠。 他速度极快的飞掠而来,稳稳落在她的面前! “想不到竟然是如此细皮嫩肉的美娘子,今儿个,我可有福了!” 他的声音沙哑之中又夹杂着尖细,让盛红衣想起了被卡住脖子的鸭子。 盛红衣面无表情的端详了他一会儿,赤红的眼,苍白中发青的皮肤。 这会儿,他全身气势外放,比她想象的还要强些。 盛红衣眯了眯眼,这人一看就不正常,不像是走正道的,大概率是个走歪门邪道的。 却是突然,她的识海之中突然响起了一清冷至极却又熟悉的声音: “杀掉他!” 盛红衣:“……?!” 当下,她原本的镇定随之破功,她脸上迅速闪过一丝慌乱,已是开始查探识海的情况。 “是我,魔莲子,你该不会连自己的声音都认不出么?” 魔莲子便是自报家门,声音里也是满含着讥诮。 她难道就不能好好说话? 盛红衣:“……倒没有,只是一时没想起来。” 是她的声音没错,可是她绝不会用这种口气说话。 便是撇去那不耐烦的态度,声线压低,至少比她平日的声音冷了八度。 “你……你怎么说话了?” 非是她孤陋寡闻,可,人在面对第一次遇见的东西之时,总会有些怯怯。 而且,魔莲子着实吓人。 她本来躺在她的灵液中,闭着眼,这会子坐了起来,睁着眼。 盛红衣探看之时,她冷凝着脸直直的看过来,正正就对着她的眼。 盛红衣默默退了出来,她怎么突然醒来了,也不提前告知一声,吓死人了要。 难道,元婴修士面对自己的元婴就是这般感受? 她莫不是提前体验了一把当元婴修士的感觉。 盛红衣甩甩头,把这些个乱七八糟的无厘头想法彻底甩掉,她干巴巴的也并不是很清楚自己都在说什么的回话: “我确实准备杀了他,因为,他已经对我起了杀意。” 那股子杀意非常的明显,扑面而来,让盛红衣想到了童话故事中是狼外婆。 “不,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此人练的是邪魔功,他加入了一个邪魔教。” “你先杀了他,再顺藤摸瓜,端了他们那个邪魔教,让这等魔功蔓延,有可能会影响到整个魔域,进而影响到魔力的传承!” 盛红衣:“……?!” 她是不是听错了,还是没睡醒? 魔莲子说的每一个字她都懂,但连一起她就完全不懂了! 等会儿,且先让她捋捋。 她的命居然不及影响魔力的传承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来得重要? 还有,这混蛋加入一个邪魔教与她有什么相干? 她杀了他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费什么力气去端了整个邪魔教? 她看起来很闲吗? “有话好好说,要不我先杀了他再说后话?”盛红衣好声好气的,完全没有之前腹诽之时的强硬。 许是因为之前亏欠魔莲子的缘故,盛红衣每每面对她,别说硬气,她甚是心虚。 闭着眼睛的魔莲子还好,这般能说话能和她对视的,她完全无法招架。 魔莲子冷冷的看着她,沉默。 盛红衣一咬牙,毫无骨气的,很快改变了主意: “……那好吧,那邪魔教什么情况,等我先杀了他,你再与我细说如何?” 这就是答应了。 连盛红衣自己都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软”,想她以前在盛家,张扬的跟小魔王似的,只有她让别人服的份,什么时候变成今天这样了? 完了啊?! 她是又多养了个祖宗呗! 且说,她和魔莲子的交涉只有几息而已,可盛红衣突然明显的走神,还是让对面的敌人相当的不痛快。 这女人不知死活? 居然敢藐视他? 黑袍人舔了舔嘴唇,顿时失了逗弄的心思。 他在背地里观察她很久了,面前这女人居然是个道修。 便是看起来同他修为相仿又如何,魔女尚且不善打斗者众,更何况还是风评不及魔女们的女道修? 那罗网虽然是个不错的宝贝,但他自得了它之后,不少同阶修士都能轻易破了它。 便是他自己,尚在筑基中期之时也能轻易破之。 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盛红衣,骨龄也就二十岁,年轻到匪夷所思。 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应该是什么家族受宠的小辈,用丹药堆砌起来的修为。 他想到初一开始,她见到他不久,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慌乱可被他看出来了。 他猥琐的搓了搓下巴,眼中闪过邪恶和自负。 旁人忌惮这般的家族,他可不忌惮,他可是最喜欢这样的小辈了。 她的血一定鲜嫩美味,他的魔宝贝一定会喜欢,等把它喂足了,它就会赐予他无上的力量。 等会儿,他得和他的魔宝贝沟通沟通,此人的魂魄要不要,他的魔宝贝对魂灵的要求颇高,等闲的它都不要! 他手中一使劲,一柄黑色的长枪瞬间在他掌中显现。 他眯眼逡巡了一圈,定格在盛红衣的心脏处,可千万不能一下子把她杀死了。 活着放血,才能发挥最大的效用。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狂喜,黑色的长枪迅疾如电,悄没声息的往盛红衣扎去! 乍然,盛红衣身上的罗网骤然缩紧。 邪全笃定这女人躲不掉。 邪全原名张全,只不过,加入邪魔教便要供奉魔宝贝为主子,全都要改姓邪。 所以,他便叫邪全了。 魔莲子倒是并未彻底冷情冷性,也不知道它怎么就看到邪全的暗招,于是冷冷淡淡的来了一句: “哦,枪来了。” 彼时盛红衣早已发现! 手中,五行火符燃起,一条白色火链无声袭上罗网! 在焚邪之火之下,罗网并无什么抵抗之力。 它倏然一松,盛红衣似乎从耳边听到了它一声清浅的喟叹,似解脱,接着,毫不留恋的彻底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盛红衣没有任何滞涩的,突围而出。 天地铢击出,长枪蓦然一歪,往下落去,盛红衣一记飞踢,长枪已然改变的方向,往邪全而去。 邪全一看,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他突然意识到,这个女人好像并不如想象中好对付! 罗网一个不好对付,那只是试敌的,可罗网加上黑阴枪,一守一攻,可算得上他的杀手锏之一了。 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被打了回来? “你、骗、我!”他咬着牙,似要一口将盛红衣撕裂才好,人已经如枭鹰捕猎,飞扑而来! 盛红衣一扭头,就瞥到这人不知何时,双手上已经带了满是黑色铁刺的手套。 盛红衣冷哼一声,只觉得这人脑子不好。 什么叫做骗他? 哦,打得过他就是骗他? 她总不能坐等挨打吧? 这人猖狂的没边? 目前明明是她占了上风的情况下,他似丝毫不见慌乱。 究竟是什么给了他这样的底气? 盛红衣暗自揣测,提起十二分心思对敌。 对战之时,盛红衣从来不忽视对细节的揣测,人的动作、表情甚至所说的话可以骗人,但下意识的一些反应绝对骗不了人。 这人,还有后手和依仗! 她心中如此想着,魔莲子的声音应景般的响起。 “西坪山上,有一魅鬼,因缘际会之下,得了一块天外飞石,它吞噬了此天外飞石,融合了纯净的天外魔气,自此化出形体。” “不过,此形体并不稳定,且凝成的相貌丑陋,它不喜欢,隧,创立邪魔教,专门收集年轻女子的脸皮、鲜血和魂灵,以将旁人的东西据为己有为乐。” 二更合一~ (本章完) 228 我跳? 眼看着邪全扑来,盛红衣身法变幻,连连躲闪。 她的躲闪,让邪全似乎更加愤怒。 “啊~”似蛮牛,用尽全身力气,拳影排山倒海朝盛红衣倾轧而来。 拳影上,尖锐的刺幽光阵阵,一道道在空气中划出银色的深痕! 那些个划痕很有些古怪,竟然并未消散,逐渐的,竟是封锁了盛红衣的去路,限制了她的动作,将她半框在其中! 盛红衣眯了眯眼,魔莲子的话她不是没有听见。 魅鬼么? 盛红衣不停的在邪全的严防死守下身影变幻腾挪,看起来虽然灵活,但许是周围的去路被锁,她的移动受阻,越发显得有些捉襟见肘起来。 邪全心下松了口气。 到底是年轻气盛,刚刚已是实力尽出了吧? 现在,果然不行了! 他握紧双拳,拳套上的刺越发的狰狞可怖。 唰唰唰,深痕一道接着一道,猫戏老鼠般,既不把她彻底摁死,却又不放出一条真正的活路。 盛红衣身形闪动,脸上更显出三两分的隐忍和慌张来,红红的眼眶,下一刻好像就要喷出泪水。 任谁见了都要觉得她已是强弩之末,都已经吓哭了。 邪全的瞳色更红了,原本苍白发青的脸这会子显出了些深红色的底子,增添了十二分的邪恶。 猎物越是挣扎,猎人只会越兴奋。 殊不知,这一场局中,谁才是那个猎物还说不定呢! 他速度更快,拳影密集,终于,盛红衣被逼到了最中间点的位置! 邪全兴奋的的猩红的眼都在冒着光: “躲啊,你再躲啊,我看你往哪儿躲?” “你要是乖一点,爷我兴许能让你舒服点死,可惜,你不乖,那可就不要怪我了!” 邪全舔了舔双唇,每次到了这种时候,他嗜血的渴望便从身体里冒了出来! 他知道这是因为他认了魔主子的缘故。 今天这种感觉特别的强烈,所以,看来他家魔宝贝对这女人也是满意的。 脸皮、鲜血和魂灵,一个都不能少。 他双拳击出,两道深深的银光往盛红衣的方向印去: “快结束了,不会很疼的。” 只会比痛更痛。 近了、更近了。 全然的兴奋癫狂只中突然闪过一丝微微的疑惑,那女人站在原地,怎么反倒不显得慌乱了? 她突然抬脸,邪全心中警铃大作: “不好!” 哪有什么慌乱,那表情云淡风轻的像是在品茶。 可惜一切都来不及了。 “啪!” 只见盛红衣打了个响指! 火焰绝杀符阵在这一刻,已经成了。 在她腾挪躲闪的过程之中,她早就在四角的位置埋下了五行火符。 火符形成火墙绝阵,将敌人围在其中。 而盛红衣目前所站的位置,便是杀招的出招地了! 不过,盛红衣的目标不止是这些划痕,还有那个发出这些的源头! 斩草除根,才能永绝后患。 蓦然,整个银色划痕区域,从四个角开始,窜出暗红色的火焰,它们迅速吞噬周遭的划痕,如橡皮擦过,了无痕迹,而火焰迅速变成了纯白色。 纯白色的火焰遥遥升空,站在符阵中间的盛红衣,随着那个响指,她的指尖由下而上,黑色的魔气如游龙盘旋,扶摇直上! 它们速度极快的聚集在一处,汇聚成一朵硕大的黑白莲! 莲花下,流泻而下的火幕彻底将盛红衣罩在其中,也将所有的划痕吞噬殆尽! 她脸色淡淡的看了一眼邪全,满目皆是一种不放在眼中的蔑视和睥睨: “躲?我从不喜欢躲!” 话音落下,她手中最后一张剑符被她甩出! 