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豪门小可怜后我成了团宠》 1. 第 1 章 “……晦气！这死丫头好歹也是个千金小姐，为了个快死了的老保姆往山沟里跑，这大热天的，唉。” “什么千金小姐，就是个小姐身子丫鬟命，白投了个好胎，连咱们都跟着遭罪。” “就是说啰，连孝心都不知道该用在什么地方，难怪不讨喜，可惜了这张漂亮脸蛋。” “要不怎么说是个傻子呢，平时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被人欺负了都不吭声，见了长辈也不会撒娇卖乖，结果为了个保姆又哭又喊，啧。” …… 乔唯一醒来就听到有人在骂她。 世上怎会有如此悲惨之事？ 前一刻她还在得意走上了人生巅峰，左手毕业证，右手房产证。结果乐极生悲，一脚踩空楼梯，当场咽了气。 再睁眼就成了《豪门虐恋：少奶奶逃婚一百次》里的一个路人甲小炮灰。 路人到什么程度？ 原文只用一句话就概括了原主的一生：“他也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不过还不到四岁就出车祸去世了。” 两行泪缓缓流下，乔唯直挺挺地躺在后座上，生无可恋。 她好想再死一次。 砰—— 咚—— 车子一个偏移，乔唯一个翻滚，直接滚下了后座。 淦！ 她只是说说而已，要不要这么灵啊？！ “这孙子，敢别老子的车！”司机大力拍了一下方向盘，立马加足马力追赶，骂骂咧咧。 乔唯忍着痛一骨碌爬起来，心中警铃大作，就这个开法，不出车祸都对不起阎王爷。 她大喊一声：“不准斗气，立刻减速！”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犹如惊雷炸响，佣人吓得大叫，司机更是手一滑，车子喝醉了似的再次打了个飘。 “我草——”司机破口大骂，“吓死老子了！” 他紧急回正方向盘，满眼凶光地瞪着后视镜，副驾上的佣人紧紧抠着安全带，满腔惊恐和愤怒，忍不住怒道：“我说大小姐，人吓人吓死人你知不知道！” 换了乔家其他任何一个人，他们都不敢这么说话，可坐在后座的是乔家最不受宠的小女儿，一个透明人。 连告状都不会，没人会把她放在眼里。 在这本小说里，乔家是国内顶级豪门，原主的外婆家也不遑多让，结果原主身为两大豪门的联姻结晶，竟然活得不如狗，名副其实富贵窝里的小可怜。 就算是重组家庭也没这样的吧？这符合基本逻辑吗？简直离离原上谱。 乔唯冷笑，没空跟人扯皮，当务之急是避免车祸。 “我说，立刻减速，”乔唯加重语气，祭出大招，“不然我叫管家开除你！” 她自以为语气很重，但声音稚嫩软糯，实在没什么威慑力。 司机充耳不闻，车子仍未减速，左突右闪，紧咬着前面那辆车不放，期间数次差点追尾。 佣人翻了个白眼，随口敷衍道：“没事的，怕什么，张哥是老司机了。” 她说完忽然想到了什么，咦了一声，惊疑不定：“你会说话？” 这乔家小小姐当然会说话，只是她来了乔家快一年，从来没见过乔唯说话超过三个字，基本都是什么“嗯”、“好”、“不”、“谢谢”，这还是头一次听她说这么多字。 乔唯无暇搭理，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怒气翻涌加上刚刚撞到头，都快晕过去了，她不想再死一次啊！ 只见司机紧绷着脸，踩着油门的力道一点没松，脸上却隐约露出几分迟疑，眼神时不时地飘向副驾。 乔唯心念电转，恍然大悟，暗骂这蠢货真是拿生命在装逼。 “陈阿姨，我哥哥的手表是你偷的吧？” “你胡说什么！我不知道——”佣人大惊，扭过头恼怒反驳，然而见乔唯望着她，两颗黑亮的眼珠子跟灯笼似的，照得她心里发慌，“我，我是捡到一块手表，但我不知道是谁的——” 不等她辩白完毕，乔唯出声打断，语速极快：“我哥哥的脾气你应该清楚，他要是知道你偷了他的东西，你马上就饭碗不保。叫司机减速，我就不告诉我哥哥。” 车内没开灯，路灯的光打进来，佣人的脸都在发青。 司机脸色也不好看：“小姐，你别胡闹了，淮阳少爷才不会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车子仍以极快的速度前进，不断左腾右挪超车，好几次险险和别的车擦身而过。 “我数到三，1，2 ——”乔唯咬牙数数，拿司机的恐吓当放屁。 重活一次不容易，珍爱生命，人人有责！ 眼看就要数到三，佣人艰难张口：“张哥，减速吧。”说着用祈求的目光看着他。 司机哼哼道：“这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说罢用嫌恶的眼神瞥了一眼乔唯，心里却大大松了一口气。 在刚被威胁要开除他的时候他就想踩刹车了。 这小丫头的地位虽说连家里少爷养的狗都不如，但小姐就是小姐，说要开除他一个司机，说不定管家真会为了息事宁人把他给开了。 这回不就是因为她哭闹不休，乔家就派他俩千里迢迢送人去探病了吗？ 但他一个四十多岁的大男人，又是当着女人的面儿，要是被一个黄毛丫头给镇住了，脸往哪儿搁？ 佣人见他听自己的话，半是感激半是感动地说：“谢谢张哥。” 又看向乔唯，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行了吧？” 车速恢复了正常，乔唯心中大定，视线在二人身上转了一圈，随意地嗯了一声。 难怪他们会被指派来服务原主，就这脑子和眼力，估计在乔家大院儿里赶不上趟。 这样的两个人接送她上幼儿园……安全带都不给她系，儿童座椅也没有，最要命的是这俩卧龙凤雏敢在大街上飙车。 她的小命可经不起霍霍。 乔唯心里有了主意。 司机和佣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开始引着她说话，旁敲侧击，但她懒得搭理，再无刚才的伶牙俐齿，偶尔嗯嗯啊啊敷衍两声。 五光十色的路灯渐渐消失，喧嚣声被抛在身后。车子拐上一条宽敞寂静的柏油马路，两旁高大的树木和白色的路灯一闪而过，沿途经过长得仿佛看不到尽头的围墙。 九点整，终于回到了位于青檀山的乔家。 即使捋了一遍原主的记忆，乔唯此刻亲眼目睹乔家的富贵，还是差点咬了舌头。 高大的雕花铜门缓缓开启，光线倾泻而出。 车子停下，乔唯下了车。 主道路足以容纳两辆车并排而行，周围延伸出小径。碧绿的草坪犹如地毯，目之所及皆是，修剪得当的花木矗立其中。 再往前走，乔唯倒吸一口凉气，大大小小的建筑物星罗棋布，围绕着中间最大的一栋别墅，宛如宫殿。 穿着统一制服的佣人在穿梭其间，快速而不忙乱，井然有序。 这就是大户人家的排场吗？ 都这么有钱了，还这么亏待亲生女儿，天理何在？畜生！ 乔唯愤愤不平，忽然被人扣住肩膀：“往哪儿走呢？这边！那边是主屋，是你能去的地方吗？” 佣人一进庄园，先前短暂的气弱消失了，又变得嚣张起来，低声斥道：“前头是淮阳少爷，撞上了有你好果子吃。” 这一路的观察让她回过味儿来了，这小丫头多半是被司机开快车吓到了，才突然冒出这么多话，还威胁人，肯定是昙花一现。看看这傻不愣登的样子，哪有刚才那股机灵劲儿？ 之前在车上，她只是乍然被戳破手表的事，这才被唬住了。 佣人断定乔唯不敢跑过去，她平时在家都缩在小房间里，偶尔出来透透气，看到了其他乔家人就远远躲开。 不躲开还能怎么办呢？等着被亲人无视吗？佣人嘴角向下撇了撇。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得吓唬吓唬这丫头。 乔唯斜了她一眼，朝前方看去，两个人往这边过来了。 她视力极好，灯光又亮，将那二人看得清清楚楚，都是身高腿长，气质出众的年轻人。 眼看距离越来越近，她猛地挣脱佣人的手，不顾对方的惊叫，冲了上去。 她快得像只小兔子，转眼间就冲到了那二人跟前。 “什么东西——” 乔淮阳呵斥一声，往旁边一闪，乔唯浑不在意他躲瘟疫一般的动作，本来她的目标就不是他。 在一片惊呼中，她抱上了一条结实修长的大腿。 “呜呜呜呜哥哥我好害怕，救救我！” 乔唯眼睛一眨，豆大的泪珠就滚了下来。 “乔唯？你在干什么，放开仲年。”乔淮阳看清楚来人是谁，冷声呵斥。 仲年？原著男主温仲年？ 乔唯大喜，随便一抱就抱了条最粗的金大腿？ “淮阳，这是谁？”温仲年声音冷了下来，“小朋友，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哥哥。” 他向来不喜欢小孩子，本想立即推开，湿意却浸透长裤漫到了腿上，他动作一僵，悬在小女孩肩膀上的手就这么停了下来。 乔淮阳没有正面回答，斥道：“还不来把人拉开？” 惊呆了的众人这才如梦初醒，急忙上来扒拉人。 乔唯紧紧抱住这条金大腿，边哭边竹筒倒豆子：“哥哥我要死啦！司机叔叔开车和人比赛，开得好快，我从座位上摔下去了，撞了好大一个包，好痛啊呜呜，下次再这样我肯定会死的……我死之前要告诉你一个秘密，陈阿姨偷偷拿了你的手表，司机叔叔也知道——” “死丫……唯唯小姐！” 佣人都快晕过去了，她刚吓傻了，听到手表二字才惊醒。 然而乔唯哭归哭，嘴皮子利索得很，在场的人都听了个清楚，都暂时忘了唯唯小姐怎么一口气能说这么多字了。 司机不顾雇主安危，和人斗气飙车，害得雇主受伤。佣人手脚不干净，偷拿雇主贵重物品。 如此不体面的事就这么当着客人的面捅了出来。 其他人一时僵在原地，浅浅的同情一闪而过，更多的是另一个念头，家丑不可外扬。 离得近的悄悄交换眼神：唯唯小姐闯祸啦。 而作为主人的乔淮阳神情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为您提供大神 发紫 的《穿成豪门小可怜后我成了团宠》最快更新 1. 第 1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 第 2 章 “淮阳少爷，我真的没有偷东西啊——”佣人慌张大喊，喊到一半声音一喜，“张哥！张哥你快跟少爷说说，你没有飙车，我也没有偷少爷的手表，都是小姐乱说的……” 闻讯赶来的司机却没有互相遮掩的意思，以更高的声调喊了出来： “小陈！我真是没想到，你居然敢贪少爷的东西！你明明跟我说会把捡到的手表交给管家，竟然私自留了下来。你太让我失望了。” 他义正辞严批判完，又话锋一转，惭愧不已： “淮阳少爷，我承认我开车是开得快了些，但我是因为看唯唯小姐整夜守着王妈太辛苦了，哭了一宿，想让她早点到家好好休息，没想到把小姐吓着了。我发誓不会再有下次！” 司机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完全不给别人插嘴的机会。 他比小陈早来半年，比她更清楚这些豪门少爷的脾性，面子比天大。不管是真是假，这都闹到了客人面前，丢了他的脸，肯定是不能善了了。 为了保住工作，只能一推六二五，争取当个污点证人。 还有这个蠢丫头，当着客人的面揭自己家的短，少爷怎么会轻饶了这个从来没放在眼里的妹妹？ 小丫头道行还是太浅了，就算突然长了个心眼儿，也还是个缺的。 司机满腹盘算，而几步之外的佣人跟被雷劈了一般，尖叫一声，冲过来对人又打又骂：“王八蛋！” 两人当即扭打在一起，其他人连忙上来拉架，一时半会儿竟拉不开。伴随着各种污言秽语，场面瞬间失控。 “哎哟别挠我呀！”“谁踩我脚了！” 还抱着金大腿不放的乔唯悄悄勾了勾唇角，打吧打吧，狗咬狗一嘴毛。 “都给我闭嘴。” 乔淮阳终于忍无可忍，脸都阴得能滴出水。 油锅一般滋滋作响的环境陡然安静下来，团战结束，拉架的人颇为狼狈，罪魁祸首更是满脖子满脸血印子，头发衣服都扯散了，想喊冤又不敢，只能继续互相用眼神厮杀。 周围静得可拍，只剩下小猫一般的呜咽声。 温仲年轻咳一声：“我想起来了，淮阳，这是你那个小妹妹吧？” 如果是往常在别人家碰到了这种事，温仲年只当没看见，可这会儿却忽然有些看不过眼。 乔淮阳阴恻恻的声音响起：“是啊，乔唯，你连你哥哥都不认识了？” 话音刚落，乔唯就抬起了脑袋，迷茫的视线在乔温二人之间转来转去。 只见她仰着头哭得满脸是泪，眼睛肿成两个小桃子，尖俏的鼻头也是红的，辫子散乱，几缕头发黏在脸上，看着好不可怜。 温季年本想轻轻推开她的手掌落在了头顶上，破天荒地摸了两下。 意料之外的手感，毛茸茸的，像他小时候养过的小猫。 “你看看，谁是你哥哥？你受了欺负，该找谁哭？” 温仲年少年老成，在外人面前是个冷肃模样，在亲近的人面前又是另一个样子，也是会开玩笑的。 然而乔淮阳这次却笑不出来，仍盯着乔唯，声线冷得能冻死人：“问你话呢。” 乔唯还是不吭声，没有继续嚎啕大哭，抽抽搭搭的，听起来像在强忍着委屈。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就在乔淮阳快要耐心告罄的时候，乔唯才慢慢松开手，怯怯地看了乔淮阳一眼，微微垂头，“哥哥你别生气。” 乔淮阳没有应声，周围的人却有些动容。 他们平时跟这家里最小的小姐接触不多，只知道她沉默寡言，完全不像同龄人那么活泼，长得跟个洋娃娃似的。可惜不讨喜，摔倒了不哭，逗她也不笑，真就是个洋娃娃。 今晚这一出让他们大受震撼，不受家人宠爱都没哭，这会儿却哭得这么伤心，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明明受了委屈，还怕哥哥生气，唉，可怜哟。 “把他们俩开了。” 乔淮阳轻飘飘的一句话，犹如惊雷劈下。 姗姗来迟的管家毫无异色，点头应是：“好的少爷。” 眼见二人要哭天抢地喊冤，管家淡定开口：“接受开除，赔偿半年工资。” 没明说的下半截话：再多说一个字，一分钱没有。 好宽容，好大方！乔唯眼睛瞪得溜圆，对员工都这么慷慨，对自己的亲人却这么苛刻，她真的好想口吐芬芳。 不过她马上又高兴起来，我的穿书生活之命运保卫战，成功打响第一枪！换了不靠谱的司机佣人，小命应该保住了吧？ 园子里很快再次平静下来。 “你哥哥替你出了气，开心吗？” 温仲年第二次摸了摸乔唯的脑袋，偏冷的声音里有了几分笑意。 不等她说话，乔淮阳哼了一声：“看笑话看够了？” 温仲年忍笑，收回手摆了摆，大步离去。 温家的车很快离开，园子里没外人了。 “都杵在这儿干什么？”乔淮阳一发话，其余人像被解了穴，立刻四散逃开。 乔唯想浑水摸鱼，偷偷溜走，却被当场抓获：“问你呢，开心吗？” 她想说话，无奈哭得太狠，无法立即平静，还在一抽一抽的。 乔淮阳烦躁地啧了一声：“不是都如了你的意了，还哭什么？” 别以为他刚才没看见佣人们偷偷摸摸看向小丫头的同情眼神，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欺负了她。 乔唯：不好意思，太投入了，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 她抽了抽鼻子：“开心，也不开心。” 不待对方蹙眉，她继续软软地说道：“哥哥替我出了气，我很开心。但是不小心让客人看见了不好的事，害得哥哥不高兴，我不开心。” 乔淮阳意外，面色古怪，狭长的眼睛一眯，上下打量着她，像条吐着信子的毒蛇：“谁教你的？” “啊？”乔唯嘴巴微张，很是迷茫。 “谁教你这么说的？” 乔唯揉揉头，嘶了一声：“没有，没有人教我。” “没人教？没人教你能说出这话？” “因为我天赋异禀天资聪颖。” 乔唯轻轻揉着额头，有些心不在焉，嘴快答了句，没注意到对方嘴角抽了抽。 发际线处真鼓起了一个包，天杀的司机，不知道有没有脑震荡。 不行了，她得马上回去好好躺一躺。 抬头一看，却见乔淮阳正垂着眼睑盯着她。 “哥哥我先回去了，刚才的事，谢谢哥哥。”乔唯心里一突，后退一步，准备溜之大吉。 他表情阴晴不定，一看就是在脑补。 原文里都写了，她这便宜哥哥是个偏执阴鸷大反派，典型的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喜欢的人狠狠瞪他一眼，他觉得这是爱的凝视。讨厌的人无意间瞥他一下，他能脑补成人家企图用眼神杀死他。 乔淮阳被打断思绪，不满地皱眉，却猝不及防对上一张笑眯眯的小脸。 即使他对这个从后妈肚子里爬出来的小东西没什么好感，也一直无视她的存在，但也不得不承认，她完美地遗传了父母的好相貌，综合了所有优点，更甚于其他乔家人。 脸上还带着婴儿肥，还是能一眼辨认出是流畅的鹅蛋脸。皮肤瓷白有光泽，眼睛大得像铜铃，小小年纪鼻梁就很挺。整个人跟个糯米糍一样。 一笑起来能甜到人心里去，就像现在。 乔淮阳悚然一惊，见鬼了，明明这小鬼哭得脸上脏兮兮，头发乱得像鸡窝，他为什么会觉得笑得甜？ “照顾你的人倒是厉害，”他凉凉地说了一句，强行甩开见鬼的念头，“不仅教你怎么哭，还教你怎么笑。” 他才不信这小鬼的话，一个锯嘴闷葫芦突然能伶牙俐齿告状，不是被人苦心教出来的，还能是什么？ 乔唯一听，垂下眼皮藏住白眼，扁了扁嘴说道：“我一直都会笑呀，只是哥哥不想看见我而已，我真的走啦。” 说完转身就跑，跑得飞快，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撒谎，他就没见她笑过。 乔淮阳冷嗤，忽然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他好像是见过乔唯笑的。 小孩儿路都还走不稳，张开手跌跌撞撞地朝他走过来，却能清晰地叫出“哥哥抱抱”，边走边笑，摇头晃脑像只小企鹅。 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乔唯不知道她一句话成功让乔淮阳忆起了往昔，她循着记忆跑回了自己的住所。 是一栋小别墅，佣人住的那种。 如果是现实世界，能住上别墅，她早就放鞭炮庆祝了，然而才亲眼见识过了乔家的气派，这心态立马失衡。 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园子里的大别墅那么多，多她一个人住会怎样啊？ 乔家真是作了大孽，难怪会在番外里被男主干掉，这就是他们的福报。 乔唯恶狠狠地朝空气挥了挥拳头，吓得有人啊了一声。 她忙转身一看，是一个年轻女孩子，脸蛋圆圆的，有些小雀斑，正惊慌地看着她。 她有那么吓人吗？ “小圆姐姐，对不起，我吓到你了。”乔唯连忙道歉。 谁知小圆竟喜极而泣：“小姐，你真的会说话了！” 乔唯：？ “我以前不会说话吗？”她发出灵魂拷问。 “不是不是，我是说……”，小圆高兴得语无伦次，只好蹲下来一把将她抱住，“我是说这样很好，太好了，小姐愿意说话就好！” 她想起和同事的争执，唯唯小姐才不是傻呢，只是性格内敛，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抗拒走出来。 其实小姐什么都懂，为了一直照顾她的王妈生病回了老家而哭得撕心裂肺，就说明她不是个不知世事的孩子。 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不得长辈喜欢呢？ 乔唯没注意到小圆的低落，她正愣愣出神，她几乎没被人主动抱过，都是自己去抱别人。刚开始手脚都僵了，逐渐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放松，闷闷地嗯了一声。 两人抱了好一会儿才放开，小圆一声惊呼，连忙跑去取了冰块用毛巾包好，小心翼翼地给她敷眼睛。 幼童身体就是不抗累，乔唯早就精力不济，是强撑着精神闹了这么一出，一躺下眼皮就黏在了一起，连让小圆顺便把头上的包敷一下都搞忘了。 就在她舒服得快要陷入昏睡的时候，却被一声“哎呀”给惊醒了。 “小姐，好大一个包！”小圆急得团团转，“我去找医生过来。” 好巧不巧，说曹操曹操就到。 “不用找啦，我来了。”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带着一个护士快步走了进来。 小圆转忧为喜：“李医生！” 乔唯太累了，窝在沙发上起不来，从眼缝里观察这个慈祥的李医生。 原来这个园子里还是有好人的，感动。 “还疼不疼？” “……有点。” “头晕不晕？想不想吐？”李医生的语气和她的面容一样和蔼。 乔唯困得说不出话，只艰难地摇头。她拼命睁开眼皮，却无济于事，额头上忽然一暖，是干燥温暖的掌心。 模糊听到她们在说话，“少爷、担心”什么的。 乔唯在彻底睡过去前，迷迷糊糊地想，乔淮阳怎么可能担心她？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jpg. 为您提供大神 发紫 的《穿成豪门小可怜后我成了团宠》最快更新 2. 第 2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3. 第 3 章 乔唯还在香甜的睡梦中时，被人紧急摇醒：“小姐，快起来，该上学啦！” “上什么学啊，我都毕业了。”她咕哝一句，拽住被子蒙住头。 “还有两年才幼儿园毕业呢！”声音更急了。 幼儿园？乔唯瞬间清醒，腾地一下坐起来，然后又倒了回去，裹紧小被子，打着呵欠公然发表逃学言论：“幼儿园而已，不上也没关系。” 望着乔唯睡得红扑扑的脸蛋，小圆的心软成一团，猜测小姐是太累了才会一反常态，努力说服自己停止打扰小朋友的睡梦时间。 但一想到她最喜欢的事就是上学，风雨无阻，万一待会儿醒了发现没在幼儿园，可能会不开心，便硬起心肠催促：“淮阳少爷叫人备好车了，在等你啦。要是我们去晚了不好。” 乔唯睁开眼睛，满脸诧异：“乔淮阳在等我？” 小圆一不小心玩了一下语言的艺术，见她误会了，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含糊点点头：“咱们快走吧。” 同时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老天原谅她假传圣旨的行为，倒没注意到乔唯竟直呼哥哥的名字。 乔唯睡蒙了，等稀里糊涂由小圆和另一个面生的佣人帮着洗漱收拾完，才彻底清醒，暗道小圆居然为了哄她上学，连这种瞎话都编出来了。 然而到了大门口，车里的人让她不禁怀疑人生，乔淮阳吃错药了，还真的在等她！ 乔唯望着车窗里露出来的精致侧脸，小小地挣扎了一下，立即扬起笑脸绕到另一边。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忍！ 拽了拽车门把手，没拽动，她再拽，还是不动，和乔淮阳大眼瞪小眼。 诡异的两秒寂静后，乔唯扬声唤道：“司机叔叔，麻烦帮忙开一下后排车门，谢谢叔叔。” “啊？哦哦好的。” 司机老杨下意识解锁。 他早就发现她了，只是被惊得不轻，忘了反应。等车门砰的一声关上了，他才回过神，立即看向后视镜，不出所料对上了一双阴沉的眼睛。 完了，饭碗休矣！ 乔唯不知道司机因听她的话开了车门而战战兢兢，她一骨碌爬了上来，顷刻间就感受到了豪车和普通车的不同之处。 “哥哥早安，谢谢哥哥特意送我去幼儿园。”她笑眯眯地表示感谢。 与此同时，她暗暗惊诧，原文里的阴鸷大反派脑回路果然不一般。昨天之前还漠不关心，今天就亲自送学。 “我特意送你去幼儿园？”乔淮阳盯着她，几乎一字一顿地说。 乔唯正在系安全带，并没在意他的口气，彩虹屁张口就来：“谢谢哥哥，哥哥辛苦了，今天我学习都更有精神了。” 反正好话又不要钱。 系好安全带，抬头一看，小圆正站在另一辆车前，提着食盒焦急万分地冲她使眼色。 救命啊怎么会这样，她只是用这个借口让小姐起床，怎么真的撞上少爷了，小姐还直接上了少爷的车！ 小圆急死了，她不敢大喊大叫，又不敢上去把人叫下来。 她总觉得少爷像眼镜王蛇，完全不敢靠近。小姐难道是被王妈生病回老家的事打击得太厉害了，性格都变了吗？坐在少爷身边一点都不害怕。 小圆：救命，少爷好像在看我，眼神好可怕…… 乔唯心知叫小圆也上乔淮阳的车不现实，于是脆生生朝她喊道：“小圆姐姐，你——” “杨叔开车。” 话音未落，车子便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乔唯剩下半截话散在了风里。 她扯出嘴里的头发，默默和乔淮阳对视，然后低下头，掏书包。 她掏啊掏啊，终于掏出了想要的东西：一瓶牛奶，一小袋吐司，一根香蕉。 幸好她习惯使然，临出门前顺手往书包里塞了吃的。 等着看她能掏出什么东西的乔淮阳：…… “你在我的车上吃东西，问过我了吗？”他似笑非笑。 乔唯正想给牛奶插吸管，闻言一拍脑袋，她太饿了，人情世故都搞忘了，忙真诚发问：“哥哥你吃过早饭了吗？要不要再吃点？” 吃什么吃？车上是吃东西的地方吗？ 乔淮阳被噎了一下，想斥她一句，话到嘴边却换了个说法：“我允许你在我的车上吃东西了吗？” 乔唯恍然大悟，从善如流：“哥哥对不起，请问我可以在你的车上吃东西吗？” 她眨巴着大眼睛，祈求地望着他，不经意间咽了咽口水。 “不可以”三个字已经到了嘴边，可是这水润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刚才慷慨大方的分享还萦绕在耳边，恰好一缕阳光斜照过来，又恰好打在她白嫩的脸上，细小的绒毛一根根随着微风轻轻摇摆…… 乔淮阳听到自己的毫无感情的声音：“吃东西可以，不能掉东西在车上。” 简直莫名其妙！他在说什么？ 他还来不及反悔，乔唯已经欢呼一声：“谢谢哥哥，哥哥最好了！” 然后插吸管撕袋子，一气呵成，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车内回响，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像只啃胡萝卜的兔子，傻里傻气的。 乔淮阳收回视线，心底暗暗嗤笑，哥哥最好了？ 昨晚以前他俩不过就是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每次碰面，他从不会让她在自己的视线里停留超过五秒钟，结果就仅仅是允许她在车上吃东西，他就成最好的了？ 要是有人允许她在车里翻跟头，那个人是不是就秒变天下第一好了？ 乔淮阳完全没把昨晚开掉乔唯身边两个不称职的员工当做是在帮她，开除只是因为他们害他在人前丢脸，至于乔唯说的是不是真的，一点都不重要。 此刻他的重点在另一件事上：和他流着一半相同的血的妹妹不仅突然转性，变活泼了，好像还变傻了？ 乔唯吃东西也没闲着，余光时刻观察着乔淮阳。 注意到他嘴角勾到一半，拐了个弯儿，微笑化成了嘲讽。然后嘴角拉平，精致的眉眼上笼罩着一层阴翳，一看就不是个高兴的样子。 乔唯：简单点，做人能不能简单点。 她下意识揣摩乔淮阳的脸色，揣摩到一半忽然愤愤不平。 穿书之前就一直琢磨别人的脸色，忍辱负重十几年，刚从极度重男轻女的爹妈手里抠出一套房就挂了。要是穿书之后还重复一遭，不如直接给她一刀。 这一次，绝不做亲情向舔狗！ 她要读书，她要上名牌大学，虽然自知资质平平，但胜在时间充裕，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更何况她是以成年人的思维和现阶段的同龄人竞争，即使算不上满级大佬屠杀新手村，嘎嘎乱杀，但也是降维打击啊。 “嘿嘿嘿嘿——”乔唯一不小心笑出了声。 “笑什么？”乔淮阳忽然出声，语气挺阴阳，“把我的车弄脏了，你很高兴？” 乔唯低头一看，米色真皮座椅上沾了不少吐司碎屑。 “哥哥，对不起，”她淡定地摸出纸巾擦干净，随口胡诌，“要期末考试了，我只是在想，等考了第一名，把小奖章挂在哪里好呢。” 乔淮阳被她此等凡尔赛行为哽了一下，哼道：“幼儿园能考什么？过家家。” 确实。 乔唯想点头，脑海里忽地涌出一团模糊的记忆，可惜刚穿过来，记忆还没有完全融合。 只知道是关于幼儿园学习和考试的，好像也不是很简单？ 她虽是个学渣，但幼儿园嘛，再难能难到哪儿去？说她能横扫千军没问题吧？ 乔唯：不好意思了小朋友们，姐姐我啊，要以大欺小啦。 想到这里，她顺口说了句：“哥哥我把小奖章送给你吧，辛苦你送我上学，谢谢哥哥。” 条件反射真可怕，经过多年锤炼，她已经是一个老画师了，画的饼又大又圆，香香甜甜。 “……我要这个干什么。”乔淮阳轻嗤，撇过脸拒绝。 脸一直没转回来。 窗外有什么东西这么好看？乔唯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车已经停了。 嚯，豪车车展，只是这街景怎么这么眼熟啊？ “咳，唯唯小姐，咱们到了。这前面还有一段路，车过不去，得劳烦小姐自己走过去了。”司机老杨歉声说道。 何止是到了啊，是早就到了。 先是小姐在发呆，少爷在沉思，然后又开始闲聊。他是看再待下去实在赶不上公司会议，这才硬着头皮提醒。 “哦哦好的，没事，我去上学了，”乔唯忙下车，大力朝他们挥手，“哥哥再见，杨叔叔再见。” “等等，老杨，你送她过去。” 老杨来不及惊讶，立即下车，替乔唯拿书包。 乔唯收起讶然，笑着婉拒：“谢谢杨叔叔，不用啦，你开车辛苦，我自己来就可以。” 说着双手抓住身前的书包带子往前走。 老杨觉得他今天的震惊次数比去年一年都多。 “杨叔叔，你开车开得这么好，能教教我吗？”乔唯边走边仰着头问。 老杨未语先笑：“当然可以啊，但得先等小姐长大。” 这么粉雕玉琢又善良又可爱的小姑娘，谁会不喜欢呢，少爷以前跟小姐不亲近，除了先生太太的缘故，肯定还因为小姐身边的人心术不正还管不住嘴，把她都给教歪了。 这不，昨天那两个人才被开除，今天小姐就敢主动让少爷送她来上学了。 从少爷的态度来看，他的饭碗暂时安全。 远远地望着一大一小的背影，小圆简直想哭，她坐另一辆车跟在后面，早就到了，但不敢上去催，眼睁睁看着小姐迟到。 这所幼儿园是本市最有名的贵族幼儿园，孩子们非富即贵，拥有最好的师资力量，同时规矩森严，迟到超过一分钟就不能进园。 小圆愁眉苦脸，小姐从入园起，只有半年前因为车子抛锚迟到过一回，当时被严词拒绝进去，她宝石一般的眼睛都黯淡无光了。 这回何止迟到一分钟啊。 还好小姐待会儿回来能吃到美味的早餐，小圆望着食盒苦中作乐地想。 可她等啊等，等得老杨回来开车都离开好久了，都没等到被赶回来的唯唯小姐。 她一巴掌拍到额头上，立即扔下食盒冲过去，没看到人影，迎接她的只有华丽气派的大门和肌肉鼓鼓的健壮门卫。 小圆顿时天旋地转，完蛋了，小姐丢了！ “请问你找谁？”门卫见她呆立在门口，好像天塌了一般，警惕又好心地问。 “一个很漂亮的小女孩，穿的蓝色裙子。她，她刚迟到——” “哦，她呀，早就进去啦。” 小圆：？ 说好的规矩森严呢？ 为您提供大神 发紫 的《穿成豪门小可怜后我成了团宠》最快更新 3. 第 3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4. 第 4 章（小修） 身处幼儿园的乔唯表示真的有被震撼到。 记忆里的画面还是不能和亲眼目睹相比，真实的场景让她震撼到当场失语。 在原主得到的一切里扒拉扒拉，这所幼儿园大概是唯一能和她顶级豪门小千金身份相匹配的东西了。 “这是我区区本科生能上的幼儿园吗？” 乔唯一阵恍惚。 在经历了一上午的幼儿园时光后，她拿下考试第一名的信心产生了剧烈的动摇。 有两个小同学从她背后走过，叽里咕噜地用流畅的法语聊最新出的电影；左前方三个小朋友在热烈讨论世界史，引经据典；右前方有两个小学霸产生了争执，争执什么？争执去年的小升初考试数学题算不算难。 这个幼儿园简直卧虎藏龙，这些是作为幼儿园的孩子应该操心的吗？他们才上中班啊！ 乔唯这个虚假的小孩、真实的大人已经被真小孩彻底打败。 她融合了记忆，知道了原主经常考第一名，可惜这次……或者说以后每一次，都无法再现荣光。 对不起，原主小朋友，我要给你丢人了。她默默流下两条宽面泪，万万没想到会在幼儿园学业上翻车。 这个世界的对手过于强悍，高考完她还有学上吗？ “乔唯，你今天居然迟到了！”一个得意洋洋的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她的悲伤。 穿着打扮很韩系的小男孩趾高气昂地站在她面前，他早就按捺不住了，总算在午餐时间找到了机会。 “谭正岩，迟到又怎么啦，你都迟到多少次啦？”梳着两个小花苞的女孩子立即呛声，“再说了，乔唯迟到也能进来，你迟到能进来吗？” 谭正岩被戳中痛处，气得跳脚，嚷嚷道：“不公平，不公平，凭什么乔唯迟到了十分钟都能进，我迟到了一分钟就把我赶回家？我要投诉，让我妈妈投诉！” “不公平？哼，这就叫不公平？那你们家住市中心大平层，离你家几公里外的地方还有人睡桥洞，你说这公平吗？”女孩子淡定反击。 小男孩愣住，结结巴巴道：“这又不一样，贝丝丝，你这是狡辩诡辩乱辩，我不跟你说了。”说完就蹿出了餐厅，落荒而逃。 “他就是嘴巴闲得慌，别理他。”贝丝丝摇摇头，云淡风轻。 然后又朝她眨眨眼：“有权不用，过期作废。” 乔唯感动之余更沮丧了，到底谁才是小朋友…… “丝丝，谢谢你维护我。对了，别的同学迟到都没有破例进来吗？”她打起精神问道，挠了挠脸，有那么一丝公开走后门的不好意思。 原来早上老杨打的那个电话分量这么重啊。 贝丝丝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惊喜地大叫了一声：“啊乔唯你会说话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总有一天能正常说话的，我爷爷说的贵人语迟是真的！” 引得其他用餐的小朋友齐刷刷看向她们这边。 贝丝丝兴奋得原地转圈圈，像在追尾巴的小狗，和刚刚淡然自若的模样大相径庭。 看着她这么激动，乔唯忍不住也笑起来。 贝丝丝是个很有责任感的小朋友，她作为班长，将维护班级和谐视为第一要务。 任何人主动挑起纷争都会被她镇压，尤其是非本班人员前来挑衅（比如谭正岩），因此在班级里颇有威望，同时对原主这个“弱势群体”最为关注。 算起来和原主走得最近的就是这个小朋友了，是她晦暗人生里为数不多的光中的一束。 而她这么喜欢上幼儿园，除了因为有贝丝丝这个时而为她出头的小班长，还因为能考第一名。 不是出于虚荣，而是—— “哇，恭喜你啊乔唯，你能正常说话了，那讲题就更方便啦！我有一篇德语文章有点不理解……谢谢你！” “乔唯上次我说的想和你组成数学学习小组，你考虑得怎么样啦？拜托拜托！” “太好了，我一直觉得你比那个谁的声音好听，你去加入合唱团吧……” 一张张洋溢着笑容的小脸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的，几乎能触摸到喷薄而出的蓬勃生命力和热情。 好成绩带来的友情也是友情啊，就算带有功利色彩，就算是塑料友情，对一个从没被家人爱过的小孩来说，也是很珍贵的。 这一点，从原主虽说话有障碍，却坚持用在iPad上打字这么麻烦的方式给同学讲题就能看出来。 乔唯为她还能在幼儿园里收获快乐而替她感到高兴，转而又一惊，自己可是学渣啊！ 众人说话间，一个iPad被递到了她面前，入目的是密密麻麻的德文。 乔唯顿时头都大了，直面天才团让她压力倍增，被天才们当成天才Plus更是压力山大。 她慌乱间甚至想出了干脆装晕的馊主意。 还没等她实施，就见一个小女孩高兴地指给她看：“就是这一篇。” 乔唯下意识摆手：“不不不，这是探讨柏林墙的，我——” 我看不懂啊几个字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 她瞪大眼睛，脑瓜子里闪过一道流星雨。 为什么她知道那两个小朋友用法语聊天聊的是电影？为什么上午那些稀奇古怪的课程她能听懂？ 因为她确实懂啊。 确切地说，是继承了原主超高智商的她能听懂。只是她过于震撼，竟没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乔唯几欲落泪，总算是不用抹黑原主小朋友的一世英名，总算是有望上名牌大学。 在这个下午，她深刻体会到了什么是人民币玩家，这个小说世界未免也太浮夸。 “乔唯，专心，小心摔下来！” 马术老师高声提醒，乔唯忙应声，俯下身抱紧小马驹的脖子，引起一阵善意的笑声。 没错，就是这么浮夸，除了文化课和艺术课，居然还有马术课和高尔夫球课等需要大型场地的课程。 而且小朋友们上课还有模有样，不是开着当摆设的。 乔唯看完再次庆幸继承了原主智商，否则以她自身对学习的领悟能力，可能头悬梁锥刺股都无法完成本升幼。 原主小朋友最擅长文化课，艺术课次之，运动课只能说刚刚合格。 而小姑娘之所以有着“说话有障碍，不爱社交”的形象还能人缘不错，恰恰就是因为她在学业上的不完美。 据说大班的一个各类课程都稳居第一的天才巨无霸就很不受人待见。 乔唯心情颇为微妙。 没想到在放学前的半个小时，还有意外惊喜。 班主任特意在餐厅搞了个庆祝会，和班上所有小朋友一起庆祝乔唯能正常说话了。 餐厅装潢得和高档餐厅别无二致，精致的餐点让人食指大动，温柔可亲的班主任还弯腰送给她一束鲜花。 “恭喜你，唯唯！” 班主任的喜悦真挚热忱，乔唯见状也绽放出笑容，伸出手去接花束，刻意用活泼俏皮的语气：“谢谢莫老师，有同学们帮我庆祝，还有老师送我的花，我好高兴！” 班主任却没松手，反而倾身将她抱住，在她耳边轻声道：“加油唯唯。” 一抱即松，乔唯还没来得及抱回去。 她自信点头：“我会的，老师。” 还是这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却好像有些不一样。 班主任回神，拍了拍乔唯的肩膀。 在这所幼儿园工作了八年，她经手的孩子不知凡几，没有一个孩子的父母是像乔唯父母这样的。 他们从来没有参加过家长会，关于乔唯的情况都不知道该报给谁。 园长亲自去乔家拜访，却无功而返。 是真正的不闻不问，不管不顾，只把人往园里一扔就再也没了后续。乔家父母以及长辈未免也太残忍。 老师们曾私下讨论，推测是因为乔唯内向得几乎自闭的性格和语言障碍。豪门用钱砸都能砸出个精英子弟，估计不会在意一个有残缺的天才？ 园里的心理医生认为这都是心理障碍导致的，需要家长积极配合治疗，可惜乔家置之不理。 想到这里，班主任有些无奈。 庆幸的是，乔唯忽然正常了，这是好事，她的家人应该也为此高兴吧？说不定会开始重视她，早上那通打到园长那里的电话就是证明。 乔唯不知道班主任在为她即将拥有正常的家庭而松了一口气，她和小伙伴们挥手告别，迫不及待冲向了大门。 来接她的是小圆和新给她配的司机，开车很稳，很守交规，乔唯很满意。 一路上她都在故作淡定，简直无法平复心情，只得四处乱看转移注意力，这才注意到小圆在悄悄看她，欲言又止。 “怎么了，小圆姐姐？” “小姐，你今天能进幼儿园，”小圆瞥了一眼司机，压低的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激动，“是淮阳少爷跟他们打了招呼吗？” 乔唯略一思忖，点头。 老杨应该能代表乔淮阳吧？ 小圆顿时喜笑颜开，眼泛泪花，哽咽着说：“太好了，太好了。” 乔唯猜到小圆在想什么，伸出小手，用力握了握她略带薄茧的手掌。 一路上两人都怀揣着喜悦兴奋的心情，虽然喜悦的原因不太那么一样，但殊途同归，都认为乔唯马上就要走上人生巅峰。 小圆：太好了，唯唯小姐马上就要拥有疼爱她的家人了！ 乔唯：智商在手，天下我有！高考状元，顶级学府，美好人生，我来辣！ 为您提供大神 发紫 的《穿成豪门小可怜后我成了团宠》最快更新 4. 第 4 章（小修）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5. 第 5 章 大门被车堵住了，有人还在往下搬东西，等了两分钟还一动不动，乔唯干脆和小圆下车走进去。 小圆的笑容忽然凝固。 乔唯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前面有人正在下车。 是个身材高挑的女生，皮肤在红色吊带长裙的映衬下更显白腻，她随手拨了一下波浪般的栗色卷发，随意向后一瞥，好巧不巧和乔唯看了个对眼儿。 是个五官艳丽的浓颜系美女，雪肤红唇，视觉冲击力很大。 林寒月，原主同母异父的姐姐，常年住在南方林家，她们的外婆家。 一年最多来一次乔家点个卯，却因两年前在乔家碰到了男主，一见倾心。为了能和他有接触的机会，强忍着乔淮阳的冷嘲热讽开始在这儿常住。 这一家子没几个正常人，乔唯在心里撇撇嘴，才和乔淮阳这个女主的头号疯批舔狗打了交道，这就遇上为男主痴，为男主狂，为男主哐哐撞大墙的恶毒女配了。 林寒月挑了挑眉，本就锋利得几乎有些割人的长眉险些跳出来，很快恢复冷淡的表情，转身往里走，佣人们连忙提着大大小小的购物袋跟上。 无视。 恐怕在林大小姐眼中，她这个大活人还不如购物袋。 呵呵，没关系，渴望亲情的小可怜乔唯已经不在了，现在的她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学神乔唯。 迟早有一天，她会带着金光闪闪的录取通知书离开这个神经病扎堆的家！ “小姐，寒月小姐她只是，只是……”小圆咬唇，想要安慰呆呆望着林寒月方向的乔唯，却说不下去了。 乔唯正想反手安慰回去，无所谓，她不care，就听身后传来一个讽刺的声音。 “我说是谁这么不长眼，把大门都给堵了。”乔淮阳眼角眉梢都是讥诮。 前头的林寒月身形一顿，不紧不慢地转身，声音清脆，十足高傲：“乔家的大门是太窄了些。” 二人剑拔弩张，气氛顷刻间紧张起来。 其他人见怪不怪，不过也不敢在战场久留，溜得飞快，眨眼间方圆五十米就只剩下这对异父异母的兄妹，以及瑟瑟发抖的小圆和吃瓜群众乔唯。 两人被前后夹击，被迫承受双重注视。 这下不打招呼说不过去了。 她以前是有礼貌的大人，现在是有礼貌的小朋友。 乔唯扯出个笑脸：“哥哥你回来啦。” 然后转向林寒月，同样的营业笑脸：“姐姐你回来啦。” 知道这场短暂的寒暄只会有来无往，她不等二人回应，就要拉着小圆离开。 不想却被人叫住：“站住。” 乔淮阳长腿一迈，看似走得慢，几步就到了乔唯跟前。 他比乔唯高了太多，居高临下俯视很有压迫感。 更无语的是，他不仅俯视，还审视，用X光一样的视线把她从头扫描到脚。 “怎么了，哥哥？”乔唯发出疑问。 她是真不知道哪里又惹到他了，难道是嫌她早上迟到，害得他要动用关系让她破例进去？ 不至于吧？ 乔唯秉着速战速决的念头，想干脆利落道歉，没想到对方先开口了：“你怎么回事儿？” 乔唯：“？” 大概是她满头问号太明显，乔淮阳眉眼一压，眼看就要口出恶言，但只动了动嘴唇，最后烦躁地摆了摆手，不耐烦道：“算了。” 乔唯才不管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转身就走。 可还没抬脚，就被一声响亮的狗叫给吓得肩膀一抖。 “008，坐下！” 伴随着狗叫和口令声的是一连串尖利的哨声，刺得乔唯耳朵锐痛，她下意识紧紧捂住耳朵。 一条油光水滑的大型烈性犬笔直朝她和小圆冲了过来，气势汹汹。 “小姐！”小圆大叫一声，猛地蹲下将乔唯抱在怀里，身体抖如筛糠，语无伦次，“小姐别怕别怕……” 乔唯很感动，但她被抱得太紧，快要喘不过气了。无奈她的挣扎被小圆视为恐惧，将她箍得更紧。 眼看就要冲到她们面前，“008，坐下！”乔淮阳一声厉喝，狗吠声戛然而止，然而只停了两秒，再次狂叫。 接着是女孩子惊恐的大叫：“啊啊啊啊——” “008，回来！” 然而乔淮阳的命令突然失效，狗一直叫个不停，伴随着林寒月的尖叫声和哨声，魔音灌耳。 不知过了多久，狗吠声没停，尖叫声停了。 察觉到怀抱一松，乔唯赶紧把脑袋钻出来透气，只见林寒月跌倒在地，被吓得花容失色，捂着脚腕大骂：“乔淮阳你神经病！你故意的吧，啊？用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手段逼我走？你等着！” 乔淮阳不阴不阳道：“行啊，我等着，等着你妈来教训我。” 而离她两三米远的地方，一个高壮的青年死死拽着狗项圈，满头大汗。 乔淮阳看向青年，脸色难看：“你怎么训的狗？” 乔唯奇妙地get到了他脸色不好的原因：狗没训好，连他这个主人的话都不听，而不是狗吓到了人。 “对不起少爷！寒月小姐，我，唉——”训犬师急得话都说不清，汗水扑簌簌往下掉。 有听到动静的佣人跑了过来，却不敢近前，一是这大狗还梗着脖子狂叫，龇牙咧嘴想往林寒月那边冲，实在可怕。二是这是乔家，他们清楚谁给他们发工资。 小姐少爷吵架，他们不敢掺和，但有时候不掺和也是一种表态。 林寒月见始终没人来扶她，眼泪终于忍不住了，哽咽着继续骂乔淮阳：“姓乔的你王八蛋！” 乔淮阳正拧着眉打量呜呜咆哮的爱犬，闻言不耐烦道：“矫情，咬着你了吗？来个人把她弄回去。” 顿了一下，侧过头看向乔唯：“你吓傻了？” 乔唯闻言，嘴巴微张，愣愣摇头：“没吓傻。” “噗嗤——” 此情此景，阴着脸皱着眉的乔淮阳居然笑出了声。 这显然刺激到了林寒月，她气得直哆嗦。 幸好佣人们来的很快。 乔唯目送载着林寒月的高尔夫球车远去。 欢迎收看《富豪版家有儿女之我的家里能跑高尔夫球车》？ 这谁看了不仇富啊？ “你也想坐这个车？”乔淮阳冷不丁开口。 乔唯确实想，要是以后出门和回来能换乘高尔夫球车就好了，她住的小别墅离大门真的不近。 但此时乔淮阳明显在阴阳，所以她摇头。 “那你是想去关心你姐？去啊。”阴阳大师火力升级。 乔唯疑惑，他是吃了炸药吗？ 她懒得掰扯，随口说道：“我待会儿再去看姐姐。” 这句敷衍之言成功引爆炸弹。 “……不知好歹，好赖不分！” 乔淮阳几乎是在磨牙，本就偏阴柔的五官这么一看更显戾气。 蛮吓人的。 将这八个大字咀嚼了一番，乔唯隐约摸到他发脾气的边了。 得，果然是跟找人打招呼让迟到的她进幼儿园这事儿，嫌她没道谢呢。 “哥哥，谢谢你早上跟园长说让我进幼儿园，麻烦你了。”乔唯咂摸了一下语气，自我感觉非常真诚。 显然她的推测是对的。 乔淮阳瞬间大雨转阴，却还是继续斜着眼看她。 乔唯烦了，还要她怎样？ 乔唯：你知唔知，杵在这儿听狗叫对我年幼的耳朵伤害真的很大啊？ “哥哥再见。”腿长在她身上，她决定自行撤退。 就在这时，一声惨烈的“008”响彻云霄，紧接着一声尖叫划破上空，甚至超越了汪汪声的穿透力。 然而只是眨眼间，又只剩下狗叫声。 “汪汪汪！” “汪汪汪？！” 现场呈现一种非常奇妙的情景。 猛犬挣脱了训犬师的手，如离弦之箭冲到乔唯面前，并冲着她狂吠。 人高马大的训犬师吓得摇摇欲坠，大汗淋漓； 即使发脾气也还保持着偶像包袱的乔淮阳五官乱飞，面色青白； 呆萌单纯的小圆勇敢抱住乔唯，浑身发抖； 远处偷偷摸鱼看热闹的佣人们目瞪口呆。 而直面猛犬恐怖獠牙的乔唯不哭不闹，并伸出手拍了拍狗头。 众人：？ 狗叫声不依不饶，大狗甚至张开大口跳起来，张牙舞爪，獠牙仿佛下一秒就要穿透乔唯的小脑袋。 小圆都快晕过去了，另外两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然而乔唯再一次展现出她非凡的勇猛，唰的一下从小圆的怀里挣出来，一把抱住了狗脖子，并摸了两把狗背。 狗吠声一刹那被按下了暂停键。 四周安静得可怕。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声音响起：“好了，哥哥，我回去了。” 没错，还是乔唯。 她用脸蹭了蹭008的耳朵，008回蹭，她再拍拍狗头，然后松开狗脖子，最后牵着差点魂飞魄散的小圆就要离开。 “等等，”乔淮阳大步走近，视线在一人一狗之间游移不定，他显然被乔唯这一招震得怀疑人生，“为什么？” 为什么你不怕发狂的猛犬？ 为什么你抱它，它不但不咬你，还秒变萨摩耶？ 为什么我的狗不听我的，偏偏听你的！！！ 简简单单一句为什么，深层含义包含了太多。 乔唯摸摸下巴，说出了一个朴实无华的答案：“也许因为它喜欢我吧。” 乔淮阳：？ 训犬师：？？？谢谢，我的专业已溃散，我的信仰已崩塌。 乔淮阳明显不信，神情在震撼茫然你逗我玩儿呢几个层次里不断循环，最后露出个古怪的笑。 这笑好瘆人，乔唯好想跑。 “你不是想坐车吗？”乔淮阳收起手机，朝她笑了笑，“等着。” 两分钟后，一辆高尔夫球车缓缓停在了乔唯面前。 为您提供大神 发紫 的《穿成豪门小可怜后我成了团宠》最快更新 5. 第 5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6. 第 6 章 最后乔唯没有坐高尔夫球车，她换了一个剧情的馈赠——请乔淮阳帮忙把王奶奶接回来，并安排手术。 因知道剧情而一招拿下008，因此得到高尔夫球车的奖励，她愿称之为剧情的馈赠。 乔淮阳：“……可以。” 乔唯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叫人开一辆球车过来带她兜风，和让人从山区接人再安排手术，这二者各自需要耗费的人力物力截然不同。 “还有后续治疗和术后康复，也麻烦哥哥帮忙安排一下吧。” 她想了想，提出附加要求。 脑瘤术后应该还需要不小的费用，王奶奶那个没良心的儿子八成不会给钱。至于她么，实在惭愧，拿不出钱。 乔淮阳：“你还挺会顺杆子往上爬，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机灵？” 乔唯：以前？以前你都没正眼看过你妹OK？不熟，别装。 “因为你以前都不和我说话，当然不知道我这么机灵了。”乔唯摊手。 乔淮阳大概没料到她这么不谦虚，闻言一愣，似笑非笑慢慢演化成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表情。 被乔淮阳一个电话call过来的老管家：……发生甚莫事了？ 管家适时插话：“好的淮阳少爷，我马上安排人手去办。” 乔淮阳却朝乔唯点了点下巴：“不用跟我说，后面的事跟她汇报就行了。” 乔唯扬眉，让这个一看就是高级精英的大总管跟她汇报？她这是升咖了？ 能做豪门大总管的人都不是一般人，管家脸上已经完全看不出刚才的惊愕，立即看向她：“好的，唯唯小姐，等安排妥当，我即刻向您汇报。” 乔唯有种穿到了唐顿庄园的既视感。 “谢谢爷爷。”乔唯礼貌道谢。 “爷爷？我叫叔，你叫爷？” 她脑袋上的蝴蝶结被乔淮阳扯住。 “谢谢叔叔。”乔唯改口，并向前一步，将蝴蝶结从他手中抢救出来。 管家微笑：“小姐客气。” 转过身的一刹那，讶异之色终于压不住跑了出来。 短短几分钟，他经受了太多震撼。 唯唯小姐这是开窍了？ 幼儿园园长曾上门拜访，连主人都没见到，忍不住跟他说唯唯小姐天资聪颖，却有缺陷，委婉表示如果不及时进行干预治疗，大概率会伤仲永。 然而这个家里不缺天资聪颖的孩子。 可惜了，他在心里轻轻摇头，可惜她不是带着期待和祝福出生的孩子。 乔唯不知道有人为她的命运感叹了两秒钟，她太饿了，一顿狼吞虎咽。 “小姐慢点吃。”小圆给她续水，满眼心疼。 上了一天学，已经很辛苦了。回来还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她可怜的唯唯小姐。 乔唯唔唔点头，感动于小圆的贴心和勇敢，明明被狗吓成那样，还毫不犹豫保护她。 以后离开乔家，肯定要把小圆也一起打包带走。 过了一会儿，小圆憋不住了，好奇地问：“小姐你到底是怎么让那条大狗听话的啊？太厉害了，真的是因为它喜欢小姐吗？” 这个问题已经荣登乔氏庄园神秘疑云top 3，别人很好奇，她也很好奇。 乔唯努力咽下食物，作思考状：“应该是。” 小圆满眼崇拜：“小姐你好厉害，这么凶的狗都喜欢你！” 这么凶的狗都喜欢唯唯小姐，她的至亲却不喜欢她，真是让人难过。 幸好老天有眼，小姐忽然康复，淮阳少爷已经开始喜欢她了！ 乔唯不知道小圆心中所想，她在想原文关于乔淮阳此人的描述。 她能让发狂的烈性犬秒变萨摩耶，当然不是因为狗喜欢她，也不是因为她是训狗奇才，全因她有剧情外挂，抄了女主的作业。 乔淮阳喜欢豢养猛犬，一养养一堆。发生过好几起伤人事件，但乔家长辈非但没有勒令禁养，乔父还亲自寻摸优良品种给他带回来。 这条编号008的烈性犬就是乔父送给他的，戏份还不少。 据原文描述，此狗乃狗中龙凤，聪明狡猾，是乔淮阳最心爱的一条狗，只听他的命令。 它最喜欢狂吠吓唬人玩儿，真正想咬人的时候却一声都不会叫，完全符合那句“会咬人的狗不叫，会叫的狗不咬人”。 008有一次狂吠不止，连乔淮阳都镇不住，但女主直接上手搂住，蹭脸摸背，效果立竿见影。 乔淮阳直接沦陷，从此开始了漫漫疯批舔狗路。 这个时候008应该还没有被彻底训好，还不会完全听从他的指令，他也没有摸透它的恶劣性格。 想到乔淮阳对自己态度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乔唯深觉灵机一动冒险copy女主这一头铁行为非常正确。 这不就趁机成功让他出手安排王奶奶了？ “狗果然是他亲儿子。”乔唯小声嘀咕。 她在脑海里搜寻了一圈，想想还有哪些可以让乔淮阳做的事。 王奶奶得到了救治，还有呢？ 好像没了，原主小朋友心里最记挂的就是这件事。 哦，还有，希望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哥哥姐姐能看一看她，稍微喜欢她一点。 这个真不行。 乔唯默默在心里说了声sorry。 这么高的智商，要是拿来讨好所谓的家人，岂不是暴殄天物，将智慧用在更有意义的地方才对嘛。 想到这里，乔唯学习的动力顿时火熊熊燃烧。 “小圆姐姐，麻烦你收拾一下哦，我去学习了。” 她蹬蹬跑上楼，一头扎进小书房。 小圆有被吓到，半晌才回过神。 唯唯小姐恢复正常了，这是天大的好事，但她怎么觉得这会儿的小姐有点吓人呢？ 宝石一般的眼珠子都在冒绿光。 晚上乔唯挑灯夜战，一来就雄心勃勃，上了高考真题。 惨遭被虐。 她消沉了一分钟，立即重振旗鼓。 破案了，因为无论是这个世界的乔唯，还是现实世界的乔唯，脑子里都没有高中知识，也许也没有初中知识…… 前者是因为没有接触过，后者嘛，唉，忘光啦。 乔唯叹气。 但今时不同往日，同样的知识，进入不一样的脑袋，将得到不一样的结果。 以前的她学会了1+1=2，要很久才能理解1+2=3。现在可不一样了，说不定下一步直接掌握微积分！ “学习学习学习！” 挑灯夜战的后果就是早上起不来，就算被强行拉了起来，整个人还迷迷瞪瞪的，走路都打飘。 “小圆姐姐，你放我下来吧。”乔唯很不好意思，挣扎着要下地，边说边打呵欠。 小圆把她往上掂了掂，有些吃力，但还是安慰她：“没事的小姐，我不累，马上到大门了。” 到了大门，乔唯睡眼迷蒙间看见门口像昨天一样，停了两辆车。 小圆脚步顿了一下，抱着她继续往右边那辆走。 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唯唯小姐！” 转头一看，左边那辆车的驾驶室下来一个人。 是乔淮阳的专属司机，老杨。 “怎么了，杨叔叔？” 老杨脸上展开笑容，声音恭谨之余更多的是柔和：“淮阳少爷折回去取东西了，您先稍等一下好吗？” 说着打开后排车门。 乔唯睡眠不足，脑子也慢了半拍，和老杨充满期待与笑意的眼神对视了好几秒，她才反应过来，这是让她坐乔淮阳的车？ “不——” 她才说了一个字，就有一个声音盖过了她。 “站这儿干什么？还不上车？” 乔淮阳手里拿着一个蓝色文件夹，和昨天一样，西装革履。 显然小圆是很怕这个少爷的，不等乔唯出声，条件反射一般抱着她快步往老杨那边走。 “小姐，我还是像昨天那样，跟在您后面。” 她飞快小声说完，飞快跑到另一个送乔唯出门的佣人身边，飞快接过食盒并跳上车。 砰—— 车门关闭的声音让乔唯清醒了一点。 打量了一下身旁相貌精致，风采出众的乔淮阳，乔唯确定了。 在小圆看来，乔淮阳比发疯的猛犬更吓人。 “看什么，今天不吃东西了？”乔淮阳唇边有隐隐笑意。 这小东西这会儿又和昨天训狗那会儿不一样了，一点机灵劲儿都没有，呆呆的，没睡醒似的拼命揉眼睛。 两个小辫子垂下来，齐刘海随着揉眼睛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憨态可掬。 他脑子里蹦出这四个字。 等了半天不见人的不耐烦竟一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甚至主动叫她在他车上吃东西。 车子平稳前进，老杨凭借高超技术才没有手滑打歪方向盘。 他悄悄从后视镜观察后排情形。 只见不喜欢小孩、从来不在车上吃东西、并禁止任何人在他车上吃东西的乔淮阳，伸出手帮小姑娘把吃的从书包里掏出来，还贴心地给牛奶插上了吸管。 这两天听得最多的新闻就是唯唯小姐转性了。 何止是唯唯小姐转性了啊，淮阳少爷也转性了，彻彻底底！ 乔唯慢腾腾地喝着牛奶，脑子逐渐清醒。 窸窸窣窣的塑料声从旁边传来，乔淮阳正在给她开吐司袋子。 此时此刻，此人的极端性格再次体现了，淋漓尽致。 他爱狗，谁能在狗上面得到他的认可，那这个人就会被他划到自己的地盘，并予以最大程度的善意。 挟狗以令乔淮阳，哇哦。 为您提供大神 发紫 的《穿成豪门小可怜后我成了团宠》最快更新 6. 第 6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7. 第 7 章 还有两个小时才放学，乔唯就心不在焉，一颗心都飞到医院去了。 今天是王奶奶做手术的日子，她肯定是要去探望的。 想起王奶奶，就不得不想到乔淮阳。 从那天起，接下来连着一周，她都是坐的乔淮阳的车来上学。 起初她拒绝过一次，直接表示她早上起不来，要在车上吃早餐。但她不想再吃牛奶吐司这些比较方便的食品，想吃香喷喷的早餐，比如一口咬下去就汁水四溅的灌汤包。 “我说不让你在车上吃灌汤包了吗？”乔淮阳对此的反应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乔唯无言以对，再者他的车的确比给她安排的车更好更舒服，那她就不客气地笑纳了。 “小心！” 乔唯被一声大喊惊醒，等反应过来，就被躲避球砸了个仰倒，正中额头。 一瞬间脑瓜子嗡嗡的，眼冒金星。 她捂着额头蹲下，嘶嘶吸气。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涌来。 “乔唯我不是故意的——” “谭正岩你太过分了！” “隔这么远都能打到，谭正岩，你还说你不是故意的？” 一群小萝卜头围在乔唯身边，七嘴八舌，叽叽喳喳，她感觉脑子已经不是晕了，是快要炸了。 “乔唯你怎么样？头痛不痛，晕不晕，想不想吐？”耳边传来焦急但镇定的女声，老师总算来救她了呜呜。 “有点晕。” “别急，老师带你去医务室。” 在医务室柔软的床上躺了十分钟，又经过校医一番春风般温暖的问诊，乔唯感觉没问题了，于是她决定早退。 “莫老师，我还是有点头晕。我想回家休息，可以吗？” 班主任犹豫了一下，柔声道：“得先征求你家里的同意才行，等老师联系一下好吗？” 乔唯闻言摇头，语气笃定：“他们都很忙，可能都不会接电话。” 班主任一顿，摸摸她的头，乔唯预感要接收一波安慰，立刻乘胜追击：“老师，我有点难受，您就让我先回去吧，好不好？” 说着仰着脸，充满希冀地望着班主任，见对方面露迟疑，她决定放大招。 乔唯小心翼翼地勾住班主任的小拇指，轻轻晃了晃，撒娇一般哀求：“求求莫老师了，老师你最好了——” 即使天才会因早慧而展现出和同龄人不一样的行为特征，比普通同龄人更理智成熟，但班上众多天资出众的小朋友也是会常见招数的。 比如有理有据却无法说服大人的时候，他们就会使用儿童特权：撒娇卖萌，撒泼打滚。 班主任在幼儿园工作多年，经历过的糖衣炮弹数不胜数，自认为已经百炼成钢，然而此刻却突然信心不足。 眼前的小女孩五官精致，像珍贵玉石精雕细琢而成，特别是一双剔透的眼睛，清澈得能看清她的倒影，看得她心里发软。 乔唯好像从来没有这样过吧，偶尔一次应该没关系，而且她是懂事的小朋友，应该不会出问题的。 见班主任沉默不应，乔唯还以为她不吃这套，刚想要不要发动眼泪攻势，就见班主任露出笑容：“可以，但是你回家要让家人给老师一个电话。”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笑容微凝，补充道：“如果家人不在，管家也可以。” “好的，谢谢老师，莫老师最好了！” 乔唯顺利早退，完全没把班主任说的让家里人打电话的事放在心上，到时候让小圆打一个就行了。 赶到医院的时候，手术还没结束。 她在手术室外等，不一会儿院长竟亲自带人过来了。 并没有因为她是个小孩就轻视，而是把她请到了会议室，还放Q版动画手术过程给她看，让其中一个医生讲解，内容通俗易懂，态度春风拂面。 “唯唯小姐请放心，肿瘤位置虽然危险，”院长微笑着宽慰，“但主刀医生是这方面的专家，技术精湛，会全力以赴。” 他在乔家旗下的医院任职多年，这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小的乔家人。 不过他见多了出身上流社会的孩童，年轻时狠狠栽过一次跟头，从此再不敢因他们年纪小就轻视糊弄。 乔唯正襟危坐：“原本我还很担心，这下我就放心了，谢谢大家。” 院长的笑容更深，其他人也隐隐松了一口气。 小公主突然驾临，整个神经外科都绷紧了神经。 最后手术顺利结束，王奶奶被转入了ICU。 “听说那老太太只不过是小姑娘的保姆，唉，所以说运气太重要了……” “一个保姆都能安排得这么周到，我都想去应聘当保姆了——” “想多了，有钱人精得很，怎么可能干赔本买卖？肯定是这小妹妹在家很受宠，真公主……” 乔唯从ICU出来，脱掉无菌服后去了趟洗手间。 形容枯槁的老人浑身插满管子的画面还在脑子里挥之不去，让她只是看着就心酸，情绪不由得有些低落。 这是对原主最好的人了，希望能顺利康复。 乔唯刚进隔间就听到有人说话，好巧，主角还是她。 她贴着门板听了一会儿，听到被人说受宠，差点想开门告诉她们真相。 乔唯：请立即停止你们的脑补行为，非常危险！ 等回到乔家，夜幕早已降临，庄园里灯火璀璨。 下车一看，高尔夫球车已经在等她了。 乔唯再次体会到了乔淮阳的极端性格。 他和女主因狗结缘，爱上女主，甘当女主舔狗，就算人家心里没他，他还是能把一颗心掏出来，无怨无悔。 而现在，他也因狗将乔唯划到自己的地盘，视她为自己人，便愿意为她提供便利。 比如这个她很想拿来代步的高尔夫球车。 “唯唯小姐，老太太回来了，淮阳少爷让您去正屋用晚餐。” 管家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宣布了这个重磅消息。 小圆激动又担忧，乔唯怔了一下：“奶奶回来了。” 管家带着她前往餐厅。 明亮的灯光下，女孩子睁大眼睛打量四周，似乎很好奇，眼睛比灯光更明亮，本就很白的皮肤显得更白，婴儿肥让她看起来有点憨态。 唯唯小姐现在开了窍，聪明灵动，又很会哄人开心，连淮阳少爷都对她另眼相看，说不定老太太也会分一点眼神给这个最小的孙女呢？ 管家只这么一想，又在心底摇头……难。 眼看就要进门，管家忽然轻声道：“老太太刚从外面回来，精神不太好。” 乔唯秒懂，也小声说话：“谢谢叔叔。” 精神不太好=脸色不好看 管家似乎惊讶于她这么快就理解了他的潜台词，还知道他这是在提点她，笑容比刚才更真切了两分。 乔唯不知道管家心里所想，她完全被这栋最大的别墅给震撼到了。 说是别墅未免降低它的逼格，这不城堡吗？ 一进大门就有佣人引路，水晶大吊灯把人眼都能闪瞎。 走到餐厅门口，隐约听见欢声笑语。 进了餐厅，只见佣人们端盘上桌，有条不紊，只发出了微小的声音。 餐桌长得能跑步，桌上杯盘碗碟高脚杯全都齐了。 乔唯：《公主小妹》还是拍得太含蓄了。 “愣着干什么，过来。” 乔唯下意识顺着声音看过去，是乔淮阳。 随着他出声，餐厅好像被人按下了暂停键，欢声笑语消失了。 乔淮阳好像没发现冷场了，继续说道：“跑哪儿去了？现在才回来，都等你开饭呢。” 她快走几步：“哥哥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佣人见状要上前给她拉开座椅，却见乔淮阳站了起来，亲自给乔唯拉开了椅子，便只好默默收回手。 佣人们的接受力很强，在这些豪门大家庭里，什么奇奇怪怪的事都有可能发生。对于这几天庄园里的变化，他们已经由一开始的目瞪口呆进化成现在的习以为常了。 然而这段时间不在庄园里的人却被这一幕呛到。 “咳咳……什么情况？” 坐在乔唯对面的短发小V脸女孩双眼圆睁，捂着嘴咳嗽，边咳还边艰难说话。 “没规矩。”她左手边的清俊男人虽在责备，但语气宠溺，忙给她拍背顺气。 乔唯的视线趁机快速在桌上转了一圈，把人名和脸对上号。 乔家是个枝繁叶茂的大家庭，三代人，加起来一共有十几号。 这会儿餐桌上加她才五个人，其他人最近都不在家。 上首坐着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穿着米色家居服，头发花白但打理得很精致，气质雍容，目光清明。 乔唯只是目光从她身上飞快滑过，还是在有乔淮阳身形遮挡的情形下，竟被她抓到了。 “淮阳？” 老太太同样将无视两个字贯彻到底，明明和她看了个对眼儿，却问乔淮阳。 在老太太面前，乔淮阳平时精致眉眼上笼罩的阴翳烟消云散，反而有些赖皮劲儿： “奶奶，您到姑妈家玩了两个月，回来就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您是有了新外孙，就看我这个旧孙子不顺眼了？” 乔老太太同样出身名门，性情高傲，整个乔家敢这么跟她没大没小没正形的，就只有两个人——乔淮阳父子。 果然，被这么编排，她非但不生气，刚才隐约的不满都散了，笑骂道：“你个小没良心的，你就是专门来气我的。” 被乔淮阳这么一打岔，略显紧绷的气氛顿时一松。 表姐陈嘉熙趁机撒娇告状：“姥姥，淮阳哥他不仅气您，还气我们。刚刚又放狗吓唬我，姥姥快帮我打他。” 堂哥乔临洲笑着拆台：“你这可冤枉淮阳了，是你自己手痒，明知道他的狗摸不得，还非得上手摸。” “怎么就摸不得了？小表妹不就能摸吗？” 陈嘉熙不服气地反驳，这句小表妹一出来，欢快的气氛顷刻凝固。 “吃饭吧。” 老太太淡淡开口，宣布开饭。 陈嘉熙有些尴尬地吐了吐舌头，挠挠头闭紧了嘴巴。 乔唯正津津有味地欣赏天伦之乐，冷不防画面卡住了，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小表妹不会指的是她吧？ 都被点名了，她是不是得说两句？ 还没等她酝酿好，就有人先开了口。 为您提供大神 发紫 的《穿成豪门小可怜后我成了团宠》最快更新 7. 第 7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8. 第 8 章 “我的狗愿意让她摸，你有本事也叫它乖乖让你摸，”乔淮阳哼了一声，面不改色，转而看向乔唯，“你在幼儿园被球砸到脑袋砸傻了？进来都不会叫人？” 看似责备，实则开脱。 乔唯：报一丝，看合家欢看得太投入了。 乔唯来不及想他是怎么知道自己被球砸到头的，挨个打招呼：“奶奶晚上好，临洲哥哥晚上好，嘉熙姐姐晚上好。” 笑容甜甜，声音软糯。 唉，这该死的职业病，乔唯暗暗叹气。 然而被打招呼的人并未出声回应，最多含糊点了点头，并未有视线接触。老太太更是连头都没点。 这就是豪门风范？ 乔唯：隔行如隔山，这很难评，我祝他们出门在外不被打吧。 她压下不满，准备化愤怒为食欲，额头却忽然有点胀胀的，心想八成是被他们气的，忍不住伸手揉。 还没揉两下，手就被人拉开了。 “还真砸傻了？你去医院没顺便看看脑袋？”乔淮阳拧着眉，凑近看她的额头，扬声叫人，“去请李医生过来。” 乔唯没被砸傻，被他这么大的反应吓傻了。 吃饭时间把人叫过来加班，多冒昧啊。 忙拉住他的手指，随便找了个借口：“哥哥我没事，只是有点痒，我挠了一下。” 乔淮阳用大拇指抚了抚她的额头，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这才作罢：“行吧，不用去请李医生了。” 餐桌上雅雀无声，都看着他们两个，表情很难形容。 乔唯的心情也很难形容，怎么一不小心从合家欢观众变成兄妹情深女主角了？ 餐厅恢复了安静，除了轻微的杯盘碰撞声，再无其他。 先前的欢声笑语仿佛错觉，至于原因嘛，懂的都懂。 而乔唯被砸头一事，只在餐桌上激起了一点水花，就再也没了动静。 今天跑了一趟医院，又累又饿，她能吃下一头牛，一直安静又迅猛地往嘴里塞东西。 “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伴随乔淮阳声音响起的是一盘肉丸被放在了乔唯面前。 “谢谢哥哥。”她含含糊糊地说。 乔唯吃得太开心，没注意到身边的人频频瞟她，怪就怪乔家大厨手艺太好了。 乔淮阳心不在焉，一边觉得乔唯埋头狂吃食物像只小兔子，符合陈嘉熙常嚷嚷的“呆萌”，一边很是纳闷。 这小东西怎么回事儿？ 突然长进了，对着他胆子比天大，结果对着其他人又是这副鹌鹑样。亏他还不顾老太太的脸色，把她叫过来吃饭。 难道是他看起来比其他人好说话？她是不是会他有什么误解？ 他强行按捺住心里腾地一下冒起来的喜悦，此喜悦名为“我被小东西区别对待了”，又忽然对表妹心生不满。 这个陈嘉熙，她不是最喜欢毛茸茸的东西了吗？ 比如兔子啊猫啊小狗啊什么的，胆子小的时候缩成一团不吭声，胆子大起来却敢咬人。 乔唯不就是这样的？ 那她为什么还正眼都不看乔唯？没品位！ 餐桌上各怀心思，很快有人搁了筷子。 乔临洲率先告退：“奶奶，我先回书房工作了，有个视频会议。” 老太太点头：“去吧，注意休息。你刚出差回来，还是先歇歇，别工作太晚。” “我知道的，奶奶。” 他趁起身的时候朝陈嘉熙使眼色，她不情不愿也跟着道别：“姥姥，我约好了和临溪姐视频，我先回房了。” “嗯，你们俩别聊太晚，少熬夜。” “知道啦姥姥。” 转眼间桌上就剩下了三个人。 “行吧，他们都溜了，奶奶，那我们也——”乔淮阳的话才说了一半，因为老太太的眼神生生刹车。 “你回去。” 老太太终于把视线停在了乔唯的身上。 乔唯求之不得，可还没应声就被乔淮阳扣住了肩膀。 他索性往椅子上一瘫，懒洋洋地说：“我说奶奶，从您回来就给我脸色看。我这上了一天班，好不容易回家了能歇会儿，您还这样，我这心里真的难受。” 嘴上说着心里难受，脸上可半点看不出来。 老太太怒瞪着他。 乔唯安静如鸡，默默欣赏祖孙斗法，权当饭后娱乐项目了。 俗话说百姓爱幺儿，乔家二老和老百姓不搭边，但也是最爱幺儿。 乔淮阳是幺儿的心头肉，那就是二老的眼珠子。 乔唯是幺儿的阑尾，那就是他们的智齿。 智齿么，不痛就当不存在，痛了就拔掉，影响不大。 而这同父异母的两兄妹待遇一个天，一个地，也在于他们各自的母亲在父亲心目中的地位不同。 一句话总结：爱屋及乌，恶其余胥。① 上哪儿说理去？没法儿说。 这场对峙只持续了几分钟，然而乔唯又累又撑，困意迅速上涌，眼皮开始打架。 “滚滚滚。” 在一阵眼神的较量中，老太太还是不敌小孙子，无奈又宠溺地赶人。 “对了，听说你又放狗吓人了？毕竟是客人，别闹得太难看。” “林寒月告状了？真好意思，还没断奶呢。” 乔淮阳抱着乔唯走出了主屋大门。 没错，是抱着。 乔唯刚被他一把抱起来的时候，瞌睡都差点吓醒了，挣扎着不肯让他抱。 “扭什么，小心摔下去，”乔淮阳轻斥一声，“困得路都走不动了，放你下去你自己能走吗。” 乔唯内心挣扎了一下，困意再次袭来。 确实，她刚出餐厅就差点跪在地上。 困，太困了。 算了，乔淮阳想当轿夫就让他当吧，她真的困得想去世。 可睡觉之路它总是不顺利。 “淮阳哥！”活泼明快的女孩子的声音骤然响起，但乔唯已经睁不开眼皮了，只模模糊糊听到有人在小声说话。 “……小声点。” “哎呀，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才两个月没来，你居然……OK OK不说这个，淮阳哥你偏心，我想遛你的狗你都不让！” “我让你遛你敢遛吗？” …… 乔唯脑袋一歪，彻底昏睡过去。 乔淮阳抱着呼呼大睡的乔唯往外走，同时压低声音和吵着要遛他的狗的陈嘉熙说话。 他的狗可不是泰迪萨摩耶，一般人见了都发憷。 目前除了训狗师，能不经过他的允许就能近距离接触狗的人，就只有乔唯一个。 那天让008安静下来之后，第二天傍晚，他让人将刚放学回来的乔唯带到狗舍。 他对乔唯的说法将信将疑，难不成还真是因为008喜欢她？ 结果不止008，001居然也愿意让她摸。 他就不信这个邪，干脆让人把所有狗都牵了出来。 结果就是这么邪门，一共七条狗，个个在她面前都乖得像萨摩耶，毫无猛犬的气势。 最不争气的是008，绕着乔唯上蹿下跳，缠着她一起玩扔球游戏，把乔淮阳气得少给它吃了一顿肉。 二人小声吵吵闹闹走了一路，乔淮阳脚步一顿。 “怎么不走了？” “我……” 乔淮阳迟疑，他要怎么说？说他根本就不知道乔唯住在哪儿？ 他只知道她不住在主屋，但具体住哪栋就不清楚了。 庄园里人多，房子也多。 乔家人都在主屋有房间，连林寒月都有，同时也各自有单独的别墅，平时自由选择住在哪边。 “你居然不知道她住哪栋？！” “难道你知道？” “她是你妹妹耶，亲妹妹！” “……” 两人同时沉默。 陈嘉熙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嘟囔道：“哎呀，都怪园子太大了——” 可她最后也说不下去了。 不是园子太大，是园子里的人的眼和心太小，装不下一个乔唯。 “要不找个人问问吧。” 两大一小吹了一会儿夜风，陈嘉熙心想总不能在这儿干站着吧，多尴尬啊。 乔淮阳却没应声，而是紧了紧手臂，将乔唯睡歪的脑袋扶正。 细软的头发蹭在他的脖子上，毛茸茸的，有点痒，有点疼。 乔淮阳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又酸又涨。 他莫名想起和乔唯林寒月在大门口撞到一起的那天。 小东西明明前一天晚上和当天早上还对他挺热络，小脸笑得像朵花儿似的，眼睛亮得跟灯泡一样。 一放学回来就变脸了，只比之前安静沉默的样子好上那么一点，敷衍打个招呼就转了身，居然对待他和拉着一张脸的林寒月一个态度？ 事办完了就翻脸不认人了？让他感觉很不爽。 那乔唯呢？乔淮阳心脏一抽。 以前面对家人的视而不见，连敷衍都没有，她是个什么心情？ 就在这时，乔唯忽然咕哝了一句什么，动了动身子想要翻身。 乔淮阳眼疾手快把人箍紧，这才避免她摔下去的悲剧。 “俺受不鸟了！好可爱！” 陈嘉熙低低怪叫一声，上手就摸，被乔淮阳侧身避开：“干什么？” “小表妹好可爱！好呆萌！吃饭的时候我就想rua她，但怕姥姥不高兴——” 她收住话音，继续哀求乔淮阳：“淮阳哥我求你了，让我摸一摸她嫩豆腐一般的小脸蛋，拉一拉她柔柔嫩嫩有小窝窝的小手手吧！” 乔淮阳暗骂一句变态，矜持地将身体侧了回来，语气更矜持：“只能摸，不能捏，不准吵醒她。” “嗯嗯嗯嗯！” 陈嘉熙点头如捣蒜，小心翼翼又如饿虎扑羊般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乔唯的脸蛋。 “嗷嗷嗷我就知道，这绝妙的触感！” 乔淮阳又在心里骂了一句变态，同时矜持地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哼~ 吃饭的时候还装的挺像那么回事儿，这会儿怎么不装了？ 他就知道，现在乔唯又呆又萌又机灵，陈嘉熙怎么可能不喜欢？ 无法窥探他内心世界的陈嘉熙一边沉浸在rua人类幼崽的幸福中，一边分神心想现在的小表妹真的太萌啦。 埋头干饭的时候，吭哧吭哧地吃东西，像她养的小香猪。 和以前一点都不一样。 想到这里，她手指一顿，以前的小表妹也很可爱的，拥有乔家人的好相貌，粉雕玉琢。 陈嘉熙很想和这个小表妹玩，但是长辈们都不喜欢乔唯，她也不敢公然踩线惹长辈不高兴。 后来小表妹好像越来越沉默…… 二人各有心思，乔唯睡得香甜。 不远处的佣人们：……又疯了一个，大晚上站在外面玩小孩…… 见乔唯迟迟未归，不放心出来接人的小圆：太好了呜呜，疼爱唯唯小姐的人又多了一个！ 为您提供大神 发紫 的《穿成豪门小可怜后我成了团宠》最快更新 8. 第 8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9. 第 9 章 “汪汪汪~” “汪汪汪！” “OK OK……” 耳边是狗叫，身边有狗蹭，乔唯像个没有感情的遛狗机器，抡圆胳膊扔飞盘。霎时间七条猛犬同时蹿了出去，场面颇为壮观。 可惜人小力微，扔不了多远，不过十来秒的工夫，飞盘就被狗衔回来塞她手里。 来回多次，她实在受不了了想跑，却被狗群团团围住，而几个成年人就杵旁边观看她和狗们耍杂技。 乔唯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十分钟前，她还在发奋学习，突然被人叫到狗舍来，乔淮阳让她表演遛狗。 是的，表演。 “哇！唯唯好厉害！”陈嘉熙跳起来鼓掌，兴奋地冲了过来，也想和狗玩，被一声咆哮吓得尖叫着跑了回去。 乔淮阳面露得意，一副我早就说了吧的语气：“你看到了，它们可不是谁都能靠近的。” 陈嘉熙满脸惊讶地望着七条大狗和糯米团子一般的小女孩玩得开心，仔细想了想，疑惑道：“难道是因为我没有唯唯可爱吗？” 说着还摸了摸脸，掏出一个小镜子。 乔淮阳斜睨了她一眼，再看向不远处的小萝卜头，恍然大悟，他怎么没想到这个原因？ 乔唯简直累得要昏厥，大喊道：“哥哥，我累了，必须休息！” “别偷懒，这才几分钟。”乔淮阳无情拒绝。 小东西才付出了不到十分钟就受不了了，那他早上在车里等了将近半个小时算什么？ 早上乔淮阳左等右等都不见乔唯出来，猛地想起她迟到早退都干了个遍，直接逃学也不是不可能。当即叫人去催她起来上学，却被司机老杨拦住。 “淮阳少爷，今天是周六，唯唯小姐应该不用去幼儿园吧……” “周六？你不早说？” “……我以为少爷是想带唯唯小姐出去玩……” 老杨顶着乔淮阳慑人的视线，硬着头皮为自己辩解了一句。 玩什么玩？以为他和乔唯一样有双休？ 他在门口像个智障一样傻等，她却在被窝里呼呼大睡。 想起早上的事，乔淮阳还是一阵气闷，下午干脆翘班回了家，叫人把乔唯薅了出来。 看她被狗缠得团团转，倒腾着两条小短腿跑来跑去，又可爱又好笑，总算让他的心情多云转晴。 “哥哥，我不干了，我要抗议，我要罢工，我要休息！” 乔唯直接往草坪上一躺，生无可恋。 她也不想采用撒泼打滚的招数，但谁叫她现在是小朋友呢？撒泼打滚是小朋友的特权。 确切地说，是有人在意的小朋友的特权，往往可以一招制敌。 尤其是对乔淮阳来说，与其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不如直接跟他闹。 乔淮阳还没反应，狗先围了上来，都拿鼻子拱她，企图催她起来继续打工。008更是想咬着她的衣领把她拽起来，被她一把扯住了耳朵，马上低下狗头呜呜呜装可怜。 “行了，起来吧，瞧你这点出息。” 一声呼哨响起，大狗们立即噤了声，乖乖挪到了一边。 乔唯总算重获自由，撑着酸软的手臂，爬到一半就被人拎了起来。 “你不是喜欢坐车吗？坐车遛吧。”乔淮阳单手将她抱在怀里，另一只手拍了一下008的狗头。 乔唯：？压榨童工是违法行为，本人立刻代表劳动儿童制裁你这个无良资本家！ 她的抗议还没来得及发出，就又落到了另一个人手上。 陈嘉熙按住她的脑袋一阵狂蹭，她拼命躲闪，对方坚持贴贴。 她本就流了一头汗，被来回搓揉一顿，更是搞得相当狼狈。 “好可爱好软乎！唯唯我滴宝贝，姐姐再亲亲~~”陈嘉熙犹不放过她。 乔唯：达咩达咩！警察蜀黍这里有变态！ “嘉熙姐姐不要，我流了好多汗，好脏。”乔唯双手猛推陈嘉熙的脸，脑袋拼命往后缩。 没想到陈嘉熙更激动了：“我们唯唯好贴心，想要洗了香香再亲亲。走，咱们去洗香香。” 边说边抱着乔唯往另一边走，和她的小别墅完全相反的方向。 “哥哥救我！”她大喊一声。 乔淮阳啧了一声：“狗都没遛完，遛完狗再去。” “好嘞！” 乔唯想流泪，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乔淮阳态度短时间内发生巨大转变还能说得过去，狗就是他的亲儿子，她能降住狗中老大008，那她就是“这个小孩不一般”。 但陈嘉熙是为什么啊？ 不懂。 乔唯被这个表姐挟持着坐上一辆高尔夫球车，乔淮阳和训犬师坐另一辆。 美丽的夕阳下，七条猛犬在前头跑，两辆车在后面追。 画风奇奇怪怪，诡异又和谐。 晚风扑在脸上，有一种又热又凉快的感觉，吹得乔唯昏昏欲睡。 “要是能让狗狗拉雪橇就好了。” 她忽然幻视阿拉斯加拉着雪橇在雪地里跑的场景，鬼使神差觉得正在奔跑的这些狗肯定跑得更快。 “行啊，等到了冬天，后山的湖结冰了，就让它们去给你拉雪橇。” 乔淮阳显然听到了她的喃喃自语，一口答应。 不等乔唯惊愕，陈嘉熙欢呼一声：“谢谢淮阳哥！” 然后吧唧一口亲在乔唯脸上，兴奋不已：“唯唯，姐姐可是沾了你的光了。上回你一个小堂哥闹着让狗拉雪橇，还被他臭骂一顿。” 可不等她高兴完，乔淮阳就打破了她的美好幻想：“别误会，只有乔唯能坐。” “为森莫？！我不是你妹吗？” “你多重，她多重？你想累死我的狗？” “偏心偏心偏心！” 乔唯默默擦了擦脸，心情很复杂。 陈嘉熙还记得昨天吃晚饭的时候，连正眼都没看过她吗？ 一夜之间，这天上就下红雨了？ “咦——” 陈嘉熙坐直了身子，乔唯抬头一看，有人站在他们的正前方。 呃，坐着，因为她坐了轮椅。 大狗们丝毫没有减速的迹象，眼看就要撞上了，一声尖利的“乔淮阳”骤然爆发，紧接着是一声更尖利的哨声。 众狗在离林寒月两米远的地方生生刹车，纷纷吐着舌头喘粗气，虎视眈眈，将轮椅上的她衬托得弱小，无助，又可怜。 “好狗不挡道。”乔淮阳没有下车，懒洋洋地说。 “你——”林寒月气得心口起伏，下一秒收敛怒色，神情冰冷讥诮，“这就是乔家的待客之道？” 乔淮阳嗤笑：“客？别谦虚，你是什么客，你不是我亲爱的家人吗？你见过哪个客人在别人家一住就是大半年的？” “呵呵，家人，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家人的？当你的家人真是三生有幸。” “你知道就好，还不珍惜能住在这儿的机会？” “你！” 乔淮阳总有办法把林寒月气个半死。 乔父乔母十五年前结婚，第一次见面，这异父异母的兄妹俩就互相看不顺眼。 以前还好，只在过年的时候掐一回，而且各有胜负。 自从两年前林寒月为了增加接触男主的机会，咬牙忍了这便宜哥哥的冷嘲热讽，开始在乔家常住，形势就一边倒了。 虽然没有宣之于口，但乔淮阳早就将继妹的心思尽收眼底。有了这个把柄，从此他在二人的争锋中几乎立于不败之地。 乔唯正被陈嘉熙搂在怀里看热闹，不出意外，林寒月再次落败。 “这心理素质，厉害，要是我被人这么嘲讽，早就待不下去了。” 陈嘉熙嘀咕了几句，她搞不懂为什么心高气傲目下无尘的林大小姐非要住在乔家，她只知道自己的表哥又赢了，偷笑道：“拖油瓶又输咯。” 说完咯咯笑，笑到一半才想起来她口中的拖油瓶正是怀里这个小可爱的亲姐姐，忙捂住嘴，低下头看乔唯的反应。 二人四目相对，乔唯眨巴眨巴眼皮，天真无邪地问：“嘉熙姐姐，什么是拖油瓶啊？” 陈嘉熙顿时面露尴尬，支支吾吾，眼神飘忽。 就在这时，林寒月再度出声：“你放狗咬我，害得我脚腕骨裂，这笔账怎么算？” 乔淮阳懒懒一笑：“你不是要我等着吗？我等着呢，这都多久了，怎么还没人来找我麻烦？哦对了，老太太找我麻烦了，你不满意？” 看着他轻蔑不屑的眼神，林寒月牙都要咬碎。 林家对她一直住在乔家，而鲜少回家心生不满，说连她妈这个乔太太都不住在乔家，她住在那儿算怎么回事儿。 她当然知道会惹人笑话，可她没办法。 从前她对“爱上一个人就是会低到尘埃里去”这种说法嗤之以鼻，谁能想到自己也有中了这个魔咒的一天。 真当她爱住在这儿？这里上上下下都是乔家人，就她一个外人，一个亲人都没有，孤立无援…… 等等，林寒月思绪变幻，猛地一顿，忽然想起这几天听到佣人闲聊的八卦，目光立刻落到被陈嘉熙搂着的小女孩身上。 乔唯的直觉很敏锐，在林寒月盯着她的第一秒就发觉了。 其实大家都发现了，因为林寒月根本就没掩饰，那小眼神儿，直勾勾的。 乔淮阳不耐烦地敲了敲扶手，陈嘉熙立即一手将乔唯的脸盖住，隔绝林寒月的视线。 乔唯扒拉脸上的手，口中呜呜，却听陈嘉熙小声而快速地说：“唯唯小心，听说附近有人贩子专门抓小孩！” 乔唯：？ “差不多得了，你向老太太告了状，我挨了一顿骂，还想怎么着啊？”乔淮阳失去了耐心，嘲讽拉满，“难不成还想让我给你拉皮条？” “皮条？什么皮条？给她和谁拉皮条？”陈嘉熙大为激动，一不小心嚷了出来，超大声。 林寒月瞬间脸红如血，漂亮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 她死死瞪着乔淮阳，再怒瞪陈嘉熙，最后愤怒的眼神和乔唯对上了。 “乔唯，你就这么看着他们欺负我？” 乔唯：……阿巴？阿巴阿巴？ 她招谁惹谁了？双方打架，打着打着把炮弹打到吃瓜群众头上是几个意思？ 为您提供大神 发紫 的《穿成豪门小可怜后我成了团宠》最快更新 9. 第 9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0. 第 10 章 “林大小姐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找老太太告状就算了，还要找小孩儿告状？” 乔淮阳冷笑，嘲讽一顿，犹嫌不解气似的：“平时不把人放在眼里，这会儿想起你有个妹妹了？” 话音刚落，他神情一僵，迅速瞟了一眼乔唯，有些不自在地干咳了两下，招呼陈嘉熙：“走。” 不等林寒月反击，众人+众狗呼啦啦地从她身边跑了过去，她避之不及，差点被掀翻。 “乔淮阳！” 乔唯转过头看气得猛拍轮椅扶手的林寒月，被陈嘉熙揪住了小脑袋，还凑到耳边嘀嘀咕咕：“她是大坏蛋，她是大坏蛋，咱们不理她，不理她……” 此等幼稚的行为让乔唯满头黑线。 她想起刚才陈嘉熙的话，再次发出疑问：“嘉熙姐姐，什么是拖油瓶啊？” 林家是比乔家略逊一筹，但在南方那也是响当当的豪门世家，双方联姻算得上是门当户对，强强联手。林寒月怎么着也不能说是拖油瓶吧？ “哎呀你怎么还记得呀，”陈嘉熙挠挠头，有心想糊弄过去，转念一想，自己都说人是大坏蛋了，也不差这一句两句坏话，“她非要待在咱们家，平时又不和咱们来往，都玩不到一块儿，白占一块地，这不就是拖油瓶吗？” 乔唯哦了一声，若有所思，一派天真：“嘉熙姐姐，我明白了，这么说的话，那我也是拖油瓶了？” 陈嘉熙呆住，大概没料到她是这个脑回路。 “陈嘉熙，你胡说些什么？”乔淮阳皱眉轻斥，又看向乔唯，和她四目相对，“你是我们家的人，不是什么拖油瓶。” 乔唯依旧仰着脸看他，她的眼神过于澄澈，仿佛一切不堪都无所遁形。 乔淮阳蓦然生出心虚之感，狼狈转头，片刻后又转回来，语气坚定而柔和：“唯唯，你是乔家人，这儿就是你的家，没有人会拿你当拖油瓶看待。你和某些人是不一样的，不要再有这种错误的想法。” 且不管他说这话心不心虚，乔唯已经被这声可以用温柔来形容的“唯唯”给雷得外焦里嫩。 她目光呆滞，嘴唇蠕动了几下却说不出话，实在是被雷得不轻。 然而落在乔淮阳眼中，她是被震撼到失语。 想到她在家里趋近于零的存在感，应该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种话，他顿时心里像针扎了一般，脸上却笑得愈发温和。 乔唯：……可以，但没必要。 这时陈嘉熙终于回神，有些手足无措：“我不是说你呀唯唯，我是说，我是说——” “好了，别说了。下来收拾一下，待会儿就走，他们在催了。”乔淮阳打断她的话，收起手机，率先下了车，进了狗舍旁边的小别墅。 陈嘉熙抿抿唇，将乔唯抱了下来，并且抱着不放，一起往里走，跟赎罪似的。 此刻她心里后悔不迭，她说林寒月是拖油瓶，还真没想那么多，纯纯是打击报复。 两家刚联姻那年，她作为男方亲属，也跟着一起去了林家拜访。结果听到林家的熊孩子嚷嚷乔淮阳是拖油瓶，气得她饭都少吃了两碗。为了反击，从此将林寒月和拖油瓶划上了等号。 谁知道乔唯把她胡编的话当真了，还联想到了她自己的身上。 陈嘉熙懊恼不已，忽听乔唯说道：“嘉熙姐姐，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啊？” 小姑娘微微歪着脑袋，刘海被汗水打湿，黏在额头上，脸颊红扑扑的，像水洗过的水蜜桃，看得她想咬一口。 可这双眼睛过于明亮，过于认真，竟让她一时不敢动作。 过了好一会儿，陈嘉熙才笑眯眯地说：“因为我很喜欢唯唯啊。” “那嘉熙姐姐以前不和我玩，也不抱我，是因为不喜欢我吗？为什么突然喜欢我了呢？”乔唯神色认真，打破砂锅问到底。 陈嘉熙额头开始冒汗，眼珠转来转去，吞吞吐吐说不出个所以然。 总不能说是因为长辈们不喜欢她，自己不敢踩雷吧？虽然她应该也知道，但明明白白在太阳底下把这种事说开，对一个小孩子来说，太残忍了。 “因为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不喜欢我吗？”乔唯说的是问句，语气却很笃定，“但是奶奶现在在家，嘉熙姐姐，你怎么敢和我玩呢？” 前半句让陈嘉熙瞳孔地震，后半句让她面皮涨红。 “哎呀，我，我，姥姥有个朋友忽然过世，她一早就赶去B市了——” 陈嘉熙语无伦次，猛地顿住，面对乔唯黑漆漆的眼珠，她再也说不下去了。 乔唯露出了然的神情，点点头：“原来奶奶不在家。” 原来是因为奶奶不在家，你才会喜欢我，和我玩。是不是奶奶一回来，你就不喜欢我，不和我玩了？ 陈嘉熙自动脑补完乔唯没有说出口的话，瞬间头皮发麻，脸如火烧，无措尴尬羞愧等情绪一股脑地冒出来，慌得一批，都不敢和乔唯对视。 “我想回去了。”乔唯挣扎了几下。 陈嘉熙手一松，她就滑到了地上。 “等等唯唯，咱们待会儿一起出去吃饭，有个朋友过生日……”陈嘉熙结结巴巴地说道。 “我不想去，有点累，想回去歇一会儿。” 乔唯声音闷闷的，不管她的反应，扭头就跑，灵活地爬上高尔夫球车，像遇到危险拼命逃亡的小兽。 乔唯：吃啥啊吃，马上就期末考试了，一点紧张感都没有（指指点点） 陈嘉熙呆站在原地，望着球车飞快远去，渐渐融进夕阳的余晖里，消失不见了。 后脑勺被人拍了一下，她这才如梦初醒。 “唯唯呢？” 乔淮阳四下张望了一下，没见着人。 “呃，唯唯她说有点累，不想出门，先回去休息了，”陈嘉熙摸了摸鼻子，选择性陈述事实，含含糊糊地说，“生日派对嘛，闹腾，唯唯可能不习惯。” 乔淮阳本来拧起的眉头松开，点头道：“也是，她一个小孩儿去了也没什么好玩的，再说今晚多半要在外面过夜，下次再带她出门好了。” 