剑符四射,冲过火幕,往邪全包围而来! 剑上带着火,火种纯粹的魔气与剑气融为一体,魔剑气挟裹着万钧之力,往邪全压制而来! 明明刹那之间,却又拉的无限漫长。 邪全还没有从面前女人怎么突然从道修变成魔修的惊愕不解中回过神来,就看见眨眼间就堵住他全部去路的剑气! 这些个剑气,邪性的很,靠近他之时,他浑身的魔气突然暴动,再也不听使唤。 殊不知,这天外魔气天生与这本土的魔气相克相噬。 感应到强敌来袭,它们自然激动到要应战。 邪全死了,死在被对面那个女人的万千剑气的穿心而下,亦或者是他身体里魔气暴动的走火入魔之下。 到死,他也没来得及搞清楚自己是怎么死的。 一点灰色之中透着一点黑的东西从他的天灵盖上方仓皇逃出! 早有准备的盛红衣手中一道符印散出! 一个“笼”字迎风看涨,后来者居上,快速追上那东西。 风中,一阵尖锐的似惊呼又似惨叫的声音传来! “噗嗤”又彻底被盖在了“笼”下。 下一刻,那东西缓缓飘来,变成一朵拇指指甲盖大的黑莲,落在盛红衣掌心之中。 盛红衣掏出一个放灵草的玉盒,将之塞入其中。 又快速结了个封印,印于其上,一气呵成。 魔莲子说了,那魅鬼为了快速壮大自身,将自己的魂魄分化成七份,“种”在邪全等七个人的魂魄之中。 它既像寄生,实则也能主宰邪全等人。 本就是一本万利的生意,毕竟,若是邪全死了,那它换一个躯壳便是,可只要不死,它便可以驱动他做任何事,得到任何它想要的东西。 这种东西,岂能让它逃跑。 所以,盛红衣自魔莲子那儿学了一个小法术:封灵秘术,顺利将之封印。 等到将七个收集全了,还得去幽冥界寻那幽冥鬼火,此乃灼烧魂灵之火,亦是天生鬼物的本命之火。 如魅鬼这种,以瘟气、疫病这般的污浊之气形成的无形鬼物自是不在行列之内。 幽冥鬼火天生对它们具有无上的克制作用。 这事儿麻烦透顶,盛红衣越想越后悔。 可,她盛红衣虽不是什么君子,但也信奉言出必行的道理。 答应的事儿,捏着鼻子,哪怕哭着喊着,撞的头破血流呢,她也得做。 毕竟,她要面子不是?! 收好了玉盒,盛红衣嫌恶的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 实则,他那魂灵早就被魅鬼啃食过了,最终也会变成完全的行尸走肉,被魅鬼驱使的傀儡罢了。 这般污浊的肉体,就化在天地间,为他残害过的生灵赎罪吧。 盛红衣指尖火焰一点如豆,就要落下。 却是魔莲子阻止了她。 “且慢!” 盛红衣手指险险一停:“……怎么?” 这坨臭肉要留着? “你忘了什么?” 盛红衣只觉得跟魔莲子说话忒费劲,好歹她是莲子她才是莲。 有莲才有莲子。 怎么现在搞得她像个严肃的长辈,她似一个卑微弱小又无助的晚辈。 “……还忘了什么?” 盛红衣觉得她又变成了一只只会复读的鹦鹉。 魔莲子沉默了一会儿,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盛红衣完全能感觉到她的鄙视。 好在,魔莲子是个外冷内热的,不屑鄙视也罢,她还是不厌其烦的提醒她了: “这么有名气的一个坏人,许是能卖钱呢?不如割下他的头,再去黑市查一查,有没有人花钱买他的命!” “你也活了这么多个年头,怎么连捡漏的道理都不知道?” “杀都杀了,自然要物尽其用!” 盛红衣:“?!” 说的好有道理,她竟然一句也反驳不了。 可是: “我活了几个年头了?我不是才不到二十吗?” 这点她不认。 魔莲子这会子干脆不搭理她了,只不过那小脸上明晃晃刻着“不要脸”三个大字。 盛红衣有时候可真佩服自己的好眼力。 还有,也可能是因为她太熟悉自己的脸做出一些微妙表情的心理活动了。 亦可能同魔莲子心有灵犀? 反正就是魔莲子的表情但凡有点变动,她便能清晰的感知到她想说什么。 怎么就不要脸了?谁爱把前世今世算上谁算,反正她不算。 不过,话又说回来: “魔莲子,你懂的好多啊。” 盛红衣本来想提,明明她在那血池之中封闭着,怎么似对于这世界的规则一点不陌生。 转念一想,这不是无端往人伤口上撒盐吗? 话到嘴边,盛红衣又自诩厚道的咽了回去。 却是她厚道了,魔莲子一点都不厚道。 “这叫有其母必有其女!” 盛红衣:“?!” 胡说八道些什么,她这是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大闺女?! 可莲子……莲之子,好像也可以这么算。 不过话中未竟之意,盛红衣倒是听懂了。 原来,她当黑莲的时候就这么爱钱么? 这本性当真是灵魂里自带的? 她想到了百门会,掌心扬起,一道锐利的锋芒一斩而下,盛红衣又摸出一个大玉盒将邪全的脑袋装入其中,摸出一张封印符将此物封存起来。 还别说,确实得问问。 剩下的残尸,再没有异议,盛红衣一个火球扔在其上,浓烟滚滚,这人彻底消失在了天地间。 盛红衣也没了继续在这儿恢复灵力的想法。 她不熟悉这地儿。 这里若是道家城池,尤其是白霞城附近,哪里有潜修的大能修士,哪里有不好惹又难缠的大娘嫂子,哪怕是地下的蚯蚓成了精,掘地三尺她也能挖出来。 谁知道在这地儿,会不会又有什么人过来要打劫她? 她如今精疲力尽,需要静心修养,实在不适合连番作战。 “咱们走吧。” 同魔莲子说了一声,盛红衣便摸出一枚天地铢。 天地铢迎风看涨,维持着铜钱的模样,盛红衣跳了上去,驱使着往之前同季睦约定的小城而去。 其实,她神识强度足够,她已是能同金丹修士一样御空飞行,可惜的是,那般到底太过消耗,不如她如今这般坐着舒服。 黑色的天地铢平地而起,托着盛红衣滚滚而去。 当真是“滚滚”,盛红衣到底记得这里是魔域,因此飞行之时也用的魔气驱使。 这遁光是黑色的,加之天地铢也黑漆漆的一团,看起来就是一团乌云似的团在天上,极速飞去。 恰好,有一魔修正与盛红衣打了个照面,正是心有余悸仓皇而逃的那位听了“陈兄”的话没进欹伢山禁地的那位元婴魔修。 当时有多好奇,现在就有多恐慌。 他几乎被那杀人狂魔一般的九王爷给吓破了胆。 忽见前头黑云滚滚,他“哎呀”一声忍不住惊呼,脚下一空,便直直的栽了下去! 盛红衣就见前头似有个东西就要横冲直撞而来,路线诡异难料,她顿时提了心! 她是不是和魔域天正相克?还是你克死我,我也克死你,双双都讨不到好处那种。 她这是要开创飞行途中“对撞”的先河? 她惊的“唰”的一下,已经从天地铢上站起来了。 要不,她先跳? 她好歹是个修士,跳下去死不了,总比撞起来好。 眼见那物就要过来了,她刚想一咬牙,跳了算了,忽然听到一声惨叫,那本来飞速扑来的黑色东西便彻底不见了踪迹。 盛红衣挠了挠头,往下看了看,她自然是啥也没看到的,于是,她长舒了口气,继续赶路,幸好没撞上,管他去死。 天地铢载着她,稳稳的。 夜幕深沉,她便到了。 她在城外落了下来,手中传讯符一闪,便化为一点灵光飞了出去。 内容便是告知季睦,她已平安到达了。 那点灵光刚飞出去不久,盛红衣便听见有人与她传音: “师妹!” 盛红衣讶然一扭头,神识铺展,往周围散去。 能传音,季师兄就在不远处呢。 果然,没一会儿,斜后方,就见穿戴着黑色隔绝神识斗笠和长袍的两人往她的方向一前一后的飞遁而来。 便是隔绝神识,盛红衣直觉笃定其中一个是季睦。 只不过,另一个? 她眯了眯眼,一个猜测袭上心头。 须臾,两人到达她面前,一人直接开口道: “师妹,你没事吧?!” 盛红衣微点了下头,看向另一人。 那人站在原地,稍稍落后季睦一些,也不上前,也不说话。 盛红衣微微朝他笑了笑: “三哥来了怎么不说话?” 那人闻言,指尖一弹,一道劲风将他的斗篷卷起了一角,露出其中的半张脸,忽地,斗篷再次落下。 他说话了: “仙子说笑呢?哪儿来的三哥?某不过是丧家之犬,道魔不两立,仙子骗得我好苦啊。” 二更合一,突然发现写起大情节来两千一分章好难分,要不咱们以后不出意外就四千一章如何~ (本章完) 229 仇富 蓝塘这话,两层意思盛红衣是完全听明白了。 其一,自己这身份暴露了? 也难怪季睦毫不避讳的叫她师妹,虽则是传音,但以季睦谨慎的性子,他定然也不会在魔域这般叫她。 她扫了一眼两人的斗篷,想来自家师兄那密囊也失效了,跟她的一样。 令她好奇的是,道魔不两立莫非只针对于她? 这两人不也是道魔不两立?可为何关系如此……亲近? 这第二嘛,蓝塘这么遮遮掩掩,说自己是丧家之犬,所以,蓝家出事了? 蓝家突然出事,十有八九是和魔莲子失踪有关? 盛红衣心中有了底,看向季睦: “三哥和师兄也是刚到?三哥好像对我有些误会,不如咱们寻一处僻静地儿好好谈一谈如何?师兄对这边可是熟悉?” 季睦既然混迹过百门会,这里又有百门会的据点,他对这里许是了解。 季睦闻言便道: “正有此意。” 他又看向蓝塘,劝道: “你不要阴阳怪气的,我师兄妹二人可不是主动招惹于你的,更不欠你什么。” “最终的一切只能说都是巧合!” 他们伪装身份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骗蓝塘,而是要骗过魔域所有的魔修。 季睦话说的不客气极了,盛红衣颇为紧张的在两人之间逡巡了一眼,寻思着要是两人真打起来,她是该公平公正些还是拉偏架呢? 眼见着蓝塘的衣袍突然无风就鼓了起来,似下一秒他就要气的爆炸了。 盛红衣刚想拉架,岂料,那衣袍又平息了下去。 盛红衣轻轻“啧”了一声。 真是雷声大,雨点小,啊不,根本就是连雨点都没有。 蓝塘一言不发的跟着季睦后面走了,留着盛红衣走在最后,盛红衣还同魔莲子纳闷的抱怨: “他俩的关系啥时候变这么好的?” 回答她的是完全的沉默,显然魔莲子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 过了好久,就在盛红衣以为魔莲子再不会说什么的时候,她突然来了一句: “蓝塘是蓝衈的子孙吧?” 彼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到了城中的一处民宅处,刚要进去,盛红衣脚下一顿: “似是蓝塘的祖父。” 那日,七毒酒喝嗨了,他们乘着飞舟往血池去,蓝塘高兴的说起了自己的小时候,她好像听蓝塘说起过他祖父的名字。 魔莲子沉默下去,没再说话。 盛红衣抬头看了一眼蓝塘的背影,她倒是不担心魔莲子对蓝塘不利。 蓝塘姓蓝,可是魔莲子对他却没有对周蓝两家人的恶感。 至少她没感觉到。 可见,应是有什么渊源才是。 这事儿暂且搁置,只因到地方了。 季睦从储物袋中摸出一把钥匙来,手指一点,结了个印,缠绕着那钥匙一起插入了锁孔之中,咔哒。 盛红衣眉一挑: “师兄,你这?” 季睦面无表情的看了盛红衣一眼: “我的。” 盛红衣摸了摸鼻子,安慰自己,人与人本来就生而不同。 这种出生大家族之人,如何体会人间疾苦? 什么在每一个莫名其妙的城池,甚至魔域有一套自己的宅子,算什么呢? 蓝塘一言不发的跟了进去。 季睦把门关上,然后走入耳房,出来的时候,手中便拿了个防护阵盘,明显就是随便放在耳房中的。 他塞入上品灵石开启后,蓝塘才慢悠悠的开口: “你这宅子实在不像样子,这般简陋你也住的下去,我那私宅你不是去过?那也才勉强达到我的标准。” 季睦点了下头,似乎很赞同: “这宅子不常住。” “不过如今这方地界不太平,你二位便将就一下吧。” 言下之意,既然是个不常住的,要求就不要那么高了。 盛红衣冷嗤一声,往后退了一步。 阶级不同,何必强融。 季睦刚刚随便拿出来的那个防护阵法比她筑基之时从她师父那儿继承过来的那个级别都高呢。 类似的两件东西,她珍惜的很,人家完全就当做一平常的物件儿随便放置,就这么随意的扔在耳房里,也不怕丢了。 进入宅中,如盛红衣的意料之中,别有洞天,相当的高雅奢华。 她早该知道的,季睦的飞行法器也是如此,外表不显,内里的每一样东西可都是有品级的。 这宅子更是如此了,不提外面那些个随意散养的三四五品的灵果树,居然还有一个灵水池,这灵水的品级虽然平平,可泉眼难得啊。 更何况,这还是季睦三年五载许是都不光顾的宅子。 就这,蓝塘还挑三拣四呢。 也难怪这两人突然关系好起来了。 原来是人以群分。 哼。 她瞅着蓝家出事,蓝塘倒也不受什么影响,周身魔灵力氤氲,流通顺畅,不像是郁结惆怅的模样。 两人聊了几句,季睦大约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师妹,他一回头: “师妹,咱们有话进屋说吧。” 盛红衣闻言,便跟着一道进了厅中,正事要紧。 三人分别说了一下分开后的经历。 得知两人一直都在找自己,盛红衣有些感动,仇富的不满也消除了一些。 蓝塘比较沉默,盛红衣早就发现了,每当她问他什么问题,他都吭吭哧哧的,一副不爱搭理的样子。 而季睦说什么,他都有问必答,完全不是一个态度。 这么明显的针对,盛红衣岂能看不出来。 “三哥是在生我的气呢,有话直说呗。” 大男人,这么幼稚? 盛红衣可不惯着他,瞪了他一眼,语气已经有些不善了。 这一戳,蓝塘顿时有些炸毛: “仙子好生偏心,说好了当我是三哥,结果脱险后,传讯符怎么只发给季睦。” 盛红衣:“……” 这也怪她咯,她承认她当时只想到季睦,但蓝塘和蓝家有掰扯不清的关系,她哪里敢自投罗网。 谁能想到这两个人能混到一起去? 不过,原来,昨天发生了这样的大事。 起因还是她毁了魔神牌位。 这事已经在魔域引起了轩然大波。 没料到引来了来自神魔城的隧家的九王爷,这位是隧圣的直系子孙。 不知怎的,就发现了血池的事情,便直接问罪于周蓝两家,抓了两家的当家人,要带到审判堂治罪? 一同被抓走的还有血魔城的城主? 这些消息来源于季睦的口述,盛红衣已是把其中的事情串连了起来。 哪里是因为血池问罪? 肯定是魔莲子丢了的事情被发现了。 只不过这事是个不可说的秘密罢了,所以只拿血池说事儿。 盛红衣眼中一闪而过一丝危险和嫌恶。 堂堂荒原大陆飞升的魔神,却做下此等伤天害理,违背天道之事,真是讽刺。 莫非,当了“神”,就能如此无法无天了? 盛红衣知道,便是她再愤怒,如今能做到的也就是毁了他的牌位,不过这事儿不会那么过去,隧家人,来日方长。 不过,魔医周家遭此劫数,盛红衣还是高兴的。 牵一发而动全身。 周家好几个人死在盛家,虽然这事儿被盛坪机智的圆了过去,也有玄尘门护着。 可周家人心里怎么会不知自己被坑了? 若不是她盛家人没什么出息,长年不出白霞城,这会子怕是不知折损多少子弟了。 但,如今,周家乱了,估计这段时间也顾不上盛家了。 能过一阵好日子,是一阵好日子。 活在当下最重要。 至于周家哪天又腾出手来了,想到千里之外还有个小小的眼中钉家族,那都是后话了。 谁知道以后什么情况。 盛红衣心情好了,对蓝塘的愧疚就起来了,毕竟蓝家遭难同她也有关系。 他态度恶劣,盛红衣还愿意多几分耐心。 这要是换做平时,她得跳起来跟他干架的。 只不过,盛红衣的耐心,自来很有限。 眼见着两人看对方的目光逐渐带上了刺,一副不把对方刺个对穿不罢休的样子,季睦连忙打圆场。 他先同盛红衣解释了一句: “蓝塘同蓝家早有血海深仇。” “因是他将师妹你带进了血池,昨天,蓝家人便想把他交给隧缰,以保全蓝家其他人,被蓝塘早一步察觉,先一步逃走了。” “蓝家,他已经没有牵挂,只有仇人,心腹们他也安顿好了。” 说着,他似想起了什么,同蓝塘道: “我与师妹还有其他事情,不会在此久留,你不是说不想离开魔域么?恰好我这宅子空置,借你住如何?” 蓝塘这回没吭声,过了一会儿才摸出一个储物袋,扔在桌上: “本少爷不喜占人便宜,这里头有十万灵石,先给你当做租金。” “日后本少爷若能重新夺回蓝家,必然报答你……们二位,若没能有个好结果,那这话就当我没说呢,你们且自认倒霉。” “等等……我可什么也没做。” 所以不必把她当恩人。 盛红衣抬手示意。 真要算起来,按说是自己给他添了不少麻烦,若说恩情,那也是他对自己有恩。 蓝塘竖着眉头: “我说有就有,你爱要不要。” 他这般态度,盛红衣也不忍了,她横眉怒目,就要拍案而起。 什么人,是真的要打一架么? 看她不把他头拧下来。 季睦叹了口气: “师妹,这回,蓝家出事儿,对于蓝塘来说是一件好事,他为此想要感谢你……” 蓝塘的事情,季睦已经大致是清楚的,也知道他为何把盛红衣视为恩人的原因。 有一些是他自己说的,还有一些是季睦自己顺着他说的线索感受出来的。 杀亲之仇,不共戴天。 可蓝塘到底势单力薄。 敌我悬殊太大,消耗了太多他的信心,他如今陷入到了迷茫和自我厌弃的状态。 盛师妹这事儿,推了他一把,让他将计就计从蓝家那个泥淖之中解脱了出来。 如今,因为外因,虽然不能算重新洗牌,但削弱了敌人的实力,也让他重塑信心夺回属于他的一切。 只不过,这条道,任重而道远。 然,凡事都有因果。 一切的起点却是盛师妹阴差阳错推了他一把。 见两人齐齐瞪过来,季睦举了下手: “好了,我不说了,你们自己想吧。” 这两人现在都在气头上呢。 蓝塘气盛红衣不把他同季睦同等看待。 盛红衣烦自己都已经够耐心了,结果这个蓝塘不识好歹。 季睦也懒得调解,等气消了,他们自然就好了。 “对了,师妹,我有个酒窖,咱们三人之中,只有你好这一口,你去看看,随便拿,我记得其中还有六品和七品的灵酒,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都可以拿走。” 季睦说着又摸出一把钥匙,送到盛红衣手上。 通过支开她解决矛盾的态度很明显。 盛红衣顿时眉开眼笑,爽快的站起来: “好,师兄,那我现在就去。” 这有什么的? 蓝塘的头哪有灵酒重要? 只要是值钱的东西,让别人骂两句她都不带动一下眉头的,更何况只是支开? 盛红衣兴高采烈的走了,那边蓝塘不干了。 他怒瞪了季睦一眼,站起身,挑了一间他看中的厢房气冲冲的休息去了。 眼不见为净。 只留下季睦,无语问苍天。 关他什么事?他可真是两边受气! 却说,盛红衣,满足的在季睦的酒窖之中逛了足足一个时辰,好歹还有点为客的羞耻心,才依依不舍的出来。 恰好便见季睦一人还坐在厅中自斟自饮,一手拿着剑谱琢磨。 而蓝塘不见踪影。 盛红衣脚步一转,迎了上去。 “季师兄,我各种酒挑了两坛……”她承认她过于贪心了。 季睦那酒窖还挺大,自一品到七品的都有。 盛红衣密切关注季睦的表情,决定他若是不高兴,她就不拿了。 季睦毫不在意的摆摆手: “我不好这个,你把它们都搬走都没事,放着也是放着,这是当年我在外混迹之时,自小照顾我的老管家,同我千里奔袭于此,他喜欢这些,自作主张弄的。” “如今他已回本家,家中这些多的是,他也想不起这些个来了。” 盛红衣咂咂嘴巴,在外流浪还有老管家照顾……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她赶紧甩了下头转移话题: “对了,师兄,我来找你之前被人偷袭,是一个叫邪全的邪魔修,你不是同百门会有些熟稔?有没有什么榜单上有他的名字?” 榜上有名就意味着她可以赚到灵石啊! “这可是十恶不赦之徒。” 盛红衣补充一句,一抬头,就见季睦奇怪的看着她。 (本章完) 230 我之道 季睦的表情怎么说呢? 就是很……难评。 盛红衣又不傻,自然发现了不对劲: “怎么?师兄有话便说!” 季睦怔了一下,一时间,表情似乎变得特别谨慎: “你在哪儿遇到他的?杀了他没有?可有受伤?” 盛红衣如实一一答了。 想到盛师妹杀人喜欢放火烧尸的喜好,季睦说话更加惜字如金起来: “哦,你把他烧了?” 盛红衣:“烧了。” “……不过留了颗头。” 看季睦这架势,盛红衣就知道铁定有戏。 关键时候,季师兄却如挤牙膏一般的说话,她实在不耐烦了。 季睦闻言长舒一口气,转而语气一松: “你早说啊,吓死我了,邪全就是我曾经同你讲过的那个三十万!” “只要有头在就可以了。” 他早知道同师妹说些有的没的都没有说个关于灵石的数字来的让她敏感。 这一定是最快让她记起这事儿的办法。 他还以为盛师妹要错失了这三十万呢,都不敢大喘气了,甚至都开始琢磨,实在不行,大不了他掏三十万给她,又不值当什么。 但这事儿难就难在怎么圆过去才能让师妹察觉不了。 他要是直接给她三十万,那她肯定不干。 果然,他浅浅一提,盛红衣立刻眼眸嗖的一样跟点了灯似的,陡然灿亮。 照的季睦都觉得有些晃眼。 盛红衣心花怒放,一夜暴富的那种意气风发,瞬间又回来了。 天知道,她最近有多穷。 只恨不得把魔莲子抱起来狠狠亲两口,奈何她太小只了,也抱不起来。 若不是她,她可真把邪全烧的连灰都不剩。 “原来就是那个十恶不赦,以血侍魔的混蛋。” “师妹,你是不是没有仔细看我给你的玉简?” 季睦记得玉简上有记载了几笔此人的生平经历。 盛红衣谄笑着,告饶的摆摆手,她当时满脑子就是三十万,只大致看了一下此人善于隐匿的地点以及长相特征啥的,名字什么的,在她这儿属于不重要的部分。 毕竟便是知道名字,不知道长相啥的,便是遇到了她也对不上号。 这还真是捡了个大漏。 “对了,此人背后还有个邪魔教呢,师兄可知晓?” 邪全榜上有名,那以此类推,是不是还有邪全二号三号四号等等在外面作恶多端,会不会也上了那恶人榜了,按照一人三十万…… 若是没有也不打紧,季师兄不是和百门会有那么点儿渊源,可以建议一次? 