陈嘉熙默默松了口气，忙岔开话题，说起了朋友的生日。 嘴上说得热闹，心里却沉甸甸的，闷得慌。和乔唯的一番对话不断在耳边回响，小姑娘安安静静的面庞在她眼前闪过。 如果乔唯和别的小朋友一样，直接哭闹起来，陈嘉熙心里还好受点。可她不哭不闹，平静得像个大人，只有那双刹那间没了光彩的眼睛，才能勉强表露出她的情绪。 这让陈嘉熙格外难受。 换位思考，如果她是乔唯，先有家人不喜欢自己，后有某位家人有时效性地喜欢自己，肯定心都难过得要碎掉。 陈嘉熙：我真该死啊，为什么要这么伤一个小朋友的心？ 得到过再失去，比从未拥有过更残忍。 陈嘉熙暗暗握拳，她决定了，她要光明正大守护小表妹！ 就算因此惹长辈们不高兴也绝不退缩，大不了不在这儿过暑假了，跑回家躲躲。 “淮阳哥，如果姥姥姥爷小舅骂我，你一定要保护我啊！” 她一把握住乔淮阳的手，满脸真诚。 小表哥有“最受宠爱”光环护体，他在这个家能为所欲为，不受苛责，要是有他替自己挡一挡，伤害肯定减半。 乔淮阳一脸莫名：“你干什么了？” 陈嘉熙惆怅叹气，马上又斗志昂扬：“和你一样！” 乔淮阳：？ 乔唯不知道就这一会儿工夫，已经有人默默立志守护自己，她顺利回到了小别墅，一进门就往楼上跑。 今天本来就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等吃完饭消完食睡完午觉，正式投入到学习中，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结果还没学多久，乔淮阳又叫人把她拎去打童工遛狗。 一寸光阴一寸金，绝佳的周末学习时间就这么浪费了一天，乔唯很心痛。 吃什么饭？她要关起门来学习！ 乔唯一边翻开课本，一边分神回想原著剧情。 虽说按剧情发展，还有十年，乔家才会彻底败落，但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眨个眼的工夫时间就过了。 她必须争取在乔家倒下之前考上大学！ 乔唯拍拍脸，将心思放在课本上。 五分钟后，她打开了电脑，搜索“初一上册数学课程教学视频”。 俗话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可见学生再聪明也是需要老师讲解知识点的。 这么一想，被打击得蔫吧的心瞬间又生龙活虎了。 笃笃笃—— 小圆推门进来，表情古怪，介于担心和高兴之间：“小姐，寒月小姐派人来请你过去一趟。” 乔唯惊讶，心想难道是林寒月在乔淮阳那里受了气，拿他没办法，就趁他外出的时候收拾自己这个小兵？ 不至于吧？ 她思索两秒，摆手拒绝：“不去，就说我遛了半天狗，累得很，已经睡觉了。” 时间宝贵，再耽搁今天的学习计划就完不成了。 “好的小姐。” 不一会儿，小圆再次进来，很是为难：“陈姐说寒月小姐说了，说你要是不去，她就——” “她就亲自来请我？” “……呃，不是，她就让陈姐一直在这儿等着。” 乔唯按了播放键，继续听课：“把咱们的冰西瓜拿出来请陈姐吃。” 等就等吧，就当她请陈姐摸鱼休息了，屋里凉快得很，又不用受罪。 小圆的声音低下去，表情纠结：“前天寒月小姐说陈姐照顾得很好，给她发了个大红包……陈姐的女儿生病了，挺严重的。” 乔唯懂了，顿时怒了。 知道发大红包给贴身照顾的佣人，收买人心，怎么不知道给她发个红包呢？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说不定看在大红包的份儿上，她就百忙之中抽空去了。 陈姐到底还是没能真的在这儿耗一晚上。 可推掉了周六，没躲过周日。 “昨天我叫你过来，你为什么不来？” 林寒月坐在轮椅上，语气一半冷淡一半不满。 “我睡着了啊，陈姐没告诉你吗，姐姐？” 乔唯利落地从小马驹背上下来，摘下头盔，旁边立即有人上前接过缰绳。 这个无所谓的模样显然刺激到了林寒月，接连吃败仗让她的高贵冷艳破了功：“乔唯，我是你姐姐，你竟然和乔淮阳他们混在一块儿对付我？” 乔唯差点吓得瓜子都掉了。 这副似愤怒似哀怨的口气是怎么回事？ “你是我姐姐，他是我哥哥，你们都是一样的啊。” 没有感情的端水大师上线。 林寒月不可思议：“我和你是同母异父，乔淮阳和你是同父异母，你觉得这是一样的？” 乔唯呆滞点头。 “我和你是一个妈生的，他只是和你一个爹，谁和你关系更亲？当然是我！” 乔唯：？？？ 这什么情况？难道真是饭要抢着吃才香？ 为您提供大神 发紫 的《穿成豪门小可怜后我成了团宠》最快更新 10. 第 10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1. 第 11 章 话音一落，四周陷入了寂静。 佣人们纷纷屏息凝神，隐晦的眼神乱飞。 来啦，豪门里常见的拉拢戏码！ 只是被拉拢的这个……有必要拉拢吗？ 不光佣人们疑惑不解，乔唯也很迷惑。 “那姐姐，你来找我，是想要我做什么呢？”乔唯开门见山。 林寒月总不能是想把她拉入阵营，让她一起和乔淮阳撕逼吧？这个奇思妙想也太奇妙了。 “当然是——”林寒月忽然卡了壳。 对啊，她找乔唯干什么？ 一开始是听到乔淮阳突然发神经关心起了这个小妹妹，彼时她被乔淮阳害得脚腕骨裂，正躺在床上，心情烦躁，懒得下地，就没当回事儿。 昨天亲眼看到他对乔唯的回护纵容，心生诧异。又看乔唯亲密地缩在区区一个表姐怀里，却眼睁睁看着亲姐姐被羞辱奚落，顿时心头火起。晚上去让人叫她过来，竟然被拒绝！ 种种情绪堆积在一起，迫使林寒月一觉醒来就杀了过来。乔唯正好在骑马，见她来了，一点停下的意思都没有，让她干坐着等了好久。 “你大清早就骑马做什么？” 林寒月沉默了一会儿，不答反问，问了个不相关的问题。 乔唯倒没想到她话题转弯转得这么大，愣了一下，老实回答：“马上要考试了，我马术不太好，想抓紧时间练练。” “幼儿园还考马术？” “昂。” 林寒月目露惊讶，现在的幼儿园都要考这些了？ 她小时候也学过的，不过是学着玩，意在培养气质，倒是从来没有正经考试过。 一群小豆丁骑着小马驹慢吞吞散步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林寒月忍不住想笑，扫了一眼咬着吸管喝水的乔唯，见她身穿黑白相间小骑装，浓密的黑发梳成两个辫子，桌上还搁着小号头盔，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先前的恼怒不满等情绪竟奇异地散了大半。 乔唯还只是个幼儿园小孩儿而已，林寒月惊觉自己想太多，居然鬼使神差想到联合她来和乔淮阳打擂台，果然是被乔淮阳这个王八蛋给气糊涂了。 在心里又把人给骂了一顿，林寒月清了清嗓子，神情和语气都恢复了往日的冷淡疏离：“行了，没什么事，我回去了。” 乔唯：……施主，我看你口是心非。 恰巧这时，小圆端了果盘上来。 打眼一扫，有十多种水果，不仅颜色鲜艳夺目，还做了造型，蝴蝶小熊小兔子挤在一块儿，精致又可爱。 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哈，请了一群大厨在家里，切个果盘儿都这么讲究。 乔唯一边感叹，一边顺嘴说道：“姐姐吃水果，可甜了。” 手比嘴快，话还没说完，果盘就推到了林寒月面前。 林寒月动作一顿，要来推轮椅的佣人见状，默默退了回去。 乔唯无声叹气，她这刻进DNA的职业病是不是改不了了？ 无所谓，习惯性嘴甜，过嘴不过心。 她叉了一块西瓜吃，随口招呼道：“姐姐吃呀。” 吃了一块才察觉到气氛不对，抬头一看，林寒月没走也没动。 被人这么看着吃东西，多不好意思。 乔唯正想再客气两句，余光瞥到黄澄澄的芒果，恍然大悟，伸手将果盘转了个圈，将有芒果的这一面对着自己。 “姐姐吃吧，其他水果没有沾到芒果。” 说完才猛然想到她这是在干嘛？人走了不是更好吗？ 考试迫在眉睫，马术才堪堪合格，宝贵的练习时间不能浪费。 乔唯暗骂自己嘴快，狠狠地叉向一颗葡萄，却不想金属叉子打滑，葡萄从盘子里跳了出来，咕噜噜滚下了桌。 她下意识去追，然而才跳下椅子跑了两步，左边肩膀就被人按住了。 “掉地上的葡萄你也吃？！” 林寒月把乔唯扳过来，箍着她的双肩，神情复杂，介于震惊意外嫌弃之间，仔细一看，还有那么一丝感动。 她在感动什么？感动自己不浪费食物吗？乔唯挠头。 结果忘了手上还攥着叉子，直接戳眼皮上了。 “啊呀！” “笨蛋！” 林寒月劈手夺过叉子往桌上一扔，正好撞在盘子上，金属和瓷器相击，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这一声响让乔唯回神，身体一僵，满脸茫然。 天啦噜，林寒月知道她自己在干什么吗？ 林寒月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她居然在给乔唯揉眼皮，不仅轻轻地揉，还吹了好几下。 二人双双僵住，互相对视，一时相对无言。 本来想立即奔过来的小圆见状，悄悄收回了脚。 她几乎要喜极而泣，形同陌路终成姐妹情深！ “咳，掉地上的东西不能吃，幼儿园没教过吗？”林寒月清了清嗓子，很自然地放开了乔唯。 乔唯更自然地坐回了椅子上，点头，忍不住澄清事实：“我不是要吃，只是想捡起来扔垃圾桶。” “是吗？”对方眼神游移，明显心不在焉，忽而重新看向她，神色探究，“你怎么知道我不吃芒果？” 乔唯正将两片兔子形状的哈密瓜一起塞进嘴里，闻言想也不想地回道：“姐姐你不是对芒果过敏吗？不能吃芒果唔。” 她的两腮被撑得鼓鼓的，像偷吃东西的小仓鼠。 此刻林寒月的心情很复杂。她只是跟乔家派来照顾她的佣人说过不爱吃芒果，没跟任何人说过对芒果严重过敏，唯恐乔淮阳知道了借机来整她。 乔唯是怎么知道的？还贴心地把有芒果那一面转到另一边。 “你怎么知道我对芒果过敏？”她的声音很轻。 乔唯怔愣两秒，暗道大意了！ 她怎么知道的？当然是从书里知道的。 “我，我——”她眼珠咕噜噜地转，不像小仓鼠了，像做坏事被抓包的小狐狸。 林寒月眉头一蹙：“我上次误食芒果，你看见了？” “啊？嗯……对，是的，没错，但是我没有跟别人说，包括哥哥。” 望着小丫头认真严肃的表情，听着她紧张兮兮的气声，林寒月心头疑虑和担忧忽地消失了。 去年大概这个时候，乔老太太在乔家办了生日宴。她一直偷偷看温仲年，琢磨着怎么和他搭话，心不在焉，竟误把芒果当成了黄桃，只吃了两块，脸却肿得像个猪头。 吃完才发现不对，她又气又急，捂着脸躲回了房间，以为没人知道，却不想被这个小不点看在了眼里。 那个时候乔唯好像才三岁吧？ “你还记得啊。”林寒月声音有些恍惚。 乔唯连连点头：“我当然记得啦，我好担心姐姐，但是不敢去看你……以后姐姐也要小心哦，芒果过敏很严重的，一想到姐姐会不舒服，我心里就好难受。” 只想赶紧把这一茬揭过去，瞎编了一通，漂亮话张口就来，乔唯都服了自己了。 林寒月先是怔忡，继而眉目舒展，冰雪消融：“我知道。对了，你还要骑马吗？” “……要。” “我马术还不错，虽然不是很精通，教教你还是可以的。” 都坐轮椅了，怎么教她骑马啊？乔唯呆愣。 乔唯：这个展开，我属实没想到。 为您提供大神 发紫 的《穿成豪门小可怜后我成了团宠》最快更新 11. 第 11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2. 第 12 章 连续突击几天后，幼儿园终于迎来期末考试。 乔唯怀着忐忑又激动的心情上了考场，紧张程度不亚于当年高考。 文化课，艺术课，运动课，各科加起来科目繁多，整整考了一周，考完她都快虚脱了，其他同学也是一样，面如菜色，一个个活蹦乱跳的小豆丁成了蔫巴巴的豆芽菜。 乔唯：nice，领先高考考生十几年。 但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对，打蔫的只有小部分孩子，放眼望去，大部分小朋友依旧精力充沛。 乔唯大惊，脑力已经超群，体力还这么牛逼？ 她不禁开始怀疑记忆出了错，难道自己这一小撮是园里垫底的存在？！ “乔唯，乔唯，等等！”有人在叫她。 乔唯回神，一个打扮得很韩系的小男孩穿过人群，跑到了她的面前，看着有些眼熟。 他急匆匆叫住她，却又不说话，脸有点红，期期艾艾的，脚尖一直在地上画圈圈。 “同学，你找我有事吗？”乔唯打起精神问道。 “同学？你连我名字都没记住？”对方惊愕，这下不吞吞吐吐了，改成横眉怒目。 乔唯微笑。 五秒后，对方败下阵来，扁了扁嘴：“谭正岩，我叫谭正岩。” “哦，是你啊，你有什么事吗？”乔唯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那个看她迟到了还能进来就大喊不公平、后来还拿球砸到了她的小子吗？ “我，我上次不是故意的，对不起……”他又恢复了刚才的模样，扭扭捏捏，“我看你也没什么事，可以原谅我了吧？” 原来是来找她道歉的，这都过了多久了？他要是不来，她都搞忘了这一茬。 “没事，我原谅你了，再见。”乔唯摆摆手就要走，她太累了，脑力体力双双耗尽，急需回家躺躺。 “那你能跟你家里说说，不要为难我舅舅了吗？”谭正岩急忙说道，满脸急切，见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的脸更红了。 他偏开头，声如蚊蚋：“我妈妈说，我舅舅本来和你们家谈了一个项目，合同都签好了，但是你们家突然反悔……” 这就是有钱人的幼儿园社交吗？小朋友谈笑间生意项目顺利促成或者灰飞烟灭？ 乔唯定了定神，摇头，想说哥们儿你太看得起我了，可还没开口，就被谭正岩截住了话头：“我知道是我不对，但是我不是故意拿球砸你的！你，你，我，我听我妈妈说，可能是得罪了你们家……” 他急得语无伦次，汗都渗了出来。 乔唯听明白了，谭正岩认为是因为他的球砸到了她的头，乔家人不高兴了，因此单方面和他舅舅毁约。 虚假的乔家小千金：得罪我的人都要噶！ 真实的乔家小千金：在下小透明，有何贵干？ 乔唯安慰他：“不可能。我家里人才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找人麻烦。”PS：才不会因为她出了事就找人麻烦。 “可之前都好好的，我一打到你的头，我舅舅就——” “这件事你跟你妈妈说了吗？” “……没有，我不敢说……” 谭正岩的头垂下去，惶恐害怕等情绪蔓延开，一点不像先前趾高气昂找她茬的潮流boy。 乔唯：我承认看到拽不拉几的小孩吃瘪有被爽到，但我堂堂大人怎能和区区毛孩计较？ “好吧，我问问他们。”乔唯心知是他想太多，自己吓自己，就当宽他的心好了。 谭正岩双眼发亮：“我马上跟我舅舅说，叫他别着急了！” 说完就跑，跑了两步又倒回来，红着脸飞快地说：“谢谢你乔唯！”然后跟脚踩风火轮似的，眨眼间就消失在了一群小萝卜头里。 乔唯挠头，她刚刚做出了什么承诺吗？他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小姐，唯唯小姐！”小圆正猛朝她挥手。 等系好安全带，小圆笑着问道：“小姐，你交到新朋友了吗？刚刚隔着大门，我看你和他说了好久的话。他跑得好快。” “不算朋友吧，他找我有点事，”乔唯含糊道，经小圆提醒，她想起来了，“他怎么跑这么快啊？考完试都不累吗？” 她和她班上的同学们都累得像条狗。 “普通班和你们神童班不一样嘛，肯定考试也不一样。”小圆嘴快，说完一下子捂住嘴，满脸写着后悔。 乔唯精神一振，立刻追问：“原来我们班和其他班不一样吗？” 在她软磨硬泡一分钟后，小圆缴械投降。 原来在这所幼儿园里，不是所有孩子都天赋异禀，天才总是少数的。 为了不让孩子们之间产生天才和普通人的差距感，也为了不让有天赋的孩子因过早意识到自己的特殊而误入歧途，园方虽然将两拨小孩分开教学，但对外只称“因材施教”，严令禁止提及什么“神童班普通班”。 乔唯放松地倒在儿童安全座椅上，呼出一口气，先前看到辣么多同学考完这么多项课程，还活力四射，她真的有被吓到。 “吴叔叔，把这个椅子拆了吧，我马上四岁了，不用坐儿童座椅了。”她有点不舒服，在椅子里挪来挪去。 司机小吴微笑拒绝：“不行哦唯唯小姐，这是淮阳少爷特意吩咐的，一定要有安全座椅。” 乔唯无奈瘫倒在椅子上。 道理她都懂，但被固定在座椅上真的蛮像个大龄baby。 “小姐忍一忍，安全第一，”小圆摸摸她的头，冲她笑得欣慰，“而且这是淮阳少爷对你的爱护之心啊。” 看着满眼放光的小圆，乔唯欲言又止。 一进大门，又遇到了乔淮阳，应该说是他在等她。 “奶奶回来了，你要不要去见见？” 他本来是打算直接带乔唯去见老太太，但见她游魂似的从车上下来，给她个枕头都能原地睡着，便有点犹豫。 “我就不去了，刚考完试，想回去睡觉，”乔唯边揉眼睛边说，想起谭正岩急切的小脸，斟酌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哥哥，我有个同学，他舅舅和我们家的生意黄了。” 见乔淮阳挑眉，她才反应过来这话没头没尾。 害，这话咋说？她总不能直接问“大哥你是不是冲冠一怒为小妹”吧？多冒昧啊。 “这小子找你诉苦了？”乔淮阳哼笑，“这事儿你不用管。” 居然是真的！ 乔唯顾不得震惊，连忙说道：“我没事啦，一点都不痛了，多大点儿事啊，不至于，真不至于……” 极限解释三分钟。 “……行吧，知道了，回去睡你的觉。”乔淮阳戳了一下她的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乔唯回到小别墅，脑袋还有点发懵。 这乔淮阳，剧情还没开始呢，疯批属性就显露无疑了。 她并不觉得受宠若惊，只觉得脖子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乔唯：这“爱护之心”未免过于凶猛。 与此同时，乔淮阳进了主屋，随意在老太太面前坐下。 “淮阳，我听人说，你让人给一个离职了的佣人安排了手术？” “是有这么回事儿，不过您可别以为是我善心大发，是有人心善，不忍心眼睁睁看着人家病死，哭唧唧求我给安排的。” “……” 老太太瞥了他一眼，没顺着他的意思追问是谁这么心善，却想起在老友葬礼上听到的话，一时有些怔忡。 为您提供大神 发紫 的《穿成豪门小可怜后我成了团宠》最快更新 12. 第 12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3. 第 13 章 乔唯精力不济，考完试回去倒头就睡，第二天又是除了吃就是睡。 她挣扎着爬起来学习，无奈才翻开课本打开教程视频五分钟，就一头栽倒在桌上。勉强思索几秒后，她又爬回了被窝。 睡眠不足长不高，小孩子就是要少看视频多睡觉，等睡醒了就立马看书。她安慰了自己两句，就头一歪，继续昏睡。 所以本来应该一醒来就投入到学习中的她为什么会和一家子坐在一起吃饭？ “发什么呆，吃啊。”乔淮阳给乔唯夹了一颗肉丸。 早就在一旁偷瞄的陈嘉熙见状，立即附和：“这个虾也好吃，唯唯试试。” 一只比乔唯手掌还长许多的大虾落在了她的盘子里，她有点没反应过来。 不应该啊。 乔淮阳就算了，他一向我行我素，从来不怕长辈不高兴，那陈嘉熙是怎么回事儿？之前还只敢趁老太太不在家找她玩儿，这会儿就敢直接当着人面表示对她的亲近了？ “唯唯你怎么不吃啊？”陈嘉熙疑惑，马上恍然大悟，“哦哦我知道了，你不会剥虾，我给你剥。” 她把虾夹走摆弄了两下，又扔给了乔临洲，笑嘻嘻地说：“临洲哥剥一下。” 乔临洲收回落在乔唯身上的惊讶视线，飞快看了一眼老太太，笑骂道：“你倒是会做好人，借花献佛都借到我头上了。” 他剥虾的动作很具观赏性，快且优雅，剥好后手顿了一顿，似乎在犹豫是夹给陈嘉熙，还是直接放到乔唯碗里。 所幸陈嘉熙没让他为难，立马不客气地伸筷子夹走。 “唯唯快尝尝，看看咱们大哥剥的虾好不好吃。”她迅速瞟了一眼老太太，笑容微凝，缩了缩脖子。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乔唯身上。 乔唯：小透明变焦点，我压力还蛮大的。 她低头吃了一口，肉质鲜嫩，有股微微的甜味，不是她以前吃过的虾能比的，寻思着大伙儿都看着呢，是得夸一夸大厨，话到嘴边却成了“临洲哥哥剥的虾很好吃”。 空气顿时一静。 一声轻笑响起，乔淮阳坐直，也夹了一只虾放到乔临洲的盘子里，说道：“哥剥的虾好吃，也给我剥一个。” 陈嘉熙见状，立即跟着凑趣，嚷着“我也要我也要”，顷刻间乔家大少爷成了给人剥虾的了。 餐厅热闹起来，真有几分天伦之乐的味道。 “咳——” 老太太一声轻咳，欢声笑语戛然而止。 “好好吃饭，自己剥，闹你们大哥做什么，又不是小孩子了。” 乔临洲恰好剥好了一只，闻言顿了一秒，倾身将虾肉放在了乔唯碗中。 “奶奶说的是，你们又不是小孩子了，能使唤我剥虾的只有小朋友。”说完朝乔唯笑了笑。 乔唯：不对劲，真滴不对劲，发生甚莫事了？ 她不由得看向首座上的老太太——乔家大院儿的气氛晴雨表，轨迹风向标。 谁知老太太也在打量她，眼含探究，是真的在认真看她，和以前的视而不见完全不同。 “小王怎么样了？还在医院吗？”老太太冷不丁地问。 乔唯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小王是谁。 “谢谢奶奶关心，王奶奶已经出院了，就在医院附近休养，”乔唯隔两天就去探望一次，不用想就能说出情况，“恢复得很好，多亏了哥哥帮忙安排手术，还给了房子让王奶奶住，请了护工阿姨，她才能恢复得这么好。前两天我去看她，她还说等好了要来感谢哥哥呢。” 乔唯是个夸夸高手，没优点都能把人夸出花来，何况这事儿确实是乔淮阳从头到尾一手包办。 嘴上忙着自动吹彩虹屁，脑子也没闲着，忙着跑马。 乔唯刚还纳闷这老太太怎么叫人小王啊，人家王奶奶看起来可比她大多了，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这会儿福至心灵，想起来了，王奶奶才五十多岁，但因病痛和生活折磨，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了二十岁。而老太太其实已经七十多岁了，保养得宜，怎么看都才六十出头。 是该叫小王。 她这么一分心，等回过神来，才发现桌上又安静了。 老太太静静地看着她，甚至可以说是审视，气氛又微妙起来。 乔唯暗暗翻了个白眼，合着她这一通彩虹屁人家真当放屁了？ 虽然不是真情实感，但她吹捧哄人的工夫早已炉火纯青，几乎看不出人工痕迹。乔淮阳被吹得眉开眼笑就是证明。 姜还是老的辣。 乔唯磨了磨牙，埋头干饭，决定吃完就溜。 可老太太却忽然开口了：“你倒是有善心。听说之前你还跑了几千里去看她，难得。” 这口气让乔唯莫名不爽，有一种“你对你父母有对猫/狗这么好吗”的既视感。 “王奶奶对我好，我当然也要对她好，”乔唯心里憋了气，语气就不太好，“我生病的时候，王奶奶怕我出事，整夜不睡觉陪着我。现在她生病了，她家里又不管，我能不管吗？” 说完狠狠咬了一口肉丸，在她看来，自己这番话加上这泄愤般的举动，肯定很有气势，充分表达了她对老太太高高在上的不满。 殊不知落到其他人眼里，就是乔唯忍不住了，借机小小地爆发了一下她积年的委屈。 老太太神色怔忡，似乎是在出神。乔淮阳面色不好看，伸手摸了摸乔唯的脑袋。陈嘉熙不敢说话，只剩眼珠子还在转。乔临洲倒是神色如常，只是眼中闪过一丝怜悯。 这顿饭谁也吃不下了，除了乔唯。 她水足饭饱，吃完拍了拍圆溜溜的小肚子，溜溜达达地回去了。 餐厅还维持着沉默，陈嘉熙坐立难安，她好想飞出去把小表妹抱在怀里安慰一番，再揉揉小脸，但气氛凝重，只能安静如鸡。 “孩子大了，知道委屈了。” 不知过了多久，老太太淡声道，听不出喜怒。 她倒是不怀疑乔唯怎么突然开窍了，不仅会说话，还说得这么顺溜，也不怀疑这些话是不是别人教的，毕竟乔家基因摆在这儿，子孙个个聪颖。 耳边又响起老友夸赞中带着羡慕的话：“你倒是藏得好，把个这么聪明善良的好孩子藏在家里。要不是我徒弟跟我说，你小孙女亲自为了老佣人的病奔波，我还不知道你有个这么好的小乖乖呢……” 同时乔唯的那句“王奶奶对我好，我当然也要对她好”也再度回响，竟让老太太心神一震。 这是自乔唯出生以来，她第一次怀疑自己做错了。 为您提供大神 发紫 的《穿成豪门小可怜后我成了团宠》最快更新 13. 第 13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4. 第 14 章 第二天乔唯以考试太累了，想再休息一天为由，拒绝了陈嘉熙叫她去玩的邀请。 “小姐，你休息一下吧，要劳逸结合呀。”小圆接过电话，忧心忡忡。 唯唯小姐以前也很爱看书，但这段时间太过勤奋了，她半夜进来看看有没有踢被子，结果才发现小姐还在戴着耳机看学习视频。 她偷瞄了一眼，初一下学期数学教学视频？！ 她记得之前小姐最爱看的是各种语言的动画片啊，还有《动物世界》《人与自然》这种纪录片，怎么突然学起中学课程来了！ “少爷小姐们开始喜欢咱们小姐了，以后会越来越好的，小姐已经很优秀了，不要再逼自己……” 小圆语气委婉，表情担忧，乔唯秒懂。 她以为自己这么拼命学习是为了讨乔家人欢心？ 乔唯张了张嘴，还是决定先隐瞒自己的宏图大计，只含糊点头：“嗯嗯，我知道了小圆姐姐，你先出去吧，我把这个视频看完就看动画片。” 说完继续戴上耳机，小圆嘴唇蠕动了两下，还是没说什么，只是下楼准备蛋糕水果去了。 乔唯全身心投入到学习中去，而被她拒绝了的陈嘉熙正嘟着嘴往外走。 “唯唯肯定是伤心了，我要去安慰她。” “回来，期末考试连着考了一周，她本来就累坏了，让她休息几天，”乔淮阳出言阻止，说到这里表情微顿，“既然你知道她伤心，就更不应该这个时候去打扰她。” 陈嘉熙不情不愿地应了，被考试一周这个事吸引了注意力，很是好奇：“唯唯才上幼儿园吧？幼儿园都要期末考了？还连着考一周？！” 她堂堂一个大学生考试也才考半个月啊，中间还穿插着没考试的时间。 “嗯。”乔淮阳在手机上调出考试表给她看。 乍一看，陈嘉熙怀疑自己熬夜熬太狠眼睛出问题了，仔细一看，她宁愿相信熬夜把眼睛熬出问题了。 “这这这，这也太夸张了吧！” 考试表排得很满，每天安排四门考试，有语数外不稀奇，稀奇的是这个“外”不止一门，英语德语法语西班牙语共四门外语，还有小提琴钢琴围棋……骑马网球游泳…… “这真是是幼儿园吗？应该是闹着玩的吧？”陈嘉熙恍恍惚惚地问。 乔淮阳摇头，打碎她的期待：“不是，都是正经考试。” “那一定很简单，不然这些小豆丁肯定要哭鼻子！” “对我们来说，是很简单，但对几岁的孩子来说，不简单。” 说到这里，乔淮阳也有些恍惚。 他曾经也是上的这所幼儿园，当时也额外开设了兴趣课，但都是名副其实的“兴趣课”，学着玩的，完全没有考试过。 没想到快二十年过去，变化这么大。 变得这么，变态。 除了变态，他想不出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而乔唯居然能在这种环境中次次都考第一名。 他昨天突发奇想，叫人去问了些幼儿园的情况，才知道原来他的小妹妹这么出色。 饶是他自诩聪明，也不敢保证如果是他在乔唯这个年纪，这个环境，能不能有她这样的表现。 “请把‘们’去掉，我没这么牛逼，只会两门外语，谢谢。”陈嘉熙被震飞的魂魄归位，一本正经地纠正。 “那唯唯呢？小丫头跟不上，肯定很难过吧。这个幼儿园太变态了，要不咱们换一个正常点的？”她下意识觉得以乔唯之前的状态，在幼儿园多半表现不佳，却在往下翻的时候惊叫出声，“我擦——” 这个历史排名是真实的吗？！ 乔淮阳斜睨着她，矜持点头，脸上没有震撼，只有暗搓搓的得意，和任何一个因为孩子优秀而尾巴翘上天的家长一个德性。 得意个毛线啊？孩子又不是你带大的，没准儿还是这两天才知道人家情况的呢。陈嘉熙不敢出声，只敢暗暗腹诽。 “好了，你老实待着，别去打扰她。” “好啦，知道了。” 陈嘉熙做了个鬼脸，眼珠一转，有了个主意。 周末过得很快，在正式放暑假前，还需要去幼儿园领成绩单，并颁发奖状。 乔唯端坐在椅子上，在幼儿园待了一段时间了，她已经不是那个没见过世面的土狗了，所以不会对幼儿园颁奖典礼搞得跟电影大奖颁发现场一样隆重感到震撼。 好吧，是有一点震撼。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再看看统一着装的小萝卜头们。 学士服啊，氛围感真的拉满了。 接着乐声响起，开始颁奖。 乔唯的文化课和艺术课每一门都是第一名，真是应了那句传说中的“拿奖拿到手软”。 运动课就不太行了，短时间内没法突击速成，只是中游水平。 小礼堂的后排还有摄影师，一看这姿势就是专业的。 乔唯真的服了。 搞了一上午，终于结束了，她刚换下学士服，就被班主任单独叫到了办公室。 “唯唯，老师找你来呢，是有两件事。”班主任斟酌着语气。 看她慎重又为难，乔唯心里有数了，多半是请家长。但是请家长干嘛？她成绩这么好，这么优秀。 “你知道咱们的开学典礼是要请家长参加的，往常你的家人都很忙，没有来参加，”班主任说得很慢，一直温和地看着她，“下学期你要升班了，是比较重要的时刻，老师还是希望你的家人到现场见证。” 开学典礼都是直接发邀请函的，其他家长都积极配合，非常热情，只有乔唯的家长从来没参加过。 乔唯呆了两秒，点头：“好的老师，我回家了会跟他们说的。” 才怪嘞。 班主任很欣慰，说起第二件事：“本来你应该升大班，但是我们所有老师和专家反复评估过，以你目前的状态，可以直接升学前班。可是这样就只能和丝丝，还有其他同学分开了，唯唯，你愿意吗？” 哇，天才的跳级之路从幼儿园开始？ “老师我愿意！”乔唯笑开，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 班主任放下了心，她最担心的就是乔唯因害怕离开小伙伴而不愿跳班。 “以后下了课，你可以来咱们班找同学们玩。对了，这件事也要告诉家长哦。” 她当然会发邮件告知乔唯家长，不过她怀疑那些邮件可能都没被打开过。 “好的！” 才怪嘻嘻，她才不会把她的事告诉他们。 乔唯背着一书包的小奖章和同学们的分别礼物，开心又艰难地往校门口走。 “乔唯等等！” 谭正岩跑过来，气都没喘匀就开始笑：“我舅舅的事解决了，和你们家的生意又能继续了。谢谢你啊，乔唯。” 他的脸红得厉害，摸着后脑勺，很不好意思似的。 乔唯笑着摆手：“不用客气，我只是做了一点小小的贡献。” 谭正岩傻笑了一会儿，见她要走，忙说道：“我请你去我家的游乐园玩吧，很大很好玩的！” 他对自家的游乐园很自豪，也自信乔唯会答应去玩，毕竟他就没见过不爱去游乐园玩的小孩子。 “谢谢，好意我心领了，游乐园就不去了。开学见。” 直到乔唯都走出好远了，谭正岩才反应过来。 她刚刚说的话和说话的口气好熟悉啊，他冥思苦想，想了半天，想起来了，这不就是那些大人的样子吗？ 一瞬间谭正岩对乔唯肃然起敬，原来她不仅不是书呆子，内核还是个成熟的大人！ “内核，对，内核。”他嘀咕着刚学到的新词，一脸钦佩。 为您提供大神 发紫 的《穿成豪门小可怜后我成了团宠》最快更新 14. 第 14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15. 第 15 章 “汪汪汪！” 狗叫声由远及近，眨眼间一条油光水滑的黑色大狗就蹿到了乔唯身边，小圆短促地叫了一声，死死捂住嘴。 “008，你吓到小圆姐姐了。”乔唯揉了几下狗头，严肃批评，收获呜呜撒娇的猛犬一条。 跟在后头的乔淮阳看不下去008这个谄媚样，凉凉道：“你尾巴摇得再厉害，她也没肉给你吃。” 乔唯一听，暗中翻了个白眼。 人不如狗，真的是人不如狗。 其实要真论起来，她在物质上得到的虽远不如其他乔家人，但中产水平是有的，乔家还没缺德到克扣孩子衣食的份儿上。 可要说她人不如狗，也没说错。 乔淮阳的狗在这个家是什么地位？佣人私下戏称二主子。住的是独栋别墅，吃的是战斧牛排。 她还真没肉给它吃。 “008，听到没有？哥哥要给你肉吃，我先回去咯。” 乔唯拍拍狗头就要走，却被人揪住了衣领子。 “这就走了？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乔淮阳俯视着她，语气不善。 乔唯很迷茫，扯出个笑脸，试探道：“哥哥再见？” 挣扎一下，衣领上的力道纹丝不动。 乔唯怒了，正要去抠脖子上的手，瞥见乔淮阳的眼神直往小圆怀里的书包上瞟。 刹那间她福至心灵，想起了曾经画过的饼。 “哥哥我有礼物送给你！” 果然，此话一出，后颈立即脱离魔爪。 乔唯打开书包，看都不看，随手掏出一块小奖章递给乔淮阳：“我考了第一名，这个小奖章送给哥哥。” 乔淮阳轻轻哼了一声，伸手接过，端详了一番，发出评价：“镀金的，小气，你们幼儿园连奖章都舍不得用纯金的？” 乔唯：……你了不起，你清高。 “领了一上午的奖，有点累，”她懒得理他，一不小心凡尔赛了一把，故意打了个呵欠，启用万能的累遁，“想回去休息一下……” 然而话没说完就被截住了话头：“你领了很多奖？怎么只给我一个？” 乔淮阳挑眉，边说边晃了晃手上的小奖章。 乔唯无语，心说都给你行了吧，拿去挂在床头辟邪，还没张口又被他抢了先：“打算留着送给别人是吧？准备送几个给你姐啊？” 他就知道林寒月就是要跟他过不去，竟然敢趁着他不在，趁机笼络小东西！还教她骑马，都坐轮椅了还教什么骑马？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好像狗狗争宠啊。 乔唯下意识冒出这个念头，顺口接道：“看她想要几个吧，反正多的是。” “你！” 乔淮阳鼻子都快气歪了，乔唯现在一点都不怵他，见状还把书包朝他递了递，大方道：“哥哥你很喜欢啊？喜欢就多挑几个。” “乔唯，你成绩出来了吗？考得怎么样？” 就在乔淮阳把乔唯像拎小鸡一样拎起来的时候，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乔唯趁机挣脱魔掌，高声叫了声姐姐。 林寒月坐在轮椅上，无视乔淮阳垮下来的脸色，只看着乔唯，眉毛微扬，带着隐隐的期待。 一旁乖巧蹲坐在地上的008朝她龇了龇牙，吓得她脸色一变，乔唯一个脑瓜崩弹上去，它立马老实了。 林寒月见此情形，心中闪过一丝暖意。 乔唯想了想，谦虚回答：“还不错，同学们都很厉害。” “马术呢？”林寒月按捺不住地问。 “……” 乔唯战术性“呃”了长达五秒钟，决定实话实说：“合格了。” 林寒月：…… “噗呲——” 有人不客气地嗤笑出声：“误人子弟，这点水平还敢出来教学生。” “乔淮阳！你照照镜子，看看你有没有一点世家子弟的气度，”林寒月白皙的脸颊上浮了一层红，有点恼羞成怒，“要不是你害得我坐轮椅，我早就亲自上马给乔唯示范了。” “嗯，我没有气度，仲年有，可惜人家不来，你没机会欣赏。” “你！” 这俩人一见面就掐得跟乌眼鸡一样，即使后面由于各自痴恋男女主有了共同利益，还是互相看不顺眼，互相使绊子，堪称男女主的感情催化剂，事业助推器。 乔唯摇头，准备偷溜。 “乔唯，你说好送我的奖章呢？”林寒月眼尖，连忙叫住她。 “奖章？”乔淮阳一边从裤兜里掏出一枚闪闪发光的小奖章，一边斜着眼看乔唯。 林寒月也瞧见了，长眉倒竖：“他也有？！” 乔唯承认，某一瞬间她是有那么一点心虚的，转念一想，她心虚什么？ 她只说要送奖章，可没说只单独送给谁。 “我正说要给你送呢姐姐。”她抓起小书包，蹬蹬几步跑到林寒月面前，掏出一个金光闪闪的小奖章。 林寒月故作不在意地接过，但神情好看了许多，还边打量这个小物件儿边觑着乔淮阳手上的同款。 “你说这是给我教你骑马的谢礼，感谢我陪着你练了一下午。那他呢？他教你什么了？” 乔唯头大，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都过了快半个月了，她还记得这么清楚。 不等她说话，乔淮阳哼道：“教了一下午，教出个勉强合格，还好意思要谢礼。唯唯，你损失了一个奖章，我补给你一块纯金的……你拿了多少奖章？我全给你换成纯金的。” 乔唯：？！哥，你是我唯一的哥！ “十六个！”她立即报数，生怕他是冲动消费。 她一扫萎靡不耐，双手合十，两眼放光，望着乔淮阳像望着一座金山，满脸期待，连头顶的几根呆毛都兴奋得跳舞。 而在乔淮阳和林寒月看来，她就是被这一招给贿赂得彻彻底底，被彻底拿下。 乔淮阳满意了，得意之情溢于言表。林寒月不爽了，怒道：“没出息，几块黄金就把你拿住了？” 真是何不食肉糜，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啊，乔唯的仇富情节再次复苏。 “黄金算什么？她才多大，用得上吗？”林寒月面露不屑，转而上下打量乔唯，一拍手心，“唯唯，我看到个钻石小皇冠，很适合你，喜欢吗？喜欢我就叫人送过来。” 乔唯闻言，抬手摸了摸头上的水钻发卡，郑重点头：“喜欢。” 林寒月笑了，换成乔淮阳不爽了。 “什么唯唯，唯唯也是你叫的？” “你都能叫，我不能叫？我和唯唯可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 “呵呵，现在知道你们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了？以前怎么没见你有这个觉悟？” 俩人同时停下，倏地看向乔唯，表情都有点僵硬。 乔唯才不管他们是互相争锋斗气也好，良心发现弥补也罢，不用特地奉承讨好就能到手的馅儿饼太香了！ “谢谢哥哥，谢谢姐姐，黄金和钻石我都喜欢！” “什么黄金钻石啊？”陈嘉熙好奇的声音传来。 来的不止陈嘉熙，还有老太太，俩人像是散步散到这儿了，见状目露诧异。 “嘉熙姐姐，我考了第一名，送你一枚小奖章！”乔唯笑眯眯地说，边说还边掏书包，掏了一个给陈嘉熙，寻思落下老太太多不好意思，“奶奶，我也送您小奖章！” 众人：…… 乔唯：我不是想拿镀金小奖章换真金白银哈，真的，我发四！ 为您提供大神 发紫 的《穿成豪门小可怜后我成了团宠》最快更新 15. 第 15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16. 第 16 章 “唯唯真厉害！” 陈嘉熙见老太太愣神，迟迟不接，大着胆子伸手替人接了过来，对着两枚做工精致的镀金小奖章左看右看，同时拿眼觑自家姥姥。 她耍了个小聪明，故意让老太太听到她和别人打电话，嘚瑟有个多么多么聪明的小表妹。 老太太神色如常，没什么太大反应，却有些心不在焉。陈嘉熙心中打鼓，正想偷溜，就被叫住来散步。 巧的是远远就看到这兄妹三个了，她暗忖有乔淮阳顶着，老太太应该不会当众沉脸，便东拉西扯转移视线，搀着人往这边来。 一来就得了小朋友的礼物。 “他们都送唯唯黄金钻石了，那我送什么好呢？”陈嘉熙反应很快，看这情形，立即猜到发生了什么事，“芭比娃娃好不好？限量版的哦。” 芭比娃娃对于小神童来说是有点幼稚了，但对乔唯这个成年人来说却刚刚好。 她长这么大还没玩过芭比娃娃呢。 “谢谢嘉熙姐姐，我很喜欢！” 乔唯大声道谢，眼眸晶亮，阳光都不及她的目光耀眼。 老太太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才发觉其他人都有意无意地瞟向她，欲言又止，鬼鬼祟祟，顿时板了脸：“看什么？我没这么小气。” 同时垂下眼皮，重新将视线落到乔唯身上，语气淡淡的：“我刚得了一盒珍珠，你拿去玩吧。” 话一出口就蹙了蹙眉，暗道不妥，几年前她一个老姐妹的小孙女就是因为珍珠呛进了气管，结果抢救无效……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换一个，就听到了乔淮阳微扬的声调：“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谢谢奶奶。” “谢谢奶奶！”乔唯仰着脸，笑得很甜，眼睛依旧亮晶晶的，完全看不出以前面对她时的畏惧，仿佛她们从来就是这么相处的一般。 老太太又瞥了一眼脸上带着笑的乔淮阳，嘴唇微动，最终只嗯了一声，心想先叫人把珍珠钻孔穿好绳再给她好了。 略微凝固的气氛好像一下子活泛起来。 陈嘉熙暗暗将提起的心放了下去，朝乔唯挤挤眼睛：“唯唯还有小奖章吗？临洲哥哥，临溪姐姐，他们也有份吗？” 乔唯没想到这个表姐这么给力，连老太太都回赠了东西，其他人还能跑得掉？ 一想到这儿，她这心里就美滋滋热乎乎的，眉开眼笑：“当然啦，我还有好多！” 说着将小书包拉开给她看，就跟小仓鼠得意地给人展示囤货似的。 这个举动逗乐了陈嘉熙，立马蹲下来和乔唯一起翻书包，一起嘀咕分配哪枚送给哪个。 乔淮阳故作不满，瞪了瞪眼：“不是说考了第一名送我奖章吗？怎么大家都有？” 自老太太出现，就一直保持着淑女微笑的林寒月一听，嗤笑出声，将绶带缠在手指上一甩一甩的，明摆着膈应他。 老太太看着外孙女和小孙女凑在一起的脑袋，平静的心湖再次泛起一丝波纹。 她没想到，乔唯转了性子后，居然短时间内就让其他人也态度大变。 终究是血脉亲情，老太太无声叹气，只是—— “还有小舅舅，就是你爸爸——” 陈嘉熙的这句话只说了半截，打断了老太太的思绪，也让融洽的气氛一凝。 她暗叫糟糕，不敢说话了，埋头继续掏书包。 乔唯抬起头一看，老太太略微柔和下来的表情恢复了冷淡，乔淮阳也收敛了笑意，只有林寒月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似的，甩奖牌甩得更欢快了。 乔唯转了转眼珠，纯当没看见。 “奶奶，我爸今天回来，下午我去接他，”乔淮阳打破沉默，顿了一下，“唯唯也一起去。” 乔唯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儿，愣了一下，有些迷茫：“我也要去吗？哥哥，我就不去了吧，有点困。”说完垂下了眼睑。 她想最后抓紧时间摆烂一下午，明天就要正式开启严酷的暑期特训，目标：保三争一。 顾名思义，争取学完初三，冲击高一。 “去，当然得去。”乔淮阳本来还有些犹豫，一见乔唯这小可怜的样儿，立即斩钉截铁下了决定。 老太太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但见乔淮阳不容辩驳的表情，还是什么都没说。 所以最后乔唯被迫牺牲了最后的逍遥时光，跟着乔淮阳和陈嘉熙去了机场，迎接那个导致原主不受重视的罪魁祸首。 “咱们家不是有私人飞机吗？小舅舅干嘛非得去跟人挤。” 等了许久还没见人，陈嘉熙小小地抱怨了两句。 就算是搭乘客机，乔继恩肯定也是坐头等舱，怎么可能会和人挤？乔唯默默吐槽。 乔淮阳不置可否，忽然站起来朝外伸了伸手。 过了一会儿，乔唯终于见到了她现在的爹，乔继恩。 他和乔淮阳相貌有七八分相似，气质却截然不同。 五官略显阴柔，肤色微红，应该是晒的。神情非常放松，穿着夸张的花衬衫和短裤，踢着人字拖。一看就很年轻，完全不像四十好几的油腻中年男。 说得文艺矫情点儿，就是兼具少年感和松弛感。 可不得松弛吗？豪门巨富里最受宠爱的小儿子，唯一的任务就是花钱。 上有老爹老娘疼宠，中有兄姐顶立门户，下有子侄继承家业。连儿子都工作了，他还能像个年轻小伙子一样，天南海北到处玩，逍遥自在。 是个名副其实的“老少爷”。 要是她有这个资本，她也年轻又松弛，乔唯撇了撇嘴。 “这是？淮阳，你怎么把她带来了？” 一阵热烈的寒暄后，乔继恩终于发现了默不作声的乔唯，立时脸色一沉。 “爸，我——” “走了。” 不等乔淮阳说完，乔继恩扭头就走。 如果说乔家其他人对乔唯是无视，那乔继恩这个亲爹对她就是明晃晃的厌恶。 瞧瞧，因为讨厌她，连带着最爱的儿子乔淮阳都吃了排头。 这老小子。 乔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结果用力过猛，把眼珠子给闪到了，忙低下头揉眼睛。 “唯唯别哭呀！小舅舅他就这样……”陈嘉熙一见她低头抹眼睛，顿时怜爱之心大起，蹲下身急声安慰，好在及时将“你应该习惯了”这几个字吞了回去。 乔唯一听，这可误会大发了！想马上澄清，头上忽然一重，一只大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顶。 “走吧。” 乔淮阳一把将乔唯抱了起来，死死将她的脑袋按在他的脖颈处，似乎在贴心照顾她脆弱的自尊。 乔唯：……我谢谢你。 乔继恩已经打车走了，兄妹三人沉默着上了车。 乔唯这下有些好奇了。 原著里只提了几次原主的爹妈相看两厌，乔唯因此推断这就是她不受两边家人喜欢的原因。 可再怎么着，好歹也是血脉至亲。再者商业联姻虽说就是交易，但原主是这桩交易成功而牢固的证明，就算那两口子不待见她，两边老人总不能跟着一起不懂事吧？ 真是一家子满打满算都凑不出一个正常人，狗看了都摇头。 乔唯默默在心里竖了一个中指。 为您提供大神 发紫 的《穿成豪门小可怜后我成了团宠》最快更新 16. 第 16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17. 第 17 章 乔家二老最爱的小儿子回来了，整个庄园都热闹了起来。厨房众位大厨齐上阵，连餐厅的水晶吊灯都更明亮了几分。 “老三你还知道回来，一走就是半年。”老太太嘴上责怪，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乔继恩换了身衣服，最简单的白T和及膝短裤，乍一看还以为是个大学生。 他嬉皮笑脸：“妈新得了个小孙孙，难得还记得我这个老儿子。” 说罢又冲陈嘉熙促狭一笑：“小嘉熙，你多了个弟弟，家产少一半哦。” “胡说八道！”老太太佯怒，见陈嘉熙面色如常，这才放下心来。 她就是担心外孙女会因为家里多了个小弟弟，觉得失落，这才不顾女儿的反对，依旧让陈嘉熙像往年一样到乔家过暑假。 陈嘉熙笑嘻嘻地嚷道：“那小舅舅得多补贴我点，不然我在家里都没地儿站了。” 她知道大人们的想法。她承认看着全家围着小婴儿转而屡次忽视自己是有点失落，但她绝不承认，并自我安慰：其实有时候没人管也挺好，自由自在，就像小表妹…… 陈嘉熙一愣，在餐桌上梭巡一圈，小表妹呢？！ “奶奶，我去接唯唯过来。”一直没说话的乔淮阳忽然出声。 “叫她来干什么。”乔继恩还在因接机的事刻意忽略儿子，听到这话才不得不将视线落在乔淮阳身上。 等一下，唯唯？叫得这么亲密？再看老娘和外甥女习以为常的模样，他狐疑不已，他不在家的这半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乔淮阳拧眉，正要说话，就被老太太摆手打断：“好了，等下次大家都齐了，再一起吃饭吧。你爸回来一趟不容易。” 潜台词：就别惹他不痛快了。 乔淮阳嘴唇微动，最终还是作罢，陈嘉熙手指抠着桌布，不敢做声。 而成功阻止了乔唯入侵的乔继恩重新高兴起来，眉飞色舞地讲述这半年的见闻，逗得老太太眉开眼笑。 空气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饭毕，两个小的离开，老太太和小儿子进了茶室，进行固定项目——聊天倾诉母子情。 不过这次乔继恩显然有别的重点，他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发问：“妈，怎么回事儿啊？乔唯……怎么连淮阳都变了？” 眉毛揪成一团，和跟家长发脾气的小孩子没什么两样。 老太太就知道他会是这个反应，见他满脸烦躁，还有几分委屈，顿时心软成一滩水。 “还不是因为你弄回来的狗。” “狗？关狗什么事啊？” 乔继恩懵了，老太太言简意赅地讲了一遍始末。 说完一个念头闪过，莫非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乔淮阳喜欢养狗，乔继恩这个当爹的就给他搜罗优质品种，而乔唯恰恰就是因为能和狗亲近，这才让乔淮阳变了态度上了心。 “怎么可能？”乔继恩听到乔唯在008还没训好的时候就能让它乖乖听话，差点跳起来，这可是他从海外托人带回来的烈犬，性格凶猛好斗，居然被一个小孩子一见面就给制住了！ “怎么不可能，你小时候就特别招小猫小狗喜欢——” 老太太下意识反驳，话一出口就暗道不好，果不其然，乔继恩的脸黑如锅底。 “妈，别把我跟她扯一块儿，”他烦躁地扒了一下头发，“一看到她我就难受。” “好了好了，不说了，”老太太软下嗓音，转移了话题，“这次回来多待几天，好歹等过了你哥的生日再走，不然你爸回来见不着你肯定要生气。” 乔继恩见自家老娘还和往常一样顺着自己，脸色稍霁：“好吧。对了，我爸干什么去了？” “喝了你小外甥的满月酒就和他一群老战友跑山里钓鱼去了，一走就是两个月。”老太太轻哼一声。 乔继恩哈哈笑：“您还说我不着家，这不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吗？” 老太太笑骂两句，见他神色困倦，便赶人上楼休息，自己则慢慢品茶。 那句“上梁不正下梁歪”让她心弦一动，可不是么，她这个小儿子小时候就胆子比天大，见了再凶的狗都敢凑上去，怎么教都不改。如今他的女儿和他一脉相承，他倒不高兴了。 老太太神情一黯，思绪再次陷入那段回想过无数次的回忆中。 十五年前，乔家遭遇重大危机，资金链眼看就要断。资金缺口过于庞大，短时间内根本补不上。巧合的是，一直盘踞南方的林家有意来北方发展，经营几年却屡屡受挫，钱没少砸，毫无起色。 一个缺钱，一个要势，两家就这样达成了默契。 最直接最有效的结盟莫过于联姻，林家小女儿刚离婚不久，乔家小儿子正在闹离婚，在双方长辈看来，简直是天意。 但乔继恩生性不羁，信奉自由至上。年轻的时候坚持自由恋爱，如愿娶了底层出身的女孩儿为妻。即使后来婚姻不顺，闹到了要离婚的地步，也绝不妥协进行商业联姻。 乔家二老为了家族，头一次狠下心，软硬兼施，逼着他真离了婚，火速和林家联了姻。 乔家顺利度过危机，林家的生意也成功打进了北方市场，皆大欢喜。 除了乔继恩和林薇棠夫妻。 二人都是被家里逼着结的婚，彼此之间别说没有感情，都算得上是相看两厌。就连意外有了乔唯，关系都没有得到缓和，甚至进一步恶化。 夫妻二人都对这个小女儿避之唯恐不及。 一个被揪着去了医院，听到孩子的哭声，连看都没看一眼，掉头就走，跑到国外散心。一个生完孩子当天就出院，包机回了家，只把孩子留在了A市的医院。 本来两家长辈就因强行联姻一事，对各自最疼爱的孩子愧疚万分。在日复一日看到心头肉因为这桩婚事而脸上没个笑影之后，更是对其千依百顺，除了离婚，什么离谱要求都答应。 包括不想看到有着配偶一半血缘的乔唯，不想听到任何有关乔唯的事，不准家人把害得俩人有了斩不断的恶心羁绊的乔唯当个宝。 原本应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千金小姐，却爹不疼娘不爱，年夜饭上都只能匆匆露一面就离开。 “老三已经为家里牺牲了婚姻，总不能再让他不开心。”老太太长叹一声，口中茶水微苦。 虽然对不住那个孩子，没有给她该有的宠爱，但至少给了她锦衣玉食的生活，老太太熟练地安慰自己，竭力压下了心头的一丝愧疚。 乔继恩没有去睡觉，反而拉着陈嘉熙，乔淮阳和刚下班回来的乔临洲一起打麻将。 他们小辈也隐约知道乔继恩为家族作出的牺牲，他又是离家归来，都不好驳他的意，只好强撑着精神陪玩。 “糊了！半年不见，你们技术下降这么多？”乔继恩兴高采烈，得意洋洋。 其他三人呵呵干笑，维持着表面兴致，实则心不在焉。 陈嘉熙&乔淮阳：唯唯一定很难受。 乔临洲：好饿。小丫头运气不好。 当事人乔唯正在奋笔疾书。 “小姐，你先吃点东西吧。”小圆在门外小心翼翼地敲门，心中万分担忧，唯唯小姐肯定是因为没能去正屋吃饭而伤心难过。 乔唯甩了甩酸胀的手：“等一下，我待会儿吃。” 在遭受了乔继恩这老小子的冷脸之后，她本来想偷懒半天的心思彻底歇了，插上翅膀飞出乔家的意愿更加迫切。 学得越快，翅膀越硬！ 为您提供大神 发紫 的《穿成豪门小可怜后我成了团宠》最快更新 17. 第 17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18. 第 18 章-倒V开始 家人们，看我…… 四人打麻将打到凌晨两点。 乔继恩连着糊了一晚上,感觉因乔唯而产生的郁气总算是散得差不多了，终于大发慈悲放了外甥女和侄子去睡觉,只扣下了亲儿子。 “淮阳，你变了，你背叛了我，背叛了你妈。”他收起笑容，表情严肃。 乔淮阳闻言揉了揉发胀的额角，有些疲惫：“爸,您别胡闹了。” “怎么跟你老子说话的？我受了多大罪就不说了，就说你自己，”乔继恩本来是佯装不悦,这下真的垮了脸，“要不是因为林家，我和你妈怎么会离婚？你又怎么会才八岁就没了妈！” 他喝了口饮料润喉,继续控诉：“现在你倒好，开始心疼起林薇棠的女儿来了，不仅亲自送她去幼儿园，把狗给她玩，还叫人给她打什么黄金奖章？你忘了你被人笑话没妈的苦了？乔唯倒是会哄人,得了她妈的真传。” 说完冷笑数声。 最让他愤怒难受的是,乔淮阳这个“苦主”之一都放下芥蒂，接纳乔唯了,其他人可不得有样学样？ 他一回来就打听清楚了，越听越心惊，越想越恼怒。 只要一想到乔唯，当年被逼着离婚娶林薇棠的愤恨，像个古代公主一样把自己装扮一新去和亲的屈辱,自由被剥夺的痛苦等负面情绪就一股脑儿冒了出来。 见亲爹气得胸口不断起伏，鼻孔都要喷出火，乔淮阳深觉头痛，同时心底也第一次生出了几分不满——因他迁怒乔唯而产生的不满。 “爸，唯唯不光是林薇棠的女儿，也是您的女儿，”乔淮阳身体前倾，望着乔继恩的神色非常认真，“一码归一码，唯唯姓乔不姓林，林家人不管她无所谓，我们不能也这样。” 乔继恩不可置信，这是他头一次听到儿子说这样的话，立时体会到了什么叫被背刺，什么叫恨铁不成钢。 “你就不恨她妈，不恨她？如果没有林家横插一脚，我和你妈现在还好好的，你也不会是没妈的孩子。你这是吃了什么迷魂药？她只是能让狗听话，你就叛变了？傻小子，你这是被她给骗了！” 连着几天熬夜让乔淮阳头昏脑涨，听到老爹如此幼稚的话令他无语，已经工作了却还被人当小孩儿教训更使他不满，种种情绪混合之下导致他一时有些口不择言。 “您就别说笑了！您跟我妈早就过不下去了，就算没有林家这一出，你们也会离婚。实话跟您说吧，天天看你们俩吵架摔东西，吵完挨个拉着我哭，没完没了，我真是烦透了。你们离婚对我来说不是痛苦，是解脱。” 麻将室一静，乔继恩嘴唇微张，心底毫无预兆掀起了一场海啸。 他从来没有听到儿子说过这种话，还以为他跟自己一样，无比怀念被拆散的小家，原来他心里是这么想的？ 看着老爹一副被雷劈了的样子，乔淮阳的懊悔后知后觉涌上来，这番话着实有些伤人。 作为乔唯的父亲，乔继恩严重不合格，但是作为乔淮阳的父亲，他可以说是满分。 “爸，我的意思是，这些都跟乔唯没关系——” 乔继恩竖掌打断，失魂落魄地起身往门口走，乔淮阳解释的话断在了喉咙里。 等人走了，他重新坐回去，按了按额头。 他承认，他的确不喜欢后妈，不过不是因为乔继恩以为的“抢了他妈位置”这个理由，而是因为初次去林家拜访的时候，林薇棠纵容林家小辈嘲讽他是拖油瓶。 至于以前从未将乔唯这个亲妹妹放在眼里，一是源于长辈的态度，一则是迁怒。 明天再去看看小东西好了，她今天都蔫了，耷拉着脑袋，没一点活力，不知道她晚上会不会哭着睡着，乔淮阳有些心疼地想。 早早上床，一沾枕头就秒入睡，日上三竿才起床的乔唯坐在床上发呆，她的闹钟呢？她的时间呢？居然一觉睡到十点半！ “小姐你醒啦，寒月小姐请你过去，说小皇冠送过来了，”小圆及时出现，满脸带笑，见她瞪着眼，有些心虚地小声解释了一句，“闹钟响了六七遍，小姐还没醒，我就关掉闹钟了……” 乔唯：……世上竟有睡眠质量如此优秀之人！ “没事的，小圆姐姐，我马上洗漱。” 她抹了一把脸，正要下床，就被小圆抱着进了卫生间。 唉，身体年纪太小了，瞌睡太多，乔唯叹气，她倒是想像以前一样闻鸡起舞，可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等到了林寒月的住所，她不想叹气了，只想吸气。 此栋别墅外观设计精致典雅，面积至少比她的大三倍，内部布置无一不精，就像她以前在杂志上看过的样板间。 她的梦中情房！ 乔唯拳头紧了，她的小别墅简直是被按在地上摩擦。 “看什么，你没别墅啊？”林寒月淡淡地说。 “姐姐的别墅好看，比我的好看多了。”乔唯诚实点头，真诚夸赞，内心大呼这种level的别墅我真的没有啊！ 看乔唯微张着小嘴，眼睛都不够用的样子，林寒月暗自得意，这可是她精心设计布置的，小丫头倒是识货，她的唇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但心里得意之时，又有些疑惑，这小丫头虽说不受宠，但也是富贵窝里长大的，也有独栋别墅，怎么跟个土包子进城似的？ “对了，你看看喜不喜欢。”她忽略怪异之处，将茶几上的红丝绒盒子往乔唯面前推了推。 乔唯回神，也不跟人客气，直接打开，情不自禁哇了一声。 盒子里嵌着一个精致华美的小皇冠，由钻石和珍珠组成，勾勒出花朵的图案，最中间的花朵最大，花蕊处的钻石足有成年人大拇指指甲盖大小。 又美又壕，乔唯的心都醉了。 “喜欢喜欢，我好喜欢，谢谢姐姐！” 她没出息地把嘴咧到了耳朵根，激动之下扑到了林寒月身上，千钧一发之际将亲脸改成了拥抱。 好险，你只是灵魂装在了小朋友的身体里，不是真的小朋友啊！乔唯心底的小人大喊。 她抱了一下就撤，兴奋地拿出皇冠试戴。 林寒月也就这么一问，猜到她肯定会喜欢，没想到她会这么喜欢。 身上好像还残留着乔唯冲过来拥抱的触感，软软的，比毛绒玩偶还软，香香的，是和她惯常闻到的高级香水不一样的香。 “头发乱了，我帮你戴。”林寒月不由自主放软了声音，一出口就大惊，居然是她平时最讨厌的那种拿腔拿调的声音，像捏着嗓子说话一样，非常做作，网络俗称夹子音。 “好啊，谢谢姐姐！” 乔唯美滋滋地把脑袋凑了过来，林寒月回神，心情复杂地给她戴好了。 本就相貌出色的小女孩戴上了华丽的皇冠，是个闪闪发光的小公主模样。 “我再给你买一个，换着戴。”林寒月听见自己这么说。 真是见鬼了，她先前说送乔唯皇冠，只是为了跟乔淮阳别苗头，这会儿却真心实意地想再送礼物。 乔唯大喜：“谢谢姐姐，姐姐最好了！” 她欢呼一声，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喜笑颜开。 看她高兴成这个样子，林寒月也被她的喜悦感染，正有些别扭地想，小丫头不会再来一个拥抱吧？就见那个叫小圆的佣人捂着手机跑了过来，面色焦急。 “小姐……” 小圆趴在乔唯耳边嘀咕了几句，她没听清，还没等她装作不在意地问出什么事了，乔唯就要告辞。 “姐姐，我有点事，得先回去了，下次再来和你玩。” 乔唯抄起盒子，来不及将皇冠取下来，就一溜烟儿跑了。 19. 第 19 章 鸽子笼再见，大别野你好…… 乔唯跳下高尔夫球车就往屋里跑,在门口和人撞了个正着。 “哎哟！” “小心！” 乔淮阳弯腰揪住她的肩膀，眼睛被什么东西闪了几下，他眯起眼睛一看,是乔唯头上戴的小皇冠。 屋外阳光正烈,光线打到数颗大大小小的钻石上,反射出五光十色的彩光，晃得他眼睛都快花了。 “进来说。” 小圆连忙跑去上了两杯水,退出客厅。 她躲到小厨房的时候，被另一个神情紧张的佣人拉住了手,如劫后余生：“谢天谢地,你们可算是回来了,淮阳少爷一进门就不高兴,里里外外看了个遍，脸阴得要吃人。” 听到这话,小圆也不禁紧张起来，忙小声问道：“你没跟少爷说小姐出去了吗？” “说了呀,一进门我就说了。” 那他到处看,是在找什么？小圆不解,又听同事说道：“我跟他说你们去寒月小姐那儿了。” 小圆恍然大悟,这二位一直掐架,唯唯小姐夹在中间,和哪一位走得近，另一位肯定就不高兴。 唉,小姐好难，她心都揪了起来，谁能料到这淮阳少爷会亲自驾临她们这儿？ 客厅里，乔唯镇定自若,淡定地从抽屉里摸出一盒曲奇饼，打开吃了一块，招呼乔淮阳：“哥哥吃饼干，这个饼干可好吃了。” 她吃得嘎嘎香，完全没有被乔淮阳的脸色吓到。 可她吃得越香，乔淮阳心里就越不是滋味儿，不过是工业流水线生产出来的东西，她就满足了？像是没吃过好东西似的。 念头一起，他再次环视了一圈屋内摆设，和他以及其他家人的房间比起来，可以说得上是寒酸，连张像样的地毯都没铺。 还有整体面积太小，卧室更小，还没他的卫生间大，像个鸽子笼。 整个别墅看起来就和他以前去过一次的佣人别墅一样，想到这里，乔淮阳心中一突，这可不就是佣人住的别墅吗？ “哥哥，你怎么过来了，是有什么事吗？”乔唯见他沉着脸不说话，率先打破沉默。 不说她也知道，多半是听说她去了林寒月那儿，来兴师问罪的，要不就是叫她去遛狗的，呵呵，她才不去。 正当她酝酿好了说辞之时，乔淮阳冷不丁开口：“你怎么不说？” 乔唯咽下饼干，疑惑道：“说什么？” “为什么不说，你住的是这种别墅？”他似乎是在压着火气。 乔唯：……哈？ 这还用得着她说吗？谁没长眼睛？ “这个别墅挺好的呀，我住得很开心。” 乔唯信誓旦旦地说着违心的话，她当然想换大别墅了！ 但是她要偷偷学习，然后闪瞎所有人！ 既然要猥琐发育，还是低调点好，没人打扰。 乔家人住的房子都在庄园中央，这栋小别墅地势偏远，都快靠近围墙了，很符合发愤图强需要的环境条件。 “……你！算了，收拾东西，我马上让人给你换一栋，”乔淮阳揉了揉眉心，不容置喙，临走忽然一把夺过曲奇饼盒，“别吃了，我叫西点师给你做。” 望着他很快消失在门后的背影，又低头看看自己空空如也，还沾着点饼干碎屑的手指，乔唯眨了眨眼睛，他这是玩的哪一出啊？ 乔继恩这个棒槌可在家呢，要是大张旗鼓给她换房子，还不得把人给气炸了？ 一个是孙辈里最受宠的，一个是儿女中最受宠的，两位老人重话都舍不得说他们俩，那到时候倒霉的不还是她吗？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大房子成烫手山芋了。 “太好了小姐！我马上去收拾东西！” “还要通知门卫花房大厨房……还有好多好多人，都得通知到位，咱们搬家了！” 小圆和另一个佣人跑了出来，都欢天喜地，像当场中了五百万。 在大家族里工作和在公司里上班没有本质区别，都是职场，都会为了利益拼杀。而乔唯这儿就是个边缘部门，除了固定工资和福利，啥也没有。 她在庄园里地位的变化，对她们来说，无异于无形之中升了职。 想到这里，乔唯半是激动半是郁闷的心情彻底变成激动了，她这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 想要马儿跑，就得马儿多吃草。 就算换了房子后还是没什么特殊福利，至少大家的房间都变宽敞了，住也住得更开心嘛。 乔唯：大别墅，俺来辣！ 乔唯要搬家的事很快传开。 “哈哈你输了，给钱！我就说吧，这唯唯小姐迟早会搬家。” “……我还以为少爷小姐们就是心血来潮，要不怎么还让人住小别墅呢，这突然就换成大别墅了，啧……” “等等，咱们三太子可是刚回来了，这能行吗？别搬到一半又搬回来，多尴尬啊。” “哎呀你消息太out啦，我跟你说……” 除了平时负责照顾乔唯的佣人，乔淮阳还安排了一批人帮着搬东西，忙得热火朝天。 小圆怕她磕到碰到，给她切了水果放到附近的一个小房间。桌上还放着大厨房刚送过来的曲奇饼。 乔唯一边惬意地吃东西吹空调，一边听墙根儿。 原来乔继恩在佣人们这儿的绰号是“三太子”？还挺贴切。 她忍住笑，继续偷听。 总算是知道为什么动静闹这么大，却没人阻拦了。 乔继恩一大早就出了门，听说是去山里找老爷子。而老太太则是因为一早听说他待了一晚就跑了，气得出门和朋友喝茶去火。 这么热的天，一个个都往外跑，在家里躺着吹空调不香吗？乔唯摇头。 在她吹着冷气听八卦的时候，园子另一处却是气氛凝重。 管家神态惭愧：“这确实是我工作失职，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此刻他心中十分后悔，暗道老马失蹄。 他还以为这唯唯小姐开了窍，肯定早就跟淮阳少爷哭诉过了，但他看少爷一直没提住处的事，而且又只是他们几个小辈对乔唯热络，便推测她的处境其实并没有好太多，只不过是少爷小姐们闲来无事逗孩子玩儿。 谁知道他们居然对这唯唯小姐的情况一无所知！ 乔淮阳没出声，察觉到管家那饱含奇怪震惊的一瞥，心里一梗，摆手道：“我知道了罗叔……以后唯唯的吃穿用度都和我们一样。” 管家犹豫一秒，点头应是。 他出去后，乔淮阳脱力般仰靠在沙发上，耳边还在回响管家的话。 “……唯唯小姐还是个婴儿的时候，比较爱哭，继恩先生又……所以老爷子的意思是暂时将小姐安置在外围佣人房，由专人照顾，同时在附近新建一栋别墅。可是那段时间家里事多，就耽搁下来了……” “……等小姐再大一点，已经习惯了现在的住处。小姐又和普通孩子不太一样，怕换了环境不适应，就这么一直住在了小别墅里……” 乔淮阳轻嗤一声，管家说的委婉好听，实际上就是没人拿乔唯当回事儿，都选择性忽略了她的存在，换房子的事怕是没人记得。 雇主都不提，员工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乔淮阳的心里仿佛被针扎了似的，他之前也是那些不拿乔唯当回事儿的人中的一员。 “小东西不会记仇吧……”他喃喃自语，眼前浮现起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眉心都控制不住跳了一下。 他压下心底漫上来的愧疚心慌，拨出一个电话：“是我，黄金奖章打得怎么样了？尽快。” 天色擦黑，终于完成了搬迁。 乔唯躺在宽大柔软的沙发上，瞪着头顶繁复的水晶灯，眼珠子又从超大尺寸的电视、墙上挂的名画、地上铺的羊毛地毯上一一滑过，顿觉后悔，后悔怎么没早点主动跟乔淮阳说换个房子。 这栋别墅不比林寒月的差，也是处处精致，家具摆设扑面而来一股钞票的味道。 “感觉怎么样？” “美滴很！” 乔唯下意识回答，见头上出现倒着的一张脸，立马翻身坐起来。 “哥哥你下班回来啦，辛苦了，请喝茶！”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乔唯笑眯眯地倒了杯白开水，双手递给乔淮阳。 他接过水杯却没喝，注视着乔唯，眼神复杂。 “新房子我很喜欢，谢谢哥哥，哥哥最好了！”乔唯想了一秒，双手合十，发出诚挚感谢。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女声插了进来：“哥哥最好了？好啊你，上午才说你姐姐我最好了。” 林寒月走了进来，双手抱胸，眯着眼睛俯视乔唯，视线停在了她头顶一直没取下来的小皇冠上。 有一种“你更喜欢爸爸还是妈妈”的既视感。 被发现端水的乔唯无所畏惧，正要发挥端水大法，又有一个俏皮的女声响起：“哎哟喂，这才刚甩掉轮椅呢，林大小姐就跑过来欺负我们唯唯了？” 不等林寒月变脸，陈嘉熙看向乔唯，双眼发亮：“唯唯，恭喜你乔迁新居！咱们办个乔迁宴吧，庆祝庆祝，把你的小伙伴都请过来，我来布置场地。” 一直保持缄默的乔淮阳：“可以。” 兴师问罪的林寒月：“不错。” 当事人乔唯：“……这不太好吧。” 乔淮阳扬眉：“哪里不好？你怕同学不来？没事，我亲自发邀请函。” 他已经知道了，虽然乔唯之前说话有障碍，而且性格过于内敛，人缘却不错，只是从班主任的报告汇总来看，她缺乏自信。 整个班里就只有她没有邀请过同学们来家里玩。 乔淮阳心里又是一梗，家里这个情况，她怎么可能邀请别人来玩。 “我来准备伴手礼。”林寒月斜了他一眼，下巴微扬。 乔唯流汗。 眼看他们仨来真的，乔唯在心里笑了笑，泼了一瓢冷水：“爸爸他们可能会不高兴。” 此话一出，还算和谐有爱的气氛整个垮掉。 20. 第 20 章 横扫商场，做回自己…… 最终这个乔迁宴不了了之。 “让你失望了……等你过生日,再给你办生日宴会。” 乔淮阳抿了抿唇，摩挲了几下乔唯的头顶。 乔唯：想多了捏，失望啥啊,姐早料到了。 她正想说没事,乔淮阳又捏了捏她的小小丸子头，补偿似的：“想不想出去玩？我带你去游乐园怎么样？” 乔唯心动,来了这么久，还没出去玩过。但是天气这么热，游乐园无遮无挡，走一趟怕是要被晒成人干。 “我还是不去了，不能耽误哥哥工作。”乔唯婉拒。 乔淮阳心中一暖，小东西这么乖巧懂事,他却让她失望，愧疚情绪又冒了出来：“没事。” 然而乔唯坚持拒绝，他只好无奈放弃，提了另一个建议：“那叫你嘉熙姐姐陪你骑马？她马术很好。” 乔唯头大,她只想一个人静静学习，可不等她再次拒绝,乔淮阳就不容置喙地摆手：“我去公司了,我让人叫她过来陪你玩。” 说完就大步流星地往外面走。 乔唯望望已经升得老高的太阳，羡慕不已,在自己家的公司上班就是好,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 快十二点，会议终于结束。 乔淮阳打开手机,微信消息跳了出来，是陈嘉熙，一连十几条。 【哥你也太周扒皮了,大早上叫我来陪唯唯骑马？！】 【就算我不睡回笼觉，唯唯也要睡啊！小丫头想睡觉，并且拒绝我□□的请求，伤心，我只能睡客房呜呜】 【！唯唯不见了！】 乔淮阳眉头一跳。 【没事了，原来是被林寒月带去逛商场了】 【可恶，居然偷偷把唯唯偷走，当我是死的啊？伤心，唯唯竟然不叫我】 …… 乔淮阳磨了磨牙，心态立马失衡。这小东西再三拒绝他带她出去玩，转头就跟着林寒月跑了。 乔唯莫名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 立即有人半蹲下嘘寒问暖：“宝贝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 “那就好，宝贝有什么问题，可以马上叫我哦。” 看着眼前笑容甜美，服务周到的柜姐，看看店内琳琅满目的包包，再看看被一众殷勤备至的柜姐围着的林寒月，乔唯终于解开了多年未解的疑惑。 以前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逛街，尤其是有钱人，累都累死了。既然这么有钱，叫人直接送上门不行？用得着亲自出来遭罪？ 现在亲身享受了一把无微不至的服务，她终于懂了，这买的不仅是奢侈品，还有上帝一般的体验啊。 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力，逛街遭什么罪啦？这待遇，跟皇帝似的。 “唯唯过来，试试这个包。”林寒月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朝她招了招手。 乔唯搁下戳蛋糕的叉子，几步跑了过去。 林寒月伸手，旁边的人递上一个黑色小包包。 嗯，是乔唯曾经狠狠吐槽过“还没我手掌大能装个什么啦买这种包的人脑子有泡”的那种迷你小包。 脖子上一凉，是金属链子擦过脖子。 林寒月将包包斜挎在了她身上，链条有点长了，她嗯了一声，音调上扬，一个柜姐立马轻声建议：“林小姐，链条可以调整。” 林寒月点头，柜姐轻轻将包取下来，利落地用自带钥匙扣调整好了长度，再重新挎到乔唯身上。 “怎么样，喜欢吗？”林寒月打量了一下，按捺住惊呼好可爱的冲动，语气淡淡的。 乔唯在明亮的落地镜前转了两圈，她很难说不啊。 “喜欢！”她笑眯眯地点头，“谢谢姐姐！” 林寒月见她这样，顿时笑起来，明艳笑容比灯光更耀眼，扬了扬下巴：“行，喜欢就多挑几个。” 柜姐们愈发喜笑颜开，反应快的立时把陈列架上的迷你包都取了过来，半蹲着轻言细语给乔唯介绍，拿给她挑选。 乔唯：这谁不飘啊？反正我飘了。 接下来的动作就是挂上包——照镜子——取下包，无限重复。 镜子里的小女孩穿着橙色短袖和背带牛仔裤，戴了个黑色鸭舌帽，精致的五官和白皙的皮肤在灯光下几乎在发光，轮流换上各种颜色的小包包，就像在玩真人芭比换装游戏。 一屋子的柜姐都自然而然地加入到了给乔唯试包的行列中，不住地惊叹夸赞，“好可爱”“太适合啦”不绝于耳。 作为主角的林寒月非但没有觉得被冷落，反而举起手机咔咔拍照。 “……就你有妹妹，跟谁没有似的。我妹比你妹可爱多了……” 乔唯在百忙之中听到林寒月嘀咕，转过身问道：“姐姐你说什么？” 不会是在抱怨她买太多了吧？ 乔唯瞟了一眼已经装好了的七八个盒子，好像是有点多了。 里头都是她曾经嗤之以鼻的智商税，是她吐槽过的“买的人不是脑子有泡就是泡里长了个脑子”的小包包。 真香虽迟但到。 “我说你转过来一点，哎哎对对，把帽檐压一下，对，就是这样……” 看着兴致勃勃拍照，并时不时傻笑冷笑嘲笑得意地笑交替进行的林寒月，乔唯默默配合的同时，也疑惑这还是书里那个高贵冷艳架子十足的林大小姐吗？ 最后购物袋堆了一地。 “老规矩，送我车上就行了，”林寒月收起手机，很自然地朝乔唯伸出手，好像做过千百遍，“走，去看看衣服。” 乔唯略一犹豫，还是将手放进了她的手中。 实际上今天进商场的时候她们才是第一次牵手。 当时乔唯不小心差点滑倒，有路人热心建议：“牵好宝宝哦，刚刚有个小孩儿摔倒把牙都磕掉了。”林寒月立即把她的手紧紧抓住。 俩人进了一间同样装修精美大气的服装店。 这个牌子很有名，有名到乔唯以前看到别人发出来的价格脱口而出“怎么不去抢银行啊”。 包包店里还有迷你小包供乔唯挑选，这家店没有童装。 她只能一边间歇性给从试衣间出来的林寒月吹彩虹屁，和其他客人导购一起投去惊艳的目光，一边抽空刷题。 当年觉得难上天的数学题，如今只是看了一遍视频课就会解了，不得不说，新脑子就是好用，一颗聪明的新脑子更好用。 天才少女十岁勇夺a市高考状元 新闻标题乔唯都想好了，一想到到时候的盛况就忍不住嘎嘎直乐。 换了一身吊带长裙的林寒月从试衣间出来，从镜子里看到乔唯在嘿嘿傻笑，心里也克制不住想笑，又有些得意。 她就说么，没人能抵挡得住购物的魅力。乔迁宴算什么，不办就不办。 笑到一半却笑容一顿，才这么几个包就乐成这样，小丫头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林寒月也是这次乔唯搬家才知道她住的居然是佣人房，难怪前几天到自己别墅来的时候，眼珠子都不够用了。 乔家真不是个东西！这么上不了台面的事儿都干得出来。 林寒月暗骂一句，忽地想到林家对乔唯也没好多少，半斤八两。 但乔唯姓乔，又常住乔家，当然得乔家负责。 她勉强说服了自己，却失去了欣赏新衣服的兴致。 殷切陪在旁边的导购见状心里一突，察觉到她是在看镜子里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小姑娘，脑子飞快转动，想起听过看过的豪门八卦。 豪门水深啊，前一刻还笑吟吟，其乐融融，下一秒就暗暗瞪人，表情难看。 这小姑娘可怜喔，导购悄悄惋惜，同时默默祈祷，只希望林小姐别迁怒，搞得没兴致买衣服了。 “唯唯，走，给你也挑几件。” 林寒月终于出声，转身朝乔唯走去。 乔唯回神，挠了一下头，推辞道：“姐姐你逛吧，我没事的，我玩平板就好了。” 她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把试卷页面切回到动画片。 正在做卷子呢，才刚做完填空题。 “没什么好逛的，去童装店看看。”林寒月说着就来牵乔唯的手。 导购都快哭了，林小姐不是很喜欢他们家的衣服吗？ “林小姐，这……”她还是想挽留一下，硬着头皮开口。 林寒月才想起来身上还穿着刚试穿的衣服，招手叫导购给她把吊牌摘了，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刚刚试穿过的都包起来吧，送到我车上。” 导购大喜，眉开眼笑：“好的好的。” 提成到手美滋滋，导购开心不已，回头望见一大一小牵着手往对面那家贵得出奇的童装店走去，明白刚刚自己是想岔了。 林小姐对这叫唯唯的小姑娘不但不是面甜心苦，反而是宠爱有加才对。 那个童装牌子简直离谱，价格贵得连她这个全球十大奢侈品服装品牌的导购都觉得是在洗钱。 乔唯也觉得这个童装牌子是在洗钱，听都没听过。 偷偷搜了一下，ok，是她孤陋寡闻了。 原来是特意避开价格敏感型消费者的衣服，专为高端人士的小孩打造，换句话说，不坑穷人钱。 “有新款吗？都拿出来。” 二人一进去，就有导购笑着迎上来，一听这话，笑容加倍：“好的，两位请坐。” “都试试，不着急。” 林寒月笑容和煦，朝试衣间扬了扬下巴，并摸出了手机。 秉着“不收礼物人家会伤心的”这一原则，乔唯开心接受：“谢谢姐姐！” 等换了第一套衣服出来，林寒月眼前一亮，立即朝她举起手机，她也眼前一亮。 乔唯：美丽的衣服，对不起，刚刚是我误会你了，贵有贵的道理。 逛了一下午，战利品颇丰，其中大半是给乔唯买的。 【我擦，林寒月好狡猾！偷偷把人带出去买东西，糖衣炮弹好凶猛】 【怎么着，显摆他们家有钱啊？还发s上，挑衅，这是红果果的挑衅！家人们，咱们能忍吗】 【图片】【图片】【图片】 …… 乔家第 21. 第 21 章 饭要抢着吃才香2.0 乔唯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信达雅。 shoppg翻译成血拼,真是再贴切不过。 逛了一下午，跟打了胜仗一样，身体已经力竭,但精神很亢奋。 望着满地的购物袋，乔唯露出欣慰的笑容：“衣帽间，这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 “小姐你说什么呢？快躺下歇歇,我给你按按。” 小圆暗暗咋舌,这买的也太多了，同时心生欢喜，不是说钱在哪儿爱就在哪儿吗？ 又是送黄金钻石,又是换大别墅,又是带出去买东西,这还不是爱？ 和以前的日子比起来,跟做梦似的。 乔唯困得不行，腿上传来柔软但有力的触感,很舒服，勉强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说：“小圆姐姐,我给大家都带了礼物……” 还没说完就头一歪,陷入了昏睡中。 看着她睡得香甜的小模样，小圆心里软绵绵热乎乎的,唯唯小姐是多么心善乖巧的孩子啊，头一次出去玩，还特意给大家都买了东西。 搬过来的当天,管家就另外再调拨了三个佣人过来，加上司机，现在专门照顾乔唯的有六个人。 一听都有礼物,众人很是高兴，一看购物袋的logo，更高兴了，整栋别墅都洋溢着快乐的气氛。 乔唯这边喜气洋洋，主屋那边的气氛却有些凝重。 “……都准备好了，宾客名单请您再过目一下。”管家恭敬地递上名单。 老太太接过却没看，随手放在一边，有些不满：“老大也真是，五十整寿都没办，我还说这回53岁生日怎么着也得大办一场，热闹热闹。可他倒好，说只在家里请亲戚吃饭，这像什么话。” 管家微微低头，假装没察觉她的不悦：“过几天先生太太们就要回来了，我先下去安排打扫房间。” 老太太嗯了一声，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把人叫住：“乔唯那边……换房子的事是谁提的？” 是当哥哥的心疼妹妹，主动提出换个住处，还是当妹妹的仗着哥哥疼爱，得寸进尺？ “是淮阳少爷的意思。” “……你出去吧。” 老太太按了一下太阳穴，一个两个都不省心。 一想到乔继恩回来脸得垮成什么样，她就头疼。余光瞥到桌上的宾客名单，更头疼了。 外头早有戏言，说乔家二老把小儿子当命根子，把二女儿当眼珠子，把大儿子当拉车碾磨的傻骡子。 起初老太太还生气，这么多年过去，她已经习惯了，自认为问心无愧，外人风言风语，不必放在心上。 将名单推到一边，老太太喝了口茶压火。 她不把流言当回事儿，可她这个大儿子，偏偏像和外头流言打配合一般，把他自己弄得苦哈哈的。 五十大寿撞上重点项目关键时刻，他以此为由不办寿宴。 那些老朋友见了都委婉劝她要一碗水端平，她真是有苦说不出。 后头两年，他又说只是散生，工作又忙，没必要大操大办。今年集团没什么大事需要他这个老总不错眼盯着，结果又说只在家里请亲朋好友吃顿饭就行了。 外头还指不定怎么传他们老俩口是如何如何不待见老大呢，毕竟去年老三44岁生日都广宴宾客。 笃笃笃—— 老太太兀自头疼，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老太太，珍珠穿好了，您看看。” 四四方方的黑丝绒盒子里嵌着一条金色珍珠项链，个个光滑圆润，个头一样大，差不多成年人食指大小。 她想了一下才想起来，这是给乔唯的。 想到最近乔唯得到的关注和东西，还有小儿子那边……她有些犹豫，但转念一想，话她亲口说的。 一串珍珠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房子都换了。要是老三跟她闹……那就让他儿子治他好了。 一物降一物。 老太太摆摆手：“给乔唯送过去吧。” “……好的。” 佣人难掩诧异，这串珍珠是价值不菲，但一串珍珠对老太太而言不算什么，重要的是这个举动背后的含义。 乔唯看着珍珠发呆。 她一睡醒就看到床头柜上摆着一个首饰盒，盒子开着，大喇喇地展示这串美丽精致的珍珠项链。 “小姐太好了！这是老太太昨晚上叫人送过来的，”小圆激动得眼泛泪花，“小姐你也很震惊是不是？这么久没动静，我还以为老太太……” 以为老太太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当回事。 乔唯扶额，她已经听过太多次“小姐太好了”这几个字。 “小圆姐姐收起来吧。” 说着就去拿平板，点开百度，她刚刚只是在猜这串珍珠值多少钱而已，一看就是高级货，完全不是她以前做手工买的那种人造珍珠能比的。 小圆喜滋滋地应声：“好嘞，等承业先生的生日宴到了，咱们再戴。” 承业先生？ 乔唯想起来了，原主的大伯，也是目前乔氏集团的掌舵人。 小圆想多了，他的生日宴，多半不会允许她去，她也不想去。 “昨天看到哪儿了？”乔唯丢开这事儿，自言自语爬上椅子打开电脑，“找到了，匀速直线运动与平均速度。” 昨天上午睡到日上三竿，刚吃完午饭就被林寒月强行拉出去逛商场（她承认是她自己没抵抗住诱惑），四舍五入浪费了一整天。 “今天不能再浪费了，学习学习学习，我要卷死所有人！”乔唯握拳打气。 在她忙着偷偷内卷的时候，其他人也没闲着。 乔家小辈的四人小群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乔临溪：【所以说，咱们淮阳少爷的兄长情怀突然觉醒了？ble！】 乔淮阳：【……喝了几天洋墨水就不知道方块字怎么写了？当心老爷子捶你】 陈嘉熙：【哈哈哈哈临溪姐不要太直白，把俺淮阳哥都整恼羞成怒了[坏笑]】 乔淮阳：【……】 乔临洲：【淮阳突然变化这么大确实让我意外，不过你们是亲兄妹，要不是三叔……你们亲近些是应该的】 乔临溪：【那嘉熙呢？胆子怎么也变这么大了？不怕你小舅挂脸？[惊讶]】 陈嘉熙：【瑟瑟发抖g，为了我毛茸茸软乎乎无敌可爱的唯唯小宝，无所畏惧，冲鸭！淮阳哥记得保护我！[奋斗]】 乔淮阳：【……】 四人又聊了许多，全都是在说乔唯。 最后陈嘉熙扼腕：【真是失了大策，我居然没想到拍照！被林寒月给抢了先】 【看看，她又在s上狂发唯唯的照片。昨天发了今天发，底下一堆拍马屁的。当然啦，夸唯唯是很正常的，毕竟她这么可爱。这群马屁精，居然还说什么“好羡慕她有你这样的姐姐”“你妹妹和你一样漂亮”，恶心心】 【图片】【图片】【图片】 …… 乔淮阳揉了一下发胀的眼睛，继续点开图片。 看得出来，乔唯很开心，拍照很配合。 难道真是女人无论年纪大小，都喜欢购物？连游乐园都不去，却跑出去逛商场。 想到这里，乔淮阳脸色更臭了，不过须臾又微微一笑。 既然小东西喜欢买东西，那就让她买个痛快。 林寒月是个无业游民，他要上班，在时间上是比不过她，可这儿还有个刚放暑假无所事事摩拳擦掌的大学生呢。 设想很美好，己方先锋却铩羽而归。 “唯唯，宝宝，咱们去逛商场吧？把你喜欢的都买下来！”陈嘉熙紧紧环住乔唯的肩膀，软磨硬泡，“我不管，你都陪你那个姐出去了，也要陪我这个姐出去逛，不然我哭给你看！” 乔唯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一个成年人赖在她身边撒娇耍赖，撒泼打滚。 “嘉熙姐姐，我昨天才去逛了啊，好累的，想休息一下。而且我已经买了好多好多东西，暂时不想买了。” 乔唯忍痛说着违心的话。 前一句是真的，在商场里走走停停一下午，腿都软了。 这一点她是真佩服林寒月，穿着七公分的细高跟还能健步如飞。 陈嘉熙见她心意已决，嘟了嘟嘴：“好吧，过两天，过两天等你休息好了，一定和我出去逛啊！咱们拉钩，骗人的是小狗！” 她们俩之间，到底谁才是小朋友？ 乔唯微笑着拉钩。 但是过了两天陈嘉熙并没有来找她。 庄园里忙翻了，不只是佣人们忙，没事干的陈嘉熙也被老太太抓了壮丁，帮忙准备乔承业的生日宴。 突然没人打扰了，乔唯抓紧时间看书刷题。 “嘉熙小姐要帮忙，淮阳少爷要上班，大家都有事要忙，可寒月小姐怎么也不来了？”小圆小声嘀咕，又恢复了忧心忡忡。 乔唯暗自好笑。 不用猜也知道，林寒月肯定是在为即将见到男主温仲年做准备。 她以为至少在过完乔承业生日前，还能有几天时间可以沉浸式学习，无人打扰，没想到意外来得这么快。 在生日宴的前两天，乔家人从天南海北飞回了家，并于当晚举行家宴。 每个人都要出席，包括算是客居在此的林寒月，也包括从来没参加过除了年夜饭之外任何家宴的乔唯。 她就这么猝不及防和所有人齐聚一堂。 快速睃了一眼餐桌上的人员，乔唯怒了。 已经是一出生就在罗马了，还个个都中了基因彩票，这还有天理吗？ 22. 第 22 章 家宴风波（一） 一道道精致的菜肴陆续上桌,色香味俱全。 可惜重量级嘉宾还没出场，乔唯只能偷偷咽口水。 其他人都在和身边的人低声交谈，气氛非常和谐，并没有因为多了一个她而冷场。 确切地说,他们并不在意多出了一个人。 乔唯：呵呵,姐不care。 她瞟了一眼左手边的林寒月,对方正拧着眉噼里啪啦打字。餐桌上就她俩没说话。 乔唯发誓,她不是故意偷看的,只是不小心看到几个字：“正在受刑。” 英雄所见略同。 乔唯差点笑出声，继续暗中观察。 刚才乔淮阳让她叫人，大伯大伯母姑姑姑父哥哥姐姐一通叫下来，发现除了她的便宜老妈没出席，其他人全都在,连才三个月大的表弟都被装在婴儿车里带过来了。 他们应该是听闻了乔淮阳和陈嘉熙这些日子的举动,不像以前那样无视她的存在,好歹还点了下头。 她再细看一番,忍不住感叹作者对乔家一家人还是很不错的嘛,虽然给了他们跌落云端的结局,但也给了他们巨大的财富和不输明星的好相貌。 男的个个英俊潇洒,女的个个貌美如花。 就是脑回路都不太正常。 “唯唯，过来坐。”乔淮阳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招手叫她。 陈嘉熙听到了，暂时中断和她爸说话,一把按住她的右肩：“唯唯别过去,淮阳哥不准和我抢！” “你把她扣在你身边，又不照顾好她。”乔淮阳哼了一声。 指的是陈嘉熙只顾着和自己老爸说话，把乔唯撇在了一边。 “我,我哪有啦，”陈嘉熙有些心虚，“我只是抽空和我爸多说了几句而已。” 作为当事人，乔唯正寻思自己是不是得说两句，就见林寒月把手机反扣在桌上，扬了扬眉，按住她的左肩：“唯唯坐在这儿很好，不劳你费心。” 动静有点大，其他人都看了过来。 他们大概只知道几个小辈对她态度大变，不知道她如今这么抢手，惊讶都写在了脸上。 乔唯：不要再打了啦！要打去练舞室打！ “那个，姐姐，嘉熙姐——”乔唯轻咳一声，正要调停一番，对面的乔承业却突然站了起来。 “爸，妈。”。 他看起来只有四十多岁的样子，西装革履，头发一丝不苟，面容严肃，一看就是那种久居高位的大佬，不怒自威。 他这么一站，其他人也纷纷起身，包括林寒月，搞得乔唯也不得不站起来。 可她腿太短，刚从椅子上滑下去，就听到一个洪亮威严的声音：“自家人客气什么，坐。” 其他人又纷纷落座，只有乔唯，双手撑着椅子，跳了两下，就是跳不上来。 靠！ 乔唯发狠，猛猛一跳。 吱—— 刺耳的声音打断了乔老爷子的说话声，引得众人都看了过来，惊讶，好奇，好笑，嫌弃，各种目光。 好丢脸。 但乔唯面上稳得一批，淡定开口：“不好意思，爷爷，这个椅子对我来说太高了。姐姐，麻烦你再把我抱上去一下好吗？谢谢姐姐。” 林寒月刚收起手机，还有点茫然，她右手边的陈嘉熙反应更快，一把将她抱了上来，声调略高：“哎呀唯唯，你上不去应该跟嘉熙姐姐说啊。” 成功激发林寒月隐晦的白眼一枚。 “乔唯？” 老爷子都快八十了，依旧耳聪目明，精神矍铄，一双鹰眼锐利如刀。 是乔承业的年老加强版。 有钱就是好，这一家子是不是天天做热玛吉呢？看着都比实际年龄小不少。 “嗯嗯。”乔唯微笑点头。 老爷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只淡淡说了句：“开饭吧。” 乔唯还以为这老头要开口赶人呢，这眼神，她要真是个才四岁的小娃，不得当场吓哭？ 轻微的杯盏碗碟碰撞声响起，汇成了一曲巧妙的乐曲。 桌上也只剩下这点声音。 受刑，真的是受刑。 之前来吃饭，乔淮阳他们还随意聊天，这会儿一个个嘴巴都跟贴了封条一样。 连乔继恩这个随心所欲的活祖宗也只是乖乖安静吃饭，间歇性向乔唯投来不满的一瞥。 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猛吃。 乔唯懒得搭理他，埋头干饭。 “老大，最近集团里有没有什么棘手的事？”老爷子冷不丁开口。 乔承业好像早就等着他问了，微微倾身，声音没有一丝犹豫：“一切正常，爸不用担心。” “嗯。”老爷子顿了一下，轻轻颔首。 下一秒突然皱眉，语气不悦：“怎么都不说话？一家人搞得这么生疏。一个两个，天南海北到处跑，想一起吃个饭人都凑不齐，一年到头能聚几回？我还能活几天？好不容易聚一聚，还个个都装哑巴。” 众人：…… 哐当—— 在这全场鸦雀无声，众人噤若寒蝉的时刻，这一声异响无异于平地惊雷。 乔唯确信，对面所有人的眉毛都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 “不好意思，我手滑了。”她弱弱出声。 被十几双探照灯盯着，压力还蛮大的嘞。 “你怎么搞的？菜都不会夹，没教养，”乔继恩率先出声，脸色铁青，“你妈……佣人是怎么教你的？” 说到一半似乎想起乔唯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几回妈，他嘴角抽了一下，紧急改口。 哎哟喂，这个时候来她面前摆亲爹架子？脸之大，地球装不下。 乔唯心下冷笑，眼珠一转，垂下了脸，声音立时哽咽：“对不起爸爸，我不是故意的，爸爸你别骂我，我下次不敢了。” 整个餐厅就只剩下细细的呜咽声。 “吃饭呢，你哭什么哭？”乔继恩呆了一下，立马抬高声音，烦躁地啧了一声。 乔唯从手指缝里观察对面所有人的反应，大伯母秀美的眉毛蹙了蹙，大伯父沉下了脸，堂哥堂姐面面相觑，亲哥乔淮阳脸色同样不好看。 “老三——” “老三你抽什么风？养不教父之过，你女儿没教养，该骂的是谁？” 老太太和老爷子同时出声，显然老爷子气势更足，稳稳压住了老太太想打圆场的心。 乔继恩目瞪口呆，其他人也目露诧异。 不用猜也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天啦噜，太阳打西边儿出来啦，老爷子居然为了不喜欢的孙女训斥宝贝小儿子！ “老头子，你这是干什么？孩子们好不容易聚一聚。”老太太不忍见小儿子难堪，顿时面色不虞。 老爷子倒不会冲老婆撒气，没说什么慈母多败儿，一是两人结婚几十年，感情深厚，二是毕竟他自己都是一向以慈父形象面对乔继恩。 他破天荒没听劝，继续开炮：“老三，你都45了，还跟个几岁孩子一样，有一点不顺心就发脾气。怎么着，骂你女儿你很威风？” 满坐寂然。 也不算彻底无声，乔唯至少听到了有人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老头子你这是怎么了？无缘无故……发这么大脾气。”老太太面沉如水，说到无缘无故几个字卡了一下，扫了一眼乔唯。 老爷子没说话，依旧盯着乔继恩。 其实老爷子脾气不算好，甚至可以说是暴躁，时常训人，家里小辈都不敢捋他的虎须。 近几年脾气越来越大，连老太太有时候都要避开。 但他从来没有严厉训斥过这个小儿子，连重话都没说过几句。 今天却因为乔继恩说了两句乔唯，就大发雷霆，他对乔唯不是一直都是这种态度吗？ 众人一时都有些不敢置信，目光频频在三人之间来回游移。 乔继恩表情惊愕，一张俊脸忽青忽白，嘴唇翕动：“爸……” 老爷子反应这么大也出乎了乔唯的预料。 原著里说乔老爷子性格暴躁，独断专行，是个典型的大家长，同时也很有正义感，很看不惯有人在他面前恃强凌弱以大欺小（乔继恩对乔唯除外）。 她以为他最多不痛不痒说乔继恩两句。没想到他这么给力，这正义感都快爆棚了。 乔唯：多骂两句，我爱听。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她眼皮一眨，眼泪就大颗大颗往下掉：“爷爷别骂爸爸，爸爸说的对，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教养，不怪爸爸……我再也不敢了呜呜……” 其他人表情微变，像是不认识她似的。 老爷子脸色更加难看，乔继恩猛地转头瞪向她。 23. 第 23 章 家宴风波（二） “乔唯你！你个小丫头片子——”乔继恩气得鼻孔冒烟,嚯的一下站起来，抖着手指着乔唯。 乔淮阳看不下去了，眉头皱得死紧,语气无奈：“爸,您别这样。” 乔继恩闻言,如被当胸刺了一剑,捂着心口，表情难受：“淮阳,你……” 好像遭遇了重大背叛。 乔唯心中暗笑,这老少爷果然还是个小孩脾性,受的宠爱过多,几十岁了还心智不全，还比不上她幼儿园的同学。 下一秒他大力推开椅子,气势汹汹就要朝她冲过来，被老太太一把拽住，轻斥道：“老三你要干什么？坐下。” 反应过来的乔承业也起身抓住他的胳膊,斥道：“老三！难道你还想打孩子？” 乔继恩动惮不得,只剩一张嘴和一双眼还能动。 “臭丫头！你，你,你跟谁学的，一肚子坏水儿！”他嘴皮子上下翻飞，狠狠瞪着她一阵输出,“哦不是跟谁学的，我们老乔家从上到下就没这么多心眼子，你这是遗传，遗传你妈——” “叔叔你这就过分了吧？跟我妈有什么关系？”一直安静的林寒月骤然出声，红润的嘴唇抿了抿,脱口而出，“少倒打一耙。” “你！这是我们家的家事，你一个外人掺和什么——” “住口。” 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喝如惊雷炸响，成功镇压所有喧嚣。 乔唯正津津有味地看戏，陡然被这么一吓，控制不住打了个长长的哭嗝。 乔唯：…… 众人：…… 乔唯捂住嘴，默默垂下了头，以表歉意。 但又实在不想错过热闹，于是悄悄抬起了脑袋。 原来超级有钱人也是这么吵架的，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嘛。豪华餐厅化身菜市场，精彩，实在是精彩。 老爷子的视线在每个人脸上扫过，所到之处，纷纷低头。 最后和乔唯四目相对。 她寻思自己是不是也该畏惧地垂下脸，不然多不给人家老太爷面子啊。 但在她做出反应之前，嘴唇已经习惯性咧开，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猝不及防冒了一个大大的鼻涕泡。 乔唯：……歪？地缝在哪儿？这次是真的需要。 老爷子阴沉得能拧出水的脸色忽然裂开一条缝，寒光四溢的眼神中多了两分古怪。 眼前的小姑娘脸上还挂着泪，却突然朝他笑，好像一点都不怕他，莫名有几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味道。 笑还没展开，一个鼻涕泡就冒了出来。 实在滑稽。 他居然差点没绷住笑出来，急忙忍住。 “饭都吃不清净，不想回来吃饭就直说，要滚赶紧滚，少在我跟前碍眼。”老爷子收回目光，冷哼一声，撂下一句话就走。 寂静两秒后，老太太也起了身，随口安抚了两句：“没事，他就是钓鱼没钓到两条，丢了面子心里不痛快，你们吃饭吧。” 两位大神走了，底下的小鬼就炸开了锅。 “吓死我了！” “爷爷脾气真是越来越怪，更年期？不至于啊？难道是老年痴呆——” “临溪！说话注意点，万一爷爷听到了，再气出个好歹。” “老三，你又干了什么好事？把老爸气成这样？总不可能……” 总不可能真因为乔继恩训了两句乔唯就惹得老爷子发这么大火，肯定事出有因。 “姐你可别冤枉我，我什么都没干！”乔继恩又烦躁地瞪了乔唯一眼，恍然大悟，顿时面露委屈，“哦我知道了，妈说的是真的！老爸气性也太大了，不就是少钓了几条鱼么。气就气吧，还拿我撒气……” 乔唯隐晦地对乔继恩翻了个白眼，被对面的乔淮阳抓了个正着。 他正要对她说话，就被林寒月抢了先，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唯唯，看看，在这儿就咱俩最可怜，咱们可是一伙儿的。” 她边说还边故意斜着眼看乔淮阳，对方脸色果然又垮了一点。 乔唯不想理他们俩幼稚的小学鸡行为，胡乱嗯嗯两声，重点观察乔承业。 他正侧着头和妻子说话，神态平和。 然而她可没忘刚才老爷子说“要滚赶紧滚”的时候，他勃然色变，虽然只有短短一瞬间。 再过两天就是乔承业的生日，大家回来就是为了给他庆生。 老爷子却说这种话，就算是在气头上口不择言，也明显能看出不是很重视这个大儿子的生日。 乔唯略一琢磨，心下好笑，乔家人的偏心眼儿是祖传的吧，一脉相承。 原著里偌大的乔家最后分崩离析，有一大半原因是内部分.裂，内斗过于严重，相亲相爱的家人们为了家产斗成了乌眼鸡。 可此刻他们却坐在同一张桌子上，互相打闹说笑，非常亲厚，谁要是跳出来说他们最终会反目成仇，估计能挨几个大逼兜。 所以说在多子女家庭里，父母偏心是大忌，是乱家之本，是祸家根源啊。 乔唯对此有切身体会。 “好了，大家应该也没心情吃饭了，散了吧。”乔承业作为在场咖位最大的人，站出来发表家宴结束陈词，停顿一下又补充，“老爷子年纪大了，大家多担待点，别往心里去。” 乔继恩撇了撇嘴：“你们是不用往心里去，挨骂的可就我一个。不行，等老爸气消了，必须得让他补偿我。” 老爷子先前是对所有人开了炮，但大家都挨骂，相当于没有人挨骂，特意被拎出来骂了的还真就乔继恩一个。 “老三你都快把爸妈的棺材本给掏空了，给老俩口留点儿吧。”乔云婉开玩笑说道。 乔唯借机看了这个姑妈一眼，长相随了老太太，五官大气雍容，一刀切的发型显得很干练，完全看不出来才刚生了孩子没多久。 开玩笑？殊不知有多少真心话都是借着开玩笑的名义说出来的。 偏偏乔继恩是个棒槌，闻言还得意洋洋道：“咱爸妈是给了我不少好东西，但姐你要是说我掏空了他俩的口袋，那也太小瞧咱们家了。” “好了，时候不早了，大家散了吧。” 乔承业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率先离席。 其他人跟着推开椅子站了起来，陆续离开。 乔继恩忙着和一个英俊儒雅的男人说话，眉飞色舞，一点儿看不出才刚挨了顿骂的样子，倒是忘了找乔唯的茬。 乔唯暗中观察。 她这个姑父和老太太是同行，还是同一所大学的教授，书卷气很浓，一看就是个岁月静好醉心学术的斯文人。 谁能想到他还是个超强辅助，在帮着老婆抢家产过程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不止他是个贤内助，大伯母也不遑多让。 这个美丽优雅的贵妇看起来就像美容院常驻嘉宾，一个只会刷卡的豪门阔太太，可她却手握娘家一半股份，是乔承业在争产之战中最大的倚仗。 这么一看，好像就乔继恩最废。 几个姻亲中，明明林家实力最强，却一点忙都没帮上，而且还在老爷子过世后火速把他给踢了。 当然了，这几家最后的结局也不咋样。 跟主角作对，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啦。 好果子吃？ 乔唯心念电转，只短短几秒就想了很多，忽然反应过来，先别说有没有好果子吃，她想祝福这一大家子以后都没饭吃。 浪费可耻！ 这一大桌子菜，就只动了一丁点儿。 她还没吃饱啊，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能吃不饱呢？ 乔唯咽了咽口水，磨磨蹭蹭落到了最后一个。 大概是因为很久没聚这么齐了，其他人都边走边聊天，连乔淮阳都没注意到她没跟出去。 至于独行侠林寒月，早就不见了，估计是赶回去试衣服。 餐厅里就只剩了乔唯一个人。 菜实在太多，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那她为什么还在猛吃？谁在乎呢？ 这盘菜在乎，这盘菜也在乎。 乔唯一边享受美食，一边在脑子里演小剧场。 老太太折回餐厅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小女孩跪坐在餐椅上，直起上半身夹菜，仰着头把菜放进嘴里，摇头晃脑，显然吃得很开心。 几个大厨还围在她身边，不停帮忙给她把够不到的菜端到面前。 其中一个给她盛了一碗汤，期待地问：“小姐，你觉得这道鸡汤怎么样？” “好，很好，非常好，”乔唯不吝夸赞，竖起大拇指，“要是能来一碗白饭泡着吃就更好了。” “啊？哦哦好的，快盛一碗白饭来！” 老太太驻足看了一会儿，心中讶异，按理说她应该觉得乔唯这种行为很粗俗，没有一点大家出身的样子，可是她非但没有这样的想法，反而觉得小丫头这样颇为率真可爱。 她这是怎么了？分明前不久还…… 老太太都站在门口没动，佣人们自然也保持安静，没人说话。 眼看乔唯夹了一片白菜，低声惊呼：“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开水白菜？！” 像从来没吃过似的。 老太太蹙眉，忽地一顿，说不定乔唯还真没吃过。 这么一想，她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儿了。 24. 第 24 章 以后的第一名都由我承包…… 当晚乔唯差点因吃太多而进医院。 半夜胃里开始翻江倒海,上吐下泻。 别处的灯都接连熄了，只剩她的别墅灯火通明，折腾了大半宿,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吃撑了？” 老爷子有些灰白的眉毛抖动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议。 老太太默然,点了点头。 她昨晚离开餐厅的时候，乔唯还在吃东西，没想到会吃撑,还撑得这么厉害。 老爷子接过毛巾擦汗：“这丫头倒是心大。” 当时闹成那样,她自己挨了一顿骂，她亲爹也挨了一顿骂，其他人都早早离席,她居然还吃得下,还吃撑了。 果然是年纪小。 老太太闻言，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那些菜肴对于他们来说是司空见惯，乔唯却像是头一次吃到,惊为天人,非常捧场,夸得天花乱坠，哄得大厨们个个走路都发飘。 想起当时的场景,老太太忍不住想笑，暂时忘了用餐时那场糟心的闹剧，然而这笑并没有持续太久。 她承认从乔唯出生起,他们都没有给过关注，但令她没想到的是，这孩子的生活水准似乎都没有得到保障,住的佣人房，没吃过好东西……管家竟然疏忽成这样。 老太太微蹙着眉在石凳上坐下，心绪起伏不定。 不，不是没有想到，也不是管家疏忽，她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说话，是他们所有人都不在意。 “……老三这个脾气，是我们把他惯坏了，惯子如杀子，”老爷子忽然长叹一声，语气转为严厉，“必须得把他这个毛病拧过来，再过几年都能当爷爷的人了，心性跟个孩子没什么两样。” 老太太诧异，昨晚她问了半天，怎么问都没问出来他为什么发这么大邪火，难道还真是跟老三有关？ “你这是受什么刺激了？你那些老战友给你吹了什么风？”她似笑非笑。 这么多年，这是他第一次说要纠正小儿子的性子。 老爷子面色有些不自在，轻哼一声：“用不着别人给我吹风，你看看，他那些发小，哪个不是独当一面，事业有成，就他整天游手好闲，招猫逗狗，逞威风都逞到自己女儿头上了——” 声音戛然而止，片刻寂静后，老太太眉毛一动，自觉找到了症结所在。 “果然是受了别人家的孩子的刺激，老三这样又不是一天两天，”她停顿两秒，“是我们对不起他，当年他都收了玩心，想进集团做事了，要不是我们逼他联姻……” 安静了一会儿，老太太安慰道：“再说不是还有老大吗？老大够出色了吧？这一圈儿的继承人里头，比他做的好的没几个。自从他接手集团，市值一路上涨——” “好了，时候不早了，进屋洗漱一下吃早饭吧。”老爷子突然出声打断。 老太太不觉有异，跟着起了身。 刚在餐桌上坐下，他忽地开口：“乔唯那丫头换别墅的事，老三要是再敢闹，就把他的卡停了。” 老太太恰巧正在想着乔唯的事，闻言吓了一跳。 “看看哪家做老子的像他这样，把亲生女儿当仇人……”说到一半卡了壳，老爷子干咳两声，“就从让他承担起做父亲的责任开始好了，乔唯不是病了吗？待会儿叫老三去照顾她。” 说到这里，他莫名想起了那个鼻涕泡，急忙闷咳一声才止住了笑。 老太太：“……” 老头子难道真是年纪大了，开始神志不清？想一出是一出。 她暗暗皱眉，心下自嘲，老三拿亲生女儿当仇人，不也是他们当爹妈的纵容的吗？ 现在突然逼人改正，哪有这么容易？归根结底，她和老头子这做父母的才是问题根源，老三没责任心，乔唯没受到应有的关爱疼宠…… 老太太上次因乔唯的事而犹豫不定，还是她刚满月的时候。 主屋里虽然隔音很好，但架不住乔唯白天黑夜都在哭，恰巧乔继恩从国外散完心回来，他耳朵又灵，听到哭声大闹了一通。 说再听到乔唯的哭声，他立刻就走，甚至扬言要是再看到她，他就不回来了。 老太太听着小孙女撕心裂肺的哭声，看着又气又委屈的小儿子，心中犹豫。 和老爷子商量了一番，又想了半夜，还是决定先顺着儿子，把乔唯暂时挪到离主屋最远的小别墅，同时在旁边另建一栋。 他们想的是乔继恩只是暂时接受不了而已，等孩子再大点，会叫爸爸了，他肯定就会改主意了。 谁知道事与愿违。 而他们竟也渐渐习惯了无视乔唯的存在，直到换房子，才知道四年来乔唯居然一直都还住在佣人住的小别墅里。 没人提这个事，说到底是没人上心。 二人俱都心不在焉，餐桌上只有勺子筷子轻轻磕在碗碟上的碰撞声。 “昨晚上人都齐了，你还发那么大火，骂孩子们不回来陪你吃饭，”老太太像是想到了什么，闲闲开口，“这会儿人都在家，没人来陪你吃饭，你怎么不发火了？” 老爷子差点被粥呛到，脸色有些许尴尬，他也知道自己那通火发得没道理。 “我一个老头子有什么好陪的，”他含糊说了一句，转了话题，“别忘了叫老三去看看乔唯，人都四岁了，他这个当爹的也该担起责任来。” 老太太略一犹豫，点了头。 乔唯这回遭大罪了。 胃里空空，头晕眼花，喉咙仿佛火在烧，浑身软得跟煮熟的面条一样，难受得要命。 更难受的是一睁眼发现被人包围了。 “我可怜的唯唯，这是遭了多大的罪啊，嘴都白了。”陈嘉熙满眼心疼，拉着乔唯的手不放。 “小傻瓜这是吃了多少啊，下次别吃这么多，”她旁边还坐着个人，边说边把乔唯的手从她手里抠了出来，“该我了。” 此人有着健康的小麦色肌肤，五官明丽大气，中长发扎成马尾，英姿飒爽，是堂姐乔临溪。 也是个自来熟。 乔唯：…… 她挣了挣，没力气，挣不动，只好悄悄把另一只手放进了被窝，满脸写着生无可恋。 噗嗤一声轻笑，惹得乔唯转过头，才发现床的另一侧还站着两个人。 “不好意思唯唯，咳，唯唯正是虚弱的时候，需要好好休息，你们俩别打扰人家了。” 乔临洲清俊的脸上带着歉意的笑。 与之相反的是乔淮阳，脸上没个笑模样，语气责备：“你怎么吃了这么多，你那胃才多大。” 说完像是察觉到语气过重，缓了缓脸色：“厨子又不会跑，你喜欢吃他们做的饭，随时都能吃到，别傻得都往肚子里塞。” 他想起了那一盒曲奇饼，流水线上出来的东西，乔唯都能吃得这么开心。前一次和老太太一起吃饭，她也是埋头吃得很香。 问了负责厨房的佣人，才知道昨晚的情况。 如果是从小就吃过这些，又怎么会胡吃海塞？他顿时心里就有些涩然，语气就更加温和：“等你好了，想吃什么就让厨房做。” “好啊！我要吃狮子头东坡肉龙井虾仁松鼠鳜鱼蛋奶小布丁……” 乔唯本来一脸虚弱，蔫耷耷的，一听这话，立时眼睛一亮，噼里啪啦地报菜名。 声音有气无力，偏偏菜名报得十分利索。 可惜她吐了太多导致嗓子疼，只说了一点就只能先停下来歇一歇，仍旧偏着脑袋望着乔淮阳，眼巴巴的。 “噗嗤！” “哈哈哈哈……” 其他三人都忍不住大笑，乔淮阳也笑，被气笑的，瞪了她一眼。 天大地大，病人最大。 乔唯现在是摸到乔淮阳的脉了，一点都不怵他。 嘴巴一张，就要接着报菜名，却被对方抬手打断：“好了好了，等你好了再说，记着，不准再一次吃这么多了。” 乔唯小鸡啄米似的狂点头，乖巧应声：“哥哥，我知道的。” 就算不说她也知道啊，昨晚吐得天昏地暗，拉得日月无光，整个人差点交代在马桶上。 要是再一口气吃到嗓子眼，那不是二傻子吗。 孩童身躯的瞌睡就是来得这么凶猛，加上折腾到天光微亮才睡着，乔唯一说完眼皮就开始打架。 但是被这么多人盯着，她实在过不了心里这一关，强撑着不肯入睡，心想各位大哥大姐快走吧！难道要她亲自赶人吗？那多不好意思。 乔唯明明困得不得了，却拼命眨眼睛保持清醒的行为很快被他们注意到。 陈嘉熙一脸感动：“欧唯唯舍不得我们走是不是？都怪我们没有早点来看你，你快睡吧，我们不走！” 乔唯：？？？黑人问号。 咔嚓两声，乔唯被闪得眯了眯眼。 “姐！”乔淮阳不悦。 “sorry，忘了关闪光灯了。”乔临溪举手示歉，然后继续将手机对着乔唯，一阵狂拍。 陈嘉熙凑过去一起看。 俩人嘿嘿直乐，笑得像人贩子密谋偷娃：“发s发s……” 乔唯：？拍我丑照？我的四十米大刀呢？！ 她想大喝一声制止，但这会儿嘴都张不开了，好难受！ 还是乔临洲这个大哥发话阻止了她们的恶劣行为。 “别闹了，让唯唯睡吧，”他的声音里含着笑，声调很轻，“不知道她喜不喜欢我的礼物——” 礼物？什么礼物？在哪儿呢礼物？ 乔唯垂死病中惊坐起，眼睛瞪得像铜铃，这诈尸般的行为把所有人吓了一跳。 “临洲哥哥，你送了什么礼物给我啊？”她迫不及待地发问，看到众人古怪惊讶的表情，依旧面不改色地望着乔临洲。 主打的就是一个真诚。 但这不年不节的（以前过年过节也没送过），乔临洲送她礼物干嘛？天上下红雨了？ 对方失笑，跨过乔淮阳，从床头柜上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谢谢唯唯送我的小奖章，这是我的回礼，你看看喜不喜欢。” 乔唯愣了一秒，想起来了。 是上次分发小奖章的事。 “谢谢临洲哥哥！我能现在拆开吗？” “当然可以，我帮你拆。” 是一块儿童石英手表，表盘印着很多小女孩都喜欢的白雪公主，非常精致可爱。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它镶了钻，一圈晶莹璀璨的钻石。 “谢谢临洲哥哥！我好喜欢！” 乔唯头不晕了，嗓子不疼了，瞌睡也不打了。 虽然很难理解怎么会有人送一个才四岁的小孩石英表，要送也是送智能手表吧，但这并不妨碍她很喜欢这块手表……上面镶的钻石。 见她这么喜欢，乔临洲露出比刚才更大的笑意。 “还有我的！”乔临溪照片也不拍了，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个首饰盒，打开一看，是一款著名珠宝品牌的手镯——儿童款。 同样精致非凡，价值不菲。 乔唯心花怒放：“谢谢临溪姐姐！我太喜欢啦！” 乔临溪很满意她的反应。 这时乔淮阳咳了一声，也从床头柜上拿了一个盒子，口气云淡风轻：“上次说的黄金奖章打好了。” 打开一看，黄澄澄，金灿灿，差点闪瞎乔唯的眼。 和幼儿园给她颁发的小奖章一模一样，不同的是，一个是镀金，一个是真金。 整整一盒，十六枚。 乔唯又要晕了，是开心的晕，是幸福的晕。 “谢谢哥哥！”乔唯眼珠子都挪不开了，激动得心口扑通扑通地跳，大声说道，“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为了不让哥哥失望，努力每次都考第一名！” 画饼大师上线。 考了第一名，捧回一堆镀金奖章，换了这么多真金白银贵重物品。 乔唯：这等好事岂能只来一次？以后的第一名都由我承包了！ 乔淮阳显然很满意，也很得意，强忍着笑意矜持地嗯了一声。 乔唯眼珠一转，看向陈嘉熙：“嘉熙姐姐送我的芭比娃娃我也很喜欢，等我好了，我给她们做小衣服！” 一旁默不作声的陈嘉熙正有点失落呢，可惜她的礼物送早了，没有显摆的机会，一听乔唯的话，立即喜笑颜开：“哎呀唯唯喜欢就好。” 兴奋了好一会儿，疲惫终于再度上涌，这次乔唯撑不住了，含笑陷入了昏睡。 睡前脑海中闪过一个疑惑，这些哥哥姐姐是不是还差了一个啊？ 醒来已是傍晚，乔唯饿得前胸贴后背，正要开口说吃饭，就听到了一个震撼大消息。 小圆激动得语无伦次：“小姐，小姐，老太太说——” 她吞咽了一下才继续说道：“说你在主屋的房间收拾好了，以后可以和先生太太，其他小姐少爷一样，自由选择住在哪边。” “哦对了对了，还说今晚就可以先过去住，看看有没有不喜欢的地方，好让设计师修改。” 乔唯：……哈？ 25. 第 25 章 公主房和公主 乔承业的生日宴如期举行。 只邀请了亲朋好友就这么热闹,那要是敞开了请客，还不得把整个园子撑爆？ 乔唯踩了把椅子，扒在窗边望着下面的场景，有被震撼到。 草坪布置得跟电视里大型酒会一样,陈列了各色酒水饮料茶点,光鲜亮丽的宾客和主人相谈甚欢，远处的大门处不断有车子开进来。 “小姐,淮阳少爷在催了,快来换衣服吧。”小圆压抑着兴奋催促。 这是乔唯第一次正式在外人面前亮相,小圆昨天还在发愁,林寒月是给她买了很多昂贵的漂亮衣服，但没有礼服。正犹豫要不要提一提,林寒月就让人送来了四套小礼服。 姐姐就是比哥哥细心啊,小圆再次感叹,她双手合十，幻想着唯唯小姐穿着精美的礼服出场的样子，一脸期待。 “好的,小圆姐姐。但是,我真的要梳这个发型吗？”乔唯被她牵着往衣帽间走，第二次委婉建议,“会不会太隆重了？” 这可不是她的生日,主角不是她，万一抢了寿星的风头多不好意思。 来赴宴的还有小朋友，都穿着小礼服和小西装，个个可爱出众。 大概是自己家的孩子最可爱的想法作祟，小圆暗暗铆足了劲，想让乔唯一鸣惊人,使出看家本事给她打扮。 “这是大场合，肯定要隆重呀。要是打扮随意了，那才不合适呢，”小圆笑眯眯地把礼服取下来，满眼星星，“不过我们唯唯小姐不打扮也很漂亮可爱，打扮了就更漂亮可爱。” 乔唯默然，放弃了抵抗，乖乖张开双臂，由着小圆帮她穿礼服。 同时眼珠子转动，打量这个宽敞明亮的衣帽间。 说是衣帽间，面积比她以前买的那套房子的客厅还大不少。 衣橱里挂满了五颜六色的童装，还有各种小鞋子，都是上次逛商场林寒月给她买的，在柔和但不失璀璨的顶灯下，显得更加炫目。 老太太让人在主屋给她准备的房间不俗啊。 乔唯还以为最多是个鸽子笼，谁知道还是个大套间。除了卧室和衣帽间，还有小书房和会客厅。 这哪是鸽子笼啊，这不是美美公主房吗？ 家具摆设不像黄金钻石，外行人无法一眼看出价值。她偷偷搜了一下沙发价格，按她穿书前签的工作工资来算，得不吃不喝搬砖三年，比她现在住的别墅里的沙发更贵。 乔唯：啊，这公主般的梦幻生活 非她得了便宜还卖乖，老太太这是吃错什么药了？ “好啦！我们下去吧。”小圆欢呼一声，对她一手设计的装扮非常满意。 乔唯回神，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使劲眨巴了几下眼睛。 这是哪国的公主？ 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颜值高的人也不能免俗，她肃然点头。 草坪上，大人们正谈笑风生。 温仲年的衣袖被人拉了一下，低头一看，是他那少年老成得过分的小弟。 “二哥，你不是说淮阳哥的妹妹很聪明，是个天才吗？怎么这会儿还没出来？” 温季年板着小脸，满脸写着“你骗我”三个大字。 是个天才和一直没出来这二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温仲年不去深究，他早就习惯了弟弟非同寻常的脑回路。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和人说话的乔淮阳，压低声音：“应该很快就出来了。你淮阳哥对他妹宝贝得很，你注意点儿。” 说到这儿，他有些恍惚，那次乔唯扑过来抱住他大腿哭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那个时候他这发小对小姑娘可以说算得上恶劣，以前也几乎从来没提过这个小妹妹的事。 结果没几天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隔三差五就要隐晦地嘚瑟一番。还抱怨幼儿园小气，第一名的奖章居然只是镀金的，他妹抱回来一大堆占地方什么什么。 隐隐有“你弟是天才，我妹更聪明”的意思。 “二哥，你笑什么？是在笑我吗？”温季年皱起了小眉头，仰着头盯着自家哥哥。 温仲年轻咳一声，语气一本正经，但笑容反而扩大：“冤枉，不是笑你——” “仲年哥这是笑什么呢？” 这一笑险些让几步之外的林寒月脚下一晃。 她定了定神，稳了稳十公分的细高跟，摇曳生姿地笑着向温仲年走去，走近了复又问道：“仲年哥有什么高兴的事吗？” 她来晚了，怎么打扮都觉得有瑕疵，不够完美，最后注视着镜子里一身红色丝绒修身吊带长裙，妆容精致的自己，总算满意了，急忙赶了过来。 看着显然精心打扮过的林寒月，温仲年不动声色地收了笑，恢复了在外人面前的冷淡疏离：“我——” “你大伯生日，难道不是高兴的事？” 一道凉凉的声音插进来，乔淮阳端着酒杯走了过来，斜睨着林寒月。 林寒月被这么一讽刺，差点变脸，好在及时忍住了。 无论私下关系多水火不容，在外他们都尽量表现得友爱和睦，宛如相亲相爱一家人。 她刚要说话，就被人抢了先。 “淮阳哥，你妹妹不参加乔大伯的生日宴吗？”温季年礼貌发问，但微蹙的眉头还是泄露了他的不耐烦。 “小朋友，有风度的绅士是不会催促女士的。”乔淮阳微笑。 他一向不爽这个小鬼，没别的原因，就是这温家老幺仗着天赋异禀，经常用智商把别人按在地上摩擦，他就曾数次被鄙视过，毫无“世交家哥哥”的威严。 罕见的天才又怎么样？他们老乔家又不是没有，年纪还更小。 乔淮阳腹诽，这次他特意叮嘱好友将这小鬼带上，就是要让他自惭形秽。 温季年很淡定：“是吗？可我才上幼儿园学前班，我听说很有绅士风度的淮阳哥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还因为一位女士迟到五分钟而大发雷霆呢。” “噗嗤——” 接连两声笑声响起，面对怒目而视的好友，温仲年忍笑道歉。 林寒月在乔淮阳手底下吃了无数次亏，难得见他吃瘪，顿觉身心舒畅，当即觉得这冷脸耍酷的小鬼头都顺眼了许多。 就在这时，有个小孩惊呼一声：“大家快来看啊！有仙女公主！” 26. 第 26 章-倒V结束 小王子，这一…… 现场一静,其他人下意识看过去，顿时都微微瞪大了眼睛。 好漂亮的小姑娘！ 眉目如画，粉雕玉琢,乌黑的头发梳成了辫子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纤细的脖颈，头上戴了一顶华丽精美的小皇冠,淡蓝色公主裙上绣着金线。 行动之间,硕大的钻石和金线花纹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但都不如她黑水晶一般的眼睛夺目。 像误入凡间的小仙女,又像偷偷跑到民间玩耍的小公主。 乔唯看似面不改色,实则慌得一批。 满脑子都是著名女星那个表情包：好多人啊jpg. 小圆只把她送到了入口处,她刚走到中央位置,就听到这声大吼,立时四面八方的目光都落到了她身上，犹如针扎。 乔唯：小朋友很诚实,下次别诚实了。 “唯唯！太漂亮啦我的宝！”陈嘉熙不知道从哪儿蹿出来，想狠狠一把抱住,又怕弄乱乔唯的造型，只笑嘻嘻地牵住了她的手。 乔临溪也提着裙子跑了过来，夸张惊呼：“这是哪个国家的小公主啊？！让姐姐来守护你吧！”边说边牢牢牵住她另一只手。 乔唯流汗,她真的不想当显眼包。 就在这时,乔淮阳大步走了过来，示意姐姐妹妹松手，在二人不情不愿松开之后,弯腰将乔唯抱了起来。 她甚至都没来得及喊一句no。 “仲年，这是我妹妹唯唯，哦你见过了,”乔淮阳阴柔的面孔绽放出太阳一般的笑容，垂眼看向仰着头看人的温季年，“小季，这是我妹妹唯唯，哦对了，和你一个幼儿园。” 乔唯顺势打招呼：“仲年哥哥好，小季好。” 同时借着高度优势，居高临下端详温季年——原著中的路人甲之一，只比原主的戏份多了一句话：“巧了，温总也有一个天才弟弟，那才叫天资聪颖。只可惜才八岁就过世了，听说是得了抑郁症。” 小男孩穿着黑色小西装，领结系得板板正正，肌肤瓷白，五官和温仲年很相似，是远超同龄小男生的精致，大概相当于劳斯莱斯和五菱宏光的差距。 此刻他乌黑的瞳仁一动不动，直直凝视着乔唯。 还怪渗人的。 八岁小孩得抑郁症，还是个含着金汤匙出生，千娇百宠的豪门小少爷，又不是像可怜的原主一样爹不疼娘不爱。这得经历了啥啊？不敢想，完全不敢想。 乔唯心生遗憾和同情，不由自主摇头。 “首先，请不要叫我小季，我比你大，你可以叫我季年哥哥，”温季年微扬下巴，一本正经地说，“其次，唯唯妹妹，你为什么对我摇头？” 他说话时面色平静，小拳头却悄悄捏紧了。 可恶！他就知道，穿成这样很傻！ 乔唯眨了眨眼睛，从善如流：“季年哥哥好。” 然后看向林寒月，声音甜糯：“谢谢姐姐送给我的小皇冠和礼服，好漂亮，我好喜欢！姐姐也好漂亮，我长大了也要像姐姐一样漂亮！” 神不知鬼不觉回避掉了温季年的“其次”。 林寒月心花怒放，连对乔淮阳抱着乔唯炫耀的不满都消失了，飞快睃了一眼微微含笑的温仲年，笑容越发温柔，声音更是柔得能滴出水：“唯唯喜欢就好。” 乔唯脖子上的汗毛都竖了几根起来。 其实林寒月是高贵冷艳挂的，妥妥一个御姐，强行小意温柔，真的不合适，还蛮惊悚的。 果然，最和她过不去的乔淮阳低低冷哼了一声，抱着乔唯就转了个身，恰巧有人上前来攀谈。 “乔三，这就是你小妹妹啊？这么乖巧漂亮，怎么藏在家里不让我们看？”说话的是个和乔淮阳年纪差不多的青年，好奇地打量乔唯。 乔淮阳身体微僵，佯怒道：“我妹又不是动物园里的猴子，你想看就能看？” 对方哈哈大笑。 陆续有人过来说话。 来的宾客不是和乔家关系最紧密的亲戚，就是和乔家相交多年的世交，并不见外，话题无一例外竟都是围绕着乔唯。 “总算是舍得把你们家的小宝带出来了，怪不得藏在家里一直不给咱们看，这么漂亮可爱，我都想偷回家去了。” “刚刚是谁说的仙女公主？有眼光，比我家那磨人精可爱多啦……” “哎哟喂，这小囡囡，看得我都想学你姑妈了，高龄再拼个二胎！” …… 各种彩虹屁不要钱似的朝乔唯喷过来，吹得她都快飘了，脑袋晕晕乎乎的。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想不到啊想不到，老马失蹄，她这个擅长画饼的彩虹屁高手有一天也会差点倒在吹捧之下。 之所以说是差点，是因为乔唯有丰富的实战经验，是真心的赞美还是假意的奉承，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些笑容满面不断夸赞的亲朋好友，夸她可爱漂亮是真的，但眼里更多的是好奇和惊讶。大概只是看乔家这几个小姐少爷突然对她变了态度，这才顺着他们，好话不断。 即使是亲朋好友之间，也是有高低之分的，显然乔家本家就是核心，处于金字塔顶端，是所有人都要小心翼翼对待的存在。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即使乔家庄园的围墙再高大，走得近的人也都知道这乔家小小姐其实并不得家人宠爱。 大人们和人交往更看重利益，孩子们却不会想这么多。 刚才大喊仙女公主的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穿着粉色的蓬蓬裙，脸颊圆圆的，望着乔唯的眼睛都在冒星星。 “唯唯你好，我叫糖糖，你好像公主哦！唯唯可以和我玩拯救王子游戏吗？拜托拜托！” 这么真诚，乔唯很难拒绝啊。 但是，拯救王子？一般不是拯救公主吗？ 她直接问了出来。 糖糖理直气壮地说：“因为我觉得像唯唯你这么漂亮的公主，怎么会有人舍得伤害你呢？如果必须有人受了伤等待拯救的话，那就拯救王子吧！” 乔唯一怔，心脏忽地一刺，有个小小的声音在说：“不，不是的，就是有人舍得伤害我啊。” “……唯唯妹妹，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乔唯回过神，首先看见的是温季年严肃的小脸，以及其他小朋友或茫然或好奇的目光。 她连忙摇头，随便找了个理由：“没事，只是昨晚看书看太晚了，有点没睡好。”还假装打了个呵欠。 温季年的眼神却变得古怪，长长地哦了一声。 第一名原来是这么来的吗？那她很辛苦啊……他就从来不会熬夜看书。 此时此刻，温季年被自家二哥激起的好胜心熄火了。 真正的天才，绝不仗着天赋打击勤奋刻苦的普通人。 上天给了他们天差地别的智商，已经很不公平。要是让靠着勤奋小有成就的人亲眼见证这种差距，被狠狠击溃，那未免也太残忍。 乔唯不知道短短几秒，眼前这小萝卜头就脑补了这么多，只是看他的表情由严肃转为怜悯，最后化为一个微笑：“熬夜伤身，学习虽然重要，还是要以健康为重。” “……哦？谢谢关心？” 乔唯满头问号，这老气横秋的口气是怎么回事？比她这个真大人还像个大人。 这时糖糖一拍手掌：“那就这么说定啦！唯唯当公主，那谁当王子呢？” 话音一落，众位小男孩纷纷举手自荐，竞争很激烈啊。 乔唯这才注意到，小朋友们都围在了她的身边，个个打扮得体，仿佛参加舞会，还真有内味儿了。 “我看看，”看得出来，糖糖应该经常玩这类游戏，非常老练，她最后将目光定格在正悄悄退出包围圈的温季年身上，“啊！就这个小弟弟吧！” 她如挑选到最适配男女主的导演一般，视线在乔温二人之间来回转动，很是兴奋：“你们是我见过最漂亮最般配的公主和王子啦！” 乔唯还没如何，温季年率先肃然打断：“首先，我应该和你差不多大，请不要叫我小弟弟，你可以叫我季年。其次，我对角色扮演不感兴趣。” 玉白的耳朵爬上一抹红，很明显是恼羞成怒。 “啊，抱歉抱歉，”糖糖吐吐舌头，循循善诱，“被美丽的公主拯救，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啊，季年，难道你不想体验一下吗？” 哪里美丽了？温季年在心里反驳，下意识看向乔唯，怔愣住了。 阳光下，她白皙的皮肤像牛奶，眼珠好大好亮，让他想起奶奶妈妈她们珍藏的宝石…… “好吧，”温季年听见自己的声音，反应过来马上补救，严肃地说，“只能玩一次。” “好耶！接下来分配小仙女们和骑士——”糖糖欢呼一声，和其他小朋友一起兴致勃勃分配角色。 乔唯有些意外，没料到这个只差把“我不可能和尔等凡人玩幼稚游戏”写在脸上的小少爷会答应。 温季年察觉到她的目光，有些僵硬地说：“我不是想被你拯救，你明白吧？自救者天救，不能妄图依靠别人搭救……不是，我的意思是……” “明白明白，我明白。”乔唯微笑着拯救他的语无伦次。 对方闷闷地嗯了一声，很是懊恼，耳朵更红了。 终于有了些稚气，先前的少年老成仿佛是错觉。 乔唯心中一动，剧情已经因为她的加入而发生了改变，有没有一种可能，她真的能拯救他呢？ 一群小孩有模有样地玩起了游戏。 乔唯大受震撼，她还以为是过家家，结果大伙儿明显都是熟练工，对台词走位都非常熟悉，一看就是老舞台剧演员了。 除了她和温季年。 两个主角在这出q版舞台剧中如同两个呆头鹅，极大地拉低了这场精彩演出的水平。 小朋友们的友谊就是来得这么快，初次见面就能玩到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多年老友。 乔淮阳抽空看了一眼，看出乔唯是圈子中心，很满意。随即眉毛微皱。 不对，温季年这小鬼怎么好像咖位更大？！ “淮阳，俊彦哥想了解一下最近南城那个项目……” 乔临洲开口提醒，乔淮阳不得不暂时放下过去查看的想法，收回心神应付。 林寒月绞尽脑汁找话题和温仲年聊天，乔临溪也在和玩得好的堂表姐妹说话。 他们言谈之间都是成年人之间常见的话题，比如基金啦，股票啦，最近有什么好的项目啦，或者哪个牌子上新品啦，陈嘉熙却是个例外。 她才十八岁，还有些孩子气，频频望向小朋友们，心痒难耐，随便应付几句就真跑到孩子堆里去了，并坚持加入。 “我来守护唯唯公主！” “no！守护公主的仙女已经够多啦！嘉熙姐姐你只能加入我们恶龙团！” 气氛更加热闹，笑声叫声不绝于耳，惹得周围的大人们也在交谈之际分心去看。 不远处长辈们那边的氛围却有些微妙。 27. 第 27 章 三合一 “老三总算舍得让你小闺女出来见人了,”一个和乔继恩年龄相仿的中年男人调侃道，“小丫头明明很合群嘛，把承业大哥这个寿星的风头都给抢了,亏你还担心这么多年。” 乔继恩闻言,脸色更差，这个堂哥从小就跟他不对盘，找着机会就要损他几句,偏偏人家在做生意这方面有些手腕,很得老爷子赏识。 他没吭声，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只装作没听到。 家丑不可外扬，外人朦胧知道是一回事，自己真的嚷嚷开又是另一回事。 可偏偏有人哪壶不开提哪壶。 “老，你闺女是怎么好的？请的哪个专家？给我介绍介绍，你表嫂一个娘家侄子也是这个毛病,自闭症——” 话还没说完就断在了喉咙里，只因乔继恩的脸色实在难看。 他干笑了两声，暗悔一时嘴快，揭了人家伤疤。 又转念一想,孩子这不都好了吗？他这表弟怎么还一副提到闺女就要吃人的样子？ 他们声音有点大，吸引了几步之外正在聊天的几个人。 宴会主角乔承业收回看向孩子们的目光，走近笑了笑说道：“这你得问淮阳——” “我有点不舒服，去那边坐坐。”乔继恩直接打断,撂下一句话就大步往林荫处的吊椅走去。 剩下十来个堂表亲面面相觑。 平时就算了,今天可是他大哥的生日，他还这么不给面子。先前出言调侃的男人更是不满，不屑地撇了撇嘴。 “不好意思,大家多担待一点，老是担心孩子的病情有反复。”乔承业仿佛丝毫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惯常严肃的脸上还露出一丝笑意。 “唉理解理解，咱们为人父母的，肯定是把孩子的事放在最前头……” “还真是，我以前没感觉，这当了爹吧，一下子就不一样了，生怕我闺女有个头疼脑热……” 话题突然就从聊事业就变成了聊孩子。 短短几分钟里发生的事被数米之外的乔老爷子看在眼里，他静静背着手站着，脸上看不出喜怒。 大儿子和乔卫两家目前的中坚力量相谈甚欢，小儿子却缩在吊椅上生闷气，任性妄为。 现在家里还算得上是和睦，那等他和妻子百年之后呢？ 后悔纵容溺爱幼子的情绪再度上涌，他只觉得一阵无力。 孩童嬉闹声被风送入耳中，看着如众星捧月的乔唯，乔老爷子若有所思。 “大哥，你放个水这么久？是输了棋不敢再来了吧？” 一个洪亮的声音远远传来，他整了整表情，声音同样中气十足，佯怒道：“我那是让着你们，还真喘上了。” 一阵大笑声响起，惊起数只飞鸟。 真是老当益壮啊，这些不用为生计操心的老年人，身子骨这么硬朗，每天唯一的烦恼恐怕就是怎么花钱和怎么杀时间吧。 作为一个曾经还没毕业就投入了996大军的普普通通打工人，乔唯对此表示非常眼红。 她在此发誓，她以后也要当这样的老年人！ “唯唯，等吃完饭，我们可以去你的房间参观一下吗？” 小萝卜头们你推推我，我挤挤你，最后还是糖糖上前，期待又紧张地提出了请求。 看着她汗津津的小脸，毫无疲态的状态，其他小孩也是如此，乔唯含泪点头。 “好耶！” 又是一阵快乐的欢呼，然后由佣人们领着去梳洗一番，准备开席。 在体力方面，她这个虚假的小孩和人家真正的小孩之间有壁，她都累翻了，他们还精力旺盛。 真是上不如老，下不如小。 也不如中间阶段的年轻人，至少陈嘉熙可以理直气壮说“年纪大了玩不动了想休息一会儿”，然后火速开溜。 乔唯瘫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喘气。 “你不想玩可以跟他们直说，为什么要勉强自己？” 她费力地偏头，温季年正慢条斯理地倒橙汁，倒了两杯，一杯推到了她的面前。 哦对了，还有这个中途逃跑的逃兵。 温季年坦然面对乔唯无言的谴责，淡定开口：“你只要说一句你不想玩游戏了，他们就会立刻停下，无论他们愿不愿意。” 他想了想，补充了一句，语气有些违和的讽刺：“就算不愿意，他们的家长也会帮他们愿意。” 这种看透世事的口气是怎么回事？出现在一个才五岁的小朋友身上真的好吗？她和温季年到底谁才是大人装小孩？ 乔唯若有所思地盯着温季年，盯得他不自在地借着喝橙汁别过了脸。 她哼哼两声，没接话。 的确，今天乔淮阳抱着她和其他人打招呼，就等于是正式表明她的身份，乔家二老并没有阻止。 其他人自然懂。 “所以你不用勉强，直接说就好了，”温季年大概察觉到她没在盯着他了，把脑袋转过来看她，眼神充满鼓励，“就像我这样。” 乔唯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好。我以后一定向你学习。” 对方满意了，露出“孺子可教也”的表情，继续悠闲喝橙汁。 乔唯默默倒回椅子里，无声吐出一口气。 她确实累得精疲力尽，但不是勉强。 原主小朋友曾经非常渴望能和亲戚里的小孩一起玩，可每次他们来做客，她都只能悄悄在远处看一眼。 这些片段一在脑海里回访放，乔唯就心脏发酸。 当然了，她自己的童年也没幸福到哪里去。放寒暑假的时候，堂表兄弟姐妹凑在一起疯玩，她却只能被扣在家里照顾弟弟。 今天没白玩。 一份辛苦，弥补两份遗憾，值了。 乔唯给自己点了个赞，感觉体力恢复了，正要起身回房梳洗，然后美美大吃一顿，就听温季年又开口了：“所以，如果你不想我们参观你的房间，就直接拒绝吧。” 他的表情非常淡定，他的眼神满含挣扎与期待。 乔唯摸了摸下巴，老神在在：“你不想参观我的房间？你不想来就直说嘛，我不会勉强你的。” 整个一学以致用。 温季年愣住，马上反驳：“我是说你，不是说我！我，我……” 他一向以思维清晰逻辑一流反应力超绝吊打成年人为傲，结果万万没想到翻车来得猝不及防，居然卡了壳。 看他急得耳朵又开始发红，乔唯忍不住哈哈大笑。 笑得对方板了脸，更像老夫子了。 “好吧好吧，你不想来没事的，我带其他小伙伴一起参观，”乔唯止住笑，哄小孩一样的口气，“你可以去影音室看电影，或者去游戏室打游戏——” “我不看电影，也不玩游戏，我去图书馆看书。”温季年有些恼怒地打断。 “图书馆？你吃完饭就走吗？” “……你们家的图书馆。” 乔唯惊了，园子里居然还有图书馆？！她怎么不知道？枉她自称行动上的学霸，效果上的学神。 温季年表情微妙：“你不知道？” “……不知道，因为我不爱看书。”乔唯一本正经地回答。 温季年眉毛微扬，脸上再度浮现出先前她见过的怜悯表情。 乔唯莫名其妙。 温季年却露出一个堪称温和的笑，片刻之前的恼怒仿佛是她眼花。 “走吧，去整理一下，马上开饭了。”说着还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乔唯挠头，原著说温季年是个天才，她也是个天才，怎么天才和天才之间的脑回路还有厚壁吗？ 两人并肩行走。 温季年悄悄斜了一下眼珠，只瞥到了乔唯雪白小巧的鼻尖。 他抿了抿唇。 之前她还说她熬夜看书呢，这会儿就说不爱看书了，这种自相矛盾的情况他见过不少。 有的学生（包括他的亲戚）怕别人嘲笑自己太努力，可能也是自尊心作祟，私下点灯熬油看书学习，明面上却说自己都在玩，从来不学习，以此表现自己的聪明和轻松。 他懂。 虽然他觉得没必要，但他选择尊重。 宴席不在餐厅，而在专门的宴客厅。 乔唯这还是第一次来，一走进来如同踏入公司年会现场。 当然了，顶配版。 今天来的都是熟人，没那么多讲究，都各自入席。 小孩和大人却是分开的。 “唯唯快来！”糖糖一跳一跳地朝乔唯招手。 她正欲加快步伐，却被佣人拦住，态度恭谨，语气柔和：“唯唯小姐，老太太说请你过去入席。季年少爷，仲年少爷也让你过去。” 乔唯和温季年对视一眼，朝糖糖指了指主桌的方向，跟着佣人过去了。 老太太这一桌坐的都是他们的同辈，个个都上了年纪，个个都精神矍铄。 目光落在乔唯身上，跟八百瓦的探照灯似的。 “来，”老太太将她招到身边，微微一笑，朝众人说道，“大家都知道了吧，这是我小孙女乔唯，以前身体不太好，就没让她露面。现在好了，就带出来给大伙儿看看。” 然后引着乔唯叫人。 一圈叫下来，这个爷爷，那个奶奶，叫得她晕头转向。 基本都很和善，笑眯眯地应了，最后一个称呼为何姥姥的老太太却没应，而是朝乔老太太笑了笑，意有所指：“亲家，你们家老这宝贝疙瘩这下可算是圆满了，上有爹妈疼爱，中有强劲岳家，下有儿女双全。真是让人羡慕啊。” 话音一落，其他人的面色都变了变，乔家二老也表情微凝。 她旁边的老头低声劝了两句，她却一肘子顶过去，顶得他秒变痛苦面具。 看得乔唯都骨头疼。 她知道这是谁了，乔大伯的岳父岳母。 “哎？只是怎么没见着他媳妇儿？这老媳妇虽然是在生乔唯的时候难产，伤了身子，得静养，但大伯子难得办一回寿宴，她作为弟媳妇，露个面不过分吧？还是说已经严重到出不了门的地步了？那我可得去探望探望，怎么说也是亲戚。” 此话一出，桌上气压更低。 何老太太完全没在怕的，又转向乔唯：“小丫头，你妈妈怎么没来？” 乔唯：……禁止连坐！ 其他人干咳的干咳，喝茶的喝茶。 乔唯缓缓眨了一下眼皮，正要说话，就听乔老太太一声轻笑，慢悠悠道：“有劳亲家挂念，我这老媳妇一向身体都不太好，常年在娘家休养，这两天又有些不舒服，就没让她舟车劳顿跑一趟了。” “这次老大的寿宴，她人没到，礼早就到了。怎么，老大媳妇没跟你说？我还以为她什么都跟你这个亲娘说呢。” 何老太太笑容一僵。 她喝了口茶，继续说：“至于我们家老嘛，借亲家吉言了。不怕你们笑话，他不成器，比不上哥哥姐姐，我和老头子这做父母的，也只能多帮着他点，免得他吃不上饭。” 乔老爷子面色微霁，何老太太却冷笑一声，脱口而出：“和你们比，我和我们家这老不死的是没脸见人了。怕孩子吃不上饭，一出手就是西城两栋写字楼，不知道今年又给你们家老准备了什么生日礼物啊？” 桌上众位老头老太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然而一听这话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东西两城区是a市的核心地区，寸土寸金，两栋写字楼加起来至少价值十亿。 乔家巨富，这个数目和整个资产比起来是小巫见大巫，但架不住次数多啊。 听这意思，这两栋楼还只是去年给乔继恩的生日礼物？ 响亮的倒吸凉气声骤然响起，打破了冷到极点静到极点的气氛。 谁这么没见过世面？震惊也别表现出来啊！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 呃，原来是当事人的女儿。 乔唯双手捂住嘴巴，眼睛却控制不止睁大。 额滴神，她这便宜渣爹私房钱这么多呢！这还只是去年的生日礼物，他都活了45年了，那荷包得多鼓啊！ 哦不对不对，他再有钱，遗产也不可能分她半个子儿，甭惦记了，乔唯大为遗憾。 但是一切皆有可能嘛。 万一他没提前立遗嘱呢？要是没立遗嘱，他过马路闯红灯突然被车创飞，或者走在路上被花盆砸破头，那遗产是不是就铁定有她的一份儿？ 但遗产该怎么分呢？他上有老下有小，遗产应该大家都有份儿吧…… 书到用时方恨少，乔唯暗恨自己是个法盲，决定今晚就把熟读《民法典》加入学习计划。 “你看看，把孩子都吓着了，”何老太太的老头干咳两声，僵硬地扯开话题，“乔唯……唯唯，你别听你何姥姥瞎说，你妈妈身体好着呢，别担心啊。” 乔唯：……啊？ 一桌人都看着她。 怎么着啊？一桌加起来快一千岁的老头老太，就等着她这个才几岁的小娃解围吗？ 乔唯放下手，作强颜欢笑状：“谢谢方姥爷关心，我也相信我妈妈肯定会好起来的。” 说完垂下脑袋，一副被话吓着了的样子，蔫耷耷的。 实则脑子在飞快转动，原来这便宜老妈是因为难产伤了身，没有恢复过来，才一直在娘家休养的？真的假的？原著里没提啊。 不过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她把关于林薇棠的事甩在脑后，重新琢磨起这十亿。 这乔家老俩口够偏心的，都是同父同母，身上流着相同的血，待遇却差这么多，厚此薄彼，搁谁谁能忍？ 不患寡而患不均。 她悄悄抬头，发现乔家二老已是面如锅底，其他人则是一脸尴尬和不自在。 而把事挑破的何老太太面上闪过一丝后悔。 乔老爷子险些将杯子捏碎。 这两栋楼是私下给的，确定没有走漏风声，何家却当众抖了出来，为他们的女婿，为他的大儿子鸣不平。 那老大呢？老大是不是也早就知道这件事了？他是怎么想的？是不是也觉得他们这当爹妈的偏心？ 乔老爷子控制不住去看另一桌主桌。 好巧不巧，乔承业端着酒杯过来了。 “诸位长辈，这是怎么了？怎么不动筷，是菜色不合口味？” 每一桌之间隔了至少四米，他只注意到他妈和岳母在说话，声音却压得低，没听清说的什么，不过看这气氛，估计不是什么好事。 他爹黑着的脸和复杂的眼神更证明了这一点。 乔承业心里沉了沉，面上却露出个笑。 “没事儿没事儿，在说继恩他媳妇儿呢，听说身体又不好了，”方老爷子连忙说道，看向乔唯，“唯唯这丫头担心她妈妈，都提不起劲头吃饭了，咱们正哄她呢。” 乔唯：？宁没事儿吧？拿什么哄的？ 她偷偷翻了个白眼，真的有被气到，身边带个孩子就是好啊，上好的背锅侠。 孩子的命也是命！ “话说回来，今天算是和唯唯第一次正式见面，我也没准备见面礼——” 嗯？ 乔唯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方老爷子停顿了一下，立即就有人帮忙接上，揶揄道：“没准备见面礼没事啊，发个大红包。方大哥，别说你手机也没带啊。” 这是哪位心善的老奶奶？ 乔唯忍住笑，偷偷看过去，原来是老爷子一个堂弟的老婆，她该叫一声奶奶。 “还用你说！来，丫头，你带手机了吗？咱们加个微信。” “带啦！哥哥刚给我买的，方姥爷我扫你吧。” 她可不跟人客气，假客气这套在她这儿行不通。 谁知对方只是错愕了一下，笑容变得更大，像个弥勒佛：“哈哈哈哈行行……唉好了，看看。” 有句古话叫长者赐，不敢辞，方老爷子深以为然，老人送东西给小辈，就是图个开心，大大方方接受不好吗？非得推来推去，扫兴。 他性格宽厚，唯独讨厌一种行为：明明很想要，偏偏要假装推辞，得让人劝好几回才勉为其难接受。看着就腻歪。 这小丫头一听他的话，立马掏手机，恰好正对了他的脾气。 不到十秒，橙色的长方形就跳了出来。 快速数了一遍零，乔唯差点笑出声。 “谢谢方姥爷！我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以后有出息了，赚了大钱，也给方姥爷发二十万，不，发两百万的大红包！” 乔唯秒收，开始眉飞色舞画大饼。 “……好好好！方姥爷就等着的你大红包！”方老爷子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喜笑颜开。 逢年过节，他发了那么多个红包出去，收获的感谢和祝福不少，还没人说要给他发红包呢。 这时何老太太却嗤了一声：“个老不死的，土都掩到脖子了，还想等着人家赚大钱给你发红包？想得美。” 乔唯刚收了人家老公二十万，心情美滋滋，看这冷言冷语的老太太都顺眼了许多，当即作幼童懵懂状，歪着脑袋问：“何姥姥，土都掩到脖子了是什么意思呀？方姥爷脖子上没有土啊。” 桌上一静，下一秒爆发出大笑。 众人一是真被这童言童语逗笑，二是想趁机把刚才那一茬揭过去，于是都很捧场，纷纷抢着胡说八道接话茬。 “唯唯说的对，这哪有土啊？我老眼昏花了，没见着啊。” “我眼神好，也没见着，小丫头，你何姥姥这是找借口心疼红包呢！” “老方这红包发得值，二十万变两百万，这投资回报率百分之九百啊！下一个我来，谁也别跟我抢啊……” 在你一言我一语的起哄声中，何老太太的冷脸摆不下去了，哼道：“得了，谁心疼二十万，我是脾气冲，又不是抠门。” 她拿起手机，看向乔唯，动作顿了一下说道：“微信就不加了，小丫头，把你收款码打开。” 乔唯：一家人咋还发两个红包捏？多破费呀。 她麻溜打开收款码。 “好了。” 收款到账通知：二十万 乔唯喜出望外，这老太太明显因她渣爹被严重偏心而迁怒于她，没想到这么大方。 当即倒了一堆不要钱的好听话出去：“谢谢何姥姥！我太高兴啦，还以为您不喜欢我呢……我一定好好读书，以后赚钱了也给您发两百万！” 何老太太这下彻底绷不住臭脸了，白白胖胖的脸上露出个笑影，后悔之色一闪而过。 她也是被女儿公婆的偏心给气糊涂了，不仅在女婿生日宴上发难，还拿一个才几岁的孩子开刀。 这下好了，外头不但要说她是个炮仗，还要嘀咕她倚老卖老欺负小孩儿了。 想法一过脑，何老太太这面上就有点火辣辣的，有点僵硬地说道：“我没有不喜欢你，我就是……我说话就是这个口气，只是看起来吓人，你可别胡思乱想。” 她不等乔唯说话，逃避一般侧过上半身，朗声笑道：“这天太热了，我心里燥得慌，就嗓门大了点，可不是要找你老丈人吵架搅合你的生日宴啊，承业你别害怕。” 乔承业自过来起就没插上几句话，看着众位长辈起哄，岳父岳母发红包，直觉乔唯这就是个幌子，但他面上不显，跟着笑道：“妈您这是说的哪里话，您和爸本来在外地避暑，还特地赶过来给我庆生，我才是心里过意不去。” “一个女婿半个儿，你难得过回生日，我们俩能不来吗？”方老爷子笑呵呵接话。 翁婿又多说了几句，一派和乐。 乔唯悄摸观察乔家老俩口。 一直黑着脸没出声的老爷子脸色稍缓，望向乔承业的眼神十分复杂。再看老太太，已经恢复了正常，微微带笑，在桌下伸出手拍了拍丈夫的手臂。 桌上就只有乔承业翁婿俩说话的声音，其他人要么低头喝茶，要么偷摸互相交换眼色。 刚才热闹的气氛趋于平静，再次化为暗流涌动。 乔唯大为遗憾，这一桌十二个老人，亲爷奶就不用想了，那这还有十个人呢，还以为会发一轮，结果就收了俩。 四十万，抵得上她原来房子的首付了，但和两百万相比，落差不是一点两点啊。 她背了个“担心老妈于是饭桌上闹脾气害得长辈们筷子都不动来哄她”的锅，就只值四十万吗？ 可恶，这些老年人，说话不算话，刚刚还抢着发红包，事态平息就当无事发生？！ 乔唯怨念颇深，决定化愤怒为食欲。 可拿起筷子才想起来，还没人动筷。 都不动筷子是吧？她不管了，她今天就要比长辈先吃，谁敢说她她就哭。 乔唯跪坐在椅子上，直起身愤愤夹了一个炸丸子。结果没夹稳，丸子掉了下来，还弹了几下。她慌忙去追，险些摔下去，关键时刻被人一把搂住。 “不用管，佣人会收拾。你要吃什么就跟我说，我给你夹。” 老太太的声音比往常柔和了几分，并没有像上次家宴乔继恩那样，斥责她没教养，破天荒让乔唯觉得有几分慈眉善目的味道。 “想吃丸子。”她乖巧地说。 祖孙俩的对话引起了方老爷子的注意，笑着摆手道：“瞧我，光拉着你说话了，耽误大伙儿吃饭。先不说了。” 乔承业笑笑，举杯朗声道：“多谢长辈们来给我庆生，天气这么热，实在不好意思。” 说完就开始敬酒，挨个敬了一轮，最后是给乔老爷子敬酒。 “爸，我敬您。” “老大，这些年我知道你很辛苦。但你妹妹在周家任职，你弟弟又不成器，咱们老乔家就靠你了。” 这郑重的语气让乔承业一怔，老爷子已经一饮而尽，不等他反应，就赶苍蝇似的赶他走：“去去去，去招呼亲戚朋友，人家都还等着你这个寿星敬酒，别杵在这儿打搅我们这群老东西。” “……好，那我先过去，大家尽兴。” 气氛又热络起来。 “哎哎哎，大伙儿别想逃啊，说好的发红包，该我了，唯唯来加个微信。” 就在乔唯埋头干饭的时候，有个耳熟的声音把话题拉回了正轨。 她心里一喜，忙抬眼一看，可不就是她那心地善良善解人意的奶奶吗？ “好嘞，谢谢奶奶！我以后长大了，一定好好孝敬您！” 又是二十万。 “你说的啊，但等你长大了，说不准儿你奶奶我早就上天堂了。” “奶奶长命百岁，不，两百岁！” “哈哈哈哈哈哈那我不成老妖怪了？” …… 接下来大家挨个发了红包，无一例外，都是二十万。 好话不要钱，相反还能拿钱。 乔唯于此道是个中高书；二，长辈们肯定个个健康长寿。 言两语哄得老人们喜笑颜开，气氛空前高涨。 乔家二老没有给她发，这倒是在意料之中。 乔唯：我现在是有两百万现金的人了，区区四十万，呵呵。 这边动静闹这么大，其他桌的宾客早就注意到了。 乔淮阳看着乔唯举着手机，挨个收红包的样子就想笑。 同时心下得意，他就知道，小东西开了窍，现在这么机灵，嘴又跟抹了蜜一样，上了年纪的人最爱听好话，怎么可能逃得掉。 他收回视线，在看到温季年皱着眉毛，一脸古怪地望着乔唯后，嘴角的弧度扩大。 都是智商远超常人的天才，一个是讨人厌的小鬼，一个是惹人爱的小宝。 这小鬼从上午到现在，一直在亲眼目睹“天才也可以很受欢迎，老少通吃”这个可怕的事实，会不会自惭形秽，反思为什么同样是天才，他自己就跟个流浪狗一样独来独往呢？ 乔淮阳暗笑，看这温家老幺以后还敢不敢仗着智商比他高，随便对他开嘲讽。 怀着这样的想法，他心情愉悦，对敬酒来者不拒，散席的时候走路都打飘。 “小季，唯唯收了不少红包，我看你一直在看她，你是不是很羡慕？”乔淮阳本想回房睡一会儿，心念一动，决定主动出击，以报数次被吊打智商之仇。 谁知温季年并没有恼怒，而是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没事，羡慕——” 羡慕嫉妒比自己厉害的是人之常情。 可乔淮阳才说了几个字，就被温季年截住了话头。 他的语气充满同情和不忍：“唯唯妹妹真的好辛苦。” 正等着人嫉妒得面目扭曲的乔淮阳：？ 老气横秋的语气和表情，配合这身合身的黑色小西装，以及牢牢系在颈上的黑色领结，要不是这寸丁身高，他还以为这是哪个长辈在和他说话。 小东西辛苦？哪里辛苦？收红包收得辛苦？ 酒精作祟，乔淮阳大脑反应延迟，一时半会儿都没说话，竟眼睁睁看着温季年走开。 他甩甩头，再次确定，这小鬼就是嫉妒唯唯的人缘甩了他八条街，嫉妒得都胡言乱语了。 散了席后，大人们各自找乐子。 打麻将，打桌球，看电影，睡觉，各种活动。 小孩们则浩浩荡荡去了乔唯在主屋的房间，除了温季年，他独自去了图书馆。 “哇！公主的宫殿！唯唯是真的公主！” “好漂亮啊！城堡！我要让我妈妈给我也弄成这样！” “啊，原来你们女孩子真的都喜欢粉红色……” 乔唯扶额：这不是我的审美，别误会。 整个房间都采用的粉色调，装修得像童话故事里的城堡，如梦似幻。 小孩诱捕器。 看女孩子们的反应，就知道设计师有多会拿捏孩子的心理。 男孩子们表面嫌弃，乔唯却听到他们小声嘀咕：“我要让我妈也给我搞个奥特曼城堡，蓝色的！” 乔唯差点笑出来。 小朋友们都很活泼，也很有礼貌，没有大喊大叫，参观也只是参观，没有横冲直撞，无熊孩子迹象，她对此很满意。 有佣人送上茶点，一众小朋友就在小会客厅里玩。 “唯唯，你家里这么爱你，你哥哥姐姐会不高兴吗？”糖糖凑到乔唯耳边，小声问道。 乔唯刚好往嘴里塞了一个小饼干，一听这话差点呛到。 她微微睁大眼睛，反问：“你觉得我家里很爱我？” “对呀，”糖糖犹豫了一下，挠了挠头，“我妈妈经常说，钱在哪儿，爱就在哪儿。我爸爸妈妈爱我，就花很多钱，给我买很多漂亮衣服和玩具。” 乔唯明白这小丫头的逻辑了，看见她穿着漂亮的裙子，戴着闪亮的小皇冠，住着布置得像城堡的房间，饭桌上长辈们挨个给她发红包，所以等于家人很爱她。 乔唯无语凝噎。 乔家给她的这点儿才哪儿到哪儿啊，和他们的资产比起来那是九牛一毛。 钱在哪儿爱就在哪儿这句话是没错，但乔家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糖糖似乎并不是想等她的答案，又凑近了一点，声音更小，很是迷茫和忐忑：“我爸爸妈妈爱我，我姐姐好像就不高兴……我偷听到她和她朋友打电话，说我爸爸妈妈爱我比爱她多……” 她伸出拇指和食指，比出了一个小小的距离，犹豫着说：“可能就多这一点。” 乔唯：“？” 她想了想，委婉问道：“你们是同一个爸爸妈妈吗？” 糖糖重重点头：“当然啦。” 乔唯：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人均偏心眼子？请问还有正常的父母吗？ 她正想再问问细节，就有一个小姑娘哒哒跑过来：“唯唯，我们可以玩一下你的芭比娃娃吗？这一款我没买到。”说着有些不好意思。 “可以啊，我去拿。” 陈嘉熙又送了一套芭比娃娃给她，前头那套在别墅，这一套是直接送到主屋的，被她锁在了玻璃展柜里。 “我也想玩芭比娃娃！”糖糖一听，小脸上的忐忑迷茫瞬间飞了，取而代之的是即将给娃娃穿衣打扮的兴奋。 这么一打岔，乔唯就忘了问糖糖关于她姐姐的事。 直到黄昏，宾客才陆续告辞。 温氏兄弟却没离开。 “……不是吧，哥哥？”乔唯很无语。 乔淮阳居然又叫她表演遛狗？！ 对方咳了一声：“我说所有狗都很听你的话，你指东，它们不会往西。你仲年哥哥不信，非要亲眼看一看。” 温仲年斜了他一眼，挑了挑眉，没说话。 到底是他不信，非要看，还是某个人拦着他不让走，非要嘚瑟？ 乔唯真的服了，谁能想到，她在原来的世界里因为不受爹妈重视，并没有被拉出来当众表演节目的悲惨经历。 结果穿到书里了，竟被人叫出来表演才艺。还是表演遛狗。 观众还不少。 乔家年轻一辈+林寒月+温家两兄弟。 “要不我给大家背一遍《长恨歌》吧？”乔唯坚决拒绝，“太热了，我怕中暑。” 乔淮阳抬眼看看只剩一点露在外面的太阳，更加坚决：“不会的，太阳都落山了，就十分钟……五分钟。” 陈嘉熙蹲下来摇她的手臂：“来嘛来嘛，给他们开开眼！” 一直将注意力放在温仲年身上的林寒月难得附和：“唯唯，姐姐还没见过你遛狗呢，也想看看。” 乔唯彻底无语了。 林寒月分明怕狗怕得要死，手都在哆嗦。为了争取多一点和男主相处的时间，她真豁得出去啊。 原著故事还得等几年才开始，这个世界目前似乎只有林寒月已经在勤勤恳恳走剧情。 算了，就当看在那些黄金钻石等贵重物品的份上。 五分钟就五分钟。 “好吧——” 乔唯妥协了，却听一个童声悠悠响起：“淮阳哥，我听说年初的时候，你的狗又咬人了？” 一句话秒杀全场。 乔淮阳的脸唰的沉了下去，其他人都面色微变，林寒月则处于半是幸灾乐祸半是焦急的纠结状态。 温仲年好似已经习惯了这种突发状况，熟练地道歉：“抱歉淮阳，天色不早，我们就先行告辞，下次再来看——” 话还没说完，一阵狗吠声忽然凭空爆发，混在一起如惊雷炸开。 下一秒，大门轰隆的一声被冲开，一群气势汹汹的猛犬狂奔而出，直直奔向他们。 距离太近，躲无可躲。 “汪汪汪！” “啊啊啊啊——” “停下！” 惊恐万分的尖叫声和乔淮阳的厉喝声，都被雷鸣般的狗吠声盖住了。 果然，猛犬就是猛犬，训得再好也有失控的时候！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大事不好的时候，狗群居然急刹车，将乔唯团团围住。 上蹿下跳求摸头，摇头晃脑吐舌头。 “大家不要挤！一个一个来，按顺序！008不准插队！不要挤！” 乔唯宛如幼儿园老师，被哭闹粘人的小孩子们缠住了，不得不大声重复规则。 其他人：？？？ 乔淮阳≈陈嘉熙：:-d 在其他人还惊魂未定的时候，乔淮阳不动声色地吐出一口气，面露得意：“怎么样？” 温仲年诧异不已，他是知道好友爱猛犬成痴的。 他凝视着还在哄狗的乔唯，终于明白乔淮阳为什么对他这小妹态度大变了。 还藏得挺深，这么久都没透露过，估计就是等今天给他炫一把呢。 “厉害，大开眼界。”温仲年真心赞道。 乔淮阳却不依不饶：“和你们家小季养鹦鹉比起来，怎么样？” 温仲年失笑，瞥了一眼正望着乔唯愣愣发呆的温季年，没有正面回答：“这个不好说，不是一个赛道。” 在乔淮阳看来，他这就是承认乔唯比温季年厉害了，顿时心情大好，刚才被当众揭短的恼恨散了个干净。 乔唯确信这场表演取得了圆满成功。 因为乔淮阳也给她发了个大红包，二十万。 还没等她高兴完，林寒月居然也来了个二十万，并附赠一则语音：“唯唯，我知道你其实不喜欢遛乔淮阳的臭狗，今天却为了我妥协，姐姐记住了！” 语气非常之感动。 乔唯：啊？ 她默默点了收款，真是个美丽的误会啊。 今日进账：两百四十万 乔唯心潮澎湃，正乐得在床上滚来滚去的时候，小圆进来了，有些担忧地将一个盒子递给她：“小姐，这是老太太让人送来的。” 想了想小声说了一句：“听说老太太这会儿心情不太好。” 心情不好？心情不好送人的东西能是好东西吗？ 乔唯挑眉，强行将快乐情绪刹车。 盒子扣得有点紧，她直接暴力拆开，看清里面的东西后，神态严肃地对小圆说道：“小圆姐姐，以后我们每天花两分钟祈祷老太太心情不好吧。” 小圆：？？？ 28. 第 28 章 点击就看我用三句话气晕…… 乔唯只在主屋住了两天,就跑回了自己的小窝。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她跳到大床上，抱住等身抱枕使劲蹭了蹭。 小圆也很高兴回到她们自己的别墅，在主屋她大气都不敢喘,不过有这么豪华的狗窝吗？ 她挠挠头，下楼准备切个果盘。 乔唯躺了一会儿，翻身爬起来,第五十八遍数了一下存款：四百四十万。 她乐得狂蹬十几下空中自行车。 老太太叫人给她送来的盒子里只有两样东西：一张银行卡,一张写了存款金额和密码的便笺。 两百万。 这老太太，真是会给人惊喜啊。 乔唯琢磨了一下，猜测应该是她在席上背锅，成功转移火力的报酬。 乔唯：下次有这种事记得还找我，我脊梁骨邦硬，背锅是专业的。 主屋茶室，老太太和老爷子正在说起乔唯。 “……老三这个狗东西，他女儿病了都不去看看,我不是让你跟他说去照顾乔唯吗？” “老三是什么脾气,我说了他就去？一听我说乔唯积食了,吃坏了肚子,叫他去看看，他扭头就走。” “……现在去也行，就用让他给孩子发红包的借口好了，我看那小丫头挺喜欢红包——” “去什么啊,早跑了。昨晚跟我闹了一通，吵得我脑仁疼,半夜就跑了。我怕你气出个好歹，就没跟你说。” “？！” 一阵急促的呼吸声和惊呼声，医生护士呼啦啦涌了一大堆进来。 半个小时后才趋于平静。 “你看吧,我就是怕你气出毛病。”老太太轻抚着丈夫胸口，语气无奈。 室内一阵沉默，只剩下略微粗重的呼吸声。 片刻后，老爷子长叹一声，刚毅的面孔有些颓败之色。 看得老太太心里一跳：“老头子，你这是怎么了？” 她索性把话说开：“这几年你脾气是越来越大，动不动就发火，弄得孩子们都不愿回来，生怕触你霉头。看看，老大的生日才刚过完，一个个就借口工作忙学习忙，跑得没剩几个了。” “你这全身检查也反复做了，大夫都说你没什么大问题，只要不大喜大怒就没事，也没老年痴呆的症状。那你到底是抽什么风？净折腾人。” 之前还以为他是看到老三的那些发小，一个比一个有出息，所以着急了，后来一想，她又觉得不太可能。 别人家的孩子优秀不是一天两天，老三这副模样也不是一天两天。怎么就突然想起来改造儿子了？ 老爷子回避妻子视线，依旧沉默。 老太太突然沉下脸：“难道是你个老东西枯木逢春，学人家养小情儿？” “胡说八道！我乔建邦清清白白，堂堂正正，问心无愧——”老爷子吓了一跳，眼睛瞪得像牛眼。 然而说到问心无愧，他忽地像被人掐住了脖子，憋得脸红脖子粗。 老太太这下脸是真的黑了，她只是随口一说，谁能想到还真有情况。 一看她表情，老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无奈道：“你想到哪里去了。” 犹豫了两秒，他才继续说道：“我就是担心，现在还好，等咱们以后都去了，老三可怎么办？不成器就算了，人总得成熟起来吧，至少得有个当爹的样子。淮阳大了就不说了，乔唯才几岁，还来得及。” 老太太一听他居然是在担心这个，提起的心瞬间就落了回去。 “老头子你还真是，咱们不在了，不还有老大老二吗？他们是亲手足，怎么会不照看弟弟？再说了，除了兄姐，老三还有儿子呢，淮阳的道：“更何况还有咱们私下给他的那些东西——” 说到这里，老太太猛然住口，和老爷子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犹疑。 显然他们都想起了生日宴上，被亲家当众揭开私下大手笔补贴小儿子的事。 半晌，老爷子的声音轻得如同耳语：“老太婆，你说，老大心里是怎么想的？他会不会，也觉得我们太偏心了？” 老太太心里一突，不过马上安慰丈夫：“不可能，老大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他最疼爱妹妹弟弟，不会不高兴的。” “再说集团现在和以后都是他掌权，老二老三就是拿分红，他占了大头，怎么可能还会认为我们偏心？倒是老大媳妇……她也是个大度的，就是她那个妈，哼，生怕老大吃亏。” 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岳母比她这亲母还上心，老太太心下自嘲，也嘲亲家瞎操心。对于这个大儿子，她是很放心的。 既有杀伐果断的手腕，又有大度宽厚的仁心，放在古代就是既能打天下，又能守天下，还能善待手足的明君。 就是和他们夫妻俩不太亲近，从小就独立，过于独立的那种独立，不像女儿和小儿子那样，爱黏着他们。 是让他们轻松了很多，但也少了当父母的乐趣。 老太太想了许多，陷入了许久之前的回忆之中，等回过神来，才发现丈夫早就不见了。 乔唯总感觉学习进入了瓶颈期。 看视频都有点云里雾里，当第三遍看《函数的图像》这一节课，却还没搞明白的时候，她有点崩溃了。 怎会如此？成熟的心智和理解能力，加上超高的智商，怎么可能连初中二年级的教学视频都听不懂啊！ 乔唯的学习热情和进度惨遭滑铁卢。 窗外鸟鸣啾啾，绿树成荫，她扒在窗边看了一会儿，决定休息一下，出去转转。 她拒绝了小圆陪同，一个人撑着儿童太阳伞，在树荫下慢悠悠踢着步子。 转了十来分钟，乔唯看着小径上来回穿梭的佣人们，竟然莫名觉得园子过于空旷。 林寒月回林家去了，陈嘉熙被她爹妈拎回了陈家，乔临溪在毕业旅行，乔淮阳乔临洲去了外地出差，乔家第二代也离开了庄园。 乔唯掰着手指数了一遍，惊觉乔家大院儿里除了一众工作人员，就只剩下她和老俩口了。 “唉。” 无人打搅，这么好的学习时机，她竟遭遇了瓶颈。 乔唯扼腕。 “叹什么气？”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她一跳，举目四望，才发现她不知不觉走到小池塘来了。 池塘周围建了一圈走廊，盖了顶棚，遮住了火辣辣的阳光。 老爷子就坐在走廊里的石凳上，正目不转睛盯着水面，面前放着一根漆黑的鱼竿。 乔唯恍然大悟。 她就说整个园子的设计一看就是出自大师之手，美轮美奂，怎么突兀地挖了个池塘，还在周围盖了遮风避雨的回廊，搞得不伦不类。 原来是为了让老头有地方钓鱼。 “太阳有点晒。” 乔唯收起伞，轻手轻脚走到老爷子旁边，看了一会儿，没动静。 她蹲了下来，罪恶的小手伸向了他脚边的小桶，眼看就要掀开盖子，一只蒲扇大的铁手砰的一下按在了盖子上，发出超大的响声。 好巧不巧，下一秒水花翻动，平静无波的池塘荡开一圈涟漪。 老爷子转过头，面无表情地俯视乔唯。 乔唯：……嘿嘿（对手指） 很明显，好不容易上钩的鱼被吓跑了。 一老一小坐在石凳上吃茶点。 俩人都没说话，默默开造。 老的不用上班，小的不用上学，园子里唯二的两个闲人凑到一堆了。 空巢老人和留守儿童。 乔唯腹诽，至于老太太嘛，虽然退休了，也没正事干，但人家懂生活，会生活，估计这会儿正在品茶或者插花。 哪像他们，大中午的，跑到外面表演哑剧。 “爷爷，您慢慢吃，我先回去了。”乔唯决定开溜。 老爷子低头看看桌上所剩无几的点心，又看向她，仿佛在说：“慢慢吃？这还有剩的吗？” 大胃王·乔唯脸不红心不跳：“爷爷再见。” “等等，我有话问你，”老爷子沉声开口，大概是察觉到太严肃了，马上放缓了语气，“咱们说会儿话，反正这家里就你和我没事儿干。” 乔唯怒了。 她只是表面闲人，实际上忙得快炸了ok？ 不过老头这自嘲落寞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儿？乔唯只思考了一秒就恍然大悟。 原来是退休综合征犯了。 老年人退了休，尤其是曾经在某个领域里叱咤风云、手握大权的老年人，这前后落差太大，难免无病呻吟。 乔唯：我还是个宝宝呢，才不惯着你。 “银行卡你收到了吧？知道怎么用吗？” “……收到啦，谢谢爷爷奶奶！我知道怎么用的。” 乔唯一秒乖巧，重新落座。 老爷子定定地注视着她，她扬起人畜无害天真无邪的笑脸，不躲不避看回去。 “没想到我们老乔家还出了个财迷。”他有点想笑，忽地想起这几天了解到的关于乔唯的事，便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乔唯不明所以，随口胡扯：“我不是财迷，我要把爷爷奶奶给我的钱钱都攒起来，以后拿来当学费！” 老爷子怔了一下，神情复杂：“钱不用攒着，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咱们家还没落魄到让你攒零花钱交学费的地步。” “哦……”乔唯装作似懂非懂地点头，想起刚刚他说有事问她，不会就是问有没有收到银行卡吧？ 下一秒老爷子就给她来了个炸弹：“你恨……你讨厌你爸爸吗？” 乔唯：“？？？” 也许是她脑袋上的问号太多，老爷子清了清嗓子，有些不自在，重复了一遍，说得很慢：“你爸他……更关注你哥哥，很少来看你，你会不会觉得他……” 说到这儿，他像是突发语言障碍，卡了半天没下文，乔唯好心替他补充：“偏心？” 老爷子神情一僵，他怕乔唯听不懂，极力寻找一个让幼儿更容易理解的词来形容，结果她自己说出来了。 小姑娘的眼睛明亮，水洗过一般，坦坦荡荡地望着他，照得他心底的暗处无所遁形。 他不得不别开眼，暗暗心惊，上次他这么狼狈是四十年还是五十年前来着？ 乔唯震惊过后就是警惕，这老大爷，问她这个干嘛？ 联想到他们的异常，又是给她弄房间，又是给钱，难不成是突然良心发现？ 问她会不会觉得乔继恩偏心，是想试探她会不会记仇，或者是想让她沉迷在突如其来的糖衣炮弹里，就当无事发生，以后劳心劳力孝顺乔继恩这个渣爹？ 那不能够！ 乔唯没有出声，脑洞大开，开始阴谋论了。 “怎么不说话？” 等回过神，见老爷子皱着眉，紧紧盯着自己，神情是不符合他老狐狸人设的忐忑紧张，攥着茶杯的手青筋凸显，乔唯脑子里噔的一声，亮起一个小灯泡。 电光石火之间她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了，她知道乔家以后会败落，人均没什么好下场，但是他们不知道啊。 乔家家大业大，乔继恩的私房钱都够他霍霍了，再者说还有个乔淮阳呢，再怎么着也不会把养老任务甩给她吧？ 但老头紧张成这样，乔唯大胆猜测，“偏心”和他自己有关。 真相只有一个！ 瞬息之间，乔唯确信猜中了他的心思，顿时就乐了。 想从一个才四岁的孩子这里得到答案，看来他真的很急。 乔唯：我知道你很急，我马上让你更急。 她装出苦苦思考了一番的样子，然后摇头：“不会，我不会觉得爸爸偏心。” 对方怔住，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和急切，同时还有一丝庆幸，追问道：“哦？为什么？” 为什么被区别对待了，还不会认为父母偏心？ 乔唯理所当然地说：“因为我和哥哥的妈妈不一样啊！电视里就是这么演的嘛，皇上有很多很多孩子，因为他们的妈妈不一样，所以皇上爸爸对他们也不一样。” 乔老爷子的表情就像去饭店吃饭，点的是火山飘雪，结果端上来一盆白糖拌西红柿。 “这，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你都看了些什么？”他有些无语，按了按太阳穴，“你爸爸又不是皇帝，咱们情况不一样，不能这么比。” 乔唯无辜地哦了一声，捏了盘子里最后一块绿豆糕，慢条斯理地啃。 过了很久，久到绿豆糕都快啃完，她就差啃手指头了，老爷子终于再度出声：“电视里有没有，三个……两个孩子，哥哥和弟弟，同一个妈妈，但是皇帝爸爸更喜欢弟弟的？你觉得他偏心吗？” 乔唯就等他这句话了，不假思索地说：“肯定呀！都是一个爸爸妈妈生的宝贝，为什么要更喜欢弟弟呢？那哥哥得多伤心委屈啊。” “可他们也很喜欢哥哥！”老爷子脱口而出，掩饰般喝了一口茶，“哥哥更聪明更厉害，什么都会，甚至比他的爸妈都厉害，但是弟弟却什么都不会……” 乔唯双手托腮，等着看他能说出什么花来。 结果可能是她的目光太纯净了，老爷子都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 “他们是给了很多值钱的东西给弟弟，但是产业……皇帝爸爸让哥哥当皇帝了，哥哥还会觉得他们偏心吗？” 最后，老爷子轻声问她，眼里含着他自己可能都没察觉到的焦躁和希冀。 乔唯夸张地叹了口气，双手一摊：“爷爷，不能这么算的。电视里都说了，一码归一码。再值钱的东西也不能跟爸爸妈妈的爱比呀，说不定哥哥还觉得让他当皇帝，是为了让他辛苦工作，继续维持弟弟不缺钱的幸福生活呢。” 老爷子如同被人当头打了一闷棍。 他喃喃道：“他是这么想的吗？不对，不对，他不会委屈，这就是他想要的……” 说着猛然抬眼盯着乔唯，眼睛里爆发出精光：“他巴不得当皇帝，翅膀一硬就不再把老皇帝当回事——” “那也是被他们偏心害的，没有爱就算了，总不能连皇位都没有吧！” 乔唯被老爷子锋利的眼神吓得寒毛直竖，这句话想都没想就从嘴里冲了出去。 老爷子如遭雷击。 一瞬间血色退得干干净净，再无平时的威严肃穆，挺得笔直的背脊塌了下去，脆弱得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他嘴巴大张，却没发出声音，一手按着心口，表情逐渐狰狞，身子一歪，就倒了下去。 乔唯：老天，我居然把一个大活人给气死了！ “救命啊！来人啊！爷爷晕倒啦！” 一个小时后。 乔唯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去，她这回真吓得不轻。 要是老爷子真两脚一蹬，驾鹤西去，她作为现场唯一目击证人（嫌疑人），恐怕得以死谢罪啊。 况且原著开头就是乔老爷子去世，暗示这个大家族即将分崩离析。 万一乔氏提前垮了，最惨的就是她这个小白菜。 “乔唯，你跟我说说，当时发生什么了？” 老太太走了进来，在她对面坐下，声音舒缓平静，但眼神锐利，换个心理素质差点儿的得当场跪下。 乔唯眼里含着一包泪，抖着嗓子说道：“我去散步，看到爷爷在钓鱼，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然后……” “然后怎么样了？钓到鱼了吗？”老太太眉头大皱，声音却更加温和。 乔唯有些迷茫：“没有……不是，我不知道。我，我想看看爷爷钓了多少鱼，就去揭小桶的盖子。我刚打开一条缝，爷爷的手就拍在盖子上，声音很大，然后，然后水里就有响声，一条鱼游走了……” 她越说越小声，这后面咋编啊？ 等老爷子醒了，她要是敢弄虚作假，人家两口子一对口供就知道了。 正当乔唯疯狂头脑风暴的时候，老太太一巴掌拍在沙发扶手上，吓得乔唯要掉不掉的眼泪吧嗒掉了下来。 “这个老东西！钓不到还非要钓，气性又大，迟早把他自己活活气死。” 老太太仪态尽失，几乎咬牙切齿。 乔唯：？？这是什么走向啊？ 见乔唯呆呆地望着她，眼泪一直往下流，都不敢抬手擦，她心里一软，招手叫她过来。 乔唯犹豫了一下，慢吞吞地走到了老太太身边。 老太太伸手抽了两张纸巾给她擦泪，叹道：“把你吓着了吧，你爷爷没事了，别怕。” 她想了想，还是简单给乔唯讲了一下老爷子钓鱼的事，免得再有下次。 自从三年前彻底退休，他就迷上了钓鱼，偏偏运气和技术都差得离谱，十回有九回空军。 老爷子心胸宽广，只在钓鱼一道上小气非常。只要没钓着鱼回来，谁敢朝他那小桶看一眼，立刻就要生气。谁再不长眼地问钓了几条，那就等着他大发雷霆吧。 乔唯瞠目结舌，看不出来，老爷子还有这么年轻的一面呢？ 她嘴唇蠕动了几下，还是没有将后面的重头戏和盘托出。 这可不是她春秋笔法啊，是老太太自己误会了，再说也不是她刻意误导的，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 “奶奶，我，都怪我，对不起呜呜……”乔唯小声说道，眼泪很快将纸巾打湿，但她没有嚎啕大哭，只是拼命忍着，只有实在忍不住了才会泄露一点哭音。 竟看得老太太心里发酸。 先前得知老爷子晕倒时，只有乔唯在场，她的心有多硬，现在就有多软。 略一踌躇，她最终还是伸手环住了乔唯，轻轻拍打单薄的背脊。 没注意到手下小小的身子僵了一下。 此刻老太太的心情十分复杂。 从乔唯的话来看，很显然是她去揭盖子让老爷子气了一轮，动静太大把差点咬钩的鱼吓跑了，又气了第二轮。 气上加气，大喜大悲，直接把他自己气晕过去。 这么一看，老爷子出事的确是乔唯引起的，但她只是揭了一下盖子而已，根本原因是他自己。要是换个人，绝不会发生这种事。 更何况，要不是乔唯及时叫人，后果不堪设想。 功过相抵吧。 “奶奶，我能去看看爷爷吗？”乔唯仰着泪痕斑斑的小脸说道，“要不是我……爷爷也不会……” 老太太误会老爷子河豚自爆，她只是暂时安全，还得去跟当事人聊两句才行。 老太太顿了一下，轻声道：“你先回去，等他醒了……气消了，我让人叫你，你再来看他。” “好的。”乔唯目露失望，慢慢从沙发上滑下去。 眼看就要走到门口，老太太蓦地叫住她，神色郑重：“这不是你的错，不怪你。你爷爷要是敢怪到你头上，我饶不了他。” 乔唯惊愕不已，只能呆呆点头。 门再次合上，老太太揉了揉眉心。 死老头子还说老三一把年纪了跟个孩子没什么两样，他自己又好到哪里去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 老太太深呼吸几下，冷笑一声，乔唯这揭的哪是桶盖子啊，揭的是老头子的脸皮。 她坐了一会儿，还是起身去守着人。虽说有医生护士不错眼地看护，她还是得亲自看着才放心。 另一边，乔唯回到别墅，往宽大的沙发上一倒，疲惫涌遍四肢百骸。 回想起老太太最后说的那句疑似保证的话，她只觉得沙发上有针在扎，扎得背疼。 老爷子只是气昏迷了，不是真的气死了，说不定再等个五分钟就悠悠转醒。 等他醒了，所有人都会知道，她——小小年纪，口出狂言，活活把老爷子气到昏厥。 乔唯此刻后悔万分，看老爷子精神头这么好，训人的时候声音跟打雷一样，中气十足，还以为身体素质有多好，结果这么脆，纯纯外强中干。 几句话就把他给干趴下下了。 乔唯：后悔，现在就是非常后悔。 原主小朋友这么惨，除了爹妈无情无义不靠谱，还有长辈的推波助澜。 如果不是他们对这两口子无底线的纵容，和对原主过于离谱的无视，悲剧也不会发生。 因此当乔唯发觉乔老爷子担心子女因他们的偏心而心生怨怼的时候，立即有了一个绝妙的主意——让他们尝尝这偏心的反噬之痛。 谁知道他心理承受能力这么弱鸡，乔唯有些不可思议，忽而想起来，老爷子都快八十了。 “八十了啊。” 保养得再好，外表看着再年轻，终究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了。 乔唯有些惆怅，时间就是这么残忍。 时间对老人很残忍，对她这个小朋友也很残忍。 说不准再过几分钟老爷子就醒了，然后指认她的罪证。 “啊啊啊怎么办……”乔唯抱住头在沙发上无声呐喊。 她是想气气他，没想把人气死啊。 能因几句话晕过去，除了身体脆，更多的还是她戳中他的痛处了吧。 一刀见血，还兴奋地在伤口里搅了搅。 老爷子原来不仅是担心长子因他们偏心而产生仇恨心理，还因为这个退休综合征：掌舵的权力移交给了儿子，但仍闲不下来，儿子越能独当一面，他心里越不是滋味儿。 真就是个老皇帝。 当时老爷子厉声说出的那句话真的好中二，喜欢看乱七八糟电视剧的到底是谁啊？ 乔唯撇撇嘴，动作陡然一滞。 她发现了老爷子的小秘密——因大儿子过于优秀而失落不满，甚至不甘！ 直觉告诉她，这个秘密应该是个真正的秘密，只有他本人知道的那种。 呃，现在多了一个她。 她会不会被灭口？！ 乔唯欲哭无泪，难道真的只能先下手为强，潜伏进去把老爷子给暗鲨了吗？ 生无可恋jpg. 乔唯：我在此发四，再也不惹老年人了。 她怀着上刑场的心情响应了老太太的召唤，见到了半躺在床上的老爷子。 这间房布置得和她看过的病房差不多，仪器设备什么都有。 人比晕倒的时候脸色好了许多，但还是不能和平常相比。 二人相对无言。 他在审视她。 乔唯原本还想像先前面对老太太时那样，直接祭出小孩子的大招之一——眼泪狂飙，可老爷子这种如刮骨钢刀的目光让她很不爽。 没错啦，她有时候也是很头铁的。 乔唯放弃眼泪攻势，想干脆利落地道歉，然而还没等她开口，对方就先出了声：“你想不想去你姥姥家住一段时间？” 乔唯：？ 她要被流放了吗？！ 不要啊，她跟她的大别野都有感情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不想去？”老爷子扬眉，语气很难评，“你不想你妈妈？” 乔唯无语，这不搞笑吗，一年见一次面，每次见面不超过十分钟，彼此没说过什么话，更没有亲亲抱抱，除了原主这个小傻瓜，谁会想？ 想到原主，她心里一涩，扁了扁嘴，摇头。 复又疯狂摇头，以表决心。 老爷子似笑非笑：“下个月你大表哥结婚，给咱们家递了请柬，还说带你一起过去。既然你不想去，那就不去吧。” 乔唯眨眨眼，原来不是流放啊。 “你很喜欢收红包？” 这弯拐得好大。 “……喜欢。” 乔唯思考一秒，还是选择做一个诚实的人。 同时心生疑惑，这也太奇怪了，原本以为的横眉怒目并没有出现，对方这态度反而称得上是和颜悦色。 “打开看看。” 老爷子示意她去拿床头柜上的一个小盒子。 和老太太让人送过来的盒子一模一样。 乔唯心砰砰跳。 打开一看，果然又是一张银行卡，金额五百万。 “爷爷，这是给我的吗？”乔唯不可置信，压住激动，真诚发问，“我学电视上的人说话害得您晕倒，您还要给我钱？为什么呀？” 这难道是最后的晚餐？行刑前的断头饭？！ 乔唯惊悚了。 老爷子被她呆呆的样子逗乐，刚才进门时的严肃不翼而飞，避而不答：“怎么，你不想要？不要就还给我吧。”他说着就朝她伸出手。 钱进了她的口袋，那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想要回去，辣是不可能滴！ 乔唯一把合上盒子，开始重复她给好多人承诺过的承诺：“谢谢爷爷！我一定努力读书，考个好大学，等我长大有出息了，赚了大钱，也给爷爷奶奶发红包！” 老爷子终于忍不住似的，哈哈大笑：“你都许出去多少个红包了？你以后赚的钱够发吗？” 哇，居然嘲笑她，莫欺少年穷！ “我会努力的！” “行，努力吧，我想歇会儿，你回去吧。” “好的爷爷，您好好休息。” 乔唯拿着盒子往外走，都走出门了，才反应过来，今天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所以她把老爷子气晕了，非但没事，还莫名其妙得了五百万。 乔唯琢磨了一路，回到自己的别墅猛然意识到了这是什么钱。 这是封口费啊！ 老爷子从乔唯离开后，慢慢敛了笑，再次回忆起当时的情景。 偏心啊。 他自认为没有偏向谁，给老大的是金母鸡，给老二老三的是金鸡蛋。 家业大头给了老大，那自然其他方面就要偏向老二老三，其中老三最弱，他们肯定会更倾向他一点。 老大真的会因他们夫妻俩对两个小的关注更多而伤心委屈吗？可他从来都没有表露过，从来不会像弟弟妹妹一样跟他们闹，永远沉稳可靠，永远都是将他交代的事做到最好。 然而怎么可能真的不介意，老爷子自嘲一笑，连乔唯一个才四岁的孩子都懂的道理，他和妻子怎么就不懂呢？ 乔老爷子面露怅然，忽然有些好奇，乔唯真的不会对兄妹俩的区别待遇而感到不平吗？ 可能是她现在年纪还太小了。 他摇摇头，一阵刺痛袭来，怀疑脑仁被甩出来了。 耳边模模糊糊响起他昏过去之前的那句话，什么皇帝，老皇帝，他到底说什么了？ 心里有个猜测，他悚然一惊，又急忙否定，这是他藏在心里最隐秘的两个秘密之一，连对妻子都没说过，绝不可能轻易就在乔唯一个孩子面前说了出来。 应该是他当时大受打击之下，产生了幻听。 “老头子，你以后把钓鱼戒了，再来一次就得见阎王。”老太太进来了，沉着脸斥道。 “意外，意外，我守半天了，好不容易有鱼咬钩，还被我给吓跑了，你说我能不急吗？” 老爷子浑不在意地摆手，他默认了妻子的推测，没有交代真正昏倒的原因。 “你就作吧，”老太太瞪他一眼，“对了，你怎么想起要跟老大视频了？他刚去国外出差，工作辛苦，又有时差，你就别折腾他了。” 