越琢磨越兴味,盛红衣瞳眸中的火花好似下一刻就要渲染成滔天大火。 季睦吞了吞口水,他甚少在旁人的目光下这么不自在过。 但师妹这种,属实瘆人。 藏在袖子下的手点了点自己的胳膊,那里已经爬了一层旁人看不见的鸡皮疙瘩。 幸好…… 季睦并未怀疑盛红衣如何知道邪魔教的存在。 师妹都杀了这人,从他那儿知道这些消息不是很正常吗? “也是巧了,前几天,排行榜的另一个叫邪浚的邪魔修被抓了,从他口中得知了这个教会。” “名单我暂且没有,不过我能弄到,师妹对这个有兴趣?” “赏金我也没问,大约同邪全差不多吧?” “若是能抓到背后那位魔主子,估摸着会得到更多的悬赏金!” 季睦原先并不关注,但最近些日子,为了寻找师妹,他动用上了他所有魔域的人脉。 那位前辈,他也找上了。 说话间,前辈提了一嘴。 季睦欲言又止的看了盛红衣一眼,把到嘴的提醒咽了回去。 盛师妹是个分得清轻重之人,想必无需他再提醒他们此行的目的是衡芜鬼城。 盛红衣没留意季睦最后的表情,她心说,哪里还有完整的魔主子,人家的魂魄早分散到了邪全等人的身上了。 死了一个邪浚不打紧,只要那魅鬼想,还会有下一个邪浚。 她这会子陷入了矛盾之中,她自然是爱钱的,要不就瞒下魅鬼的消息,独自一人吞了这大饼?把赏金全都收入囊中? 她刚一动念,魔莲子突然出声: “不行!” 盛红衣一惊,控诉:“……你偷听我的想法。” 魔莲子冷哼: “幸好我听见了,这魅鬼成长速度极快,趁着它如今还未完全发迹,弄死它是最容易的时候,你莫不是想瞒着这事儿,等你腾出手来慢慢收拾吧?” “到那时,可就来不及了。” 盛红衣:“……你又知道了?我可没说。” 她属实这么想的,去蘅芜鬼城的事情不能再拖了。 手握这等消息,她大可以等到把蘅芜鬼城的事办完,再折回来。 她还担心魅鬼太脆,被人折了呢。 “那我还是同季师兄说道说道?” 虚无草可比钱重要。 虽然她的心在滴血。 至于说魔域的生死存亡,什么传承问题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奈何魔莲子闹得厉害,她没办法! 只能忍痛割肉。 魔莲子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她在不高兴什么,她还不答反问: “你还能在这儿待多久?” “一两日。” 他们在这儿逗留了七八日了,最多再过一两日,若是再迟,一路奔袭,时间太紧,万一又遇到个什么事儿,他们就没有随机应变的时间了,容易出岔子。 “够了。” 魔莲子说话声音平平,但就是有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 “你不是从邪全那儿得了一缕魅鬼的魂魄么?摆个招魂阵,便可以把其余几个拥有魅鬼魂魄的邪字辈的傀儡招回来!到时候,你再来个瓮中捉鳖不就行了。” “魅鬼虽然分了魂,可这些拥有它的魂魄的傀儡人不能距离太远,也不能离她的真身太远,否则她无法控制,你如今一魂在手,便有了钳制它的办法。” 魔莲子说的容易,可盛红衣的脑袋没坏掉,她当下点出: “……我一个人,能干趴下七个?其中还有一个是它的真身?你可真看得起我。” 说的轻巧,到时候卖命的可是她。 万一真把命给卖没了,她钱还没花完,岂不是变成鬼都不能瞑目? 魔莲子的白眼都已经翻上了天,快比她的脸还要大了: “黑莲,转个世而已?你连脑子也丢了?” 盛红衣:“……!” 平地一声雷! 这是魔莲子第一次承认她是黑莲。 可,乍然听到,盛红衣发现自己相当的冷静,甚至她心中起的那点子波澜还没有她骂她没脑子来的强。 她觉得她自己又陷入一种奇怪的境界。 似乎分化成两个自己,在讨论这事。 一个自己说,你看她终于承认你是黑莲了。 另一个自己完全不为所动,承认就承认呗? 黑莲已经是过去了,往事不可追。 盛红衣哂然一笑,却并不后悔,从一开始,她就是这等的咸鱼性子。 让她突然跟打了鸡血一样去奋斗? 像魔莲子一样,为了个莫名其妙的传承在那儿劳心劳力的? 她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只觉得分秒都忍受不了。 天塌下来,从来都有高个子的人顶着,若是他们都顶不了,那她一定更顶不了。 倒不如坐下来,一起坦然赴死,反正死的又不是她一个。 “魔莲子,你可能不太知道我,我知道我曾经是黑莲,但我已经转世了,我便不想再背负黑莲的人生。” “无论她曾经为了这天下苍生,亦或者自我的远大志向做了什么,但那是她,不是我,人生重新洗牌,我就有选择不再重走黑莲的人生的权利是不是?” 盛红衣突然正色的同魔莲子传音,声音平和,似乎是在闲聊,可,平和的语气之下,却潜藏着强硬的态度。 盛红衣毫不避讳让魔莲子知道她的决心。 透过丹田,她直视魔莲子,语句流畅有力,显然不是临时起意,这般的想法便不是深思熟虑,那也是盛红衣考虑酝酿过的结果。 “我不会去过黑莲的人生,可我既然从某种程度上得了黑莲的好处,作为回报,我可以替她背债,还债。” “而你,魔莲子,你可能算是黑莲欠下的一份债,但我却并不是完全抱持着还债的态度去对你。” “初衷可能有这个成分,但更重要的却是,我是真心希望你回来!” 若是她心里不愿,哪怕灵魂深处属于黑莲的那部分再如何的闹腾渴望,她也不会松这个口。 归根到底,盛红衣从来都是最看重自己的意愿的。 哪怕前世的自己也没法和今生的自己争锋。 突然,心中忽有一处看不见的阴霾处在这一刻坍塌,轰然而碎。 她觉得自己的心境似豁然开朗,眼中陡然有七彩祥云蒸腾而起。 她便听到自己的声音突然从渺远是虚空之中传来,似震透灵魂: “我之道,乃是追求本我之道。” 刹那间,又一层厚墙从盛红衣面前土崩瓦解。 前路,虽然看起来依旧茫茫,但原先的羊肠小道在刚刚过后,被拓宽了不少,走在宽敞的路上,便是依旧看不见尽头,可是就莫名觉得心安了些许。 灵气泉涌,冲进四肢百骸,一点一点的滋润经脉丹田,盛红衣再次睁开眼,明明还是原先那个她,又好像一切都变了。 心中的魔莲子沉默了一会儿后,这会子,并未继续不语,而是突然叹气一声,她端着一脸的老成: “既然这是你所希望的,那么我尊重你的选择,黑莲,我是黑莲的莲子,我总是与你一条心的。” 此话,魔莲子说的清浅淡然,盛红衣却是陡然间心尖一颤,刹那眼眶发酸。 一条心么? 魔莲子受尽苦难归来,居然能对她说出这样的话,她很难不动容。 她压下眼角酸涩之意,浅笑吟吟,故意转移话题: “我知道,但你也不能说我脑子丢了!” 魔莲子却是闭上眼,不准备跟她讨论这个话题: “邪魔教的事情,你完全可以带上你那个姓季的师兄和蓝家那个小辈一起干,你们不是朋友吗?有钱大家赚,没得那么抠搜。” 说罢,她躺了回去: “我睡一会儿。” “对了,你刚刚该是有所顿悟,那股子顿悟之力被我截留了,我需要恢复一下,大概,” 她打了个哈欠: “两个时辰后就会醒来!” 盛红衣惊呆了: “等等,你……我……”一贯伶牙俐齿如她,从未想到某一天会被堵的说不出话来。 谁会在知道自己顿悟的同时又发现自己啥也没得到? 魔莲子怎么能随便干这事儿? 霎时,什么感动?什么动容?灰飞烟灭。 魔莲子伸出一根指头,牙尖嘴利: “安啦,你这一次虽然顿悟了本我之道,但你平日其实就通透的很,所以这一次顿悟之力并不强,还不足以让你结丹呀。” 她又伸出一根手指: “还有呀,你现在在这里,身边只有两个不靠谱的朋友,结丹也不适合不是?” 最后,她伸出她的大拇指: “当然,最关键的一点,我是你的莲子啊,你需得供给我,不然,我难受,你也不会舒服的,所以,我截留一点你的顿悟之力,很平常,莫要大惊小怪。” 盛红衣听完,意外的并未生气,大约从心底里她也是知道魔莲子说的是对的。 “那你下一次说一声啊。” 一声不吭的就给截走了。 哪怕留一点点给她呀? 魔莲子翻了个身,面朝里睡去。 盛红衣抬眼,就见季睦关心又惊喜的看着她。 盛红衣知道刚刚自己定然外在有什么异样,面对季睦,除了如今这魔气和魔莲子的秘密不知从何而谈,平日她同季睦之间还是坦诚的。 “师兄,刚刚似是顿悟。” 季睦闻言也没有多问,收回打量的目光,脸上却多了一分笑意: “这是好事,师妹,恭喜你。” 盛红衣看看季睦,由衷道: “师兄,这一路走来,真是多谢你。” 这不是盛红衣第一次与季睦道谢,她知道自己说了很多次。 但,对于这个师兄,她除了道谢,似也说不了什么。 以季睦的聪明,他定然知道她有秘密,而且秘密还不少,可他偏偏就能无限的包容于她。 这份信任,千金难求,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本章完) 231 卦象 季睦心中无比了然盛红衣谢他什么。 只是,在他季睦眼中,论道谢,应该是他季睦感谢她多一些。 因为,他从她身上得到的东西更多,岂是这区区的一点“尊重”? 彼时,两人刚出来的时候,他外表寻常,但那已经是他修饰过的结果。 内里千疮百孔,不足以与外人道也。 而今,却不再如此。 谈不上痊愈,可盛师妹的出现,如同一颗太阳,一直温暖照拂着他。 从她的身上,他季睦能够汲取到继续前进下去的勇气。 人与人生来不同,而除了与生俱来的父母亲缘,世上还有什么人能称之为亲人,那都是要靠缘分的。 他与师妹,认识时间并不久,可灵魂相契,做亲人很好,大道漫漫,也多了可以并肩信任的伙伴。 季睦难得的舒朗大笑,很是开怀,他举起桌中的茶盏: “以茶代酒,师妹不用谢我,焉知我同你在一处,也得了诸多的好处,心境开阔不少,等此间事了,回去,我也得闭关了!” 是以,他一点也不眼红盛师妹的机缘,他一路稳扎稳打,也不差。 盛红衣闻言一愣,顿时也跟着高兴起来: “这般好事,当喝一盅庆祝一番。” 季睦摆手告饶: “算了,我酒量平平,便不出这个丑了。” 两人相视大笑,有些话点到为止,一切尽在不言中。 “师兄既然即将突破,想必很需要钱财和历练,师妹有一好主意,师兄要不要听一听?” 没等人季睦说话呢,盛红衣唯恐人不同意般,立刻就把魔莲子教她的法子同季睦说了。 她觉得魔莲子说的话很有道理。 他们三人加起来实力可不弱,与其这钱让旁人赚,不如自家赚。 只不过,盛红衣有点忐忑的是,季睦跟蓝塘会不会看不上这等小钱,驳了她? 当下,她眼睛巴巴盯着季睦,话未说已至,更别提她还在叨咕: “我得了种绞杀他们的法子,顺利的话,一两日便成了,不会耽误我们时间的。” 先把师兄攻克了便好,至于蓝塘,盛红衣完全不担心。 不是有师兄在吗? 蓝塘现在可听季睦的话了。 她完全没压力的又给季睦增添了这么一项隐形任务。 季睦习惯了盛红衣有时的跳脱,对于她突然转变话题适应良好。 他本也没那么急着走,按照计划,再停个两三日影响不了任何大局,只盛师妹这胸有成足的模样倒让他有点疑惑,按照盛红衣的性子,喝酒之时胡吹乱侃没什么,但大事上她不是个说大话的人。 他正了脸色: “你且细细说来。” …… 半个时辰后,原本两人对坐变成了三人围在一处。 季睦缜密细腻,负责将计划细化,蓝塘对地形熟悉,负责场地,而盛红衣……负责战斗。 招魂阵并不难,魔莲子道出此阵之时,盛红衣识海之中,便有了此阵的布阵图。 此阵最难之处在于其中需要阴灵气。 盛红衣身边并不缺蕴含阴灵气的宝贝、符箓甚至一二鬼器,借着这些遮掩,盛红衣也可以在需要的时候输送阴灵气。 计划周全,三人也没耽搁,一起跟着季睦的飞行法器去了潢丘城。 开启了隐匿阵法的飞行法器隐于空中,便是元婴魔修,都不能察觉这魔域之中多了一个装着道修的飞行法器。 而整个魔域又有多少超过元婴的大能修士呢,所以不说绝对安全,那也是相当的安全的。 而要达到这种水准,自然要有雄厚的财力支撑。 于盛红衣来说,季睦这个飞行法器,跟私人飞机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区别只在于这东西更加的奢华、快速、隐蔽还安全。 潢丘城是个小城,那里荒芜人烟,而且荒山连绵,不易被人察觉。 杀人劫财,自是要做的隐蔽些。 去潢丘城只需不到两个时辰,这点时间,盛红衣也不想修炼,她坐在一角百无聊赖的和金朵儿传音。 这厮这些日子一点不冒头的,如今脱险,盛红衣可算腾出手来质问她了。 金朵儿自知理亏,只有连连讨饶的份,可那种情况下,她吓都吓死了,她虽然敬爱大王,但更珍惜自己的小命啊。 盛红衣并未生气,她平日看起来凶悍,出手杀伐狠辣,不留情面,实则只要这人不触及她的底线,她还算宽容,自有一套自己的评判识人标准。 金朵儿与她萍水相逢,尊她大王不过是因为她黑莲前世吧,莫不是还真能让别人为她豁出命去? 真要是那般,她反倒是觉得这份恩情太沉重,也实在太恐怖了。 她疏懒淡然惯了,平日嬉笑怒骂都行,可因为别人欲生欲死,在她看来实在难以想象。 她不敢恭维,更不认同,自己同样不会对任何人如此。 她无聊的看了一眼四周,季睦在摩挲他的剑,蓝塘似有自己的心思,独坐想着什么。魔莲子还在睡觉,可不就剩下金朵儿这个活物可以跟她玩了吗? 就着金朵儿絮叨的声音,她也不嫌烦,她摸出天地铢,如玉手指灵光一点。 天地铢霍然而起,两升两落。 天地株在起卦之时,会根据盛红衣问的事情,“预测”出一些画面,出现在盛红衣的识海之中。 盛红衣还是炼气之时,与人算卦,时常利用天地铢这个特性作弊。 但随着修为与日俱增,盛红衣倒是逐渐不依赖这些个预测画面了。 尤其是自己给自己起卦之时,她从不“看”那些画面。 不过就是起了卦,但求心安,也是习惯。 卦象已现。 盛红衣微微诧异,竟然是雷火丰卦? 虽不是上上吉,但也是个中吉卦了。 此卦的卦辞非常漂亮: 古镜昏暗好几年,一朝磨明似月圆。君子谋事占此卦,时来运转乐自然。 意思显而易见,代表此次出行有益。 不过,有意思的是,此卦还有一层含义,它代表着光明普照,弃暗投明。 是以,难不成这一次去杀魅鬼,是一种弃暗投明的行为? 盛红衣不由想起魔莲子的话,魅鬼摄取的天外魔气影响了他们本土魔力的传承。 所以,是这个原因? 盛红衣摇了摇头。 无论是从她的梦境还是魔莲子身上,盛红衣都能看出黑莲的一些品质。 她悲天悯人,却又眷恋亲情,如今又多了心有大义吗? 倒是比她盛红衣强多了。 念头一闪而逝,船过无痕,并未在盛红衣心中留下半丝波澜。 路程行进过半,季睦突然伸手,须臾,他掌心处多了一个黑色的小小玉简。 上面有一个百门会的特有徽记。 盛红衣精神一震,定然是师兄问的邪魔教值多少赏金的事情来消息了。 就连蓝塘都忍不住看过去。 季睦将玉简凑到自己的眉心处,没一会儿,他抬起眼,脸上闪过笑意,却在看到两人齐齐看到他的眼神之时,把准备递出玉简的手收了回来。 罢了,他真是怕了这两个幼稚鬼加小心眼再吵架了。 又一想,信的末尾还有前辈的调侃,此人为老不尊,神神叨叨胡说八道的,这般,有损前辈同他本人的形象,虽然以师妹的坦荡,自不会误会什么,但,果然还是不适合将此物给师妹看。 他轻咳一声,果断的手一缩,玉简便落到他的袖中不见了。 “我请前辈帮忙查了一下,邪魔教这些人,全都榜上有名。” 他看向盛红衣: “赏金在二十万到四十万之间,不过,魔主子善隐匿,并未查阅到关于他的消息。” “但这事儿,之前我经师妹的同意告知了前辈,前辈说若是真抓到魅鬼,可以酌情向会里申请赏金。” 季睦熟识的前辈在百门会地位尚可,是季睦交付信任的可靠之人。 他既然说了此话,就不会不成的。 盛红衣一听,笑的眉眼弯弯,嘚瑟的像是偷到腥的猫。 自这件事后,她倒是觉得百门会这地儿好啊,不愧是修者联盟的,能为天下修者着想。瞅瞅给大家提供了多少来钱的机会啊? 眼尾一扫,看到蓝塘正好朝她看了过来,盛红衣脸一拉,笑意退的比潮水还快。 她幼稚鬼怎么了? 蓝塘不自在的转过眼,盛红衣连这等好事都能想到他,算是在他心里过关了,说明她是把他当朋友的。 但知道归知道,可别扭着呢,让他先服软?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季睦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了,两人只要不影响正事,不要真的打起来就行了。 同一时间,在数千里之外,于定正在奋力搏杀! 激昂的水下,有莹绿之物自四面八方朝他攻击而来。 此物在水中,看上去只如同虫子,可是,从水中而起,就会发现不是,它们会化成一个个八尺高的大汉。 这些大汉,通体绿色,每一个看起来都没有差别,没有五官,浑身肌肉虬结,一拳击来,有筑基之力! 于定此时已经力竭,他一人尚且罢了,关键还有一个陈然。 陈然已经受伤,左边胳膊处血染长衫,早就血肉模糊一片。 闻到血味,那些绿色的怪物更加疯狂的往这边冲来。 纵使这般,陈然身形踉跄,依然在勉力支撑。 往日的天真率直已是不见,此时只有身为剑修的决绝和不退的决心。 “师兄,不用管我,别回头,我给你殿后。” 于定用剑撑着地,站在陈然身前,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回话。 心中依然坚守着自己的决定。 不需陈然殿后,此次,本就是为了他自己的本命法宝而来。 他退不得,但此事与师弟无关。 他可退。 他于定也不需要陈然替他撑。 只是,这个傻子定然不肯。 他突然说话,因是背着陈然,是以陈然完全没注意到于定眼中的一抹柔和,像是他小的时候,把饭吃到身上脸上到处都是,于定耐心的看着他帮他擦拭的样子。 只语气却是平常: “阿然,我们分开走,你我在一处,只会把这些水鬼全都招过来,你受了伤,杀不了太多。” “你听我的,站在原处,我往里走一走,查看一下,我估计,咱们刚刚杀掉那么多,没有多少了。” 陈然: “可是?” 他也不知道“可是”什么,便突然卡壳了,但本能的有点觉得不妥。 于定突然笑了,声音平稳,安抚着陈然的心: “可是什么?就这一条道,你不是要替我殿后?那便在出口处替我守着,我进去看看就回,你受伤了,血气会让水鬼癫狂,反而不利!” 陈然一想也是,师兄说的话他总是听的,他便替师兄守着门便是,哪个水鬼敢过来,他便砍了它们的头。 却忽略了,他师兄自他长大后不叫“阿然”久矣。 “好,师兄,你要小心啊,早些回来!” 于定“嗯”了一声。 剑一抽,剑光一挽,三个绿水鬼的头便掉了,它们随之应声倒地。 水鬼力大无穷,只有砍了头,它们才会倒下,否则就会继续往前。 掌心,一道血线散逸,于定脚下一踏,如离弦之箭,扑进阴冷的水中,往内游去。 他知道,他修为高,血的香味更容易招水鬼喜欢。 而且比起上岸,这些水鬼更喜欢待在水中。 果然,那些个水鬼如蝗虫一般往他扑来。 于定看都未看,坚定的朝着自己想去的方向。 按照他之前得的线索,他想要的宝贝就在这个方向上,甭管怎样,今天,他定是要去的! 耳际,感觉到那些水鬼们果然已经被他招引过来,外面零星的两三条漏网之鱼已不足为惧。 他指尖一个响亮的弹指,口中默念了一道法诀。 那刚刚被他埋伏在最外面的水牢阵被引动,轰然而起。 牢牢的驻守在了陈然同他之间。 神识所至,看到水鬼也被水牢给束缚在内,出不去了,陈然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笑。 似温情,又似怀念,更似胜利。 “师弟,你还嫩了点儿。” 如此,他再无后顾之忧,宛若水中游龙,一路而去。 周遭,水鬼越聚越多,将他围的密不透风,他突然就想起了盛红衣给他占的那一卦。 这位盛师妹啊,真是个奇人也,一路走来,啥啥都被她说中了。 那么,他是不是可以期待一下盛师妹告诫他的解决之道: “只要谨守初心,便能逢凶化吉?” 努力把更新时间调回到原来的节奏~ (本章完) 232 鬼战 于定在和鬼激战不休,生死交战,危险重重。 盛红衣也在同鬼交战,且她这边好似也没有卦象所言那般的顺利。 从一开始,盛红衣的心情就不太美妙。 按照魔莲子的说法,魅鬼如今的实力大约能将自己的魂魄分成七份,其中本体需要一点分魂固守,还有六个替它在外面卖命,壮大自身。 何为一体,修为可达元婴,可分成七人,她的分魂便只能控制最多筑基中后期的修士。 数量上是没错。 可,魔莲子没说,魅鬼的本体便是分了魂,本事也不是普通筑基修士能比的啊。 招魂阵下,阴风阵阵,弥漫的阴气遮天蔽日。 昏蒙的环境之中,树影婆娑,沙沙作响,形如鬼影,视线所及,似下一秒就能爬出恶鬼来。 阴风呼啸蔓延,突然,一股恶寒之感自脊背处传来,盛红衣一凛: “来了!” 却是同时,还有另一人声音响起,便是季睦。 两人隔着阴霾无限的环境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亲灵体质者,在这种情况下属实是被普通人更加机敏些。 唯独蓝塘: “……?!” 分外不忿,怎么就他什么也没感觉到。 不过,不忿归不忿,他还是暗自警戒起来。 就是下一刻,山间地表那些草皮上突然落下了脚印。 一个,两个,三个…… 黑色的脚印自远而近,极快的蔓延的到处都是! “砰!” 周围阴风一滞,雾气突然变得更加浓郁,灰暗色的雾如毒气,翻滚汹涌着。 