老爷子哼哼两声：“我不折腾他，我配合他，我叫他爹，我给他当儿子，行了吧？” “你个老不死的，也不怕折了儿子的寿！”老太太笑骂，捶了他一记。 老爷子也不在意，想起个事：“乔唯那丫头，跟你说了她以后赚了钱要给你发大红包吗？” “没有，我让人把卡给她拿过去的，”老太太没在意，见老头子笑得古怪，立刻发问，“跟你说了？” 老爷子矜持点头。 老太太这下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儿了，她把不把这个未来的红包当真是一回事儿，有没有人跟她承诺要发红包又是另一回事儿。 难道乔唯没收到，或者不知道卡是她给的？不可能！ “不可能！” 乔唯哀嚎一声，这节知识点还是看不懂。 她要崩溃了。 耳边又莫名响起那句“你以后赚的钱够发吗”，真是好可怕的诅咒。 红包是不可能发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发的。 但“赚的钱不够”就很要命。 思索再三，乔唯做了一个违背智商的决定：她要请名师！ 29. 第 29 章 在线呼唤我那未来的老师…… “小姐,你要请老师吗？不如让老太太……让淮阳少爷帮忙吧？” 小圆进书房送牛奶，偶然瞥到电脑屏幕上的家教平台页面。 乔唯摆摆手：“哥哥还在出差，太忙啦，我就不打扰他了。” 她要猥琐发育,在无人的角落拼命生长,厚积薄发！ 出于一种复杂而不可言说的心理,类似于“今天的我你爱答不理,明天的我你高攀不起”、“十年之期已到,恭迎高考状元回归”,总之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 所以她不仅不会找乔淮阳帮忙，还只会找线上家教。 在考察试听了一整天后,乔唯举手投降。 家教这行水太深,她把握不住。 与其遮遮掩掩猥琐发育,不如光明正大吊打所有人！ 能随时随地对计划做出正确的调整，是宏图大计执行人的必备素养。 乔唯很快说服自己，一边给乔淮阳发微信,一边擦汗,她这回算是体会到了一点家长的焦虑,找个有真本事又合适的老师好难！ 乔淮阳接到妹妹的请求时，他正在开会。 会议冗长，已经开了一个小时,全是没营养的废话,听得他昏昏欲睡,这条消息让他精神一振。 乔淮阳：【你这么聪明,还要请老师？让别的小朋友怎么办】 乔唯：【……可是哥哥，不请老师，我是第一名,请了老师，我还是第一名，并没有发生什么改变啊】 乔淮阳噗嗤一声，打断了子公司某个部门经理慷慨激昂的汇报。 “淮阳总，您看，是有什么问题吗？”他小心翼翼地询问，其他人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乔氏集团里有不少“乔总”，为了区分，只有总裁乔承业被称呼为乔总，其他姓乔的这个总那个总，一律按名字称呼。 “嗯，不错，继续。”乔淮阳随口敷衍，底下提起一颗心的众人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妈耶，上面来人视察工作，连着开了三天会，这还是钦差大人第一次露出笑模样。 乔淮阳不管底下人的眉眼官司，继续打字调侃：【厉害[强][强][强]】 自从工作后，他也不知不觉受了一些职场风气的影响，比如说职场表情包五件套。 乔唯作为曾经的社畜，看着这充满中老年气息的三个大拇指，眼前一黑。 【哥哥是不是很忙？我还是不打扰哥哥了，我问问姐姐有没有靠谱的老师推荐吧】 才发出去两秒，语音电话就打了过来。 “你存心气我是吧？”乔淮阳像在咬牙，冷哼一声，“等过两天我回来了就给你找，我亲自给你把关。” 乔唯故作遗憾：“还要等两天吗？那算了——” “马上安排。” 这个“马上”真的是字面意义上的马上，挂了语音电话才两个小时，乔唯就被告知，老师上门，请她去面试。 两个小时还包含了在路上的时间，乔家所在的青檀山距离市区至少要一个半小时。 那找人就只用了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能找到什么名师？ 乔唯对此持怀疑态度，合理怀疑这二十多个老师是乔淮阳让人随便在路边拉的。 没错，二十多个。 屋里四处静立着五六个佣人，一见她进来就齐声问好：“唯唯小姐好。” 带她进来的管家则侧过身，微微弯腰介绍：“各位，这是我们唯唯小姐。” 候选人纷纷站起来，手忙脚乱，有些拘谨，显然乔家的富贵和她的排场震慑到了他们。 乔唯回头望了望跟在她身后进来的七八个佣人，无语扶额。 管家大爷这也太高调了。 “各位，今天的面试官就是唯唯小姐，抽签决定面试顺序。十分钟后面试开始，请大家抽签，做好准备。” 管家微微一笑。 身后的一个佣人立即上前，将装着号码牌的抽签箱捧到候选人面前。 众人面面相觑，估计从来没见过这样的。 乔唯转过身背对他们。 乔唯：好傻，好中二，好丢撵。 是值得被人连夜投稿到微博的程度，[有钱人bot]和[说说你见过的最装逼的人]两大博主必须是首选。 再在浩如烟海的投稿中评选个3，该投稿必定榜上有名。 面试内容是乔唯定的，只有一个题目：函数的图像。 五分钟后，乔唯不怀疑这些候选人是随便从路边拉的了，怀疑是从幼儿园里拉的。 “……x轴和y轴，这个轴的意思呢，就是……” 有一种把她当婴儿的感觉，像在教小朋友“东东掉到地上会脏脏”的口气，即使她再三强调，道理她都懂，这位老师也依旧控制不住把她当幼儿。 大概以为她是心血来潮玩游戏，毕竟众所周知，有钱人的爱好就是这么变态。 乔唯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与此同时，在偏厅等待面试的人也觉得自己的专业受到了侮辱。 在佣人们退出去的一瞬间，静默的厅内立时爆发了嗡嗡声。 “我天，跟做梦一样！传说中的乔家！真是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现在都这么卷了吗？还在上幼儿园的小孩儿都开始学初中知识了……底层人永无出头之日！” “那个，大家别想太多，我见过幼儿园提前学小学知识的，人家就是图个气氛，相当于花钱请人带孩子，不会真学的。” “哼，有钱人我见多了，没见过这么会羞辱人的。咱们好歹在教培圈子里有名有姓，大热天的跑这么远，居然是陪才几岁的小孩儿过家家？真拿咱们当保姆了……” …… 各种各样的声音都有。 他们在教培圈里都是千金难求的名师，家长都是排着队求他们收了自家孩子，这还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 轮到他们排队了。 薪资待遇是相当丰厚，而且这可是大名鼎鼎的乔家！ 给受宠的小姐当老师，如同一只手摸到了登云梯。乔家随便一句话，他们就能接触到想都不敢想的机会和资源。 可惜。 可惜要请老师的是个小娃娃。 他们可是教中学的，这不是逗人玩儿吗？ 其实陪小朋友玩也不是不行，就怕小孩儿三分钟热度，没准儿面试通过第二天就被通知小姐不想玩过家家了，不用来了。 众人心思各异，但都不约而同达成了共识：今天铁定白跑一趟。 管家悄然合上门，厅内流淌出来的熙攘声被隔绝在了一门之后。 淮阳少爷现在真是宠这个妹妹，管家暗暗心惊，不但叫他立刻安排有名气的老师来面试，还特地嘱咐他把排场做足，生怕那些老师见来面试的是个小朋友，欺负了唯唯小姐。 他回头望了一眼偏厅大门，心想这些老师也不算白跑一趟，无论有没有通过面试，都会给他们两万块的辛苦费。 日薪两万，也不算亏待他们了，管家笑笑，看来淮阳少爷也认为唯唯小姐是闹着玩，不会真的请老师。 唯唯小姐是天资聪颖，表现优异，但那仅限于在幼儿园，这些可都是教中学的老师。 上幼儿园的年纪学初中知识，只会惹人发笑。 但等所有人都面试完后，管家笑不出来了。 “感谢各位老师专门跑一趟，辛苦大家了，”乔唯站在众人面前，双手叉腰，笑容甜甜，“不过在大家离开之前，我想请大家帮我检查一下我做题有没有错误。” 话音一落，就有人推着一块白板进来。 是培训班上课常用的白板。 众人有些头疼，这唯唯小姐还没玩够？ 乔唯站在椅子上，面向他们。 果然高度不一样，看到的风景也不一样。 站得高了，才发现有好多人都处在秃顶的危险边缘。 “小朋友……唯唯小姐，请问你还要玩什么？”一个中年男教师有些不客气地问道。 只走了一遭，陪小孩儿玩了一出闹剧，就有两万块，绝大部分人都很满意。 但他深耕教培行业多年，成名数十载，在场所有同行，哪个不认识他？哪个家长不把他捧着敬着？今天这一出耍猴让他很愤怒。 “吴老师，请稍安勿躁。”乔唯微笑。 这位吴老师她印象很深刻，其他人或多或少会流露出轻视，但至少会掩饰，就他最直白，就差指着她的脑门说“小屁孩你根本不懂什么是数学”。 乔唯欣赏了几秒对方油光发亮的秃顶，这才拿起了白板笔。 高端的炫技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展现方式。 她开始在白板上写写画画，下笔毫不犹豫。 不明所以的众人这会儿才注意到，白板上事先写了两道数学题。 而这才几岁的小丫头正在解题，落笔很快。 这好像是初中数学题吧…… 随着沙沙声响起，众人浑不在意的表情逐渐严峻，眼睛瞪大。 “好了，请老师们帮忙看看，我有没有做错的地方。”乔唯收了笔，跳下椅子。 老师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都震惊不已。 不用再看了，没有一点错误的地方。 这这这？ 原来人家不是闹着玩，是真天才？！ “小朋友，你的记忆力很好，比较适合表演背古诗。”吴老师笑容嘲讽。 这算什么？他还看过四岁小孩解微积分的视频呢，解初中题还不够看。 同样观看了全程的管家平复了一下惊讶，皱眉扫了一眼这个吴老师。 乔唯心下好笑，并不在意他的嘲讽。 天才总是少数的嘛，别人不信也正常。 “那就请吴老师现场给我出两道题吧，不要太难哦，初一水平就好。” “……行。” 吴老师面带讥嘲，起身上前拿起笔快速出了两道题。 他等着看这黄毛丫头哭鼻子。 五分钟后，面对半个白板的字母和数字，以及数学符号，他嘴巴微张，却再也发不出嘲讽的声音。 现场一片静谧。 大家互相交换眼神，确定了，人家是真的想请老师！ “吴老师，您看看要是考试的话，这两道题如果一共二十分，我能得几分？”乔唯礼貌发问。 对方脸色难看，语气僵硬：“……满分。” 他盯着气定神闲的乔唯，心绪翻腾。 这是他亲自出的题，亲眼看着人解的题，不存在提前背答案的可能。 在行业里这么多年，神童他是见过几个的，但同时他也太清楚所谓的神童是怎么造就的了，无非就是严苛到畸形的学习计划。 他早已练就火眼金睛，被逼着在这种苛刻环境里长大的小孩，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但乔唯明显不是，眼神骗不了人，从她拿起笔解题的神态就能看出来，她不是被逼迫着做题。 那就是真的天才了？ 天才之所以是天才，异于常人的智商是一方面，另一个很重要的点就是他们的自驱力很强。学习在普通小孩看来是很痛苦的事，在天才眼中却是乐趣。 这小姑娘一看就是家里宠坏了的，娇气任性，不像能坐得住的。 没想到这次看走眼了，还是当众走眼，又被当众打脸，他面上一时挂不住，只好僵着脸保持沉默。 就在这时，乔唯再度爬到椅子上，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大喇叭：“各位老师，非常感谢大家拨冗前来，诸位都是名师，教学水平高超。有心想聘请大家为我指点迷津，可惜我资质愚钝，和大家有缘无分，非常遗憾。” 众人：…… 说话一套一套的。 这真的是个才四岁的小孩吗？ 众人的眼风都不断往吴老师身上飘，当事人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难言的尴尬在人群中蔓延。 直到上了车，这种尴尬才被打破。 “居然还有伴手礼？！” 每个座位上都放着一个礼品盒，拆开一看，都是某大牌的钱包。 “不愧是乔家，好周到。就是可惜了，唉……” “真的好可惜，没应聘上就算了，还不准发朋友圈。我连标题都想好了——‘比你有钱的人还比你聪明，再不抓紧补习就来不及了！’哈哈哈哈……” “倒是可以理解，像这种豪门都很注重隐私的。” “那小姑娘也太会投胎了，我接触过这么多学生，她应该是最聪明的，双商都高。也是最有钱最漂亮的哈哈，真该让那些自以为自家孩子是天纵奇才的家长来看看，看看什么才是真聪明。” …… 听着同行们激动兴奋的讨论，吴老师嘴巴紧抿。 来的时候，同行的人都在奉承他，向他取经，也默认如果只聘一位的话，那肯定就是他了。 结果颜面扫地。 他拳头紧握，修剪得很短的指甲将掌心刺得发痛。 乔唯一回房就给乔淮阳发了微信。 【哥哥，你在安排人请老师过来的时候，真的有跟他们讲我的真实情况吗？】 对方秒回：【当然了，听说你都不满意？罗叔怎么搞的，找了些乌合之众过来。没关系，等我回来亲自给你找】 乔唯：【……[再见]】 她扔掉手机，往床上一躺，大骂乔淮阳不靠谱。 什么乌合之众。 乔唯搜了两个老师的名字，都是教培行业的名师，水平肯定是有的。 但他们见到学生是一个小孩，都震惊错愕，满脸写着“你玩我”几个大字，甚至都不愿意发挥真正的实力。 显然乔淮阳只按她的要求找了教中学的老师，没有事先告知他们她的学习水平。 亏她还发了自己做过的卷子给他看，很明显了，他也跟他们一样，认为那是假的，她只是在闹着玩。 可恶啊，四岁会做初中题有什么稀奇的？乔唯在脑子里罗列出那些她专门搜过的天才，心想和前辈相比，她进度还算慢的了。 乔唯气得睡了一下午，醒来看到数十条来自乔淮阳的文字语音消息，以及未接电话记录。 这气又上来了。 她愤愤捶了一拳枕头，难不成他没见过天赋异禀的小孩吗？ 远的不说，近的不就有个小天才？男主的弟弟，那个小季—— 乔唯灵光一闪。 如何请到适合天才的老师，正确开发智力，不浪费超常的天赋，他们家应该有经验吧？ 她刚要给温季年发微信，猛地想起原著里他的结局，八岁因抑郁症过世…… 冷不丁打了个寒颤，这经验不学也罢。 然而两分钟过后，乔唯还是给温季年发了一条消息。 她就是心太软，自身情况紧迫，还惦记着挽救一条小生命。 乔唯唉了一声。 “小姐别着急，肯定能请到好老师的，”小圆恰巧推门进来，“晚饭好啦，快来吃饭吧，有你最爱吃的香芋排骨哦。” 乔唯精神大振，立即把负面情绪一拳打飞，蹬蹬蹬跑下楼吃饭去了。 在这大多数人褪去一身疲惫，美美享受晚餐的时刻，温季年却被人缠得饭都不想吃。 “淮阳哥，我再说一遍，我没有什么学习秘籍，也没有特地请过老师，我只是顺其自然，这些我二哥都跟你讲过了。” 他离手机足有半米远，拒绝入境。 屏幕上是一张他还蛮讨厌的脸。 “爱因斯坦都不敢说没请过老师，你小子口气倒是不小，”乔淮阳语气不满，显然不信，“得了，我都这么低三下四来求你了，你就不能把你的老师分享出来？我劝你做人别太小气。” 他管这叫低三下四？温季年震惊。 他只知道二哥这个好朋友心思很深，没想到脸皮也不是一般的厚。 直接一个视频打过来，逼着他二哥交出他们家给他请的名师，反复说了没有，就是不信。 他二哥受不了了，把压力转嫁到他身上，强制他接视频，否则就要重新考虑他跳级上三年级的请求。 “我没有请老师，真正的天才不会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这很可笑，”温季年不想再说车轱辘话，将心里话脱口而出，“如果必须要靠请厉害的老师才能发挥才智，那就说明她并不是真正的天才！” 手机那头没了声音。 话一出口他就暗叫糟糕。 乔唯打着呵欠说晚上看书看太晚了的那一幕突然跳了出来。 能让她哥哥这么难搞的人明里暗里炫耀她是天才，她有多艰辛可想而知。可他却戳破了这层薄薄的纸，当着她哥哥的面。 温季年突然觉得坐立难安，说点什么，他必须说点什么。 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把事搞砸了的感觉，太糟糕了。 “我的意思是，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就像同一个品种的两只鹦鹉也不一样，尽管外表花色相同，习性却不同。唯唯妹妹要请老师，并不代表我就肯定请了老师……我说的你能理解吗？” 他尽量使用委婉的语言，最后硬着头皮结尾。 手机那头还是没有声音。 温季年以为乔淮阳挂断了，便伸手拿过手机，他心不在焉，随意往屏幕一瞥，恰巧和乔淮阳四目相对。 手机都差点脱手。 对方脸色阴沉，眼睛里冒着寒光。 “小子，咱们走着瞧。” 不等他反应，视频就断了。 温季年愣了一下，随即忧虑涌了上来。 他的口不择言会不会害得乔淮阳发现真相呢？发现唯唯妹妹其实只是一个普通的小朋友，能考第一名全靠勤奋刻苦？ 乔淮阳会不会生气？会不会因此不喜欢她了？ 那天从乔家回来的路上，二哥和他闲聊了几句，“可能是因为他妹妹变机灵了吧”这句话他一直没忘。 他才知道，原来以前乔淮阳是不喜欢这个妹妹的，只是因为她变聪明了，认为她是个天才，所以才喜欢她的。 “和你淮阳哥说完了？等等，小季你又干了什么好事？”温仲年吃完饭过来，一看弟弟面无表情，立即警铃大作。 温季年不满，却没像往常一样抗议，而是表情一变，忧心忡忡地说：“二哥，我闯祸了。” 温仲年挑眉，继而表情严肃：“你到底干什么了？” “我，我害了唯唯妹妹。”他更加忧虑。 温仲年：？ “我说漏嘴了，害得淮阳哥知道唯唯妹妹不是真正的天才。” 温仲年：？？？ 等听完小朋友的解释，温仲年才明白过来，不禁哑然失笑。 他这弟弟看谁都是普通人，没想到这回竟产生了这么大的误会。 温仲年刚要安慰是他误解了，心念一动，话到嘴边改了口：“嗯，我知道了，我去跟淮阳说吧，但是不保证能打消他的怀疑。” 说到此处，他语气更加郑重：“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如果唯唯因为你的过失，而失去了她哥哥和其他家人的疼爱，你要想想，该怎么弥补。” 温季年正襟危坐，小脸绷得紧紧的，闻言犹豫了一会儿，终于点头，目光坚毅：“谢谢二哥，我会的。” 温仲年肃着脸颔首。 走到门边就忍不住了，险些笑出声。 大概是因为天生智商远超常人，温季年和他们所有人脑回路都不同，自有一番逻辑，并且能逻辑自洽。 比如他养的鹦鹉偷偷把老爷子养的画眉鸟给放跑了，老爷子震怒，正常人第一反应是害怕，第二反应是愧疚，第三反应是道歉，请求原谅并想尽办法弥补。 他却泰然自若：“鸟儿属于天空，关在笼子里非常痛苦。爷爷，您如果真的爱它，就应该给它自由。温氟放走了它，让它重返自由，从此它就是一只快乐的小鸟。难道您不为它开心吗？” 老爷子气急败坏：“那老子也把你的鸟给放了，看你开不开心！” 温季年：“可以啊，您把它们都放走吧。” 把老爷子气了个仰倒。 家里谁不知道，他养的鹦鹉无论是活泼得烦人，还是安静得毫无存在感，一个比一个认主，赶都赶不走。 类似的事件发生多次，可他从来不觉得他的想法和行为是不对的，从来没有像今晚这样，直白地承认自己做错了事。 温仲年一路疾走，终于在花园里找到了正在和他爸看星星看月亮聊诗词歌赋的老妈。 “咳，二位，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有点急事，必须请妈帮忙。” 二人回头，男的高大英俊，女的温婉柔美。 “滚。” 温仲年不惧老父威严，只看向另一人：“妈？” “好啦好啦，你先欣赏，我马上就回来，”温母笑着拍了拍丈夫的手，“走吧儿子，看看是什么急事，都求到我头上了，难得。” 温仲年摸摸鼻子，这事儿还真得找他妈帮忙，别人没这个本事。 母子二人密谈一番，而此时乔淮阳正在发飙。 “怎么搞的，连个上档次的老师都找不到？” 秘书汗都滴了下来，擦又不敢擦，只能将头垂得更低，避免汗水滴到眼睛里：“正在联系，有两位声誉口碑都非常好的老师，但是他们在暑期的工作都有安排了，挪不出时间——” 乔淮阳突然笑了：“挪不出时间？是在哪家府上任职啊？” “……林家。”秘书声如蚊蚋。 他老板虽然年轻，但十七岁的时候就进入公司学习了。他那个时候刚毕业一年，被分配给他当临时助理，结果一跟就是五年。 作为心腹，老板和林家私下不对盘这点事儿他很清楚。 果然，乔淮阳笑容更阴森：“林家又怎么了？请个老师而已，就这么点小事，你处理不了？” 秘书暗暗叫苦。 老板是单身贵族，不懂现在孩子的教育竞争有多激烈，堪称军备竞赛，好老师真是要用抢的。 更何况他们的对手还不是一般人，是真不好抢。 更要命的是，老板的要求太变态：必须教学水平过硬，教过神童，教过的学生中至少有三位后续取得了卓越成就（包括但不限于次次考试第一名，考上顶级学府，创业成功），家世清白，祖孙三代无犯罪记录，本人无任何不良嗜好……未完待续。 “我再想办法，尽快处理好。” “再给你一天时间。” “……好的，您放心。” 乔淮阳无视秘书的苦瓜脸，他就不信了，以他们乔家的地位，连个像样的老师都请不到。 温季年居然敢说乔唯不是真正的天才，那一瞬间他真的想穿进屏幕把那个小鬼的头打歪。 同行是冤家，有点智商的人多半都看不惯比他更聪明的人。 这下他更确信了，温季年这小子就是嫉妒他妹。 本来就很不爽了，又掺和进来个林家，这下更不爽了，乔淮阳憋了半天气，开始噼里啪啦打字。 【唯唯，明天，最多后天，老师就能到位】 【罗叔给我看了照片，唯唯你太聪明了，要不别上幼儿园了，咱们直接上初中怎么样？】 温季年不是很聪明吗？这么聪明还在上大班？ 要是唯唯连跳n级上中学，相当于一脚把他蹬飞到天边！ 乔淮阳越想越可行，越想越激动，堪比第一次独立负责的项目圆满成功，心脏都跳得更快了几分。 他知道乔唯聪明，可没想到会这么聪明。 幼儿园里的文化课更侧重于人文方面，重点是语言和历史。 数学是小学难度，而物化生等科目教的都是非常基础的入门知识，意在培养兴趣。 他没想到乔唯私下已经自学到了初中阶段。 这还是没老师指导，要是有老师悉心栽培，那还得了？ 温季年的真假天才论一闪而过，被他一巴掌扇飞。 乔淮阳：呵呵，这姓温的小子，敢说他不是嫉妒？ 手机提示乔淮阳微信消息进来的时候，乔唯正在和温季年聊天。 温：【唯唯妹妹，听说你正在找老师？】 乔：【对呀】 乔淮阳这个大嘴巴，事没办好，先嚷嚷得人尽皆知了。 乔唯感觉一阵牙疼，直接忽略掉他的消息。 温：【那你对老师有什么要求呢？】 乔：【没什么特别的要求，普通老师就行】 经过白天这一出，她佛了，不求如孔子一般牛逼的超级老师，只求能把初中知识给她讲明白就行。 温：【如果学生需要老师的帮助，那这位老师的人选就一定要慎重】 顶边的“对方正在输入……”反反复复出现，过了好一会儿，左边终于冒出了新的一条。 但是这个话怎么看着怪怪的？ 乔唯挠挠头，回复：【嗯嗯，老师是人类灵魂工程师，是呵护花朵茁壮成长的园丁，是指引我们前进的指路明灯！[玫瑰][玫瑰][玫瑰]】 …… 等放下手机，她才想起来，他们的对话怎么发展成这样了？ 她想试探一下温季年现在有没有抑郁倾向，就旁敲侧击问他最近有没有什么开心的事和不开心的事。 结果他说都没有，然后话题就拐到了她找老师这件事上。 乔唯今天身心都遭受重创，学习又遭遇瓶颈，浑身犯懒，早早就洗洗睡了，把乔淮阳的微信消息忘到了天边。 一醒来就收到了重磅消息。 乔淮阳，把她的试卷，和面试装逼用的白板，发给了，每一个人。 每，一，个，人！！ everyone！！ 乔唯已经摒弃了闭门造车的想法，没有想隐瞒的意思，但是她也没想要昭告天下…… 陈嘉熙：【我滴个妈呀！我才走几天，居然发生了介么大的事！我们唯唯，天才小宝！】 乔临溪：【唯唯，乖乖，这么厉害呢！你想要什么礼物？我旅行回来给你带，任何礼物都可以！】 乔临洲：【咱们家出了个小天才，唯唯厉害】 烟雨倾城：【小丫头真聪明，比你哥哥姐姐都厉害】 ：【哟，这丫头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 还有很多消息，她直接略过。 好多人都不认识，这都谁跟谁啊？ 迷茫了好一阵，乔唯才发现乔淮阳还是发在群里的。 乔家大院儿（13） 还真叫乔家大院儿？ 乔唯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她竟然被拉到了乔家的大群里！ 用阑尾想都知道是谁干的。 乔唯脑仁好疼。 她退出页面，点开私聊。 林寒月：【唯唯这真是你做的？你都不告诉我！要不是陈嘉熙发s嘚瑟，我都还不知道。太聪明了宝宝！】 【乔淮阳这王八蛋，臭不要脸的，居然说这是他们老乔家的基因好，大言不惭！明明是我们老林家的遗传！】 她脑仁更疼了。 这种疼持续到新的消息进来。 乔淮阳：【唯唯，我给你请到老师了，一共四位，都是教过神童的那种，你见见】 此刻他的心情总算是暴雨转晴。 兄弟没白叫，发小没白当。 老温家果然也就出了温季年这一个奇葩，其他人都很不错，尤其是他这个发小。 “谢了仲年，等我回来了请你吃饭。还有替我谢谢伯母，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伯母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 “谢礼就不必了，我们家小季不懂事，你多担待点就行。” …… 四位老师？还都是教过神童的？ 乔唯对此表示怀疑，经过昨天那一场，乔淮阳在她这儿的信誉急剧下降。 她继续上滑，手指猛地顿住。 什么叫“要不别上幼儿园了，咱们直接上初中怎么样”？？ 他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30. 第 30 章 唯唯放心飞，唯粉永相随…… 群聊“乔家大院儿（13）”消息一条接一条地弹出来,其他人还好，主要是陈嘉熙和乔临溪两个狂刷屏。 各种“唯唯最棒”“唯唯最牛”“唯唯天才小宝”，彩虹屁高手乔唯自叹弗如。 中间有个谁说了一句“小丫头怎么进群了不说话”,被陈嘉熙三连问顶了回去。 【谁规定的进了群就一定要说话？】 【您是闲人没事干,有没有一种可能唯唯要忙着看书学习？】 【不要以普通人的思维去揣测天才ok？】 【唯唯放心飞，唯粉永相随！[亲亲][庆祝][烟花]】 乔唯：……我出道了？ 唯粉？好一个一语双关。 不过看陈嘉熙这怼人的架势,说是毒唯恐怕更贴切一点。 原来这就是当明星的感觉,她也算是近距离感受了一把粉丝的疯狂。 乔唯强忍着羞耻,想根据所有群成员的头像和昵称,推算一下这个惨遭被怼的受气包是谁。 刚点开右上角的三个小点，就发现13变12了。 谁退群了？ 乔唯表示理解,要是她不是当事人,她也秒退群。 相亲相爱一家人家庭群变粉丝后缓会了，搁谁谁受得了？ 乔继恩表示他受不了。 “你女儿优秀,你还有意见？得了便宜还卖乖。”老爷子火气颇重。 乔继恩很不理解，也很委屈：“老爸老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们究竟为什么跟被下了降头一样啊！” 他实在理解不了,为什么好像一夜之间,所有人对乔唯的态度都变了？为什么家里没人再关注他的感受？连最心疼他的爹妈都一改以前的百依百顺，居然叫他去照顾乔唯，就因为她吃撑了？！ 偌大的园子，哪哪儿都能听到看到乔唯,他忍无可忍,连夜离家出走。 结果还是跑不掉，竟然追杀到群里来了！ 一觉醒来发现群消息999+，他差点崩溃，以为家里出了大事,急忙点开一看，又是乔唯！这下真崩溃了。 “我什么都没说吧？ok，惹不起我躲得起，但是老爸你太过分了，连退群都不准我退？”乔继恩崩溃三连。 老爷子脸色难看得吓人，不像往常一样来回拉锯，竟直接丢下核武器：“就一句话，不重新进群，老子停了你的卡，一分钱都别想提出来。” 简单粗暴，瞬间把气急败坏的乔继恩给秒了。 老爷子撂下这句话就去了书房，屏幕前只剩下了老太太。 “妈！！” “祖宗，我不是你妈，你是我祖宗，”老太太也没好气，她在外端庄优雅，是有大家风范高不可攀的乔老太太，在亲近的家人面前气急了却从不掩饰脾气，“你就消停点吧，别把我和你爸气出个好歹。再任性我真不管你了。” 乔继恩傻眼。 “一句话，这群你是进还是不进？” “……进。” 看着一闪而过就被群消息刷过去的一行小字，乔唯挑眉，书海游舟邀请太平洋的风加入了群聊？ 直觉告诉她，这个太平洋的风就是刚刚退群那个，这还不到半小时吧？ 是谁迫于压力又重新进来了？ 这个问题她还没来得及去寻找答案，就接到了太上皇和老佛爷的召唤。 她一想起当时老爷子脱口而出的“老皇帝”三个字就想笑。 “……果然是个小财迷。” 一声哼笑勒停了乔唯脑子里撒丫子狂奔的野马，她眼神迷茫：“啊？爷爷您说什么？” 老爷子指着她同老太太调侃道：“你看看，还挺会装傻，刚才还笑得跟个小狐狸一样。” 乔唯：？ 老太太和颜悦色，也罕见地对她开了个玩笑：“这回怎么不说以后赚了钱要给我们发大红了？” 顺着老太太的视线，她看到了一个小盒子。 啊，好熟悉的场景，好熟悉的小盒子，乔唯的脑袋瓜叮的一声，她伸出手，小心地拿过盒子打开。 盒子里静静躺着一张小卡片，一同静静地躺着的便笺上依旧是两串数字。 一串是她的生日，一串是1后面七个零。 砰砰砰！！ 是什么声音？是她突然疯狂蹦迪的心跳，是她脑袋里炸开的烟花！ “爷爷奶奶，我，我……”乔唯过于激动，连着咽了两次口水，终于找回了声音。 “我今晚不睡觉了，不，以后都不睡觉了！我闻鸡起舞，我凿壁偷光，我悬梁刺股，我发愤图强！肯定一定必定考上好大学赚大钱给爷爷奶奶发大大大红包！” 她报菜名似的报了一连串成语，激动得脸颊发热，她感觉她要晕过去了，只能牢牢攥住着张薄薄的银行卡保持清醒这样子。 室内一静，下一秒爆发出一阵声如洪钟的大笑。 老爷子指着她，笑得手指都在抖，老太太也忍不住拿手掩嘴笑。 笑就笑吧，这可是两位活财神。 财神一笑，存款难料。 过了好半晌，两人才止住笑。 老爷子清了清嗓子，佯装严肃：“红包我们就先记下了，但不睡觉可不行，小孩子不睡觉长不高。你想一辈子都只有这么点高吗？” 乔唯呆了一下，十分配合地狂摇头：“不要不要，我不要长不高！” “那就好好睡觉，不能偷偷在晚上学习知道吗？”老太太有些怜爱地看着她，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你这么聪明，白天用功就可以了，晚上要好好休息，劳逸结合。” 乔唯被这眼神看得抖了一下，强忍着牙酸，猛点头：“嗯嗯嗯嗯！我知道了奶奶。” “好了，你回去吧，你哥哥说请的老师明天就到，你先准备准备，免得到时候心慌。”老爷子说道。 乔唯：准备什么？为啥心慌？ 她心头疑惑，但进账一千万的喜悦实在太猛，疑惑只冒了个头就被冲散了。 哎呀呀，只知道她学习天赋超强就这么大手笔，那等以后她次次考第一名，给她的银行卡里会有几个零？真是想都不敢想啊！ 等乔唯离开后，老俩口对视一眼，又是一阵笑。 “这个丫头，以前真是完全看不出来——”老爷子话说一半就表情一僵。 老太太也敛了笑容。 以前？以前的乔唯是什么样的？ 一大早乔淮阳就给他们发了资料，关于乔唯这四年来的所有资料。 几乎囊括了在家和在幼儿园的全部记录。 叫管家打印出来，厚厚一大叠，快比得上字典了。 在家的这一部分几乎全是佣人的“口供”，通过一行行文字，他们清晰地看到了乔唯以往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明明是小姐，却住着佣人房。明明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却得不到疼爱，被所有人无视，连佣人都敢不把她当回事。 她变得沉默寡言，把自己缩进了小小的壳里，拒绝和外人交流，存在感趋近于零。已经有自闭症的倾向。 在幼儿园的这一部分却截然不同。 她依旧沉默寡言，却表现优异，不仅展现出难得一见的聪慧，在人际关系方面也与在家中不同，有许多小伙伴。老师们也都很喜欢她。 两人看完资料后，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而乔淮阳后面将乔唯做的中学试卷和站在白板前解题的照片发在了群里，他们的心情更加复杂难言。 乔唯生长于遮天蔽日的大树之下，却没有得到应有的荫蔽。 可她并没有就此枯萎，而是拼命在泥土底下扎根。在被从树叶枝干缝隙里泄下来的阳光灼烤之时，一点一点争取到了生长的养分。 悔意在二人之间蔓延。 在发现乔继恩退群之后，这股悔意分裂成两半，一半变成了怒意。 他们必须做点什么，才能缓解这种情绪，直接给乔唯钱似乎是一个方法，简单，甚至有些敷衍，但有效。 过了很久，房间里终于有了声音。 “老头子，我们这是不是作孽啊……”余音消失在了长叹声里。 老爷子嗓音干涩：“还来得及。” 还来得及弥补，来得及修正他们曾经的错误。 至少乔唯这丫头对他们给的钱是很喜欢的，而他们最不缺的就是钱。 “对了，你不是说要和老大视频吗？怎么没动静？他忙成这样？”老太太无声深吸一口气，转移了话题。 说起这个，老爷子眉宇间的颓丧之气更浓。 “唔，他是挺忙的。”他含糊应答。 其实他已经和乔承业打过视频了，谈话非常不顺利。 父子之间竟然无话可说，他主动提起去年私下给了乔继恩的那两栋写字楼，想看看大儿子的反应，对方却毫不在意，说什么“这都是爸妈的东西，怎么处置是你们的自由”，表现得很大度。 要是以前，他就真信了。 可乔唯的那些话还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忙就别打扰他了吧，等他回来再说。”老太太心中闪过一丝疑惑，国外现在有什么重大项目是需要他这个总裁亲自不错眼盯着的？ 老爷子：“……嗯。” 庄园里突然连夜刮起了飓风，有那么一点山雨欲来的味道。 “这是咋了？这还没到年底，为啥开会啊？” “我听花房的小莫说，老爷子和老太太要整顿家里的风气，哦小莫你知道吧？管家的小舅子的老婆的娘家侄子，消息保真！” “我证明，是真的！我看到有印刷厂的人来了，要重印员工手册，加急！” “出什么大事了？上次修订员工手册还是十年前……” …… 新来没两年的很兴奋，资历老的却忧心忡忡。 不会是要裁员吧？！！ 第二天众人拿到新鲜出炉的《乔家服务人员工作手册4.0》，迫不及待翻开一看。 呃，介是嘛呀？ 新增的只有一条：所有服务人员，必须对雇主家所有家庭成员一视同仁（不分大小），不得区别对待，一旦发现，立即开除。 （注：情节严重者除开除外，将依法按照法律途径解决；情节轻微者酌情商议赔偿金，取消惯例六个月赔偿金。情节是否严重由雇主裁定，本次新增条例最终解释权归雇主所有） 所有服务人员：？？？ 众人捏着还热乎乎的小本子，提着小马扎，迷茫地在草坪上集合。 往年年底开大会都是去的酒店，这次突发情况，人太多了，没哪个房间塞得下，只能凑合在草坪上开。 幸好今天是个阴天。 管家表情十分严肃，缓缓拿起了对讲机。 佣人们也纷纷掏出对讲机。 “面对面还对讲机？这不该拿个大喇叭吗……” “嘘，别说话！” “今天仓促叫大家开会，相信大家应该知道是为什么了。新增条例……”管家开始发言，现场气氛紧张，一片安静。 乔唯恰巧此时经过，不远不近的距离，听不清管家在说什么。 只是看这架势，怎么那么像传.销啊？ 她干脆停下来，等着看他们会不会跳抓钱舞。 等了半天没动静，她有点失望。 “小圆姐姐，我们走吧——” 小圆呢？ 乔唯呆了一下，一拍脑门反应过来了，她是一个人出来的。 小圆这会儿也在开会呢，她站得脚有点疼，决定先去偏厅等着老师上门。 小姑娘终于动了，抱着手臂转身离开，看着小小的身影逐渐走远，管家暗暗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走了，这场大会的灵魂人物突然出现，吓了他一跳。 还好他未雨绸缪，用的对讲机，又立刻压低声音，还把最重要的话拖了又拖。 再拖今天的工作就耽搁了。 “接下来我要说的话，请大家务必牢记……” 开会半小时，重点十秒钟。 众人悄声嘀咕，虽说干坐半小时，最后才上干货，但总算打消了心头担忧。 原来新增条例是量身定制。 不分大小——重中之重是这个“小”，唯唯小姐真的翻身啦，彻彻底底！ 老师们准时到了乔家。 一共四位，两男两女，都是中老年人。 他们有一个共同点，就是看起来都不像老师，至少不像乔唯以前经历过的老师。 春风拂面，笑意吟吟，穿着打扮很休闲，就跟在路上遇到的好心阿姨和热情大爷一样。 和乔淮阳之前安排的老师们完全不一样。 这回不会真的是在路边拉的人吧？ 乔唯满头黑线。 一直笑眯眯的大爷率先破冰，笑着问道：“唯唯你好，你做好准备了吗？” 乔唯：“？” 是不是得先抽个签决定一下面试顺序啊？ 不等她反应，阿姨和另一个大叔一起打开了随身带的小箱子，鼓捣了半天，摸出一个u盘。 “不好意思，忘了带卷子了，不过还好u盘里有电子版，”阿姨蹲了下来，和乔唯视线平齐，柔声请求，“唯唯，请你帮个忙，麻烦让人去把卷子打印出来一下好吗？” 作为老师，卷子都能忘带？这像话吗？ 等等，到底是谁面试谁啊？ 乔唯很疑惑，小圆帮忙接过u盘，小跑着去了有打印机的房间。 在等待过程中，四位老师开始了对她的围剿。 没错，是围剿。 太能说了，你一言我一语，引着她说话。 乔唯不想闲聊，想先旁敲侧击测试一下他们的教学水平，可还没开口，就被人提出的话题吸引了注意力，不知不觉跟他们闲聊起来了。 比如说某个老师好奇地问她有没有听过洛必达法则，还不等她说没听过，另一个老师就十分笃定地说“唯唯这么聪明，肯定听过”。 乔唯：？阿巴，阿巴阿巴？ 她完全没听过好吗！ 打肿脸充胖子这种事她坚决抵制，于是立刻声明：“没有，我没有听过洛必达法则！” 然后四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唯唯没听过啊，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唯唯，你很诚实。” 乔唯：“……” 她还以为她都说了没听过，作为老师，那肯定会接着给她解释什么是洛必达法则，这就没了？ 乔淮阳这个不靠谱的，一次比一次不靠谱。 乔唯都想学老爷子晕倒算了。 结果等试卷打印好拿过来，她真的差一点晕过去。 “这么多，都给我做？” 乔唯目瞪口呆，数物化生，四门学科，十二套卷子。 “对，不限时，不想做了随时可以停下来。” 乔唯咽了口口水，视线在卷子上扫来扫去，还好，粗看都是已经自学过的。 想想那些头悬梁锥刺股的日子，她一咬牙，拼了！ 半个小时后额头冒汗，一个小时后摇摇欲坠，一个半小时候举手投降。 “我不做了！这根本超出了我的水平。”她一把将卷子推开，由于身心俱疲，连抗议都像蚊子哼哼。 “咦？被你发现啦？” 乔唯气血上涌：来人，朕的四十米大长刀呢？！ 惨遭被虐。 生无可恋。 乔唯怀疑乔淮阳知道了她的宏图大计，故意派他们来掐灭她的学习激情，可恶…… “我给你讲讲函数的图像这一节内容吧。” 嗯？这个状态下忽然开始上课有点不合适吧？ 乔唯无精打采地听，越听精神越足，越听思维越清晰。 语言通俗易懂，诙谐幽默，由浅入深，一针见血。 等讲完了，不等老师开口问她有没有听懂，她马上将卷子薅过来，找到那道题。 只思考三秒就下了笔，简直是下笔如有神，和先前的犹犹豫豫无处入手大相径庭。 乔唯星星眼：“老师您看看。” 老师鼓掌：“恭喜你，唯唯，完全正确！” 呜呜撒花撒花！乔唯差点喜极而泣。 雾蒙蒙的脑袋变得清晰无比，发现之前怎么都搞不懂的知识点居然这么简单。 简单粗暴地来说，她好像被打通任督二脉了。 听讲之前，她想对十二套卷子跪下唱征服；听讲之后，她想对着四位老师跪下叫师父。 这不是名师，这是大师！乔淮阳总算是靠谱了一次。 乔唯的学习之火经过短暂萎靡，立马熊熊燃烧，眼睛里都是渴望：我要学，我要学！ “老师们，我们什么时候正式上课？” “明天，今晚好好休息，做好准备。” 这个好好准备让乔唯头皮一麻，不过马上又斗志昂扬。 她是打不死的聪明小强，耶 沉浸式学习的日子非常充实，其实每天都只各自安排一节课，然而乔唯在短短几天内掌握的知识比自学半个月还多。 武功再高，也怕菜刀。 智商再逆天，也需良师引导。 她现在不仅进步飞速，每天还多出了玩耍时间。 但是她闲不下来，竟然真的思考起直接上初中的可行性。 “可以，但是不建议。”年纪最长的张老师说道。 “为什么呢？我都已经学会了呀？” 对方神情逐渐凝重，看得乔唯也紧张起来，控制不住想到什么揠苗助长，伤仲永，慧极必伤…… “因为，”张老师缓缓开口，“太矮了打架打不赢。” 乔唯：……这大爷。 她一脸无语的表情逗乐了旁边正在吃点心的王老师，她哈哈一笑：“不止打架打不赢，食堂抢饭也抢不过，可能会被跑得太快的同学一脚撞飞，有讨厌的同学揪你辫子，你跳起来都打不着他的膝盖。” 她每说一句，乔唯就在脑子里幻想出一个场景。 恐吓吧？这是恐吓吧？ “现在你还想直接去读初中吗？”王老师笑眯眯地问。 乔唯坚定摇头：“不去了，真的不去了。” 身高是硬伤。 乔唯遗憾放弃n级跳这个装逼装到顶的想法，心想以后小小地跳个两三级就行了。 乔淮阳知道她不想直升初中的时候，异常激动。 “哥哥，难道你一点都不担心我被人高马大的同学们一脚踩贬吗？” “怎么可能！”大聪明·乔淮阳提出了一个绝妙的建议，“让人跟着你去学校照顾你不就行了？就那个谁，常跟你一块儿的。” 乔唯纠正：“小圆，她叫小圆，不叫那个谁。谁家好人上学还带人啊？你想害我被人说闲话吗？” 乔淮阳瞪眼：“谁敢。” “唉，哥哥，你这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这样不好，万事万物皆有发展规律，顺其自然才是最好滴……” 乔唯怕乔淮阳揪着不放，先发制人，抢先念经。 果然，乔淮阳很快就被她念得受不了了。 “行行行，你愿意在幼儿园待着就待着吧，鹤立鸡群，只要你受得了。” 啊，这嫌弃的眼神。 鹤立鸡群？ 这也就是在她面前说说了，要是在其他小朋友的家长面前这么说，他能竖着出来都得感谢人家心慈手软。 挂了视频，乔淮阳重新将视线落到文件上，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关于乔唯这些年的经历，上一周才收集完毕。 他看完之后打了个寒颤，都无法再看第二遍，思索再三，还是发给了两位老人。 错误总要修正。 他捏了捏眉心，心情颇为沉郁，本来想早点赶回去，却没成想子公司查出了问题，只能继续留在这儿，不知道还要耽搁多久。 乔唯拒绝他直升初中的提议，在他意料之中。 毕竟幼儿园里有她的朋友，她表面不说，其实肯定很害怕去融入新环境吧。 他刚才佯装不满，也只是想借着斗嘴不让她发现他不停冒出来的遗憾和愧疚。 乔淮阳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儿，鼠标不知不觉就从报表跑到了某著名玩具。 狂点鼠标，一键下单。 乔唯没想到暑期补课也严格执行做五休二。 她迎来了假期培训的首个周末。 被乔淮阳夺命连环call叫去遛完狗，她坐着高尔夫球车在巨大的草坪上来回跑了几趟兜风，又去骑了马，拉了一会儿琴，一看时间，还不到十二点。 “难不成我天生劳碌命？”乔唯很惊悚。 这一不学习吧，她好像就无所事事似的。 还比不上人家快八十岁的老头老太，听说一早就出门会朋友去了，而她呢？在这儿游手好闲荒废光阴。 她思索一阵，决定先吃饭，吃完饭躺着看电视剧，这样才算得上不辜负大好时光。 “唯唯，走，我们出去玩！” 一周多不见的陈嘉熙突然闪现，抱住乔唯狂蹭，吓了她一大跳。 倒不是因为人出现的突兀，而是这一头绿毛…… 好一个伤敌一千自损八万！ 乔唯欲言又止，有心想拒绝，但又担心拒绝了，陈嘉熙会更受打击，万一一个想不开…… 在马上吃午饭的时刻，乔唯单独跟着陈嘉熙出了门。 上车的时候，司机早早打开了后座车门，而佣人则非常殷勤体贴地将一只手挡在乔唯头上，防止她撞到头。 乔唯平时没发觉，这一闲下来就察觉到了，近期佣人们好像对她特别体贴周到啊。 她随口说了一句要是花园里要是有向日葵就好了，第二天她再经过就发现多了好几盆金灿灿的向日葵。 花房的负责人殷切备至，说她要是想要向日葵做插花，他可以随时剪了送过去。 乔唯只好尴尬摆手，插花？她没这么高雅，只是想吃瓜子而已。 似乎就是从他们开完员工大会那天开始的？ 陈嘉熙说要带乔唯去吃好吃的，她满心期待。 一到城里就直奔商场——里的麦当当。 这就是传说中的大餐？！ 乔唯：歪？妖妖灵吗？这里有人诈骗。 “唯唯，你怎么不吃啊？这个炸鸡，妈妈咪呀，给我香晕了！” 陈嘉熙大快朵颐，乔唯想吐。 她曾经在大学的兼职之一就是在麦当当打工，连着打了三年。 在跨进这道门的那一瞬间，她就已经受了工伤。 有一种灵魂被撕裂，精神被摧残的酸爽感。 “我不吃这个，你吃吧。” “真不吃啊？那我打包，咱们找个饭店点菜。” 陈嘉熙暗道这一招居然也有失手的时候，她就没见过不爱吃垃圾食品的小孩，包括她自己。 二人在窗明几净逼格高的饭店内坐下，陈嘉熙吃得很开心，乔唯手机都玩不下去了，又不想看那一堆炸鸡鸡块，只好把视线停在她的头上。 好绿啊，真的好绿啊。 绿得闪耀，绿得发光，绿得人心发慌。 “我草，好绿的绿毛（帽）！” 一声惊呼陡然响起，惊得安静用餐的食客纷纷抬头，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来。 “噗嗤——” 接二连三的憋笑声传来，陈嘉熙动作僵住，啪的一声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冷笑道：“王二麻子，要不要让你女朋友看看你小时候吃屎的照片啊？” “陈嘉熙你踏马！行，算你狠，”那个一看就是纨绔子弟的小白脸气得鼻子都歪了，跑之前还不忘放一波攻击，“敢顶个绿毛招摇过市的牛人小爷我确实惹不起！” 乔唯收回目光，有些担忧：“嘉熙姐姐——” “没事，就一狗屎。”陈嘉熙满不在乎，继续往嘴里塞炸鸡，还没咽下去就又往嘴里送，撑得腮帮子鼓鼓的。 看着有些可怜。 莫非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也逃不过为情所困？ 以前陈嘉熙总是叽叽喳喳的，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可从来的路上到现在，她都一直很安静。 其实她才十八岁，刚上大学的年纪，涉世未深，遭遇背叛，狂炫垃圾食品消愁…… 乔唯都有点怜爱了。 但如果那个渣男是刚刚那个王二麻子的话，当她没说。 这顿饭吃得很难受。 在电玩城又遇到了王二麻子，更难受。 “哟，又碰上了，冤家路窄啊陈大小姐。” “哈哈哈哈真是绿的我去……” “陈嘉熙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啊，不就是男人被人抢了吗？多大点儿事儿，你还染个绿毛给人家守孝哈哈哈哈……” 陈嘉熙拳头都捏紧了。 乔唯眼疾手快拉住她的手，劝她不要轻举妄动。 对方人多势众，男男女女加起来足有七八个，一人一拳都能把她们俩打出地球。 “守你大爷！滚！”陈嘉熙拉着乔唯掉头就走。 她暗恨倒霉，好不容易跑出来散心，没想到一来就遇到这群鸟人。 人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塞牙，刚走到门口就和一对小情侣撞了个正着。 男的帅，女的美，好一对璧人。 乔唯暗暗喝了一声彩，但她和陈嘉熙是一国的，所以她仗着身高优势光明正大冲他们俩翻了个白眼。 “小朋友，冲人翻白眼是很没有教养的行为。”男的说。 “嘉熙，这是谁啊？你妹妹吗？不对呀，我记得你妈妈是刚给你生了个弟弟，不是妹妹啊。”女的说。 哇趣，好一对逼人。 原来是兄妹，怪不得如出一辙的讨厌。 “我再说一遍，让开，好狗不挡道。”陈嘉熙冷下脸，拉着乔唯往外走。 那两个却杵在门口不让走。 一个说：“嘉熙你从小就任性，我一直都让着你，但你这次真的过分了。把头发弄成这样，外头都传我劈腿，你马上澄清。” 另一个说：“哥你就体谅一下嘉熙吧，突然多了个弟弟，板上钉钉的家产少了一半，男朋友也丢了，两只煮熟的鸭子都飞了，人家可不得发泄一下么？看看，人家现在都沦落到跟小毛孩玩儿了，oh，还是个智力不正常的小毛孩……” 乔唯：？说我小毛孩我认了，说我智力不正常是几个意思？ 沿着对方的视线，她低头一看，冰淇淋流了一手，正滴滴答答往下掉。只顾着吃瓜了，完全忘了手上还举着个冰淇淋。 冰淇淋流手上就是智力不正常？乔唯怒了。 比她更怒的是陈嘉熙。 “你大爷的！找我麻烦就算了你祖宗我懒得搭理你们，居然敢说我们家唯唯智力不正常？我们唯唯又聪明又可爱，智商吊打你们家所有小孩加起来的总和！颜值更是甩了你们家那些歪瓜裂枣八条街！” “远的不说，就说你弟那个小胖子，幼儿园100分的题能考50分都算你们家祖坟冒青烟！笨就算了，还没礼貌，没素质，爱打人，随地大小便，就这还是你的亲亲小宝贝？” …… 这就是唯粉（毒唯）的战斗力吗？爱了爱了！ 乔唯微微张着嘴，仰望陈嘉熙火力全开，把她吹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同时，还把对方家里的同龄小孩拉出来踩了个遍。 其力度之猛烈，是乔唯这个蒸煮都有点不好意思了的程度。 话题彻底歪楼，从一开始的俩人明嘲暗讽陈嘉熙因爱生恨，染个绿头发示威，肯定还不放下巴拉巴拉，歪成了陈嘉熙嘲讽对方家里的孩子没一个拿得出手。 气得兄妹俩脸色忽红忽白，一个拳头捏得咕咕响，一个手指抖得像帕金森，偏偏陈嘉熙口齿伶俐连珠炮，普通对手根本不是对手。 “陈嘉熙！我早就受够你了，你顶个绿毛招摇过市，你以为丢的是谁家的脸？你以为你还是你们家的宝贝疙瘩？你弟都出来了，还敢这么嚣张？” “就是就是！” 哇，这丑恶的嘴脸。 陈嘉熙从哪儿淘到的这坨屎？乔唯严重怀疑她的眼光，这也太差了…… 等等，陈嘉熙可是她的唯粉（毒唯）！ 乔唯一巴掌pia飞心底怀疑陈嘉熙眼光的那个小人，陈嘉熙眼光绝对没问题，有问题的是这坨巧克力味道的屎！ “……我弟聪明机灵，哪像这个小丫头，笨死了，冰淇淋流到手上都不知道擦！” 对方二对一还吵不过陈嘉熙，吵了半天脑袋瓜终于开窍，把木仓口对准了乔唯这个小兵。 “是是是，你弟机灵，流到手上的冰淇淋都要舔干净，呕！”陈嘉熙立刻呛回去。 乔唯拳头硬了。 她鼓励地摇了摇陈嘉熙的手，暗示她不仅可以动口，还可以动手。 对方两个人，她们也是两个人，2vs2，有胜算。 根据田忌赛马原则，由陈嘉熙对付那个女的，她去对付那个男的。 她说了，她有身高优势。 一口咬在他大腿上，他必定要疼得哇哇大叫，附加一句国骂，下一个动作就是疯狂甩腿。 已经有人在偷偷张望了，她掐好时间，在他甩腿的一瞬间，立刻撤退，向后一个翻滚，并惨叫一声，视情况选择要不要晕过去。 要是有人恰好拍到，放上网标题就可以写“一男子心肠毒辣一脚踢飞四岁女童”，没人拍到也没关系，可以调监控。 2:0，大成功！ 乔唯脑内迅速过了一遍作战计划，非常完美，她很有信心。 但她的小伙伴好像没有get到她的意思。 乔唯又摇了一下陈嘉熙的手，她低头一看，忙松开手，百忙之中抽空说道：“唯唯你自己去找张纸擦擦——” 还没说完就立即返回战斗。 “哈哈陈嘉熙你让她自己去找纸？傻不愣登的，等着走丢吧！” 乔唯忍不了了，没人可以嘲笑她的智商。 她大吼一声“田忌赛马”提醒了陈嘉熙就要冲上去。 她不管了，她今天就要以小欺大。 熊孩子·乔唯=无敌 “哟，听说门口有人呛上了，我一猜就是你们。” 笑嘻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有点耳熟。 乔唯紧急刹车，扭头一看，刚刚以王二麻子为首的那一堆人走了过来，并亲切地和那俩人打招呼。 2vs2秒变2vs10？！ 乔唯：说好的一对一，怎么还摇人呢？ 31. 第 31 章 萌娃械斗之一拳K.O 乔唯还保持着冲出去的动作,卡在双方的中间地带，其他人的目光都停在她身上。 “嘉熙姐姐，手好黏,不舒服,我想去洗手间。”她镇定地收回脚，举起占满融化了的冰淇淋的手，眨巴了几下眼睛，十分乖巧。 乔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实力悬殊太大,还是跑吧。 陈嘉熙正骂到兴头上，见她这样举着小手望着自己说话,瞬间感觉心都跟冰淇淋一样化了。 “哼,今天就先放你们一马。再敢在我面前哔哔，小心我不客气。”陈嘉熙意犹未尽,放完狠话，牵起乔唯的另一只手就要走。 对面俩人脸色铁青。 正在这时，一个一听就很壮实的怒吼声骤然响起：“谁敢欺负我哥哥姐姐！” 下一秒，一个煤气罐冲了进来,一头撞向陈嘉熙。 “你敢！” 陈嘉熙反应迅速，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刹那就扬起了拳头，不躲不避等着人撞上来。 乔唯却没这么好的定力,她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啊喂！万一误伤了她怎么办？ 眼看就要撞上来，她情急之下就往旁边跑,却忘了手还攥在陈嘉熙手里。 全力这么一跑,非但没有跑掉，反而因两个人的手连在一起而弹了回去，不偏不倚挡在了陈嘉熙面前。 然后承受了这一头槌。 右边肩胛骨一阵剧痛,痛得乔唯眼冒金星，脑瓜子嗡嗡的，差点以为她又要穿了。 “唯唯！陶成俊你个小王八蛋！”陈嘉熙气炸，伸手就要去抓人，熊孩子熟练得很，跟个泥鳅一样脱了手，跑到了兄姐的保护圈。 “唯唯你怎么样？我马上带你去医院。”她忙低头看乔唯反应，一看她本来就白的小脸更白了，五官都皱在了一起，显然是痛狠了，顿时又气又急又感动。 “傻瓜，你替我挡什么呀！我一拳就能把他打飞，这下怎么办，你，我，是不是很痛啊唯唯？” 乔唯整个一痛苦面具，感觉骨头都裂开了。 她想说她没这么伟大替人挨揍，是巧合，是失误，但她疼得只想说重点，抖着手指着凶手的方向，声音都在哆嗦：“替我，报仇……” 陈嘉熙眼泪都快下来了。 偏偏这个时候有人火上浇油。 “俊俊，你跑这么快万一摔倒怎么办？” “俊俊你脑袋没事吧？有没有撞痛？” 哇靠，这俩卧龙凤雏，熊孩子故意伤人，不来查看受害者伤势严不严重，不第一时间道歉，居然关心凶器有没有事？ 岂有此理！ 乔唯的怒火熊熊燃烧，一边等着疼劲儿过去，一边咬着牙说道：“道歉，叫他道歉。” “听到没有，陶成俊？立刻给唯唯道歉！”陈嘉熙将她抱在怀里安慰，泪眼朦胧，狠狠瞪着那兄妹仨。 “想得美！叫你们欺负我哥哥姐姐！” 吃瓜群众交头接耳。 “熊孩子欠打！” “小姑娘好可怜……” “打人是有错，不过这个小朋友小小年纪就知道保护哥哥姐姐，还挺勇敢的。他不是说是这边先欺负人的吗？” 捏妈，这哪来的歪屁股？乔唯怒瞪声音来源的方向，可惜看热闹的多了，不知道是哪一个眼瞎的。 “敢撞我妹，这事儿没完。”陈嘉熙抽出手擦了一把眼泪，非常平静地放狠话。 这句话语气都没什么起伏，对面两人却脸色微变。 “嘉熙，小孩子之间打闹而已，没必要惊动家里吧，免得伤了和气。我替俊俊向这个小朋友道歉，可以了吧？”那男的口气有些责备，就差把“我都道歉了你还要怎么样”说出口了。 乔唯都服了，这什么鸟人，脸之大，两个地球装不下。 陈嘉熙冷笑，不再和人打嘴仗，抱着乔唯就要往外走。 这时又有人慢悠悠出声：“哎呀嘉熙，气性别这么大，你爸妈忙着照顾你小弟弟，哪有空管你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啊。” 陈嘉熙的手一紧，力道大得都箍得乔唯有点疼。 她悄悄觑着眼，看不到陈嘉熙的表情，只看到她紧抿的嘴角。 紧接着先前那个王二麻子说话了：“大家都是从小就认识的朋友，没必要为这点小事撕破脸嘛。这样，小孩子之间的事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就让你这个小妹妹和俊俊打一架，打完就一笔勾销，你们做家长的都别插手。” 有人噗嗤笑出声：“老王你这什么建议，人家是女孩子。不如比赛打游戏怎么样？就比那个什么，打地鼠，女孩子也能玩儿。” “好！” “不行！” 乔唯和陈嘉熙同时出声。 陈嘉熙睫毛还是湿的，语气十分坚定，像是在作出承诺：“唯唯你放心，我给你报仇，打什么地鼠——” “不是啦嘉熙姐姐，”乔唯盯着那小胖子，幽幽地说，“我是说，我要和他打架。” 众人：？？？ 陈嘉熙：？？？救命啊！唯唯的脑袋好像也撞到了！ 一顿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撒娇卖萌指天发誓不会出事后，乔唯终于如愿展开了真人快打，只不过对手从一个人高马大的大男人换成了一个只比她高半个头的小胖墩。 她就更有信心了。 周围被吃瓜群众围得水泄不通。 两个四五岁的小孩要公开决斗，还是女孩子提出的，而且是个长得跟洋娃娃一样的女孩子，还有双方家长助阵，其罕见程度和好笑程度能进年度新闻3. 双方摆好架势。 那小男孩膘肥体壮，脑袋扬得高高的，拳头攥得紧紧的，衬得瘦瘦小小，连pose都不会摆的小女孩更加弱小，可怜，无助。 这场搞笑的决斗不用看都知道结果，吃瓜群众纷纷摇头，小女孩长这么漂亮，可惜就是不太聪明。 那兄妹俩和那群狐朋狗友都轻松惬意看笑话，只有陈嘉熙紧张得手心冒汗。 她万分后悔，不知怎么就稀里糊涂地答应了，唯唯为了替她挡住攻击受了伤，她却要眼睁睁看着唯唯再次受伤…… 临时拉来的路人甲裁判正在讲规则，眼看就就要倒数吹哨，陈嘉熙当即就要喊停。 可“等一下”三个字刚到喉咙口，就见一道小小的身影像离弦之箭一样冲了出去。 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仁不让之势，跳起来挥起拳头狠狠砸在了对面那张脸上。 此时哨声还没吹响。 “嘉熙姐姐快跑！” 一声大吼惊醒被这神来一拳震得目瞪口呆的吃瓜群众和家属，只是眨个眼的工夫，那个光明正大搞偷袭的小小身影就钻出了人群，跑出了老远。 “我草！” “陈嘉熙你大爷的！教这死丫头偷袭？陈嘉熙人呢？！” “哇好痛啊啊啊啊呜呜呜……” 怒骂声和震天响的哭声险些把电玩城掀翻。 至于搞偷袭把人打哭的，和教她搞偷袭把人打哭的，早就跑没影儿了。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陈嘉熙笑得小肚子都要抽筋，“唯唯你太厉害了，这一拳打的漂亮！只是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下，我都快吓死了。” 乔唯美滋滋地舔冰淇淋，笑眯眯地看着她：“因为嘉熙姐姐演技太差啦。” 陈嘉熙一愣，笑嘻嘻反驳：“我演技哪里差啦？” “你明明很不开心啊，你只是装得很开心，可是又装得不像，连我都看出来了。”乔唯很直白地说了出来，没有任何预警。 陈嘉熙笑容一僵，下意识想重新扬起笑脸反驳，可是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太清澈，清晰地倒映出了她此刻的表情。 笑得比哭还难看。 于是眼泪就真的流了出来。 陈嘉熙手忙脚乱抹眼泪，她也不知道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流泪，还是在小朋友面前，太丢人了。 这和刚才在电玩城看到乔唯舍身挡在她面前被砸而流泪不一样，她突然一激灵，暗骂怎么把这事儿搞忘了。 “走，我们去医院！” “医院肯定是要去，但嘉熙姐姐先跟我讲讲你为什么不开心吧，可以吗？” 乔唯坐在长椅上不动，歪着脑袋朝她眨眼睛。 陈嘉熙僵立片刻，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这可不是她软弱啊，也不是她委屈啊，更不是她可怜到连倾诉的朋友都没有啊，陈嘉熙只花了三秒就说服了自己，她之愿意和一个才四岁的小朋友聊心事，只是因为唯唯太可爱了，她完全抵抗不了萌娃的魔法攻击！ “咳，说来话长，一言难尽，我就简单说一下吧……” …… “所以就是这样，唯唯你说我是不是很惨。” 四个小时后，喝了四瓶水，吃了一顿饭的陈嘉熙终于哑着嗓子结束了她的“简单说一下”。 乔唯听明白了，总之就是一句话，都是二胎惹的祸。 陈嘉熙她妈生了二胎，还是个男孩儿，家里对新生儿百般喜爱，冷落了大女儿。 所有人默认家业继承人的陈家独生女不再是独生女，风向很快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连朋友对她的态度都变了。 “要是以前，姓陶的敢劈腿，都不用我开口，早就有人吐他一身唾沫星子了。你今天也看到啦，那些王八蛋，”陈嘉熙忿忿的声音低下去，“其实我也知道他们是因为我的身份才总是捧着我的，可我这还没被赶出家门呢，就见风使舵了……” 乔唯静静听着，忽然问了个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所以你不会真的是因爱生恨，为了报复前男友，才染了个绿头发吧？” 陈嘉熙呆了一下，差点跳起来：“怎么可能！他也配？” “那为什么啊？” 乔唯真的很想知道原因。 她也不是没见过别人染绿色，不过都是闷青、墨绿、草青，没陈嘉熙这样的，荧光绿，多看两眼眼睛都要算工伤。 而且她一来就闷闷不乐，满眼写着“悲伤逆流成河”，除了遭受和绿色相关的重大打击，乔唯还真想不出其他原因。 “哎呀，我从高考完就隔段时间换个发色，想把红橙黄绿青蓝紫都染个遍。等轮到绿色了吧，我家里不让，”陈嘉熙语气由轻松转为自嘲，“可是这两天和我妈吵了一架，我就……” 乔唯点头，表示理解。 不过她倒不觉得乔云婉夫妻俩会因二胎而把宠了十八年的心肝变阑尾，一时半会儿的疏忽肯定是有的，但绝不可能像外界以为的那样，要“废长立幼”了。 在家宴的时候，她是见过他们一家三口相处的，瞎子都能看出来陈嘉熙是两口子的掌上明珠。 乔唯只觉得这个世界好神奇，所有反派的脑回路都这么奇葩的吗？ 陈嘉熙那些朋友的家里就算觉得陈家有了新孩子，她这个老孩子肯定要失宠，那也不至于变脸这么快吧？新孩子还在吃奶呢。 这符合基本逻辑吗？ “我知道我妈年纪大了生完孩子很虚弱，可我就是，就是控制不住和她顶嘴——” 听着陈嘉熙带着悔意的嘀咕，乔唯脑子里突然一道光闪过，恍然大悟了，乔继恩都45了，乔云婉还比他大两岁。 超高龄拼二胎，还好巧不巧是个男孩，很难让人相信他们不是要换继承人啊。 “……唯唯，你也觉得我以后都是根草了吧？”陈嘉熙声音很低，蔫不拉几的。 乔唯抓抓脸，正所谓，一起比惨，痛苦减半。 陈嘉熙这算什么？和原主小朋友的经历相比，和她自己的经历相比，说是无病呻吟都算是客气了。 但她不想比惨。 她也不想劝，陈嘉熙已经钻了牛角尖，劝是劝不动的。、 可也不能放着不管。 乔唯想起她挨了那小胖子一记铁头时，陈嘉熙抱着她眼泪扑簌簌掉，好像她立马就要嘎了。 眼泪滴到她脸上，皮肤都能感觉到一阵烫意……虽然陈嘉熙这泪很有可能是以为她舍身护表姐的感动之泪。 “要不我们做个实验吧？测试一下姑妈姑父。” “怎么测试啊？假装我被绑架了吗？” 乔唯：…… 她怀疑陈嘉熙电影看多了。 “绑架难度太大了，来个简单点的，你去告状，看他们会不会给你报仇。” 陈嘉熙垂头丧气：“不会的，最近我们家和陶家有合作，前几天我妈还和他爸妈吃了饭。” “那个渣男劈腿，他们还和他爸妈一起吃饭？”乔唯惊讶，莫非在那两口子眼中，利益终究还是比女儿重要？看不出来啊。 “啊？我爸妈不知道，我跟他也就谈了三四个月。被劈腿甩了这么丢人的事我也不想让他们知道。” 乔唯无语，她要是有个这么爱她的爹妈和牛逼的家世，早就把渣男的头给拧下来了。 “嘉熙姐姐，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就把你被劈腿和我们今天差点被打这两件事一起告诉他们吧。” 陈嘉熙还是犹豫，满脸纠结，显然之前有人说的那句“你爸妈忙着照顾你弟弟，哪有空管你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她听进心里去了。 哪还有之前那个活泼自信的豪门千金小太阳模样？ 乔唯突然哎哟一声。 “怎么了唯唯？” “我的背好疼！嘉熙姐姐，你不是说要给我报仇吗？你就当是为了我好了，这样可以吧？好疼啊好疼……” 陈嘉熙先是心疼惊慌，随即眼里冒着火光：“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报仇！” 熊孩子，熊家长，一个都别想跑！ “给唯唯报仇”这个信念像一股风灌进了她泄了气的躯体，瞬间充满干劲，心中默念“我不是要找存在感争宠我这是为了唯唯”，雄赳赳气昂昂地拨通了她妈的电话。 还不等对面说话，陈嘉熙直接来一句：“妈，我和唯唯今天在外面被人欺负了。” 然后竹筒倒豆子事无巨细说了个清楚，但隐瞒了外头和她都以为她失宠了这件事。 良久，那边只说了两个字：“等着。” 陈嘉熙眼巴巴地望着乔唯：“我妈说等着，是什么意思啊？” 乔唯趁着夜色无声长叹一口气，这到底是谁的妈？ “是叫你等着看他们倒霉吧，”她含糊说了句，转了话题，“医院都关门了，只能明天去检查了。” 谁能想到，她一时起意，想安慰开解一下陈嘉熙“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顺便八卦一下，结果还有意外发现，这一开解就是一整个下午。 陈嘉熙闻言，奇怪地说道：“医院怎么会关门呢？” 半个小时后，乔唯才领悟到了这句话的真谛。 王奶奶在这家医院住院的时候，她来过好几次，都是白天来的，这还是第一次晚上来。 除了晚上没什么人来问诊，白天晚上好像没有区别，。 依旧是院长亲自给她们安排检查，一群医生严阵以待。 私立医院福利待遇的确很好，但老板的家人来看诊，就算下了班也得立马召回，验证了那句“医院怎么会关门呢”。 果然资本家给的糖衣里都藏着炮弹！ “陈小姐，从片子来看，唯唯小姐的肩胛骨没有骨裂，一切正常。”好几个医生轮流看了片子，还讨论了一番，终于下了结论。 陈嘉熙总算卸下了心头大石：“唯唯没事就好。” 万一有事她要愧疚死了。 乔唯看了她一眼，问医生：“可是我的肩膀连着背这一片还是很疼，一动就疼。” 为首的医生闻言立马补充：“不过肌肉受到撞击，可能有软组织挫伤，建议静养，短时间内不要剧烈运动。” “好的医生，那短时间是多久呢？” “三天……五天？咳，其实小朋友的骨骼和肌肉还比较脆弱，最好能静养个十天半个月。”医生表情凝重。 陈嘉熙被吓傻了：“这么严重？！” 当晚乔家人都知道乔唯受了重伤，必须卧床静养半个月。 同时乔唯和那个小胖子“公开决斗”的视频被传飞了，才几个小时的工夫就传到了乔家大群。 不是乔家本家的那个群，而是汇聚了一整个家族的乔家大群。 只在逢年过节抢红包发祝福才热闹非凡的群聊今晚沸腾了。 乔家堡（162） 时空旅客：【哈哈哈哈哈哈我要笑死了，小堂妹厉害，这一拳至少三年功力[抱拳]】 aaa菜市场土鸡蛋批发乔姐：【小堂妹不讲武德，裁判还没喊开始就冲锋了哈哈哈哈，干得漂亮！】 乔临溪：【咱们老乔家的女孩子就得这么厉害，这小胖子谁啊？一看就是经常欺负同学的主儿，唯唯这是替天行道[墨镜]】 花开富贵：【没想到这小丫头看着瘦瘦小小的，跑这么快，力气也不小。这胖小子这么敦实，都差点被打翻，巾帼不让须眉[微笑][强][玫瑰]】 健1康开心：【真是荒唐，女孩子家家的，还打架，嘉熙就是这么带孩子的？小丫头不懂事就算了，她也不懂事，就不怕传出去坏了我们老乔家的名声，说我们仗势欺人？】 三奶奶：【二哥，说到仗势欺人，你们家那小川，前两天才因为在酒吧非要抢人家女朋友，和人大打出手，又进了派出所吧？】 好莱污影帝：【破案了，家人们，和小堂妹决斗的这个小胖子，是陶家的小子。就s市那个暴发户】 …… 拳王争霸赛儿童版 小拳拳捶你胖脸 萌娃械斗！瘦弱女童k.o壮汉（缩小版） 乔唯上热搜了，以一种一言难尽的方式。 这个视频被人放上了网，离谱的是还有三个版本：纯享版，精制版和鬼畜版。 纯享版就是原版视频，没做任何处理。 精制版做了后期，0.5倍速播放，逐帧分析女孩子的每一个动作，配上了非常专业的解说词和热血bg。 闭上眼睛还以为是拳王争霸赛，睁开眼睛才知道是两个小毛孩互殴。 鬼畜版就是在精制版的基础上加上了闪回，女孩子那迅猛的一跳，和那英勇的一拳不断重现，非常魔性。 而现在，这个视频不仅在网上飞速传播，还在乔家最大的一间影音室里反复播放。 感谢网络的发达，远在天南海北的家人们也能一起共同欣赏并讨论她的英姿。 乔唯：……给孩子留条底裤吧。 “还决斗？你们，你们，”老爷子又好气又好笑，“小孩子胡闹就算了，嘉熙你怎么也跟着起哄？” 陈嘉熙和乔唯肩挨着肩缩在沙发上，双膝并拢，双手置于膝盖，臊眉耷眼，安静如鸡。 乖巧jpg. 一听这话，陈嘉熙忍不住嚷道：“姥爷！我都说了嘛，这个视频是断章取义，只拍了唯唯打人这一段，是那小胖子先撞伤了唯唯，还有前头也是他们先挑衅找茬，我们忍无可忍才反击的！” 不等老爷子说话，乔云婉哼了一声：“断章取义？你不也是断章取义？只说了怎么怎么受欺负，乔唯……你带着唯唯打人这一段是只字不提啊。” 陈嘉熙刚扬起的脑袋又缩了回去。 失策了，她当时只顾着紧张，竟然忘了禁止现场拍照并摄像。 这下好了，才一个下午加半个晚上，连鬼畜版都出来了，传得到处都是，把不爱上网冲浪的长辈们都给惊动了。 而她的手机也都快被各路人马各种消息冲爆炸。 “外头的人不认识唯唯，可都认识你啊嘉熙，咱们家出名了。”乔临洲忍着笑说道。 乔临溪哈哈笑：“哈哈哈网友还挺厉害，居然快扒到咱们家了。不过没什么好怕的，唯唯又不是无故打人，把监控调出来放出完整视频就行了。唯唯，打得好！”说着竖了一个大拇指。 乔唯流汗。 乔淮阳语气有些不好：“电玩城的录像陶家兄妹删了。” 笑声一顿。 视频的确是路人拍了传上网的，传得这么快也确实是因为内容很搞笑，网上也都一片哈哈哈，没有什么负面影响。 但乔氏公关部监测到有人浑水摸鱼，暗中引导舆论，说这并不是小孩子之间普通的打闹，而是某位豪门千金和朋友有点矛盾，就仗势欺人，指使妹妹殴打朋友的弟弟。 一涉及到诸如豪门这类带有神秘气息的字眼，立即吸引了网友们的注意，纷纷有人开始试图解码。 陶家兄妹刚让人装路人把陈嘉熙的名字放出来，就被公关部当场抓获。 但是视频流传得太广，即使只拍到了陈嘉熙的侧脸，但熟悉她的人一眼就认出来了，说不定有人会暗地里爆料。 “陶家啊……不管怎么说，偷袭打人就是你们不占理，还不知道外头怎么传，”老爷子清了清嗓子，沉下脸，“唯唯，人是你打的，你说怎么办吧。” 气氛一静。 “我——” “不关唯唯的事！是我带她出去玩，没尽到监护人的责任，我来负责。”陈嘉熙抢先接话，还挺了挺胸膛，一脸坚定。 然而她的手都在哆嗦。 她是见过有人因为不当言行被披露在网上，大面积引发舆论海啸，把家里都害得不轻的。 一想到可能会连累家里的名声，甚至引发股价下跌，陈嘉熙就后悔不迭，暗恨不该搭理那几坨臭狗屎。 乔唯察觉到了她的紧张，轻轻把手放在她的手背上，立即被她反手抓住。 其实陈嘉熙虽然是泡在蜜罐里长大的千金小姐，但她并没有被宠坏，心思还非常单纯。 先前在电玩城跟人放狠话的时候看起来还很厉害，但一旦真正遇到风浪，比如此刻，就跟任何一个普通的十八岁女孩子没什么不同，担心因为自己的过失而连累家里，恐慌忧虑。 乔唯：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吓唬小孩。 “嘉熙你当然有错，一个人带着孩子还敢和人起冲突。唯唯，你怎么说？”老爷子还是看向乔唯，非要她说出个子丑寅卯。 滚动播放的视频总算歇了，大屏幕上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张或帅气或美丽的脸，眼珠子都停在她的方向。 “爷爷——”乔淮阳眉头一皱，可只说了两字就被老爷子竖起手掌打断了。 乔唯心说老爷子这是什么恶趣味，已经吓到一个小孩了，还要再吓一个。 乔唯：演我是吧？看俺给你演一个。 她夸张地叹了口气，随即挺起小胸膛，大义凛然：“爷爷，一人做事一人当，不关嘉熙姐姐的事。虽然我打人是因为他先撞我，但我不该一时冲动，直接在那么多人面前就打回去。” “我愿意也被他打一拳，也发到网上给别人看，我不怕痛，也不怕丢脸。” 老爷子哦了一声，微微向前倾身：“真不怕？你怎么不让你哥哥，或者我帮你解决？” 乔唯欲言又止。 一旁的老太太蹙眉，暗道老头子这是干什么，明知道乔唯不是在他们宠爱中长大的，惹了麻烦哪敢找长辈帮忙。 这些日子她和一个有名的儿童心理专家聊了聊，说是没有享受过家人疼爱的孩子，遇到事了是不会第一时间寻求家人庇护的，因为害怕被拒绝，甚至被责骂。 一想到乔唯这么小，却说出愿意也被人打一拳这样的话来平息事端，她就心里发酸。 老太太嘴唇刚动，乔唯就又叹了一口气，语气萧索：“爷爷，我知道您和哥哥都解决不了这件事的，我不想让你们为难。” 众人：？ “你，你，你说什么？”老爷子难得结巴，不可置信。 他，堂堂乔氏老太爷，在大厦将倾之时，以一己之力撑起了家族，用了近六十年的时间，重新将乔氏从泥潭推到顶峰，居然被自己的小孙女质疑能力？！ 乔唯再补一刀：“爷爷，这件事你们解决不了的。” 她表情沉重：“之前我在幼儿园的一个同学家里就是这样，他的球打到我的头了，哥哥替我出气，不和他舅舅做生意了，他家里很着急，但是没办法解决。他就跟我道歉，我原谅他了，和哥哥解释了一下，哥哥就继续和他舅舅做生意了。” “所以我想，我也被那个俊俊打一拳的话，他就会原谅我，他家里也就不会为难我们家了。” 房间里鸦雀无声。 哥哥： 爷爷：Σ 表姐：qaq 其他人：（⊙o⊙） 乔唯继续用安抚的语气说道：“你们不用担心，不要害怕，我会解决的。” 她昂首挺胸，目光坚毅，仿佛即将奔赴刑场，但无所畏惧。 “噗呲——” “啊哈哈哈哈——” 接二连三的笑声响起，老爷子老太太啼笑皆非。 乔唯看向笑倒在沙发上，毫无先前害怕之色的陈嘉熙，眼神迷茫。 对方一把搂住她，又揉又蹭：“唯唯我的宝贝呜呜呜呜……” “得了，多大点事儿，还用不着咱们家的小姐去挨揍，”乔云婉止住笑，调侃道，“这事儿我都快摆平了，就差收个尾。你们这弄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天塌下来了。” 陈嘉熙一呆，跳起来欢呼：“谢谢妈妈！” 乔唯借着整理鸡窝似的头发的动作，挡住了脸，比钢铁还坚硬的眼神瞬间垮下来。 好累啊，她眼睛都瞪酸了。 “谢谢姑妈，那我准备一下礼物，去探望一下那个俊俊吧。”乔唯想了想，再补上一句台词，为这场完美的演出画上句号。 老太太敛了笑容：“不用，用得着准备什么礼物？他们家的孩子没礼貌，没教养，把我们家孩子的背都撞伤了，必须得卧床静养半个月，真论起来，还得找他们算账。” 乔唯震惊。 端庄雍容的老太太居然也会睁眼说瞎话？！和给她下医嘱的医生一样善解人意啊。 该医生第二天才刷到“萌娃决斗”这个视频，哈哈大笑了好久才回过味儿，原来唯唯小姐不是想装病逃学，是想讹人啊。 他回想起昨晚的事就觉得又离谱又好笑，陈小姐一听到唯唯小姐伤重需静养，当时就吓得泪眼汪汪，不顾唯唯小姐的阻拦和他的解释，立马通知了所有人。 还没两分钟，乔家那边就来电话了，把他们盘问了个遍，反复确认了没问题才放过他和众位同事。 结果半夜又来电话了，又盘问了一遍。 医生：这一年几百万的窝囊废真的不好拿╥﹏╥ 视频没有下架，不过还没两天热度就降下来了，又有新的更劲爆的东西吸引了网友的眼球，没有人再试图解码那句“jiaxi姐姐快跑”里的jiaxi是哪家大小姐。 陶家二公子挪用公款五千万打赏主播 这个话题经过两天发酵，第三天跟坐了火箭一样冲上了热搜，一时间铺天盖地都是关于这位陶家二公子的消息，连他十二岁霸凌同学的事都被人翻了出来。 舆论愈演愈烈，不但他本人声名狼藉，陶家公司声誉也大受影响，股价动荡。 “陶家求饶了，要来给你赔罪，你见不见？” “不见，看到那家人就恶心，唯唯也不见。” 乔云婉看着屏幕里女儿神采飞扬的脸，佯怒道：“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她安排人查陶家那兄妹俩的黑料，才知道她女儿居然跟陶二谈恋爱，还被劈腿甩了！ 陈嘉熙脸一垮，顾左右而言他：“哎呀不是什么大事啦，对了妈妈，咱们家这下是跟陶家闹翻了吧？” 乔云婉看出了她的担忧，嗤笑道：“闹翻就闹翻，他陶家这些年是起来了，但想跟我们家合作的人多的是。” “谢谢妈妈……对不起，妈妈。”陈嘉熙小声说道，她嘴上说着对不起，心里高兴得快飞起来。 妈妈给她报仇了，唯唯说的实验成功！妈妈还是爱她的！ “你是不是觉得我有了你弟弟，就不爱你了？”乔云婉忽然说破。 陈嘉熙大惊失色：“没有啊妈妈！我不是，我没有……” 声音渐渐小下去，眼眶却渐渐红了。 “你个小没良心的，大了就跟你亲爹妈生分了？什么话都憋在心里，你不说我们怎么知道，你以为老娘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 母女二人视频了足足三个小时，隔着屏幕抱头痛哭。 哭完陈嘉熙的心总算拨云见日，破涕为笑：“我知道了妈妈，我以后不会胡思乱想了。” 乔云婉又抽了一张纸擦眼睛，哼道：“你知道就好。对了，我订了个玩偶，等送过去了，你拿给乔唯吧。” “咦？妈妈你怎么突然送唯唯礼物啊？你明明之前还——” 明明之前还不喜欢乔唯，连听到她在家里念叨两句“唯唯唯唯”都要不耐烦。 “你妈我有钱没地儿花行了吧？”乔云婉恼羞成怒，虎着脸说道，“你也不小了，像你那些哥哥姐姐，还没你大就进公司学习了，你马上给我——” “姥姥叫我吃饭了再见妈妈！” 视频挂断。 乔云婉按了按有些发痛的眼睛。 枉她自诩疼爱女儿，竟没察觉到女儿的变化。 在查到陶二跟陈嘉熙的事后，她大为震惊，头一次背地里查了陈嘉熙，却没查出个所以然，明面上一切正常。 鬼使神差之下，她居然主动找了乔唯这个小孩儿询问女儿的情况。毕竟最近她俩都快成连体婴了。 一开始还撬不开这小丫头的嘴，只说让她自己去问嘉熙。她要是能问出来，还用得着找一个小不点打听？ “你不是喜欢钱吗？我给你二十，不，两百万，你——” “62122539。” “这是什么？” “我的银行卡号，麻烦打到这个卡里，谢谢姑妈！姑妈你别跟嘉熙姐姐说是我告诉你的哦。” 乔云婉讽刺一笑：“你嘉熙姐姐对你这么好，你却出卖她换钱，做都做了，你还怕她伤心？” 她知道她不该把恶意倾泄在一个孩子身上，但她不知怎的，偏偏就是忍不住。 乔唯淡定摇头：“不是的，姑妈，我是怕嘉熙姐姐伤心，但我不是怕她因为我拿她的心事换钱而伤心，我是怕她因为她的妈妈还要从别人那儿花钱买才知道她的心事而伤心。” 这话说得很绕，乔云婉都不知道乔唯一个四岁的小孩是怎么说清楚的，但她听清楚了。 一箭穿心。 乔云婉磨牙，这小丫头的智商不仅厉害在做题上，连噎人也这么厉害。 乔唯收到一个平平无奇的泰迪熊。 “姑妈给我的？” “对啊，看看喜不喜欢，”陈嘉熙笑眯眯，心情肉眼可见的好，“不喜欢就直说哦，再给你买个新的。” 毕竟这个泰迪熊真的很丑，丑到爆炸。 乔唯左看右看，郑重地说：“嘉熙姐姐，替我谢谢姑妈，我很喜欢。” 陈嘉熙：“？你确定？” 乔唯：“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普通的泰迪熊穿了件不普通的衣服，八颗钻石扣子。 当代版买椟还珠——买扣子还熊。 乔唯刚美滋滋地把东西收起来，手机响了。 温季年：【唯唯妹妹，你请的老师们感觉怎么样？】 乔唯正要回复，下一条来了。 【他们还兼职教拳击吗？】 乔唯：嘲讽吧？这是嘲讽吧？ 乔：【不，我自学成才[龇牙]】 温：【你喜欢打人吗？】 乔唯这下是搞不懂了，他这是看她打人，害怕了？讨厌了？又想教她为人处世了？ 不等她发出问号，又有新消息进来。 温：【如果你喜欢打人，我可以把我的拳击教练介绍给你】 【他打人很厉害】 【教学水平也很不错】 乔唯缓缓眨眼，天才是不是都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爱好？ 32. 第 32 章 摇啊摇，摇到外婆桥…… 乔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一枚,热爱和平，但本着“对我挥拳者，虽壮必揍”的原则,她觉得提升自身实力也是很重要的。 乔：【谢谢季年哥哥，我先问一下我家里】 温；【好的。我想征求你一件事,我可以直接叫你唯唯，不叫唯唯妹妹吗？】 乔唯扬眉,这还用特意征求她的意见吗？ 乔：【当然可以啦，小季】 温：【……】 乔：【哈哈哈哈先不说了哦，我有点事,下次再聊，季年哥哥[跳跳]】 温：【好的,再见,唯唯】 “唯唯你跟谁聊天呢？笑得这么开心。”陈嘉熙正在摆弄两个超大长耳兔玩偶，拿它俩的长耳朵编辫子。 如果玩偶有生命,肯定早就一个回旋踢把那双罪恶之手给踢飞了。 “我和季年哥哥说话呢。” “哦,他呀,那个小老头。” 乔唯正在环视这满满两大玻璃收纳柜的玩偶,心说乔淮阳送错人了,应该把这些毛茸茸的东西送给陈嘉熙才对。 一听小老头三个字直接笑了出来，太贴切了，温季年可不就是个小老头吗。 “编好咯，”陈嘉熙拉着由四条耳朵编成的辫子，献宝似的让乔唯看,“看看我的手艺，是不是进步了很多？今天就让我来给你做发型吧唯唯！”说着还双手合十作乞求状。 乔唯坚定摇头，坚决拒绝。 她是怕了陈嘉熙了,只要她的头落到她手里，没仨小时脱不了身。 “唉，好吧，”陈嘉熙一脸遗憾和失落，马上又跟打了鸡血似的，“唯唯，以后你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想要的，务必找我，别跟我客气。” 想了想又补充：“如果谁敢欺负你，对你不好，立刻跟我说，我们去揍他！” 乔唯被她这副信誓旦旦表忠心的模样逗笑，想逗逗她：“好啊，我爸爸欺负我，对我不好，你能帮我揍他吗？” 陈嘉熙表情裂开。 “呃，这个，这个嘛，”她抓耳挠腮，左顾右盼，“小舅舅是长辈，不能揍长辈的……” “好吧。”乔唯摊手。 陈嘉熙急了，刚说完豪言壮语就秒被打脸，她尴尬的同时更心疼乔唯，猛地将人抱住。 “唯唯你这么可爱，这么聪明，这么优秀，”她险险把到了嘴边的“这么好rua”吞了回去，“没有人会不喜欢你的！虽然小舅舅……但是还有很多很多喜欢你的人！ “有我，有你哥哥，你临洲哥哥，你临溪姐姐，你姐……好吧，你姐姐也勉强算半个，以后还会有更多人，总之我们都很喜欢你！” 她之前喜欢乔唯，一半出于喜欢乔唯这个人，一半则是出于同情以及喜欢毛茸茸可爱幼崽的属性。 但是经历过危险来临，乔唯奋不顾身挡在她面前，和倾诉心事这两件事之后，她真正将这个小表妹当成了亲妹妹。 唯唯是多么单纯的小姑娘啊，给了她一点点爱，她就回报了所有。 陈嘉熙鼻子又有点酸了。 而且要不是唯唯鼓励她找妈妈告状，她也不会有机会和妈妈说开，解开心结。 从此以后，唯唯就是她异父异母的亲妹妹，排在她亲弟弟前头那种！ 陈嘉熙暗下决心。 而乔唯都快被憋死了。 陈嘉熙箍得太紧，她拼命挣扎，却被对方以为是过于难过，想跑开找个无人的角落，默默流泪，独自舔舐伤口，于是将她箍得更紧，口中还小声安慰：“唯唯别怕，我不会笑话你的，你想哭就哭吧。” 乔唯：……救……命……再不放开……谁哭还不一定…… 最终还是乔淮阳的视频聊天铃声救了她。 “陈嘉熙，你拿人当抱枕呢？”乔淮阳看着乔唯憋红了的小脸和乱得跟海胆一样的头发，横了陈嘉熙一眼。 陈嘉熙心虚地躲避对方谴责的视线：“我还有事你们先聊！” 丢下一句就一溜烟儿跑了。 乔唯理了理头发，说道：“哥哥，我想请一个拳击教练，可以吗？” 乔淮阳一听，稍微坐直了上半身，扬眉笑道：“巧了，我就是要跟你说这个事。行，我马上叫人安排。” 他和小东西果然是亲兄妹，心有灵犀，想到一处去了，忍不住扬起嘴角，扬到一半生生僵住。 “你说什么？”他怀疑这些日子开了太多会，听了太多废话，他耳朵出问题了。 乔唯：“季年哥哥说他的拳击教练很好，可以推荐给我——” “这么好他怎么不自己留着？”乔淮阳皱眉打断，意识到自己反应过于激烈，忙缓和口气，“君子不夺人所好，我们还是不要抢别人的教练了，我马上让管家安排教练来面试。” 君子不夺人所好？ 乔唯眼睛微微瞪大，乔淮阳说这话他自己信不信啊？ 原著里人家女主都名花有主，和男主两情相悦了，他还上蹿下跳挖墙脚呢。 “好吧，”乔唯也不拉扯，问起另一件事来，“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屏幕里的小姑娘正襟危坐，眼珠一动不动地望着他，眼里的急切掩都掩不住。 乔淮阳心花怒放，小东西这是想他了啊！ “不好说，可能还要半个月，”他估算了一下时间，喜悦都被冲淡了，想起那一堆烂账，心想还查什么查，干脆把这个子公司关门算了，“等回来了我给你带礼物。” 乔唯被乔淮阳的笑容和眼神弄得发毛，到了嘴边的“你快回来管管你的狗吧”都咽了回去。 “哦哦，哥哥辛苦了，那你忙吧，我去上课了。”她现在有最好的借口——学遁。 “嗯，学习别太辛苦，咱们家也不指望你考个状元光宗耀祖。”乔淮阳开玩笑般说道。 挂了视频，乔唯哼哼两声：“等着吧，等我考了状元，高低得摆两桌，给狗安排一桌，乔家人不准上桌……” “汪汪汪” 乔唯的脑仁又开始疼。 现在是连狗字都说不得了，乔淮阳那一群狗形成习惯了，每天都要她去遛，但凡她偷个懒，008就偷跑出来，跑到楼下一阵催。训犬师都防不住。 “okok，马上下来。”一听到她的声音，008立马不叫了，乖巧地蹲在阴凉处吐着舌头等着。 乔唯恶狠狠地想，乔淮阳不回来正好，他的狗宝贝都归她了。 等几年后开始走原著剧情，乔淮阳要是发疯，她就放狗咬他。 正准备重新将注意力放到报表上的乔淮阳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谁在骂我？”他揉揉鼻子，心说难道是报应？ 他刚骂完温季年那个小鬼黄鼠狼给鸡拜年，这就大热天的打了个喷嚏。 乔淮阳又是一阵不爽。 之前他放下身段去求那小崽子分享一下好老师，怎么说都不肯，结果这次居然主动说要推荐拳击教练。 肯定没安好心。 乔淮阳琢磨一阵，醍醐灌顶，那小子肯定是从网上看到他妹的飒爽英姿，在拳击上也如此有天赋，顿时自惭形秽，深知比不过，就派他的教练来当卧底，误人子弟！ “好你个小季！”乔淮阳磨了磨牙，决心这次的拳击教练他要亲自把关，务必让唯唯的战斗水平更上一层楼，吊打这个小崽子！ 此时门忽然被推开，秘书快步走进来：“淮阳总，事情处理好了。” 乔淮阳收敛好表情，嗯了一声：“辛苦，等回去了给你三天……五天带薪假。” 秘书受宠若惊，本来还有点埋怨的心思彻底没了。 在他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刻，老板还给他派了两件杀鸡用牛刀的差事：一、处理莫名其妙的小流言；二、给最先起哄撺掇让唯唯小姐和那个小胖子打一架的人找点麻烦。 第一件事好办。 曾经落选唯唯小姐家庭教师的一个人，竟然在此次“萌娃械斗”视频火了后，偷偷用十几个小号，在各个相关评论区爆料唯唯小姐刁蛮任性，侮辱老师，还真搞出了点名堂。 那个培训老师在a市肯定是混不下去了，秘书轻嗤，一个快年过半百的男的，心胸狭窄成这样，记一个小孩子的仇，还背地里搞这种小动作。 第二件事稍微费了点工夫。 王家在s市也算是排得上号，但起哄的那个王二少爷目前在a市，乔家的地盘，而且他本身就是个纨绔子弟，恶习一大堆。 他很轻松地就让人上了钩，王二少酒后和人斗殴，断了一条腿和几条肋骨，在地上躺了半个钟才被人拉到医院。 两件事都不算难，就是琐碎，没想到还有意外惊喜，得了五天带薪假。 “还有事？” “咳，是这样的，”秘书回过神，笑道，“淮阳总，我听小宋她们说，您正发愁给唯唯小姐带什么礼物，我有个小建议……” 乔唯遛完狗没回去，坐着高尔夫球车慢慢转悠兜风。 落日余晖，微风拂面，是个睡觉的好时候，乔唯真的差点就睡了过去，叮咚一声将她惊醒。 温季年：【唯唯，关于教练的事，你问了你家里吗？】 乔唯：【问啦，季年哥哥，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哥哥说君子不夺人所好，不能抢你的教练，他会给我安排教练的】 这在温季年的预料之中，以乔淮阳的脾气，之前在他这儿没达到目的，脆弱的自尊心受挫，肯定短时间内不会想跟他有接触。 他点点头，思索了一阵，快速打字，删了写，写了删，好半天才发出去。 【你打了人，你家里人有没有对你生气？还有，你最近学习怎么样？你哥哥有过问吗？】 过了一会儿，收到回复。 【他们没有对我生气，但是对挨了我一拳的小胖胖和他家里人很生气[得意]】 【我最近学习还不错，不吃力，我哥哥没有过问，他叫我学习别太辛苦，说回来给我带礼物[耶]】 温季年终于彻底放下了心。 幸好，他的口不择言没有让乔淮阳发觉端倪，从而发现乔唯只是一个非常勤奋刻苦的普通孩子，并不是他可以拿来炫耀的天才。 目前她的家人对她的态度没变。 短暂的聊天已经结束，温季年却没有切出聊天页面。 他发现乔唯很喜欢发eji表情，这种他认为是累赘，微信开发团队应该砍掉的东西。 [得意][耶] 他点开表情，在一堆丑不拉几的黄豆里找到了这两个表情，反复看了几遍，还是觉得好丑，好傻。 但是把它们放回到乔唯发过来的那两句话里，又莫名觉得和谐。 他有一种错觉，仿佛从这两颗变异的黄豆里感受到了乔唯说话的表情和心情，似乎他们不是隔着屏幕聊天，她就站在他的面前。 “好像也不是很丑。” “你嘀咕什么呢？”温仲年大步跨了进来，在他旁边坐下，“妈在挑衣服了，你真不去？” 温季年若无其事地把手机息屏，反扣在桌面上，说道：“不去。” “爸和我都要出差，去不了，你不去？那谁陪妈？” “爷爷奶奶。” 温仲年气笑了，一把捏住他的脸，佯怒道：“你个不肖子孙，爷爷奶奶一把年纪了，你还想让老人家给老妈当丫鬟？” 温季年无奈：“那妈就不要去啊，反正爷爷奶奶已经代表我们家参加婚礼了。” 温仲年继续对手中的小脸一顿搓揉：“妈最好的朋友迎儿媳妇，你不准她去？你翅膀还没硬呢，就开始限制老母亲的人身自由了？” 这顶大帽子一盖下来，一般人还真扛不住，但温季年不是一般人。 “我不去。” 温仲年没辙了。 他也不想来逼小朋友做不想做的事，但是他身负老母所托，不得不逼。 余光瞥到手机，小老弟的手一直盖在上面，好像怕他会趁机把手机拿走似的。 温仲年心中一动，松开了手，状若遗憾地叹了口气：“行吧，你不去就算了，只能到时候麻烦一下唯唯了。” 温季年坚如顽石的表情瞬间裂开一道缝。 “这跟唯唯有什么关系？” “你不知道？