四面八方,咳嗽声、喘气声、压抑痛楚的闷嚎声、隐含痛苦的哭泣声传来…… 一浪高过一浪,听着便觉心口闷闷,似蒙上阴霾。 周遭灵气大乱,盛红衣轻叹,便是不用眼看,都知道,招魂阵已是半残。 魅鬼,初始便是一团瘟气而成。 瘟疫给生灵带来了,可不就只有痛苦! “砰砰。” 招魂阵“噗嗤”一声,似烛火熄灭,终于彻底散了架。 好在它也算完成了它的使命。 盛红衣眼明手快的将阵眼处之前从邪全那儿得到的一点分魂一收,没能让魅鬼夺去。 这般举止激怒了暗处的鬼。 那些蕴含世间悲苦之声“嗡”一声,在整个山峦间回荡,层层叠叠,绵延不尽。 似瞬间将三人泡进苦水中,苦入心扉。 盛红衣默念着清心诀,袖子轻抬,数朵剔透之中带着七彩光泽的莲花飞散而出。 花瓣绽开,水珠四逸,所到之处,梵音传来,它们扫净悲苦,只剩下佛前的宁静。 只用一招,便破了魅鬼的见面礼! 声音没了,周遭狂风再次大作,忽然,他们的眼面前,便现出人来。 来者,领头之人是个半边脸带着黑色恶鬼面具的美人。 只看露出的半张脸,媚眼如丝,鼻若琼脂,半点朱唇艳的惊心动魄。 这样的一张脸,却让在场三人齐齐变了脸色。 因为这半张脸,如何的看,都同盛红衣的神韵有五六分相似之处。 这点,盛红衣绝不是往自己脸上贴金,而是它出现之时,无论是蓝塘还是季睦,都遮掩不住诧异的看了过来。 季睦还好些,目光只是惊诧的一瞥,未多做停留,便收了回去专心应敌。 蓝塘,就很不像样子了。 他一脸的狐疑和警惕的在盛红衣和那魅鬼之间来回逡巡,看了一眼又一眼。 盛红衣已经被他气笑了: “看够了吗,三哥?” 刚刚用琉璃净水救他白救了! 就该让他被那魅鬼的毒气产生的幻像烦死。 蓝塘连连摆手,主打的就是个气死人不偿命: “别,你真是我九妹?别是魅鬼假扮的?!” 盛红衣气结,她和蓝塘之间的那点子友情已经彻底BE了,没得谈,谁劝都不好使。 居然说她像鬼! 只有魔莲子还算靠谱,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恰是此时,她打了个哈欠正好转醒,一抬眼就发现了来人的模样。 果然是个见多识广的莲子,她只是目光微微一定,然后,便坐在盛红衣的丹田之中,托着自己的下巴给出了中肯的解答: “魅鬼的容貌本就是多变的,取决于它掠夺到的别人的皮囊,结合它自身的喜好,融合成合它心意的模样。” 说罢,她也不再多说,她惯来不是多话的性子。 盛红衣已是懂了其中的意思,也就是说,她这张脸不幸的长成了魅鬼喜欢的模样! 真是……气的她更不想说话了。 这魅鬼也不知夺了多少人的皮囊,然后把其中的五官拆吧拆吧,挑自己喜欢的就占为己有了! 刚这般想,似心有灵犀,魔莲子又“善良”的提醒了一句: “你这般的模样,兴许会让它更加疯狂!” 话音落下,一阵恶臭之气扑面而来。 盛红衣抬眼,便见那魅鬼死死的盯着她,那露出的眼中闪着毫无掩饰的癫狂。 它身后,有除了邪全以外的其他五邪。 他们六个,是一起来的。 其中一个,脸色发青,双眸浑浊黯淡,虽然看上去有筑基后期的修为,但看起来却如大病之人,同其他几个,完全不同。 盛红衣猜测,这个大概就是那位除了邪全以外另一个被抓住的,然,魅鬼的魂魄跑了,又物色到的新的傀儡。 原本的计划中,盛红衣这边一人对战两到三人,分而击之。 可,奈何,魅鬼不按牌理出牌,它只顾着对盛红衣穷追猛打! 将他们的计划打散。 魅鬼一动,季睦一马当先,星陨剑一剑挑出,毫无花哨和试探的,一来便是十分之力。 直指魅鬼,快如闪电。 明明是势如破竹的神兵利器,魅鬼的身体却轻巧一闪,肉眼可见的在剑尖处隐去。 星陨剑扑了个空,下一瞬,那魅鬼已经诡异的出现在了盛红衣的身前。 快得连时刻关注它的盛红衣都未看清它是如何移形换位的。 季睦面前,对上了一个筑基后期的邪字辈。 魔气与剑气交杂,相击,一时间难分高下。 同时,蓝塘那边,也被一个筑基后期的邪字辈纠缠住了。 其余四个,都围上了盛红衣。 盛红衣在对上魅鬼之时,便往后飞掠而起,同其他两对拉开了距离。 此山连绵不尽,想打架,多的是地方。 本来在一处是寻求个相互照应,可惜的是,敌人比想象中来的强,那只能随机应变。 盛红衣心知,魅鬼虽然是个阿飘,但果然不是一般的阿飘,动作奇快,行踪诡异,就目前看,她已是全力飞遁,都未能拉开同魅鬼的距离。 可以想见,若盛红衣与其他两人距离太近,这魅鬼完全能做到在乱战之时,给蓝塘和季睦使绊子,到时候若是被阴了,那可没地方哭去。 盛红衣一路倒着飞遁而去,魅鬼原本还能同她保持着距离,一个晃眼,它突然加速,往盛红衣直冲而来! 直面的冲击下,哪怕是一张美人脸,但这般的贴脸开大,完全是过了! 尤其,盛红衣知道这可是恶鬼啊! 焚邪抽出,横于胸前,对着它直直劈下! 魅鬼一晃,无声的闪到了盛红衣的背后,鲜红指甲的利爪已经伸出,这一下去,一准儿掏心掏肺! 焚邪剑扑了一空,身后一阵恶寒油然而生! 本能的,盛红衣身一侧,一片黑色莲瓣儿印记陡然凝在了身后,缠绕上了魅鬼的恶爪! 一人一鬼纠缠这须臾工夫,三邪已经追上了两人,狞笑着往盛红衣扑了过来! 盛红衣眼一睐,三柄焚邪直直刺去,为盛红衣开路。 赤红色的火焰傲然飞扬,冲散了三邪合力! 盛红衣暂时顾不得身后的魅鬼,她脚下一点,人再次跃然半空中,调整了姿态,从焚邪破开的一条窄道之中激射而出,一手就盖在了那面色发青的傀儡的天灵盖上! 那傀儡陡然呆住,口张着,眼中先是闪过不可置信,转而变成如凶兽般的血腥狠厉。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盛红衣看都没看他的表情,掌心焚邪火球灌入他的天灵。 一个带着血的灰中带黑的东西仓皇的从那天灵中逃了出来! 还未走出三寸之地,一个“笼”字随后当头而下,将它牢牢束缚住了。 它飞了出去,正好落在盛红衣早就打开的装魅鬼魂魄的玉盒之中。 一气呵成,快的魅鬼都无暇反应。 柿子捡软的捏,生死战场,盛红衣自然能捏一个是一个。 打蛇不死,必受其害。 充其量也就十数息的功夫,盛红衣手上就折了魅鬼一员大将。 此情此景,果然惹的魅鬼震怒。 身后,黑莲瓣儿消散。 “啊~”它突然仰天长嘶,凄厉的嘶吼瞬间划破长空,也划破众人的识海! 蓝塘手一抖,手面上立刻被对方抓了个血口子。 识海骤痛,,他一把抱住自己的头,只觉得有一柄锈迹斑斑的钝斧正对着他的脑袋不停的砍,一下又一下! 面前冲过来的敌人似变成了三个! 他顿知不好,三个人影,其中肯定只有一个是真的,可是他竟然分不清是哪一个! 他咬紧牙关,手中鞭尾挥过,往中间那人甩去,银色的鞭子气势凌人,悍猛的冲了过去,却是扑了一空。 蓝塘心中一紧,急欲收回,只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右侧的腰间一凉,法衣已被人破了个彻底,腰上血肉模糊,火辣痛感瞬间席卷全身,痛到全身麻痹,他又惊又怒的发现,他连手腕都不听使唤了! 那傀儡人露出胜利得意的笑,面前男子已是强弩之末他岂会不知? 这时候他反倒是不急了,刺刀再次击出,在蓝塘的身上掏出个血洞! 蓝塘惨叫一声,跪倒在地,大口的喘气! 痛到撕裂的脑海之中,依稀似闪现年幼之时父慈母孝,其乐融融的场景。 那是他冰冷的血液之中仅存的一丝温暖。 难道他要死在这儿? 死在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手下。 他一口咬住自己的舌尖,忽略浑身痛麻到了极致的昏沉,手中的九节鞭化守为攻,毫不犹豫的挥了出去,灵气同他的血一起,喷涌而出。 通便让它痛去吧。 他还有独门血咒,若是真的事不可为,他不知是被血还是被汗模糊了的眼,沉沉看了一眼远方。 那方向是盛红衣和魅鬼激战的方向。 实在不行,他就以命相抵,用蓝家的血咒之术把那魅鬼给灭了。 脑海中闪过盛红衣的脸,是他们对坐喝七毒酒的场景,他嗤笑一声: 哼,便宜她了。 他的好九妹。 刺耳的声音同样让季睦不好受。 季睦的星陨剑一沉,识海如万针刺来,绵密的刺痛折磨的人想发狂。 季睦知道,这是碰上难缠的了。 想不到这魅鬼还会音攻之法! 万幸的是,星云剑法的心法之中有专门针对神识锻造的部分,他默念心法,那股子难以忍受的痛感虽然还在,但逐渐似能忍受了些许,能感觉到,随着心法,那种撕裂之痛正在一点一点消散。 季睦眼中的清明回归。 剑花一挽,如星辰划开夜空,星火迸溅,面前的傀儡人的身上多了两个血洞,扑倒在地。 此人被阻,季睦一跃而起,剑气似闪电击破,穿云裂帛的声音撕开空气。 盛红衣距离魅鬼最近,那好似能刺入灵魂的声音第一时间,如山般把她压下。 便是识海被她锻造的已是足够强悍,可面对这样暴烈的刺激,那种感觉……也是真刺激啊! 好似电锯钻进脑袋之中,一点一点清醒的在剁着她。 盛红衣皱眉,第一个念头便是关心季睦和蓝塘。 她都如此,那季睦和蓝塘岂不是更是要遭。 必须要速战速决,想办法破了魅鬼这恼人的音攻! 她沉下心,看向魅鬼,一寸一寸扫过,想从它身上找出破绽。 乍然,盛红衣眸色中有微光一闪,敏锐的发现,魅鬼果真不大对劲。 虽然在尽力掩饰,可脸上汗液滑动,似在承受着痛苦。 盛红衣眼微闭,深深吸了口气。 激战之中的空气之中,各种灵气动荡不安,硝烟弥漫,然盛红衣还是感觉到它周身气息起伏巨大。 脑海中灵光一现,盛红衣想到了邪全。 对,他们身体里的域外魔气同她自带的本土魔气天性犯冲。 不久之前,魅鬼行至她身后想给她一记暗的,结果被她用莲瓣给挡了! 大约就是那时候,它受伤了? 盛红衣眼一睁,光影蹁跹之间,焚邪剑突然消失,天地铢现,往魅影击去! (本章完) 233 空亡卦 天地铢极速飞去! 魅鬼眯着眼,看着那些由远而近的小东西,警惕不已! 它记得,此物刚刚还是三柄剑,怎么这时候却变成了这般的怪模样? 天地铢?! 从未听说过这样的宝物。 警惕之心空前的高涨,它敏锐的察觉到了有一股隐秘的危险从暗处袭来。 它死死盯着盛红衣,妩媚的大眼此时闪动着凶戾,任何人此时再看这一只眼,除了感觉到恐怖之外,压根感觉不到任何吸引人之处。 这只眼,有人眼的轮廓,可其中丝毫没有人性。 凶光大盛。 尖声吼叫的声音戛然而止,魅鬼的身影在原处骤然化成一团灰黑色的气团。 风一吹,彻底散了。 天地铢扑了个空。 魅鬼的音攻术一停,盛红衣三人识海之中的折磨顿然一消。 盛红衣顾不上其他两人,她浑身一轻,身形变换更加灵活。 此时,不趁机收割敌人的性命,更待何时? 留给她的时间可不多! 