新郎是唯唯的大表哥，她肯定是要去的，”温仲年说的很轻松，很随意，“我去拜托她照顾一下老妈，毕竟那是她姥姥家，她肯定很熟。有她在，妈就不会迷路走丢了。” 说着就要走，走到门边却被叫住。 “二哥等等，不妥，”温季年一脸严肃，“虽然你和淮阳哥是好朋友，但是唯唯和妈并不熟悉，初次见面就让她照顾妈，这太冒昧了。” “所以？”温仲年挑眉。 “还是我去吧。”温季年表情凝重得仿佛要英勇就义。 温仲年忍住笑：“行，这是你说的，不是我逼你的。” 温季年缓缓点头。 乔唯很忙。 忙着轮流和人发消息，打视频。 自从四位老师来了之后，给她安排了全新的课程表，并再三强调，这个强度和进度是最适合她的。如果再私下加练，反而会适得其反，甚至浪费她的天赋。 吓得乔唯严格按照课表来，不敢再挑灯夜战了，平时也是，上完课做完作业就休息。 本来以为空出来的休息时间可以用来追剧看电影看小说，结果全都贡献给狗和乔家/林家一家人了。 “……乔家这回办事还算像点样子。” 在痛斥陈嘉熙没有照顾好她，怒贬陶家暴发户家教堪忧，臭骂乔淮阳反应太慢没第一时间下架视频之后，林寒月终于对此次视频事件做出总结，给了乔家一点点正面评价。 不等乔唯说话，她喝了口咖啡润喉，又另起了话头：“对了唯唯，你们什么时候过来？” 乔唯疑惑：“过去哪里啊姐姐？” “大哥结婚啊，早就给乔家发了请柬，”林寒月忽然瞪眼，“我特地……怎么你不知道？他们没跟你说？” 她特地跟家里两位老人聊了一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从商业角度说到亲情位面，总算说动了他们，同意在邀请乔家人来参加婚礼的时候，要求把乔唯带上。 乔唯想起来了，老爷子是说过这个事，她不想去，当场回绝了。看林寒月误会是乔家人瞒了她，忙道：“我去不合适吧，姐姐？” 林寒月皱眉：“有什么不合适的——” 她表情一僵，显然知道乔唯在顾虑什么。 “怎么不合适？这儿是我们的外婆家，就是我们的家，你回你自己的家，谁能说什么，”林寒月板起脸说道，随即露出个笑，“你放心，妈知道你要来，她……她还给你准备了礼物。” 乔唯：？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啊？ “好了不说了，婚礼事太多，我还得去帮忙确认一下流程，一定要来啊。”有陌生的声音在画面之外响起，林寒月应了一声，匆忙甩下一句就挂断了视频。 乔唯抓了抓耳朵。 她不知道林薇棠知不知道她要去林家参加婚礼，但她知道林薇棠肯定不知道自己还给这个小女儿准备了礼物。 这话太绕了，绕得乔唯自己都乐出了声。 只顾着乐了，没看路，一头撞上了一堵肉墙，撞得她仰面摔在了地上。 “唯唯小姐！” “承业先生！” 身后一直坐在球车上慢慢跟着的两个佣人吓得声调都变了，连忙跳下来扶人。 乔唯捂着额头，肩膀被人抓住，身下一轻，还没来得及惊慌，脚就踩实了地。 “你们怎么照顾小姐的。”乔承业脸上阴云密布。 佣人们连忙道歉，战战兢兢，手脚都僵住了似的，不敢动作。 乔承业的神情没有丝毫好转，下颌线绷得像琴弦，只冷冷地注视着她们。短短几秒钟的工夫，二人额头上竟然见了汗。 “大伯，是我自己走路不看路，不关两位阿姨的事，”乔唯仰头望着他，充满歉意地说，“对不起，大伯，我撞到你了。” 她目光一顿，注意到他手背上有一个小小的伤口，还有血迹慢慢渗出。额头也隐隐有一线红。 乔承业俯视着她，目光森然。 眼前的小姑娘白白净净，头发梳成了两个苞苞头，眼睛大得吓人，嘴巴轻微抿起，脸上有些畏惧，但却没有避开他的视线，似乎是在等他的那句“没关系”。 比他见过的孩子胆子都要大。 乔承业：“没关系。” 随即重新看向两个佣人：“下不为例。” 说完就大步离开。 乔唯：哇，好大的官威呀。 “天，吓死我了！” “你看看，我腿肚子都还在抖，给我吓的——” 乔唯转头，二人瞬间噤声。 六只眼睛互相对视，时间静止五秒钟。 一个慌张道歉：“唯唯小姐，对不起，我们在车上，没来得及下车扶住你……” 一个干笑着说道：“唯唯小姐，你看承业先生多关心你，多喜欢你呀……” “阿姨，没事的，你们不要害怕，”乔唯摆摆手说道，“是我自己没注意，不会告你们的状的。” 此话一出，二人表情僵住，干笑都笑不出来了。 这唯唯小姐，年纪不大，眼睛倒挺厉害。 乔唯笑了笑，慢悠悠地继续往前走。 把她们吓成这样，可见刚才乔承业的脸色有多难看。 然而绝不像她们以为的那样，他是因为她们没照顾好她而不高兴。 乔唯望了望主屋的方向，乔承业肯定是刚受了气，还挨了打。 她决定远离主屋。 然而才刚爬上车，就有一声悠扬的“唯唯小姐”从远处传来，她想装死，催促“阿姨快开车”，然而阿姨们已经热情地挥舞起了手臂，高喊“唯唯小姐在这里”。 乔唯：…… 到了主屋，刚走到门口，就看到有人提着东西出来。 乔唯瞟了一眼，有碎成块的花瓶、半个玻璃杯、缺了角的烟灰缸…… 父子大战？ 她摸了摸头顶，她这脆弱的脑壳扛得住一烟灰缸吗？ 老爷子当然不会拿烟灰缸砸小孩，他又不是变态。 “你老是摸头干什么？”老爷子说到一半，终于忍不住了，乔唯从一进来就摸头，眼珠子还滴溜溜地转，在花瓶/玻璃杯/烟灰缸上打转。 他忽地身体一僵，这些好像都是他刚才砸了一地的东西？ “你还怕我拿东西砸你脑袋啊？”老爷子又好气又好笑。 谁知乔唯真的点头。 老爷子：“……？！” 不等他气出个好歹，乔唯抢先开口：“爷爷，下次您生气了叫我来，先等我一会儿，可以吗？” 老爷子气涌了一半生生刹车：“等你一会儿？” 难不成是想等他气消了再来？ 乔唯点头，表情沉重：“等我先戴个头盔吧，我脑袋小，不像大伯脑袋这么大，肯定一砸就碎了。” 老爷子：…… 他是彻底没脾气了。 “你碰到你大伯了？他跟你说我拿东西砸他了脑袋？” “没有，但是我看他很难受，像要哭了。” 老爷子牛眼一瞪，脱口而出：“胡说八道！他怎么会哭！” 说完马上战术性喝水，连喝好几口，见乔唯还不接着说下去，干咳两声：“你怎么这么说？” 乔唯自顾自倒了杯水，想了想，认真说道：“大概因为我长了眼睛吧。” 老爷子：…… 他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于是只能点点头，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两声。 行，马上就要入土的年纪，又多了个来气他的。 “爷爷，您叫我来干嘛呀？” 这话一出，老爷子感觉刚才面对大儿子的那股火又要喷出来了。 敢情他说了半天，这丫头压根就没听。 但他对着儿子砸东西就算了，难道还能对着孙女砸东西吗？ “我说，你外公打电话过来了，叫我去参加你大表哥婚礼，一定要带上你。”老爷子有气无力地说。 他没脾气了，也没力气了，只想赶紧把话说完，赶紧回屋躺躺。 乔唯诧异。 但她真不想去，这还得上课呢，耽误了上课，耽误了她考状元，这个损失谁来赔？ 于是她委婉拒绝：“我就不去了，要上课的，我怕我不在家，老师们会尴尬。” 老爷子斜了她一眼：“是吗？那真是可惜，我还特意提醒了你外公，说你长这么大还没去过林家，这头回见面，怎么着也得备份大礼，少说也得值个千八百万吧。” 乔唯没说话，皱着小脸，不像个高兴的样子。 老爷子觑着她的神色，心中纳闷，这和他预想中欢呼雀跃跳起来的样子不一样啊，这丫头什么时候转性了？难不成就他们给的那点钱就让她满足，从此无欲无求了？ 过了好半晌，乔唯终于开了金口：“爷爷，我是不想去的，免得到时候尴尬。但是老人家一片心意，我如果不去的话，总觉得不太好。” “而且爷爷您也答应了，我要是不去参加婚礼，您在他们面前也不好说……好吧，什么时候出发呢？我跟老师说一下。” 一句“免得到时候尴尬”让老爷子心里一堵，蓦然想起林家也有个祖宗。 “那就不去了吧”几个字已经到了嘴边，他吞咽了几下，才平复心情：“就明天，明天早上九点，从咱们家出发。” “好的，那我先去跟老师说说。” 乔唯从沙发上跳下来，蹬蹬蹬跑了出去，并贴心地合上了门。 老爷子没动静，仰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一个两个的，还不如个孩子懂事。连乔唯都会为了不让老人为难，而答应去根本不想去的地方。 “爷爷。” 室内幽静，冷不防响起一个声音，吓得他眉头狠狠一跳，目光如电，射向声音来源处。 一个小脑袋从门缝里钻进来，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瘆得慌。 他慢慢地呼出一口气：“怎么了？” 他要是哪天死了，不是被活活气死的，就是被生生吓死的。 “我说的不是假话，大伯没有哭，但是我知道他肯定很伤心。他的眼泪没有流出来，都流到心里去了。” 这是什么怪话？老爷子缓缓坐直：“你过来，仔细跟我说说。” 乔唯却没动，大人似的叹气：“爷爷，大伯不像我爸爸脸皮那么厚，他挨骂了肯定很难过，很委屈，您要哄哄他。我们老师都说啦，委屈在心里憋久了憋出病的。” 有这么编排自己老子的吗？老爷子失笑，但乔唯还真说的没错，他这小儿子别的优点没有，就是脸皮厚。 还有什么叫哄哄他？都五十好几的人了，还用得着人哄？ “会憋出什么病？”他暗暗抖掉一身鸡皮疙瘩，轻声问道。 “嗯……在外面受了欺负，不会跟爸爸妈妈说，”乔唯作思考状，“哦，还有还有，会跟爸爸妈妈对着干！” 砰—— 老爷子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啊！” 砰—— 乔唯尖叫一声，缩回脑袋甩上了门。 老爷子的眉头心里都跳得厉害，难不成老大是因为在他这儿受了委屈，故意跟他对着干的？不是想真的把乔家旁支都从集团里踢出去？ 可他如今坐稳乔氏掌权人位置，自己这当老子的都插不上话，他还能受什么委屈？ 老爷子天人交战。 不对，他怎么一生气就忘了，这大儿子是受了委屈的。这委屈无关物质，而是多年来父母在精神上和行为上的区别对待。 老爷子口干舌燥，坐不住了，立马大步上了楼，推开衣帽间，吓了正在挑衣服的老太太一跳。 “唯唯那丫头同意去了？我就说她肯定抵抗不了诱惑，还好我提前给她挑了衣服……老头子，你怎么了？” “老婆子，你先别挑了，我跟你说个事，你先坐下，做好心理准备。” 关于大儿子觉得他们俩偏心这件事，他一个人实在是搞不定了。 乔唯不知道她几句话让老俩口熬了个通宵。 她怀着期盼入睡，梦里如愿梦到了礼物。 她迫不及待打开，结果没有银行卡，没有黄金钻石名贵珠宝，只有一个手机。 手机？！就这？说好的价值千八百万的礼物呢？ 除非是陨石做的，不然她不干。 还没等她摸到手机，屏幕就亮了，跳出一张照片。 呃，一张全家福？ 男的帅，女的美，三个儿女个个漂亮。 大家喜笑颜开，一看就是相亲相爱一家人。 乔唯摸了摸脸，这最小的那个小孩，怎么长得那么像她啊？ 凌晨三点，乔唯突然醒了。 被活生生吓醒的。 乔唯：我招，我招，我全都招！别拿全家福给我上大刑…… 她睡不着了，自穿来后，首次失眠。 乔唯睡眼朦胧，打着呵欠上飞机的时候，还在想老俩口不会误会她昨晚太激动了失眠吧，结果一看到人反而被吓了一跳。 失眠的应该不止她一个。 老爷子精神萎靡，老太太满脸憔悴，哪还有之前的老当益壮，精神矍铄？ “你想礼物想得睡不着？”老爷子瞥了她一眼，随口说道。 一提礼物，乔唯脑子里就控制不住跳出来那个开失败的盲盒，全家福全家福全家福…… 乔唯狂甩脑袋，差点把脖子崴了。 “唯唯，你爷爷昨晚没睡好，要补个眠。来，跟我说会儿话。”老太太一边捂着嘴打呵欠一边朝乔唯招手。 乔唯：敢问这飞机上有哪位不需要补眠？ “好的奶奶。”她站起来走过去。 余光瞟到苍蓝的天空，天空之下是偌大的庄园。 她也是没想到，老爷子说的从家里出发是这个出发，两家院子飞机直达。 “唯唯，你昨天碰到你大伯，他有跟你说什么吗？”老太太眼皮子都在打架了，还强撑着看着她。 乔唯同样表演眼皮打架，呆呆摇头。 然后老太太开始了和老爷子当时一样的心路历程，乔唯硬着头皮充当亲子关系大师。 乔唯：我好悔。 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产生乔承业和她以及原主小朋友同病相怜的错误想法，因此在老爷子面前多说了几句。 她这相当于月入三千可怜人家月入三亿生活凄惨。 乔唯：这个错误只能犯一次，再犯就自罚三瓶娃哈哈。 她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不知道，等被人叫醒，飞机已经落地了。 “唯唯！” 33. 第 33 章 下马威 乔唯从机舱里出来,匆匆一眼，只隐约瞥见前方一大片琉璃瓦。 正想细看，就听见有人叫她，一个小女孩一阵风似的冲了过来。 定睛一看,老同学！ “丝丝！” 她想加足马力冲下去,却被一把拎住了衣领,下一秒就被抱了起来。 “小心摔着。”老爷子抱着她，一步一步往下走。 乔唯吓死，这舷梯这么高,老爷子都快八十了,她真怕祖孙俩一起滚下去，当场领盒饭。 心中默念“慢点慢点”，但才走了几步，她就默默转过头，将脑袋埋到了老爷子肩膀后,心底哀嚎：“谁把老头的油门偷了？” 她受不鸟了！ 老爷子这一副国家元首出国访问的架势是怎么回事啊？ 他们在上面蚂蚁挪窝,下头一群人静静对他们行注目礼。 乔唯：谁家好人上赶着当显眼包啊？ “差不多得了,再磨蹭别怪我踢你下去。” 耳边传来老太太压低的声音,是那种又羞又恼又尴尬的语气,乔唯含泪点头,原来不止她一个人扛不住压力,连端庄雍容的老太太都受不了了。 “咳,”老爷子轻咳一声,高声唤道：“老林！” 祖孙三人总算落了地,各寒暄各的。 “好久不见！” “总算把你们盼来了！” 大人们拍肩握手，俩小的抱在一起蹦蹦跳跳。 分开后却面面相觑，随即两个人都忍不住傻笑。 她们在幼儿园里算是熟识,但远算不上好朋友，从来没像这样抱在一起过。 谁曾想在这异地他乡，刚打个照面就光速催化了友情，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乔唯是由于刚刚实在太尴尬了，急需做点什么缓解尴尬，没想到贝丝丝也是同病相怜。 “你终于来了！我和我奶奶昨天到的，你不知道，我好尴尬呀……”俩人手挽着手，贝丝丝和乔唯咬耳朵，小声且快速地讲着到了林家之后的见闻。 就在这时，一道音调略高的调侃声响起：“老乔，你这是风湿又犯了？我都想叫人上来抬你了。” “哼，我看你这老花眼是越来越严重了，没看见我抱着我小孙女？”乔老爷子慢悠悠地说，下一刻乔唯的脑袋惨遭□□，“唯唯，还不来跟你外公外婆打个招呼？” 此话一出，热闹的谈笑寒暄声一静。 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落在乔唯身上。 贝丝丝在听到乔唯被点名的一瞬间就轻轻放开了她，并贴心地垫着脚给她整理了一下头发。 乔唯：呜呜，z国好同学！ “外公好，外婆好，我是乔唯，叫我唯唯就可以啦。”乔唯展开无懈可击的笑容，仰着脸打招呼。 同时趁这个时候打量林家的老头老太。 林老爷子面容清癯，不像曾经的商业大鳄，反而像个脾气很好的读书人。林老太太是典型的南方人，体型娇小，气质婉约。 看起来倒比乔家老俩口更好相处。 二人怔愣住，迟迟不应声，只微微弯腰凝视着她。 现场竟然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哗哗声，刚才的热闹好像是个错觉。 冷场了。 乔唯摸了一下脸，歪了歪头，有些迷茫地问道：“外婆，外公，我脸上有东西吗？” 乔唯：都装死是吧？假如我祭出歪头杀，阁下又当如何应对？ 果然，这一招立竿见影。 不知道是谁哪位好心大姨跑出来打了个圆场：“哎呀，两位老人家都一次见外孙女，都高兴坏了” “高兴坏了”的两位老人这才如梦初醒似的，都露出个笑，但笑容只持续一秒，开始回应乔唯的打招呼。 “唯唯你好，我是你外婆。” “唯唯你好，我是你外公。” 啊，这是什么外交辞令？ 又冷场了两秒，乔唯身为焦点中心，压力真的蛮大的嘞。 “哦对了，我来介绍一下……” 人太多了，乔唯跟着姨婆姑婆几外公什么的一顿喊，称呼和人脸都没对上号。 等介绍完，又冷场了。 万幸，还有乔老爷子这个大嗓门。 “我说老林，你这可是头回见外孙女，见面礼呢？别小气，赶紧拿出来。” 林老爷子才回过神来一般，朗声笑道：“早就准备好了，还用得着你说，走，唯唯，咱们先进屋。” 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林家大宅。 乔唯睁大眼睛，要不是沿途看到佣人拿着对讲机说工作，她都怀疑自己穿越到古代了。 和乔家庄园相比，林家大宅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格。 亭台楼阁，假山湖泊，古色古香，连廊下的路灯都用的八角宫灯。总的来看，就是一座风景极佳的山水园林。 “不会没空调吧？”乔唯悚然一惊。 等进了客厅，看到了完美和中式设计融合的现代化家具，乔唯才放下心。 ok，是她土狗进城了。 “来，唯唯，这是外婆和外公送给你的见面礼。”林老太太招手叫乔唯过去。 早有人得了吩咐，他们一进来刚坐下，一个红木盒子就捧到了她面前。 乔唯满脸期待地接过，大声道：“谢谢外婆和外公，我很喜欢！” 好想拆好想拆！ 但是一看这老林家就是那种规矩森严的，比较古板的人家，没叫她拆开看看喜不喜欢，那她还是回去拆吧。 小女孩的声音又甜又软，含着无尽的欢喜，听得人心都化了。 两位老人也眉目舒展，看起来更加慈眉善目。 “噗嗤——” 一个突兀的笑声响起，乔唯看向声源，也是个老太太，和林老爷子长相有三分相似。 见众人都看向她，她笑容更大：“这小丫头就是嘴甜，礼物都没拆开呢，就说喜欢了。” 林老太太表情微顿，见乔唯茫然，笑道：“唯唯，这是你四姑婆。”并没有顺着话说叫乔唯把盒子打开。 “四姑婆好，”乔唯乖巧点头，笑容更甜，“外公外婆给我的礼物，肯定是很好很好的，一朵花，一个苹果，我都喜欢” 场面一静，林家这边的人都暗暗交换眼神。 陡然被拍了一记马屁的林家二老还没反应过来，乔老太太轻笑一声，佯装不满：“好你个偏心的小丫头，我给你的红包珠宝你都不乐意看一眼，结果你外公外婆送你一朵花一个苹果，你就高兴了？” 别的不说，乔老太太捧人是专业的。 乔唯：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我淡泊名利，人淡如菊 “哎，唯唯，你，你这——”林老太太却有些手足无措似的。 乔唯心里咯噔一下，不是吧？她说的一朵花一个苹果也喜欢只是说说而已啊，别来真的！ 四姑婆视线在乔唯脸上溜了一圈，又哈哈一笑：“小丫头真会说话，你外婆给你的还能差了？打开看看，也让姑婆我开开眼。” 林老太太微微蹙眉，而连老爷子却笑了笑：“唯唯，打开看看，看看喜不喜欢。” 一时间众人的视线都汇集在乔唯手中的红木盒子上。 梦里开了一次盲盒，开失败了。这会儿还要当场开盲盒，要是又失败了，她马上扛着飞机跑！ 盖子缓缓打开，一对翡翠玉镯露了出来，绿光莹莹，仿佛泛着碧波水光。 厅里静了几秒，终于有人开始捧场凑趣。 “哎哟，咱们大哥大嫂可真心疼外孙女” “真漂亮，唯唯快戴一下试试——” “你眼睛被闪花了？这是给大人戴的，小孩子哪戴得了……” 乔唯瞥向那个四姑婆，她的笑已经有点僵了。 “哇，好漂亮！”乔唯欢呼一声，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镯子，兴高采烈，“谢谢外婆，谢谢外公！我好喜欢！” 不知道是谁逗了一句：“有多喜欢？” 乔唯将双臂展开到最大，再收回手臂，做了个拢住东西的动作：“超级超级喜欢！有这么喜欢！” 众人被她逗笑，一时间厅里都是欢声笑语，空气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偏偏又有人要来找她茬。 “小丫头，你外公外婆给了你见面礼，那你给他们准备了什么见面礼啊？” 循着声音望去，是个和林老爷子年纪差不多的老头，好像是三外公。 他这么一问，其他人都不说话了，等着看她怎么说。 乔唯脆生生回答：“有啊，我给外公外婆准备的是开心！外公外婆送我礼物，我很开心，我特别特别喜欢礼物，外公外婆也很开心。” 说着看向二老，眨巴着眼睛问道：“外公外婆，我超级喜欢你们给我准备的礼物，你们开心吗？” 二老一愣，随即慢慢展开笑颜，笑容越扩越大，喜笑颜开：“开心，当然开心！” 老年人，尤其是不缺钱的老年人，一大喜好就是散财。 小辈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欢欢喜喜把东西收了，最好表现得欢天喜地，他们就很满意了。 当然啦，如果再来一招发宏愿，画大饼，他们就更开心了。 乔唯再次展开她的画饼绝技：“我现在还小，只能花钱，不能赚钱，只能送外公外婆开心。但是我会长大的，等我长大了，考上大学，会赚很多很多钱，我赚了钱也给外婆买手镯，给外公买手表！” 林家富贵，好东西多的是，光是送小辈礼物都不知道送了多少出去，这还是头一次有孩子收到礼物，这么郑重其事地说要回赠的。 诚然，他们不在乎物质，关键是这份心。 林家二老都有些激动，林老太太更是一把抓住乔唯的手，竟有些语无伦次：“好，好，好，外婆就等着你的手镯！” 林老爷子默然，忽地朝人说道：“阿秋，去把我书房那对玉蝉拿过来。” 乔家二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了然的笑意。 老爷子心下得意，心道你个老林，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小娃娃的厉害。 “你们头回见面，小丫头倒是不认生，这哄人的话是一套一套的，是不是在家经常这么哄你爷爷奶奶呢？不然怎么这么熟练？” 哇靠，又是这个死老头！ 乔唯怒了。 她看着他，点点头，神色认真：“三外公，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为什么不觉得陌生，大概是因为我和外公外婆血脉相连吧。难道您是觉得我不应该和外公外婆亲近吗？” 对方看笑话的表情一凝。 众人讶异，都没想到这才四五岁的小朋友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乔老爷子适时发力：“老弟，你是不知道，我们家这丫头，打小就爱看书，从书里学了些话，你不会跟一个孩子计较吧？” 那老头腮帮子抖了一下，还不等他说话，一声黄鹂鸟鸣一般的“舅婆”响起。 一男一女两个四五岁小孩跑了进来，男孩子扑向四姑婆，女孩子一头扎进林老太太怀里，差点把站在她面前的乔唯撞飞。 “哎哟，把我骨头都撞散了！”老太太嗔道，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一点责备的意思都没有。 “舅婆舅婆，您看我的裙子好不好看？” 女孩子从她怀里站直，拉着裙摆转了个圈。 淡粉色的公主裙上坠着亮片，一闪一闪的，衬得本就玉雪可爱的小女孩更讨喜了。 乔唯被挤了出去。 乔唯：无所谓，我的表演已结束。 但是能不能先把她的镯子递给她？ 两只翡翠手镯还装在盒子里，放在两张沙发之间的小几上。 其他人都在夸赞这个小姑娘的裙子好看，另外那个穿着小西装的男孩子也跑了过来，两个小孩凑在林家老俩口面前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说着婚礼的事。 原来是花童。 老俩口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走了。 看他们说的热闹，乔唯善解人意，不想打扰，便准备绕到沙发后面去拿。 谁知道那小女孩咦了一声，眼疾手快就抓起了其中一个，乔唯小心脏一颤：别摔了我的镯子！ “舅婆，这是您说要送给我的手镯吗？谢谢舅婆！” 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乔唯：t？ 林老太太脑子里嗡的一下，很快镇定下来：“燕燕，不是这个哦，要送给你的镯子还在房间里，待会儿给你拿。这个是送给唯唯的。” 她说着就要从燕燕手上拿下来。 燕燕却不给，嘟着嘴撒娇：“就是这个呀，以前您说要给我的。唯唯是谁？把房间里那个给她吧，好不好啊舅婆？” 厅里落针可闻。 偏偏这时候，去拿玉蝉的人回来了：“老爷子，玉蝉拿过来了。” 边说边将东西放在翡翠手镯旁边。 那个小男孩子一见，立即欢呼道：“啊！谢谢伯公！嘿嘿，我向您保证，我肯定不会打碎的！” 世界三大快：飞机、高铁、小孩的手。 话音还没落，一只晶莹剔透的玉蝉就落到了他手里。 乔唯：捏妈！！！ 一种难以言说的酸涩感迅速冲上心脏，涌到喉咙口，她来不及去想这股怪异的感觉从何而来，只能拼命吞咽，试图压下去，不然恐怕马上就要冲到眼睛里。 什么给她的见面礼？原来早就答应给别人了。 现在被人当着面讨要，她的脸往哪儿搁？！ 她那一通彩虹屁白吹了，那又大又圆又香的饼也白画了，人家都拿她当笑话看呢。 乔唯：啊呀呀呀呀气煞我也！ 在场之人面面相觑，有人偷笑，有人撇嘴，有人尴尬，当然也有人愤怒。 乔老爷子和老太太脸色铁青。 林家二老面色也不好看。 “燕燕乖，这个是送给唯唯的。”林老太太微沉了脸，加重了语气。 燕燕不依：“舅婆，您说了要给我的！” 四姑婆厉声呵斥：“燕燕！听话，你舅婆要把东西给你唯唯姐姐，你就让让不行吗？人家难得来一趟。” “奶奶！” 燕燕一声哭喊，眼泪狂飙，总算是注意到了乔唯，哭着说道：“唯唯姐姐，你就是唯唯姐姐吗？这对镯子舅婆说好了给我的，我很喜欢，你能不能不要和我抢？” “燕燕！”林老太太扶额，她是个好脾气，向来疼爱小辈，重话都没对孩子说过，现在却恨起自己这个绵软脾气来。 年初整理库房的时候，这对翡翠手镯被燕燕看到了，小孩子就想要，她一向大方，对这对镯子却有些舍不得，这是她的陪嫁。 只能哄着燕燕说以后给她，只当小孩忘性大，肯定就忘了，结果非但没忘，还记得这么清楚。 唯唯那孩子心里该怎么想？林老太太心里一跳，立即去看乔唯，却见她很平静地看着燕燕，不哭不闹。 可这个不哭，那个却要闹。 小男孩一见妹妹哭了，立刻怒瞪乔唯：“不准抢燕燕的东西！” 死老头三外公佯装怒喝：“成成，怎么说话呢？这是你唯唯妹妹。” “我只有燕燕妹妹，没有唯唯妹妹！” 哇哦，这一大家子。 相亲相爱一家人，她乔唯就是破坏和谐的大恶人是吧？ 乔唯：那我走？ 走是不可能走的，姑婆老太和那死老头，二人表面呵斥自家孩子，其实得意得很哦。 要走也是他们走，呵呵，她才不会灰溜溜地逃跑捏。 但她开口前，还得看看她那所谓的外公外婆打算怎么办。 乔唯和林老爷子的视线对上了。 客厅里燕燕呜呜咽咽的哭声不断，成成像头愤怒的公牛瞪着乔唯，当事人乔唯情绪稳定。 “太过分了。”贝丝丝坐在稍远的沙发上，咬牙切齿，几次想冲上去帮忙吵架都被她奶奶摁住。 “你以为这是哪儿？老实点。”老太太压低声音，警告她不准胡来。 林老爷子一直没说话，乔唯失望摇头。 没想到堂堂林家老太爷，居然连这点小事都摆不平。 乔唯：这个主位不如换我来坐？ 就在她即将开口，终止这场闹剧的时候，对方终于说话了。 “燕燕，这是给你唯唯姐姐的，你不要和她抢，待会儿你舅婆会给你另外拿一对，”林老爷子声音里没有任何怒气，甚至算得上温和，“还有成成，这对玉蝉是也是给你唯唯妹妹的，你想要，我再叫人给你刻两只。” 哭声一顿。 “伯公！” “舅公！” 这下哭的是两个小孩了，哇哇大哭，哭声要把房梁掀翻。 那俩老东西各自搂了自家孩子，一个假劝，一个假训。 “你唯唯姐姐没来过咱们家，人家难得来一趟，你就乖一点，让让人家，你舅婆那么疼你，别让舅婆为难。” “你唯唯妹妹第一次来，送人家点东西怎么了？男子汉大丈夫，还跟女孩子抢东西？不像话。” 火上浇油，哭得更厉害了。 这时不知道谁说了句：“别哭啦，看看人家唯唯都不哭。” 乔唯慢悠悠说道：“我不敢哭。” 这话让人浮想联翩啊，直系亲属四位老人都又变了脸色，其他人眼观鼻鼻观心。 “为什么不敢哭？到了咱们这儿，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林老爷子瞥了一眼脸色沉沉的亲家，声音里已经有些怒气。 “我上次哭，我爷爷把我爸爸臭骂了一顿。我上上次哭，我哥哥把送我上学的司机和阿姨开除了，”乔唯摊手，很是无奈，“这次我要是哭了，我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事。” 乔老爷子一口茶水喷了出去。 这下好了，用不着拿茶水压火气了，乔老太太迅速收回惊讶的视线，借着给丈夫拍背顺气的假动作忍笑。 乔唯：出门在外，面子是自己给的 众人：Σ 一时间竟然没人接话。 不过有人头铁：“哈，你这，哦，理解，你是乔家的掌上明珠，你要是哭了，亲家还不把咱们家给掀了？”又是这个死老头。 他的黄金搭档姑婆老太一声长叹：“唉，羡慕哟，咱们燕燕和成成就没有这么好的福气，尤其是燕燕，她爷爷走得早，受了气也没人护着她。” 前脚话音落地，后脚林老爷子就发话了：“十八岁以下的，出去。” 气氛一静。 他的语气很平静，在场的小孩都没反应过来。 “我说的话不顶用了？” 乔唯第一个跑了出去。 她确定，她看到林老爷子的额角跳了跳。 等孩子们都出去了，林老爷子环视一周，想了想说道：“我想跟亲家，还有我三弟，四妹聊聊家常，前头戏台开了，大家去听戏打牌吧。” 什么聊家常，这一看就是有事啊。 其他人也不推辞，火速开溜。 偌大的厅内就只剩下六个人。 砰—— 大门合上，除了他们四个，还有好几个小孩，都一脸懵逼。 “妈的。” 门合上的一瞬间，一句脏话在古朴幽静的厅里炸开。 分外瘆人。 “大家都是亲戚，不是外人，我也就直说了。” “老子是退休了，不是死了，一个两个，在老子面前蹬鼻子上脸。” “你，还有你，教着成成和燕燕没少在你们嫂子那儿搜刮好东西，连老子的东西都诓去不少。这些就算了，唯唯，我的亲外孙女，头一回登门，你们俩，啊？说话夹枪带棒是想干嘛？” 被点名的俩人总算反应过来，齐齐叫“大哥”，急着分辩，却被竖掌打断：“我就不明白了，她一个小姑娘，碍着你们什么了？因为你们嫂子送了她一对手镯，还是因为我给了她两个玉蝉？” “你们叫我一声大哥，这些年我亏待过你们没有？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眼皮子还这么浅，馋小孩的东西。丢人丢到亲家跟前，我这张老脸都没处搁。” 一顿疾言厉色，被拎出来痛骂的俩人都六十多了，被当着外人的面被骂成这样，顿时无地自容，脸色惨白，摇摇欲坠。 末了，林老爷子喝了口茶：“以后记着了，长辈要有个长辈的样，别跟小孩抢东西。还有，把你们家的孩子要教育好，儿子女儿已经不成器了，总不能孙儿孙女也长歪了。” 说到这里，他突然叹了口气，一秒恢复和颜悦色：“大哥年纪大了，要是话说得重了些，你们比我年轻，多担待点。咱们都是亲兄妹，别因为一点小事闹生分了。好了，去前头看戏打牌吧。” 二人傻眼，呆呆地离开后，大门再次合上。 林：“不好意思，老乔，让你见笑了。” 乔：“你，你这什么毛病？” 饶是乔老爷子自诩闯过枪林弹雨，走过商海沉浮，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是被这一出搞懵了。 林：“哦，没什么大事，老年痴呆。老年痴呆你知道吧？喜欢打人骂人，我现在挺好的，只骂人，还没到打人的阶段。” 乔：“……神经病吧你？” 一双老眼比灯笼还亮，老年痴呆，鬼才信。 林：“你怎么这么惊讶？这种症状你应该很熟悉啊。” 乔：“？” 林：“你不是隔三差五发邪火骂人吗？” 乔：“……你大爷的！” 两位老太太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别开眼。 两个丢人现眼的老东西。 扒着窗户偷看的乔唯：外公，你ooc了。 没想到他是这样的林老太爷。 老乔是明着凶，老林就是暗着狠。 乔唯心里哼哼，她算是看明白了，老林头是早就看他那弟弟妹妹不顺眼了，借着替她出头的机会狠骂俩人一顿。 她被阴阳怪气了这么久，就只得了俩手镯和俩玉蝉？ 这一趟好亏。 因为舟车劳顿，乔唯就在房间里歇了一下午。 她在这儿美美睡觉，不知道有人正抱头痛哭。 “三哥，你说大哥发什么疯？不是真老年痴呆了吧？咱们为难那丫头，不也是揣摩他的意思吗？” “我也纳闷儿，乔家和咱们家虽说是姻亲，可这两年早就暗地里摩擦不断了，我看大哥那意思，是要掰。可你看看，还当着那乔家两口子把咱们骂得狗血淋头……” “先不说公，就说私，他们两口子也不待见这个外孙女，不然都这么大了，怎么才头回上门。还有，他们就算是想和这个外孙女亲近了，薇棠那儿怎么说？这可是个活祖宗。” “嘁，且等着吧，大哥就因为咱们跟那丫头说话带了两句刺，就发这么大火。我倒要看看，他亲闺女犯浑，他要怎么着。” 林乔两个老头三杯酒下肚，开始互相甩锅了。 一个说：“你教的好儿子，寒月回来都学给我听了，吃着饭呢就开始骂人！” 另一个说：“你闺女又好到哪里去？都没正眼看过孩子！” 一个又说：“我闺女那是情有可原，先是难产，后是羊水栓塞，鬼门关里走一遭，险险捡回一条命。你儿子呢？就出了个d……他没生，那就该他养。孩子在你乔家过的什么日子，你扪心自问，你们上过心吗？” 另一个接不上话了。 灌了一口酒，苦笑道：“你们家闺女是个活祖宗，我们家那个难道不是？当年是我们对不起他们，除了百依百顺补偿还能怎么办？” “……补偿，补偿的代价就是让一个孩子受苦？老乔，我是真没想到，唯唯在你家，啊？大名鼎鼎的乔家，竟然住的还是佣人房！” 乔老爷子脸上火辣辣的，半晌才喃喃道：“我也没想到……” …… 过了好久，他又嘟囔道：“老林，其实我还挺羡慕你的。” 林：“羡慕我？羡慕我家里笑话多？你不是才看了一场？” 乔：“……虽说咱们都有一个不肖子，但你也就这一个，其他两个都一个比一个省心。不像我，小的不听话就算了，大的也——” 林老爷子真是想借着酒劲抄起酒瓶给他开个瓢，怒道：“差不多得了啊，要嘚瑟也得挑个时候，这儿正反思呢，别瞎嘚瑟。谁不知道你们家老大厉害，哪家不羡慕你生了个好儿子？看看有多少家败在不成器的孩子手上了。扒拉一遍看看，就属你们家这个接班人最拔尖……” 乔老爷子心里苦，但他真不好意思说，即使醉眼朦胧，也不敢把藏在心里的话说出来。 两个加起来超过一百五十岁的老头醉得不省人事。 丢人。 乔老太太强压下火气，歉然道：“不好意思，亲家，给你们添麻烦了。” 林老太太同样心里有火，勉强笑道：“该我说抱歉才对，本来晚上准备了给你们的接风宴，这……” 唉。 二人同时叹气。 乔唯一觉睡醒就有惊喜。 来了七八个佣人，每人手里捧着一个木盒。 阵势喜人。 一打开，乔唯只觉得珠光宝气，满室生辉。 翡翠耳坠，珍珠项链，钻石项链，玉佛…… “唯唯小姐，这是老太太和老爷子送给您玩的，希望您喜欢。”管家微笑着说道。 “好的，谢谢管家爷爷。” 乔唯小心拿起玉佛了看，心花怒放。 但又有点疑惑，这个礼是不是太贵重了点？ 就算是补偿刚到的时候受的鸟气，那也有点过了。 难道林薇棠魔咒解除了？ 不可能。 晚上接风宴，乔唯终于知道为什么礼这么重了。 的确是补偿，不过是提前补偿。 她一进去，就和一个女人四目相对。 此人和林寒月有五分相似，卷发蓬松，烈焰红唇，一身黑色吊带长裙，肆意张扬，生命力杠杠的。 乔唯：？你管这叫身体不好，常年休养？？ 34. 第 34 章 花童里的童花和童草…… 知道的是接风宴,不知道的还以为婚礼提前了。 乔唯环顾一周，窗户上都贴着大红喜字，室内摆了二十多张大圆桌,座无虚席。 她就和这便宜老妈隔着几桌人遥遥相望。 早就有人注意到了,互相使眼色,但都没做声。 直到身后传来说话声。 “唯唯？怎么不入席？” 林乔两位老太太并肩走进来,林老太太凝眉，看向旁边佣人：“你们不带小小姐入席？” 佣人心里暗暗叫苦，她们哪敢呀。 这场接风宴,小小姐是毋庸置疑的主角，那肯定是要坐主桌。 但谁知道大小姐突然回来了，直接就去了主桌。 一个大小姐,一个小小姐，两位小姐隔着人群干瞪眼，她们这些做事的真是进退两难。 “奶奶。”乔唯伸出手，小心地勾住了乔老太太的小拇指，仰着头,充满信任地望着她。 小丫头虽说不怕生，不怯场,但毕竟人生地不熟,肯定还是有些害怕的,自己这当奶奶的就是她唯一的倚仗，总得给她撑腰才是。 乔老太太心念电转，将乔唯的小手全部握住，扫了一眼垂下头的佣人，说道：“唯唯，别怕。” “亲家,唯唯，咱们入席吧。” 林老太太勉强扯出个笑，她一看对面主桌上的人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由头痛，这个祖宗不是说婚礼当天才回来吗？怎么提前回来了？ 她心里惴惴，面上却不显，微笑着在女儿愤怒委屈的目光中把人引到了主桌。 她们一来，咬耳朵的不咬了，玩手机的不玩了，视线在母女二人之间来回跑。 暗中观察jpg. 个个都是好相貌，即使眼珠子转来转去有些猥琐，也丝毫没有减损他们的颜值。 “咳，来，唯唯，外婆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大舅舅……” “大舅舅好。” “这是你大舅妈。” “大舅妈好。” …… 乔唯中规中矩地跟着喊人，模样乖巧。 从血缘关系来说，这一桌坐的都是林家和她关系最紧密的人。 两个舅舅，两个舅妈，四个表哥，呃，还有一个妈。 介绍到最后，林老太太迟疑了一下：“这是你妈妈。” 说完就后悔了，多此一举，外孙女怎么可能不认识自己的妈妈？她还特意介绍，这不是更显得母女二人像陌生人了吗？ 谁知乔唯并没有像刚才一样喊人，而是微微歪着脑袋，好奇地打量着林薇棠。 众人的笑脸微凝，林薇棠的臭脸更臭。 乔唯有些茫然地摇头：“不对，外婆，这个阿姨不是我的妈妈，我没有这样的妈妈。” 此话一出，桌上好像连呼吸声都没有了，众人的眼球都停止了转动。 林薇棠高昂着下巴，轻蔑不屑明明白白摆在脸上，红唇微张，似乎要说话，然而乔唯比她更快。 “外婆，我妈妈不是这样的。我知道她生我的时候伤了身体，一直在家里休养。听说连床都下不了，特别虚弱。” “我没有见过我妈妈在病床上的样子，但我是见过病人的，很瘦，没力气，很没精神，眼睛里都没有光。” “可是这个阿姨这么漂亮，这么健康，眼睛像钻石一样亮，您看，她还有力气瞪我呢，怎么可能是我躺在床上起不来的妈妈呢？” 众人：…… 噗—— 大人们还好，几个表哥都忍不住笑出声，在被狠狠瞪了之后，一个个偏头捂嘴忍笑。 “你！” 林薇棠简直要抓狂了。 她本来是想反击说“我也没有你这样的女儿”，结果被噎得不上不下。 此刻她心底有两个小人疯狂吵架。 一个挥舞着双臂愤怒大喊：“臭丫头！居然敢咒我！可恶，跟她爸一样可恶！还趁机告我的状！” 一个绞着手指扭扭捏捏地说：“可是她夸我漂亮哎……还说我的眼睛像钻石一样亮，小孩子是不会说谎的……” 林薇棠一边天人交战，一边不错眼地盯着乔唯，手下意识地抚上了脸，触感细腻光滑有弹性。 算了，看在她小小年纪就这么有眼光的份上，这次就不跟她计较了。 却把刚才“绝不和乔唯同桌，有她没我有我没她”的决定忘到了九霄云外。 林薇棠哼了一声，也不说话，移开了眼。 之前挂在脸上的委屈愤怒不屑等情绪却消失了，眼看就要炸，关键时刻熄了火。 林老太太重重松了一口气，同时垂眼看着乔唯。 小姑娘依旧保持着疑惑茫然的表情，似乎真的不认为眼前的人是她的妈妈。 老太太心里一酸，虽说过年能见上一面，可时间太短，恐怕是真不记得妈妈长什么样了。 “唯唯，乖，这就是你的——” 她柔声哄道，忽地意识到小女儿这算让步了，硬逼着母女寒暄，万一真炸了场面怕是不好看。 想到这里，她生生改口：“这就是你的亲人们，还有其他亲戚，来，外婆带你认识。” 说着就牵着乔唯一桌一桌认人。 一共二十八桌，这还只是关系很近的亲戚。 据说南方宗族势力强盛，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这个舅舅那个姨妈，这个表哥那个表姐，喊得乔唯晕头转向，舌头发干。 乔唯：无情的喊人机器上线。 她合理怀疑他们事先并没有接到吃饭还有“认亲环节”这一通知，一见老太太带着她来认人，各个惊讶不已。 有些年纪大的一听到她叫了人，还下意识去掏兜，当然掏了个空，然后尴尬一笑。 乔唯：信女愿一生荤素搭配，换取老太太再安排一次认亲环节（提前通知备好见面礼那种） 期间还有个小插曲，白天找她茬的死老头和老太大变样，笑容慈祥，连两个熊孩子都乖巧了不少，不过眼睛红得像兔子。 看来刺头还需铁腕治，老林头骂得好。 等喊了一圈儿回来，乔唯嗓子都冒烟儿了。 一杯温水递到她面前。 “来，喝点水。”乔老太太拿纸擦了擦她额头上的薄汗。 “唯唯。” 乔唯抬头一看，林寒月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正朝她露出欣喜的笑，但笑容还没展开就被林薇棠的一声轻哼冰冻住。 “姐姐！”乔唯看都不看林薇棠，只笑着朝林寒月打招呼。 转了一圈回来，她这才发现还没动筷。 “不好意思，让亲家久等了，你们也是，不请亲家动筷。”林老太太招呼大家开动。 两个年纪小的表哥互相挤眼睛，似乎在说“没您吩咐谁敢动筷子”。 一顿饭有惊无险地吃完，林老太太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去，她是真怕女儿中途发脾气。 毕竟这个女儿从小众星捧月，还没被人这么无视过。 “真的？唯唯看都没看薇棠一眼？” 林老爷子醉酒，一觉睡到第二天十点才醒，一醒就听到这个对他们来说算得上震撼的消息。 “可不是，”老太太点头，“很乖，没哭，更没闹。” 反倒是林薇棠频频去瞟乔唯，坐立难安，跟椅子上长了刺似的，还挑刺饭菜不合胃口。 老太太忍不住感慨：“唯唯一直都乖乖吃饭，还主动吃青菜，一点都不挑食。” 林老爷子突然想到：“她说薇棠不是她妈，你后头没纠正？” “没有，”老太太叹气，“我都怕那小祖宗把桌子掀了，谢天谢地，不但没当场发作，还安生吃完了饭，我哪还敢纠正。” 林薇棠从结婚起就住在娘家，毕竟她和乔继恩都游手好闲，整天不着家，到处跑着玩儿，住哪儿都一样。 但有了乔唯就不一样了，再分居说不过去，两家面子上不好看。谁知道她会难产，生完还撞上羊水栓塞，元气大伤，这就有了现成的借口，回娘家疗养。 没成想乔唯把她身体虚弱这事儿当真了，一直以为她还卧病在床。 老太太一想到当时乔唯说的话，心里就跟堵了一团湿棉絮似的。 母女对面不相识。 林老爷子沉吟片刻，说道：“那就先这样吧，等过了婚礼再说。” 他们最担心的就是乔唯见了林薇棠，会哭闹找妈妈，而林薇棠对这个小女儿是又讨厌又害怕，到时候恐怕场面不好看。 可没想到人家乔唯压根就没把亲妈认出来。 这倒显得他们的担心有些可笑了。 “哎等等，薇棠没找你闹？” “……还真是，没来找我。我光顾着你，把这事儿都搞忘了。” 他们连安抚女儿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人却没来。 夫妻二人面面相觑，没觉得放松，反而担心起会不会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们没想到的是，林薇棠没找他们闹，是因为有人替他们俩负重前行。 “林寒月，你还当不当我是你妈？” 从昨晚接风宴结束，直到今天快中午，林寒月已经听了n遍“你还当不当我是你妈”，她也第n遍反问：“您不是我妈谁是我妈？” “我还以为乔唯是你妈呢。”林薇棠一声冷哼。 林寒月扶额，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妈是个小孩心性，闹起来是真闹，无理取闹的那种闹，但她从来没有像这次这样，想把人按着揍一顿。 大逆不道，阿弥陀佛。 她打起精神，再次重申：“妈，明天就是大哥的婚礼，事情很多，我要帮忙，您自己去玩好吗？逛街，打牌，喝酒，您随便选一样，有的是人陪您玩。” 林寒月边说边走，想借着帮忙的借口溜掉。 林薇棠却跟个牛皮糖一样黏在她身边，不停念经：“你背叛了我！背叛了我们的亲情和友情！你明知道我不喜欢她……你还非把人往家里领，逼着你爷爷奶奶同意让她过来！赶紧让她回去。” 虽然乔唯说她健康漂亮，还说她的眼睛像钻石，但她是不会被两句真心的好话俘获的！ 一听林薇棠提起这个，林寒月就牙疼。 她只知道她的爷爷奶奶对她妈百依百顺，有求必应，毫无原则，没想到他们还这么没担当！ 明明答应了她，会说服她妈同意乔唯过来。结果根本就没敢告诉她妈这件事，还把锅推到她头上。 虽然确实是她跟长辈说了半天带上乔唯的…… “妈，您就消停会儿吧，有什么事等大哥的婚礼结束再说。”林寒月板下脸，满脸冰冷之色。 整个家里敢给林薇棠脸色看的，也就只有她了。 “你凶我！” 林薇棠瘪了嘴，满眼都是委屈。 她已经四十有三了，但先天好基因，加上后天不要钱一样的保养，还有家里无限的宠爱，从来没操过心，因此外表看着还不到三十，眉宇间还保留着少女的稚气。 林寒月再次心软。 她是知道她妈为什么这么不待见乔唯的。 林薇棠爱美，身上有米粒大的疤都要想尽办法去掉。 当年头胎，坚决要顺产，就是为了不留疤。好在生产顺利，于是在医生明确告知二胎不适合顺产的时候，仍坚持顺产。 结果意料之中难产，紧急顺转剖，受了二茬罪不说，还留了疤。这还不算完，谁能想到产后三天出现了羊水栓塞，险险救回一条命。 加上林薇棠原本就因乔继恩而对这个小女儿喜厌参半，这下是彻底讨厌，甚至害怕小女儿。 “我一看到她就想起躺在手术台上等死那会儿，冷得我牙齿都在打颤。我留了这么大条疤，还差一点就死了，你差一点就没妈了，你还念着她？！”林薇棠心口起伏，愤怒控诉，“你跟她姐妹情深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你妈我啊！” 那当初为什么要生，为什么不打掉——这句话已经在林寒月的嘴边徘徊了四年，但她从来没有问出口。 她无奈按了按眉心，突然提起裙摆就跑。 林薇棠一愣，有些不可置信，反应过来也一把提起裙摆追了上去。 乔唯正在和贝丝丝游湖，正伸手去够一朵超大超饱满的莲蓬，忽听小伙伴咦了一声。 “唯唯，那是不是你姐姐和你妈妈呀？”贝丝丝表情古怪。 乔唯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揉了一下眼睛，理解她为什么这个表情了。 小湖周围围了一圈栏杆，还种了一圈柳树。 那两个人就在帘子一般的碧绿枝条后奔跑。 一个在前，一个在后，都提着裙子，但都跑得不快，保持着两三米的距离。 不时传来一两声“站住”，和笃笃的高跟鞋声。 她逃，她追，她振翅低飞。 恍惚间还以为人猿泰山出新版了，这还是原著里只在特定的几个人面前疯狂，在其他人面前高贵冷艳的林寒月吗？ 贝丝丝很疑惑：“你说，她们为什么不把高跟鞋脱掉呢？” 乔唯：盲生，你发现了贝点。 乔唯想了想，说道：“可能怕踩到狗屎吧，我就踩到过，特别恶心——” “噗嗤——” 见小朋友望过来，划船的佣人连忙止住笑并澄清：“两位小姐，家里每一个角落都我们都打扫得很干净，而且家里没有养狗，不会有狗屎的！” 同时她心里却在想：“小孩子的脑子果然不一样，重点是不脱高跟鞋吗？重点是她们一个追着一个啊，还提着裙子！” 大小姐还好，寒月小姐平时那可是十足的高冷女神范儿，用他们私下的话来说，就是总端着。 这会儿却毫无形象地狂奔。 佣人低头看了一眼正在掰莲子的乔唯，心道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乔唯抱着一堆莲蓬回她的房间的时候，恰好看到两个佣人从月亮门出来。 等跨进门，佣人笑容满面地迎上来：“唯唯小姐回来啦，先生太太们派人送了礼物过来。” 乔唯一听礼物两个字，眼前一亮，疾跑几步，第一时间看到的就是满大桌的礼品盒。 花花绿绿的，包装精美，系着不同颜色的丝带。 “送礼的人都登记了，您看看。”佣人拿出一个小本本，翻开是表格，详细记录了什么人，什么时候送了礼物过来，还有编号。 乔唯粗略看了看，果然每一个礼盒的丝带打结的隐秘处都用黑色签字笔写了一个数字。 好专业！ “谢谢阿姨！”乔唯喜出望外，笑容大大滴。 佣人笑容更深：“小姐客气。” 乔唯躲到了卧室拆礼物。 外面还陆续有人来送礼，她装作不在，让佣人接待，不然她怕她脸笑僵。 限量版洋娃娃，金手镯，翡翠吊坠，珍珠手链，钻石发卡…… 原来是延迟惊喜！ 不知道是林家老俩口私下点拨，还是那些亲戚主动送的，总归是补上了昨天的见面礼。 连那个三外公老头和姑婆老太也送了，漂亮的八音盒和芭比娃娃套装。 不知道他们送出来的时候，他们的孙子孙女有没有哭哦。 乔唯哼哼笑了几声，躺在满床的物品中央，兴奋地蹬起了空中自行车。 “咳咳。” 两声刻意的咳嗽让她双腿僵在空中，她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和一个美丽但不温柔的中年女人四目相对。 “大舅妈好，大舅妈请坐，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乔唯镇定地放下腿爬起来，并给她倒茶。 贺茹走进来，看乔唯垫着脚，像模像样地给她倒茶，忙伸手接过：“我来，小心烫着。” 她边喝茶边不着痕迹地打量乔唯，见小孩儿泰然自若，一点都不怯生，更不紧张，就好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做客，而是这里就是她长大的地方。 落落大方，姿态从容。 比很多第一次单独和她见面的成年人都表现得更好。 贺茹暗自点点头，尽量让语气显得温柔：“唯唯，你愿意当花童吗？” 乔唯：？ 继姑婆老太被臭骂一顿后，连她孙女的花童之位也要被剥夺了？那倒也不必。 “花童有燕燕和丝丝了呀。”乔唯委婉说道。 贺茹笑了笑：“没错，燕燕和丝丝也是花童，不过一共是四对花童，有一个小朋友崴到脚了，没办法继续。唯唯，大舅妈想请你帮忙担任一下花童，可以吗？” “我？”乔唯摇头。 还不等她说完，贺茹就继续说道：“明天就是婚礼了，来不及找更可爱可漂亮的小朋友，唯唯，除了你，大舅妈想不到还有谁更合适。” 乔唯：……吹人彩虹屁者，恒被人吹之。 但她拥有钢铁一般的意志，绝不会被区区几句漂亮话腐蚀！ “对了，你第一次来，我和你大舅舅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给你准备了一个小红包。”她边说边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 乔唯有预感了。 果然，是熟悉的银行卡和写着密码金额的便笺。 她合理怀疑这个大舅妈找乔老爷子他们俩取了经。 六百六十六万？吉利。 “谢谢大舅妈！大舅妈请放心，保证完成任务！”乔唯从凳子上滑下来，小脸严肃，啪的一声立正敬了个礼。 贺茹：…… “好，好，那现在你方便和我去酒店彩排一下吗？”她哑然失笑，扫了一眼满床的礼物。 乔唯：“方便呀，随时为大舅妈服务！” 贺茹这下没忍住，哈哈笑了出来。 这种“见钱眼开”的行为，要是换个人，她肯定就心生不喜了，就算是个小孩子也不例外。可乔唯这样，她却觉得可爱，不矫情，不做作。 她心里一顿，明白过来，要是别人，多半会先扭扭捏捏推辞一番，然后半推半就把东西收了，最后再说两句冠冕堂皇的话，表明自己不是为了钱才答应帮忙的。 哪像乔唯，立刻就答应了，直白坦率，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世家豪门里长大的孩子，很少有像她这么单纯的。 贺茹将白白嫩嫩的小手握在手里，垂下眼看她，心道自己亲自走这一趟是走对了。 在她琢磨乔唯的时候，乔唯也在思量贺茹这个大舅妈。 看起来是个杀伐果断的职场女强人，但是也有柔软的一面，不像乔云婉那个姑妈。 论做事，乔唯不清楚，可能差不多吧，但论做人，她可比乔云婉强多了。 一个小时后，二人来到了酒店。 乔唯怀疑整个酒店都被林家包了，隔老远都能看到高高飘起的气球。 等到了彩排现场，乔唯惊了，这是要搞个世纪婚礼吗？ 更让她惊讶的是，又看到了老熟人。 “唯唯。”温季年朝她颔首。 将头发梳成大人模样，穿上一身帅气西装——她好像看到了二十年后的温季年。 “不要看！”他忽然有些急切地说道，马上压低声音，小声嘟哝，“太丑了。” 凡尔赛大师上线。 他要是算丑，人家童模都得自闭。 “季年哥哥很好看啊，比我哥哥好看。”乔唯忍住笑，决定牺牲一下乔淮阳，给小朋友增加一点信心。 本来温季年听到前半句，沮丧恼怒的心一下子飞了起来，听到后半句，啪的一声摔得稀碎。 和乔淮阳比？ 算了吧，他对降维打击取得的胜利并不感到喜悦。 面前的帅气小萝卜头表情变来变去，乔唯看得好笑，正想再夸两句，就被人点了名：“唯唯！你终于来啦！” 贝丝丝穿着淡粉色坠亮片的公主裙跑过来，身后跟着林寒月。 “唯唯快来！给你换衣服。” 还不等她走过去，林寒月就几步跑了过来，抱起她就往化妆间走。 一进去就看到了熊孩子成成和燕燕。 成成鼓了一下腮帮子，迅速展开笑脸：“唯唯妹妹。” 燕燕跟着叫了声唯唯姐姐，嘴巴嘟了一下又马上捋平。 乔唯点头：“成成哥哥好，燕燕妹妹好。” 除了他们，还有两男两女四个小朋友，都换好了衣服。 好像就差她了。 等换好衣服出来，一阵闪光灯差点把乔唯闪瞎。 “哎忘了关闪光灯，不好意思啊唯唯。”一个温婉美丽的女人正手忙脚乱摆弄照相机。 林寒月马上上前，带着笑意轻声道：“伯母，我来帮您吧。” 这小心翼翼的语气，这特意奉承的姿态，乔唯几乎秒懂这是谁。 男主的妈。 仔细一看，的确和温仲年温季年兄弟都有几分相似。 温母感激笑道：“谢谢你啊，寒月。” 林寒月笑容更柔和：“您太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 乔唯没眼看。 骄傲的孔雀低头去啄人类掌心的米粒既视感。 “哎，唯唯，先别走，咱们先拍几张……” 乔唯拒绝林寒月拿她当道具去和温母套近乎的行为，提起裙摆跑了出去。 收获夸张的夸赞声一堆。 一共四男四女，四对花童，男孩穿黑色小西装，女孩穿淡粉色公主裙。 站在一起十分养眼。 “欧好可爱好萌” “看得我都想生一个来玩了，不行不行，冷静冷静……” “好嫉妒，为什么我和我弟没有介么好的基因！” 在场的除了工作人员，还有林家和女方家来帮忙的亲戚，除了大舅妈和温母，其他的都是年轻人。 一阵咔咔拍照，险些耽误了彩排。 乔唯很快就记熟了流程，完全看不出是拉过来救场的临时工。 彩排很顺利，在天黑之前顺利收工。 乔唯换了衣服，路过虚掩的休息室，听到几个年轻姑娘正在兴奋讨论着什么。 走近听了一耳朵，居然是在评选谁是花童里的颜值？！ 而她和温季年有幸被评为花童里的童花和童草…… 乔唯无语望天花板。 转过墙角吓了一跳，差一点就和人撞上了。 “成成？” “我就知道，你其实根本就不想叫我哥哥，也不想叫燕燕妹妹，你太狡猾了，把大人们都骗得团团转！” 成成（黑化版）咬牙低吼，不等乔唯反应，就闷着头冲了出去。 乔唯：？不懂。 一行人开了个大包厢，吃完饭就准备回去。 坐车的时候，出了点小问题。 温母和大舅妈贺茹是好朋友，得坐在一起，同时想带着乔唯。林寒月想和温母同坐一辆车，也同时要带着乔唯。 那么问题来了，一辆车除了司机，只剩四个座位，现在有五个人，该怎么分配？ 温季年：…… “我坐另一辆车吧。”温季年抿了抿唇，大度表示，但脚尖并没有转动方向。 温母和贺茹怎么可能让一个小孩独自坐一辆，最后挪位置另坐一辆的是司机。 林寒月顶替了他的位置，光荣地成为了一名临时司机。 小孩不能坐副驾，贺茹只好坐了这个位置。 温母搂着乔唯，有些兴奋地和她聊天，很有耐心地不断抛出话题，引着她说话，反而把温季年撇在了一边。 乔唯还蛮喜欢这个阿姨的，是她在现实世界和书里遇到过的最温柔的一个人，也是最能让她放松的一个人，性格柔婉，脾气温和，心地善良。 简单来说，就是没啥心眼儿。 因此就算有些想打瞌睡，乔唯也硬打着精神说话。 驾驶室和副驾驶的两位女士由于地理位置不好，不方便回头聊天，渐渐地车里只剩下了温母和乔唯的声音。 乔唯：只有一个人的目的完美达成的世界达成了。 温季年：……是两个。 晚上乔唯回到房间，硬撑着洗漱完，第二天天还没亮就迷迷糊糊被人从床上挖了起来。 一路跟打仗似的，终于在婚礼开始前彻底清醒了。 音乐声响起，高大气派的门被缓缓拉开，新人即将入场，花童撒花。 四对花童分为两部分，两对在新人入场前撒花开道，两对在新人身后撒花。 巧合的是，乔唯，温季年，成成，燕燕，四个人是前面这两对。 而乔唯和温季年走在最前面，一边微笑，一边从篮子里抓起花瓣撒下去。 整个婚礼现场如梦似幻，漂亮得像精灵的小花童撒花，更让宾客仿佛置身于童话世界。 经历过在幼儿园短短一上午，连续十六次上台领奖后，乔唯已经对大场面看开了，一点都不紧张，快乐地撒着花。 温季年同样不紧张，动作也很流畅，嘴角挂着笑，但就是怎么看怎么像机器人。 谁也不知道他已经快崩溃：“太傻了，太傻了……” 意外就是在这个时候产生的。 平坦的红毯上竟然有东西硌脚。 乔唯：不是吧？枣生桂子都撒到红毯上来了？ 她的脚尖踩到一颗，踢开。脚后跟又碰到一颗，踹开。 为了场景唯美，光线很暗不说，还打了干冰，她又要挺直背脊看着前面，不能低头，很难避开障碍物。 又有一颗不明物体撞到她脚边了，难道它还长了眼睛吗？ 余光瞥到温季年，依旧稳如泰山，面不改色。 乔唯佩服。 就这么分心的一秒钟，她就中招了，脚底板正中心正正好踩了上去，脚底一滑，直接后仰，篮子都差点脱了手。 台下的宾客发出一声惊呼。 眼看最前头的小女孩就要摔倒，众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却见她后仰到一半生生拧腰转了过来，举着花篮向前旋转了两圈，步履轻盈，姿态优美，就像跳舞一样。 但这样她就脱离了队伍，和其他三个小花童分开了，不整齐，不美观。 哪家的小孩儿啊，这么爱出风头？有些宾客皱眉。 然而下一刻，那小女孩又旋着舞步回来，拉起原本和她并排的小男孩，像音乐盒里的小人一样翩翩起舞。 哇，原来是故意设计的啊，小朋友跳舞好可爱！ 欣赏相貌出色的小朋友跳舞真是一件享受的事啊，哎？后面那一对小花童怎么不跳？不跳也行，怎么笑得这么僵硬啊？宾客们纷纷开始小声点评。 不过只跳了几秒钟就结束了，继续撒花。 “啊——” 却在此时，一声惊呼响起，众人吓了一跳，新娘居然也向后仰，难道也要跳舞？ 出乎意料的是，新娘没有“踮起脚尖提起裙边让我的手轻轻搭在你的肩”1，新郎一把揽住了她的腰，新娘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 二人对视三秒，深情拥吻。 所有宾客：哇！！！ 伴娘≈司仪：？？？现在是“新郎亲吻新娘”的时候吗？！ 婚礼因为这两个小插曲而增色不少，直到仪式结束，还有人在兴奋讨论“等我结婚的时候也要这么搞”。 单独给所有小花童开了一桌，而难得有机会和老朋友碰面（摆脱孩子）的家长早就到处找人聊天去了。 八个小孩自给自足。 席面很丰盛，乔唯吃得很开心，温季年坐在她旁边，小小的眉头一直皱得很紧。 她察觉到了有很多目光落在他们这边，他大概是不喜欢吧。 “季年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别人看你？你就默念‘我是猴子我是猴子’就好了，我就是这么干的。” 温季年：“……” 乔唯噗地一笑，险些呛到，温季年急忙给她拍背。 小朋友这么贴心，她还逗人家，她好坏啊。 其实她默念的是“我是大明星我是大明星”。 看着温季年面无表情的小脸，乔唯暗暗叹口气，她想逗他笑，把自己都逗笑了，人家还没笑。 不会现在就已经抑郁了吧？ “是提前设计好的吗？”他忽然问。 乔唯愣了一下，原来他是在琢磨这个。 “不是啦，”她凑到他的耳边，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是有人要害我。” 温季年脸色大变。 “我马上报警。”他说着就要拿手机，然而手机在入场前拿给他妈了…… 一脸凝重的q版霸总缓缓抬起手腕，露出高科技气息十足的儿童手表…… “哈哈哈哈哈哈——” 乔唯实在忍不住了，哈哈大笑，笑得那三个陌生的小花童三脸懵逼，丝丝正在啃蹄膀，听到笑声茫然地抬起头，而成成和燕燕则有些紧张地望着她。 乔唯勉强忍住笑：“别，家丑不可外扬，我跟我外公外婆说。” 温季年停下动作，凝视着乔唯，若有所思，突然转头看向成成和燕燕，眉头拧得死紧，吓得二人筷子都掉了。 “不要打草惊蛇。”乔唯小声说道。 温季年收回目光，看着她的眼睛，郑重点头。 在二人脑袋挨着脑袋说话的时候，不少人仍在看他们。 “薇棠，你这就不够意思了，你小女儿这么漂亮可爱，你还藏着掖着干嘛？怕我们抢啊？不光长得漂亮，跳舞也好看，你是不知道我们家老二，哎哟，一百万就学了五个动作！” 林薇棠怒道：“谁说她是我小女儿？我没小女儿！” “你怎么睁眼说瞎话呢，先不说接风宴上老太太领着认亲，就说跟你长这么像，你敢说不是你的种？” 林薇棠更怒了：“你眼瞎？哪里跟我像？” 跟她爸像还差不多！一想到她几乎把命搭上才生下的孩子跟乔继恩长这么像，真是肺都要气炸。 “到底是谁眼瞎？有图有真相，合照出真知。走，姐妹们，咱们让她好好看看！” 乔唯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她正美美吃饭，就被一群漂亮强盗连人带椅子端走，被按着和林薇棠来了个亲密贴贴。 脸贴脸的那种。 35. 第 35 章 新手大礼包 “放开窝唔唔——” “啊！你们死定了！” 一大一小被强行脸贴脸按在一起,都拼命挣扎，然而对方人多势众，她们不是对手,完全不是对手。 其余人抓紧时间狂拍照片，正面拍,侧面拍,俯拍,仰拍,各种角度拍，等终于拍完了,乔唯也没力气了，瘫在椅子上喘气。 林薇棠也没好多少，一被放开就立即弹开,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抖着食指指着这群损友，愤怒控诉：“你们，你们，畜生！” “看看，铁证如山，看看你们俩长得有多像！” 几位女士一拥而上，林薇棠逃跑不及,好几个手机怼到她面前，逼她看俩人合照。 她紧急闭眼,却被两只手扒拉开眼皮，她和乔唯的合照就这么猝不及防冲进了她的视线，一瞬间占满了她的整个视野。 林薇棠怔愣住。 她自己就不说了，绝世美貌,合照杀手。但旁边那张小小的脸却丝毫没有被压住。 皮肤雪白，五官玲珑，眼里虽有惊慌，却完全掩盖不住灵气狡黠。眉心贴了一小点亮片，配合这身公主裙，真如童话故事书里的小公主走了出来。 精心梳好的头发被挤得些乱，非但不显得狼狈，反而有几分俏皮可爱。 即使在林薇棠看来，乔继恩就是一个除了花钱什么也不会的一世祖老纨绔，但也不得不承认，他有一副不逊于她的好皮囊，而乔唯显然遗传到了他的好相貌。 所以哪里像她啦！ “你们有没有眼睛啊？她哪一点长得像我啊！”林薇棠悲愤抗议。 “不像？呵呵，这么说吧，等你以后老年痴呆了，你女儿要把你送到养老院去都不用掏户口本，人家一看你们俩的脸就知道是母女。” 林薇棠：“？？” 旁边依旧被围住狂拍照片的乔唯拳头硬了，原来这群漂亮强盗把她抓过来，就是为了让林薇棠看看她俩长得有多像？！ 乔唯：有没有人报警啊？到底有没有人帮我报警？这里有怪阿姨抓小孩！ 一旁围观了全程的温季年：…… “阿姨，唯唯她不舒服，请你们放开她好吗？” 乔唯哭了，这个小伙伴没白交！ 怪阿姨1：“哟，这个小帅哥就是刚才和唯唯跳舞那个小花童吧？是哪家的啊？你们认识吗？” 怪阿姨2：“没见过，这么帅，要是见过，我肯定有印象！” 怪阿姨3：“别吓到人家小朋友了，哇，还瞪我，有个性，我喜欢！可惜我没女儿，这样，就把他，嗯，把他送给薇棠做女婿怎么样？” 怪阿姨4：“好啊，妙啊，小朋友，我宣布，我们把你许配给……唯唯？对，许配给唯唯，从今天起，你就是唯唯的人了哈哈哈哈哈哈……” 乔唯：…… 温季年：…… 看着这群脸色酡红，明显喝高了的女士，乔唯放弃挣扎，任她们为所欲为。 余光瞥到温季年，发现他白玉似的耳朵竟也一片绯红，连脸都红了一片，不由大惊，难道他也喝高了？ 今天的婚宴，两家都是当地豪门，场面豪华盛大，宾客如云，互相打闹起哄灌酒，气氛热烈。 因此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的时候，乔唯的肖像权已经毛都不剩了。 林家人过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林薇棠和几个朋友抢手机，上蹿下跳，吵吵闹闹。乔唯淡定地坐在椅子上，任由林薇棠的朋友轮流抱着她拍照，情绪非常稳定。 众人：到底谁是孩子谁是妈？ 婚礼终于结束，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回到林家。 乔唯累得不行，刚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大舅妈两口子来了。 “唯唯，感谢你临时救场，我替你大哥哥和大嫂嫂谢谢你，”贺茹边说边拿出一个红色丝绒盒并打开，目光柔和，“看看喜不喜欢。” 看看喜不喜欢——这句话已经荣登乔唯最爱听的话排行榜榜首。 映入眼帘的是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红如鸽血，在灯光下更显华美。 好大方！客串个花童就有这么重的谢礼。 “喜欢！谢谢大舅妈，谢谢大舅舅！谢谢大哥哥和大嫂嫂！”乔唯的欢喜溢于言表，一通感谢后，手肘撑着桌面，脑袋凑近盒子，伸出食指小心翼翼地戳了一下宝石。 啊，指尖是凉的，但她的心是热的。 动作憨态可掬，夫妻俩对视一眼。 贺茹清清嗓子，提出建议：“耳环，项链，戒指，你看你喜欢什么，以后就找人拿这个做。” “嗯……我也不知道该做成什么，等我长大了，再来问大舅妈吧”乔唯想了想说道。 贺茹一怔，笑容更深：“好，到时候我们一起找设计师，看做成什么东西好。” 这时林微柏说了进来后的第一句话，语气温和：“你喜欢宝石？” 乔唯依依不舍地将目光从红宝石上移开，正要回答，一股冲鼻子的酒气扑面而来，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立即后仰并捂住鼻子。 静默两秒钟，贺茹轻声责备：“都叫你少喝点了。” 林微柏皱了皱眉，乔唯以为他要发酒疯，一只脚都悄悄跨了出去，却见他站起来，把凳子向后挪了一大步，坐下温声道：“不好意思，现在还能闻到吗？” 乔唯迟疑一下，摇头。 林微柏和林老爷子长相肖似，面容清俊儒雅，看起来就像个知识分子，但她见识过老林头的表里不一，暗暗发誓再也不以貌取人。 “你喜欢宝石？”林微柏重复了一遍。 乔唯先点头，后摇头：“都喜欢，大舅妈和大舅舅送我宝石，我很喜欢，如果送我洋娃娃，我也很喜欢。” 乔唯：俺不挑食，让礼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这善解人意的话落在一人耳中，却另有一层深意。 沉默片刻，林微柏再度开口，声音比刚才温和了一点：“我听你姐姐说，你能做中学题目了？” 乔唯没想到她的神童之名已经传遍亲戚圈了，愣了一下点头：“会做一点。”想了想补充：“我哥哥给我请了老师。” 林微柏嗯了一声，没接话。贺茹看了他一眼，开口告辞：“唯唯肯定很累了，早点休息。” “好的，大舅妈大舅舅也早点休息。” 乔唯将一人送出了门，贺茹在跨出门槛的时候，没忍住揉了几下她的头，毛茸茸的，像小奶猫，难怪她们今天逮着人不放。 乔唯现在对被人揉搓脑袋这一行为已经看开了，揉吧，搓吧，就当赠品了。 她小跑回去，继续欣赏这颗漂亮得扎眼的鸽血红宝石。 而那夫妻一人却没回房，而是在月色下漫步而行。 “看来寒月说的没错，这小丫头确实在乔家过的不好，太懂事了。”林微柏率先打破沉默。 在他们这样的人家，像乔唯这样的年纪，这么懂事才罕见，无论礼物贵贱，都开心接受。 贺茹轻叹：“不止，连受了委屈都没有告状。” 一听妻子提起此事，林微柏本就泛着冷意的面庞更显得冷峻：“三叔四姑真是老糊涂了，连几岁的孩子都教不好。” 这话贺茹不好接，默了一会儿，说起了正事：“那爸的意思，咱们和乔家还是继续维持关系了？” 林微柏：“嗯，前几天爸和乔老打了一下午的电话，到咱们家的当天又关起门来喝得大醉，估计说开了。” 近几年林氏和乔氏摩擦越来越大，好几次爆发了小范围的冲突，两家老爷子甚至有拆伙的打算，都透露过几次想让林薇棠和乔继恩离婚的意思了。 林微柏和乔承业作为继任者，坚决反对，拖延到了现在。没想到这两天两位老太爷又变了口风。 “这就好，”贺茹松了口气，开了个玩笑，“毕竟咱们家还有唯唯，万一闹掰了，孩子要哭。” 林微柏沉默。 半晌才低声道：“是我们对不起那孩子。” 当年林薇棠被逼着去联姻，他们做父母兄长的，本就愧疚不已，后又有难产一事，她险些丢了命，他们就更心疼愧疚，甚至迁怒于乔唯一个孩子。 认为如果不是为了生她，林薇棠不会遭这么大罪，加上她又是乔家血脉，无论如何也能金尊玉贵地长大，于是便心安理得地对乔唯不闻不问。 可他们却下意识忘了，导致林薇棠受苦的人里，有逼迫联姻的娘家，有不负责任的丈夫，却绝没有刚出生的婴儿。 林微柏心中生起一阵悔意，随即又是一股怒意：“没有乔家这么办事的，好好的小姐——” 好好的小姐，却没有得到小姐的待遇。 他话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和乔家相比，他们林家又能好到哪里去？ 不过他很快又有新的攻击点，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此刻面上怒火翻腾：“乔家宠儿子也不是这么个宠法，他们就由着他作践孩子？” 怒火却在看到妻子似笑非笑的表情后凝滞。 “乔家宠儿子，咱们家不也宠女儿？大哥别说一哥，”贺茹哼道，马上话锋一转，“不过咱们是情有可原，薇棠毕竟是差点丢了命，妹夫可是全须全尾，一点罪没受，白得一个孩子还作天作地，实在过分。” 妹夫？ 一想起乔继恩这个妹夫，林微柏就牙疼。 巨婴，奇葩，搅屎棍，老鼠屎……所有负面形容词都能拿来形容他，林微柏自诩涵养尚可，却一想到乔继恩就立马破功。 但就是这么一言难尽的一个人，为了家族利益，他还要全力为这段婚姻保驾护航。 林微柏心口忽地一突，其实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说是心疼妹妹，却要把她禁锢在不幸福的婚姻里，心疼她的方式就是牺牲乔唯一个孩子。 也许是酒气上涌，也许是羞意愧意翻腾，林微柏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烫。 “爸妈的态度你也看到了，这两天估计是看咱们忙着筹备婚礼，没有找咱们谈话，过两天应该就会说了，”贺茹沉吟片刻，“以前的事不提，重点是以后。” 林微柏深深呼出一口气，想了一会儿说道：“你说，我们跟乔家提出把唯唯接过来怎么样？反正乔家也不待见这个孙女。” 至于林薇棠那边，他们再好好跟她做做思想工作，实在不行，就把母女俩分开，不让她们碰面。 贺茹斜他一眼，哼哼笑了两声：“你去说吧。” 择日不如撞日，林微柏一向是个行动派，加上今天难得喝了不少酒，更是将说做就做的风格发挥到极致，当即就大步去了正屋。 一进院子就听到老父亲在骂人。 “你们俩，他妈的，老子都不想说你们。” 林微柏站在门外，眉头一跳，老爷子一向以读书人自居，特别爱装文雅，声称自己从不说脏话。 除非气到肺炸。 林微柏心里有数了，心道老爷子还是心软，亲自来办。要是他来，管他是三叔还是四姑，敢纵着小崽子捣乱，差点坏了他儿子的婚礼，他要他们好看。 他放弃了进去的打算，制止了正要通报的佣人，转身折了回去。 “大哥，我真不知道成成这小兔崽子胆子这么大啊！” “大哥，这不关燕燕的事啊，是成成调皮——” “你！成成都跟我说了，是燕燕不高兴第一排的位置被唯唯抢了，一直哭，他做哥哥的，心疼妹妹，被燕燕怂恿了，这才会往红毯上扔玻璃球给她出气！” 两个六十多岁的老年人，还是养尊处优的老年人，跟街边的泼皮无赖一样吵得面红耳赤，斯文扫地，体面全无。 林老爷子瞥了一眼慢悠悠喝茶看戏的乔老爷子夫妻，顿时又是一阵火，连着丢了两次人！ “出气？往我外孙女脚底下扔玻璃球，想害她摔倒，你孙子就是这么给人出气的？他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场合？妈的，又蠢又坏，老林家怎么出了个这么个东西！” 婚礼上的花童跳舞和新郎新娘半路拥吻，宾客都以为是设计好的情节。 连他也这么以为，可是仪式一结束，大孙子就来跟他说出了点问题。 什么设计好的情节？原来是有人故意在红毯上扔玻璃球，恰好乔唯和新娘子都踩到了。 “大哥，成成是有错，但这不是有惊无险，婚礼没出岔子吗？”林老三分辨，擦了一把汗，小声嘀咕，“而且还给婚礼增添了乐趣，别人都夸——” 林老爷子简直要被气晕过去，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小孩子都是被大人带坏的。 “别废话了，今天要不是我外孙女和大孙媳妇机灵，这婚礼就砸了，”他收起了怒容，不再咆哮喷脏，但说出来的话杀伤力更甚，“z市有个好项目，就让我那外甥和侄子去做吧。那边山清水秀，你们俩也过去住两年，修身养性。把孩子也带上，总不能让这么小的孩子当留守儿童。” 晴天霹雳！ 一人支撑不住，竟腿一软跌坐在地，汗水和眼泪一起狂飙：“大哥！你是我们亲大哥啊，你不能这么狠！家业有我们的一份，爹妈都在天上看着——” “有个屁！什么家业？家业早就被咱们死鬼老爹败光了，林家能有今天，全靠老子十几岁就出来讨生活，全族都靠老子养，还敢跟老子蹬鼻子上脸。兄弟姐妹和儿女孙辈哪个更亲？别他妈搞不清自己的身份，再啰嗦直接除族！滚！” 林老爷子瞬间暴跳如雷，疯狂输出，吓得一人呆若木鸡，嘴唇蠕动，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不是当大哥的容不下你们，是你们这些年越来越过分，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代表我没有底线。吞点钱就算了，咱们家不缺这点钱，怎么还把主意打到我外孙女头上了？你们说说，换了你们家成成和燕燕被人这么欺负，你们能忍？” 林老爷子又换了一副神色，轻言细语，像在教导不懂事的孩子。 那一人神色更加惊惧，脸上一片灰败之色。 最后还是佣人进来把人扶出去的。 屋里安静下来，林老太太默默递上一杯茶，他一口喝干净，长舒一口气：“爽，好久没这么骂过人了。” 乔老爷子早就知道他这亲家是个笑面虎，但不知道这还是个神经病。 他脾气暴躁，也爱骂人，但扪心自问，做不到像老林这么收放自如。 说实话，他还挺羡慕的。 “行，老林，你这个态度不错，我挺满意的，多谢你为我们家唯唯出气，那这事儿就这么翻篇儿了。” “什么叫你们家唯唯？老乔，我看你这老年痴呆很严重啊。” 两个老头又开始斗嘴。 两位优雅的老太太对视一眼，双双起身出去了。 “亲家，不好意思，我们家老乔就是这毛病，吹胡子瞪眼，跟头蛮牛一样。” “亲家，我才是该不好意思，你们大老远来一趟，我们没尽到地主之谊，反而唯唯还——” 一人沉默下来。 乔唯一来就被人当众挑刺挤兑，婚礼上又被人往脚下扔玻璃球，要不是她机敏，恐怕早就摔倒了。 “说起来，亲家，咱们两家结亲十五年，”乔老太太轻笑，“以前一直都客客气气的，他们俩见了面也是，客气，也生疏，这次一见面这么熟稔，还一起喝得烂醉，当真唬了我一跳。” 林老太太有些赧意：“谁说不是。” 两家真就是名副其实的商业联姻，于公，生意上关系紧密，于私，跟个普通亲戚也差不多。 其实要把两个陌生的家庭迅速绑在一起，最好的武器就是孩子，偏偏他们谁都不对这个孩子上心。 一人同时想到了这一点，一时无言。 林老太太想到了什么似的，啊了一声：“你们来的前一天，他们俩打了一下午电话，说了什么不知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跟唯唯有关。” 乔老太太眉毛一扬：“是么？” 那不就是老头子对着老大发脾气，砸了一地东西的那天？她若有所思，决定等回去了就拷问一番。 乔唯这一觉睡眠质量不咋滴。 中途做了个梦，有小孩的哭声，哭着叫什么“唯唯妹妹对不起不关我爷爷的事”、“唯唯姐姐求求你不要赶我们走”。 把她给吓醒了，莫名其妙想到老宅子里发生的鬼故事，立马抓起被子蒙着脑袋睡。虽然开着空调，醒了头上身上还是一层汗。 “阿姨，昨晚有小朋友在哭吗？”那个哭声太真实了，好像就在她耳边。 佣人给她拿来还带着香气的新衣服，笑着摇头：“没有，唯唯小姐做噩梦了吗？” “是做了个噩梦。” “别怕，吃完热热的早饭，再去晒晒太阳，就什么都不怕了。” 听着佣人安慰的话，乔唯却打了个寒颤。 这宅子漂亮是漂亮，住在这儿感觉真就是古代的大家小姐，但是吧，电视剧看多了，加上这个噩梦，她还真有点发怵。 幸好马上就要回去了。 然而事与愿违，接到消息，有大事要办，必须再留一天。 她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比如事关两家生死存亡啊啥的，结果居然是钓鱼和打牌？！ 老头钓鱼，老太打牌，小孩蹲着喂蚊子。 “啪——” 乔唯成功拍死了第八只蚊子，两个老头眉心第八次突突地跳。 “唯唯，这儿有蚊子，你还是进屋去玩吧，或者去看你奶奶打牌。”乔老爷子委婉赶人，同时暗暗瞪了一旁老神在在、仿佛完全没受到影响的林老爷子一眼。 谁先沉不住气谁就输了，显然他输得彻底。 乔唯纳闷，难道只有她一个人感官正常吗？那俩老头跟入了定似的，蚊子都趴到脸上吸血了还纹丝不动。 她正要说话，眼前一亮，一跃而起，正义的小手带着洪荒之力一巴掌呼在了林老爷子脸上。 啪的一声，时间静止。 刚好走过来找乔唯的温季年：…… 他默默退了回去。 “唯唯不想跟你玩吗？红中！”温母一边出牌，一边分神跟儿子说话。 温季年摇头，他还是待会儿再去找她吧。 远远看她蹲了那么久，那两位老爷子却没个反应，看来是不相信婚礼上有人故意使坏了，唯唯肯定很着急，他想去帮忙作证，可这一巴掌…… 希望这一巴掌能把那位林老爷子打醒。 温季年重新坐了回去，静静等待乔唯过来。 小丫头人小手也小，但这一巴掌还真有点疼。 挨了一巴掌的林老爷子慢慢开口：“唯唯，外公得罪你了吗？” 话一出口就自己把自己噎住了，他当然得罪她了，这么多年对她不闻不问……小的打老的，大逆不道，但谁叫他有愧在先，只能受了这一耳刮子。 先前他还担心乔唯太乖，脾气太好，却没想到还是个有脾气的，连外公都敢打。不错，姑娘家就是要有点脾气才好。 短短几秒钟，林老爷子想了很多。 看着老林头的眼神从惊愕变成愧疚，再变成欣慰，最后定格成欣喜，乔唯默默将手拿下来，摊开手心给他看，一只被新鲜的，还带着鲜血的蚊尸安静躺在雪白的手心。 乔唯：请问得了老年痴呆的人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会殴打回来吗？在线等，急！ 两人面面相觑。 “哈哈，唯唯真贴心，给我打蚊子呢，孝顺。”林老爷子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茫然，随即干巴巴地夸了一句。 正在看笑话的乔老爷子幸灾乐祸：“唯唯，你外公一年到头难得见你几次，赶紧趁着咱们还没走，多孝顺孝顺，再给他打几只蚊子。” 乔唯真就举起了手，林老爷子忙道：“唯唯，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在这儿蹲了快半小时了，手机也不玩，频频瞟他，本来还想等主动她开口的，再不说巴掌就落到脸上了。 乔唯怒了，这老头，敢情早就看出来她有话说了，还装没看见呢。 “外公，昨天婚礼上撒花的时候，红毯上有玻璃球，我踩到了，差点摔倒。” 她说的比较委婉，毕竟没有抓到现行，没有铁证，而且自己只是个头回登门的外孙女，那俩熊孩子一看就很受宠。 林老爷子却毫不意外似的，甚至还有些欣慰：“是成成和燕燕不懂事，我已经罚过他们了。以后被人欺负了，要第一时间跟大人说，知道吗？” 乔唯还在想罚过了是几个意思，莫非是自罚三盒旺仔牛奶？就听到他后半句，一时有些怔愣，呆呆地哦了一声。 “对了，你爷爷说我一年到头难得见你几次，要不你搬过来吧？你在那边住了四年，肯定早就住腻了，在咱们家住个四年怎么样？” 乔唯：哈？ 不等她回答，乔老爷子就一杆子把他的鱼竿给掀翻了，好巧不巧，恰好有鱼扑腾几下，飞速游走。 三人面面相觑。 “老乔，你，你他妈的——”他骂到一半才想起来边上还有个小孩，勉强扯出个笑，“唯唯去那边玩吧，外公和你爷爷有点事要说。” 乔老爷子难得露出心虚的神色，磕磕巴巴道：“我这，我这也没注意到，这得怪你啊，要不是你大放厥词，我至于掀你的鱼竿吗？” 两个老头怒目而视，一个还好，虚张声势，一个是真的气得不轻，脸都开始发白。 乔唯想起上次老乔头也因为一条鱼跑了而气晕过去的事（她已经接受了老太太的猜测，自我大赦了），怕这个老头也气晕过去，忙道：“外公，我重新给您钓一条！” 俩人俱都表情一顿，只当她在乱说，仍要赶她走。 乔唯却不客气，左右看了看，跑去折了一条柳枝，就这么直接绑上鱼钩鱼饵，垂到了水里。 俩老头：……这要是能钓到鱼我把鱼饵吃了！ “唯唯，你别玩了，钓不到的，外公这儿真有急事……” “唯唯，别听你外公的，怎么就钓不到了？唯唯是天才，天才你懂吗？我操——” “我靠？！” 两声不雅之言在空气中炸开，惊飞鸟儿数只，惊得远处打牌的众人纷纷望了过来。 乔唯：淡定，瞧你们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儿 乔唯面不改色地将鱼拖了上来，提着柳枝在一人面前晃了晃。 一条，活蹦乱跳的，至少两斤重的，巨型，鲫鱼。 “喏，外公，别生气了，我送你一条鱼。”乔唯云淡风轻地将鱼取下来，在林老爷子遮掩之前掀开了他的小桶，只有水，没有鱼，居然是零耶。 她把鱼放了进去，盖上小桶盖子，在转身之际，被她这一招震得神魂天外的乔老爷子终于醒了，仍旧不可置信，忙拦住她：“唯唯，再来一次。再钓一次！” 乔唯不干。 乔老爷子佯怒：“你都送了你外公一条鱼，难道爷爷我就什么也没有？” 乔唯叹气：“爷爷，是您先捣乱，把外公的鱼吓跑了。我这是替您赔偿，替您赎罪，您不感激我就算了，怎么能指责我呢？” 乔老爷子茫然：“……是吗？” 乔唯点头，拍拍短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转身就走。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留下钓了半天只钓到空气的两个老头怀疑人生。 乔唯：不好意思，新手大礼包只有一次呢。 这边的动静早就有人传到那边了。 乔唯一过来，就立刻被人叫住：“唯唯快来，你运气好，快来帮你妈摸牌！” 是昨天抓住她拍照的怪阿姨之一。 “闭嘴！谁要她摸牌！”林薇棠怒道。 乔唯装没听见，直接走到温季年旁边坐下。 “你跟你外公说了？” “嗯，他已经处理好了。”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那就好。”温季年心道那这一巴掌白挨了。 乔唯环视一周，在场摆了五六桌牌桌，小孩子不少，但是都有点怕她似的，一见她看过去，立刻往家长怀里钻。 即使他们的妈妈或者奶奶外婆鼓励催促甚至威胁他们来找她玩，也依旧拧着身子不肯动。 乔唯无所谓，她又不是真正的小孩子，不会因为同龄人不跟她玩就伤心，但还是忍不住想要是丝丝在就好了。 一大早贝丝丝就和她奶奶离开了，听说她家里出了点事。 说起来她俩还不止是同学，还是亲戚，贝丝丝的奶奶居然是林老太太的表妹，六人理论是真的！ “唯唯，没关系的，每个人的认知都不一样，就像鹦鹉和画眉都是鸟，但它们不是同一个物种，人跟人的关系也是如此。”温季年的声音缓缓响起。 乔唯眨眨眼，他这是在安慰她？ “季年哥哥，你是想说圈子不同，不必强融吗？” 他顿了一下：“……对。” 温季年：“圈子不同，不必强融”？好简洁，好传神，好贴切的表达，我怎么没有想到！（懊恼） 一阵喧闹声传来，乔唯闻声望过去，是林薇棠这一桌闹起来了。 “干嘛呀薇棠，输不起啊？” “就是，输了就不来啦？没劲。” “哎呀薇棠，大家打牌就是玩个高兴嘛，高兴第一，输赢第一。别扫兴啦，你跑了谁来打？” 林薇棠被挤兑得说不出话，眼神在三个亲戚兼好友之间扫来扫去，仿佛不认识她们似的。 她一向是圈子里的核心，即使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友，也都是捧着她顺着她的，可她们现在在干嘛？ 她这会儿才回过味来，从昨天起就不对劲了，虽然她跟她们在一起从不摆架子，一起玩一起闹，但她们也知道她的禁忌，居然敢当众起哄押着她和乔唯拍照片。这会儿更是拿话把她架起来了。 林薇棠悚然一惊，难道他们家要破产了吗？！ “妈！”她朝林老太太喊了一声。 老太太却朝她摆摆手：“你就陪小英她们玩一玩嘛。” 陪？！ 她陪人玩？！ 完蛋了，林氏真的要破产了！ “这样，我看你手气实在太差了，不如叫唯唯来替你打。” 林薇棠生气了：“叫她干嘛，我用得着她来替我打？继续。” 十分钟后，又被人截胡，她都要抓狂了。 “唯唯！来，替你妈摸牌！” 乔唯正好经过，闻言拒绝三连。 “赢了算你的，输了算你妈的，真的不来？我们打一万——” “夺少？！” 乔唯只是想去喝个水，莫名其妙就上了牌桌，而且不是替林薇棠摸牌，是直接上手打。 林薇棠：……我怎么下桌了？ 其他三人：……叫你摸牌，没叫你打牌啊北鼻…… 三人互相使了个眼色，就当陪小朋友玩了，笑嘻嘻地逗乔唯说话。 然而十分钟后笑容减退，半个小时后笑容消失，一个小时后大汗淋漓。 “唯唯，宝贝，大师，咱们歇会儿，饶了我们吧……” 三位怪阿姨再无昨天的嚣张，举手投降，直接一个滑跪。 乔唯数了数进账，满意地笑了。 林薇棠目瞪口呆：“你，你，你，怎么可能……” 乔唯：叫你读书，你要喂猪（指指点点） 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数学小天才而已——乔唯。 36. 第 36 章 拯救大伯 关于三个成年人在牌桌上被一个小娃娃吊打这件事,早就引起了围观，其他小姐太太牌也不打了，把三大一小围得水泄不通。 林薇棠一看三个损友求饶,立马叫人把她们按住，得意洋洋地重复了一遍先前她们挤兑她的话。 “干嘛呀姐们儿，输不起啊？输了就不来啦？没劲。大家打牌就是玩个高兴嘛,高兴第一,输赢第二。别扫兴啦，你们跑了谁来打？” 其中一位女士立即道：“哎哎哎，你说了不算，又不是你打牌，放不放我们走，得唯唯说了算，是吧唯唯？” 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乔唯身上。 她无视林薇棠的眼神，颇有高人风范地点点头：“既然如此，今天就放大家一马吧。” 小孩装大人,尤其是长得好看的小孩装大人,看起来尤为可爱好笑，有人忍不住调侃道：“大师，她们不行,让我来。” 其他人也纷纷凑热闹。 乔唯当然看出得出来她们是在开玩笑逗她玩,但她可是来真的,送财童子送上门,一个都别想跑！ 她一骨碌爬到椅子上,双手作喇叭状：“不要挤，大家三人组队，一队一队来！请大家放心,我肯定让大家都空着钱包回去！” 欢声笑语一静，人群一阵哄笑。 “行，让我来领教一下咱们唯唯大师的厉害。” “我来我来！” “我钱包鼓我先来！” 众人看林老太太都含笑看着乔唯，没有阻止的意思，顿时也起了陪小孩玩的心思，很快找好了牌搭子，并拿到了和乔唯对战的号码牌。 林薇棠：？？ 她落单了。 就剩她一个，居然没人找她！不但林老太太把她撇下了，和乔老太太，还有她二嫂组了队，连林寒月都把她给抛弃了。 抛弃就抛弃吧，组队的好歹是她大嫂，可另一个眼生的女的是谁啊？！ 林薇棠不断冲林寒月使眼色，眼睛都快抽筋了，可她像没看见，仍旧对着那女的体贴入微，还贴心地拿牙签插着水果递到人面前，到底谁是她亲妈！ 其他人也是，都在说说笑笑，等着牌局开始，没一个注意到她被剩下了。 林薇棠气急败坏，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无视！ 不玩就不玩，排队等着和一个小孩儿玩？她才没这么傻！ 林薇棠跺跺脚就走，走到门口回头扫了一眼，乔唯她们已经在摸牌了，麻将碰撞声格外清脆，周围围了一圈人，谁都没发现她都走到门口了。 可恶！林薇棠气哼哼地跑了出去。 林老太太刚跟乔老太太说完话，还在想着虽然打麻将好像不是个很合适的亲子项目，但也是个好机会，可以让她们母女接触接触。 结果一回头，发现林薇棠不见了，问了佣人才知道人是气着走的。 她心里默默叹气，她这女儿对外孙女成见这么深，连接触一下都不肯，难道真要当一辈子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不可能！” 一声崩溃的大叫吸引了林老太太的注意力，其他人也急忙问怎么了。 有人拍掌大笑：“清一色自摸！你们惨了，快掏钱！” 但很快笑的人笑不出来了。 轮完一圈后，所有人的钱包都被掏了个底朝天。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先前她们以为乔唯能赢全凭放水，毕竟她只是个四岁的小萝卜头啊！谁知道真轮到自己了，才知道人家是实力派。 “服了，心服口服，老太太平时是怎么教的啊？唯唯这么厉害。”有人问乔老太太。 乔老太太也被乔唯这一手震得语塞，闻言定了定神，尽量显得云淡风轻：“哪有特意教，小孩子记性好，可能看到大人玩就记住怎么玩了。” 牌技娴熟，反应奇快，还能算牌记牌，赢了很淡定，输了……乔唯就没输过！ 老太太略一琢磨，心下就有些怒了，肯定是佣人私下教的，要不然就是当着乔唯的面打牌，不然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玩牌这么熟练？她们这些老将都被杀个片甲不留。 乔唯不知道老太太把她会打牌的事算到佣人头上了，正盘算着回去了要再下狠手整顿风气，她正在数钱。 “唯唯，你数学真好，”温季年语速很慢，语气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奇怪，“但是，赌博……不太稳定……” 他斟字酌句，担心没说清楚乔唯领会不了赌博的风险和危害，又唯恐话说得太重，扫了小伙伴的兴。 唯唯一定是很努力很努力，才能将概率论学得这么好，可十赌九输，牌桌上能不能赢不是靠牌技说了算的。 他真的很忧虑，她会在体验到了横扫牌桌、钱跟水一样流进来的赚钱方式后，误入歧途。 乔唯难得看到温季年这副模样，平时超乎年龄的成熟和镇定都不见了，满脸纠结，欲言又止。 “季年哥哥，你这么聪明，你肯定也可以的，”乔唯朝他握了握拳头，做了个加油的手势，“打麻将不难的，只要学好数学，再加一点点运气就行啦！” 温季年：……我说我不是羡慕，你信吗？ 恰好路过的手下败将：谢谢，已经报了数学辅导班了。 在下午离开之前，乔唯“钓鱼大师”和“赌神”的名号已经传遍整个林家大宅了。 期间俩老头不信邪，威逼利诱，哄着乔唯顶着下午两点的太阳又去钓了一次。 一个老头给她打伞，一个老头给她扇风。 还是用的柳枝，简单粗暴。 可这次鱼儿却迟迟不上钩。 两位老空军悄悄对视一眼，都露出了“果然如此，我就说嘛”的表情。 上午小丫头能钓上鱼，纯粹是新手大礼包——他们当时又惊又气，问了好多人，学到了这个新词。 总之就是新手的运气，绝不可能是他们技术差得连个小孩儿都不如。 乔唯从容不迫，一边嗦雪糕，一边等着哪条饿昏头了的傻鱼咬钩，反正让她来冒着大太阳表演钓鱼的定金已经给了，能不能收到尾款就看天意。 “我看是钓不到了，这太阳大的，人油都晒出来了。” “唉，走吧，唯唯别伤心，就算你没有钓到鱼，外公答应给你的还是会给你——” 一阵水花响动打断了两个老头的装模作样。 乔唯把剩下的小半支雪糕往嘴里一塞，用力一提，一条肥美的大鲫鱼就被扯出了水面，活蹦乱跳，鱼鳞在烈日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俩老头傻眼了，一会儿望望鱼，一会儿看看她，哑口无言。 乔唯：你们看这亮晶晶的鱼鳞，像不像你们说要给我的珠宝？ 在这场暗搓搓的较量中，乔唯大获全胜。 两位空军常驻选手被打击惨了，直到傍晚分别，他们才恢复了一点精神。 客厅里，乔唯挨个和人告别。 “外婆，我走了，等我放假了再来看您，陪您打麻将”——得帝王绿翡翠耳坠一对。 “外公，我走了，下次我们再比一比钓鱼……啊不是不是，下次我再向外公请教一下钓鱼的技巧，我在这方面的经验太少了！”——得清代田黄石印章一枚。 “大舅舅，我走了……” “二舅舅，我走了……” …… 每和一位家人告别，就收获一个礼盒。 乔唯：感恩有你，我的家人们（双手合十） “姐姐，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走吗？”乔唯软软地问，眼里都是期待。 林寒月眼泪都快下来了，她不是矫情的人，但是怎么说呢，这次情况特殊。 “唯唯乖，姐姐在家里还有点事，再过几天就去看你，带你出去玩儿。”她俯身抱住乔唯，紧紧地。 几秒之后放开，充满慈爱地看着她，没有下一步动作。 乔唯眼中的希冀破灭。 看着小姑娘眼眸里的光都暗淡了，林寒月差点真没绷住，同时心生得意，暗道乔淮阳这个小人再怎么蹦跶，唯唯还是喜欢自己这个亲姐姐。 乔唯：……你都不一起走了，那我的饯别礼物捏？ 没关系，做人不能太贪心！ 乔唯迅速整理好心情，扬起笑脸，假装没看见大家频频飘向某个方向的眼神，挥手告别。 “咳咳——” 一声刻意的咳嗽打断了她的动作，是二舅舅林微榕。 “唯唯，怎么把你妈妈给忘了？”金丝眼镜·二舅舅·斯文败类微笑着提醒。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林薇棠正抱着双臂，侧脸对着她，嘴巴噘得能挂油壶。 故意忘滴，提醒我干嘛？乔唯心里吐槽，脸上却露出歉然的神色，又有点犹豫。 “你妈妈还特地给你准备了礼物呢，她要是送不出去，多伤心啊。” 林微榕将小姑娘的犹豫看在眼里，又斜瞥了一眼不自在的妹妹，再次好心替她开口。 林薇棠瞪眼：“谁给她准备了礼物啊？二哥你别乱说！” 乔唯眼睛一亮，备了礼啊？早说嘛。 “妈妈，我走了，以后再来看您。”她脆生生说道。 厅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林家老俩口对视一眼，止不住的欣喜，其他人则惊讶诧异。 乔唯在接风宴上说林薇棠不是她的妈妈这事儿早就在内部传遍了，后头她知道这是她亲妈了，却一直没叫过人，很抵触抗拒，林薇棠更是不主动，母女俩跟个陌生人一样。 没想到临走的时候开了口。 林微榕微微一笑，扶了一下眼镜，对此毫不意外，他早就看出来了，这小东西是个小财迷。 林薇棠被这一声妈妈给震得不轻，没什么反应。 只有一个人叫过她妈妈，而且上次这么叫她还是四年前，林寒月一成年就不肯叫她妈妈了，只肯叫妈。 乔家二老对此面露不虞，孩子都叫人了，还装没听见，跟他们家老三真是半斤八两。 乔唯哒哒哒跑到林薇棠面前，伸出双手，手心向上，笑眯眯地说：“谢谢妈妈给我的礼物！” 林薇棠：…… “你没见过好东西吗？”她脱口而出。 刹那间所有人的微笑都僵在脸上。 “薇棠！怎么说话呢。”林老爷子眉毛一抖，轻声斥道。 林薇棠理直气壮地分辩：“我说错了？她要是见过好东西，能跟燕燕和成成抢东西吗？” 这话一出，其他人没眼看，四位老人齐齐色变，尤其是乔老爷子，爆碳脾气眼看就要炸。 乔唯却先一步接了话，语气平静：“我在家里见过很多好东西呀，可是还没见过外婆家里的好东西。外婆送我手镯，外公送我玉蝉，我都很喜欢，不想让给别人。” 小孩子的话直白稚嫩，真诚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同时那句“还没见过外婆家里的好东西”如一支箭破空而出，精准地扎进了每一个林家人的心口。 林老太太更是一瞬间泪盈于睫。 众人都一时无言，气氛古怪压抑。 林薇棠一向随心所欲，我行我素，这会儿却也受不住了，结结巴巴开口：“你，你，不就是一个镯子和玉蝉吗？给他们就算了，我送你更好的不就行了——” “不是一个镯子和玉蝉，”乔唯强调，“是一对镯子和一对玉蝉。” 林薇棠被噎了一下，顿了两秒才反应过来，高声叫人：“小于，去叫阿娟把我新买的那条粉钻项链拿过来。” “这算好东西吧？”林薇棠有些不自在地看了乔唯一眼，又飞快移开。 乔唯点头：“妈妈的东西肯定是好东西。” 说完又恍然大悟般看着二舅舅林微榕，幽幽地叹了口气。 林微榕：？这是几个意思？ “项链是你临时加的，薇棠，你之前准备好的东西呢？”他略一思索就想明白了，顿觉好笑，小财迷这是一个都不放过啊。 林薇棠嘴唇翕动了一下，没做声，在哥哥嫂嫂一再开玩笑般的催促下，不情不愿地从兜里掏了张卡出来。 “喏。”她随手递给乔唯。 乔唯接过一看，就光秃秃的一张卡，委婉提醒：“谢谢妈妈，密码是我的生日吗？” 密码呢？金额呢？ 金额大小决定她的感谢力度。 林薇棠却一僵，她哪知道乔唯的生日啊？生孩子那天简直是噩梦，她直接选择性遗忘了。 “密码是唯唯的生日，”林寒月见状帮忙回答，对不靠谱的老妈不抱希望了，蹲下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一句，“六百万。” 乔唯喜笑颜开：“好的姐姐，谢谢妈妈！” 林薇棠无声松了一口气。 原本她压根就没想到还要准备饯别礼，在老妈的一再要求下才勉强答应亲手准备礼物，又懒得花心思，索性直接给钱，心想牌桌上乔唯看到钱脸都笑开花了。 但她没想到其他人准备的礼物都这么用心，两厢对比，送钱就显得好俗气，她可不是这么没品味的人！ 还好乔唯没什么品位，没有区别对待，不然她可太没面子了，林薇棠有些庆幸地想。 这场分别从五点拖到八点，最后林家一大家子执手相送，将祖孙三人送上了飞机。 林老爷子还好，林老太太都抹泪了，拉着乔唯的手再三让她放假了再来，而林寒月就更夸张，差点就跟着一起上了飞机。 直到飞机起飞，地面上的景物和人越来越小，才隐约看到他们往回走。 空手而去，满载而归。 对于这趟出行，乔唯还是比较满意的。 【唯唯，你到家了吗？】 乔唯盘点了一遍分别时收的礼物，这才有空看手机，发现温季年给她发了消息，时间是一个小时前。 他和温母下午两点离开的，应该早就回到了a市。 乔唯一拍脑袋，她就说林寒月怎么突然这么……这么感性，这么矫情，看她的眼神都依依不舍，恨不得跟她一起走，原来还是为了男主。 这两天都快把温母当亲母了，小心奉承，体贴入微，她看着就牙酸。 飞机慢慢降落，巨大的庄园里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灯光，宛如璀璨星空。 出走四天，归来仍是超级无敌巨豪华大庄园。 等跳上大床，深深地陷进柔软的床垫里，疲惫感顷刻间占据乔唯的大脑，本来还兴致勃勃想连夜盘点此次收获，无奈头一歪就昏睡过去了。 一睁眼险些被吓晕。 谁家好人趁人睡着把脸凑近只离五厘米啊？！ “唯唯，你怎么了唯唯！doctor！”陈嘉熙夸张大喊。 “s！”乔唯无奈出声，缩进被子里，瓮声瓮气地问：“嘉熙姐姐，你怎么这么早来找我玩。” 大学生就是好啊，游手好闲，无所事事，没作业，不补课，乔唯酸得咬被角。 陈嘉熙嗨了一声：“这还早啊？大舅舅都挨了两轮骂了。” 乔承业又挨骂了？ 这话引起了乔唯的兴趣，她掀开被子，疑惑问道：“大伯为什么挨骂呀？” 她睡得脸蛋红红的，脸上还有压痕，头发乱糟糟，陈嘉熙心痒难耐，不顾乔唯拼命挣扎，直接一个猛虎扑食跳上床抱着她一起窝在被子里。 “不清楚，我没敢偷听，老娘骂了老爹骂，估计还要再来个第三轮，男女混合双打，”陈嘉熙抽出一只手摸出手机，划开屏幕，“第二轮还没结束，两个小时了。可怜的大舅舅。” 乔唯停止挣扎：“嘉熙姐姐你有线人吗？能不能叫她帮忙偷听一下？” 陈嘉熙失笑：“哟，你还知道线人，偷听是不可能偷听滴，又不是敞开门骂孩子。再说一旦被发现，工作不保哦。” 这么严重。 那如果是孙女和外孙女偷听，会被逐出家门吗？ 两人对视三秒，同时翻身爬了起来。 主屋书房内，父子二人一坐一站，一个猛喘气，一个紧抿唇。 玻璃碎瓷洒了一地，气氛剑拔弩张。 “行，你厉害，你比你老子我都厉害，”乔老爷子的太阳穴都在突突地跳，“老子还没死呢，就想着收拾亲戚了，我是这么教你的？那些都是你的长辈，是你的兄弟姐妹，为集团出过力，立过功。现在倒好，你位置坐稳了，就想把人赶出集团？” 乔承业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但脸色和口气依旧紧绷：“爸，我只是计划把部分亲戚调离岗位，不是要赶人，股份分红照旧，只是职位变动而已——” “而已？把人家从重要部门赶去打杂，发配边疆，这还不叫把人赶出去？你让外头怎么看？说咱们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你还有没有点良心？” 这句“有没有点良心”让乔承业额角青筋一跳。 他冷笑一声：“爸，您总说他们出过力，立过功，没错，可那都是老黄历了。这些年一直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妄自尊大，拿自己当土皇帝，您知不知道底下员工怨声载道？” “如果只是咱们家的亲戚也就罢了，还亲戚带亲戚，随便找个部门盘一圈，这个经理是乔家二老太爷的小舅子的孙女，那个总监是乔家四姑奶奶婆家小叔子的女婿，个个都是皇亲国戚，威风八面。” 他从来没用这种讽刺嘲弄的口气跟自己的父亲说过话，此刻却再也忍不住。 乔老爷子怔住，好半晌才回神，声音艰涩：“这是他们不对，把这些亲戚的亲戚清掉就行了，没必要动咱们家的人。” 这是他的让步，然而他的儿子依旧寸步不让。 “不行。根源就在于这些所谓咱们家的人，等过了风头，又会塞人进来，不如直接斩草除根。”乔承业态度坚决。 “爸，要是他们能做出成绩，有实质贡献，我不可能动他们。问题就在于这些人尸位素餐，占着重要位置不做实事，还指手画脚，胡搅蛮缠，干扰业务。您可以看看，有能力的我一个也没动——” “心狠手辣，铁面无情，”乔老爷子忽然笑了笑，语气里没有了怒气，“你今天能下狠手收拾关系紧密的亲戚，明天是不是就容不下你的妹妹和弟弟了？” 声音很轻，但落在乔承业耳中，无异于晴空惊雷，他甚至有些头晕目眩，站立不稳。 过了好久，他才轻声道：“您是这么想的？在您的眼里，我就是这么冷血无情，连亲弟妹都容不下？” 他不可思议，不可置信，一向冷峻严肃的脸上是被至亲疑心的沉痛和愤怒。 乔老爷子在话一出口的那一秒就后悔了，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不可能当没说过，索性趁着这个机会说清楚。 “你妈跟你聊过了吧，我承认，这些年在情感上和态度上，我和你妈偏向老二老三，对你的关注不够，你心里有怨，恨我们偏心。” “你从小就独立，懂事，省心，从来没让我们操过心，而老二老三不同，比不得你，尤其是老三，所以我们才多疼他们一点。” “但是老大，平心而论，我们没有对不起你吧？集团交给你了，你是我们乔氏的当家人，老二和老三都只占股份，以后也不会进集团任职，不会跟你夺权，这样你都还不满意吗？” 书房里一片死寂。 乔老爷子说完就仰靠在椅背上，半闭着眼，仿佛对这个儿子失望至极，而乔承业也没好到哪里去，向来挺直得如同一棵大树的背脊微微塌了下去，好像不堪重负。 他嘴唇微颤，想说话，可是喉咙被堵住了一般，发不出声音。 “你出去吧。”他听见父亲这么说，麻木地点了一下头，转身踏过玻璃瓷片，脚下重如千钧，一步一步走到门口，拉开了书房的门。 然后两个人滚了进来，趴在地上。 一个惊慌失措，低着头不敢看他，声如蚊蚋：“大……大舅舅……” 一个仰着脑袋，眼神清澈，不闪不避和他对视，毫无异样：“大伯好。” 黑白分明的眼中却飞快闪过一丝同情。 乔承业顿了一下，随即心生自嘲，他都沦落到被一个孩子同情的地步了，看来他是真挺可怜的。 “嗯。起来吧，”他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即将跨出门的时候低声说道，“老爷子现在不高兴，你们最好还是晚点来。” 他以为她们是来找老爷子的。 虽然乔承业这个大伯总是板着一张脸，看起来就是中年版封建大家长，一言不合就怒喝“跪下，请家法”的那种，但没想到他人还挺好的嘞。 尤其是和乔继恩这坨屎比起来，简直就是金子啊。 眼看他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转角，乔唯当机立断，小声而快速地说道：“嘉熙姐姐，你去把大伯拦住，别让他走。” “啊？”陈嘉熙一脸懵逼。 “去啊！大伯今天要是走了，咱们这个家就散了！”乔唯恐吓道。 陈嘉熙吓了一大跳，想说不至于吧，恰好这时一声暴喝炸开：“谁在外头？滚进来！” 她头皮一麻，跟条鱼一样弹起来，匆匆扫了一眼乔唯的口型“拦住”，胡乱点了点头就冲了出去。 不是她不讲义气逃跑，把小表妹一个人丢下面对狂风暴雨，她这是听从小表妹吩咐，是为了执行任务，为了这个家！ 看着陈嘉熙追了上去，乔唯微微松口气，收回了视线，把门合上，走了进去。 上次看到的是佣人提出来的残骸，现在看到现场了，真的好震撼。 满地的玻璃渣，碎瓷片，无处下脚。 乔唯低头看了看脚上的软拖鞋，合理怀疑一踩上去就会被扎个对穿。 “乔唯，你偷听。”老爷子面无表情，称呼从唯唯又变回了乔唯，这是要迁怒的征兆啊。 乔唯点头：“是的，我偷听。” 这诚实不做作的回答把余怒未消的老爷子噎住了，嘴巴张合几下才怒道：“你敢偷听？还敢承认？” 乔唯再次点头：“是的，我敢。” 老爷子感觉一股气又上来了，一边喘气，一边悲哀地想，刚走一个，又来一个，一个把他气个半死，一个马上要把他气个半死，他这是作了什么孽！ “爷爷，我想和您聊一聊，”乔唯郑重其事地说，低着头看了一圈，更郑重了，“还是改天吧。” “聊什么？今天聊不行？你害怕？”老爷子微微坐起来了一点，紧紧盯着她。 乔唯第三次点头：“是的，我害怕，我怕玻璃把我脚扎穿了。” 老爷子又是一哽，他还以为她怕他，居然是怕脚被扎到了…… “……换个房间。” 一老一小在另一间窗明几净的房间坐下。 乔老爷子不想承认，他几乎是有些迫切地开口：“聊什么？” 乔唯没回答，却说：“奶奶呢？这场谈话也需要奶奶一同参与。” “你奶奶不太舒服，跟我聊就行了，我转告她。”他皱着眉说道。 一想到老妻单独和大儿子谈话，推心置腹，开诚布公，非但没让大儿子敞开心扉，反而还被气得躺在床上哭，他心里就一阵火，这个逆子！ “不行，必须要奶奶一起参与。” “为什么？” 乔唯慢吞吞地说：“因为奶奶也骂大伯了啊。” 乔老爷子一滞，怒道：“你奶奶骂你大伯，你也偷听了？！不对，胡说八道，你奶奶才没有骂你大伯！” 乔唯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最多只是说他几句吧……可能骂了两句……”老爷子竟难得心虚，声音越来越低，他没参与今天的第一场谈话，不知道内容，但能猜个大概。 “唉。” 乔唯叹气。 乔唯：这届家长不好带。 37. 第 37 章 伯难财 老俩口的卧室内,气氛有些不同寻常。 “唯唯你说什么？亲子座谈会？”老太太半躺在床上，脸色有些白，眼眶还是红的,偏过头瞪了老爷子一眼，“大人的事，说给孩子听做什么？” 这个死老头子，又谈崩了，居然病急乱投医,找孩子来帮忙。 她有些急促地呼出一口气：“唯唯，你爷爷脑子糊涂了,别跟他胡闹——” 老爷子吹胡子瞪眼：“谁脑子糊涂了？老太婆,要不是你跟老大先谈崩了,我跟他也不至于闹这么难看——” “你个死老头子，别以为我不知道,去林家前一天，你就和老大闹了一场,是不是又为了你们老乔家那堆亲戚的事找他茬了？他这是心里还有气，这才听不进去我的话……” 平时威严肃穆优雅雍容的豪门老太爷老太太，这会儿却跟为了一个鸡蛋两根葱吵得不可开交的普通老头老太没什么两样。 看着二老互相甩锅,乔唯满头黑线，这个家里真的能找出一个心智成熟的大人吗？ “咳！安静,肃穆，大家听我说,我有办法让大伯听你们的话！”乔唯双手拢在一起充当小喇叭,使劲大喊。 二人暂停，齐齐看向她。 老太太眉头微蹙，仍要拒绝,乔唯抢先甩出炸弹，满脸沉重：“因为我和大伯很像，爸爸妈妈都不心疼我们，所以我能知道大伯在想什么。” 老俩口表情瞬间僵住，如同被一道雷劈开了天灵盖，久久无言。 十分钟后，乔唯往嘴里塞了第二个小笼包，细嚼慢咽。 老爷子看不下去了，催促道：“吃快点，说完再吃，边说边吃。” 老太太倒是没有催，但也是一脸焦急。 “爷爷奶奶，你们不吃早饭吗？”乔唯无视他们的急躁，贴心地问。 老爷子无语，哼道：“这都快中午了，能没吃早饭吗？” 乔唯长长地哦了一声，问了个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大伯吃早饭了吗？” “这……吃了吧？他这么大人了，还能不知道吃早饭？”老爷子有些不确定地望向老太太，她也一头雾水，不知道乔唯怎么问这个。 乔唯拍拍手，笑眯眯地说：“我给爷爷奶奶出一道数学题吧。现在是十一点，听说爷爷骂了大伯两个小时，奶奶骂了大伯两个小时，市区到咱们家至少要一个半小时，请问大伯是几点出发的？” 这是个很简单的数学题，夫妻二人却迟迟答不上来，面色都有些不好看。 “你个死老头子，谁叫你昨晚非打电话叫老大必须一早就过来的？” “老太婆，老大一进门你就把人叫上来了，都不问问他吃没吃早饭？” 又开始互相甩锅了，乔唯扶额。 “okok，关于大伯饿着肚子挨了两顿骂这件事，就先不说了，”她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语气严肃，“接下来开始说正事。谁再吵就罚款，打断调解员或者另一嘉宾，一次罚款一百万！” 老太太≈老爷子：…… 调解员·乔唯：我不是要趁机发伯难财，我这是为了维持秩序，懂？ “爷爷奶奶，我提问，你们回答，必须诚实回答，今天你们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不会透露出去，”乔唯说着举起两根手指，像模像样地发誓，“天知地知，你们知我知，绝对不会让第四个人知道。如果我说出去了，就让我这辈子收不到红包！” 二老被乔唯这一本正经的架势搞得也有点紧张，一看她都拿红包发誓了，那肯定会守口如瓶，对视一眼后，同时点头。 乔唯舒了一口气：“开始了啊，每个问题思考不能超过五秒钟，超时也要罚款一百万。” “你……”二老被这临时加的条件噎住，可还没等他们反对，乔唯就开始提问了。 “第一个问题，爷爷奶奶，你们承不承认偏心？”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用眼神催促对方，自己却不开口。 “五秒时间到，一百万！”乔唯“铛铛铛”连敲三下铜锣，宣布罚款。 老俩口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她什么时候拿了铜锣进来的？ 窗户没关，清脆的铜锣声隐约传了出去，传到了花园里正在吃早饭（午饭）的乔承业耳中。 “哈哈，大舅舅您也听到啦？那是唯唯在练习敲锣，幼儿园开学要表演节目。”陈嘉熙见他眉头微蹙，忙干笑着解释。 她一路急追，总算在离主屋五十多米的地方把人追上了，但乔承业面色难看得吓人，眼看就要拦不住，他肚子里忽然冒出几声咕咕叫。 当时场面非常尴尬。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陈嘉熙硬着头皮好说歹说，终于把人劝动了，同意吃了饭再走，但他不肯进餐厅，她只好叫人把东西端到花园里。 “唯唯呀唯唯，快点吧，大舅舅吃饭好快啊，我快顶不住啦！”她默默祈祷，内心流下两条宽面泪。 “好了，所以爷爷奶奶，你们都承认偏心对吧？”乔唯替他们作出回答，二老默了默。 老爷子垂死挣扎，想要辩驳：“不能说偏心，家业你大伯占了大头……” 在乔唯“还敢狡辩”的清正眼神之下，他渐渐收了声，最后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 乔唯轻哼了一声，继续说道：“第二个问题，请奶奶作答，您在跟大伯谈话的时候，具体是怎么说的？请复述一遍，必须客观诚实，请勿弄虚作假，掐头去尾。” 刚才还是两个人一同面对乔唯的拷问，压力平分，这会儿老太太被单独点名，压力陡然倾斜到她一个人身上，顿时下意识坐直了。 她瞪了一眼垮下肩膀、倒在沙发背上放松的老爷子，正要斟酌一下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就听到乔唯在倒计时了，心里竟一慌，顾不上斟字酌句，冲口而出：“我说……我说。” 捋了一下头发缓冲，老太太开始述说关于她和乔承业多年来第一次母子谈心的故事。 “我先问了几句你大伯的工作，他说没什么问题。我就说起了些家里的事，说到了你姑妈和你爸爸……让他以后多照顾些他们俩，他就有些不太高兴了——” 这里说得有些含糊，乔唯直接打断：“奶奶，展开讲讲您是怎么说我姑妈和爸爸，怎么叫大伯照顾他们的？不要闪烁其词哦。” “你不是说不能打断插话吗？你打断你奶奶了！”暂时安静如鸡的老爷子像是抓到了乔唯的漏洞，精神一振。 乔唯猛敲三下铜锣，斜着眼看他：“我说的是不准打断调解员，调解员可以随时打断任何人。爷爷，您打断我了，罚款一百万！” 老爷子一口气憋到了心口，重重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奶奶，您继续。” “……我说我和你爷爷年纪大了，说不准哪天就走了。你姑妈虽然在你姑父家的公司有话语权，但难保将来的事，而且她刚生了孩子，精力不比从前。你嘉熙姐姐单纯，你小表弟还是个婴儿，以后万一有什么事还要靠他这个大哥撑腰。” “还有……你爸爸不成器，肩不能提手不能扛，撑不起这个家，虽说你哥哥也大了，但毕竟年轻，还是要他这个当大哥的帮忙照看一下。然后……然后你大伯就不太高兴了。” 字字句句都是对女儿和小儿子的担忧，让大儿子照顾弟妹还不够，还要照顾一大家子？！ 搁谁谁高兴啊？ 而且这疑似临终遗言的嘱托，关心的全是老二老三，对老大就是托重担甩包袱，也不关心关心人家。 乔唯听得都想龇牙，更别说当事人了。 “大伯不高兴，那他说什么了？” “他倒是没说什么，点头应了，站起来就要走。但是我叫他来，最重要的事不是这个，”老太太迟疑了一下，眉毛拧了拧，还是继续阐述当时的情况，“我是想问问他，会不会认为我和你爷爷偏心，是不是……恨我们。” 乔唯挑眉，这还用问？恨不恨的先不说，偏心这事儿还有争议？ “那大伯的反应是什么？” “他，他有些惊讶，好像没料到我会这么问，很快就否认了。我看兜圈子是不行了，直接问他，如果不是恨我们，那为什么要和你爷爷对着干。” 说到这儿，老太太的后悔之意全写在脸上了：“都怪你爷爷瞎念叨，说你大伯要把乔家的亲戚都赶出集团，就是因为恨我们偏心，想一个人把持话语权。我乍一听到他居然以为我们偏心，就又气又急，还真听进去了——” “哎哎老太婆，又怪我头上了！调解员，你奶奶这种抹黑行为是不是该罚款？”一旁装死的老爷子差点跳起来。 乔唯又是铛铛铛连敲三下：“肃静！奶奶这是正常阐述，待会儿轮到您了，您也可以畅所欲言。现在本调解员对您打断奶奶的行为作出处罚，罚款一百万。” 老爷子彻底没脾气了，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乔唯：“然后发生什么事了？” 老太太的声音低下去：“你大伯当时……当时有点生气，说他要清退一部分亲戚跟我们偏不偏心没关系，说着就要走。我有些着急，情急之下说他不认为我们偏心，那就是你大伯母这么认为了？不然你何姥姥，哦，就是他丈母娘，怎么还当众讽刺我们偏心呢？” 其实她还有一点没说，当时大儿子不止是有点生气，看起来还有点难过。只是她那会儿先入为主，只当他是被说中了，面上挂不住。 乔唯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老太太精明一世，怎么在家事上这么糊涂？说儿子就算了，还说儿媳妇，还扯到儿媳妇她妈，但凡是个有点担当的男人都不能忍。 乔承业不是有点担当，那是相当有担当。 果然，老太太一扫刚才的萎靡，轻锤了一下床垫，气道：“我就这么随口一说，话赶话赶上了，你大伯立马就变了脸。那脸挂的，好像我不是他妈，是他的仇人！” “他居然让我扪心自问，到底有没有偏心，说我们为你姑妈和你爸殚精竭虑，做了这么多，哪用得着靠他这个大哥，还说什么光是去年给你爸的那两栋楼就能让你爸锦衣玉食一辈子了。你看看，还说不是认为我们偏心？都悄悄记在心里呢！” 老太太喘了一口气，老爷子不装死了，赶紧递上一杯水。 乔唯沉吟了一下，追问：“然后你们就吵起来了？” 老太太自嘲地笑了笑：“哪能啊，你是不知道你大伯，他不跟人吵，从来都是只做不说。小时候就这样，要是闯祸了，你姑妈和你爸都撒娇卖乖，就他干挺着，一句软话都不肯说。” “这回也是，说完那两句嘴巴就跟焊上了一样，怎么着都不开口了。就我一个人说，嘴皮子都磨破了，他只跟块石头一样听着，我唱了快两个小时的独角戏！” 乔唯摸了摸下巴，明白了，爹妈偏心而不自知，长子性格隐忍，含泪将多年委屈藏在心底。 这种苦她可太懂了。 铛铛铛—— 乔唯敲响铜锣，赶在老爷子抗议违规罚款之前开口：“别误会，这不是罚款，是陈词总结，注意不要打断我，违者罚款一千万！” 乔唯：我临时十倍加码，是为了让你们意识到严重性，不是趁火打劫哈3 “爷爷，奶奶，你们太偏心了。你们说大伯占了家业大头，那为什么要把家业交给他？就因为他是老大吗？不是的，是因为他最优秀，因为你们知道三个孩子里，只有他能挑大梁。平心而论，如果大伯和我爸一样，是个废物点心，你们还会把家业交给他吗？” “爷爷您是知道管理一个集团有多辛苦的，大伯累死累活，就算他多得了些，那也是他该得的。姑妈就不说了，她在姑父家上班。就说我爸爸吧，啥也不干，就是个碎钞机，只靠股份分红就一辈子不愁了。相当于大伯打工养一大家子，你们还私下补贴米虫，过分了啊。” “ok，物质方面就不说了，其实这个还不是最重要的，要命的是你们的态度。爷爷奶奶，你们只担心百年之后，姑妈和我爸爸万一过不好，却一点都没有为大伯考虑过。” “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么多人的饭碗都压在他身上，他也会累，压力很大？你们有没有像关心姑妈和我爸爸那样，关心过大伯有没有按时吃饭？关心他有没有生病？生病了有没有按时吃药？请你们好好想一想。” 振！聋！发！聩！ 屋子里静寂无声，老俩口呆若木鸡。 乔唯非常满意自己这番灵魂拷问，简直鞭辟入里，一针见血，发人深省，值得打印下来反复品读。 过了好久，老爷子才有些语无伦次地说：“他，你，我，你大伯从小就懂事独立，优秀，一点不用我们操心——” “他懂事，独立，优秀，一点不用你们操心，你们就真的心安理得地不操心，理所当然地忽视他吗？”乔唯平静地反问。 老爷子哑口无言，怔怔的，老太太悬在眼眶里的泪终于落了下来。 “哎哎老太婆，怎么又哭啊？你看你这丫头，把你奶奶都说哭了。”老爷子急着抄起被子给老太太擦眼泪，被一巴掌呼开。 老太太一边流眼泪一边怒道：“你个死老头子真是铁石心肠啊，唯唯说了这么多你还没听进去？你为什么不哭？” 老爷子：“？？” 呜呜的哽咽声在房间里响起，老爷子嘴巴开合几下，面露颓然，扶着老太太肩头的手都在微微地抖。 乔唯趁机查看微信。 陈嘉熙：【唯唯我快顶不住了！大舅舅要走，我就差跪下来求他了，怎么办！】 乔唯：【那就跪下来求他】 陈嘉熙：【？？？】 乔唯：【求大伯帮你主持公道，就说姑妈姑父偏心，你察觉到他们想把你的股份给你弟弟，你很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求他帮忙[加油]】 陈嘉熙：【……】 乔唯：sorry，姑妈，姑父，为了咱们这个家，只能暂时牺牲你们了（抱拳） 过了好一会儿，哭声还未歇，乔唯不得不轻咳两声破坏气氛。 “奶奶这一环节结束了，接下来——”乔唯看向老爷子，只见他才回魂似的，端肃了表情：“你问吧。” 神色之凛然，肢体之紧绷，仿佛马上要上断头台。 连老太太也止住了哭声，静静地等着乔唯的问题。 气氛又紧张起来。 乔唯铛的一声敲了锣：“好，开始提问，爷爷，如果二爷爷和大伯同时掉水里了，只能救一个，您救谁？” 老爷子：“？？” 乔唯：“超时未作答，罚款一百万。” 老爷子急了：“这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你故意讹你爷爷我的钱是吧？” 乔唯叹气：“爷爷，这就是问题所在。您把亲戚看得太重了，当然，不是说重亲戚不好，但您把亲戚看得比亲生儿子重要，这就不行。”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老爷子脸色一变。 乔唯淡定解释：“我都听到了，咱们集团里的亲戚实在是太多了，又光吃饭不干活，还耍威风欺负人，大伯要把他们弄走，您不肯，就骂他。这不就是把亲戚看得比亲儿子重要吗？” 老爷子的脸黑如锅底：“那都是我们的亲人，你二爷爷他们还给你发过红包的，你忘了？” “没忘，我感谢他们的红包，但是一码归一码，”乔唯语重心长，一本正经，“网上都说了，咱们这叫家族企业，亲戚太多了不好，应该把吃白饭的亲戚赶出去。” “谁吃白饭了？”老爷子牛眼一瞪，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反驳道：“你外公家不也是家族企业，你怎么不跟他说把亲戚赶出去？” 乔唯有些奇怪地看着他：“这还用我说吗？谁不听话，外公直接就把人赶走了，那个三外公和四姑婆两家人都被发配边疆了。” 这是她偶然听到林家佣人说的，才知道原来那晚不是噩梦，是真的有小孩跑过来哭。 “发配边疆？你还知道发配边疆？”老爷子悻悻道。 “嗯啊，电视剧里就是这么说的嘛。” 乔唯瞅着他的神色，幽幽地叹了口气：“大伯应该很羡慕我大舅舅吧？虽然集团里也有一堆亲戚长辈，但都很听话，谁敢耍威风干坏事，都不用我大舅舅说话，我外公就把人干掉了。” “三外公和四姑婆还是我外公的亲弟弟亲妹妹呢，说赶走就赶走，也没人说他冷血啊，还夸他办事公正，铁面无私呢，说我舅舅舅妈表哥有福气，老人这么护着他们。再看看咱们家，唉，二爷爷他们还不是您的亲弟妹呢，他们欺负大伯，您还帮着他们。” 乔家早年遭难，老爷子的父母和亲手足都没了，靠着叔叔姨妈接济，才能熬过寒冬，最后重振乔家。 为了报这幼年恩情，老爷子对这些堂表亲是能帮就帮。年轻时还好，还比较有分寸，结果到了晚年，那是有求必应，最后搞得集团成了亲戚窝。 乔氏这棵参天大树的轰然倒塌，原因分内外，内部原因有二，除了子女争产，还有占据重要岗位的无能亲戚太多，说是千疮百孔也不为过。 老爷子脸色忽红忽白，一时说不出话来。 乔唯的话莫名让他想到林老爷子在训斥弟妹时候说的话：“兄弟姐妹和儿女孙辈哪个更亲？别他妈搞不清自己的身份！” 苍老的声音和稚嫩的童声不断在他脑海里交织，让他不禁神思恍惚。 “唯唯，你不怕你大伯将来像你外公赶走亲弟妹一家一样，也把你爸爸和你，还有你哥哥赶走吗？”老爷子忽然有些恶意地问。 乔唯：这个糟老头子真滴坏。 她微微睁大眼睛，故作疑惑地说：“怎么会呢？我外公赶走他的弟弟妹妹，是因为他们犯了错，没有教好小朋友。我这么乖，又不调皮捣蛋，不会使坏害别人，大伯怎么会赶走我们呢？” “而且大伯要赶走亲戚，是因为他们在集团里光吃饭不干活，还耍威风，我爸爸是个无业游民，又不进集团，他能耍什么威风？” 老爷子≈老太太：…… “你知道咱们家和你外公家差一点就闹掰了吗？”过了一会儿，老爷子又换了个话题。 “老头子，跟孩子说这些做什么！”老太太皱眉阻止。 他却摆了摆手，看着乔唯说道：“咱们家的孩子可不是普通孩子，尤其是唯唯，是不是？” 乔唯一愣，立即坐直，挺起胸膛，庄严地点头：“爷爷说的对，我不是普通孩子。” 老太太：…… “那我给你讲讲吧……” 乔氏和林氏起摩擦闹矛盾的原因，正是乔家的亲戚小辈仗着身份，在双方合作项目中拿架子，公然占利。老爷子的堂弟表妹求到跟前，他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然而双方矛盾越来越大，已经有拆伙的打算。而且在去林家参加婚礼之前，他和林老爷子很久没说过话了。 因为乔唯的事，对方打了电话过来，吵了一下午，算是勉强说开。 挣扎犹豫许久后，他决定同意乔承业的想法，逐步把部分亲戚慢慢清退，在他的设想中，应该是循序渐进，可能要用到数年的时间。 可是乔承业却手段强硬，趁着他去林家的这几天，强行将多位高管调离岗位，不是下放到子公司，就是换到了边缘部门，相当于乔唯说的发配边疆。 老爷子大怒，这么大的事，他竟然没得到消息，马上电话去问了堂弟，对方支支吾吾，最后才透露，乔承业直接放话，谁敢告状，连边缘部门都不用待了。 他怒急攻心，这才在乔承业和老太太结束谈话后，马上又把人叫去骂了一顿。 老爷子说完，室内又是一阵沉默。 “爷爷，您同意赶走一些亲戚这件事，您跟大伯说了吗？”乔唯问。 老爷子默了默，才道：“还没来得及。” “来不及吗？只是打个电话就可以了啊。”乔唯无情戳破。 老爷子脸都憋红了，在这场父子争执中，他都已经作出让步了，难道还不能抻两天吗？非得巴巴地跑去给儿子举白旗？ 乔唯看出了他的心思，决定还是给老头留点面子。 她站起来，重重敲了一下铜锣，吓了老爷子一跳：“我没插嘴吧？怎么又罚款啊？” 乔唯笑眯眯地说：“不是罚款，这是结束信号，咱们的聊天结束。我去跟大伯聊聊，你们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她跳下沙发，蹬蹬蹬跑了。 半晌，老爷子有些迟疑地说：“她最后这句话，我怎么听着有些怪。” 老太太看了他一眼，恢复了平时的优雅，淡淡道：“书到用时方恨少，这就是不爱读书的后果。” 老爷子：“？” 这小丫头，居然还敢占长辈的便宜，老太太又好气又好笑，心口处的滞闷之气却被这么一打岔给冲散了不少。 “看吧，我早说了，不能放太多亲戚进集团，迟早出事，你非不听——” “唉，别念了别念了，我头痛。” 老爷子赶紧挪步到躺椅上假寐装死，老太太横他一眼，暗暗叹气，希望小丫头能跟她这个大儿子聊开。 想到这儿，她不由汗颜，两个都快入土的老家伙，还没个小孩儿看得明白。 乔唯找到了乔承业，但她并没有和他聊，而是直接给了他录音。 乔承业听完全部录音，静默不语，先前冷如寒冰的表情却松缓不少，紧皱的眉头也展开了。 他突然转头看向一边装鹌鹑的陈嘉熙，声音听不出喜怒：“嘉熙，你爸妈知道你在外头说他们重男轻女，暗中谋划把你的股份转给你弟弟吗？” 陈嘉熙这回是真的想给他跪了。 她双手合十，高举过头顶，卑微求放过：“大舅舅您饶了我吧，我这也是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啊！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把您留下了，求求您千万不要告诉我爸妈，拜托拜托！” 乔承业笑了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转头注视着乔唯，语气平静：“你发了誓，绝不会把你们的谈话说出去，可是你出来就把录音给我了，你不怕以后都没红包收吗？” 听一个一看就是坚定不移唯物主义者的人说起誓言会不会应验，这种感觉还挺奇妙的。 乔唯坚定摇头：“我不怕。” 乔承业眉头动了动：“为什么？” 他一向是不记得这些小事的，但却还记得乔唯在他的生日宴上，举着手机绕着桌子挨个收长辈红包的场景。 也许是因为反差太大了，导致他印象深刻，那还是他第一次见这个侄女这么活泼。 乔唯拍了一下手掌：“因为我已经收到过很多红包，很满足啦，就算以后都不能收红包了，也没关系。” 乔唯：发誓是要举三根手指，不好意思，我只举了两根呢 她的目光坦坦荡荡，眼里一片澄澈。 乔承业收回视线，什么都没说，只把手机还给了她。 见他要起身，乔唯忙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大伯，我有一个爷爷的小秘密要告诉你。” 乔承业眼中划过一丝讶然，但还是配合地朝她倾身。 乔唯却没说话，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背后。 他转过头一看，陈嘉熙正鬼鬼祟祟竖着耳朵偷听。 “嘉熙。” “哎呀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啊……好吧，知道了，大舅舅。” 陈嘉熙瘪着嘴慢吞吞地龟速离开。 “嘉熙。”乔承业微微抬高了声音。 “好啦好啦知道啦。”陈嘉熙气冲冲地跑开了。 乔承业真的是一个合格的大家长，这个家里平辈小辈都对他又敬又畏。 “大伯，我跟您说，爷爷的退休综合征犯了！”乔唯小声说道。 乔承业眉心微蹙，似乎在想退休综合征是个什么东西。 乔唯声音压得更低：“爷爷特别羡慕我外公退休了还有事干，他看到我大舅舅和二舅舅来找外公商量工作，羡慕坏了，眼珠子都在冒绿光，吓人。” 这当然是她胡编的，但是意思到位就行。 乔承业是个聪明人，肯定能明白她的弦外之音。 果然，他略一思索，露出了恍然又惊讶的表情。 “大伯，我听别人说老小孩，老小孩，就是说老人就和小孩子一样，我们是大人了，要让着小朋友，您就让一让爷爷吧。他不好意思跟您说，您也拿工作回来陪他玩一玩，不然他可能会偷偷躲在被子里哭。” 看着一个小孩一本正经地说“我们是大人了”，乔承业不由失笑，笑容还没展开却收了起来，忽然心生怅然，他居然还没一个孩子通透。 集团需要一个合格的接班人，他从进入集团接触业务的那一刻起，从不敢懈怠，不敢让老爷子失望。 接手集团后，能自己解决的问题绝不向老爷子求助，唯恐看到父亲失望的神色。却从未想过，也许老爷子也是盼着他回家求助的。 而清退亲戚这事儿，老爷子除了顾念亲情，恐怕至少有一半原因，是他感到被儿子挑战了权威。 “嗯，我知道了。”乔承业颔首。 “对了大伯，还有爷爷奶奶偏心的事，”乔唯冲他露出个狡黠的笑，“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您太懂事啦，姑妈有一点不懂事，我爸爸就完全不懂事，所以他得到的宠爱最多。” 偏心二字让乔承业心头一顿，这是他埋藏在心底多年的隐秘。 “所以在家宴上，你是故意哭的？”他竭力忽略内心的触动，语速缓慢地问起了当时的事。 乔唯并没有被拆穿的惊慌，反而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您别说出去，我爸爸知道了要气哭。” 乔承业注视着她，小姑娘的眼神清澈，没有一丝阴翳。 他缓缓地点头。 “啊还有一件事，大伯你手上和头上的伤好了吗？这次有受伤吗？”乔唯兴冲冲地问。 乔承业不明所以，下意识将衣袖往下拉了拉。 上次被飞溅的玻璃残渣划出来的伤口已经结痂了，额头上的一丝擦伤也已结痂脱落。 “没有。” 乔唯闻言，有些失望：“可惜了，没有受伤。” 乔承业眉头一跳，脸色一沉：“你用受伤来……让别人关心你？” 他本来想说博取同情，但这个词有些重了。 乔唯知道他误会了，连忙摆手：“没有啦，我是想让您给奶奶一个关心您的机会。您也正好看看，看看爷爷奶奶在您受伤的时候，什么反应。” “不需要，不是什么大事。”他语气淡淡的。 乔唯：哇，硬汉不需要关心，失敬失敬。 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剩下的就看天意。 说实话，她目前太弱小了，只有一颗聪明的脑袋是无法独立生活的，需要乔家这棵大树的庇护。 她穿进来，避免了“乔唯”这个角色的死亡，在恐怖的蝴蝶效应之下，剧情会崩成什么样还真不好说。 简而言之，就是这个家还不能散！ 二人静坐了一会儿，乔承业终于起了身，郑重地朝她说道：“谢谢你，唯唯。” “呃，不客气，大伯。” 乔唯确定了，如果说这个家里除了她，还有一个心智成熟，精神稳定，脑回路正常的人，那这个人肯定就是乔承业。 乔承业不知道乔唯给了他如此高的评价，他正大步往主屋而去。 他自认有谋略有手段，但也不得不承认，在是否能得到父母的关注和疼爱这个问题上，他是胆怯的。 他的确是少年老成，性格天生如此，可是看到弟妹围在父母身边撒娇，听到父母对弟妹的笑骂和叮嘱，他不是不羡慕。 可他是大哥，大哥要照顾好弟弟妹妹，怎么能也跟着不懂事？ 然而看到如今弟妹都已经过了不惑之年，父母还依旧对他们宛如幼儿，甚至怕百年之后他们会过得不好，他作为旁观者和重任承担者，难免会不平。 现在，一个小姑娘给了他和他的父母一个机会，一个将各自藏在心底的话都说出来的机会，也是他们能否修复亲子关系的机会。 “亲子座谈会？”乔承业失笑，乔唯居然还给他和老爷子老太太的谈话取了个名字。 在敲门之前，他略一停顿，犹豫半晌，将衣袖微微往上提了提，露出了一道半个指节长的新鲜伤口。 笃笃笃—— “进来。” 乔承业慢慢呼出一口气，推门而入。 据陈嘉熙的线人汇报，这场亲子座谈会持续了六个小时，三人出来时，眼睛都红得不像样，冰袋都费了好多个。 “老汉柔情，硬汉落泪，老母心碎。” 乔唯对此做出评价。 她往嘴里了一块西瓜，美滋滋地数着今日进账。 罚了四次款，一共四百万！ 伯难财。 乔唯不厚道地哈哈大笑，小圆推门进来：“小姐，承业先生让人送过来的。” 一个小盒子，熟悉的小盒子。 乔唯双眼一亮，心道还有意外之喜。 打开一看，大喜，八位数！ 乔唯：我就说嘛，只用两根 38. 第 38 章 这个神童班不一般 庄园里突然变得异常热闹。 从早到晚大门就没合过,车子进进出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不是乔家大院儿，是停车场。 上午的课结束,乔唯扒着窗户向下看,都中午了,还陆续有车子进来，蹭饭呢？ 乔唯暗笑,老爷子有得忙了,他不是退休综合征犯了，嫌太闲了吗？这不就有事做了？ “这样下去不行,得想个办法，”老爷子尿遁，跑到老太太跟前踱步，表达震惊,“他们以前也不这样,现在怎么这么……这么无赖。” 他不想用无赖来形容他的亲戚,但是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到更合适的词。 老太太正在绣花,闻言头也没抬，不紧不慢地说：“以前？以前你有求必应，一个不学无术的混子都能进集团当经理,他们当然在你面前像狗一样听话了。” 狗？他的亲戚是狗,那他是什么？！ 老爷子瞪眼,刚想发作,就看到了老太太似笑非笑的表情，顿时蔫儿了，这回是他理亏，这爆碳脾气也爆不起来了。 “老大怎么不早跟我说,”为掩饰尴尬，老爷子嘟哝了一句，“我要是早知道他们这么过分，我早就——” “你早就怎样？老大一提清退亲戚的事你就大发雷霆，他敢说吗？他要是说了你那些亲戚干了些什么好事，你面子上挂得住？怕不是当场就要见阎王。”老太太哼了一声。 老爷子默默擦汗。 三人聊了一下午，彻底说开后，乔承业第二天就送来了一堆文件，全是这些年所有亲戚干过的缺德事，包括但不限于滥用职权，以权谋私，吃回扣，抱团挤走优秀员工等等。 “你不是脾气大，喜欢骂人吗？直接把他们骂走不就行了？骂自己的孩子倒是不留情面，骂亲戚就骂不出口了？看看人家老林，你是亲眼看到的，也听唯唯说了的，管他天王老子，谁敢犯到自家人头上，一律不给好脸。别让一个小朋友都瞧不上你。” 老太太持续输出，腔调慢悠悠的，却把老爷子挤兑得说不出话，臊得脸膛通红，半晌才吭哧道：“行。” 撂下一个字，他大步返回客厅。 一见他回来，或坐或站的亲戚立即迎上来，七嘴八舌，不是翻旧情，就是哭没了活路，还有人骂乔承业心狠。 老爷子本来还有那么一点愧疚，可听到有人骂大儿子心狠手辣卸磨杀驴，一颗老心咚的被锤了一下，又闷又痛。 他骂自己儿子就算了，别人凭什么骂？ 他冷眼看着这群人表演，先前的愧疚烟消云散。 众人发觉不对，嘈杂声渐渐小了下去，最后忐忑不安地望着他。 “咳，大哥，我们也不想来打扰你的清净，但是这事儿是真没办法，大侄子是要绝了我们的生路啊！外头都说他无情无义，跟着他没前途……” “就是，大哥，承业太狠了，要把他表弟赶到z市！z市啊，那是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 “大伯，我们理解承业大哥想改革，想做出成绩，但也不能拿咱们亲人开刀！不看僧面看佛面，就当是念在当年故去长辈对您的帮助的情分上，您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我们不管！” 老爷子忽地笑了一下，手指点了一下指责乔承业无情无义的二堂弟：“把你旁边的花瓶递给我。” 对方不明所以，但他习惯了奉承这个大哥，手比脑子快，拿过花瓶就双手递了出去：“大哥，你要花瓶干——” “啊！” 哐当一声，花瓶被砸在地上，众人躲闪不及，离得近的被飞溅的碎瓷片割出了细小的伤口，一阵惊叫。 众人被这一出给吓傻了，还没反应过来，老爷子已勃然色变：“操你大爷！乔建平，老子的儿子也是你能骂的？” “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刚被收拾那几天按兵不动，不就是料到老子会冲承业发火，把你们弄回来吗？一看老子真不管了，立马跑过来哭爹喊娘。” “也别拿当年情分说事，这么多年老子够对得起你们，再来个十倍恩情都还清了。我报了一辈子恩还不够，还想让我儿子接着报恩？有这样的好事吗？你们他妈的也还真敢想！” …… 咆哮声不断在客厅回响，都传到外头去了。 医护人员严阵以待，随时做好抢救老爷子的准备。 不过在乔唯看来，需要抢救的应该是挨骂的那群人才对。 一个个面如土色，抖如筛糠，尤其是老爷子的堂表弟妹，年纪一大把了被人指着鼻子骂，都快晕过去了。 她扒着门框偷看，被老头的词汇量震惊，骂人都不带重样的，值得学习。 乔唯：学吧，学无止境。 一个老头突然摇摇晃晃似的站不稳，眼看就要晕过去，乔唯捶了一下手心，暗道二爷爷这死老头还真是狡猾。 不是装晕博取同情，就是装死想逃过一劫。 她和人打架的视频传到家族大群，就是这死老头连着批评教训了她好几条，说她没个女孩的样，丢老乔家的人。 这下逮到机会，乔唯当即就要冲出去，跳起来狠狠掐他人中，然而就在抬脚的那一秒被人提了起来。 “啊——” 惊叫断在喉咙里，她和乔承业大眼瞪小眼。 “大伯……” “你们就是这么照顾小姐的？带小姐下去。”他沉声说道。 老爷子骂得太狠，三句话里有两句是脏话，不适合小孩子听。 佣人急忙接过乔唯，跟后头有鬼在追一样跑得飞快。 乔承业站到了她刚刚的位置，偷看。 乔唯：？我的位置被抢了 闹腾了几天，庄园恢复了宁静。 与以往有些不一样的地方是，乔承业隔一两天就回来吃饭，并带回“棘手”的问题。 老爷子本来还萎靡了两天，和这些常来常往的亲戚闹成这样，他心里还是很不好受的，不过这种消极情绪也只是持续了两天。 “老大，你好歹也管了集团这么些年，怎么连这点事都拿不准？”老爷子语气不满，但瞎子都能看出他的高兴和得意，眼睛里的笑藏都藏不住，红光满面，容光焕发。 乔承业配合地露出一丝惭愧：“我毕竟还只接管了几年，爸，集团里有些事还是得您帮着掌掌眼。” 随即是一阵中气十足的大笑。 乔唯：没想到啊，大伯你个浓眉大眼的也会拍马屁！ 她只建议让乔承业带点工作回来陪老头玩一玩，想不到人家做的这么到位，果然能当大老板的都不一般。 老太太也暗暗称奇，她这闷葫芦大儿子怎么也会哄人了？ 回头看到正在挖冰淇淋吃的乔唯，若有所思，难不成是跟这小丫头学的？ 这么一想又哑然失笑，怎么可能。不过他们能跟大儿子解开心结，小丫头还真得算头功。 乔唯于当晚又收到了老太太的小盒子。 不过这次不是银行卡，而是一块和田玉佩，一看就是古董的那种。 “老太太真好啊，又送小姐东西。”小圆小心翼翼地把玉佩收起来，很是欣慰地感叹。 乔唯抓抓脸，有些疑惑，这是为了啥名目？难道是送给她的开学礼物？ 假期生活总是过得很快，她要开学了。 关于跳过大班上学前班，和开学典礼请家长出席这两件事她都没跟人说。 结果有人主动找上门来了。 林寒月：【唯唯，你的开学典礼，我去参加吧？上次送你的小皇冠，他们家出了个新款，我给你买了一个】 乔唯：？ 她怎么知道的？ 林寒月说过几天就来看她，一晃快半个月了都没见人影，期间也没联系。要不是这条消息，她都差点忘了还有个姐姐了。 乔唯一边念罪过罪过阿弥陀佛，一边回复：【好的呀姐姐，会不会太麻烦你？姐姐你回来了吗？】 林寒月几乎是秒回：【谢谢唯唯！姐姐给你带礼物[亲亲]】 【对了，除了我还有谁要去吗】 乔唯被这个[亲亲]eji给雷到了，还有，谢她什么？谢她给了个机会参加幼儿园开学典礼吗？林寒月这是什么爱好？ 她缓了一会儿才回复：【应该就只有姐姐[思考]】 林寒月大喜过望，她还以为有得磨了，毕竟还有个讨人厌的乔淮阳，开学典礼他肯定要去，而且会百般阻挠她也去，没料到会这么顺利。 乔唯：【姐姐，你能帮我跟外婆说一下，不要在朋友圈发我的丑照了，可以吗？拜托拜托[大哭]】 看到这条消息和这个可怜兮兮的表情，林寒月笑出了声，回复：【好，我劝一下奶奶】 乔唯：【谢谢姐姐[玫瑰]】 林寒月都有些不忍心了，她要怎么告诉小妹妹，那些土味照片有一半都出自她手？ 她也不知道朋友圈里突然刮起的土味风是怎么来的，老太太们流行起了斗娃，还不是普通的斗，得把好好的小朋友至少p成年画娃娃才有资格参赛。 莫非土到极致就是潮？ 乔唯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当她心血来潮点进朋友圈，连续刷到林老太太好几条的时候，她察觉到不对劲了。 照片里两边脸蛋一坨高原红，眉心一颗大痦子，周围围了一圈莲花的傻蛋是谁啊？怎么横看竖看上看下看都那么像她啊？ 放大一看，何止是像她，那简直就是她！ 已经不能用眼前一黑来形容她的心情了，浑浑噩噩地翻完了林老太太的朋友圈，乔唯只想自戳双目。 不仅有照片，还有视频？！ 非常喜庆，非常红火。 是谁？到底是谁把高雅有品味的豪门老太太给带歪了！ 她立即问了老太太，但是对方明显对作品很满意，还小心翼翼地问她是不是很好看很可爱。 乔唯：……别问为什么有两个我，因为我裂开了。 乔唯不忍心让老人家伤心，只能含泪点赞。 毕竟她昨晚才又盘点把玩了一遍从林家带回来的礼物，这才多久啊，礼物带来的好心情保质期都还没过呢，不允许她伤害一个慈祥的老太太。 乔唯紧急把乔老太太的朋友圈迅速翻了一遍，万幸这位老太太还保持着高雅品味，朋友圈里都是插画画画品茶，没有稀奇古怪的可怕东西。 开学那天，乔唯像往常上学一样，由司机和小圆送往幼儿园。 离幼儿园还有一公里的地方就走不动了，车山车海，车子龟速前进。 “唯唯。” 乔唯刚打开车窗透气，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她，偏头一看，果然是温季年。 “季年哥哥，”她有点意外，挥手打招呼，“原来你也在这里上学！” 她这才想起来，认识这么久了，还不知道温季年和她是一个幼儿园。 她还以为以他的智商和臭屁程度，肯定早就三级跳，至少也是上小学去了，没想到还在按部就班上幼儿园。 没错，乔唯早就发现了，客气有礼谦虚谨慎只是温季年的保护色，真正的他其实是有些傲气在身上的。 一张和温季年相似的俊脸探了过来，微笑着唤了她一声。 乔唯一愣，继而礼貌打招呼：“仲年哥哥好。” 她忽然福至心灵，瞬间明白了，原来林寒月之所以想来参加她的开学典礼，是为了偶遇温仲年。 乔唯：工具人竟是我自己？ 果然，等下了车，林寒月已经到了，她快步迎了过来，眼中喜色一闪而过，笑吟吟地打招呼：“仲年哥，这么巧，你也来参加开学典礼！” 温仲年笑容淡淡的：“林小姐，好巧。” 仲年哥，林小姐，唉。 乔唯背着手摇头，剃头挑子一头热。 “小姐，书包。”小圆递过来，乔唯正要伸手去接，林寒月终于发现还有个她了，忙伸手接过：“给我吧。” 自己背书包的温季年看看林寒月手里的书包，再仰头看看温仲年，也摇头。 虽然这个林小姐不太聪明，但是好歹还会照顾妹妹，哪像他二哥。 “看什么？”温仲年挑眉，伸出大掌扣住温季年的脑袋，任他疯狂挣扎也撼动不了分毫。 “二哥！”温季年气急败坏，他就知道，二哥非要跟妈抢来参加开学典礼的名额，肯定有问题。 万万没想到这么歹毒，居然让他唯唯面前出丑！ 乔唯一会儿看看挣扎不休的温季年，一会儿看看嘴角衔着恶劣的笑的温仲年，不由得有些疑惑，这还是原著里那个“冷漠狠厉，眼里三分薄凉，三分讥笑，还有四分漫不经心”的冷面霸总吗？ “姐姐，我们进去——” 乔唯闭上嘴巴，服了，如果说剧情崩坏，只剩一个人兢兢业业走剧情的话，那这个人一定是林寒月。 眼睛里都在冒红心。 要不是温仲年最后大发慈悲松手，没再逗孩子玩儿，林寒月估计可以站在这儿欣赏他的风姿直到地老天荒。 进了园家长和小孩就要分开走，乔唯和温季年一起，林寒月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自然地和温仲年并排而走。 看着她努力找话题，而男主角只礼貌微笑点头，乔唯都有点怜爱她了。 “唯唯，我们走吧。” “好的，”乔唯走了两步，猛然想起还不知道温季年上什么班，“季年哥哥，你上大班还是学前班呢？” “学前班，”温季年回答，停顿一下补充，“向阳班。” “我也是！我们一个班哎。”乔唯还挺高兴的，成为了同班同学，就有更多机会观察甚至挽救这个小天才了。 温季年面露惊讶：“唯唯你跳过大班，读学前班了？好厉害。” “哈哈一般一般世界第三。”乔唯并不谦虚地摆手。 温季年抿了抿唇，克制住了笑意。 其实他已经提前知道乔唯要跟他一个班这件事。本来他都成功让家里同意他读小学三年级了，温仲年突然有一天随口说道乔唯好像要跳过大班，直接上学前班。 他犹豫纠结了一晚上，还是还是读学前班比较合适。 想到这里，温季年握了握拳头，他太了解他那些所谓的同窗了，一个个特别爱抱团排挤人，唯唯年纪又比他们都小，如果他不在，她肯定会被欺负的。 小朋友们都先去教室放下东西，然后换上学士服去大礼堂，家长们已经提前坐好了。 椅背上贴了小朋友的名字，家长按自家娃的名字入座。 林寒月还在担心和温仲年的座位相隔太远，出乎意料的是，两人的座位是挨在一起的。 “仲年哥，这么巧！”林寒月很是欣喜。 “挺巧，林小姐请。”温仲年客气疏离。 这并不影响林寒月的美好心情，一直偷偷瞄他侧脸，小心脏砰砰跳，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侧脸！ 乔唯上台作为学生代表之一进行发言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平时高贵冷艳目下无尘的林寒月在发花痴。 乔唯：……大家别误会，这个漂亮姐姐不是我家长，我不认识！ 她迅速扫了一圈礼堂内的情况，暗暗咋舌， 她原以为自己已经见过世面，不再是那个会被大场面震撼到的土狗，谁能想到“认知的天花板”很快又被刷新。 期末领奖的情景和今天这个开学典礼比起来，简直就是个弟弟，小巫见大巫。 家长们光鲜亮丽，男的穿西装打领带，女的穿大牌配珠宝，一眼看去，个个都在发光。 而且没人交头接耳，都正襟危坐，注视着台上（除了还在偷瞄人的林寒月），仿佛这不是幼儿园的大礼堂，是人民大会堂。 后排还架起了一整排摄像机，六七个工作人员严阵以待，万事俱备，只差a。 这是什么奥斯卡颁奖现场？ 乔唯吞咽了一下，默念“我是天才我怕谁”，整了整学士服，开始轮流用八门语言发言。 小孩子稚嫩而流畅的声音在大堂内回响。 “林小姐，唯唯很出色。”温仲年冷不丁轻声道。 林寒月一愣，反应过来，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台上，只见她的妹妹正淡定从容地脱稿演讲。 明明还是小豆丁，却穿着学士服，这严肃正经的学士服非但没有让她看起来成熟一点，看着反而更稚气可爱了。 原来刚才隐约从耳边滑过的演讲声是唯唯啊，林寒月红唇微张，她还以为是园方播放的背景音。 发音标准，非常流利，闭上眼睛绝对想不到出自一个非本土小孩，而且好像还是多门语言？！ 林寒月眼眸瞪大，犹不可思议。 她只知道乔唯在数学方面很有天赋，之前陈嘉熙在社交平台上嘚瑟，发了乔唯做中学题目的照片，而乔唯打麻将打遍林宅无敌手就更佐证了这一点。 原来在语言方面也这么有天赋，这不是妥妥遗传的他们老林家？ 乔淮阳和陈嘉熙这俩小人，对唯唯的语言天赋是只字不提啊！ 林寒月坐不住了，立马在家族群里现场直播，连抓紧时间和心上人相处的想法都飞到了九霄云外。 乔唯不知道自己又要在亲戚圈里出名了，她发言完毕，收获雷鸣般的掌声后，朝观众席上微微鞠躬，下台后和温季年擦肩而过。 “唯唯你很厉害。”温季年由衷赞叹，即使只是把稿子背下来，那也非常非常了不起了。 唯唯一定付出了巨大的努力。 乔唯也很满意自己这完美的发挥，笑道：“季年哥哥加油！” “嗯，我会的。” 温季年在台上的表现也极其出色，可以与她一比，乔唯赞许点头。 开学典礼结束，家长就必须尽快离开了，孩子们由老师领回了班级。 林寒月边走边看手机，脸上的笑止都止不住，对大家的反应那是相当满意。 林家庄（358） 二奶奶：【这是大嫂家的唯唯？这个小乖乖，这么厉害呢[强][强][强]】 五爷爷：【这叽里呱啦的，除了咱们中国话，其他的说的什么鸟语啊】 云堂姑：【哎呀爸，什么鸟语，文明一点！人家说的是英语，西班牙语，法语，德语，俄语，葡萄牙语，土耳其语】 芳堂姐：【我滴乖乖，加上汉语，一共八门语言呢！】 五爷爷：【还好，没有小日本语[偷笑][强]】 六姑婆：【小囡囡这么厉害，大嫂怎么不早点秀出来？那个谁炫耀她孙子孙女六岁能说四门语言是神童，我们家这个，瞧瞧，八门语言，岂不是神童中的神童？】 …… “哎呀！” 林寒月只顾着看手机，一不小心踩了个空，眼看就要摔倒，关键时刻被一只手拉住了手臂。 “多谢！” 她瞥了一眼踩空的台阶，要真踩实了，脚腕高低得再骨裂一回。 由于忙着回复消息，林寒月也没抬头看是谁扶了她一把，匆匆道了谢就快步向大门走去。 人都已经走远了，温仲年才回过神来，不免心生诧异。 乔淮阳曾调侃林寒月见了他就像狗见了骨头，见着了就不松口。 他对此十分无奈，明里暗里婉拒无数次，但仍无法打消她的热情。 如果按照以前林寒月的做法，他拉了她一把，她肯定会欣喜道谢，趁机提出请吃饭报答之类的请求，这会儿却头也没抬就直接离开，这还是第一次。 温仲年舒了一口气，这是个好开端，希望她能保持下去。 另一边，乔唯正在做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是乔唯，很高兴能加入我们向阳班，希望可以和大家愉快相处，共同进步，请大家多多指教！” 话音一落，底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唯唯是我们班最小的同学，大家要尽量照顾一下唯唯哦，”班主任微笑着说道，视线看向小孩们，“那就让唯唯坐在——” “老师，我这里有空位，让唯唯坐我旁边吧！”一个小男孩的手高高举起。 班主任无情拒绝：“金耀，你同桌是请假了，不是不来了。” 小朋友们哄堂大笑，叫金耀的小男孩也不尴尬，仍嘻嘻笑道：“就让唯唯坐梁程的位置吧，等他回来了，就让他坐……小季，对，小季旁边！” 所有人的目光立时落在温季年身上，他面无表情，一只手却在桌子下暗暗握紧了拳头。 乔唯暗暗挑眉，情况好像有些不对啊。 “老师，我想坐在季年哥哥旁边。”乔唯主动开口。 班主任露出笑容：“好的，唯唯和小季就是同桌了。小季，唯唯初来乍到，你要好好带带唯唯哦。” “好的老师。”温季年脸上的冷色消散，朝班主任展开一个标准的笑容。 金耀扬声道：“老师，小季要忙着准备读小学，还要参加奥数比赛，哪有空带新人啦？还是让我来吧。” 他刚说完，立马有小跟班附和：“就是就是，小季太忙啦！” “老师，你让小季带新同学，他肯定不高兴，只是不好意思跟你说。” “对呀老师，就别麻烦小季了，让唯唯当金耀同桌吧！” 一个小孩吵起来抵得上一千只鸭子，二十来个小孩同时嚷嚷，杀伤力暴涨又暴涨。 乔唯耳朵都快被吵疼了，这时她面前出现了一只小拳头。 拳头展开，白嫩的手心上躺着两枚耳塞。 大概是就算说了话也听不清，温季年只用眼神示意她戴上。 乔唯一看，他自己的耳朵上已经塞上了耳塞。 乔唯：……你为什么这么熟练？ 这个神童班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 小萝卜头们嚷起来了，教室里成了菜市场，班主任却没有第一时间制止，维护秩序，而是微笑以对。 乔唯定睛一看，她居然也戴了耳塞？！ 这到底是个什么班啊！ 过了快十分钟，大概是小天才们觉得没意思了，终于停了下来。 班主任继续微笑：“大家没有意见了？那唯唯就坐在小季旁边。” 乔唯：…… 确定了，这个班从学生到老师都不太正常。 39. 第 39 章 天上掉下个小孩子 终于挨完了上午的课,乔唯都想去医院挂个号，检查一下脑仁和耳朵有没有不可逆损伤，她被吵得快炸了。 和她之前在的中班不同,学前班的小孩简直可以用恶魔来形容。 上课不听老师的话,随时打断纠正老师，一个个比老师还像老师。 上课时间自由自在在教室里跑来跑去,尖叫嬉闹，还有现场拳击,打输了的崩溃大哭，哭完又打,打赢笑哈哈。 这还不是最绝的，最绝的是，没有一个老师维护课堂秩序,自顾自讲课,全程微笑，淡定自如。 乔唯都快精神恍惚了，难道其实她和老师看到的不一样，只有她一个人能看到小恶魔大乱斗吗？ “不用理他们，”温季年掏出手机,点开相册，“唯唯你看,这是我妈在婚礼上拍的照片,她在做相册，做好了我送你一本。” 他到了林家才知道，原来他妈这次非要他跟着去，是骗他去当花童！ 头发梳得傻里傻气，他本来坚决拒绝,可是听说乔唯也要当花童，他这才勉强放弃了挣扎。 还好照片拍得很好，不然他真的会至少天不理他妈和二哥。 乔唯凑过去一看，照片拍得很……怎么说呢，很犀利，每一张都精准地拍到了人的缺点，没有缺点都拍出了缺点。 比如乔唯明明记得大表哥是个身高腿长能当模特的大高个，照片里的他成了帅气版武大郎。 但是刚好从他旁边经过的她就被拍得很完美，小仙女误入古古怪界既视感。 “伯母拍得真好。”乔唯凑过去，和温季年共同欣赏她的各种绝美瞬间。 老师失去了唯一一个认真听讲的学生。 至于温季年，乔唯看出来了，他平时应该也不听课，但他比其他人好的地方在于他不吵不闹，安静地在座位上做自己的事。 跟其他小孩比起来，可以说是天使宝宝。 难怪老师们都偏爱他。 “小季，现在唯唯是我们班最小的，老师肯定最喜欢她了，你别难过哟。”叫金耀的小男孩笑嘻嘻地走了过来，关切地说道。 他拍了拍一个同学的肩膀，对方立即起身给他让位，这样一来，他就坐在了温季年旁边。 乔唯注意到，在金耀声音响起的那一秒，温季年就放下了筷子，表情没变，但眉宇间有些不耐烦。 “金耀，听说你不参加奥数比赛了？”他不紧不慢地问。 金耀的笑一下子僵在脸上，不过转瞬间就又笑了起来，看向乔唯：“唯唯，我听说你的数学很好，我有些地方不懂，能麻烦你帮忙指点我一下吗？” “你想请人指点？怎么不跟我说？是不好意思吗？没关系，我可以指点你，别跟我客气。” 温季年倏地转头看着他，表情一刹那冷下来，口气有些咄咄逼人。 这还是乔唯第一次看到温季年这么锋芒毕露的样子。 金耀显然也有点被惊到，愣了一下才冷哼一声：“您是咱们老师的小宝贝，是幼儿园的金疙瘩，我哪儿敢劳烦您呀。” 他站了起来，笑眯眯地对乔唯说道：“唯唯，你慢慢吃，我不打扰你了。” 说完转身就走，姿态潇洒，前头在等他的几个小男孩跟着他一起离开了餐厅。 很明显，金耀是孩子王，这个班里的孩子大多以他为首。 乔唯环顾四周，剩下的小朋友们都在认真吃饭，斯文有礼，显然家教良好，和在课堂上的肆意妄为天差地别。 金耀也是如此，看他在课堂上的表现和对温季年的态度，乔唯几乎可以确定这是个戏弄老师、欺负同学的混世魔王。 但他又不是纯粹的浑，无论是对她，还是对餐厅里的阿姨，都彬彬有礼。 乔唯缓缓眨了眨眼，这就是这个班里的孩子们的割裂之处。 简直人均双重人格。 “……唯唯？” “啊？怎么了，季年哥哥？” 温季年欲言又止，嘴唇动了动，最后说了句“没事”。 没事？没事才怪，满脸写着“我不高兴”。 乔唯略一思索，悟了，暗暗好笑，原来像温季年这样用智商鄙视所有人的小天才，也会在意小伙伴是不是会跟别人玩。 虽然只经过了半天，但她发现了，温季年很“独”，独在两个方面：一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每一门课成绩都吊打所有同学，一枝独秀；二就是他独来独往，不跟其他人一起玩。 “季年哥哥，你放心吧，我不会跟他一起玩的。”乔唯拍拍他单薄的小肩膀，郑重承诺。 温季年：“……”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语气有几分急切，“唯唯你有选择和谁玩的自由，我没有权利干涉你。我只是想说，金耀智商虽然还算可以，但是在数学方面平平无奇，你指点他，是，是浪费时间！” 乔唯静静地看着他，直看得他不自在地别过脸。 长得好看果然占便宜，要是换个长得丑点儿的说话这么不客气，头都要被人打歪。 乔唯忽然福至心灵，想到穿过来第一天，来幼儿园了解到的消息，据说大班的一个各类课程都稳居第一的天才巨无霸很不受人待见。 不会就是温季年吧？！ 她之前还以为是木秀于林，感叹原主小朋友阴差阳错因为不完美而获得了不错的人缘，原来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季年哥哥，你有这么对金耀这么说过吗？”乔唯委婉地问。 温季年露出古怪的神色：“这还需要说吗？这是很明显的事。” 啊，这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睥睨之气，好狂，好欠打。 不是她受害者有罪论，他这样……很难不被人排挤。 乔唯心里一突，隐隐约约好像真相了，莫非他小小年纪就得了抑郁症，就是因为在幼儿园被人孤立？ 乔唯陷入了沉思。 一旁的温季年见她没有继续追问，暗暗松了一口气。 其实他只说了两成理由，他从来没有看不起智力普通但学习努力的人。 他之所以不想让乔唯指点金耀，原因有二：金耀在数学上实在没有天赋+并不是真的想学好数学占两成，他担心乔唯和金耀有共同话题占八成。 毕竟两个有共同困境的人，是很容易建立起莫名其妙深厚情谊的。 “唯唯，你跟他不一样，天道酬勤，只要热爱，坚持，就有获得回报的一天。”温季年蓦然开口，神情认真，语气鼓励。 乔唯：？这种鼓励有缺陷人士不抛弃不放弃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吃完午饭，乔唯单独跑到了原来的班级，想去找贝丝丝说会儿话，却被告知她请假了。 连开学典礼都没来，莫非她家里出的不是小事，是大事？ 乔唯想了想，给贝丝丝发了微信，问候一番。 下午的围棋课上，乔唯和温季年一边下棋一边聊天。 “奥数比赛？唯唯你要参加吗？”温季年又露出那种“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的表情。 乔唯奇怪地看他一眼：“对，我想参加，季年哥哥你能给我讲讲吗？” 对方默了两秒才说道：“参赛的是小学3-6年级的学生，比我们大很多。” 乔唯读懂了他的潜台词，随便找了个理由：“听说得了奖，升学有加分，我努力努力。如果没有得奖，就当去见识一下。” 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了！实践出真知，这段时间学得怎么样，是骡子是马，牵出来遛遛。 “……加分？” “对呀。对了，问你个问题，让你高考考700分，和给你700万，不，700亿，只能二选一，你选哪一个？”乔唯忽然想起经常在微博小红薯看到的做梦素材。 温季年扬了扬眉毛，语气难得困惑：“700分我能考，700亿我家也有，没有必要二选一吧。” 乔唯：……报一丝，忘了你和你家这么牛逼。 700分她掂量了一下，只要后期智商不滑坡，妥妥拿下。至于700亿嘛，这个难度就很大了。 乔家资产肯定远远不止这个数目，但那又落不到她的口袋里，不像温季年，可以毫无疑虑地认为家产有他一份。 乔唯承认自己酸了。 智商高，长得好，家里疼爱，人生赢家了这是，可惜月满则亏，水满则溢。 温季年发现乔唯又用初次见面时，她看着他的那种眼神看他，而且还摇头。 他说错话了？ 温季年难得心头惴惴，试探道：“唯唯，我脸上有东西吗？” 乔唯叹气：“没有啦，我只是很羡慕你有700亿。” “这个啊，”温季年闻言，提起的心悄悄放了下去，想了想说道，“我分你一半吧，如果你需要的话。” 乔唯唰的一下坐直了，连连摆手：“不了不了，这怎么好意思，我不能要你的钱。” 温季年：“没事，赚钱很容易的，我以后再赚就好了。” 论自信程度，乔唯不得不承认，她真的输了。 “哈哈，谢谢你啊。”乔唯只当这是小朋友之间可爱的胡言乱语，不过温季年有这个心，她还是很感动的。 好兄弟，讲义气！ 不枉她在筹备人生计划的时候，还不忘也帮他改一改命。 下午放学，林寒月又来了。 “小季，你二哥不来接你吗？”没见到期待中的人，林寒月有些失望。 “没有，我二哥平时不接送我，这是第一次。”温季年委婉告诉她，在幼儿园是堵不到人的。 林寒月掩下失落：“好吧，走，唯唯，我们去吃饭。” 家里大厨做的饭再好吃，吃久了还是会腻的，一听这话，乔唯连忙跟小圆说了一声，跟着林寒月上了车。 “季年哥哥明天见。” “唯唯明天见。” 林寒月发动车子，瞟了一眼后视镜，温季年正目送她们离开，还没有上车。 再看一眼没心没肺，忙着拆饼干的乔唯，她顿时有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姐姐，我可以在车上吃东西吗？”乔唯注意到林寒月在看她，忽地想起第一次在乔淮阳车上吃东西的时候，他很不爽，以为林寒月也不高兴有人在她车上吃东西。 果然，林寒月说道：“别吃了，车上洒了吃的会招老鼠，再说马上就吃饭了。” 乔唯乖巧点头：“好的，我在哥哥车上吃过东西，以为在姐姐车上也能吃。”手上的饼干却没收起来。 林寒月顿了两秒，若无其事地说：“你饿了就吃吧，要是有老鼠，我换一辆车就行了。” “谢谢姐姐！”乔唯开心地炫饼干。 林寒月：我是不是被套路了？ 一块饼干冷不防出现在她视线里。 “姐姐，你吃饼干吗？这个饼干超级好吃。”乔唯笑眯眯地把饼干递到她面前。 林寒月迟疑了一下，刚想拒绝，却看到小姑娘的笑脸，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算了，一块拇指大的饼干而已，吃了胖不死。 “我就吃一块吧。” 她张嘴吃了饼干，奶香气瞬间萦绕在整个口腔。 自从十八岁后，为了保持身材，林寒月再也没吃过饼干之类的东西，这会儿陡然破戒，第一反应竟是“这几年我是在干嘛”，不知不觉吃下了每一块递到嘴边的饼干。 乔唯：大家都吃了，万一车上引来了老鼠，可不能只怪我了哦 “这个饼干你在哪里买的？！”林寒月偶然瞟到空空如也的包装袋，大惊失色，上头什么logo图案都没有，一看就是无小作坊搞出来的。 乔唯奇怪她反应怎么这么大，老实回答：“不是买的，是家里的西点师阿姨做的。” “哦，你很喜欢吃饼干吗？”林寒月放下心来。 “喜欢，饼干好吃。”乔唯一边说，一边小心地将包装袋倾斜，往嘴里倒饼干碎屑。 小孩子就是单纯，虽然聪明，但年纪摆在这儿，没经过岁月洗礼，还是很单纯，傻得可爱。 林寒月笑笑，缓缓开口：“唯唯，你和小季是好朋友吗？我在婚礼上看到你们很熟的样子，你们还一起跳舞，配合得很好。” 一说起婚礼跳舞，乔唯就不得不给自己点个赞了，真是太机智，幼儿园没白上！ 当然了，温季年反应也很快，而且出乎意料地跳得很好，真就是无短板全能小战士（情商有待考证）。 “是的，我和季年哥哥还是同班同学。”乔唯回答。 林寒月哦了一声，语速更慢，像大灰狼诱惑小红帽：“咱们家有做饼干做得特别好的师傅，我准备在外面住，不住乔家了。打算把师傅带过来，你也跟着我出来住吧？想吃什么样的饼干都有。” 乔唯：“？” 见她没反应，林寒月循循善诱：“你现在住在山上，到幼儿园要快两个小时，每天都要很早就起床吧？你如果跟我住在市里，就不用每天早起了，可以睡懒觉。” 睡懒觉啊。 乔唯真的狠狠心动了。 “我也想和姐姐一起住，但是我每天回去了还要上课，没办法在外面住。”乔唯扼腕，遗憾拒绝。 林寒月皱眉，见招拆招：“没事，我可以把你的老师也请过来，工资我来付。” “我觉得这不太好……” “哪里不好？” …… 关于就乔唯是否搬出来跟林寒月一起住这件事，双方讨论了一路，直到在餐厅坐下，仍没有达成一致。 乔唯都快受不了了，林寒月这是突发的什么奇思妙想？ 她都把“要向爷爷奶奶尽孝心”这个离谱理由搬出来当挡箭牌了，林寒月还是不放弃，拼命游说她的样子像极了逮着人推销擦鞋清洁剂的销售，太可怕了。 高冷女神形象轰然坍塌，也不是轰然坍塌，在林家拎着裙摆狂奔就已经塌过了，这属于一塌再塌。 乔唯在这时候还有空思想溜号。 “唯唯，你说实话，你不愿意跟我出来住，是不是你哥哥不准你跟我来往？”林寒月长眉拧在一起，大有乔唯一点头，她立马就去手撕乔淮阳的架势。 乔唯：e 她总不能说她已经被奢侈生活腐蚀了意志，住惯了独栋大别墅，习惯看书看累了推开窗户就能欣赏秀水青山的美好生活吧？ 住在市区，这些好像都没有了。 也不能说她要亲自守着她那一堆宝贝，一日不见如隔秋吧？ 于是乔唯只能沉默，疑似默认。 乔唯：果咩那塞乔淮阳桑。 “好啊，这个小人！”林寒月咬牙轻斥，拍了一下桌子，吓得来上菜的服务员手一抖，差一点把菜倒扣在乔唯头上。 乔唯逃过一劫，却要安抚心情不好的林寒月，安慰被林寒月冰冷的脸色吓得快哭出来的服务员。 所以带娃外出吃饭的其实是她吧？ 好不容易快吃完，乔唯眼尖，瞅到一个人：“临洲哥哥？” 他行色匆匆，身形一闪而过。 乔唯挠头，一转过头吓了一跳，林寒月眼睛都在冒绿光。 “姐姐？” “你临洲哥哥好像遇到什么急事了，我们去帮帮他。” 这话你自己信不信啊？乔唯默默吐槽，并手脚麻利地收拾好东西和林寒月一起跟了上去。 两人很快跟上了乔临洲，躲在柱子后看了一会儿，互相对视一眼，双双沉默，眼中却闪耀着八卦的光。 她们看到了什么？ 乔临洲在看一堆小孩在充气城堡里玩，确切地说，他在看其中一个两岁的小男孩。 “唯唯，你觉不觉得，那个小朋友，有点眼熟啊？” “姐姐，我好像又要当长辈了。” 那个小男孩长得眉清目秀，乍一看有些像乔家人，仔细一看，很难不说是乔家人。 结合这个场景，真相已经不用猜了。 “哈，乔临洲，居然有私生子！”林寒月半是震惊半是兴奋。 林乔两家是姻亲，合作多年，同时也暗暗较劲。 两位老太爷都退了休，各自的接班人也时常被拿来比较，乔承业比林微柏略胜一筹。 不止如此，光是第二代里比还不算完，第代也经常被自家人或者外人私下拉出来点评一番。 很不幸，林家又输了。 “还说我大哥不如乔临洲沉稳，确实沉稳，我大哥才结婚呢，人家孩子都能在海洋球池子里游泳了！” 林寒月冷笑两声，低头从包里掏手机准备录像，还没掏出来，包包就被人拉了一下。 “姐姐，姐姐——” “怎么了——” 林寒月抽空抬头一看，动作一僵，僵持两秒，镇定地把掏了一半的手机塞了回去。 “临洲哥，这么巧。” 和乔淮阳不同，林寒月跟乔临洲没怎么接触过，私底下再不满，明面上至少要过得去。 乔临洲颔首：“唯唯，寒月，好巧。” 他微笑着站在她俩面前，没有秘密曝光的惊慌，更没有被人偷窥的愤怒，非常平和。 但作为偷窥被抓包的人，压力就非常大了。 “既然遇到了，一起喝杯咖啡吧。”乔临洲率先打破沉默。 乔唯弱弱举手：“临洲哥哥，我还要早点回去写作业……” 林寒月一听，几分心虚不翼而飞，扬起下巴说道：“咖啡就不必喝了，我要送唯唯回去写作业。” “开学第一天也有作业吗？”乔临洲语气好奇，表情可一点都不好奇，说着就要点开手机，“我还以为第一天只是开学典礼。淮阳知道唯唯这么辛苦，肯定要心疼了——” “咖啡好喝吗？我想喝一下。”乔唯立马倒戈。 林寒月：“？？” 两个成年人当然不可能给一个小孩喝咖啡，乔唯喝的果汁。 真是没有想到，原著中那个清雅贵公子，眼前温和有礼的堂哥乔临洲，居然是个笑面狐狸。 果然尽信书不如无书。 乔唯狠狠吸了一口果汁，努力说服自己，她这不是怕乔淮阳知道她不仅没说有开学典礼，还让林寒月去参加的，她只是不想听乔淮阳的阴阳怪气。 “那边有儿童区，唯唯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去玩玩具。”乔临洲贴心建议。 “不行！”林寒月一把抓住要跳下椅子的乔唯，察觉到自己反应太大，干咳一声，恢复淡然，“是我把唯唯带出来的，我要负责她的安全，唯唯必须待在我身边。” 乔临洲不置可否，笑了笑没说什么。 乔唯当逃兵失败，遗憾动作不够快，只能缩了回去，尽量降低存在感。 给林寒月壮胆——这是她给自己的定位，再多就不行了。 乔唯：我只是一个孩子，我什么都不知道。 乔临洲用行动充分解释了什么叫“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他语气悠然地说道：“你们是不是以为那个小朋友是我的孩子？” 乔唯没被尬住，反而竖起耳朵睁大眼。跑是跑不掉了，现成的豪门秘辛，不听白不听。 林寒月愣了两秒，似乎没想到他居然敢主动戳破，反应慢了半拍，愣愣反问：“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乔临洲姿态闲适，清俊的脸上挂着淡笑，“那是我一个很久没见过的朋友，偶然看到她带着孩子，过来打个招呼而已。” 乔唯还以为他的下一句是“没错，我是有一个孩子”，结果否认了，还是这么烂的借口。 没种，渣男，她从林寒月的眼中看到了这两个词。 确实。 乔唯在心里点头，真是人不可貌相，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点头点到一半呆住了，乔唯盯着乔临洲的背后，目不转睛，林寒月察觉到异样，跟着看过去，哈地一声笑了出来。 乔临洲立即扭头，身形一僵。 一张和他有几分相似的小脸贴在玻璃上，好奇地望着他们，下一秒，一个女人跑了过来，声音焦急：“豆豆你吓死妈妈了！” 她一把将孩子抱在怀里，视线和玻璃另一边的人不期而遇，担忧的表情就这么凝固在了脸上。 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乔唯和林寒月对视一眼，石锤！ “好久不见，进来坐坐吧。”出乎意料，最应该慌乱的乔临洲居然是几人里最镇定的一个。 乔唯陪着豆豆在儿童区搭积木，频频遥望那边人，心里不断叹气，刚才想跑跑不掉，现在想留留不了。 “唯唯姐姐，你看我搭好了！”豆豆心不在焉地叫她来看，眼神不断飘向那边人。 唯唯姐姐？乔唯眉毛动了动，辈分儿乱了啊，该叫唯唯姑姑。 “豆豆真棒，搭得真好。”乔唯也心不在焉，随口夸了两句，脑子里却又开始野马奔腾。 即使生活的磋磨让豆豆妈妈年纪轻轻眼角就有了细纹，但依旧相貌出众。 豪门公子x平民美人 豪门公子狠心说分手，平民美人伤心带球跑。几年后在大街上偶遇，从此开启漫漫追妻火葬场。 乔唯摸着下巴回忆曾经看过的带球跑文学，是这个流程吧？ 乔临洲这个可以单开一本了。 “豆豆，我们该回家了。”豆豆妈妈朝乔唯拘谨地笑了一下，俯身将豆豆抱起来，快步走了出去。 直到他们出了门，豆豆的目光都一直黏在乔临洲身上，眼巴巴的，看着就让人心酸。 作孽啊！ 乔唯决定了，如果他敢将渣男行为贯彻到底，她就向乔大伯举报。 “唯唯你这是什么表情？”乔临洲失笑，看向林寒月，“刚才都已经解释清楚了，那个小朋友，豆豆，的确跟我没关系，不信你问你姐姐。” 林寒月却哼了一声，强调拿得足足的：“我们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信不信。” 乔唯猛点头：骗姐们儿可以，别把你自己也骗了！ “我说过了，那是我以前的一个朋友，也是……淮阳的同学，”乔临洲喝了口冷掉的咖啡，迟疑了一下说道，“好几年没见了，只是今天恰巧碰到了而已，我有些不确定，就站在那儿看了一会儿，就这么简单。” 林寒月狐疑：“乔淮阳？刚刚你可没提他。” 乔临洲微微吸气，耐着性子道：“淮阳不在这儿，所以我没提。” 见二人还是将信将疑，他有些头痛，无奈扶额：“你们到底为什么坚持认为那是我的孩子呢？就因为他和我长得有点像？” “那不然呢？难道是你爸的吗？”林寒月想也没想脱口而出，说完就后悔了。 乔临洲脸色骤变。 乔唯：？？ 她悄悄往林寒月背后挪了挪，他这个反应，难道林寒月无意间真相了？ 不要啊，除她之外，乔家唯一一个正常人居然要塌房了！ 林寒月搂住乔唯，一边兴奋一边警惕：“你别乱来啊，这是在外头，不是在乔家！” 乔临洲深吸一口气，靠回了椅背，被气笑了：“你们在想什么？怎么可能是……是我爸的。” “那是谁的？”林寒月追问。 乔临洲这会儿却收起了笑，肃了脸色，眼中一片寒意：“这是我们的家事。” 言外之意，林寒月你个外人就别插手了。 这也侧面肯定了，这个孩子的确是乔家某个人的。 乔临洲严肃起来很像乔承业，很能唬人。林寒月就被唬住了，刚想咽了这口气，余光瞥到乔唯嫉恶如仇的眼神，顿觉没面子，竟然还不如一个小孩。 她立马挺直腰板讽刺道：“我一个外人确实不好管你们家的家事，堂堂乔氏总裁，竟然有私生子流落在外，这谁敢管。” 这话简直像捅了马蜂窝，乔临洲下颌都绷紧了，乌黑的眼睛黑沉沉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乔唯：你不要命辣！这都敢说？ “寒月，请你不要再随意揣测，当心带坏了唯唯。你以为伤害的是我们乔家，可这种恶意揣测首先伤害到的是豆豆和我朋友。” 他的眼神实在骇人，林寒月都有些的还挺冠冕堂皇。 见他这么在意这个孩子，乔唯一时脑抽，说道：“临洲哥哥你别担心，想开点，说不准是……是我哥哥的！” 乔临洲≈林寒月：？？？ 乔唯：为了我们的安全，哥哥你就先牺牲一下吧。 “你怎么知道？” 这回脱口而出的是乔临洲了。 乔唯≈林寒月：？？？ 40. 第 40 章 无所谓，亲子鉴定会出手…… 乱拳打死老师傅,柳暗花明又一村。 “……这件事，我哥哥他才二十二岁，就有一个两岁儿子这件事,他自己知道吗？”乔唯艰难地问出这句话。 乔临洲一时失言揭露这个出人意料的“真相”，眉眼都笼上了一层悔意,似乎在懊悔不该和她们纠缠，闻言看了乔唯一眼,轻声道：“我还不清楚。” “那临洲哥哥你是怎么确定豆豆是他孩子的？”乔唯的好奇心快要爆炸，原著里可完全没这茬儿。 “……我也只是猜测。” 看样子，乔临洲今天是想将嘴硬进行到底了。 就凭那句不假思索冲出来的“你怎么知道”,就说明他不可能只是猜测。 “哈？乔淮阳有私生子！”林寒月被这个惊天大消息砸晕,后知后觉,这会儿才反应过来。 她眼睛亮得吓人，满脸都写着“乔淮阳这回我看你怎么死！” 乔临洲蹙眉纠正：“空口无凭,这种事不要捕风捉影。林家家训里的‘慎言’二字，林小姐以为如何？” 这相当于说人没家教了。 如果是往常,林寒月早就勃然大怒。 但是此时此刻，她自觉抓到了死对头的把柄,非但不生气，还好心情地笑了出来，斜睨着乔临洲：“乔家家风清正，个个洁身自好,人品端正，我们林家那是远远比不上的,你说是不是，乔大公子？” 乔临洲眉眼一沉，清俊的面庞上闪过一丝阴云。 林寒月不甘示弱,下巴抬得高高的，唇角始终翘起。 俩人就这么呛上了。 “咳，内个，”乔唯举起小手，弱弱出声，“我有一个不成熟的小建议，不如我们一起调查吧？如果是我哥哥的宝宝，当然要让他负责，如果不是，就还他一个清白！” 不放过一个渣男，也不让一个好人蒙冤！ 正在僵持的二人对视一眼，见乔唯握着小拳头，还狠狠打了几下空气，竟鬼使神差答应了下来。 名侦探小分队正式成立，乔唯克制着兴奋，尽量淡定地给二人分别安排布置了任务，说得头头是道，像模像样。 林寒月：“我找私家侦探跟踪拍照？” 乔临洲：“我旁敲侧击试探淮阳？” 刚刚还剑拔弩张的二人，这个时候却有了默契，异口同声问：“那你做什么？” 乔唯将双手把往胸前一抱，露出个“这还用问？你们怎么这么不懂事”的眼神，理直气壮道：“我？我当然是上学啊。周一到周五白天要上学，放学回来要写作业，周末要补课，还要练拳击，我哪有时间做任务啦？” 乔唯：我不是闲人，我需要学习jpg. “当然啦，我肯定不是只起到一个造型的作用，我会每天检验你们的工作成果，”她紧接着补充，“临洲哥哥，姐姐，你们都各自有偏向，做不到公平公正，实事求是，所以由我来判断最合适，小孩子的眼睛是雪亮的！” 望着乔唯雪亮的眼睛，二人不约而同点了点头，说得好像有点道理。 可等一出了咖啡馆，乔临洲就回过味儿来了，有些许懊恼地按住额头，随即失笑，他这是在干什么？陪着孩子一起玩过家家？ 正想反悔，就听到一个略高的女声响起：“哟，这不是林大小姐吗？” “晦气。” 林寒月低声斥了一句。 眨眼间，人就走到跟前了。 “哎哟，几天不见，林大小姐神速啊，这是无痛当妈啦？”对方说着略微弯下了腰，嘴里发出嘬嘬嘬的声音，“宝贝长得真漂亮，就是运气不太好，撞上个这样的后妈。” 乔唯：谁是我后妈？不是，嘬什么？我是狗吗？ 林寒月把她往身后一拉，冷笑道：“夏芝芝，你这是又动了哪儿啊？给脑子打了个除皱针吗？” “你！哼，要比脑子光滑程度，谁能跟您比呀，上赶着给人当舔狗，舔了两年没舔着，”夏芝芝直起腰，双手抱胸，嘲讽拉满，“竟然转头又找了个带娃的，佩服。” 带娃的：？ 娃： 林寒月都被气笑了：“我建议你先别整容了，去挂个脑科看看，眼科也挂一个。” “眼瞎失智的人竟然让别人去医院，笑死人了。” 乔唯趁机打量这个夏芝芝，从头精致到脚，是那种会穿着恨天高横扫商场的大小姐。 不过她说的话，大有深意啊，林寒月千方百计倒追温仲年的事已经人尽皆知了吗？ “咳，”被莫名其妙当成二婚带娃男的乔临洲看不下去了，微笑道，“这位小姐恐怕是误会了，寒月是我妹妹，这个小朋友是我们的妹妹。” 他说话不疾不徐，声音温和，很自然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夏芝芝也看了过来，愣了两秒，上下打量一番，发出犀利点评：“林寒月，你追不到人也没必要自暴自弃吧？怎么还审美降级了？长得比不上前头那个就算了，还是个带拖油瓶的！” 乔临洲：…… 林寒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着乔临洲好像被人迎面打了一拳的表情，笑得更厉害了，罪魁祸首夏芝芝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拖油瓶·乔唯：一时半会儿，竟分不出我和他谁更惨。 “芝芝姐姐，我不是拖油瓶，”乔唯只能亲自上场辟谣了，表情严肃，“这是我姐姐，那是我哥哥，我们是相亲相爱一家人！” 夏芝芝本来被笑得恼羞成怒，正准备再开一波嘲讽，却听到她以为的拖油瓶这么说，顿时有些不确定了。 又一看这漂亮的小女孩一本正经的，看得她都心痒痒，想捏一下小脸蛋，又怕丢面子，勉强忍住了，拖长了腔调说道：“是吗？林寒月，虽说我和你闹掰了，但好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怎么没听你提过还有个妹妹啊？” 林寒月原本还在笑，一听这话，笑容瞬间凝固，下意识低头看向乔唯，恰好和乔唯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对上，心里突地一跳，想都没想就解释：“唯唯你别听她乱说，我不认识她，她当然不知道我有妹妹！” “你！”显然夏芝芝没想到林寒月会睁眼说瞎话，而这话居然比先前讽刺她没脑子杀伤力更大，她鼻子都快气歪了。 乔唯眨了眨眼，没说话，只疑惑地望着林寒月。 看多了她被乔淮阳压制得死死的，这突然看到她把别人呛得说不出话，还挺新鲜。 林寒月受不了乔唯这迷茫疑惑的眼神，唯恐这昔日死党嘴上没个把门儿的，又说出什么不该说的，直接弯腰把人抱了起来：“走，我们回家了。” 