她拔地而起,在空中一个旋身,同天地铢擦身而过,迅速扭转方向,一脚踢飞两个邪字辈傀儡人的刀戟。 手心翻转之间,一朵黑色莲花从掌心飞出。 黑莲上,纯然的魔灵气倾泻而出,足以令魔修们闻之疯狂! 黑莲团团飘去,两瓣莲瓣儿忽而掉落,分而击之,似长了眼睛般,以极为刁钻的姿态往那扑将而来的傀儡人贴去。 一人,他的武器是一把短兵,需得近身而战,趁着他们家魔宝贝的音攻,他顿时知道机会来了。 趁她病,要她命。 他毫不心疼的指使着体内灵气倾巢而出,灌注到他的刀上,大开大合,往盛红衣劈砍而去。 魔宝贝早就在他们的识海之中下了指令: 谁要是捉住此女,当居首功。 进阶金丹之时,也能排第一位。 这般好事,自然值得他们去争取! 以前,邪全死死压死他们的头上作威作福,而今邪全死了,今天他若是能砍杀此女,可真算是熬出头了。 不过,饶是面前的盛红衣成了香饽饽,他也不敢轻敌。 刚刚,在魔宝贝的独门秘技的神识攻势下,她似乎并未受到影响,不仅能纠缠魔宝贝,还能同他们两个战个来回。 双拳难敌四手。 怎么在此人身上不成立呢? 每每他以为自己就要砍到她了,她似身后长了眼睛,总能精准的逃脱。 直到刚刚,神识攻势突然停了。 机会转瞬即逝,若是再不杀了她,他便再也没机会了。 是以,他在这一击中使了全力! 刀锋咄咄逼人,魔气从刀锋逸出,已张开了无形的獠牙大口。 他的这把刀,一直被他以血养着,早就养出了嗜血的凶狠。 什么血好喝,它都能感知到,越香的血,它越喜欢,凶性越会大露。 它此时正是这般情况,他能感觉到它的极度亢奋。 很好。 去吧。 他嘴角勾起,胜利在望。 毫无预警的,那女人突然转身,一脚踹开了他的刀!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嘲讽轻蔑,嘴角的微笑一瞬间变成了讥笑。 开什么玩笑,用脚踢? 他的刀锋利无比,削铁如泥,以肉、搏刀,那就等着她的脚先掉了吧! 他期待着那个血淋淋的美妙场景出现。 一只黑色的秀气的靴子落在了刀锋上,他想象中的画面没有出现? 他眉一皱,还未明白过来为何,便感觉到一股巨力透过刀传导到他的手腕上,手腕如同被人生生的摧折了,一股剧痛传来,他的手腕一痛一松,等他再回过神来,刀已经飞了出去! 怎么会? 他无暇探究原因,心底深处油然而起一阵剧烈的惶恐! 迎面,一朵黑色莲花从她手中翻飞而出。 那黑莲看上去着实没有气势,飞着飞着,还落了两瓣儿花瓣。 他却不知缘由的全身发毛,忽发警惕。 那黑莲不对,一看到它,他便感到全身的魔气在奔腾翻涌,突然之间,就不听使唤了! 这种感觉何等的恐怖,好似他养了一群凶兽帮他对付敌人,却在看到敌人的那一刻,突然调转了头,反噬其主。 他大骇,杀意滔天,他必须得把这黑莲灭了才行。 他也顾不得管他的刀,身一转,便往黑莲追击而去。 蓦地,他感觉到后背处一热,似被什么烫了一下,一个暖热的东西就钻了进来! 他皱眉低头,就见自己胸膛上有一个血口子,正在往外狂喷血液。 透过那血口子,他能看到那一瓣莲瓣儿钻出,像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天灵盖一空,有什么东西出去了? 他突然觉得无比的轻松,往后倒去。 眼前,是他当年刻苦修炼,不畏艰难险阻不怕苦累,不怕流血疼痛的场景轮番而过。 他闭上眼轰然倒地,原来最珍贵的还是曾经的最初,既然什么都不怕,又为何走岔了路呢? 其实若不是走岔了路,这一生,也可以过的至少充满回忆,不留遗憾吧。 一切,终于结束了。 另一人,手拿长戟,和他的同伴抱持的是同等心思,可他运气比同伴好些,因为距离远些,所以亲眼看到那黑莲花的恐怖之处。 他被吓的差点儿魂飞魄散,这一刻,他只觉得是有生以来最贴近死亡的一次。 刚刚被同伴专美于前的愤恨嫉妒全都变成了庆幸。 眼看着盛红衣面无表情的收割了同伴的神魂,他什么也顾不上了,转身身后遁光乍起,没命的遁逃。 可惜,一切显然都太迟了。 那莲瓣儿忒是诡异,明明速度看来并不快,悠悠荡荡的,却是蓦然,他只觉得头顶一暗,他恐惧的一抬头,便见那物当头盖下。 他心中悲鸣,对这世界有万分的留恋不舍,也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前几天已是传遍魔域的神谕。 魔神呐,他面前这朵黑莲不会就是那灭世黑莲吧…… 可惜,生命的最后一刻悟到这事儿,也无人能给他解答了! 若把盛红衣摆在魅鬼以及这两个邪字辈儿身上精力计算一下的话,那么魅鬼这边得占了七成,余下的三成是分给这两人的。 倒不是说盛红衣如此轻敌,同阶修士居然敢不放在眼中。 而是,一贯万事不放在心上的魔莲子今儿个也不知抽什么风,突然开了口,说魔力的事交给她就行了。 盛红衣没空去深思魔莲子的反常行为,激战之余,她还欣慰的感叹了一声: 自得了魔莲子,终于是窥得了一些好处。 她的魔灵力好像可以随便用了,不像之前抠搜的只敢一瓣儿一瓣儿的花瓣出。 这也怪不得盛红衣,而是那时候,她也只有那么点魔灵气。 既然魔莲子这么说,盛红衣可不知客气为何物。 当下甩出了一朵黑莲,结果那两人轻而易举就被那两瓣儿莲瓣儿给打败了。 盛红衣冷嗤一声,转头就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已经隐身的魅鬼身上,并未发现,剩下的黑莲早就飘远了! 盛红衣淡淡注视着周遭,寂静的好像魅鬼从未出现过。 盛红衣知道,魅鬼虽然隐身了,可一定并未走远。 这一回,魅鬼算得上损兵折将,损失惨重了,对她的恨意不用想都知道很深。 这般情况,它岂会一走了之。 若是逃走了,它的那些分魂可就拿不回去了。 天地株在空中悬浮着,失去了目标,它们在静等下一步的指示。 盛红衣微微闭眼,神识早就在周遭转了一圈又一圈,可惜,并无什么所获。 不得不说,这魅鬼的隐身之术相当的高杆。 气息也收敛的几近于无,在如此空旷的山林之中,便是盛红衣,难以感知。 既如此,那就逼它出来! 盛红衣心念一动,手一张,天地铢被她尽数收回。 下一刻,她双手连动,指诀连闪,五行灵气之光影在她指间连闪。 天地铢随后抛掷而出。 两抛两落,乾为天! 落下后,又是两上两下,兑为泽! 两个三爻相对,天地铢滴溜溜的转动起来,不知不觉之间,以盛红衣为中心,方圆百米内,气机突然牵动! 刚刚天地铢起卦,乃空亡卦! 此卦之下: 一切成空,化为虚无。 黑色的天地铢散开在三方,成掎角之势,把守的严严实实。 它们在半空中浮沉翻转,每一下,看似轻巧,却让隐在暗处的魅鬼心中警铃大作。 它虽然看不懂盛红衣在干什么,但敏锐的感知到,就要发生点什么了。 一切,定然对它很不利。 可又看不清对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逐渐的,它已是感觉到,周遭的灵气好像在流走? 对,就是在流走! 就好像一个大水池,被人凿了一个洞,里面的水全都要流出去了。 它压下心中陡然升起的慌乱,默念口诀,吸气吐纳,吸收灵气。 可外界似有一股抽取之力,它全力以赴,亦抢不过它! 它恨极,知道定然是那女人的古怪法宝搞得鬼。 它阴阴的盯着天地铢看了好几眼,若要去打掉那东西,倒也未必没有把握。 但,它不能冒然行动。 这女人的实力深不可测。 行迹一旦暴露,这女人的魔气也很让人忌惮。 它刚刚可是领教过了,那物对于它的天外魔气有极强的克制和毁灭作用。 它只是碰了一下那莲瓣儿,它全身魔力暴动不说,它的手也跟着消融了。 它本就是魅鬼,属于魑魅魍魉中的一类,瘟气所化,乃是幽冥界最底层的存在。 连鬼修都看不起它们。 毕竟,这世上,数以千百万计的魑魅魍魉,自古到今也只有一个魍字辈的魍原得成大道。 还只是传说之中。 如此遥远又虚无的东西,魅鬼从来不信。 自得了天大机缘,意外融合了天外魔气之后,所得的第一个好处就是它终于能有身体了。 虽然,需要掠夺别人的,可总比无形的一团气好。 无形之气,虽然可以幻化各色的美貌,可到底虚无缥缈,风吹即散。 自有了真正的身体,它觉得,人果然是万灵之长,当人的日子可太好了。 这样的好日子,它想永生永世的过下去。 可,今日这魔气,居然直接将她的手消融了一半! 它如何不慌?如何不恨?不惊? 而且,刚刚它隐于暗处,亲眼看到它手底下那两个废物是如何轻易死去的。 它还没想明白,为何此女既能够用道家术法,还拥有这么古怪的魔灵力。 它在魔域晃荡了也有一段时日了,从未见天外魔力如此失控过。 藏在昏暗中的眼中,血色更浓,它已经感觉到,还剩下两个还未死透,但也快了! 透过他们的眼,魅鬼能看到,那个叫季睦的,手段极高,邪是除了邪全外,最厉害的一个,而今已经快彻底废了。 但那个姓蓝的魔修,却不如邪冤,这会子,已成了一个血人。 它透过邪冤的眼盯着蓝塘,这等资质,可算是上好的“器皿”了。 或可以,趁机把季睦那儿那没用的邪的魂抽出来,趁着蓝塘如今气弱,融入其中! 它的分魂大法,在选择器皿之时,也是有所挑拣的。 一则要看自愿性。 二则是在旁人重伤神魂虚弱之时,趁虚而入。 二者满足其一便可成功融入。 否则会遭到对方神魂的抵抗。 此时,蓝塘恰好符合第二个条件。 有了他,假以时日,何愁没有个战力强悍的战将? 亦或者,直接用蓝塘堵了这女人,也好给它制造逃跑的机会? 魅鬼血色的瞳孔之中,浓到化不开的恨意下已是萌生一丝退意。 然,何其不舍! 它损失惨重,分魂六去其四,元气大伤。 正当它尚且有些犹豫之际,背后,它蓦然起了一身白毛汗! 当机立断,它身形飘忽连闪,本能一躲,仓促中,它已经显露了身影。 它的身后,是那扑了空的天地铢! 邪、邪冤突然“啊”的一声齐齐惨叫,然后头顶破开了一个大洞,洞中跑出了灰中带黑的神魂。 它们速度极快,一个,被魅鬼迅速收回,另一个往已是勉力支撑的蓝塘的天灵钻去! 魅鬼成功收回了一个分魂,修为节节攀升,停留在了金丹初期。 它定在不远处,和盛红衣对峙。 它怎么忘了? 水池里的水空了,鱼儿不就出来了? 这就是这女人的终极目的?! (本章完) 234 水火共舞,邪不胜正 魅鬼就这么同盛红衣遥遥而站。 两人都没有立刻动手。 都在掂量着对方。 魅鬼忌惮的是那依旧盘桓在它左右的天地铢。 而盛红衣自是对它突然间修为的攀升,心中更加的警惕。 而这会子,她还发现一点,魔气一扫而空,在她体内半丝不存。 “魔莲子?” 说好的魔力的事情交给她就行了? 怎么回事? 虽则,盛红衣并没有打算就靠着魔气对付这魅鬼,但交战之时,底牌何其重要? 