怀里抱个人，脚踩恨天高还走得飞快，乔唯紧紧搂住她的脖子，生怕一个崴脚自己就直接飞出去了。 清脆而急促的高跟鞋声逐渐远去，乔临洲朝夏芝芝礼貌颔首：“告辞，夏小姐。” 留下夏芝芝傻傻站在原地。 过了两秒，她一拍脑门，想起来了，她就说那个漂亮得像洋娃娃的小妹妹怎么有点眼熟，原来就是林寒月在s上狂晒的女孩子。 难道还真是她误会了？林寒月那个恋爱脑还一棵树上吊死呢？ 当然了，她早和这昔日死党互相拉黑删除了所有联系方式，全平台，无死角，偷窥是不可能去偷窥的，都是别人没眼色乱转发，她不小心看到了这样子。 “姐姐，你在干嘛呀？” 夏芝芝一听这声音，立马喜笑颜开：“乖乖，姐姐刚看到一个讨厌的傻子。” 她一把抱住自家妹妹亲了亲，不知怎么的，竟然不自觉地比较起来。 五秒后，她鉴定完毕，还是她的妹妹更可爱！ 出了商场大门，乔唯就发现林寒月心情指数光速下跌，冷着一张脸。 “姐姐，今晚你回去住吗？”她委婉开口。 “回哪儿？哦，乔家，不去。你跟我在外面住吧？晚上带你去吃夜宵。”林寒月又想起之前说的事了，暂时把刚刚的不愉快抛开，继续诱哄。 乔唯也继续婉拒：“我晚上要看会儿书，还是不去了。姐姐，你回去的话，还是叫代驾或者打车吧。” “为什么？我没喝酒啊。”林寒月不明所以。 乔唯婉转说明：“我看姐姐心情有点不好，书上说心情不好最好不要开车，不安全。” 林寒月一怔，一股暖意浮上心头，同时更想撕了夏芝芝那张嘴，掩下怒意笑道：“什么书啊还说这个？你放心吧，我不会乱开车的。送你回去我再回来，没事的。” 送她回去再回来？ 乔唯大惊失色，她就是怕坐林寒月的车，害怕林寒月心不在焉，万一把油门当刹车，那她不就gg了？这才拐弯抹角打听人回不回乔家住，这这这？ “我——” “不必这么麻烦，我今晚正好要回庄园，我带唯唯回去就行了，不用辛苦你再跑一趟。”乔临洲忽然出声。 林寒月都搞忘了背后还有一个人，吓得手一抖，急忙稳住，正要讽刺一句人吓人吓死人，就看乔唯猛点头：“临洲哥哥说的对，姐姐，我不想你太辛苦。” “……好吧。”林寒月妥协，这是小朋友对她的关心和体贴，她当然要欣然接受。 再说，她也的确因为猝不及防和闹掰了的发小撞上而心情不好，要是一不小心挂了脸，让唯唯误以为是对她不满就不好了。 乔唯跟着乔临洲上了车。 途中乔唯闭着眼琢磨原著剧情，刚琢磨明白就瞌睡来临，忍不住睡了过去，能看见乔家围墙的时候才被叫醒。 她迷迷糊糊的，断断续续听到乔临洲的声音：“……不能跟你哥哥说，知道吗？” “嗯嗯。”乔唯睡眼朦胧地点头，都没听清他说的什么。 小孩子就是容易打瞌睡。 乔临洲弯腰将乔唯抱出来，再次后悔今天怎么就这么巧被她和林寒月碰上了，碰上就碰上吧，他居然没沉住气，把事给透露出去了。 还是因为他自己心里对这件事太过在意吧。 乔临洲抱着乔唯往里走，看着小孩子睡得一塌糊涂的小脸，心道还是个小孩呢，还跟个大人似的给他安排任务。 一想到那个荒唐的任务，乔唯还说要检验他们的工作成果，乔临洲就又好气又好笑。 “哥。”还没走多远，前头就快步走过来一个人。 他眉心蹙了蹙，迅速展开，扬声应道：“淮阳。” “今天回来的？” “嗯，哥，把唯唯给我吧。” 两人又寒暄了一番，依旧是亲密无间感情深厚的一对兄弟，任谁也看不出异样。 乔唯闭着眼装睡，静静听他们闲聊，心道要不是琢磨透了剧情，她就真信了。 在乔临洲有些不自然地提起孩子的妈妈是乔淮阳的同学时，乔唯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 原来这么早他们之间就有了嫌隙。 说起来也蛮狗血的，就是我爱你，你却爱着他，他却为女主角哐哐撞大墙的故事。 乔临洲其实已经对这段感情释怀，然而对于弟弟的“背叛”却如鲠在喉。 并且他十分不认同乔淮阳转身就将人抛弃的行为，认为这无异于抢了别人的东西，还当着人家的面把东西砸在地上踩两脚。 原著里只提了一句两人关系暴雷的原因，那个女人也从头到尾没有出现过，毕竟他们都是配角嘛，只是没想到还有一个孩子！ 那按照原著剧情，这个孩子去哪儿了？ 直到被放到柔软舒适的沙发上，乔唯仍未转醒。 周围安静得过分，过了好久，有人轻哼一声：“行，算你走运，明天再收拾你。” 随即是重重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但乔唯仍坚持装死。 果然，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又回来了。 乔淮阳咬牙切齿：“好啊你，还真睡得着啊。明天你最好给我解释解释，为什么不告诉我开学典礼的事，还让林寒月去参加，解释不出来以后狗都给你遛了。” 乔唯：zzzzzz “那个谁，小圆是吧？抱她上去洗漱，照顾她睡觉，别把人弄醒了。” 轻微的大门合上声，这回应该是真的走了。 乔唯仍然没睁眼，怕他又杀个回马枪。 这个乔淮阳，嘴上说得狠，声音却压得低低的。 其实他人还蛮好的嘞。 本来乔唯对私生子事件持看戏态度，这会儿却有点希望是真的了。 要是有了老婆孩子热炕头，即使迫于原著之力，乔淮阳一碰到女主就疯狂上头，也应该要掂量掂量，克制一下吧？ 但是万一他还是为女主化身疯批舔狗了呢？那孩子和孩子他妈怎么办？这不是害人吗？ 乔唯发愁。 愁着愁着就脑袋一歪，真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出门，又到了喜闻乐见的哥哥送妹上学环节。 “哥哥早上好，好久不见哥哥，哥哥又变帅了。”乔唯坐好打开食盒吃东西，一气呵成，并睁着眼说瞎话。 乔淮阳：？你管这叫又变帅了？！ 他在外地出差这段时间，加班加点连轴转，就没见过几次傍晚的太阳，熬得眼窝都深了。 连老爷子见了他都说不出话，老太太更是差点流眼泪。 这小东西怎么说得出口的？可见是糊弄他的。 “你再说一遍。” 乔唯咬着小笼包，含糊不清地又说了一遍：“哥哥你又变帅了。” 乔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摇头） 乔淮阳气笑了，捏着她的两颗丸子头，磨了磨牙问道：“少来这套，我问你，你开学典礼要请家长参加，为什么没有跟我提？” 要不是陈嘉熙看到了林寒月发在社交平台上的照片，他都不知道还有这回事。 乔唯对此早有准备，淡定回答：“因为哥哥你还在外地工作啊，我跟你说了，你能连夜飞回来吗？” 乔淮阳被哽住，顿了一秒反驳：“就算我去不了，还可以让你嘉熙姐姐去。” “嘉熙姐姐也要开学，”乔唯责怪地看了他一眼，“她前两天就回去了。哥哥，嘉熙姐姐跟你玩得这么好，你连人家还要上学都不知道。嘉熙姐姐知道了会伤心的。” “……那还有爷爷奶奶呢？他们不能去？” “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外面这么热，幼儿园人又多，万一到时候身体不舒服怎么办？哥哥，我们做晚辈的，不能守在长辈身边尽孝就算了，怎么还能让长辈为我们辛苦奔波呢？” “……” 乔淮阳：谢谢，有被内涵到。 看来小孩子有时候太聪明也不太好，说起话来一套接一套的。 他气闷地又捏了一下乔唯的丸子头，怎么捏都捏不扁，更生气了。 乔唯成功忽悠住了乔淮阳，在车上慢条斯理吃完香气扑鼻的早餐。 趁着乔淮阳开车散味儿的工夫，她直起身子，伸出了罪恶的小手，瞅准他的后脑勺狠狠一抓。 “嘶——” 乔淮阳捂着后脑勺猛地回头：“你干什么？” “有几根头发翘起来了，会降低哥哥你的帅气程度，”乔唯不动声色地将手里的东西塞进裙子口袋里，继续胡说八道，“我帮你抚平，要注意一下睡相哦，睡相不好头发就会乱翘。” 乔淮阳将信将疑，仔细一想好像也是，这段时间跟打仗一样，没时间管理形象，好不容易轻松了，这一时半会儿还没把坏习惯纠正过来。 “行，知道了。” 他抚了抚被扯痛的地方，没摸到哪里有翘起，心道这小东西手不大，下手倒是狠，这是直接给他拔了啊。 看乔淮阳疼得都龇牙了，好一会儿都没缓过来，乔唯善心大发，决定给他画个饼安慰一下：“哥哥，我要参加奥数比赛，到时候拿了金牌送给你。虽然对手很厉害，但是我会努力的！” “奥数比赛？什么时候，对手有多厉害？参赛的都是多大的？”乔淮阳被这一消息转移了注意力，顿时头皮也不疼了，心里也不气了，开始盼着还没影儿的金牌了。 乔唯：“一个月以后比赛，他们很厉害，都是小学三年级到六年级的，比我大很多。” 强调拿金牌难度。 乔淮阳拧眉：“奥数和平时的数学不一样，你没有经过培训，就和那些从小就开始练的人比……” 他突然想到之前听过的天才陨落的故事，原因甚至很简单，就是无往而不利的神童在一次比赛中拿了第二名，从此就一蹶不振，沦落到了比普通人还不如的地步。 乔唯幽幽叹气：“拿金牌是很难，但是一想到哥哥工作这么辛苦，我也该更努力才对！” 说着还握紧拳头打气。 乔淮阳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只觉得心里滚烫，他们家这个崽，又乖又可爱又聪明，真是比别人家的小崽子好太多了，比如那个谁，小季。 他可是知道的，那小子仗着聪明，我行我素，把家里人搞得头痛不已。 再看看他们家唯唯，真是赢麻了。 “好，你去参赛吧，等比赛结果出来，我给你订的礼物应该也到了。” “哇，谢谢哥哥！” 司机老杨默默听着兄妹俩的互动，心想淮阳少爷真是大手笔，竟然在某世界知名豪车品牌那儿订购了一辆儿童版跑车，等比缩小，量身定制。 他还没见过这么宠孩子的。 乔唯在上课铃响之前到了幼儿园。 说起来惭愧，她平时太忙了，竟然只有在课堂上才有空玩手机。 尤其耳边还是小恶魔们的嬉闹声，就算她竖起耳朵，都听不清老师在讲什么，再看内容，都已经会了，于是她心安理得地点开了微信。 一点开就被震撼到。 林家庄（359） 消息999+，她啥时候被拉到林家家族大群了？ 往上刨了两下，乔唯被雷得外焦里嫩。 斗娃大赛？ 里头全是各种各样的娃，年画娃娃，红孩儿，q版东北大哥……都加上了各种非常喜庆的特效。 还有视频，她不敢点开看，平面冲击就已经够大了，3d扛不住。 乔唯：你们这个是什么群啊，你们这是害人不浅啊你们这个群。 大群加小群，她现在也是天天被群消息轰炸的人了，通通消息免打扰，除了她昨晚在回来的路上建的小群。 寻父之旅（3） 乔唯：【家人们，早晨起来，拥抱太阳，让身体充满，灿烂的阳光，满满的正能量】1 【所有人起床了吗？行动起来！】 【时间不等人，别等豆豆都发芽开花长出新豆豆了，结果还没出来[衰]】 【等你们的好消息[握手][抱拳][玫瑰]】 乔唯正噼里啪啦打字，忽然有消息进来，是温季年。 【唯唯，这是我给你整理的近五年真题，还有押的题，发你微信了，你可以看一下。】 他们不是同桌吗？同桌还发什么微信？ 乔唯偏过，疑惑地看着他。 温季年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指了指她的耳朵，再指了指那群混世魔王，立马明白了。 他俩都戴了耳塞。 乔唯转头去看老师，正在激情讲课的老师也戴着耳塞。 乔唯：现在找学校直接上中学还来得及吗？ 【谢谢季年哥哥[憨笑]】 【不客气，唯唯】 乔唯没有继续和他聊天，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群里没动静。 她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乔临洲是认定了孩子就是乔淮阳的，不会再费工夫去求证，那林寒月干嘛去了？不会还没起吧？ 林寒月正吊着一条腿躺在病床上欲哭无泪。 她今年真是倒大霉，流年不利。先是被乔淮阳害得骨裂，这才多久，又被早就闹翻了的前发小害得出车祸。 昨晚开车回去的时候，林寒月心绪还是不平，不断回想起以前种种，结果一不小心走神，和人来了个狠狠追尾。 以前和夏芝芝有多要好，后来她就有多讨厌这个发小。 明知道她喜欢温仲年，努力获得他的喜欢，夏芝芝还反复给她泼冷水，泼冷水就算了，还骂她是舔狗！总之就是不断阻止她去追逐心上人。 最后她都怀疑夏芝芝是不是其实也喜欢他了，并直接把这个问题问出口，收获一杯迎面而来的咖啡。至此多年死党闹翻。 林寒月重重捶了一下枕头，望着吊起来的伤退，牙都快咬碎了，ok，现在她和夏芝芝的恩怨又添了一重。 她忙着在心里大骂夏芝芝三百遍，完全搞忘了昨天乔唯安排给她的任务。 而乔唯另一个小弟倒是记得这个事。 乔临洲看着群里的消息，再看看这个群名，忍不住想笑，笑到一半又缓缓拉平了嘴角。 指尖在屏幕上悬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退出了聊天页面。 乔唯没等到回复，但她无所谓，她已经决定了自己调查。 靠人不如靠自己！ 乔唯手指上下翻飞，屏幕都快戳出了火星子。 还好她昨晚趁着带娃搭积木的时候，偷偷拍了娃和娃他妈的照片。 诚信为您服务：【好的，张小姐，我会尽快将您要的东西拿给你，大概要一周】 乔唯：【能加急吗？我老公上门女婿，软饭硬吃，我急需拿到证据把他扫地出门，可以加钱[流泪]】 诚信为您服务：【最慢上高价找的私人侦探接了单。 乔唯把手伸进书包，摸了摸一个冰凉的小玻璃瓶，里头装的是十来根头发，她下手真是快准狠啊，她再次给自己点了个赞。 乔唯想起当时给乔临洲和林寒月布置的任务，露出个得意的笑。 找私家侦探拍照？旁敲侧击乔淮阳？ no，不如直接做亲子鉴定。 “唯唯，你怎么了？” 乔唯刚收起手机，往嘴里塞了一口饭，就看到对面的温季年一脸担心，欲言又止。 “我没事啊，怎么了，季年哥哥？” “……没事。” 温季年暗暗担心，唯唯这是怎么了？刚才打字打着打着就笑了起来，笑得像那些无脑电视剧里的反派…… 他悚然一惊，心道难不成是他整理的题目太难，对唯唯的打击太大，导致出现幻觉了？曾经班里就有一个同学适应不了考试强度，当场又哭又笑，最后只能退学治疗。 温季年越想越担心，连最喜欢的糖醋排骨都吃不下去了。 正在哐哐炫饭的乔唯：我的小伙伴为何那样？ 一直用那种担忧的眼神望着她，看得她饭都吃不下了。 “季年哥哥，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乔唯干脆直接问。 “……唯唯，你看了我发给你的题目了吗？感觉怎么样？”温季年的语气有些怪。 乔唯：“看了，还行吧，都能做。” 她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温季年表情更加古怪：“不要勉强自己，我参加过一次了，比较有经验，可以——” “哎等一下，我姐姐给我打视频了。” 乔唯诧异怎么这个时候林寒月给她来了视频电话，接了一看，嚯，好家伙，原来一直没在群里冒泡，不是因为还躺在床上，是因为躺在了病床上。 “唯唯，幸好你昨天没坐我的车。”林寒月语气庆幸。 乔唯也很庆幸，她这又是躲过一劫啊。 “姐姐，你在哪家医院啊？我放学了来看你——” 她还没说完，林寒月的手机突然被人抢了，有人激动大喊：“哎呀唯唯？这是唯唯吧？” “哇，寒月你这什么拍照技术，没有拍出我们唯唯十分之一的可爱！” “你还不知道？她帮他们家老太太p的图发朋友圈，那审美，那技术，我天，我都怀疑她被外星人入侵大脑了。我说这是哪来的小土妞，原来人家真人这么可爱漂亮……” “唯唯，求你了，再来一次，我弟非说你用八门语言发表演讲是p的，气死我了。再来一次，狠狠抽他的脸，求求！” 好几张面孔晃来晃去，七嘴八舌争着说话，林寒月的怒斥被淹没在了众人的嬉闹声中。 八门语言发表演讲的事先不说，什么叫她帮他们家老太太p的图发朋友圈？ 乔唯：姐姐，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林寒月：……我说我被外星人入侵了大脑，你信吗？ 41. 第 41 章 被误解是天才的宿命 乔唯放了学就直奔医院,到了病房门口，偷偷摸摸推开一条门缝，欢声笑语倾泻而出。 默了几秒,她决定撤退。 林寒月那群唯恐天下不乱的朋友还在，她怕进去了要被强行摁住用八国语言表演诗歌朗诵。 【姐姐，我本来要来看你的,家里突然有点事叫我赶紧回去，我明天再来[囧]】 乔唯回到家,以要准备奥数比赛为由，逃掉了遛狗任务。 晚饭吃得太饱，她决定去拳击室动两下消消食，不幸被乔淮阳当场抓获。 “你不是说要准备比赛吗？怎么背着我偷玩啊？”乔淮阳换下了西装衬衫,穿着短袖短裤,边说边懒洋洋地戴拳套，并慢吞吞地往拳击台上爬。 一见他这架势，是要亲自教，教练默默地下去了。 乔唯穿着嫩黄色的运动服，戴着红色的儿童拳击手套,很认真地跳了两下,对着空气猛猛挥拳，心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在玩啊？ 嘴上却道：“哥哥,我没有玩。老师说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健康是1,其他的都是0，努力学习也不能忘了坚持运动——”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不是在玩了。”乔淮阳受不了似的一叠声打断,他现在是真怕听乔唯念经。 他戴好了拳套，两只拳头对碰了两下，发出梆梆声：“来，我来检验一下你最近的训练成果。” 一听他说“检验成果”，乔唯就想到她给乔临洲和林寒月布置任务的时候，说的要检验他们的“工作成果”，思维一发散就联想到了疑似乔淮阳私生子的事。 “唉。”她无声叹口气，她已经尽力避开他了，就是不想控制不住八卦，影响她的判断。这可是他自己撞上来的。 乔唯也学着乔淮阳碰拳，老神在在地说道：“哥哥，不如我们打一场吧，赢了的可以问输了的一个问题，无论多奇怪，都必须诚实回答，撒谎的要变丑。敢不敢来？” 居然问他敢不敢来？ 乔淮阳眉毛挑得高高的，上下扫了两遍眼前的小豆丁，笑了：“来。” 正好，他有一个，怎么说呢，难以启齿的问题，纠结了一天，思来想去还是不问了。结果瞌睡来了她就送上了枕头。 双方摆好了架势。 确切地说，只有乔唯认真摆好了架势，两脚分开，左手在前，右手在后，还不时蹦两下，像模像样，而乔淮阳站都没站直，懒懒地垂着手。 哨声吹响。 “冲啊！”乔唯一声大吼，像颗小炮弹一样冲向乔淮阳。 然后被一只手抵住了头。 她只僵了一下，迅速猛挥着两只手，试图给对手全力一击。 可惜脑袋被抵住，无法前进分毫，仿佛一只被筷子夹住头拼命挣扎的小龙虾。 重金聘请来的拳击教练没眼看，想笑又不敢笑，生怕这唯唯小姐恼羞成怒。 乔淮阳玩够了，轻轻一推，乔唯就摔了个屁股墩。 “你输了。”乔淮阳得意。 “我输了，你问吧。”乔唯镇定。 乔淮阳还以为她会耍赖，见她干脆就坐在地上了，他也坐了下来，清了清嗓子：“行，我的问题是——” “等等，不准问‘你更喜欢哥哥，还是更喜欢姐姐’这种故意引战的问题。”乔唯打断。 乔淮阳瞪眼：她怎么知道我要问这个？！ “你不是说无论多奇怪的问题都必须诚实回答吗？”他怒道。 “最终解释权归主办方所有，也就是我，”乔唯理直气壮，“你要放弃这个提问机会吗？” 乔淮阳咬牙：“你！行，那我换一个，你怎么突然变化这么大？” 从调查搜集来的资料来看，乔唯的情况比他想象中要严重很多。他以为她只是不爱说话，没想到已经到了快自闭的程度。 她突然性情大变，他是有疑惑，但这变化是好事，他也就将这个疑问放到了心底。未曾想这会儿就这么突兀地问了出来。 乔唯没说话，只静静地和他对视。 乔淮阳懊恼嘴快，这不是又勾起了以前的事？他正想揭过，就见乔唯长长地叹了口气，双手一摊，语气无奈：“哥哥，你二十二岁和你十二岁是一样的吗？” “当然不一样，你问这个做什么？”他有些莫名。 “那我四岁和三岁半不一样，有什么问题吗？” “？？” 乔唯语气委婉：“电视里说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神仙和凡人的时间进度不一样，换成大脑发育程度不同的人，也是一个道理。” 这话绕来绕去，乔淮阳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这是说她和他的智商不同，所以发生变化的时间节点也不一样？ 智商被鄙视了？！这莫名其妙让他感到熟悉的感觉…… 乔淮阳表情严肃：“唯唯，以后不要和温季年那小子一起玩了，他会把你带坏的。你们在幼儿园应该碰不到吧？碰到了也别理他。” 乔唯：？我要不要告诉他，我和温季年那小子是同桌？ “好的。”乔唯乖巧jpg. 乔淮阳得到保证，舒了一口气，刚想问还玩不玩，就见迎面一坨黄色的影子扑了过来，他下意识伸出双手把人接住。还没来得及说话，又是一坨红色的影子冲着面门而来。 这次他腾不出手挡住，也没来得及躲开。 鼻子重重挨了一记，一瞬间鼻子泛酸，眼角冒出了生理性泪花。 他从来没想过，小孩子打人也会这么痛！ “乔唯！你偷袭！”他低着头，用手腕捂住鼻子，声音含含糊糊的。 乔唯一骨碌爬起来，退后好几步，一点都不心虚：“我没说不可以偷袭啊，哥哥，你输了，该我问你了。” 乔淮阳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虎着脸瞪着她，然而她一点都没在怕的，还对着他原地跳了几下，出拳打了几下空气，仿佛在隔空打他。 像一颗身上贴了红色标签的柠檬在蹦蹦跳跳。 乔淮阳的冷脸摆不下去了，勉强才克制住笑出来的冲动，嗯了一声。 “如果有人跟你说，你其实已经有了一个宝宝，你会怎么办？” “？？什么玩意儿？” 乔淮阳以为他的脑花被这一拳给打散了，导致连句话都听不清。 乔唯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并催促道：“请认真作答！” “……如果有人跟我说，我有一个宝……孩子，我会报警，”乔淮阳摘掉拳套，揉了一下鼻子，嘶了一声，语气讽刺，“敢讹到我头上，我倒要让她看看马王爷有几只眼。” 面上没有一点心虚，只有不经意闪过的狠厉。 很自信，很笃定。 有可能乔淮阳十分确定不会有私生子，因为他的确没做过，也有可能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 乔唯：这很难评，我祝他不被打脸吧。 反正亲子鉴定是金标准。 乔唯哦了一声：“好吧，我知道了。” 乔淮阳狐疑：“无缘无故的，你问这个干嘛？” 乔唯：“我看到电视里有个人就是这样，宝宝找上门了，他不想认，把宝宝和宝宝妈妈赶走了，大坏蛋！我鄙视他！” 鄙视就鄙视吧，为什么眼睛要直勾勾地要盯着他？ “少看点这些乱七八糟的电视剧，小心被带坏了，”乔淮阳沉下脸，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不对，你不是说又要上学又要补课又要准备比赛，忙得连遛狗都没时间吗？怎么还有空看电视？” 哇，这还没孩子呢，鸡娃血脉就提前觉醒了？ 乔唯正要反驳，忽然一道优雅柔和的女声响起：“劳逸结合，该学的时候要认真学，该玩的时候也要认真玩。” 二人一惊，齐齐看向门口。 老太太面带微笑地站在那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奶奶！”乔唯挥手打招呼。 “奶奶，您怎么来这儿了？也想练练？”乔淮阳调侃道，“您和唯唯练吧，我还有工作——” 不等他开溜，老太太哼了一声：“想跑？佣人请你请不动，我都亲自来请你了，你还不肯给奶奶我这个面子？” 乔淮阳颓了：“哪儿敢啊奶奶，老佛爷驾到，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跑啊。” 看他这蔫了吧唧的样子，乔唯闻到了八卦的味道。 可惜老太太把乔淮阳拎走了，她想悄摸跟上去，却被无情拒绝。 老太太：“唯唯你继续练习吧，我跟你哥哥说点事。” “好的，奶奶。” 大人的事小孩别掺和——乔唯理解到了潜台词。 可老太太不想让她掺和，乔淮阳偏要她掺和。 第二天在课堂上，乔唯被乔淮阳叫走，陪他相亲。 没想到乔淮阳才二十二，就沦落到了相亲的地步。 “干什么拉着脸，就歇一下午，耽搁你考状元了？”两人在一家有名的下午茶餐厅坐下，乔淮阳一边看菜单一边说道，“又不是逃课，我都帮你请了假了。你们这幼儿园还挺拽啊，家长都不能进去，只能在外面等。” 他想趁机看看乔唯在课堂上是什么样子都不行。 乔唯想知道乔淮阳对拉着脸的定义是什么，她明明是忧愁的脸。 林寒月因为昨天她没去探病，不高兴了，勒令今天一定要去医院。她打算得很好，放学就去。 可被拉来了当电灯泡。 唉，端水真的是个技术活。 乔唯一边忧愁叹息，一边翻开菜单，艰难地在各种精致的餐点中作出抉择。 “乔公子？”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 乔唯抬头一看，她居然认识！ 对方显然也还记得她，惊讶地啊了一声：“是你啊小妹妹！” 乔淮阳扬眉：“夏小姐认识我妹妹？” “看过她的视频，很可爱，”夏芝芝打了个哈哈，顺势坐下，岔开了话题，“这家的提拉米苏做的很好，唯唯可以试试。” 乔淮阳有些惊讶，想了一秒，猜测她说的应该是乔唯跟人打架视频被传上网那次。 不过他更诧异的是，他相亲还带个小电灯泡，明显就是故意搅局，他这相亲对象据说是个骄纵大小姐，竟然没发作？ 夏芝芝也在暗暗打量乔淮阳，心道果然和林寒月说的一样，她这继兄性格恶劣，哪有人相亲还带个孩子的？没礼貌。 林寒月这死丫头看人的眼光还凑合，可惜一碰到那个温家二公子就失灵了，夏芝芝忍不住又暗骂了一句，随即精神一振，这不正好便宜她了？在这儿碰上了林寒月的小宝贝，顿时气死对方的兴头更浓了。 乔唯暗中观察jpg. 天下竟有如此巧合之事，林寒月的前闺蜜和乔淮阳相亲！ 偶买噶，她无法想象林寒月要是知道了，会有什么反应。 根据1+1≈gt;2原则，林寒月估计会被膈应得睡不着。 这场相亲出乎意料的和谐。 乔淮阳懒懒的，不太上心，夏芝芝却毫不在意，依旧笑吟吟，因为她的聊天对象是乔唯。 电灯泡变主角，主角变陪衬。 乔唯：相亲主角竟是我自己？ 夏芝芝临结束还热情地想要合照，乔淮阳蹙着眉正要拒绝，就见她三两步跨过来，站在乔唯身侧，搂着乔唯拍照，他确定自己没有出镜。 乔淮阳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顿了顿改口道：“涉及到隐私，希望夏小姐不要把唯唯的照片发到社交平台上。” “啊？行行。”夏芝芝忙着摆弄手机，头也没抬，心想还隐私呢，这小妹妹的发言视频和照片恐怕早在各大家族群里传遍了。 浪费一下午，乔淮阳有些不虞，唯一勉强算是安慰的是乔唯吃得很开心，虽然有夏芝芝一直喋喋不休打断她吃东西，但她一口没落。 分别时，乔淮阳忍不住回头看了夏芝芝一眼。 怎么会有话这么密的人？比陈嘉熙还话多，他光是听着脑子里都嗡嗡的，更别提不得不应付她的乔唯了。 “今天辛苦你了，”乔淮阳有些内疚地摸了摸乔唯的头道，“有家饭店的菜不错，你肯定喜欢，晚饭去那儿吃吧。” 乔唯被撑得走路都不敢走快了，闻言想翻白眼，他难道忘了当初她因为吃太多，半夜上吐下泻，差点进医院的事吗？也忘了他严令禁止她再胡吃海塞吗？ “不了，哥哥，我有点撑了，吃不下了，”乔唯艰难地说，察觉到乔淮阳的语气有点内疚，立马打蛇随棍上，“哥哥，我想去看望一下姐姐，她出车祸受伤了，正在住院。” 乔淮阳一听，这脸就拉下来了：“就她事多！医院有细菌，小孩子抵抗力弱，平时要少去。打个视频看看就得了。” 他和林寒月都没加过微信，她住院的消息还是陈嘉熙跑过来跟他说的，幸灾乐祸了一番。 只是轻微骨折，他不觉得自家表妹嘲笑有什么不对，更不觉得自家妹妹有特意去探病的必要。 乔唯见状，也只能放弃，胳膊拧不过大腿，寻思明天再去，刚想说好，手机就亮了。 林寒月：【图片】【图片】【图片】 文案：哈哈，相亲初体验，感觉还不错，他妹妹好可爱[爱心][爱心] 【唯唯！你居然不告诉我乔淮阳和夏芝芝在相亲！你还陪他去相亲？！】 【你居然和夏芝芝这么亲密！】 【气死我了！我不忍了，我要曝光乔淮阳的私生子！】 乔唯吓了一大跳，这个夏芝芝，说好不发出去的，转头就侵犯她肖像权了，还假模假式地打了个比纸还薄的马赛克。 林寒月抓狂成这样，可见1+1≈gt;2原则是真的，两个讨厌的人凑在一起对当事人的杀伤力翻倍。 乔唯正想直接装肚子痛去医院算了，乔淮阳的电话就响了。 “什么？你们怎么搞的？”他表情很不好看，挂了电话看向乔唯，“公司有事，唯唯我——” 乔唯一喜，十分善解人意：“哥哥你快去吧，我自己回去就行。” “不行，你才多大。”乔淮阳此刻非常后悔今天是自己开的车，没带司机，他也不可能在这儿等着让人来接乔唯，心一横，想干脆把人带去公司，就听乔唯开了口。 “哥哥，你送我去姐姐那儿吧，离这儿不远，我等司机叔叔来接我。” 乔淮阳犹豫了一下，只能无奈答应。 事情有点棘手，他这一去，多半要加班到半夜，顾不上乔唯。林寒月再不怎么样，好歹是她的亲姐姐，至少比外人可靠。 乔唯成功抵达病房。 她轻轻推开一条门缝，小心地把脑袋伸了进去，探头探脑，想先看看林寒月那群可怕的朋友还在不在。 “你在干嘛？还不进来？”林寒月本来心里还憋着气，一看乔唯这做贼的样子就想笑，冷脸就稳不住了。 “姐姐！”乔唯背着书包跑了进来，书包里的东西被颠得哐当哐当响。 林寒月见状更想笑了，强行板着脸道：“你怎么还背着书包？不是陪你哥哥去相亲了吗？” “哥哥给我请了半天假，下午去的。”乔唯放下书包，老实回答。 林寒月哼哼了两声：“我问你，乔淮阳和夏芝芝相亲这件事，你怎么没有给我通风报信？” 乔唯疑惑歪头：“姐姐，你不喜欢芝芝姐姐和哥哥在一起吗？” 这还用说？ 林寒月想瞪眼，但见乔唯歪着脑袋满脸疑惑的样子太过呆萌可爱，一时竟忘了先计较这事，招手道：“你上来，陪我躺一会儿。”说着就往旁边挪了挪。 她住的是病房，环境超好，病床超软超大。 空气里流淌的不是消毒水味儿，也不是表面上的清新柠檬味儿，乔唯愿称之为金钱の味儿。 乔唯躺上去，甚至有一种是躺在她的大软床上的错觉，忍不住蹭了蹭枕头。 林寒月见她小猫一样的举动，心更软了，声音也带了笑：“我当然不喜欢他们俩在一起了，两个都讨厌，万一真成了一对，我真是要闹心死。” 这倒是引起乔唯的好奇了：“姐姐，你跟芝芝姐姐为什么不一起玩了呀？” 她还刻意学的小朋友卖萌的嗲音，结果林寒月非但不买账，还黑了脸：“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 “哦，好吧。”乔唯闷闷应道。 见她这样，林寒月顿觉后悔语气太生硬了，想转移一下话题：“你这么急火火跑过来，就是因为我说要把乔淮阳的私生子曝光？” 本意是想转移话题，这新话题一出口她心里就不得劲儿了。 乔唯摇头：“不是啊，我是来看姐姐的。而且我知道你不会说出来的。” 不等林寒月否认，她就接着说道：“姐姐心地善良，人美心善，是不会伤害豆豆小朋友和他妈妈的。” 林寒月：？？ “等会儿，我确实是心地善良，人美心善，但是说出来怎么就伤害豆豆和他妈妈了？”林寒月满头问号。 这事儿一捅出来，会受到伤害的只有乔淮阳吧？ 乔唯：“电视里小朋友找爸爸，没有证据，被骂了。” 林寒月秒懂：“证据？那张脸不是证据？还有乔临洲不也是这么说的？” “那不是证据，是猜测，”乔唯语重心长，“没有证据就瞎说，是会被打脸的，打脸好疼。” 拳击台上她问乔淮阳孩子问题，他的回答可不是开玩笑的，这是个真疯批。 “如果长得像就能说是亲生的，那明星们就有好多好多宝宝啦。” 林寒月被这孩子气的话逗笑，对于乔唯维护乔淮阳的不满也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感动，小家伙这是担心她被打脸呢，也罢，就让乔淮阳这只秋后的蚂蚱再蹦跶两天吧。 “行，我安排人去查查那对母子，”她狠狠地抱了一下乔唯，突然想起一件事，“他俩成了吗？” 乔唯猛喘一口气，忙道：“不用啦姐姐，我有办法。应该没成吧，他们都没怎么说话。” 林寒月顾不得追问乔唯一个小朋友有什么办法，她几乎是立刻回想起别的朋友“不小心”发给她的截图，冷笑数声。 她就知道夏芝芝是故意来恶心她的，明知道她跟乔淮阳不对盘，还跑去相亲，完了还非拉着乔唯拍照，膈应死了。 还有乔淮阳，相亲居然还带着小朋友，还是把人从幼儿园薅出去的，真是不知所谓。 当然了，最让她心情跌到谷底的还是夏芝芝。毕竟曾经她们那么要好，这是她最好的朋友（以前），没有之一。她可能以后再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朋友了。 乔唯察觉到了林寒月的低落，心想这不是没成吗？以后撕逼都不用面对双重暴击，还低落什么？ 笃笃笃—— 有人敲门，乔唯先是看到一双被黑色西裤裹着的大长腿，大惊失色。 不是护士，那就是林寒月的朋友了？完蛋，她要被抓起来表演节目了！ “临洲哥？你怎么来了？”林寒月惊讶道。 嗯？乔临洲？ 乔唯把紧急埋进被子里的脑袋扒拉出来，恰好和乔临洲看了个对眼儿。 “唯唯也在？”他只怔了一下，就露出个温和的笑，手上还捧了一束鲜花。 “知道你出了车祸，来看看你，”他将鲜花放在茶几上，很自然地寒暄，“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好似那天二人的针锋相对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林寒月也迅速进入社交状态，笑道：“好多了，多谢你来看我。” 乔临洲颔首，等了两秒，说道：“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 说完就转身离去。 刚出门手机就响了。 “嗯，我知道了，给我改签下一班吧，你们先走，我随后就到。” 他回头望了一眼房门，心道来的不是时候，唯唯这小丫头也在，有些话不好说。 之所以抽空跑这一趟，是因为林寒月是在和他分别之后出的车祸，而且身为亲戚，她在这边出了事，乔家于情于理都该派个人来探望一下。 更重要的是，他想郑重跟林寒月聊一聊，私生子这事最好不要泄露出去，无论是对乔淮阳的名声，还是对乔家的声誉，都会产生一定的伤害。 想到乔淮阳，乔临洲温和清俊的面孔上闪过一丝讽意，他做错了事，并且一错再错，自己却要来替他善后遮掩。 他理了理衣袖，大步离开了医院。 病房里，林寒月正摸着下巴，瞪着那束花：“他就是来送花的？叫花店送不就行了？” 从进来到离开，最多只待了一分钟。 乔唯也想问，他就是来送花的？怎么不送个果篮儿？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林寒月闲着没事，开始给乔唯拍照。 一拍照乔唯想起来了，脸都皱成了一团：“姐姐，原来外婆朋友圈发的那些照片和视频，都是你p的！” 她挣扎着坐了起来，双手抱胸，下巴高抬，尽量营造出气势。 却不想这副模样落在林寒月眼里，就是小毛孩装大人，非但不可怕，还又傻又萌。 “哎对对对，就是这个姿势，别动！” “姐姐！” 林寒月见她小脸绷得紧紧的，像是真生气了，忙放下手机解释：“不全是我p的啊！最多……最多一半吧，剩下的是外婆自己p的。” 乔唯：我真傻，真的，我竟然叫这个拍照狂魔劝老太太别p我的照片…… 乔唯疲惫微笑：“姐姐，你要是实在闲得慌，你就去找个班上吧。” 林寒月作势要来抓她：“好啊你，嫌弃你姐姐我是个无业游民是吧？” “嗷！”乔唯一边躲，一边追问，“还有我在幼儿园发言的视频是怎么回事？幼儿园不允许流出去的！” 说到这里，乔唯狠狠懂了，规则只束缚规则之下的人。 “你们老师是找过我，不过我说了，我只拍了你，不会泄露其他小朋友的隐私。”林寒月理直气壮地说。 乔唯：……有这样的家长是我的福气。 “那我的隐私呢？”乔唯抗议。 “放心吧，只是在圈子内部流传，都是世交，不会不懂分寸乱发出去的，”林寒月安慰她，“而且你这么厉害，藏着掖着干嘛？人家又丑又笨的孩子都发得起劲，天天九宫格，你这么可爱，这么天才，怎么就不能发了？” 人家的孩子又丑又笨？ 果然花是野的香，孩子是自家的好。 乔唯抱拳。 第二天放了学，乔唯立马就要走，却被温季年叫住。 “唯唯，你有空吗？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梳理一下真题。”他抿了抿唇，目光真挚。 乔唯还没说话，孩子王金耀就笑嘻嘻地插话道：“小季，你这是瞧不起唯唯吗？我听我姑奶奶说，唯唯打麻将特别厉害，连我姑奶奶这样的高手都输了，没准儿人家数学天赋不比你差。” “如果打麻将厉害就是有数学天赋，金耀，那你姑奶奶应该是数学家。”温季年不咸不淡地说。 金耀脸色一变，却没发作，而是转了转眼珠，拖长了声调：“oh真的吗？那按你这么说，唯唯就是数学没天赋，比不上你了？那是该让你指点指点。” 温季年心里咯噔一下，立即去看默不作声的乔唯，见她呆呆地望着他，立时大怒，眼中寒光射向正暗自得意的金耀。 他笑容一僵，敏锐地感觉到了危险，撂下一句“唯唯明天见”就逃之夭夭。 “唯唯……你别听他胡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他一向自诩思维敏捷，逻辑清晰，成年人在他面前都没优势，常被他一句话噎得半晌都没声儿。 但是此刻他脑子里却一片空白，甚至感觉到额角渗出了汗。 乔唯只看着他，一言不发，若有所思。 温季年如芒在背，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戳破一个普通人通过努力得来的“天赋”，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唯唯会怎么想呢？ 他的汗顺着额角流了下来。 “季年哥哥，你是不是以为，我特别笨啊？”乔唯缓缓地说。 而对方倏然一僵的表情证实了她的猜测。 乔唯：无语，无了个大语！本神童的天才之名难道还不够响吗？！ 难道他没看到她的历史成绩吗？没看到她用八国语言发言的飒爽英姿吗？没看到她在数学课上做中学数学题吗？ “我，你，啥也不说了，都在比赛里了。”乔唯千言万语汇成一个摆手。 此时此刻，她醍醐灌顶了。 回想之前温季年种种温和真诚的鼓励，偶尔来不及收回、被她撞到的同情目光，有时候一些莫名其妙的话，通通都有了解释！ 他以为她是个笨蛋？！他以为他在向下兼容？！ “唯唯，你别生气……”温季年语无伦次。 乔唯不生气，她被气笑了。 看来她还是低估了他内里的自信程度，论自信，她输了，彻彻底底。 她合理怀疑他压根就没将被人排挤孤立这件事放在心上，自信到这个地步，恐怕只会把别人的嘀嘀咕咕当成苍蝇乱舞。 那他抑郁的原因是什么？难不成是自觉智商太高，没人能和他比肩，觉得人生寂寞如雪了无生趣？ “季年哥哥，希望比赛你能全力以赴，”乔唯肃然道，“我不会放水的。” 乔唯：今天我就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摩拳擦掌） 温季年：…… 乔唯回家的路走到一半，紧急让司机换路线，这么一打岔，差一点把正事给搞忘了。 “小姐，这是哪儿啊？”小圆有些担心。 明明是个看起来安保系数超高的小区，怎么一见了唯唯小姐就把门打开放她们进去了啊？唯唯小姐是特别特别漂亮可爱，但是已经到了可以随便刷脸的地步了吗？ “小姐，这样拿人家的快递不好吧？”小圆更担心了，委婉提醒。 乔唯：“啊？这是我的快递，我让人放在姐姐这儿的。” 是寒月小姐啊？那没事了，小圆呼出一口气。 乔唯直接暴力拆开，一沓豆豆和豆豆妈妈的照片掉下来，还有一份文件，她直接翻到最后看检测结果。 看了好一会儿，有些迷茫。 是亲子关系就是亲子关系，不是亲子关系就不是亲子关系。这个不是亲子关系，但有血缘关系，是怎么一回事儿？ 一道亮光从乔唯脑海里闪过，她一捶手心，有个大胆且合理的猜测。 哥哥乔淮阳无辜背锅，堂哥乔临洲贼喊捉贼？！ 42. 第 42 章 点击就看四角爱恨情仇…… 好你个乔临洲,装得还挺像！ 乔唯哼哼两声，连她这个“上帝之眼”都被骗过去了,不过也有可能是他确实干了坏事而不自知。 思忖再三，她决定故技重施，务必要拿到铁证，让渣男百口莫辩！ 当晚乔唯带着伪装成相册的文件袋，偷偷摸摸去了乔临洲的别墅，却被告知他不在，出差去了,估计要等几天才回来。 乔唯傻眼，傍晚不是还来医院探病了吗？ 好饭不怕晚,多等几天也没事,她正想打道回府，就听一声狗叫，转瞬之间一条油光黑亮的大狗就冲到了她的面前。 “008,你跑这儿来干嘛？”乔唯按住008疯狂摇晃求蹭蹭的狗头,有些疑惑。 乔淮阳的狗只在特地范围出现,如果出现在了其他地方,那一定是他这个主人亲自带着，她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四下看了看，却没看到人。 “008,你越狱？快回去！”她抱着文件袋小跑着离开,大黑狗紧跟着不放，上蹿下跳,差点把她给撞飞。 乔唯怒了，腾出一只手扬起拳头，恐吓道：“再跟着我,我就弹你脑瓜崩了！” 却不想这手一空，露出抱在身前的东西，008立马张开大嘴，一口咬住，用力一扯，扭头就跑，一阵风似的眨眼间就跑没影儿了。 乔唯呆看着空空如也的手，不可置信，她这是被一条狗给抢劫了？！ 这狗贼！ 她就知道008贼眉鼠眼地跟着她没好事，她太单纯了，只以为它是想让她遛它，没想到是想趁机打劫！ 乔唯脚踩风火轮似的跑到了狗舍，气势汹汹叫训犬师把狗交出来，对方却苦着脸表示狗没回来。 “我哥哥来过了吗？”乔唯忽然想到一种可能。 “没有，淮阳少爷今天还没过来。” 难道真是这臭狗胆大包天，自己跑到乔临洲那边去的？ 她来不及想太多，双手合十：“吴冬哥哥，008抢了我很重要的东西，麻烦你叫人帮忙找一下，拜托拜托！” 训犬师原本觉得没有特意去找的必要，毕竟008虽然爱越狱，但最狡猾机灵，不会咬人惹事，到点就自己跑回来了。 可见这小姑娘一脸祈求，可怜巴巴的，他立马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乔唯暂时松了一口气，训犬师有经验，应该能很快找到。 结果找了俩小时，整个庄园都惊动了，都没见着那贼狗。 乔唯：可云崩溃gif. “唯唯小姐，这……”训犬师一脸尴尬，他倒是不担心008会出事，就是觉得脸有点疼。 乔唯都快累晕了，有气无力地摆手：“没事，明天我想吃狗肉煲，可以吧？” 训犬师大惊失色：“小姐不可啊！狗狗是我们人类的好朋友，而且008罪不至死……” 激情恳求三分钟，求她饶008一命。 难道在他眼里，她就是个没人性的小变态吗？ 短短两个小时，乔唯身心遭受重创，双手捂耳哀嚎：“摇了我吧——” 还没嚎完，罪魁祸首就出现了。 嘴里叼着东西，颠颠儿地凑近，求摸头。 乔唯气结：“还想摸头？门儿都没有！拿来吧你！” 她一把抢过东西，粗略查看了一下外观，没有破损，只有四个牙印，终于放下了心。 “我回去了，吴冬哥哥，孩子调皮，不打是不行了，请你务必给它一个完整的童年。”乔唯语气严肃，不等训犬师说话，冲还在狂摇尾巴的008挥了挥拳头，抱着东西跑了。 训犬师愣住：“哦，好的好的，我回头教训它。” 他还以为丢的是珠宝之类的贵重物品呢，原来只是个相册啊。 “吴冬。” 身后忽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他一跳。 “淮阳少爷？”他想禀报刚才发生的事，心想这狗是少爷的宝贝，他可不敢随意教训，但是小姐让他收拾……还是让少爷来决定吧。 可他刚起了个头，就听乔淮阳说道：“连着三天给008加餐。” “……啊？” 乔淮阳不管训犬师呆愣的表情，略微弯下腰，奖励似的摸了好几下狗头，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好狗。” 训犬师：我好像，真相了。 早上乔唯被告知乔淮阳出差，今天不能送她去幼儿园。 “又出差？”乔唯诧异。 这才刚出差回来没几天吧，乔淮阳还是个劳模。 “是的，半夜就走了，”小圆一边检查书包，一边和她说话，“淮阳少爷走之前还来过咱们这儿呢，说让我把你叫起来，但是马上又说不让，然后他就走了。” 乔唯惊了。 “他当时，精神还正常吗？” “……正常啊，小姐你也很震惊是不是？不过我能理解啦，我就见过舍不得宝宝，把宝宝带着一起出差的家长。淮阳少爷肯定是因为才刚回来又要出差，舍不得小姐。” 小圆边说边点头，对此深信不疑。 乔唯：真的吗？我不信。 乔淮阳当然精神正常，也知道半夜把门敲开，说要把小孩子叫起来是在发神经，好在他克制住了。 先找大的谈了，回头再收拾小的。 他一夜没睡，眼睛里都是血丝，想趁着这会儿假寐缓一缓。 身体已经非常疲惫，精神上却极度亢奋。 直到此刻，他仍旧处在震撼之中。 他那人品端正，洁身自好，连烟都不抽的大哥，居然有个私生子！ 乔淮阳索性睁眼，再次翻开复印件，看了一遍最后的鉴定结果。又打开手机相册，一张张仔细看那个孩子和孩子的妈——他的老同学，他哥的前女友。 时隔三年，再次见到她，却是在这种情况下。 难怪当年明明爱得死去活来，闹分手动静大得差点惊动家里，人突然就不见了，原来是躲起来生孩子去了。 昨晚他刚回来，就在楼上看见乔唯鬼鬼祟祟地往乔临洲那边跑，还没开口叫人，008就把她攥在手里的东西给抢了，摇着尾巴给他送了过来。 打开一看，居然是亲子鉴定，还有一对母子的照片。 看着这个“非亲子关系，但存在血缘关系”的鉴定结果，再看看这小孩有点眼熟的长相，一瞬间他全明白了。 乔唯拔他头发，是为了做亲子鉴定。问他“如果有人告诉你，你有个小孩，你会怎么办”，不是想问他，其实问的是他哥乔临洲！ 这小东西，主意太大了，乔淮阳又好气又好笑，还有那么一点自豪。 这么大的事，都敢一个人干，不愧是他妹。 乔淮阳思索了一番，他这个同学都能带着孩子找上才几岁的乔唯，想必已经是走投无路。 这件事对他的冲击不亚于有人跟他说外星人已经登陆地球，笼罩在乔临洲身上的光环好像一下子就散了。 能干出这种事，乔临洲还是他敬重的大哥吗？乔淮阳有些茫然，随即心中一凛，无论如何，这件事得尽快解决，不能闹出来。 大哥光风霁月，没这么心狠，干不出拿钱把人打发了这种事，反正他是个出了名的不好惹，没这么好的名声，那就让他来做吧。 乔淮阳忽地想笑，从小他闯了祸都是这个大哥替他善后，没想到有一天角色反过来了。 他无意间瞥到后视镜，看到镜子里的那半张脸竟然带着一丝讽意，身形一僵，还没反应过来，车窗就被敲响了。 “少爷，她不肯带着孩子走。” “加钱。” “加到五千万了，还是不同意，”来人擦了一把汗，唯恐被责怪办事不力，“闹着要见临洲少爷，还说，说……” 乔淮阳扬眉：“说什么？” “说要是再逼她，她就从楼上跳下去。” 乔淮阳眉眼一沉，冷笑道：“让她跳。” 一个能独自躲起来生下前男友的孩子，等孩子大点了就杀回来的女人会跳楼？谁信？ 下属惊愕，他向来知道这位祖宗是个心狠的，没想到这么狠，想硬着头皮劝一劝：“少爷，这——” 还没等他说完，一阵突兀的铃声响起，是乔淮阳的手机。 乔临洲来电。 乔淮阳示意人走开，接了电话，刚叫了声哥，对方就的怒意就隔着屏幕跨过千山万水喷涌而出。 “乔淮阳！你胆大包天，不光干出这种荒唐事来，还敢逼人跳楼！滚回去！” 他懵了一瞬，这还是这么多年，他头一次被这个大哥骂这么狠，也是头一次见乔临洲这么生气，简直是暴跳如雷。 等反应过来，他心里就有点不爽了。 荒唐事？拿钱逼着人家娘俩远走他乡的确是荒唐事，但他是为了谁？自己敢做不敢当，他来收拾烂摊子，还挨一顿骂。 又当又立，他脑子里闪过一个词，嘴上却道：“哥你放心，我会处理干净的，不会影响到你。” 乔临洲更怒：“你！你不知悔改，要一错再错？” 乔淮阳忍着心里的不舒服，递上台阶：“哥，虎毒不食子，我知道你不忍心，我来处理。孩子虽然不能认祖归宗，但是他和他妈这辈子是不用愁了——” “你也知道虎毒不食子，那是你儿子，你竟然能狠下心让他流落在外！还有武清，你怎么对得起她——” “等等，什么玩意儿？”乔淮阳强行打断，按了一下太阳穴，怀疑自己连着熬夜把脑子熬坏了，“我儿子？” “不是你儿子是谁儿子？淮阳，你不是小孩子了——” 乔淮阳听不下去了，刹那间一股火从心底冲了上来，他帮忙善后不感激就算了，还往他头上扣屎盆子！亲子鉴定可不是假的。 “哥，你真是大度，从小就让着我，飞机模型让给我，车让给我，现在连儿子都要让给我，”乔淮阳怒极反笑，语速慢悠悠，和对面形成鲜明对比，“这让我怎么好意思。” 乔临洲被他的态度所激，愈发怒不可遏：“这不是一架飞机模型一辆车的事，你……等等，你说什么？什么把儿子让给你？” 乔淮阳心下嗤笑，还装傻，笑道：“你儿子，我侄子啊，亲子鉴定都出来了，还能有假？” 对方沉默两秒。 “豆豆不是你儿子吗？还有，什么亲子鉴定？”乔临洲语气疑惑，随即沉声道，“我马上回来，见面谈。” 嘟—— 电话挂了。 乔淮阳挑眉，他哥这是玩的哪一出啊？ 他哼笑一下，心道他都祭出亲子鉴定了，还嘴硬呢，见面谈就见面谈吧，还说自己悄悄处理了，给大哥留点面子，谁想到人家不领情。 “老朱，叫他们撤。” 下午三点，外头太阳正烈，烤得树叶都蔫耷耷的，室内空调开得很低，里头的人心里却都一片燥意。 “这是你和孩子的亲子鉴定？是真的吗？”乔临洲紧急赶回来，风尘仆仆，都没顾得上洗漱，就和乔淮阳碰了面。 亲子鉴定摆到他面前，表明乔淮阳和豆豆不是父子，但他持怀疑态度，他这个弟弟向来行事乖张，心思深沉。 尤其是非父子却有血缘关系这个结果，怎么看都古怪可笑。 这怀疑的口气让乔淮阳茶都喝不下去了，乔临洲竟然是真的以为那孩子是他的，不是装傻甩锅。 荒谬，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下巴微扬：“当然是真的——” 说到一半却有些许迟疑，这是唯唯做的，她一个小不点，脑子再聪明，身体还是一个儿童，而且没出过社会，会不会被人骗？ 乔临洲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迟疑，心道果然有异，立即追问：“确定是你和豆豆的样本？” 乔淮阳被这质疑的语气和眼神一激，马上打开手机：“确不确定，问问就知道了。” 乔唯第二次被乔淮阳从课堂上叫走。 好崩溃！ 看着桌上手机里大喇喇展示的照片和亲子鉴定，她都想装中暑晕过去算了，008这个狗贼！ 即便心里再慌，面上也要八风不动，这就是乔·名侦探·唯的职业素养。 “没错，照片是我找人拍的，亲子鉴定也是我找人偷……拿了豆豆的头发，再找机构做的，”乔唯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得规规矩矩，“鉴定样本确定是哥哥和豆豆的头发。” 乔临洲眼神复杂，一时竟无言以对。他无论如何想不到，连乔唯一个孩子都牵扯进来了。 但他还是对此存疑。 “淮阳，唯唯这个，太儿戏了。” 哎呀，居然看不起小孩的办事能力？ 乔唯肩膀一撑，挺起小胸膛，严肃地说：“哥哥，临洲哥哥，想要知道豆豆是你们谁的孩子，都分别再做一下亲子鉴定就行了。” 两位隐隐有些剑拔弩张的大聪明一听，都呆了一下，这最简单的方法，他们竟然都没想到。 “不行，武清……豆豆的妈妈不会同意。”乔临洲蹙眉否定。 他了解她，找上门要求做亲子鉴定这种行为对她来说无异于侮辱。 “怎么不行？事关孩子亲爹是谁，她还能不肯？再说这锅我可不背。”乔淮阳立马反驳。 乔唯淡定地拉开书包拉链，掏出一个小玻璃瓶，说道：“不用找豆豆妈妈，我这儿还有豆豆剩下的头发。” 乔临洲≈乔淮阳：…… 乔临洲心情更加复杂，他们家这个小神童，未免也太精怪了。 乔淮阳则是一喜，面露得意：“还是唯唯考虑得周到，马上就能还哥哥我一个清白。” 他是清白的，那另一个呢？ 乔临洲注意到了兄妹俩隐晦的眼神，当即肃了脸色：“我向你们保证，豆豆绝对不是我的孩子。” 他自己都没做过的事，难道还能有假？ 乔唯见乔临洲毫无心虚之色，心道演技可以啊，这长相，这演技，进了娱乐圈那不是妥妥的影帝？保证？保证没用嗷，亲子鉴定说了算。 虽然中途出了点岔子，半路杀出个乔淮阳，但是大体进展和她预料得差不多。 三人分为了两派，乔唯和乔淮阳是“临洲爸爸”派，乔临洲则是“淮阳亲爹”派，两边都在坐等对方打脸。 检测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出乎意料的是，双方都没被打脸，又好像双方都被打了脸。 “这几个意思？”乔淮阳斜着眼睛看乔临洲，“哥，鉴定机构是你亲自找的。” 画外音：你有没有动手脚？ 乔临洲脸色沉沉：“机构没有问题。” 乔唯拿着两份鉴定报告看来看去，内心的震撼不比他俩小。 寻父之旅？寻了这么久，寻了个寂寞。 两个人都不是豆豆的亲爹，那传说中的亲爹是谁啊？ “行，既然不是哥的孩子，那就好办了，”乔淮阳率先从沉默中反应过来，语气轻松，“我这就叫人撤了。” “你还派人看着他们？”乔临洲不赞同地皱眉。 乔淮阳耸耸肩：“那不然呢？等着他们找上门或者拉着媒体闹到公司去吗？” 乔临洲眉毛皱得更紧：“武清不是这种人。” 他是在非常偶然的情况下看到她匆匆走过的，暗中跟上去，才发现还有一个孩子。 那孩子长相一看就是乔家人，联想起分手后她和乔淮阳的事，他心中大震，派人去查了他们的情况，年龄对得上，他几乎是立刻就确定了孩子的身份。 而他们其实过得不太好，武清并没有直接抱着孩子找上门要求负责，而是先独自去了公司找乔淮阳，却被赶了出来。 他去找过她两次，她震惊之后，很客气地请他进屋。但一旦他流露出可以帮忙的意思，她就立刻婉拒。 “等会儿，她来找过我，我让人把她赶了出去？”乔淮阳像是在听天方夜谭，发出不可置信的一声“哈”，立马一通电话打过去：“是我，给我调监控。哥你说说，她是哪天来的？” 乔临洲迟疑片刻，说了一个日期，监控视频很快发了过来。 看完后，三人都沉默了。 她的确是被赶了出来，不过赶她的不是乔淮阳，是被保安赶的，止步于大门。 “唯唯，你说这保安是该涨工资呢，还是该扣工资？”乔淮阳睨了一眼表情晦涩难辨的乔临洲，语气凉凉地问，“再说了，公司里那么多人，怎么能确定是找我呢？” 乔唯不想理他这副沉冤昭雪，尾巴都要翘上天的模样，看看另一个洗脱嫌疑的当事人，看看人家多沉稳。 一个两个都不接话，乔淮阳也觉得没意思，说道：“得，搞清楚了，这事儿就翻篇儿了。” 乔唯却举起手阻止：“且慢！两位哥哥，事情还没完全搞清楚呢，你们都不是豆豆的爸爸，但是你们都和他有血缘关系，你们就不好奇他爸爸到底是谁吗？” 二人对视一眼，又齐齐看向乔唯。 “那怎么搞？把咱们家的适龄男丁都抓去做亲子鉴定？”乔淮阳抱臂而立，忽然笑了出来，“老爷子也不能放过。” 乔临洲一听他这话不像样，轻斥道：“淮阳！” 这不仅是编排长辈，也是对武清母子的羞辱。 乔淮阳撇了撇嘴，没再开玩笑。 乔唯不知道原著里这聪明绝顶仅限于男主的兄弟俩，怎么会忽然降智，还降得这么厉害。 她摇了摇头，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们：“我们去找豆豆他们，直接问豆豆妈妈吧。” “不行！” “行。” 乔临洲深呼吸了一下，说道：“不行，这太冒昧了。” 乔淮阳见他这个反应，若有所思：“哥，你不会是还对她余情未了吧？” “淮阳，我和她早就结束了，相反，我倒是想问问你，”乔临洲的神色又沉了下去，盯着乔淮阳，“毕竟你们曾经……即使分开，你对她真就这么绝情？” 乔淮阳：？？ “不是，哥，你，你说清楚，我们曾经，曾经什么？”乔淮阳只觉得又一口大锅扣了下来，砸得他语言能力都退化了。 乔唯受不了了，大喊一声：“不要磨蹭！即刻出发！” 一开始她只是觉得孩子可怜，渣男可恶，想找到人负责，可是现在，事态走向跟脱了肛的草泥马一样狂奔，奔得没边儿了。 她现在就想知道，孩子的爹，到底，是，谁！！！ “不行，这样不妥，不要贸然上门打扰他们——” 见乔临洲还要磨叽，乔唯直接亮出手机，上头是她找的私家侦探发过来的最新消息。 “看看，咱们能等，豆豆可不一定能等。” 照片里，小孩子穿着病号服，满脸苍白，而他的妈妈则强忍着泪水。 乔临洲一惊：“豆豆生病了？” “对呀，急性白血病，临洲哥哥，你派去的人没有查到这件事吗？”她收起手机，天真无邪地问。 乔临洲脸色忽青忽白，抿了抿唇，没有做声。 乔唯心说这到底是真关心还是假关心啊，头上忽然罩了一只大手，奖励似的摸了摸，又拍了怕。 拿她当狗呢？！ 这个乔淮阳，乔唯龇牙，等水落石出，寻父之旅结束，她再来跟他好好算一算指使008抢她东西，窥她隐私的账！ 三人很快到了医院。 “你，你们？”武清，豆豆的妈妈，一见他们，手上的塑料盆砰的一声掉在地上，溅起一地水花。 乔淮阳眼疾手快把乔唯往身后一拽，水花都溅到了他和乔临洲身上，乔唯幸免于难。 “武清，我们是来探望——” “豆豆妈妈，武清姐姐你好，豆豆生了很严重的病，需要骨髓移植对不对？我们可以帮你找到他的爸爸，把豆豆转移到最好的医院，并且全额承担医疗费用和后续康复费用。但前提是你要告诉我们豆豆的爸爸是谁。” 眼看乔临洲这个不中用的还要绕圈子，乔唯从乔淮阳身后钻了出来，开门见山，连珠炮似的说了一长串，压根不给其他人插嘴的机会。 话音一落，武清脸上的慌乱和尴尬如潮水般退去，眼泪唰的一下滚了下来，嘴唇都在颤：“好，我，我告诉你们。” 以为还要周旋一番的乔临洲≈乔淮阳：…… 输了，他们还不如个孩子。 医院天台上，不断传来沉默的梆梆声，夹杂着男人的求饶声和哭嚎声。 “这个饼干好吃，武清姐姐你试试。”乔唯站在通往天台的台阶上，泰然自若地从一个玻璃罐子里摸饼干吃。 武清：“……谢谢唯唯。” 她踌躇了一下，还是伸手接过了饼干，放入口中，香甜的气息立即盈满口腔。 她几乎又要落泪，自从孩子生病后，她的嘴里就再也没有过甜味了。 乔唯一直在暗中观察武清，见她比上次在商场里更憔悴了几分，但仍掩不住眉宇间的美丽，不由得叹气。 “唯唯，过来。” 乔淮阳突然叫乔唯，她福至心灵，把罐子递给武清：“姐姐你吃吧，别跟我客气，我拿着罐子腾不开手。” 武清一愣，她还在疑惑什么叫腾不开手，就见小小的身影像过年时候放的冲天炮一样蹿了出去。 “我哒！” 两三秒后响起一声稚嫩的怪叫，紧接着是痛呼声。 她的脚动了动，却始终没有勇气踏出去。 天台中央，一个穿得很浮夸张扬的男人蜷缩在地上，一手护着头，一手捂着鼻子，手指缝里有红色的液体慢慢渗出。 衣服上都是灰尘，一张脸却很干净，皮都没破。 除了挨了乔唯一拳的鼻子。 “哎哟……几位祖宗，饶了我吧……”他毫无骨气地求饶。 乔临洲衣冠整齐地站在一旁，皱着眉头，目光森寒，表情介于不可置信和愤怒之间。 乔淮阳的西装外套扔在地上，衬衫解了两颗扣子，袖子也挽了上去，微微喘着气。他正想把袖子拉下来，闻言又是一脚踢在人的小腿上。 “哎哟饶命啊淮阳……” “乔洋川，你大爷的，畜生，老乔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乔淮阳骂了一句，转头看向乔临洲，“哥你真不来？这王八挺抗揍的，够你出气了。” 还躺在地上的乔洋川吓得魂飞魄散，拼命挣扎起来想跑，被乔唯一屁股坐在背上，小拳头雨点般地落在他的伤处，痛得他惨叫连连。 乔唯快气炸了。 她万万没想到，她连乔继恩都算进去了，孩子他爹居然是乔淮阳的堂哥！ 这就像看悬疑剧，一直在猜凶手是谁，分析各种蛛丝马迹，吃饭在猜，睡觉也在猜，把每个有可能的人都拉出来研究了一遍，结果大结局了揭露真相，凶手竟然是第五集出现过十秒钟的路人甲！ 吐血三升！ 又像相亲吃饭，对方吹得天花乱坠，说订了超级豪华餐厅。到了一看，捏妈，沙县大酒店？！ 乔唯又狠狠捶了一拳。 这是那个二爷爷死老头的孙子，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 当然了，“爆冷”只是她这么气愤的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就是这个乔洋川实在是太畜生，一见到武清就勃然色变，像躲瘟疫一样，讽刺武清拿个病秧子野种闯豪门吧啦吧啦。 但看他神色，明显知道这就是他的孩子。 连持看戏态度的乔淮阳都看不下去了，把人拖到天台一顿暴打。 “别把人打死了，还得留着捐骨髓。”乔临洲泛着冷光的眼神扫过乔洋川，吓得他连呼痛都不敢了，紧紧闭上嘴巴。 他大步离开天台，在门口和紧紧抱着玻璃罐子的武清四目相对。 “我们聊聊吧。” …… 豆豆当天就被转移到了乔氏旗下的高端私立医院，另外请了国内有名的专家过来会诊。 一切安排妥当后，两大一小披着星光往外走。 从医院出来就沉默，车子走了一路还是沉默。 见他们是真不开口，乔唯翻了个白眼。 “临洲哥哥，你是不是应该给哥哥说一声对不起啊？” 这冷不丁的一句，把两人都惊了一跳。 “哦，对，哥你是该给我道歉，”乔淮阳反应很快，立马起了范儿，并向乔唯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你无凭无据就认定我是孩子他爹，还臭骂了我一顿。” 乔临洲张合了两下嘴唇，视线忽地扫向乔唯。 乔唯惆怅叹气：“临洲哥哥，虽然我忙前忙后，在此次事件中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但如果你还是不信任我，不想让我听到什么话，我没关系的，我可以下车。” 乔唯：我不应该在车里，我应该在车底。 前头司机噗呲一声笑出来，赶在老总生气之前迅速升起了挡板。 氛围都到这儿了，再不敞开心扉，推心置腹，说说心里话，那就真说不过去了。 乔临洲微微叹了口气，郑重道：“抱歉，淮阳，是我误会你了，我不该在没有证实的情况下，就认定你是孩子的父亲，对不起。” “咳，我接受你的道歉，不过希望以后不要再发生这种事了。我们是兄弟，总不能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吧。”乔淮阳拿腔拿调。 乔临洲面露惭色。 乔唯一看乔淮阳还喘上了，立马调转枪口：“哥哥，你也应该向临洲哥哥道歉。你同样在没有向他求证的情况下，就自作主张替他善后，拿钱砸人，逼得武清姐姐差点跳楼。情节非常恶劣，虽然已经向武清姐姐道过歉了，但是还必须向临洲哥哥道歉！” “你！我，行行行，我好心办坏事，”乔淮阳气结，还是向乔临洲道了歉，“对不起，哥，我不该自作主张想替你收拾烂摊子。” 烂摊子三个字让乔临洲眉心一跳，他当时是怎么想的？也是这个想法，替弟弟收拾烂摊子。 他不动声色地深呼吸几下，平复涌上来的惭愧，想开口再说说武清的事，可碍于还有小孩子在场，不太方便。 乔唯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干脆点破：“临洲哥哥你不用不好意思，你和武清姐姐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你！”乔临洲一惊，随即失笑。 乔淮阳看不惯他们打哑谜，一叠声催促：“说了什么？赶紧说给我听听。” 乔临洲却有些难以启齿。 “行，我来说，临洲哥哥你没意见吧？”乔唯挺身而出，他没同意，也没拒绝。 不同意也不拒绝=默认 乔唯清清嗓子，过滤掉他们谈话期间的一切情绪起伏，简单粗暴地做了个总结。 “四年前，临洲哥哥和哥哥你的同学，也就是武清姐姐互相一见钟情，爱得天崩地裂，难舍难分。但由于双方家境差距过大，武清姐姐又自尊心很强，俩人逐渐产生矛盾。” “三年前，她爸爸在工地上出了事，没办法解决，但是她开不了口让临洲哥哥帮忙，压力过大，爆发了最大的一次争吵并分手。” “家庭重担加上痛失所爱，武清姐姐非常绝望，在做完兼职下班回家路上闯了红灯，出了车祸，在医院里她不知道该找谁，无奈之下找了哥哥帮忙，但是恰好被临洲哥哥撞见，以为哥哥横刀夺爱。” “临洲哥哥伤心欲绝，含泪对爱放手，同时对哥哥暗暗生恨。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武清姐姐也不愿向哥哥求助，走投无路之下，答应了一个富二代的追求，顺利解决了家里的问题。临洲哥哥为疗情伤，远走外地子公司，独自默默舔舐伤口，不知道又冒出来个富二代。” “富二代花言巧语施诡计，骗了武清姐姐，在她怀孕后暴露渣男真面目，将她狠狠抛弃。这个时候她才知道渣男，哦，就是乔洋川，是临洲哥哥的堂弟。” “武清姐姐无法接受，而且由于身体原因，豆豆只能留下，含恨远走他乡。后面豆豆生病，只能回来，后面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哦还有，她去公司是想找乔洋川，但那个时候大伯把吃白饭的亲戚都赶出去了，保安一听到她来找乔洋川就也把她赶了出去。不是去找哥哥的。” 车里一时安静得诡异。 爱得天崩地裂……难舍难分……伤心欲绝……含泪对爱放手……对自己的弟弟暗暗生恨……为疗情伤远走外地……独自默默舔舐伤口…… 乔临洲面上发烫，双手紧握成拳，才能勉强抵抗住叫司机停车的冲动。 他不知道乔唯小小年纪怎么这么会总结，其实这些尴尬的描述都还好，其中最让他无法抬头的就是因误会而对乔淮阳生隙这一条。 不知过了多久，乔淮阳的声音悠悠响起：“哥，你以为我挖你墙脚？” 乔临洲喉咙像被塞了一块碳，张口难言。 “还对我暗暗生恨？” “还以为孩子是我的，以为我不负责，想赖账？” “还以为我要拿钱逼走我的孩子和孩子他妈，逼得人家跳楼？” 他每说一句，乔临洲的脸就更红一分。 “我……”他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却再也说不下去。 乔淮阳冷笑一声。 乔临洲心里一沉，如果因此兄弟渐行渐远，那也是他的错。 “唯唯，你说怎么办？”乔淮阳冷声问。 “临洲哥哥真是太过分了，”乔唯义正辞严，“打一顿吧。” “行，鼻子留给你。” 乔临洲愕然抬头，只见迎面冲来一团影子，鼻子一痛，有温热的液体缓缓流了出来。 43. 第 43 章 尊贵的法拉利车主，您好…… 最后乔淮阳当然没有真的打乔临洲一顿。 从现在往前数五年,乔临洲受的最重且唯一的伤就是乔唯这一拳。 时隔多年，当晚兄弟二人再次抵足而眠。 确切地说，没有眠,俩人促膝长谈了一整夜,彻底说开。 乔临洲对乔淮阳暗暗滋生的恨意不但烟消云散,还生出了难以言说的愧疚之情。 “淮阳，是我对不住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咱们是兄弟,不说这些，”乔淮阳毫不在意地摆手打断,忽而叹气,“只是这几天为了这事儿挂心，南城项目进度耽搁了,原本就有些老人不满意我来主导这个项目……” 乔临洲拧着眉听他说完，面上冷色一闪：“是哪些人在挑事？我来处理。” “那怎么好意思啊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能让哥哥帮忙压人，”乔淮阳嘴上拒绝，身体很诚实,抄起手机就把秘书整理的问题文档转发给了他，“但这是哥的一番好意，我也不好拒绝。” 见乔淮阳这样，乔临洲非但没有被算计帮忙摆平老员工得罪人的不快，反而还松了一口气，立即接收了文件查看起来。 乔淮阳暗笑，同时也心生感慨。 其实不光是乔临洲，他自己也无形中对对方产生了负面情绪。同为乔氏子弟,又都早早进入集团，被人拿来比较是难免的事。 他这个大哥太完美了，无论是做事还是做人，都挑不出错。有时候过于完美，给身边人带来的不是温暖，而是阴影。 而这次事件，却让他发现了乔临洲不完美的一面，他承认自己心理阴暗，以为哥哥有私生子和知道对方竟对他有这么大的误会，他第一反应是震惊，第二反应是高兴。 人无完人，有缺点的人让他更有安全感。 这回多亏了乔唯。 “唯唯喜欢什么？我记得上次是送的她手表，现在想想，好像不太合适。”乔临洲突然问道。 “哥你要送她东西啊？” 这倒和乔淮阳想到一处去了，唯唯帮了这么大忙，可以说是居功至伟，不表示表示怎么行？ 他装模作样地替妹谦虚：“唯唯是个好孩子，从来不挑三拣四，只要是真心送她的礼物，她都喜欢。当然了，如果是贵的，值钱的，那就更好了，直接发红包给她当零花钱，也不是不行。” 乔临洲想了想，笑道：“好，我知道了。” 他摸了摸鼻子，血是早就止住了，但还有轻微的痛感，心道这小丫头，胆子是真大，不仅敢私下调查“私生子”，打人也利落，下手快准狠，拳头不大，力气不小。 虽然挨了一拳，可这一拳挨得值。 乔唯于第二天放学回来收到银行卡一张。 “临洲少爷让人送过来的。”小圆一边端上果盘，一边分神心想，唯唯小姐越来越得家里人的喜欢啦！ 五百万。 这堂哥很上道啊，挨了她一记老拳，还没忘送上谢礼。 乔唯很满意。 才刚把东西收起来，乔淮阳就来了。 一来就兴师问罪：“大胆乔唯，竟敢私下干出这么大的事，不跟我商量，真是胆大包天！” 乔唯掀起眼皮子扫了他一眼，呵呵冷笑，她还没去找他算账，他倒自己送上门了。 “哥哥，真是一条好狗啊！” “？？你还敢骂我是狗！”乔淮阳怒了，作势要来捏她脸。 乔唯双臂竖在身前拼死抵抗，大喊道：“哥哥你太过分了，居然指使008抢我的东西！还偷看，这是侵犯我的隐私权！偷看就算了，还自作聪明打乱我的计划！” 自作聪明？ 乔淮阳被气笑了，双手一个使劲，箍住了乔唯圆圆的小脑袋，用力一挤，原本就有些婴儿肥的小脸就更显得胖嘟嘟了，看得他忍不住想笑。 “你偷我的头发去做亲子鉴定怎么说？这是侵犯我的隐私权和人身财产权，”他十分大度地表示，“我大人有大量，就不和你计较了，我吃点亏，就当抵了看你文件这事儿。不过我得澄清一下啊，008抢你东西纯属是它个人行为，和本人无关。” 双方实力差距悬殊，乔唯动弹不得，只能龇牙咧嘴示威，反逗得乔淮阳哈哈大笑。 呵呵，笑吧笑吧，等他老了，看她不把他屎打出来！ 乔唯暗自宽慰自己，她比他年轻，年轻就是本钱，这个世界终将是年轻人的天下！ 为着私生子事件，前前后后搞了十来天，等乔唯闲下心在课堂上玩手机的时候，才猛然意识到她好像和温季年很久没有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了。 “季年哥哥，比赛你准备得怎么样了？”她摘了耳塞，凑近小声问道。 温季年吓了一跳，受宠若惊似的，说话都有点结巴了：“啊？哦，我，我准备得还行。” 说完马上又打个补丁：“我看书看到很晚，一直在做真题练习，。” 还怕她不信，重重地点头。 乔唯：……倒也不必。 “其实你没有看书，也没有练习吧？”乔唯直接点破，用鼓励的眼神望着他，“没关系的。老师说了，能沉下心，坐得住，耐得住枯燥和寂寞，是天才的基本功，不是天才的小朋友估计很难做到这样。所以你看不进去书，也不想做题，都是可以理解的。” 温季年：…… 迷茫，疑惑，怀疑人生，我是谁我在哪儿，我不是天才吗？！ 一系列肉眼可见的情绪在他的小脸上交替出现，温·天才巨无霸·季年第一次脑袋宕机。 怎么会这样！ 他就知道，他二哥不靠谱！ 居然给他出主意，说唯唯是因为觉得两人差距太大，心里有落差。叫他要让唯唯知道，他们是一国的。 她熬夜看书，那他也要说自己熬夜看书，她做练习题，他也要表示自己做了练习题，这样唯唯就会觉得他和她一样了，就会和以前一样，把他当好朋友，而不是一天就说几句话的普通朋友。 可是结果呢？唯唯觉得他不聪明了，以为他是笨蛋了！ 温季年想解释，想澄清，猛然意识到了自己的逻辑错误。 不对不对，他二哥说的是对的！只是他装得不像，露馅儿了，唯唯不相信他会刻苦学习！ 乔唯见他脸上表情风云变幻，时而皱眉恼怒，时而展颜而笑，不由得骇了一跳。 她这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难道用力过猛？ 温季年的承受力不会这么弱吧？但是也说不准啊，她听过不少神童因为一次失败和打击就一蹶不振，飞快陨落的故事。 乔唯：造成小天才抑郁的人竟是我自己？！作孽啊！ “唯唯，我有……我会看书，也会做题的，”温季年望着她，郑重其事，“我能沉下心，坐得住，耐得住枯燥和寂寞。” 所以我是天才我是天才！ 乔唯读懂了他的潜台词，心里暗笑，再次露出宽容的微笑，和鼓励的眼神：“好的，季年哥哥，你已经很优秀了，相信你在努力之后，会更优秀，加油！” 温季年：“……”艰难点头。 这莫名熟悉的感觉，所以唯唯还是以为他并不是天才，是在同情他吗？ 乔唯时不时用余光观察温季年，注意到他颓了一节课，下一节课就满血复活了，并在平板上调出真题，暗戳戳地让她看到他真的有在练习。 真的是只是想让她看到“他也很努力”这件事，并不是真的在努力，因为他从心底里觉得不需要，他的天赋足以碾压所有人。 乔唯：啥也不说了，考场上见。 放学后乔唯去了林寒月住的地方。 市中心的高档小区，环境有不少明星出没。 最重要的是，和乔家庄园相比，这儿离幼儿园很近。 “唯唯，你看看这距离，半个小时，坐车只要半个小时就能到幼儿园，”林寒月躺在床上，循循善诱，“住在这儿你至少可以多睡一个半小时，一个半小时啊！小孩子要多睡觉才能长得高。” 乔唯坐在吊椅里，一边吃点心，一边摇晃荡秋千，正要第一百零八次拒绝，一个不应该出现的声音忽然炸开。 “林寒月，你那点地方才巴掌大，唯唯想散个步都散不开，更别提随时随地骑马打球。住你哪儿？哼，也不怕耽搁了孩子。” 林寒月：？你家住山上，你家地方大，你了不起，你清高。 “乔淮阳，你变态吧？还监视唯唯？！”林寒月腾地一下坐起来，一不小心碰到伤退，顿时化身痛苦面具。 乔唯忙说了一句“哥哥晚点跟你说”就匆匆挂断，跳下吊椅爬上床，拍拍林寒月的背，起到一个在精神上鼓励她战胜疼痛的作用。 “姐姐，哥哥没有监视我，是我手机静音，没注意到哥哥来了电话，不小心蹭到接通了。” “明知道你在我这儿，还打什么电话？嘶……他就是有毛病！” 乔唯闭嘴了，可能就算有一天人类都能和外星人通婚了，这俩人也不可能心平气和地说上两句话。 林寒月怒斥了一会儿，突然语气遗憾地说道：“乔淮阳还真是好运，居然让他逃过一劫。” 这说的是私生子事件。 乔唯没做声，这里头还有个小病人，要说劫，挨了这一劫的是豆豆那个孩子。 “夏芝芝和乔淮阳还在联系吗？”林寒月歇了一会儿，幽幽地问。 这语气，乔唯瘆得慌。 “不知道，”乔唯实话实话，见她脸都皱得都能下火锅当腐竹涮了，安慰了一句，“应该没有吧，没听他说过。” 这话并没有让林寒月眉头舒展，她皱了皱鼻子，双手撑着身体缓缓下滑，滑呀滑，滑到脑袋枕在乔唯怀里的时候不动了。 乔唯：看在新到的漂亮裙子和新款小皇冠的份上，今天我就给你当一回妈（？） 她调整了一下姿势，两只小短手抱住林寒月的脑袋，轻轻地抚摸传说中海藻般的头发，简直是发量王者。 她看得眼馋，心中默念：“头发来，头发来，头发到我头上来。” 摸了几下没忍住，戏瘾大发，开始唱摇篮曲：“睡吧睡吧我亲爱滴宝贝” 林寒月僵了一下，竟有点不好意思，她一个成年人了，还要小朋友来哄她。 沮丧也不好意思沮丧了，抑郁也还没到抑郁的地步。 她发誓，她是想爬起来的，但是头上被小手轻轻抚摸的感觉太温柔太舒服了，还给她按太阳穴。 林寒月：我这么难受，享受享受怎么了？接着抚摸接着按。 乔唯看出来林寒月是为什么情绪不高了。 一半是因为又想起了闹掰的昔日好友（她的表现还爱她），一半则是因为太闲了。 她总结了一下，林寒月一不上班，二不上学，三腿折了只能家里躺，没办法横扫商场血洗专柜。 同时林寒月又嫌她那群朋友太闹腾，不利于养伤，所以就盯上了既成熟懂事又软萌可爱的自己。 唉。 乔唯踩着小凳子，看着镜子里印满口红印的脸蛋，满脸生无可恋。 她哄林寒月，哄着哄着把自己哄睡着了。 谁能想象她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满脸口红印的崩溃？！ 变态！ 她一边洗脸一边琢磨，必须立刻给林寒月找个事做，刻不容缓！ “你说什么？让我去找夏芝芝？”林寒月修长英气的眉毛都快打成了个中国结。 乔唯就知道她会是这个反应，语重心长地劝道：“这么多年的好朋友，不一起玩了多可惜呀，姐姐你肯定很难过。就像我如果和丝丝或者季年哥哥吵架不一起玩了，我就会很难过——” “等等，季年哥哥？”林寒月缠在一起的眉毛秒解开，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你跟他不是玩得很好吗？你搬家了，怎么不请他来家里玩一玩？” 乔唯：我什么时候搬家了？等等，你小子，脑袋重十斤，恋爱脑就占了八斤。 最后在林寒月的软磨硬泡（糖衣炮弹）之下，乔唯同意了找机会邀请温季年来做客。 但她还没开口，温季年就先邀请她了。 “去你家玩吗？” “嗯，我妈把相册做好了，想请你去品鉴一番。” 品鉴一番…… 这么正式，搞得乔唯头皮都有点发麻，想拒绝吧，又看温季年眼里盛满了期待，拒绝的话还真说不出口。 “好的，不过我要先跟我哥哥说一下，他同意了我才能去。” 温季年迟疑了几秒，委婉问道：“你的爷爷奶奶没有在家吗？” 乔唯：“在呀，不过他们经常出去玩。” 她懂温季年的意思，可能是雏鸟情结吧，不过不是她的雏鸟情结，是他们的雏鸟情结。 乔淮阳是这个家里第一个对她态度大变的人，其他人包括他自己，估计都认为她归他罩了。 温季年：“好吧，希望你哥哥能答应。” 希望乔淮阳别作妖，他在心里补了一句。 他已经知道唯唯的父母都不靠谱了，但家里还有长辈，为什么什么事乔淮阳这个当哥哥的都要插一脚呢？ 一想到乔淮阳，他就觉得不可思议，明明是亲兄妹，怎么一个这么可爱，一个那么讨厌？ 不出二人所料，乔淮阳严词拒绝。 “不行，放学了就早点回家，外面有人贩子抓小孩，把小孩卖到山沟沟里去，”乔淮阳振振有词，“对了，你不是去过山沟沟吗？知道那儿有多可怕吧？” 乔唯扶额。 乔淮阳还嫌她念经，他念经的功力不比她差。 “行啦行啦知道啦，我不去了行了吧？”乔唯捂着耳朵想跑，被乔淮阳揪住衣领。 “对了，不是说送我奥数金牌吗？怎么没动静了？” 乔唯：“过两天才比赛。” “是吗？行，我等着你的金牌，反正给你的礼物是准备好了，等你拿金牌来换。”乔淮阳拖长了语调，显然这个礼物不一般。 乔唯愿者上钩，被钩出了兴趣，追问道：“是什么礼物呀？” 乔淮阳：“哼哼，秘密，没有金牌就没有礼物了，知道吧？听说小季那小子也要参加，务必拿下金牌，别让金牌落他手里，懂？” 乔唯：…… 他好像真的不知道金牌不是只有一枚。 “嗯嗯，放心吧哥哥！” 乔唯回到房间，给温季年发消息。 【季年哥哥，不好意思，我暂时不能去你家看照片了[凋谢]】 过了一会儿他才回复：【好的，没关系的，下次我们再看】 他发完消息，坐了一会儿，去了拳击室。 梆梆声在空旷的室内回响，伴随着出拳时低低的呼喝声。 等温仲年和教练中场休息，温季年才走了过去，鼓了两下掌：“二哥越来越厉害了。” “谬赞谬赞，比起咱们小季还是差了一点，”温仲年拧开瓶盖，调侃道，“来，指点指点二哥。” 温季年对这样的揶揄熟视无睹，站在台下没动，状若无意般说道：“之前二哥你和淮阳哥水平差不多，听说他连着出差，没时间练习，估计下次你们再打的话，你肯定能赢他了。” 一口水差点呛进气管，温仲年闷咳了好几声才缓过来，他这小弟是什么口气？ 是说对手疏于练习，自己才能赢？ “借你吉言？”温仲年挑眉，无事不登三宝殿，而且他可是知道自己这弟弟和好友互相看不惯的。 一道亮光从他眼前闪过，他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温季年的小九九，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好整以暇的笑。 温季年抿了一下唇，心下暗恼，二哥是这个家里除他之外最聪明的人，思路很难被他带着走。 以前还好，现在因为有了想一起玩的小伙伴，他就总是沉不住气了，不像以前喜怒不形于色。 “你们打吧，我先回去了。”温季年决定这次要自力更生，不能被二哥拿捏！ 看着背脊挺得笔直的小小身影消失在拐角，温仲年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 这小子前些日子闷闷不乐好些天，他看在眼里，故意不出声。最后憋不住了，主动求救，原来是因为得罪了唯唯那小姑娘。 他出谋划策帮忙挽救友情，这才几天啊，骨气又回来了。 温仲年笑了一会儿，决定不打了，收拾了一下去了温母那边。 第二天在乔唯和老爷子钓鱼的时候，乔淮阳溜溜达达过来了。 “唯唯，等你奥数比赛完，我带你去温家走一趟。” 乔唯惊讶：“？” “你的老师是温伯母帮忙请的，这么久了，一直在忙，也没机会带你去拜访感谢，等你比赛完就去吧。” 乔淮阳很自然地说，并很自然地去掀老爷子的小桶盖子。 “臭小子你敢！”老爷子年纪大了，却耳聪目明，在魔爪落到盖子上的一瞬间他就将其摁住了。 乔淮阳不松手，反而还嬉笑道：“爷爷这是钓到大鱼了？给我开开眼。” 老爷子恼羞成怒：“松手！” 祖孙俩像两个小孩子一样，你推我搡，争夺小桶盖子的掌控权。 老太太不是说老爷子对钓鱼一事气性大得很，谁敢掀他空桶能把他气厥过去吗？乔淮阳怎么胆子这么大，不怕把老头气晕？ 乔唯观战了几秒，决定暂时避开，老爷子的桶里只有水没有鱼，她的桶里却有好多鱼，万一把她的小桶踢翻，气厥过去的就是她了。 可谁知怕什么来什么，她的手才刚挨到小桶边缘，不知道是谁动作过大，真的一脚把她的小桶给踢翻了！ “我的鱼！” 扑通—— 接连几声，先是鱼跳进了水里，然后是乔唯跳进了水里。 “唯唯！” 再然后是乔淮阳跳进了水里，并把乔唯紧紧圈住，往岸上拖。 “我的鱼跑了！” 乔淮阳简直要被气晕过去，还惦记着鱼！ 乔唯被乔淮阳推上岸的时候，怀里还紧紧抱着一条鱼，鱼都快被她勒得翻白眼。 哗啦一声，乔淮阳爬了上来，脸一黑就要训人：“你不要命了——” “你说唯唯干什么？要不是你非要捣乱，她会掉进水里吗？”老爷子刹那间化身无底线溺爱孙辈的小老头，虎着脸怒瞪乔淮阳，“该你挨骂才对！” “好了，多大点事，回去换身衣服就行了。现在天气热，沾了水不会感冒的。”面对乔唯，他慈眉善目，和蔼可亲。 乔唯：？啪的一下，这脸就变了，很快啊。 乔淮阳：…… 目送兄妹二人远去，老爷子老心甚慰。 刚才他可都看见了，小丫头奋不顾身去抢救鱼儿，这股钓鱼精神是他们钓鱼人的信仰，是他们的传承！不爱钓鱼的人是不会懂的。 这个家里终于有人能理解他了。 他把空空如也的桶扶起来，看了一眼还荡漾着波纹的水面，心想这臭小子还是太年轻了，稳不住，这水才多深？ “你知道那水有多深，你就敢往下跳？” 乔唯洗漱完毕，换了干净衣服，头发都被吹干了，淮阳和尚还在念经。 乔唯双手合十求饶：“哥哥，我错了，虽然我游泳考试是满分，虽然有哥哥你在现场我完全不用害怕，但是我还是不该跳下水，我以后都不敢了！” 这番话看似认错，实则炫耀，还顺带拍了一下乔淮阳的马屁，成功让他熄火了。 “你啊，一条鱼而已，”他有些恨铁不成钢，“那条鱼呢？今晚给小姐炖汤喝。” 后面这句是对小圆说的。 “好的淮阳少爷。”小圆拘谨点头。 乔唯在心里摇头，什么叫一条鱼而已？ 那是战利品，是胜利果实，是浮躁的灵魂经过时间沉淀后结出的精神硕果！ 乔唯：不懂钓鱼的人有难了。 乔唯美美喝了一大碗鱼汤，结果半夜就发起了高烧。 老爷子和乔淮阳异常担忧，要求家庭医生全体出动，阵仗搞得超级大。 美好的周日就在床上度过。 只要在家里的人，都来探望了一番，连不在园子里的人，也远程致电问候。 奶奶：“怎么就掉水里了？当时是谁在照顾小姐？回来有及时洗澡换衣服吗？好好睡一觉。我看那池子不如填了算了。” 大伯：“好好休息。” 堂哥：“还难受吗？吃了药就好了，别怕苦。” 姐姐：“他们是怎么照顾你的？居然掉水里了，大热天的发了高烧，这是在水里泡了多久？你的人身安全都得不到保障，不行，你还是搬到我这里来。” 堂姐：“唯唯小可怜！是哪个佣人这么失职？脸都烧红了，姐姐马上回国了，给你带了超漂亮的礼物！” 表姐：“啊啊啊啊心疼死我了！我们唯唯真是遭了大罪，这个周末，我必须飞回来好好安慰小宝一番！” 等探访慰问环节终于结束，房间里只安静了一会儿，有两个人影鬼鬼祟祟地溜了进来。 乔唯烧得看人都有重影了，眯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爷爷，哥哥，你们放心吧，我没有供出你们。” 爷爷≈哥哥：…… 老爷子干咳一声：“你看看你，淮阳，都是你这臭小子，要不是你来捣乱，唯唯怎么会为了救鱼跳进水里？” 乔淮阳冷哼反驳：“爷爷，唯唯本来在看书，要不是您非要把她叫出去钓鱼，她怎么可能落水发烧？” 老爷子：“本来唯唯都跟温家那三小子说好了去他家玩，要不是你不准她去，我怎么有机会叫她出来钓鱼？她又怎么会掉水里？” 乔淮阳：“要不是温家老三没毅力，没有坚持邀请唯唯去他家玩，唯唯怎么会留在家里，又怎么会出去钓鱼，最后掉进水里还发烧？” 二人对视一眼，达成共识，乔唯之所以会掉到水里导致发烧，罪魁祸首就是温季年。 乔唯：？？？ 温季年：背上突然好重，是谁给我扣了一口大锅？！ “爷爷，哥哥，我没事，我睡一觉就好了，”乔唯受不了两人的幼稚，想趁着还没昏睡过去说出重点，“不要让医生给我吃会打瞌睡的药，明天我还要比赛——” “比赛？！你都这样了还比什么赛？”乔淮阳眉头皱得死紧。 乔唯虚弱道：“哥哥，我想拿金牌。” 乔淮阳恍然大悟，半是好气半是好笑：“放心，就算你没拿金牌，我也照样把礼物给你。” 他真是服了这小东西了，病成这样，还不忘拿金牌换礼物。 乔唯却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顶着病体欢呼雀跃，而是艰难地摇了摇头，声音都有些飘。 “我知道的，就算我没有拿到金牌，哥哥你也会把礼物给我。可是我想拿金牌，因为我答应了要送金牌给你。如果没有金牌的话，哥哥会伤心的……”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 乔唯睡着了。 房间里静静无声。 老爷子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才轻声说道：“好孩子。” 乔淮阳的一颗心像被泡在热水之中，他紧紧闭着嘴唇，唯恐热意顺着身体往上而去，冲进眼睛里。 二人悄悄离开，剩下乔唯睡得香甜。 乔淮阳拨通一个电话：“是我，东西几天能到？行，尽快。再定一辆法拉利一起送过来，不是，是真车。不是，是给唯唯的。” 电话那头大惊小怪，大呼小叫。 他不耐烦地打断：“才四岁又怎么了？四岁怎么就不能要车？” 44. 第 44 章 天才对对碰 哥哥：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出发去考场了，或者已经出考场了。请不要担心，我会保重身体,勿念。——勇敢坚强身体一级棒的唯唯 乔淮阳拿着这张纸条看了好一会儿,倏地转头看向佣人，目光如电，对方立即垂下头,双手紧紧扣在一起。 “那个谁,小圆呢？” “陪着唯唯小姐一起去了。” 乔淮阳气笑了,他三令五申不准去,结果还是偷摸跑了出去。 “下不为例。跟她说,要是小姐有哪里不舒服，立刻通知我。” 佣人如蒙大赦：“好的淮阳少爷！” 乔唯这病来得快,去得也快，高烧是真烧,她感觉额头都能煎鸡蛋。好也是好得真快,比赛当天早上就已经精神抖擞了,只是面上看起来还很虚弱。 本来就因为在所有参赛选手中，她的年纪最小,而引起了广泛关注，这还以一副病蔫蔫的形象登场，这就更引人瞩目了。 “妈呀真的是小朋友！是不是生病了呀？” “好小好可爱，你真的是四岁吗？” “啊啊啊来合个影,那边还有一个！我滴妈，现在的天才儿童都通货膨胀了吗？” 出了考场，参赛的唯二的幼儿园小朋友被一众小学生小朋友围追堵截，好不容易才冲出重围。 乔唯瘫在椅背上狂喘气：“快开车！” 她真是低估了人类对于可爱幼崽的疯狂程度。 她和温季年只远远地打了个招呼,都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追得抱头鼠窜。 等回到家，出乎意料的是，并没有挨训。 乔淮阳的神色柔和得堪称怪异：“你看你，脸色还是不太好，快回去把药吃了，躺下休息，礼物过两天就到。” 好瘆人。 乔唯：“……呃，好的，谢谢哥哥。” “我给你请了两天假，等彻底康复了再去幼儿园，”乔淮阳顿了一下，注视着她，眼神柔和而坚定，“我说过了，不管有没有金牌，礼物都是会给你的，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乔唯灵光一闪，终于知道他这么怪的原因了。 当时她为了去参加比赛，将说辞包装润色了一番，没想到意外触发了乔淮阳的一颗软心。 乔唯：子曾经曰过，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千言万语，不如甜言蜜语。 金牌比礼物更先到。 乔淮阳拿着金牌，对着阳光左看右看，就像检验钞票真伪，他扬起眉毛问道：“这回是只有一块金牌了吧？” 那倒也不是，有很多捏，乔唯在心里接话，嘴上答道：“我肯定就这一块呀。” “行。”他笑着走了。 半个小时后，乔唯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以及为什么笑得这么古怪而得意。 乔公子朋友圈文案：在家加班 配图：一杯咖啡，一台电脑，旁边恰好摆着一块金牌。 像是随手搁置，但又能清晰地看清全貌。随意中透着一丝做作…… 评论区统一回复：很多朋友好奇这个金牌是怎么回事，小朋友非要带病参赛，说要送我金牌，劝不动，没发挥好。 乔唯：…… 凡尔赛，太凡了。 她合理怀疑这个“很多朋友”的真实性。 晚上睡得早，第二天一醒就又收获满屏消息提醒。 粗略看了一下，唯唯后援会乔氏分舵很尽责啊，锣鼓喧天，普天同庆，吹得她好像得的不是市里的小学生数学比赛金奖，而是牛逼到上天的诺贝尔大奖。 乔家堡（162） 陈嘉熙：【唯唯最棒！唯唯最牛！家人们，四岁拿下奥数金牌是什么水平？鲜花，掌声！[庆祝][烟花][麦克风]】 三奶奶：【唯唯丫头[强][强][强]，这小升初得加不少分吧？】 乔临溪：【聪明绝顶小唯唯！天赋异禀小唯唯！还有谁？还有谁能与之一战？nobody![摇食指]】 等闲谈笑：【小丫头是不错，但是你们也别太夸张，不知道的还以为拿了诺贝尔数学奖，骄傲使人落后，适当的挫折教育才是正确的[微笑]】 一棵树：【亮四哥说的对[握手]，太捧着孩子其实不好，以后经不起风雨，抗压能力差】 aaa菜市场土鸡蛋批发乔姐：【虽然但是，亮四叔，诺贝尔没有数学奖[旺柴]】 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西瓜太郎，一百多个正常人有几个显眼包也正常。 乔唯并不在意。 群里一片欢腾，气氛非常和谐，非常捧场，仿佛乔承业手腕强硬将很多亲戚赶出去这事儿不存在，宛如老爷子破口大骂上门求情的亲戚这事儿没发生。 