盛红衣喜欢打有准备之仗,不知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她会在交战之前寻摸一下自己的“底牌”。 虽则,她不止这一张底牌,但突然没了?! 这是被偷家了? 魔莲子倒是比天地铢的性子好多了,没有装死。 她今儿个的态度无限的好,虽然脸上依然没有笑意,盛红衣猜魔莲子可能不会笑,因为她从未见她笑过。 但她乖乖的坐在她的丹田之中,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小小的身板绷的直直的,让人看了无端心里发软,尤其是对着自己幼时的脸: “正想告诉你,刚刚蓝塘遭遇了危险,魅鬼想要把分魂种入他的识海之中,我便用魔气去拦了一下!” “而且,你如今也不适合用魔气御敌,魅鬼刚刚抽取了剩余两个傀儡人的魂魄,季睦没了对手,过一会儿就会赶到了。” 这就是在提醒盛红衣不要在季睦面前泄露了底细了。 盛红衣自是不知这些事儿,当下对蓝塘有些担心: “蓝塘出事了?” 魔莲子点了下头: “已经解决了,区区分魂,还不是我的对手。” 听到此,盛红衣才算松了口气,是她吆喝着偏要来灭邪魔教,若是季睦或者蓝塘出事,她要愧疚一辈子的。 听得此话,盛红衣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不过: “你对蓝塘非常关心,可是因为他祖父对你有恩?” 盛红衣记得魔莲子提到过蓝塘祖父,此后,她便提出要带蓝塘一起来杀邪魔教这些傀儡的事情。 前后一串联,盛红衣便也能猜到七八分的前因后果。 身为莲子,她自然继承了黑莲的品质,同黑莲有许多类似之处。 有恩必报的魔莲子,盛红衣倒是没有苛责的意思。 她自己何尝不是这般呢。 只不过: “你下回直说便是,干嘛扭扭捏捏,拐弯抹角的,我还能不救蓝塘?他可是我的朋友呢。” 真要是对蓝塘有意见,一开始她都不会同意蓝塘来参与这个局。 当她盛红衣组的局,谁都能参与呢? 魔莲子正色道: “蓝塘的祖父确实于我有恩,有因必有果,我自是对他的后辈照拂一二,但一切的前提是保证你的安全。” “毕竟有你才有我!” 蓝塘祖父在蓝家当族长之时,许是因为同情她,亦或者他心中并不认可神魔城的作为。 他明里暗里,一方面借勘察血池和黑杉林之便,将七绝阵破开了一道裂缝,让她得以喘息。 另一方面,他总是借口魔莲子有枯竭之像,需要减少吸纳魔灵气的次数,借此,她才能够缓慢的恢复,积蓄能量。 虽然,周蓝两家他只能做一半的主,但多亏了他在的那些年,她才得以苟延残喘,才能继续坚持下去。 否则,许是等不到黑莲,她便要崩解了。 这些话,魔莲子没有同盛红衣说,她历来刚强。 看着面前无知无觉的黑莲,她知道,她定然也受了很多的苦。 覆巢之下无完卵,黑莲都这般了,分崩离析之下,她还有什么可说的。 她其实不怪黑莲,其实她的记忆似也缺失了太多太多了。 一直记得的只是她要找到黑莲,她是黑莲的魔莲子。 所以,生死攸关之时,莫说是将蓝塘同盛红衣放在一处,她会选择让哪一个活的问题了? 便是将她自己同盛红衣放一处,她也会选择让黑莲活着。 有你才有我么? 魔莲子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明明脸庞冷漠,总是如同千年寒冰般的冷淡克制,可,盛红衣突然就觉得千言万语堵在喉间,眼窝酸涩,泪意湿润。 这是黑莲的情绪吧,如此的突然却真挚,却又含着浓浓的喜悦。 喜悦什么? 喜悦魔莲子回归吧! 她眯眼盯着魅鬼,没再多说: “好。” 谢你对我的信任,那我们便好好的在一处。 天地铢悬浮在半空之中,突然立了起来,滴溜溜的旋转。 魅鬼警惕的看着天地铢,不面前这女人下一步要如何做。 它突然不合时宜的想起了一句话: 真正的高手,从来不会让人猜到她的手段。 它暗啐了一口,怎么能长敌人志气? 她此时还在忧心另一件事。 明明它的分魂进入了蓝塘的体内,可进入那一刹,便突然同它断开了联系? 究竟是出了什么变故? 突然,它察觉不远处一道气息由远及近,它心中一喜。 是那个剑修,筑基初期,战力超强又如何? 比起那死丫头的莫测,那个剑修也能当个挡箭牌呢。 它听这女人叫他师兄? 想到此,魅鬼脚下一动,人便要瞬移而去。 说时迟,那时快,天地铢滴溜溜的清脆声音似乎落在它的心中。 盛红衣已经先一步拦在了她的必经之路上! 盛红衣手中并无任何武器,她好似随意站在它面前,就那么看着它,却能让它杀意和怯意并存。 它居然……怕她。 怕一个都没结丹的乳臭未干的死丫头? 魅鬼露在外面的那只眼睛突然流下血泪来。 眸中凶意尽退,有的是细数不尽的哀泣: “仙子饶命,我不过就是一个魅鬼,好不容易修得形体,也未曾真正伤害到仙子与您的朋友,何不放我一条生路?” “我愿留下所有积攒的财物用以酬谢。” 天地铢滴溜溜转动,在她说话之时,突然,它转动的声音就变的更响亮了些。 滴滴答答,哒哒嘀嘀,其中似有着一种让人说不出的奇怪韵律。 魅鬼的脸色毫无预警的再次化为凶戾,见盛红衣站在原处,连眼珠都不颤动一下,更别说有丝毫动容,它恼羞成怒,怒意压服了惧意: “真是油盐不进的铁石心肠!” 它的手化为利爪,快如闪电,往盛红衣劈来。 它的身后,一棵红枫之上,一枚红色的叶子打着璇儿从树梢飘落。 慢慢悠悠,荡啊荡啊。 而盛红衣同魅鬼已经近身交上了手。 每一下,都带着属于金丹修士十分的力道! 盛红衣脚下身法连动,劈砍让踢,五色灵气在她的每一个动作之间闪现。 魔气同灵气相撞,发出火花迸溅的“噼啪”声。 魅鬼笑道: “死丫头,你这般可赢不了我,怎么,这会子你发不出魔气了?我看你啊,趁早认输,我会让你少点痛苦。” 它刚刚光顾着忌惮她了,想差了,这女人不过一个筑基修为,灵气有限。 刚刚,她连杀三人,又逼着它现出形来,想必灵气已经用尽了吧? 就这?她也敢挡着它? 让盛红衣吃嘴巴上的亏,那是不要想的。 当下,盛·毒舌·红衣上线,甭管打不打得过,气势绝不能输,再说了,她要是连一只鬼都打不过,她也不要混了: “大娘,你说什么呢?谁说我发不出魔气?对付你,我不需要用魔气!” 点到为止,盛红衣突然闭嘴了,因为她已经感觉到季睦的气息了。 这魅鬼老奸巨猾的厉害,刚刚那般,看起来是在装可怜,示弱博取同情,实则她根本就是趁机施展了音攻之术。 但凡,她有半点儿同情,神识软弱,就会被她乘虚而入而攻破。 当然,她也没给便宜给它占。 天地铢发出的声音韵律,乃是菩坛庵特有的敲击木鱼之声,其中的节奏韵律同金刚经是一致的。 只因,菩坛庵莲池大师本就是一位擅长音攻的佛门大师,这种敲击木鱼的法子也是她的独创,庵中子弟都会。 此术不难,胜在巧思,静客同盛红衣说了一回,盛红衣便知道了其中关卡。 没想到,便用在了这里。 金刚经下,一切邪祟破灭! 魅鬼被盛红衣一堵,气煞了。 这死丫头居然敢叫它“大娘”? 光是这句,就足够她死一百遍。 散发着黑气的爪尖,陡然又拔尖三寸,铁钩似的,伸出之时,各种悲苦之声再次响起。 灰黑色的瘟气从它的爪尖蔓延而出。 “唰唰唰”三道爪印如烙铁,刻印在了半空中。 “唰唰唰”又是三道! …… 所过之处,尽数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爪印。 盛红衣想到了邪全,邪全当时也是靠着类似的招数,欲将她禁锢其中! 而魅鬼比之邪全还要高杆。 这些瘟毒,想必但凡她沾到一点,绝对讨不到好处。 另则,魅鬼速度极快,根本没有给盛红衣半点筹谋的机会! 很快,盛红衣被围在其中,瘟毒迅速扩散蔓开,不过几息,盛红衣所处之处,只余方寸。 四面八方,被封的严严实实。 季睦一来,看到的就是这般场景。 他二话不说,长剑劈下,就想劈开瘟毒铸就的牢笼,助师妹脱困。 魅鬼的一只黑爪凭空出现,自身后往季睦抓去! 眼看着就要抓到季睦了,此时,季睦面临两个选择。 他若是回头,盛红衣会被瘟毒所侵,他若是不回头,他就会被魅鬼抓到。 季睦眼神坚定,丝毫不顾及身后的那泛着毒光的利爪。 剑修,一往无前,怎能回头? 而且,师妹有难,他不可能坐视不管! 魅鬼眼中闪过得逞的笑意,它就知道,道修最是古板迂腐,假道学。 偏要拘泥什么大义,愚蠢的放弃自己的性命,去救别人? 死丫头,我看你该怎么办呢? 抓住季睦的性命,这一回合,算是它小胜了。 等下回,它修炼大成,再去收割她的性命不迟,这一次,收了季睦的命,就算是先收点利息! 电光火石之间,似乎一切都已盖棺定论! 红枫树上那片叶子,终于飘散落地,尘埃落定? 恰是此时,琉璃净水雨瓢泼而下。 绵密的雨丝成幕,浇在黑色的爪子上,那黑色的爪子似被烫了一下,狠狠瑟缩了一下。 雨丝浇在瘟毒之上,瘟毒被冲散。 一切发生在眨眼之间。 琉璃净水的威力,在一开始,魅鬼便见识过。 它本能的觉得要遭,黑爪颤动了一下,又固执的转回了原先的方向,速度比之刚刚还快。 黑爪上浓郁的臭气已经扑在了季睦的头上,季睦能感觉到森森的寒气与杀气。 他闭上眼,默念心法,全身有星星点点的星光流转。 这是他的护体之法,但对手强大,他心知这般的抵御对于对方来说比纸糊的好不了多少。 原本以为今日之劫难躲,却是突然,他只觉得脑后一股熟悉的火热之气迅猛的擦着他而去,耳边,传来魅鬼的痛呼惨叫之声! 他抬起眼,就见雨中,有红色的闪电连番落下。 有一道直接打在了他的身后? 再定睛一看,哪里是什么闪电! 这分明是焚邪之火! 再看四周,天地铢已经变成了焚邪剑的模样,只焚邪背后,有天地铢的虚影高悬。 水火共舞,何等奇观?! 季睦惊叹一声,收回星陨剑,再看那魅鬼,大约是被焚邪火劈中,此时正痛苦的翻腾。 那恶鬼面具已经落下,露出另一半的脸来。 这是怎样一张脸啊,其上黑色红色交杂,凹凸不平,还有碎屑扑哧哧落下。 这……这哪里是脸?分明是石头! 季睦想起了盛红衣所说魅鬼融合了天外飞石的事。 想必,这就是天外飞石! 那石头似乎受不住水火夹击,此刻正在崩坏! 先是指甲盖大小的碎屑在落下,后来,变成了指头大的碎块,逐渐的,魅鬼半张脸整个都要碎裂开来。 季睦就看见盛红衣款款走来,光影从她背后照来,似带着不可言说的神秘,她对着魅鬼清喝: “水火既济卦,此乃功德圆满,坚守正道之卦。” “自古邪不胜正,天外来物,想侵占本土气运乃是痴心妄想。” “魅鬼,你为一己之私,试图颠覆魔道正统,以天外魔力取而代之,可谓罪大恶极。” “今日,天外魔石已毁,你同它融为一体,自然同生死,共命运,所以,你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