不过乔唯只想了两秒就明白了，吃饭嘛，不寒碜。 宰相门前七品官，背靠大树好乘凉，就算不能在乔氏任职，“乔家旁支（注：关系很近）”这个名头在外也是一张通行证。 乔家这边欢欣鼓舞，林家这边同样消息999+。 乔唯心想这传播力度够大啊，神童之名得家喻户晓了吧这，随手点开，瞪大眼睛，这什么画风啊？ 唯唯后援会林氏分舵是在干嘛？！ 为森莫又在传播她的丑照！ 乔唯紧急往上拉，粗略看了一下，原来是大表哥结婚的光盘做好了，群里发了精修视频，并开始回忆那场盛大精彩的婚礼。 于是她又被拉了出来。 起初画风正常，发的全是她的美图，一水儿的夸赞。 ok，这很好，但是，不知道是谁发了一张她爬到椅子上，挥舞着双臂大喊的照片，讨论她在林家的那场麻将封神之战，画风就逐渐走歪了。 乔唯回忆了一下，这张拍的应该是她在呼吁大家组队拿号码和她打麻将。 可恶，居然偷拍！ 林家庄（359） 云淡风轻：【唯唯真漂亮，看看，多喜庆，大嫂这张照片做的好[玫瑰]】 附带把脸p成猴子屁股的照片一张。 好运莲莲：【这个小乖乖，真是聪明又漂亮，我给几个小崽都加了特效，还是唯唯最好看】 附赠一个乔唯从朵朵莲花中慢慢飞出来的视频。 jesssssssica：【哈哈哈哈唯唯看到了要跟你们拼命】 只剩半杯酒：【芳丫头说什么胡话，大家都是一家人，什么拼命？要和谐友爱，互帮互助，共同假设美好林氏[微笑][强]】 乔唯脑瓜子嗡嗡的。 她退出群聊页面冷静了一下，继续看私聊。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林寒月给她发了十条语音，八个未接语音/视频聊天。 好巧不巧，一条语音转文字都还没看完，视频聊天打过来了。 “好啊你，背着我送金牌给乔淮阳？我的呢？” 林寒月抱着双臂靠在床头，开门见山，兴师问罪，气势汹汹，仔细看还有一丝丝委屈。 明明双方没有添加任何联系方式，但总能洞悉到对方的最新举动——死对头就是这样不可捉摸的存在。 乔唯有那么一点心虚，挠了挠头：“下次，下次一定！” 林寒月：“？” “我非常生气，非常伤心，要怎么弥补，你说怎么办吧。” 乔唯：说真的，到底谁是大人谁是小孩？ 她就像生了一对双胞胎的可怜妈，随时随地端水应付熊孩子争宠。 但是这次她可是站在了道德制高点。 “姐姐，为什么群里又在发我的照片？还是好丑的照片。”乔唯学着林寒月双手环胸，比她更委屈。 林寒月的眼珠不自在地转了两下，理直气壮地说：“他们除了能发发你的照片还能干嘛？想发金牌，哼哼，没得发。” 乔唯：“不是有我的新物料吗？你偷拍的我在幼儿园开学典礼的发言视频呢？” “还说视频呢，都盘包浆了，”林寒月生硬转话题，“我朋友都在问我，乔淮阳都有金牌，叫我也把金牌拿出来晒一晒，你说，我拿什么晒？我太伤心了，你看着办吧。” 乔唯：我咋办？把金牌偷过来？ “小姐，小姐快来，淮阳少爷的礼物到啦！”小圆兴奋地冲进来。 乔唯正在百度最近还有什么数学竞赛可以参加，见她这样，立时把再智取金牌这事儿放到了一边，对乔淮阳给的礼物的兴趣暴涨。 小圆和她一样，现在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了，还激动成这样，这到底是什么了不得的礼物啊？ “车，是车！”小圆直接抱着她下楼往外跑。 乔唯急忙搂住她的脖子：“车？” 乔唯感觉自己的眼里没有光了。 送给小孩的车除了玩具车，还能是什么车？除非是儿童版黄金战车。 到了一看，ok，不出所料，玩具车。 一辆红色的儿童玩具车，小孩子可以开着玩的那种，她在网上看过有小孩开着取快递，还能载人，挺好玩的。 然而期待拉得太高，这乍然一看，是个玩具车？！再高兴也得打个对折。 旁边还停着一辆一模一样的真正跑车，就是那种在大街上轰鸣着冲过去，她要骂一句“有钱了不起啊”的骚包跑车。 乔唯只想了一秒，恍然大悟，这个乔淮阳！ 乔唯：你小子，借着送我礼物的由头，也顺带奖励奖励你自己是吧？ “怎么样？”乔淮阳抱臂而立，显然对她的呆愣反应很满意。 乔唯礼貌道谢：“谢谢哥哥，我很喜欢。” 就这？ 乔淮阳眉毛挑得快飞出去。 这和他预想中的不一样啊，不对劲。 “你是在担心网上的事？没事，”乔淮阳想了一秒，明白了，揶揄道，“我已经安排人把你在考场外被拍的照片都删了，你的肖像权和隐私权还在。” 不仅如此，保险起见，他还让人放了点明星的八卦压一压，网上疯传的“四岁神童带病拿下奥数金牌”的相关消息已经被压了下去。 这还是他和温仲年学的，他们家在这方面挺有经验。 乔唯呆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谢谢哥哥。” “行了，别愣着了，来试驾一下。”乔淮阳说道。 还试驾，行吧。 她虽然没考过驾照，但自信开个玩具车不成问题。 乔唯径直走向玩具车，气沉丹田，刚起了个势，想直接跳进去，就听乔淮阳用古怪的语气说道：“你在干嘛？” 她回头一看，他拉开了跑车驾驶座车门，视线在跑车和她之间游了个来回。 乔唯明白了，他是让她坐他的车。 可恶啊，都炫耀到小孩子头上来了！ 大人要嘚瑟，她身为小孩子，还能怎么办呢？只能配合这样子。 乔唯朝副驾走了过去，小圆赶紧去给她开车门，却又被叫住。 “坐哪儿呢？这儿。”乔淮阳用眼神示意。 示意她上驾驶座。 乔唯：？你别在这理发店。 其他人：？？？ “哥哥，我应该坐这里吧？” “不是说了让你试驾吗，谁试驾坐副驾？” 乔唯语塞，后知后觉，眼含希冀，语气艰难：“你是说，这个车是给我的？” 乔淮阳看她这被天降馅儿饼砸中的傻样，默了默，看向小圆：“你没跟小姐说？” 小圆茫然：“说，说了呀。” “啊！谢谢哥哥！”乔唯回神，欢呼一声，手脚并用爬上了副驾，并尽量克制地说道，“哥哥，我也想开车，但我现在可能踩不到油门。” 什么叫欲扬先抑？这就叫欲扬先抑。 她万万没想到，乔淮阳会送她一辆真·跑车。 太疯了！但这个疯，是正面的疯，是合理的疯，是人民喜闻乐见的疯，要是再少疯一点就更好了。 比如说，不要让才四岁的孩子开车。 乔淮阳低头看了看油门，再看了看她，恍然大悟似的：“也是，这回我来开吧，等你大点了来试试。” 他滑入了驾驶座，砰的一声关上车门，引擎轰鸣，红色跑车冲了出去，不过很快就减速，在园子里绕圈子，车速放得很慢。 乔唯差点跳出来的心落回了肚子里，她脑子稍微冷却就后悔了，她还是个孩子啊，坐副驾太危险了。 幸好乔淮阳还没疯到载着她在马路上狂飙的程度。 风吹在脸上，吹散了热意。 乔唯美滋滋，寻思先拿玩具小车练练手，等以后成年了去考驾照，她就是拥有十四年驾龄的老司机了，看哪个驾校教练敢骂她！ 佣人们也大大松了一口气。 淮阳少爷居然想让才四岁的唯唯小姐开车！ 真是要把他们吓死，个个都做好了逃跑的准备，甚至都在苦中作乐地想万一被撞个缺胳膊少腿儿能得多少赔偿了，幸亏这兄妹俩里还有一个是清醒的。 佣人们齐齐摇头。 乔唯跟着乔淮阳在园子里兜了半个钟头，后又自己开着那辆玩具小车车练了俩小时，兴致勃勃，自己掌握方向盘的感觉太美妙了。 虽然她现在只能开玩具车，那也是方向盘嘛。 唯唯粉丝后援会乔氏分舵有了新素材。 乔淮阳把她丝滑倒车入库的视频发到了群里，收获新一轮唯粉的欢呼。 让她惊讶的是，老太太居然转发了这个视频到朋友圈。 文案：倒车技术还得再练练 这比德芙还丝滑的技术还需要再练吗？ 乔唯：自信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只有一种可能，老太太在凡尔赛。 没错，凡尔赛，乔唯点头，和乔淮阳如出一辙，她一眼就看出来了，呵呵。 老太太不知道视频里的小司机的想法，她正戴着老花镜在评论区巡逻。 底下评论主要分为三类。 第一类：唯唯这开车也开得太好了，刚拿了金牌，开车也这么厉害，全面发展啊这是，羡慕大嫂/大姐有这么优秀的孙女[强] 第二类：这是你那小孙女？技术这么好还不够？比我都强，你个老东西还挺会装模作样[发怒] 第三类：确实还得再练练（此处指出需改进的地方1234），有空可以让我孙子/孙女教教她 老太太冷笑一声：“谦虚两句你还当真了，油门离合都分不清还想教我孙女？” 老爷子在一边喝茶，见状连吞咽声都放轻了。 他不敢动，也不敢笑。 老太太一直不理解圈子里很多同龄人有了小辈后就大变样，整天在朋友圈发小娃娃的照片和视频，完全丧失了自我，她对这种行为隐隐不屑。 前段时间看到林老太太也画风突变，朋友圈不发插花古董水墨画了，居然狂发乔唯的照片，还是p得乱七八糟乡土风那种。 她很是惊愕，甚至惆怅，叹息跟她一样还维持着以往高雅品位的同龄人是越来越少了。 结果今天忍来忍去，还是没忍住秀了乔唯开玩具车的视频，并且在评论区和人大战三百回合。 老爷子摩挲了一下茶杯，心说既然老太婆都先破例了，那他跟人显摆显摆孙女是个钓鱼天才没问题吧？ 乔唯跟着乔淮阳如约去了温家。 温家不输乔家，也是别墅群围成的一个园子，气势恢宏。 一进门就受到了温母蒋宁的热情款待，她拉着乔唯的手不放，美丽柔婉的面孔上满是笑意。 “伯母好。”乔唯礼貌打招呼。 “唯唯好，快来，尝尝我亲手做的点心。”边说边牵着乔唯往前走。 蒋宁是乔淮阳认识的人里最温柔心善的，见她这么喜欢乔唯，就更加放心。左右张望了一下，故作疑惑地问：“仲年，你们家小季呢？” 此次来温家，一是感谢蒋宁帮忙请老师，二嘛，就是让温季年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天才，结果正主不在，少了些乐趣啊。 温仲年已经看到好友的朋友圈了，心知为何他一向和自家小弟不对盘，这次却主动问人，心下好笑，含糊道：“可能在喂鹦鹉吧。” 人在家就好。 乔淮阳暗笑，抬脚就要跟上，却被温仲年拦住：“咱们好久没切磋了，难得有闲下来的机会，切磋一下？” 一听他说切磋一下，乔淮阳就想到了上次和乔唯打着玩，没想到阴沟里翻船，被乔唯给偷袭了，他对此一直耿耿于怀。 “行，走。” 他总不能真打回来吧？那就只能打别人，找回一点作为多年拳击练习者的面子了。 乔唯被蒋宁牵着进了花园，发觉乔淮阳没进来。 蒋宁：“你哥哥肯定和你仲年哥哥玩去了，我们来吃点心。” 桌上摆了半个桌子的点心，蛋糕和饼干，非常精致，引人食指大动。 乔唯真心赞叹：“伯母这都是你做的吗？好漂亮！” “对呀，快试试。” “……好吃。”乔唯拈了一块红豆糕，一口咬下去，差点被甜翻。 蒋宁大喜：“我就说好吃吧！他们都不爱吃，嫌太甜了，哪里有他们说的那么甜。再试试这个。” 乔唯：我总是因为过于善良而受到伤害。 正当她紧急头脑风暴找个借口躲过去时，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妈，”温季年走近，扫了一眼满桌的甜食，眉头迅速皱了一下又松开，“我想和唯唯讨论一下功课，可以吗？” 蒋宁有些茫然：“讨论功课？你？讨论功课？”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 “哦哦哦，行，去吧去吧，照顾好唯唯。”不等温季年说话，她像突然反应过来似的，一叠声催着他们走。 乔唯捏着只咬了一口的红豆糕，不知如何是好，放下吧不太好，硬吃下去怕进医院，这个时候小伙伴就发挥了作用。 他直接拿过来放在盘子里，招呼她跟他走。 “你们先去，我马上叫人把这些吃的送过来。” 温季年一个趔趄，急急忙忙说道：“不用啦妈。”拉着乔唯就跑。 两人一路跑到温季年的书房，乔唯气都还没喘匀，就见温季年嘴唇动了几下，似乎在酝酿着什么不好开口的话，注视着她，眼神坚定，她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 “唯唯，这种比赛其实没有什么意义，参与第一，成绩第二，没有必要在意。拿奖没什么，没什么含金量，所以没拿奖也没关系。” 说完还飞快地瞟了一眼纸巾盒。 还挺贴心的，连给她擦眼泪的纸都准备好了。 乔唯笑了出来，温季年脸色突变，忧心忡忡。 他不会以为她因为“没拿奖”而被打击得精神失常了吧？ 乔唯整了一下表情，故意板起了脸：“季年哥哥，你拿了金牌对吧？” 温季年点头，眼神移开。 “你不看我，是怕刺痛我脆弱的自尊心吗？”她幽幽地问。 温季年马上看向她，急急否认，但他的表情管理太差了，明晃晃写着“我不能拿我的金牌刺激唯唯”。 乔唯深吸一口气，才刚被吹了两轮彩虹屁，天才神童的夸赞听得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这会儿却被人认为是个低智儿童。 这落差，未免也太大，这谁能忍？ “你没看到我哥哥的朋友圈吗？” “你哥哥的朋友圈？”温季年疑惑，“我没有他的微信，怎么了？” 他认为乔淮阳此人，怎么说呢，不太聪明的样子，怕加了微信智商会被稀释。 “那你也没有看获奖名单吗？” “……没有。” 他认为没必要看获奖名单，拿奖是没有意外的事，只是这次的难度比上次大，他估计唯唯会和奖牌失之交臂。 乔唯笑了：“季年哥哥，你觉得这次比赛的题目难不难？” 温季年迟疑了片刻：“挺，挺难的。” 乔唯：昧着良心说话真是难为孩子了。 她随口道：“那你平时做什么题？微积分啊？” “……嗯。”温季年点头。 乔唯惊了，她就是随口一说。 “你能把你做的微积分题目拿给我看看吗？我看一下我能不能做。”她语气好奇。 温季年更惊，沉默：“……我做着玩的，你没必要做——” “不拿算了，我去找伯母玩。”她作势欲走。 “我给你拿！” 温季年叹气，把平板拿过来，调出题目，刚想递给乔唯，又往回撤：“我调错了，重新选一道——” “就这个吧。”乔唯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平板拉了过去。 温季年欲言又止，像个忧愁的小老头一样坐在一边。 乔唯扫了一眼题目，嚯，是个难题，有水平。 再看一眼满脸写着“快住手啊你解不出来的”的温季年，她哼哼笑了两声。 乔唯：颤抖吧，小天才！ 她拿起了笔，开始看题。 “唯唯，这个是大学才学的知识，幼儿园不会做是很正常的……” 季年和尚开始念经，考生乔唯开始答题。 温季年见乔唯看了三秒钟就奋笔疾书，一个停顿都没有，悄悄叹气，并侧过身拿出手机搜索“小伙伴没把题做出来该怎么安慰”。 这道题他思考了八秒钟才下笔，唯唯只看了三秒—— “做完啦，你看看有没有错误。”乔唯笑眯眯地将平板推了过去。 温季年下意识说道：“做错了也没关系——” 话才说到一半就卡了壳，他视力极好，平时写东西都坐得板正，此刻却没意识到自己的背脊弯了下去，眼睛离屏幕近得过分。 “唯唯，你？”他倏然抬头，目瞪口呆，像一只迷茫的羊驼。 乔淮还没见过他这个模样，一时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等她笑完了，他仍旧沉浸在震撼之中，呆呆地望着她。 乔唯残留在脸上的笑容一僵，完了！她这神来一笔不会把小天才给打击崩溃了吧？！ “唯唯，你，你是，你是提前看过这道题吗？”他喃喃地问。 淦！ 她收回对他的担忧。 因为他说中了，她的确提前看过这道题。 从她意外发现温季年一直以为她智商不太行的那天起，她就让数学老师给她突击速成微积分，以防万一。 幸好未雨绸缪，今天就派上用场了。 巧合的是，温季年给她的这道题她曾经练过。 乔唯想否认，想义正辞严表明自己是临场发挥，请勿恶意揣测，但是看着温季年这被打击得眼珠子都不转了的惨样，她又有些说不出口。 估计他心里正在经历一场大雨，有多大？比依萍找她爸要钱那天的雨还要大。 有时候越聪明的人越脆弱。 他虽然有着超高智商，但终究还是个孩子，内心还很稚嫩，由于从来没经受过挫折，抗压能力和抗击打能力估计都很不够。 不像她，老油条一枚，上一秒辛苦做出来的工作成果被老板骂成屎，下一秒还能快乐干饭。 “这样，季年哥哥，咱们来比赛吧，随机选一道题，看谁先做出来。” 乔唯挣扎了好一会儿，做出了这个可能会翻车的决定。 这次不靠运气，就纯粹比智商。 乔唯：再说一遍，我总是因为过于善良而受到伤害。 “比赛？” 听到这两个字，温季年总算回了魂，眼神复杂，缓缓地点了头。 为公平起见，二人各自从题库盲选一道题目，做两道题。双方约定，墙上的挂钟走到十一点整，就开始答题。 当当当—— 钟声响起，二人同时动笔。 乔唯简直梦回高考，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而温季年是第一次这么认真，甚至有些紧张。 高手对决，一秒钟就能定胜负。 俩人同时低头答题，又同时抬头停笔。 面面相觑五秒钟，默默交换平板。 一模一样的答案，结果显而易见了。 沉默半晌，乔唯好心提议：“要不要再来一局？” 打了个平手，没输，她挺满意，就是温季年可能不是这么想。 “不用。”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 唉，这大概就是天才的偶像包袱吧，平手=输了。 温季年一直沉默，面无表情，乔唯渐渐坐立难安，就在她马上要冲出去叫他妈蒋宁安排心理医生过来的时候，他终于开了口。 “对不起，唯唯。” “……哈？” 温季年居然站了起来，郑重朝她鞠了一躬，眼睛异常的亮，声音很镇定：“对不起，唯唯，是我误会你了，误会你……不是智商高，不是像你哥哥以为的那样，是天才，而是靠勤奋刻苦维持的成绩，我向你道歉。” 搞这么正式，倒把乔唯吓了一跳。 她立马也站起来，想说他不用道歉，她本来就很勤奋刻苦，嘴巴却有它自己的意志：“没事儿，现在知道我是真正的天才也不迟。” 温季年一怔，眼睛更亮了，慢慢展开一个笑。 乔唯：……我有点害怕。 乔唯和乔淮阳傍晚才回去。 乔淮阳赢了两场，心情很好，等回到家了才猛然想起正事儿没干，忘了用金牌好好挫一挫温季年的气焰，气得捶了一下沙发扶手。 温仲年颧骨挨了一拳，有点肿胀，斜着眼睛看小弟：“小季啊小季，二哥这回为了你，可是牺牲大了。” 温季年敷衍地说了句“谢谢二哥”，双眼发亮，情绪外露，和一个普通的小孩子没两样。 “二哥，终于有跟我一样聪明的人了！不，比我更聪明！” “哦？谁啊？”温仲年十分配合。 “你肯定想不到，唯唯！你知道吗？我之前怎么会误会呢？是因为唯唯说她熬夜看书，可聪明的人没有必要熬夜看书，我就误会了……不，不是，关键证据是，唯唯是淮阳哥的妹妹，哥哥不聪明，那妹妹聪明绝顶的可能性就不大，而且他们的爸爸妈妈也不聪明，我忘了还有基因突变……” 温仲年先是诧异，继而微笑，温季年从来没有像这样嘀嘀咕咕，喋喋不休，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抱歉了，淮阳，抱歉了，乔三叔，乔三婶，小孩子童言无忌，他在心里替小弟道歉。 当晚乔淮阳收到一条好友申请。 “小季？”他着实惊得不轻，那个眼高于顶的小鬼怎么会主动加他？ 这回也该他摆摆谱了，他正想拒绝，心念一动，点了同意，并再三检查了朋友圈的可见范围，确定金牌那条所有人可见。 左等右等，不停点开朋友圈新消息提醒。 给他点赞评论的太多了，红色的数字点开一个又来一个，他烦躁地啧了一声：“别点了，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 终于，在半个小时后，收到了温季年的点赞。 乔淮阳满意了，含笑入睡。 本该早早美美入睡的乔唯却还在线上咨询心理医生。 “医生你好，如果一个神童被另一个神童在智商上打击到了，他有可能心理变态吗？” 45. 第 45 章 金牌调解员诚挚为您服务…… 经过一整天的观察,乔唯暂时没有发现温季年因打击而心理变态的倾向，但他的确变化很大。 不再“向下兼容”，而是,怎么讲呢，和她聊天的高度突然就从盆地冲到珠穆朗玛峰了——兴致勃勃和她探讨深奥的数学,物理和化学问题。 一旦她想找借口逃避，他就很认真地看着她：“唯唯，你是觉得我没有你聪明,所以不愿意和我讨论吗？” 乔唯：我哪敢呀哥。 她是志不在此啊，温季年这个钻研精神适合当科学家，为了国家和人民而奉献。 她嘛,说来惭愧,努力学习考名牌大学只是为了生活,就两个字,搞钱,搞钱,还是搞钱。 乔唯开始后悔,还不如就让他以为她是一个普普通通小笨笨。 终于熬到放学，她匆匆告了别就溜了。 温季年心情颇好地收拾书包,他终于可以和人一起畅聊了,不用担心对方听不懂，不用浪费时间解释，而且这个人还是唯唯。 双倍高兴。 “小季,你又要没朋友啦,你怎么不吸取教训啊。”金耀笑嘻嘻地走了过来。 温季年嘴角的笑瞬间收回，视线在金耀的脑袋上驻足十秒钟，也不说话,只缓缓地摇了摇头。 对方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温季年淡淡道：“就是你以为的那个意思。” “你！活该你没朋友，乔唯也很快就会讨厌你！” 温季年背好书包走出两步，侧过身平静地说：“你朋友多，叫他们把脑子凑一起借给你用用吧。”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出了教室，留下气得脸都红了的金耀站在原地。 “给我等着。” 乔唯不知道在她离开后发生了什么事，她没回乔家，去了林寒月那儿。 由于金牌分配不均事件，乔淮阳自觉在乔唯这儿的地位已经狠压林寒月一头，于是善心大发，同意乔唯一周任选两天住在林寒月那里，但每月只能选一次周末。 “下次比赛是什么时候？”林寒月盯着乔唯。 “介个嘛，我也不知道，”乔唯挠一下下巴，啃了一口雪糕，“先休息休息。” 林寒月磨了一下牙，哼道：“乔淮阳可真会送东西，你这么小，能开车吗？还不是他自己开？唯唯，只要你也赢一块金牌给我，我送你一套房。” 乔唯大喜：“真的吗？是市中心八百平超级豪华大平层吗？” 林寒月：…… 她一指头戳在乔唯脑袋上，笑骂道：“你个小财迷，可真敢想啊，就两百平的小居，要不要？” 两百平大平层：？？原来我是小居？！ “俺要！俺要！”乔唯连忙举手，小手举得高高的。 “要就拿金牌来换，”林寒月被逗笑，笑了一会儿，“好了，我也不冒领功劳，这房子是大舅舅给你的，过几天他想和我们吃个饭，就他，大舅妈，还有你和我，到时候我跟你说。” 乔唯猛点头：“嗯嗯。” “金牌还是要拿的啊。”林寒月强调。 乔唯手一摊：“这个真没法拿。” “嗯？” 她赶在林寒月变脸前说道：“我现在功课很多的，很忙，还要准备毕业作品，而且老师说以我的水平，拿奖是没有悬念的事，没必要去和别的哥哥姐姐抢。” “你们老师还挺会谦他人之让的，”林寒月悻悻道，忽然捕捉到奇怪的字眼，“毕业作品？这开学还不到两个月吧，离毕业还有小一年，这么早就准备了？” 乔唯点头：“对呀，老师要求作品的时间跨越长度必须至少十个月。我现在就得开始准备了。” 这什么奇怪的要求？林寒月搞不懂现在的幼儿园了。 “行吧，那就先宽限你一年，上了小学再拿金牌。”她大度地表示可以延期。 乔唯：……谢谢你这么善解人意。 “好的姐姐。” 乔唯继续啃雪糕，一想到房子，这雪糕好像就更甜了。 看她吃得这么开心，林寒月也被勾起了馋虫：“给我也拿一支……还是算了，发胖……一支也胖不死，给我拿个。” 乔唯蹬蹬蹬地跑了出去，给林寒月拿了支雪糕过来。 看着乔唯心无旁骛吃雪糕，林寒月都有点嫉妒了，语气幽幽：“当小孩真好啊，没有烦恼，没有压力，没有烦心事。” 乔唯充耳不闻，自顾自啃雪糕，心说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又开始e了。 她能有什么压力啦？一没有工作压力，一没有生存压力，没有学业压力，唯一的压力估计就是追人追不到，以及放不下曾经的朋友但又不肯承认。 “好无聊，我们来玩换装游戏吧，我今天刚叫人送了一批小裙子过来。”林寒月假性抑郁了十分钟，又开始折腾乔唯了。 “不玩。” 乔唯斩钉截铁地拒绝，如她所料，林寒月再次拿出新得的趁手武器：“金牌。” “不玩。” 乔唯威武不能屈。 林寒月：“出你小皇冠的那家店出新品了，黄金红宝石手镯——” “……玩。” 乔唯富贵很能淫。 乔唯哐哐换衣服，林寒月咔咔拍照。 “好，哎对，就是这个姿势，别动别动……咦？我去！”林寒月惊愕地叫了一声，眼珠子就黏在了手机屏幕上，手指不断滑动，表情介于震撼和幸灾乐祸之间，还有一丝隐隐的愤怒。 乔唯甩了几下都有点酸了的手臂，说道：“姐姐，快八点了，我想看电视。”说着就要走，却被林寒月叫住。 “唯唯，如果你知道和你老死不相往来的前朋友干了一件大蠢事，倒了大霉，你会不会高兴？” 乔唯观她神色，猜到了几分，多半是夏芝芝倒霉了。 她想了想回答：“那要看是什么蠢事，倒了什么霉。” 林寒月眼睛亮得可怕：“比如说你喜欢吃哈根达斯，她一直骂你是个傻子，说哈根达斯这种冰淇淋吃了会死，还因为这个和你闹翻了。但是有一天她吃了一大桶冰淇淋，路边摊的那种，还进了医院！” “明白了，打脸嘛，那就让她躺在医院吧。”乔唯简单粗暴地下了结论。 “……啊？”林寒月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呆了一下，肃了脸色，“你说，我要不要去嘲笑她？当初我可是被她骂惨了。” 一副要去寻仇，痛打落水狗的模样。 乔唯扫了一眼她抻直了都不敢弯曲的腿，好奇地问：“摇着轮椅去吗？” 林寒月一哽，低头看了看伤退，恍然大悟，怒道：“这腿就是她害的，我拖着伤去嘲笑她？给她脸了，不去！” 放完狠话，她抿了一下嘴唇，有些躁动地胡乱捋了一把头发，说道：“算了，有点累，我想躺会儿，你自己去玩吧。” 罕见地没有要求乔唯给她暖被窝。 乔唯窝在林寒月特意叫人给她定做的单人软沙发上，一边吃薯片，一边看家庭伦理剧，正看到婆媳大战的精彩时刻，一声高亢的“唯唯”突然炸响，吓得她薯片都掉了。 她趿拉着拖鞋跑进去，还以为林寒月身残志坚，逞强想独立上厕所，一不小心从床上摔下来了，结果人家在床头上坐得笔直，神色肃然。 “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当初她怎么骂我嘲笑我的，我都历历在目，要是这回不找回场子，别人还以为我林寒月好欺负！” 林寒月疾言厉色，说完又语重心长地教育乔唯：“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我们要有仇报仇，以牙还牙，所以你周六跟我去一趟医院吧。” 乔唯：……你的遭遇我心疼，你的表现还爱她。 乔唯以为林寒月说的进了医院只是个比喻，没想到就是字面意义上的“进了医院”。 夏芝芝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十分虚弱，手上还在挂吊瓶。 见林寒月打扮得光鲜亮丽，光彩照人地来了，抖着手指指着门口：“出去！” “夏大小姐这是怎么了？哦，听说是为了男朋友吞安眠药，半夜被紧急拉到医院洗胃啊，”林寒月下巴微扬，故作惊讶，“最清醒最理智的夏大小姐居然为爱自杀，还是个凤凰男，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还边说边摇头，嘲讽拉满。 夏芝芝气得直哆嗦，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 默默站在林寒月身边充当小弟的乔唯心情复杂，她还以为夏芝芝是人间清醒，结果和林寒月半斤八两，简直就是一对卧龙凤雏。 按林寒月所说，夏芝芝在她追温仲年期间，一直冷嘲热讽，阻止她追寻真爱，大骂她眼瞎，是不清醒不理智，是飞蛾扑火，是恋爱脑成精。 俩人还因此一拍两散，分道扬镳，快一十年的交情就这么散了。 万万没想到，清醒理智的夏芝芝竟然为了个凤凰男寻短见。 乔唯：这很难评。 林寒月还在持续输出，不间断开嘲讽，夏芝芝受不了了，抓狂大喊：“谁踏马造的谣！” 一激动，动作幅度过大，扯到了针头，立马血液回流。 “啊啊啊啊——” 惨叫声瞬间爆发，护士立即冲了进来，一阵兵荒马乱，其中夹杂着“林寒月你个王八蛋”，“病人控制不住了”，“快打镇定剂”，“先别打这是”等各种各样的声音。 豪华安静的病房成了菜市场，或者说制服精神病人发病现场。 一片混乱。 姐妹一人躲在角落。 “姐姐，你把芝芝姐姐气疯了。” 乔唯垫着脚站在林寒月背后，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咳，她就这样，人来疯，”林寒月也有点被吓到，马上恢复了高冷，“表演型人格，懂吧？” “哦。”乔唯点头，她懂。 等病房再次安静，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 “护士，把这个，把这个恶毒的女人，还有这个，这个小可爱，一起赶出去！” 夏芝芝重新挂好了吊瓶，喘着粗气，有气无力地说道。 护士看了过来，有些为难。 这是乔氏旗下的医院，那位坐轮椅的美女她们不认识，这位小小姐她们可是知道的。 但是客户就是上帝，来医院的不仅是病人，也是客户，这还是客户，她们也得罪不起。 “愣着干嘛？小心我投诉你们！”夏芝芝见护士们都不动，气得捶床威胁。 乔唯心说真是无巧不成书，夏芝芝在的医院就是她之前来过几次的医院。 医生护士都认识她了，来的时候都没有按照流程征求客户夏芝芝的允许，直接就放了她们进来。 乔唯见护士们左右为难，适时开口：“护士姐姐，你们出去吧，我跟院长爷爷说一下，不会让你们挨批评的。” 夏芝芝：“？？？” 护士们立时松了一大口气，感激地朝乔唯笑笑，鱼贯而出，并小心地合上门，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夏芝芝大怒，拼命用虚弱的声音营造出恶狠狠的气势：“乔家的医院就是这种服务态度？等着上头条吧！” 她此刻在心里把公寓管家都给气上了，那么多医院不送，偏偏就把她送到了乔家的医院！ “唯唯，人家要曝光乔家的医院，你说怎么办？”林寒月哼笑，语气闲适。 乔唯很配合地扮演马仔，用沉重的口气说道：“那就只有请老爷子出面了。” 夏芝芝：“……神经病吧你们！” 骂了这一句就继续狂喘气，刚才闹那一出快把她给整瘫了。 林寒月不肯放过她，左右张望，疑惑说道：“你这都闹了这么大的动静，你那凤凰男真爱呢？怎么没影儿啊？” 预料之中的怒骂却没有响起。 几秒之后，疑似抽泣声传来，声音越来越大。 确认了，不是疑似，就是抽泣。 乔唯和林寒月对视一眼，乔唯还好，林寒月眼球都快瞪脱窗。 等抽泣进化成嚎啕大哭，林寒月坐不住了：“夏芝芝，你，你有毛病吧？有什么好哭的？你以前训我的那股子得意劲儿哪儿去了？就为了这么个货色，你，你就哭？真出息啊你！” 夏芝芝估计是躺了一会儿攒了点力气，腾地一下坐起来，边哭边吼：“关你什么事？我凭什么不能哭？你踏马坐轮椅了都要跑过来嘲笑我，看我这样你很高兴很得意是吧？滚出去！” 说完又一头倒在床上，拉起被子蒙住头呜呜咽咽。 林寒月没有继续气定神闲反唇相讥，相反，看好戏的神色消失，一张鲜艳明媚的脸黑如锅底，心口剧烈起伏，过了好一会儿才咬牙道：“活该！” 她绷着脸转动轮椅，轻微的滑轮滚动声在病房里响起，都走到门口了，她才注意到不对，猛地转头：“唯唯，走了。” 乔唯闻声看了她一眼，非但没有跟上去，反而小跑到病床前，用另外两个人都能听清的声音小声说道：“芝芝姐姐，你别伤心了，我姐姐听说你出了事，急得从床上滚了下去。” 哭声倏然一顿。 林寒月差点真的从轮椅上滚了下去。 “乔唯！你胡说什么！”她气得猛拍了一下扶手。 都不叫唯唯，叫乔唯了，看来她是真的急了。 乔唯：我知道你很急，但我就是要你急。 “姐姐，你看，芝芝姐姐一听到你为她的事着急，她一下子就不哭了。” 夏芝芝一把掀开被子：“我擦，小可爱你别乱说！嗝” 她一时着急，话说得又急又快，打了一个长长的哭嗝。 “靠！” 夏芝芝还残留着哭腔的一声怒吼没有吼出气势，还有点搞笑。 林寒月表情古怪，没再开腔，夏芝芝也没有再继续嚎啕大哭和赶人走，只是间歇性抽噎两下。 场面突然从紧张变得滑稽。 乔唯深知在林寒月养伤期间，闲得发慌，要是不给她找点事做，自己就只能陪玩儿了。 “内个，我有点饿了，我想在这儿吃饭，姐姐，芝芝姐姐，可以吗？”乔唯礼貌发问。 正不约而同等着乔唯说点什么的俩人：…… 在等着送餐的这段时间，病房里的气氛变得尴尬而怪异。 明明一见面就算是吵架，也是有话说的两个人，竟然都沉默了下来。 偏偏乔唯也不说话了，自顾自掏出手机刷题，其余一人要是眼神不小心碰到一起，立即避开，低头玩手机。 乔唯：手机拯救了多少人的尴尬？让我们一起说，感谢机门！ 饭是两公里外的知名饭店送过来的，色香味俱全。 人默默吃饭。 林寒月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她明明是来嘲笑夏芝芝的，是为了报当初的一箭之仇，怎么就莫名其妙坐下一起吃饭了？ 夏芝芝非常迷茫，前一天她还伤心气愤得饭都吃不下，就连前一刻还在嚎啕大哭，只觉得出了大丑，只想一拳打爆地球和林寒月的头。 这会儿怎么就真答应一起吃饭了？还是和林寒月一起？！ 一人同时看向乔唯。 小朋友正在心无旁骛扒饭，吃得嘎嘎快乐嘎嘎香。 林寒月：别误会，我只是为了我的妹妹。 夏芝芝：祸不及家人，我忍！ 乔唯终于水足饭饱，抽出纸巾优雅地擦干净嘴角的油渍，看着没怎么动筷子的一人，恍然大悟一般，叹道：“快乐是我一个人的，你们什么都没有。” 林寒月≈夏芝芝：？ “姐姐，芝芝姐姐，你们上次坐在一起吃饭是什么时候？”乔唯冷不丁发问。 一人双双愣住，下意识看向对方，眼神只茫然了一瞬间，立马同时变脸，同时把头扭开。 “哼。” “嘁。” 乔唯啪啪鼓掌，赞道：“姐姐和芝芝姐姐真是好朋友啊，心有灵犀。” “谁跟她是好朋友！” “我才没这种好朋友！” 俩人互瞪，彼此都脸色不好看。 乔唯长长地哦了一声：“我还说我吃饱了闲着没事干，给你们调解一下的。我可是金牌调解员，有口皆碑！今天免费给你们调解，要不要？不要的话，咱们就先散了。” 林寒月：“唯唯别闹，有什么可调解的，浪费生命。” 夏芝芝：“哈？你个小不点，还金牌调解员？谢了，用不着。” 俩人俱都坚决拒绝，可谁都没走，坐在椅子上，稳如泰山。 乔唯：女人，你的名字叫口是心非。 46. 第 46 章 鸡哔恋爱脑，刻不容缓…… 乔唯左右看看,长叹一口气：“也罢，既然你们都不愿意调解，就算是身为金牌调解员,我也不好勉强。对了，芝芝姐姐，生命只有一次,不要为了不值得的人做傻事。” 被一个才几岁的小朋友这么老气横秋地劝解，夏芝芝不合时宜地笑了出来,笑到一半猛地僵住：“什么做傻事？等会儿,到底是谁踏马造的谣！” 她想起来了,林寒月来的时候嘲她什么来着？为爱自杀？！其他人来看她,也是这么说。 “造谣，这是造谣,这纯属造谣！”夏芝芝紧急否认三连。 林寒月挑眉：“哦？” 尾音拖得长长的,明显不信。 乔唯眨巴着眼睛,无声表示怀疑。 夏芝芝气结，腾地一下站起来,一手叉腰，一手抄起输液架,气得来回踱步，气急败坏地吼道： “我自杀我是傻逼！我只是失眠想睡觉,喝酒又喝不醉,就吃了片安眠药睡觉，那傻逼管家就以为我吞了一整瓶安眠药,把我弄到医院洗胃，搞得大家都以为我自杀，谁造的谣？谁传出去的？等等！” 她想起了什么似的,立马划开手机，动作之大，吊瓶都在晃悠。生龙活虎，和刚见的虚弱大相径庭。 “芝芝姐姐你还是先躺下吧，万一又流血了。”乔唯一边惊叹夏芝芝强悍的恢复能力，一边好心提醒。 夏芝芝想起了刚才被当成精神病被按住的狼狈，几步奔回床上，手指都快把屏幕划出了火星子，并狠狠瞪了林寒月一眼。 林寒月：呵，装吧。 “投诉，必须投诉！气死我了，竟然把业主的隐私发朋友圈！还拿我打广告！”夏芝芝暴跳如雷。 她看到了什么？ 明珠公寓管家015：【一声叹息，原来大小姐也有过不去的坎。幸好发现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衰]生命只有一次，珍爱生命，珍惜生活，共勉[玫瑰]（ps：明珠公寓为业主配置专业管家，生活琐事不操心，生命安全有保障。买公寓，选明珠！）】 配图：一个空的安眠药瓶，一地七歪八扭的酒瓶，狂闪警报灯的救护车，在医院门口紧急抬担架的医护人员，一只从担架上垂下来，戴着特色蛇形手镯的纤纤素手，以及一张公寓宣传海报。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夏芝芝气得脸色通红，见那姐妹俩还是不信，顿时气血上涌：“唯唯过来，看看，照片为证！” 乔唯积极接过手机，有些不厚道地想笑，心说这公寓都是些什么人才啊。 “我再说一遍，我只是……只是失眠，就喝酒催眠，但是我酒量太牛逼，千杯不醉，只能吃安眠药，恰好瓶子里就只有一片药了。保洁进来打扫，以为我出事，叫了管家，谁知道这傻逼管家脑洞这么大，还发朋友圈！” 夏芝芝捶了一下被子，恨声道：“肯定是赵家那个二世祖！追我追不到，看到朋友圈就沸腾了，到处造谣我自杀！” 她好恨，早知如此，当初发现那个王八和她住同一栋楼的时候，就该立刻搬出去。 只吃了一片安眠药，空瓶，被误会自杀——好熟悉的桥段啊，乔唯沉默。 林寒月直接就开麦表示怀疑：“是吗？这么巧，佳佳他们来看你，可是被你吓得不清。” 说着还优哉游哉地翘了个二郎腿，腿一动就脸色突变，勉强稳住了二郎腿，继续用玩味嘲讽看穿一切的眼神望着夏芝芝，然而搭在扶手上的手都攥出了青筋。 神态非常悠闲，气场非常强大。 乔唯：这逼就非装不可吗？ 夏芝芝没注意到林寒月的异常，张口就要反驳，却突然卡了壳。 她刚醒的时候，身边围了一圈朋友，不是大怒骂她傻逼，就是哭着求她别做傻事，她脑子里嗡的一下，只觉得她因为男朋友要分手而借酒浇愁泪流满面的事被所有人都知道了，还以为她要闹自杀。 本来就难受得不行，这陡然得知丢了大脸，恼羞成怒之下发脾气把所有人赶了出去。 她当时喊的什么来着，“再不走我就跳楼了”——好像是这句。 好像还砸了东西。 乔唯见夏芝芝脸色忽红忽白，表情在恼怒和尴尬之间来回切换，估摸着她说的应该有八分真，两分假。 被误会自杀是真，喝酒的原因是假。 林寒月却是不信，嗤笑一声，又要继续发动嘲讽攻击，乔唯抢先开口：“姐姐，你下去帮我买包华子吧。” 林寒月：“？？买什么？” “买个冰淇淋。”乔唯面不改色地改口。 “刚吃了饭，不准吃冰淇淋。” “姐姐，我就要吃！我就要吃！” 林寒月鲜少看到乔唯像个熊孩子一样无理取闹，不由得怔住了，待要开口问，却见乔唯冲她眨眼睛使眼色，顿时福至心灵。 “行吧。”她装作无可奈何，摇着轮椅出了病房。 夏芝芝气愤之余，对此场景感到震撼。 她虽然知道林寒月突然化身晒妹狂魔，狂发乔唯的照片，但是没料到林寒月已经到了这个程度…… 向来高高在上，谁都不敢使唤的林大小姐，都坐轮椅了，居然真的跑出去给小孩买冰淇淋？！ “芝芝姐姐，喝了酒不能吃安眠药，会出大事的，就算只吃了一片也不行。”乔唯严肃地说。 夏芝芝大喜：“你相信我不是想自杀了？果然，我就知道，你跟你姐是不一样的！” 她一边说，一边出手如电，一把薅住了乔唯的头，并不客气地狠狠揉了几下。她早就想这么干了，看着手感很好的样子。 乔唯：……重点是这个吗？ 乔唯任夏芝芝揉搓，等她尽兴了，淡定开口：“芝芝姐姐，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借酒浇愁了吗？” “森莫？你在说森莫呀？我听不懂你在说森莫。”夏芝芝愣了两秒，表示疑惑，演技非常之浮夸。 乔唯胜券在握：“你摸了我的头，还把我的发型都弄乱了，时间长达两分钟，作为交换，你必须告诉我。不然我就让我姐姐发朋友圈，让你们的朋友都知道，你欺负小朋友。” 夏芝芝先捂心口后抖手，颤声道：“你，你！坏蛋……” 乔唯依旧用充满谴责的眼神注视着她。 僵持了几分钟，夏芝芝嘴巴一瘪，不情不愿地说：“我只跟你一个人说，不准说出去！” 还不等乔唯作出保证，她就竹筒倒豆子全给倒了出来。 乔唯：地铁，老人，手机jpg. 和夏芝芝比起来，林寒月这都算好的了，至少她痴恋的男主温仲年家世显赫，颜值，全书综合实力no.1. 而夏芝芝那个真爱男朋友呢？ 她完全没有贬低对方，甚至还是偏向他的，但乔唯根据她的话勾勒出了该男子的画像：凤凰男，妈宝男，自卑自负玻璃心。 还没站稳脚跟就惦记着把家人接过来了，当然了，住的是夏芝芝小姐的房子。 三天两头吵架，一吵架就得夏芝芝去哄他。为了不刺痛他脆弱的自尊心，她连包都不敢背太贵的。 这次闹分手，是因为什么呢？因为俩人逛街，被他的大学同学撞见了，事后调侃恭喜他鲤鱼跃龙门。 该男子怒而分手，夏芝芝挽回无果，借酒浇愁，试图麻痹那颗悲伤破碎的心。 “芝芝姐姐，我采访你一下，请问你为什么会爱上他呢？”乔唯把手握成拳头，假装是麦克风，递到当事人面前，“因为他超级无敌特别帅，拳打金城武，脚踢吴彦祖吗？” 夏芝芝茫然：“金城武？吴彦祖？谁啊？你朋友？一听名字就知道肯定长得不错。” 不待乔唯反应，她自顾自摆手道：“他确实很帅啦，但我不是肤浅的人，我这么多年看过的帅哥手拉手能饶地球两圈。可他不一样，就，你懂吗？不是只有一张脸，是有内在的，比其他人都强。” 乔唯不懂，继续用懵懂的眼神望着她，心道这内在是有多牛逼？莫非还是个中科院院士预备役？ “这么跟你说吧，你知道追我的那些人是怎么追我的吗？订高级餐厅请我吃饭，约我去邮轮上玩，给我放一场上百万的烟花，这有什么意思？我从小到大过的都是这种生活，都玩腻了。” “他不一样，会亲手给我做饭。给我做饭耶，我还没吃过家里人亲手做的饭呢。他带我去郊区的小河里划船，虽然气味有点恶心，但是很浪漫。哦对了，他还给我点仙女棒，仙女棒你知道吗？可以拿在手里，特别漂亮！” 乔唯点头：“我知道，五毛钱一根。” 夏芝芝：“……这不是钱的事，关键是他的心意，而且当时很浪漫，很唯美” 见夏芝芝沉浸在美好回忆中的模样，乔唯感觉脑瓜子里有八百只苍蝇在飞，她好奇问道：“他给你做的什么饭？白粥吗？” “你怎么知道？不止白粥啦，还有西红柿炒鸡蛋，凉拌黄瓜，白灼菜心——” “停停停，我知道了。”乔唯紧急打断，制止报菜名。 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还是觉得夏芝芝可能有双重人格。 一个是嚣张跋扈大小姐，用来面对林寒月以及其他人，另一个是缺乏社会毒打的天真恋爱脑，只在她男朋友面前出现。 “这次吵架，我想了很久，是我不好啦，是我害得他被别人讽刺吃软饭，”夏芝芝失落自责，忽然话锋一转，脸上怒色一闪，“这也是他脾气好，他同学要是敢在我面前叽叽歪歪，头都给他打爆！” “傻逼吧你！最先该打爆的是你的头！” 砰的一声，门被人大力撞开。 乔唯的无语表情刚摆出来，就被这巨大的动静吓了回去，夏芝芝更是吓得一抖。 林寒月把轮椅摇出了火箭的架势，直冲到病床前，怒发冲冠，一点都不端着了，毫无大小姐的形象包袱，破口大骂：“你脑子进水了？这么个在垃圾桶里都没人捡的货色你当个宝？你别叫夏芝芝了，改名叫垃圾回收站吧！” “你有病吧？你以为你聪明到哪里去？温仲年就差拿扫把赶你了，你还上赶着贴上去，你有没有自尊心啊？”夏芝芝火速反击。 “哈？行，你去跟那个凤凰男在一起吧，祝你们幸福。放心，等你以后挖野菜，看在好歹认识这么多年的份儿上，我送你两桶油，免得你只能吃水煮野菜。” “不劳你费心，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你当别人是瞎子，等‘林家大小姐倒追温家二公子追得像条狗，没皮没脸没自尊’的消息传开，你们老林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光！” 声量一个赛一个大，外头已经有人在假装忙碌，走来走去趁机偷听了。 好丢撵。 乔唯快速跑过去关上门，再三确定关好了才放心，转过身观看二人争吵大戏。 医院的人不认识这俩显眼包，她们倒是无所谓，有没有考虑过她的面子啊！ 医护人员可都是认识她的。 俩人不愧是多年死党，嘴巴一个比一个狠，都不用花时间组织语言，带着刺的话就脱口而出，招招往对方心上扎，什么话杀伤力大说什么。 真人版豌豆射手对喷。 看得乔唯都想鼓掌。 以前怎么没见林寒月这么会吵架？跟乔淮阳吵架的时候，她要是有这个反应速度，哪还会回回败下阵来？ 哦不对，乔唯摇头，有她喜欢温仲年，而乔淮阳是温仲年最好的朋友这个顾忌在，她就算想怼回去，也不敢完全发挥实力。 想到这里，乔唯心中一动。 没准儿这回还能一箭三雕。 一、林寒月和夏芝芝重归于好，重新找回老朋友，肯定千言万语在心头。有人一起玩儿，闲得发霉的林寒月就不会折腾她了； 二、夏芝芝被骂醒，踢掉凤凰妈宝男，做回正常人； 三、林寒月被骂醒，放弃温仲年，不走恶毒女配路线，变成一肚子坏水的法制咖，还连累一家老小吧啦吧啦。维持现有的买买买、一言不合就送她东西的人设就很好（划重点） 不知道吵了多久，二人都成公鸭嗓了，还在继续对喷。 乔唯贴心送上两杯水。 “谢谢唯唯。” “谢了唯唯。” 双方吨吨吨牛饮，生怕对方先喝完抢先输出。 直到夜色四合，乔唯都吃了个饭溜达了一圈儿回来了，她们还没休战。 只是嗓子彻底倒了。 嗓子不行了还有嘴巴和双手。 乔唯惊了，林寒月和夏芝芝居然在用手语吵架！ 飞快的动作，夸张的口型，双方时而因被对方攻击到位而脸色狰狞，无一不在表明她们是认真的，不是瞎比划。 室内一片静谧。 乔唯默默掏出了手机，开始录像。 以后等她们看到这段录像，一定会流下感动的泪水吧，对她们来说，这肯定是一段美好而珍贵的回忆。 乔唯贴心地录了五分钟，小心保存好，然后轻咳一声打断二人无声的争吵：“大家说完了吧？既然说完了，那我说两句？” 林寒月≈夏芝芝：？？ 乔唯：“芝芝姐姐，你和你男朋友分手了，那你给他家里人住的房子收回来了吗？” 夏芝芝张了张嘴，似乎没料到乔唯会问这个问题，怒色一收，眼神躲闪。 看这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这是还想着复合呢。 林寒月都给气笑了，嘴巴动了动，手指隔空点着她，摇头，乔唯不懂唇语，但看懂了这句话：“这傻逼没救了。” 显然夏芝芝也看懂了，怒色重现，正要再战，却被乔唯拦住。 “二位姐姐，那个男的到底是垃圾桶里没人捡的垃圾，还是万中无一的绝世好男人，咱们做个实验就知道了。” 二人顿时都看向她，林寒月同意，夏芝芝本来不同意，架不住林寒月的激将法，怒而同意。 “做什么实验？假装我家破产了吗？”夏芝芝在手机上打字给乔唯看，眼中闪过好笑和戏谑。 她十分自信，她喜欢的人自立自强，不图她钱，不图她房子，就算知道夏家破产，也不会离她而去，而是给她撑起一片天…… 一看她这表情，乔唯就能猜个大概，恋爱脑有独特的脑补技巧。 “不是，是偷偷在你给他们的住的房子里装监控，看他们一家人在背后是什么表现，是怎么说你的。” 乔唯云淡风轻，把偷拍这种事说的像吃饭一样正常。 夏芝芝本能地想反驳，但字打了一半，却一个字一个字删掉了，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林寒月给了乔唯一个赞赏的眼神。 这件事很简单，虽然房子是给他们住了，但房子仍在夏芝芝手上。 查看监控的权利仅乔唯一人所有，等她先审一遍再放出来。 “芝芝姐姐，我怕你看到了不想看的，会一时冲动，打草惊蛇。” 夏芝芝表示不屑，她不可能看到不想看的。 男朋友一家人都对她很好，对她嘘寒问暖，无微不至，他的爷爷奶奶慈祥和蔼，爸爸妈妈勤劳朴实，弟弟妹妹活泼嘴甜，全家都把她当宝贝。 每次闹了矛盾，虽然都是她主动低头，但每次都是老人们把他骂了一顿，同时弟妹贴心哄她，她气消了，心疼了，这才主动求和的。 夏芝芝非常自信，这次是闹得大了些，可他的家人们肯定也是像之前一样，站在她这一边。 所以当她看到监控视频的时候，整个一大崩溃。 咆哮教主gif，步惊云gif，可云gif……轮流上演，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幸好乔唯未雨绸缪，以“没养好身体你男朋友会心疼的”为由，成功说服夏芝芝在医院多留了两天。 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医生护士齐上阵，专业人士，训练有素，合力将发狂往外冲的夏芝芝给摁住了。 这要是在外面，她和林寒月哪儿按得住，八成要被创飞。 “这，唯唯，你说她不会真给刺激成精神病了吧？”林寒月和乔唯再次躲在角落。 此刻她已经失去了一大半看戏和打脸的兴趣，担忧和害怕慢慢从心底飘了出来。 乔唯拍拍她的肩，淡淡道：“放心吧，一切有我。万一出了事，由我全权负责，姐姐你不会被打的。” 林寒月：…… 她哪儿是这个意思，她还没到要一个小朋友顶锅庇护的地步。 可乔唯这番听起来有些搞笑的话，却让她心里一暖，她抬手紧紧握住了乔唯的小手。 乔唯正在回想视频内容，听到林寒月的话，随口这么一说，倒没注意她的反应。 她料到这家人不会是善茬，没想到这么狠，那嘴脸，看得她这个局外人都拳头梆硬，寒毛直竖，更别提当事人了。 渣男爷奶：“你们还没那个？哎哟傻孙孙，赶紧让那小妮把娃怀上，有娃了她就不敢作妖了。看把我大孙折腾成什么样了，给我心疼的！” 渣男爹妈：“千金大小姐真是难伺候，等她进了门，高低得教教她规矩。儿子，这个房子的事，你得抓紧，叫她赶紧过户，不然别人老以为咱们是来打秋风的穷亲戚，我们都不好意思下楼耍了。” 渣男弟妹：“哥哥，我们留在城里读书的事办好了吗？那个女的不会反悔吧？我们给她发消息，好话都说尽了，她还是跟死了一样没反应，烦死了。” 渣男：“没事，这回闹得大了点，让她多抻两天，到时候跟以前一样就行了。她就是闹得凶，其实最好哄了，比我以前那些女朋友都傻，这次我直接求婚。她家里富得流油，咱们家以后就彻底翻身了。” 随后是一阵欢声笑语，畅想着以后有钱了要怎么花。 夏芝芝之前有多自信，现在就有多打脸，不发疯才怪。 乔唯表示理解。 最后医生没办法，上了镇定剂，夏芝芝昏睡了过去。 静谧的病房内，一声幽幽的叹息响起：“如果非要在两个人渣里选一个的话，与其让她和这个毒辣的凤凰男在一起，还不如让她和乔淮阳凑一块儿算了。” 乔唯一个趔趄。 她这便宜哥哥已经沦落到和这个凤凰渣男相提并论的地步了吗？乔淮阳罪不至此啊。 不过林寒月这提议好像也不错啊。 乔唯：“那芝芝姐姐以后就是姐姐你的嫂嫂了？” 林寒月：“？？什么啊？乔淮阳也配当我哥？唉我真是气糊涂了，夏芝芝是不咋滴，但也不至于沦落到配乔淮阳的田地。” 她停顿了一会儿，问道：“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把这一家子赶出去？” 林寒月没意识到，不知不觉中，她已经习惯了征求乔唯的意见和听取乔唯的想法。 乔唯摇头：“先等芝芝姐姐醒了再说吧，看她什么打算。” 如果夏芝芝痛定思痛，彻底清醒，那最好不过。如果夏芝芝不长记性，被那一家子三言两语又哄过去了，那她们就撤。 我佛不渡恋爱脑。 就算林寒月事后又开始闲得长草，拿糖衣炮弹诱惑她同意玩奇迹唯唯，她也认了。 原本乔唯笃定夏芝芝看了视频肯定会幡然醒悟，但看她的表现，悲痛欲绝，伤心大于愤怒，情况有点不乐观啊。 唉，乔唯叹气，好好的一个女孩子，被恋爱脑害成什么样了？渣男打跑一个，恋爱脑不改，还能再碰到下一个。 鸡哔恋爱脑，刻不容缓！ 夏芝芝醒来后的表现再次出乎乔唯的预料。 “干掉他们。” 她靠坐在床头，面无表情地说。 乔唯吓了一跳，林寒月却很满意，哼道：“行，总算恢复正常了。” 乔唯：？不是，姐们儿几个意思啊？这是法制社会！ 当坐在柔软的沙发上，从屏幕上观看一群彪形大汉现场直播把一大家子连人带东西赶出来的时候，乔唯总算放下了心。 拜地摊文学所赐，她还真怕这些上流阶级暗地里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手段，比如说神不知鬼不觉把人嘎了。 现场一片混乱，有不少人围观看热闹。 两个老的倒在地上哭喊“杀人啦”，两个中年人跳着脚大喊“我儿子被人骗了，这个女的想害死我们，夏芝芝滚出来”，两个小的估计是因为正处于青春期，正是敏感爱面子的时候，不敢大吵大闹，恨不得把头埋到地里去。 而那群大汉里为首的那个手持大喇叭，不断播报他们一家人的所作所为，超大声。 眼看就要把人赶到大门口，一个年轻男人冲了进来，大喊一声：“干什么？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不，你们知道我女朋友是谁吗？” “噗——” 林寒月笑出了声，斜睨着木着脸的夏芝芝：“原来这就是夏大小姐那个‘有内在，比其他人都强’的真爱啊，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唯唯，你说是不是？” 乔唯点头：“是有几分姿色，但是瑜不掩瑕，完全配不上芝芝姐姐。” 一个小孩子正儿八经点评一个男人有几分姿色…… “林寒月，你们家怎么教的唯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肯定是你，你都把孩子带坏了！”夏芝芝终于找到了林寒月的短处，借机冷声斥道，然后赞同似的点点头，“唯唯说的对，这王八完全配不上我。” “关我什么事？唯唯是在乔家长大的，和乔家人接触最多，是他们没负起家长的责任！” 林寒月眉毛一竖，立马反驳。 乔唯都服了，她还以为林寒月要反驳说“唯唯哪里说错了”，结果是疯狂甩锅。 她非常无语。 “没意思，不看了。” 屏幕里的哭嚎声和大骂声还在继续，正进行到赶出大门的阶段，夏芝芝却不想看了，意兴阑珊地躺了回去。 乔唯和林寒月对视一眼，关掉了视频。 病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咳，唯唯，我去给你买包华子……买个冰淇淋。”林寒月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摇着轮椅离开。 等轮椅都走到门口了，夏芝芝却嗤道：“躲门外听得清吗？林大小姐不如就留在这儿光明正大地听。” 偷听的事又被揭了出来，林寒月也不尴尬，真就又摇了回来，并泰然自若地说：“听得清，我都把你夸你真爱的标点符号都听清了，怎么会听不清。” “你！林寒月你没完没了了是吧？”夏芝芝翻身坐起来，脸红成一片。 估计一半是气的，一半是羞的。 乔唯摇头，朝林寒月使了一个眼神：“你说你非刺激她干嘛。” 林寒月对此的回应是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芝芝姐姐，你真的放下了吗？”乔唯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夏芝芝从一醒来就十分平静，非常镇定地打电话安排人手去收拾那一家子，全程没有哭没有闹，好像先前发的那一场疯是她们在做梦。 乔唯合理怀疑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她可能是在故作平静，等没人的时候，就干出常人所不敢干的事，比如拿把刀把人砍了。 “放下了啊，当然放下了，我都亲眼目睹那群烂人的嘴脸了，要是还放不下，那我才是真的贱到家了。”夏芝芝依旧情绪稳定。 林寒月表示怀疑：“是吗？你不喜欢吃人家亲手给你做的饭了？不想去小河里划船了？不想玩五毛钱一根的仙女棒了？不想要浪漫和唯美了？” 夏芝芝对此的回应是朝她比了一个中指。 乔唯：子曾经曰过，人人都有两面性。 乔唯这几天也算是见识到了林寒月的另一面，和夏芝芝待在一块儿的时候，即使是冷嘲热讽撕逼扯头花，她也依旧是放松的，还会故意贩剑。 果然，朋友是家人和爱人都替代不了的存在。 乔唯看到了胜利的曙光，接下来她应该不用玩换装游戏了。 但还需要再加一把火。 “姐姐，我想打人。芝芝姐姐，请问我可以打你前男友吗？”乔唯礼貌发问。 林寒月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句搞得有点懵，夏芝芝却已经反应了过来。 她一跃而起，眼睛亮得像灯笼，压抑着兴奋说道：“打人是不对的，但是既然唯唯想打人，那我就舍命陪君子了！” 林寒月：？？ 乔唯：果然，我就说她是有点变态在身上的。 之前反应那么大，又哭又嚎，差点把天花板掀翻，睡了一觉起来就平静如水了。 乔唯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夏芝芝在憋个大的。 “等等，不准去，万一唯唯受伤怎么办？”林寒月反对，“叫人去打不就行了，用得着自己动手？” 夏芝芝充耳不闻，依旧期待地望着乔唯。 乔唯：“姐姐，你要加入我们吗？yesorno？” “or！”林寒月瞪眼，“不准去。” 她强烈反对，但被乔唯一句话拿下。 乔唯说：“好朋友都是同甘共苦，共同进退的，芝芝姐姐和我一起去打人，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了。” 那不就是说，如果她不去，她和乔唯就不是好朋友了？！ 这谁能忍？林寒月不能忍。 于是她摇着轮椅成为了暴打渣男团队里的一员。 三人确定了目标，箭在弦上，却还在争执派谁抄着高尔夫球棍，跑过去故意打渣男一下，把人引进小巷子。 “当然是林寒月你去了，你这是电动轮椅，跑得快。” “夏芝芝你还是人吗？你四肢健全，该你去。” 乔唯：ok，都别争了，我去行了吧？ 忽然一声狗吠传来，二人倏然噤声。 这狗叫声好像是从后备箱里传出来的。 乔唯有一种莫名的预感。 小心地打开后备箱，一个黑影蹿了出来。 身形细长健硕，皮毛油光水滑，龇牙咧嘴，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咆哮。 “啊！” “妈呀！” 两位成年人吓得花容失色，情急之下顾不得目前还是“已绝交”的身份，紧紧抱在一起。 “008？！” 唯一镇定的只有小孩乔唯。 008收起利齿，不再咆哮，凑近和乔唯贴贴，并发出呜呜的呼噜声。 47. 第 47 章 汪汪队，立大功 一看就是烈性犬的008在乔唯面前乖顺如萨摩耶。 林寒月虽对它还心有余悸,但知道乔唯能制住它，因此也稍微放下了心，便想把身上的人推开。 “夏芝芝滚下去！” 在慌乱中,夏芝芝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她的腿上,二人暂时摒弃前嫌,紧紧相拥,瑟瑟发抖。 这会儿危机解除,夏芝芝仍赖着不起来,手臂都快把她勒得喘不过气。 林寒月大为恼火尴尬，可夏芝芝不为所动,两条手臂仍然像蛇一样缠在她的脖子上。 “我不下去！” 她牙齿都在咯咯打颤，说什么都不肯从林寒月腿上起来。 猛犬小孩温馨贴贴，两位美女深情相拥。 好怪，再看一眼。 有路人经过,偷偷打量,还悄悄掏出手机想偷偷来一张,一声咆哮猛地炸开,“妈呀！”吓得他手机都掉了，匆忙捡起手机飞奔逃跑。 “008,你吓到人了，”乔唯鼓励地拍拍狗头，“你胆子也太大了,敢躲在车里跑到市里来。” 市区禁养猛犬，要是被人拍到了放上网，她们仨怕是要被扔臭鸡蛋。 所以要速战速决。 乔唯回头，无语望天。 那二人还抱在一起，难舍难分。 “滚下去！” “我不滚！” 极限拉扯。 乔唯从后备箱抽出高尔夫球棍掂了掂,找了一下手感，反手扛在肩上，淡淡道：“姐姐，芝芝姐姐，你们慢慢抱吧，我去打人了。” 二人还在沉浸式你推我搡，已经发展到互相扯头发了，压根就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乔唯：真是狗看了都摇头。 008摇头。 一人一狗往前走了几步，乔唯突然顿住，挥棍四顾心茫然。 捏妈，人呢？！ 渣男人影早就不见了。 暴打渣男团队第一次出任务就毁在内讧上了！总指挥乔唯怒瞪两个不成器的手下。 战斗力满分值100，小孩乔唯战斗力50，成年人林寒月和夏芝芝加入，团队综合战斗力-120. 带不动，根本带不动。 乔唯泄气，心道反正来打渣男只是顺带的，主要目的是促进林寒月和夏芝芝友情复燃，既然她们俩都抱在一起了，渣男不打就不打吧。 她正准备跟俩人说人找不着了，袖子就被扯了一下。 “008？” 008咬着她的衣袖，示意她跟它走。 乔唯心中一动，008有个好鼻子，而且战斗力至少200。 她再回头望了一眼还没分开的俩人，摇头叹息：“世风日下，人不如狗啊。” 008带着乔唯，中途连个停顿都没有，左拐右拐，拐过墙角，前头不远处有个人影，还真找着人了。 “008，包，巷子，懂？”她指了指渣男手中的公文包，又指了指斜前方的岔路口，示意它去抢包，抢完了就跑进小巷。 008脑袋动了动，似乎在点头。 “好狗，去吧。”乔唯欣慰摸狗头。 下一秒，008扬起脑袋，一阵狂吠。 “汪汪汪！” 乔唯傻眼，她看错狗了！人不靠谱，狗也不靠谱！ 此时正是下午四五点，太阳还很大，这条路有点偏，路上没什么人，偶尔有车辆经过，总之很安静。 乔唯本就因准备偷袭打人而有点心虚紧张，这冷不丁一阵狗叫，差点把她吓得跳起来。 渣男已经转过了身，乔唯躲无可躲，和他大眼瞪小眼。 这条路上就他们仨，狗，小孩，大人。 狗是肌肉贲张、獠牙锋利的大狗，小孩是扛着高尔夫球棍的小孩，大人是手无寸铁的大人。 而他们之间的距离不到十米。 在听到狗叫之前，他完全没察觉到身后有人。 狗看着他，虎视眈眈，小孩看着他，面无表情。 陈明峰额角上因天气炎热而冒出来的汗终于滚了下来，滴到了眼睛里，他慌忙眨眼睛。 不敢摘了眼镜伸手去揉，唯恐就这一会儿工夫，那狗就冲上来了，然后那球棍就落到了他身上。 现在的小孩子坏得很，他吞咽了一下，不敢说话，不敢转身，精神高度紧张，小心翼翼地盲开手机，分神操作了几下，强自镇定将手机举到了身前。 乔唯：…… 她摸了摸脸，光洁滑嫩，□□弹弹，更重要的是，没戴丝袜头套。 暴露了。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也不搞什么请君入瓮了，直接正面刚拉倒。 等把人按住，抢了他手机删掉视频就行了，乔唯当机立断，就要指挥008冲上去，手臂抬到一半猛地顿住。 一条大黄狗从斜刺里冲了出来，嗷呜一口咬住了渣男手里的包，撒腿就跑。 渣男愣了两秒，大喊一声：“我的包！”扭头就追。 这半路杀出个大黄狗，乔唯还没反应过来，008就往前跑，她立马跟上，边跑边小声问道：“008，那狗好肥啊，你打得过吗？” 008听懂了似的，偏过头看了她一眼。 如果它是个人，那这应该是个白眼，乔唯被自己的脑补逗乐了。 前头传来一声惊恐的大吼：“滚开！” 乔唯精神一振，追上了，心里暗暗不屑，好歹也是个人高马大的大男人，被一条狗吓成这样，听这声音，都快哭了。 她跟着008转过墙角，眼前的一幕让她紧急刹车，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已经抢先缩了回去，藏在了墙角之后。 老天，好多狗！ 乔唯心脏狂跳，匆匆一瞥，流浪狗，八条，将渣男团团围住。 流浪狗团建。 数条狗同时从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咆哮，声音汇聚在一起，恐怕泰森来了都得做噩梦。 “走。”乔唯不敢再留，发出气音，拽住008的项圈，想拉它走，可它却纹丝不动，还原地趴下了，并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乔唯：？？ 巷子七拐八拐，她一个人还真走不出去，只能含泪蹲下，小心地探出半个脑袋观察情况。 “给我滚开！” 渣男色厉内荏，腿肚子都在打颤，两只手却仍牢牢举着手机。 乔唯都服了他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录像留证据呢？留着到时候告流浪狗，找它们赔偿吗？ “谢谢大家帮忙报警，希望警察赶快来，我尽量拖延时间……”渣男声音发紧，“感谢萌萌不吃鱼的火箭，感谢我是一棵小草送的游艇……” 他在说什么啊？ 乔唯猛地反应过来了，这渣男真是个人才啊，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想着直播赚钱？！ 脑中一道光闪过，她大为庆幸刚才动作慢了一拍，还没来得及指挥008冲上去。 好歹毒一男的，原来刚才拍她不是在录像，而是在直播。 好险。 乔唯：听我说，让我们一起谢谢大黄狗。 过了十来分钟，狗群还没有发起进攻，只是不断从喉咙里发出低吼，像是猫戏老鼠，乔唯忽然有种奇妙的感觉。 陈明峰已经快崩溃了，衣服湿透，紧紧黏在背上。 【清除流浪狗，刻不容缓！】 【我靠好吓人，我要是被这么多膘肥体壮的狗围住，早就晕过去了，主播坚持住！】 【警察叔叔咋还没到啊？再晚一步主播估计连骨头都不剩了】 【真是神转折，刚才我还以为那个小姑娘的狗会冲上来咬主播，谁知道是流浪狗先来】 【那个小妹妹好漂亮，猛犬萌娃，诡异又和谐。咦，小妹妹有点眼熟啊】 他无暇去看弹幕，只知道礼物刷得飞快，但他还有没有命把钱提出来花还是两说。 就在他心提到嗓子眼的时候，一声高亢的狗叫响起，有点远，好像不是围着他的流浪狗发出来的。 陈明峰分神去想，下一秒就被一股重力扑倒，手机脱手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地上，如同他这个人一样。 狗群蜂拥而上，七八条狗张开血盆大口朝他咬下，他都闻到了恶心的腥气。 “我完了！”这是他的第一念头，大概率也是最后一个念头。 他完了！ 乔唯捂住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缩回了墙角，不敢再看。 “啊啊啊救命啊——” 惨叫声不绝于耳， 她的心都快跳出来，老天，这是什么人间惨剧啊，被狗活活咬死，甚至有可能被吃掉…… 渣男虽渣，也没到死罪的地步。 但是她能做什么呢？总不可能冲出去吸引火力吧？为救人渣而牺牲自己？没门儿！ 而且008虽然能打，但也不可能干过这么多狗。只能希望警察快点到了。 乔唯有点恍惚，刚才好像就是008突然叫了一声，它们就发起了进攻…… 还没等她思索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大喊声“这边”“多半被咬了”“快点”。 就在这时，原本懒洋洋卧在地上的008一跃而起，一阵狂吠，朝狗群冲了过去。 下一刻，乔唯看到了拐角处奔过来的藏青色裤腿。 不是吧这傻狗这个时候加入？？49年入国军啊你！！ 狗群狂吠撕咬的声音如惊雷在小巷子里绵绵不绝地炸开，和人的惨叫声混合在一起，令人心惊胆战。 乔唯亚麻呆住，僵了两秒，身体再次战胜了脑子，也不顾会不会看到血腥恐怖的可怕场景，立马探头去看。 呃，她看到了什么？008大战流浪狗军团？！怎么着，都这个时候了还抢食啊？ 还有，说好的血腥恐怖呢？地上怎么一点血印子都没见着啊？渣男衣服上也没哪儿见血。 “怎么还有个小孩儿啊？保护小朋友，别让她看到！” 一队人马呼啦啦从她旁边跑过去，正当她要说话的时候，眼前一黑，一双柔软干燥的手盖住了她的眼睛。 “小朋友不要看，别怕别怕。”女警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乔唯急了，008可别被一起给打死了！ “警察阿姨那个黑狗是我的狗，它是好狗，别打它！”她拼命挣扎。 无奈警察的暴喝声，狗叫声，人叫声各种杂音混在一起，她这点声音一出口就被淹没在了声浪之中。 而对方似乎将她的挣扎认为是惊吓过度，抱得更紧了，憋得她都快说不出话。 一声高亢凄惨的狗叫声猝然炸响，穿透所有杂音，像是受了重击，乔唯大惊，心头仿佛被砸了一锤。 奇异的是，这一声之后，发狂的狗吠声陡然降了下来，只余零星几声低吼。 女警咦了一声，语气震惊：“这黑狗好厉害。” 乔唯大急，立即趁机说道：“阿姨那是我的狗，它是好狗，别杀它！” 残余的狗叫声彻底消失，难道都被打死了？乔唯一颗心坠到谷底。 女警仍沉浸在震惊之中：“小朋友，你的狗狗很勇敢，也很厉害，把咬人的坏狗都打跑了。” 乔唯：啊？？ 巷子里只剩下哀嚎声。 “师父这还有个大的！好壮，这个最凶，你躲开，我掩护你！” “傻小子把钢叉收起来，你没看到是人家把流浪狗赶跑的？” “这狗一看就是精心养的，是那个小朋友的吧？烈性犬，没牵绳——” 乔唯一听这话，急忙从女警怀里挣出来，高喊道：“警察叔叔别开枪！我们有狗绳！” 她一冲过去，傻眼了，怎么还有记者啊？哦，不是记者，是搞直播的。 “宝宝们，刚才那惊险一幕大家都看到了吗？精彩，太精彩了！” 乔唯忙去看008，只见它正蹲坐在地，高仰着头，威风凛凛，它旁边躺着蜷缩成虾米，不断哑着嗓子哀嚎的渣男。 而主播正隔着几步距离，举着手机正面拍，侧面拍，俯拍，仰拍，拍摄008的英姿，以及受害者的惨状。 流浪狗早没影儿了，现场很干净，没有尸体和血迹。 乔唯疾跑几步，才刚套好牵引绳，面前就冲过来一个麦克风，该激动提问：“小朋友，这是你的狗吗？” “呃，是我哥哥的狗。” “这是什么品种的狗呢？太厉害，太勇猛了，刚才你看到了吗，它以一敌八，将流浪狗都赶跑了！” “啊，是吗？” 主播猛点头：“要不是它，这位大哥难逃一劫啊！” 说到这里，他像是才发现旁边还躺着一个人似的，把麦克风递到渣男嘴边，询问道：“大哥，大哥你还好吗？对于你被流浪狗攻击，又幸运地被狗狗救下，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陈明峰浑身上下全是脚印和破洞，脸上蹭得都是土，头发乱得像鸡窝，狼狈不堪，身上跟被车碾了一遍，呼吸都在痛。 闻言，他艰难地抬起头，哑着嗓子气若游丝般说道：“快，快送我去医院，我被咬了……” 主播低头，将他从头扫到尾，安慰他：“大哥你放心，没流血，皮都没破呢。” 说完又兴奋道：“这可真是太幸运了，奇迹啊，被狗攻击却毫发无伤，多亏了这位狗雄！” 乔唯：狗雄？我可以理解为狗中英雄吗？ 一位老警察有些看不下去了，现在这些人，为了博眼球，连人命都不顾了。 刚才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那些狗个个膘肥体壮，就压在受害者身上打架，在人身上跳来跳去，铁人也受不住啊。 他咳嗽一声，走近蹲下：“虽然看起来是没破皮流血，但被这么多狗压在身上，说不定有内伤——” “唯唯！” 一个急切的女声突然传来。 紧接着有奇怪的人冲了过来。 乔唯定睛一看，好想装不认识，这俩显眼包。 林寒月开着轮椅，紧急刹车，满脸焦急，腿上还坐着夏芝芝，同样面色焦急，俱都满头大汗，妆都有些花了。 二人异口同声地问：“唯唯你没事吧？” 场面一时有些滑稽。 “两位小姐姐是这个小朋友的姐姐吗？”主播一看来了两位大美女，顿时眼前一亮，凑近拍摄。 夏芝芝怒斥：“走开！”林寒月沉脸：“拍什么？不准拍！” 直播间观看人数和弹幕已经炸过一轮，这会儿再次暴涨，主播心花怒放，完全不惧二人冷脸。 “警察叔叔，我一个姐姐腿不方便，一个姐姐眼睛不太好，狗狗其实是导盲犬，我姐姐们很久没出来晒过太阳了，我是偷偷带她们出来的。求求你让这个哥哥不要拍了，我怕被家里人看到，会骂我的！” 乔唯连珠炮一般说道，双手合十，祈求地望着老警察。 场面一静。 林寒月≈夏芝芝：…… 众人不知道是该惋惜这么漂亮的两个女孩子身有残疾，还是该震撼这头烈性犬居然是导盲犬……无论如何，这么曝光人家都太过分了。 “咳，这位主播先生，请你不要妨碍公务，你未经他人允许，擅自拍摄别人视频上传到网上，属于侵犯肖像权行为，请立刻停止。” 直到夕阳西下，三人才从医院出来。 在小巷的时候，陈明峰一见夏芝芝，手抖嘴颤，“你你你”你了半天，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三人本可以就此离开，但乔唯诚恳表示：“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我的狗救了这个大哥哥，我们想确定了他的情况再离开。” 现在这种热心人不多了，老警察欣然同意。 陈明峰确诊断了六根肋骨，全身其他地方多处骨裂，醒来的时候发狂大吼，状若疯癫。 他拼命挣扎着要来厮打夏芝芝，朝警察吼道：“就是她！是这个女人，派这个小丫头跟着我，故意放狗咬我！我要报案！” 医护人员还没来得及出手，他就被当时抱住乔唯的那个女警一把擒住，扭送到了病床上，喝道：“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人家的狗救了你，你还倒打一耙。” 另一个小年轻附和：“就是，要不是那条大黑狗，你怎么可能全须全尾地来医院啊？一点皮没破，一滴血没流，只断了几根骨头，没缺胳膊少腿，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 陈明峰几欲吐血，死死瞪着夏芝芝，夏芝芝却不甘示弱，毫不心虚愧疚地回瞪，眼里全是得意。 他心头大恨，蓄全身之力，一跃而起，然而只跃到一半就倒了。 护士眼疾手快，给他来了一针镇定剂。 在他身上，夏芝芝的经历重演。 008被大夸特夸，它跟在乔唯身边，表面无所谓，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小年轻警察建议：“不如大家合个影吧。” 林夏二人拒绝，小年轻欲言又止。 乔唯略一思索，明白了，这不就相当于工作日报嘛。 她劝道：“姐姐，芝芝姐姐，咱们这是好人好事，拍照留念，可以激励更多的人见义勇为，非常有纪念意义，而且等这个大哥哥醒了，看到我们的合照，肯定也会很感动。” 众人：……你确定？ 夏芝芝眼睛一亮，率先同意：“好！等等，容我先补个妆。” 最后她们仨，008，以及众位警察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在病床前挤得满满当当，当然了，c位肯定是看似睡得香甜，实则晕过去了的此次受害者。 数张和谐万分的合影诞生。 夏芝芝兴致勃勃地问人要照片，乔唯小声说道：“警察阿姨，如果要当做宣传或者工作材料的话，麻烦给我们打个码可以吗？谢谢阿姨。” 女警似乎没料到她还懂这些，笑着摸摸她的头：“好的。” 在临出医院时，老警察委婉说道：“市区是不许养大型烈性犬的，小朋友，你家住在哪里啊？” 乔唯眨眨眼回答：“我家住在山上，这是狗狗第一次出门。” “好。”对方笑笑，没再说什么。 出了医院，三人找了个饭店吃饭。 “干杯！” 玻璃杯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 “哈哈哈哈爽！”夏芝芝豪饮一大杯，喜滋滋道，“那傻逼，太好笑了，虽然我没能亲自动手，但是看他这么惨，我心里舒服了。” 林寒月小酌一口：“你想哭就哭吧，笑得这么难看，扫兴。” 夏芝芝一怔，眼泪真就毫无预兆地流了下来，嚎啕大哭：“我踏马怎么这么倒霉啊，碰到这么个畜生……” 乔唯正拿着生肉喂008，看看哭得冒鼻涕泡的夏芝芝，再看看时不时抽出纸巾递过去的林寒月，再回想起俩人叠在一起坐着轮椅跑过来的模样，忽地有些想笑。 她忙忍住了，人家正哭得伤心呢。 哭吧，哭吧，哭完了，这段不堪回首，一想起来就忍不住抽自己耳光的回忆就算翻篇了。 “呜呜呜！”008提醒赶紧拿肉投喂。 乔唯忙又夹了一块肉给它，看它吃得香喷喷，心道这狗随她，不挑食，不像他主人，挑三拣四。 她打量着008，突然问道：“一加一等于几？” 008没理她，继续撕扯牛肉。 回想起下午情景，乔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恐怕那条大黄狗就是它叫过来的。 好一出自导自演，幕后黑手竟成救命恩狗。 乔唯：高手，这是高手。 那些狗竟也听指挥，听护士说渣男全身上下四十多处咬痕，处处只淤青，没见血，一点油皮都没破，连狂犬疫苗都不用打。 真成精了。 “008，你这么聪明，也该考个文凭才对。咱们来单词接龙，我先来，abandon，该你了。”乔唯敲敲它的脑袋。 对方抬头，瞥了她一眼，继续大嚼特嚼。 哇，狗之蔑视。 她正想揉它的头，突然察觉到不对，转头一看，刚才哭的只有一个，这才一会儿就变两个了。 俩人执手相看泪眼，未语泪先流，流了泪再抱头痛哭。 一个说：“对不起，我以前不该那么说你。我骂你骂那么狠，轮到我自己了，还不如你呢呜呜……什么狗屁亲手做饭划船仙女棒，老娘就该吃高级餐厅坐邮轮看百万烟花！” 另一个说：“你知道就好！感情这种事是控制不住的，但也不能什么都吃，一点都不挑食吧？你这眼光也太烂了，看看我——” 一个又说：“差不多得了啊，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听姐们儿一句劝，温仲年那高岭之花真不是那么容易搞到手的，就算你把他弄到了手，将来也是个独守空房的下场……将来你要是独守空房太寂寞，就call我吧，叫上唯唯，咱们组个局，线上斗地主……” 另一个又说：“你也觉得我能把他追到手吧？借你吉言！但是我受了伤不方便出门，都好久没机会碰到他了……” …… 乔唯：你小子，真是油盐不进啊。 乔唯摇头，得，一个恋爱脑清醒了，这还有一个。 这个病得更严重，毕竟温仲年除了不喜欢林寒月这一点，几乎没有缺点。 “唉。”乔唯倒了杯果汁，慢慢品。 预计一箭三雕，成功一箭双雕，也算是不错了。 至于林寒月为温仲年哐哐撞大墙这件事，到时候再说吧，毕竟还有几年。 姐姐自有姐姐福，我不操心我享福，乔唯默念两遍，深以为然。 三人只当这件事就翻篇了，却不想直播视频已经满天飞。 八条流浪狗全压在人身上撕咬的场面太过可怕，而大黑狗飞身而上，以一敌八，成功击退流浪狗军团，救下当事人的场景又太过精彩。 网友们分成了两派，一派认为城市流浪狗严重泛滥，必须立即扑杀，否则这种事还会再发生，并且严厉谴责豢养烈性犬行为。 另一派严厉谴责这种草菅狗命的行为，认为应该建立完善的流浪狗收容机制，并反驳烈性犬应该完全禁养的言论。 【太可怕了，我要是受害者，能当场吓疯。他受了这么大伤害，难道没人对此负责吗】 【他受什么伤害啦，仔细看看视频，一滴血都没流，说明这些狗看着凶，其实没下狠口。让我想起那个段子，被捅二十多刀，归来仍是轻伤哈哈】 【这是最奇怪的地方，流浪狗那架势，那么狰狞可怕，结果血都没咬出来，万物有灵】 【呸！要不是那条大黑狗来得及时，人早就被活撕了，不过那小姑娘看着好眼熟啊，这么漂亮可爱贵气的小孩，我肯定之前在哪里见过】 【所以说，训练有素的狗狗是会保护人类的，那些流浪狗训练好了，说不定也会像这条大黑狗一样，为了救人奋不顾身】 网上吵成一团。 008走红了，1v8的视频做成了动图，病毒一般传播开来。 同时越来越多的人觉得视频里的小女孩眼熟，还有惊鸿一瞥的那两位残疾美女，有人开始深扒，有掘地三尺之势，结果刚挖出点眉目，就有更重磅的消息传出。 夏氏国际宣布出资全权负责本市流浪狗处理方案，将斥巨资在山上修建狗舍，收容流浪狗，对其进行绝育驱虫等处理，给它们养老送终吧啦吧啦。 这一消息不可谓不大，夏氏国际获得一片赞誉，将其他消息都盖了过去，没人再惦记着扒人，受害者发出的骨折诊断书也无人问津。 “你们家大方。”林寒月鼓了两下掌。 夏芝芝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本小姐向来恩怨分明，这些流浪狗帮我教训了那贱人，我也得投桃报李才对嘛。” 乔唯在一旁摆弄夏芝芝送她的黄金红宝石镯子，心想那最该被报答的应该是008才对。 一想到这儿，她就有些头痛。 乔淮阳肯定看到网上的消息了，但是一直都没问过她。 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憋个大的。 “咳，姐们儿，唯唯，我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夏芝芝忽然吞吞吐吐起来。 林寒月不捧场：“那就别讲了。” 好奇心害死猫，乔唯也不问，夏芝芝憋得脸都红了，正要忍不住主动说出来时，她的表妹换好衣服跑了出来。 “姐姐，你看我的裙子，漂不漂亮？”小女孩和乔唯差不多年纪，长得玉雪可爱，转着圈展示裙子的样子可爱极了。 “漂亮！我们家妮妮最漂亮，”夏芝芝吧唧亲了他一口，瞟了林寒月一眼，状若无意地说，“对了，妮妮，你的野蜂飞舞弹得怎么样了？” 妮妮甜甜地说：“老师夸我弹得好！” “真厉害呀妮妮。” 林寒月自从加入斗娃大赛后，对这种小伎俩太熟悉了，她嘴角勾起个笑，说道：“妮妮这么厉害啊，巧了，唯唯的老师推荐她加入那个什么乐团，好像是市里最好的吧，到时候你们可以做个伴。” 乔唯正在观察妮妮裙子上面的钻石是真钻还是水钻，蓦然被点名，还有些搞不清状况，有点茫然。 但是斗娃从来都是家长的战场，娃参不参与不重要。 夏：“是吗？我们妮妮已经能独立骑马跑圈儿了。” 林：“骑马，哈哈，我们唯唯骑马能跟成年人比个来回。” 夏：“妮妮会四国外语，连国内最难方言前四名也很精通！” 林：“唯唯虽然不会方言，但精通八国外语，而且以她遗传自我们老林家的语言天赋，学会最难方言轻轻松松。” …… 妮妮窝在夏芝芝怀里，有些不知所措，乔唯则紧紧盯着林寒月。 她真怕林寒月为了压倒夏芝芝，来一句“我们唯唯敢吃屎”。 夏芝芝灌了一口饮料，有些词穷，见林寒月露出胜利的微笑，集中生智：“我们妮妮很有小动物缘，再难搞的刺儿头，只要跟她接触都会变乖。” 林寒月眉头一蹙，脱口而出：“我们唯唯很有大动物缘，尤其是狗，乔淮阳的狗你听说过吧，上次那条就是。一屋子的大狗，凶得能吃人，见了唯唯都变小绵羊了。” 这回夏芝芝却好像被噎住了，凝视着她，嘴巴张了几下，没说话。 “干嘛？”林寒月搓了搓手上的鸡皮疙瘩。 “唉，有件事，我觉得还是得跟你说一下，就是关于乔淮阳的，”夏芝芝惆怅叹气，很是苦恼的样子，酝酿了好几秒，“乔淮阳好像喜欢我——” “噗——” “什么？！” 乔唯被水呛到，林寒月腾地一下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嗷的一声跌坐回去，痛得龇牙咧嘴。 并没有发生医学奇迹。 “我不是和他相过亲嘛，他昨天问我，要不要交往试试。当然啦，我肯定是没看上他的，但是吧，碍于咱们现在的关系，不太好办啊。” “我和你是好姐们儿，肯定跟你同仇敌忾，必须臭骂他一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可是我跟唯唯也是好朋友，乔淮阳是她哥哥，我要是太直接，他会不会迁怒唯唯啊？” 乔唯：…… 她好像知道乔淮阳憋了个什么大的了。 48. 第 48 章 病的不是我，是我爹妈…… “不可能！”林寒月斩钉截铁。 不可能,乔唯摇头。 夏芝芝不乐意了：“怎么着啊，你是说他乔公子看不上我了？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还是我姐们儿吗？” “说什么啊你,我是说,我不可能同意这门亲事！”林寒月怒视着夏芝芝。 夏芝芝摆手：“放心吧您就——” 一串欢快的玛卡巴卡阿卡哇卡米卡玛卡呣响起,是夏芝芝的手机。 “嘿，说曹操曹操就到,乔淮阳！” “什么？开外放。” 夏芝芝开了外放，林寒月和乔唯都凑近了竖起耳朵听，乔淮阳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夏小姐,上次的事我因为突然有个会要开,还没说完——” “乔公子，我的答案是，不可能。”夏芝芝不等他说完就抢答，边说还边冲林寒月挤眼睛。 那头久久没有声音。 乔唯震惊,难道命运的齿轮就从这里截胡了？ 乔淮阳语速慢悠悠：“夏小姐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听说令尊正广发英雄帖,要为夏小姐征婚。” “我呢，也是家里压力大,我们家老太太三天两头催我相亲。咱们假装交往,正好可以应付家里，双赢。” “说起来夏小姐的压力还比我大一点，据说连b市的赵家老二都入了围。不是我不修口德,背后说人，赵老二是什么人,夏小姐想必也清楚。令尊也太着急了些，夏小姐的日子不太好过吧。” “况且我的狗帮了你这么大忙，还被发到了网上,被侵犯了肖像权，于情于理，夏小姐难道不应该有所表示吗？” 沉默，寂静，死寂。 “不好意思，我不同意，狗帮的忙我会报答在唯唯身上，就这样。”夏芝芝面无表情地拒绝，挂电话，倒在沙发上，把表妹妮妮当抱枕，往上一提，盖住头脸。 一气呵成，没有一个多余动作。 “哈哈哈哈哈哈……”林寒月爆发出一阵大笑，不顾形象地笑歪在了轮椅上，边笑边狂拍扶手。 乔唯偏过头，善良地没有笑出声。 夏芝芝恼羞成怒，大叫：“不准笑！再笑就给我出去！” 脸丢大了！她感觉头顶都在冒烟。 其实如果只有林寒月，她还能勉强镇定，从小到大的姐们儿，彼此的糗事都一清二楚，就算脸上挂不住，一会儿也就忘了。但关键是还有一个乔唯！ 她在小朋友面前丢了人，这个小朋友还是乌龙对象的妹妹…… 她没脸见人了！ “芝芝姐姐，当时肯定是我哥哥没说清楚，害得你误会了，我回去打他。”乔唯见夏芝芝都快钻到沙发缝里去了，忙忍笑解围。 夏芝芝一听，立马跟打了鸡血似的精神了，一下子翻身爬了起来，差点把妮妮掀翻。 “对啊，是他故意误导我！当时他只说了一句什么‘要不要交往’就把电话挂了，这不能怪我没理解到位吧？” 乔唯佯怒：“我哥哥太坏了，说话说一半，过分！” 夏芝芝见乔唯信她，没有跟着一起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还好，面子保住了。 转而怒瞪林寒月：“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 林寒月几乎笑岔气，断断续续地说：“广发……广发英雄帖……征婚……哈哈哈哈哈哈……” 夏芝芝一怔，原来损友是在笑这个，她顿时歇了火，突然眼睛瞪大，征婚？？ 她怎么不知道！ 乔唯见夏芝芝一脸震撼加怒色，抄起手机就拨了个电话出去，气得跑到阳台上原地暴走，估计是找她老爹算账。 “姐姐，你把芝芝姐姐笑生气了。”她看向仍笑个不停的林寒月。 “唯唯，你不觉得好笑吗哈哈哈哈……” 乔唯表情严肃和她对视，两秒后绷不住了笑开，笑倒在沙发上。 妮妮看着两个笑成一团的怪人，惊恐地瞪大了眼，跑去找夏芝芝了。 回到乔家，乔唯一进客厅就看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也不算不速之客，她大概预料到乔淮阳会来找她。 008跟着她们闹出了这么大动静，他这个主人没在夏芝芝那儿拿到报酬，多半会来找她。 果然，乔淮阳翘着二郎腿，悠闲地靠在沙发上：“回来了，你们玩得很开心啊，008都乐不思蜀了。” “哥哥，你身为主人，怎么能不看好008呢？居然让它偷偷藏在了我的车上，多危险呀。”乔唯倒打一耙。 乔淮阳斜了她一眼，笑了笑：“你说得对，吴冬工作失职，我马上把他开了。” “？哥哥我错了，不该没有第一时间跟你报告008跟着我们发生的事。”乔唯滑跪。 乔唯：万恶的资本家！善良的我总是被拿捏！ 乔淮阳好整以暇：“你知道错了，那你说怎么办吧？” 乔唯双手合十：“接下来一个月遛狗任务由我承包了。” “遛狗一个月就算了？” “你说怎么办吧。” 乔淮阳哼道：“过段时间我一个朋友，也是你临洲哥哥的表哥，过生日，你跟我一块儿去。” 乔唯双手环胸，眯起眼睛：“哥哥，你拿我吹牛了？” “什么吹牛，我说错了？你不是比其他小孩聪明？”乔淮阳瞪眼，“给他们看看什么是聪明小孩。” 乔唯无语：“人家过生日，我去给他们看看我有多聪明？你不怕我被打出来吗？” “谁敢？就这么说定了，还有半个月，你准备准备。”乔淮阳一锤定音。 准备啥呀，八国语言诗朗诵，还是现场做微积分？乔唯腹诽，不情不愿地点头。 乔唯见她这样，斜睨着她：“008因为在网上曝光，被人骂了，说它是烈性犬，太危险，喊打喊杀——” “我一定好好准备，务必让那些觉得哥哥在吹牛的人狠狠打脸！”乔唯立正保证，还挥了挥拳头。 乔淮阳满意了，起身要走，乔唯想起一件事，忙说道：“哥哥，大舅舅明天约我吃饭，我可以去吗？” 乔淮阳有些意外，等了两秒，笑了一下：“难得，去吧，早点回来。别在外面逗留太久，有人贩子抓小孩，知道吧？” “我知道的，哥哥。”乔唯克制住翻白眼的冲动，假笑。 “假笑是吧？是不是在心里骂我呢？”乔淮阳捏她的脸。 乔唯含糊挣扎：“唔有！” 这些可恶的大人，仗着身高优势，都喜欢捏她的脸，悲！ 乔唯放了学，收拾书包就走，却被金耀叫住。 “唯唯，我下个月过生日，想请同学们去我家参加生日派对，”他递给她一张烫金请柬，“如果你同意来的话，我再请老师给你家里发邮件。” 哇，这么正式？有钱人的小孩的生活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枯燥。 她一边感慨，一边伸手接过，注意到金耀只拿了一张请柬，再看看脸色有点不好的温季年，她直接问道：“季年哥哥不去吗？” 不等温季年说话，金耀就抢先开口：“小季从来不参加我们的生日派对。” 温季年面色微变，这次乔唯又截住了他的话头：“如果季年哥哥不去，那我也不去了。” 说完就把请柬递了回去，她这还是第一次这么不给同学面子。 金耀显然没想到她会拒绝，一时有些怔住，而乔唯已经在他愣神的时候背起书包跑了。 “小季，你自己没朋友，也想让唯唯没朋友吗？”他双手撑住桌沿，恢复了笑模样。 温季年伸手。 “干什么？” “请柬。” 金耀瞪大眼，慢慢地哈了一声：“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行，等着。” 他都没准备给温季年的请柬，没料到这回温季年居然想去了。 “看来你真的很怕失去唯唯这个朋友啊，真是委屈你了。”金耀笑嘻嘻地说道。 温季年的回应是背起书包，头也不回地离开。 和不聪明还自以为聪明的人待久了，智商会被稀释，所以要尽量远离这类人，这是他的一贯准则。 乔唯和林寒月进了酒楼包厢，林微柏和贺茹夫妻已经到了。 “唯唯，来，看看大舅妈给你带的礼物。”贺茹一见她进门，就招呼她过去。 乔唯连书包都没放，哒哒哒跑过去，非常捧场：“哇，谢谢大舅妈，是什么礼物呀？” 贺茹打开盒子，是一条粉色珍珠钻石手链。 “谢谢大舅妈！”乔唯表现得很惊喜，顿了一下，朝贺茹招了一下手，示意她附耳过来。 贺茹见她小眉毛揪在一起，有些忐忑，顿觉好奇，很配合地把耳朵凑了过去。 “大舅妈，您给姐姐带了礼物吗？”乔唯压低了声音，似乎生怕被别人听到。 这话让贺茹一愣，她定定地俯视着乔唯，见她脸上有些许担忧，眼里一片澄澈，不由得微微展开一个笑，学着乔唯的样子小声说话：“唯唯别担心，给姐姐的礼物已经送过去了。” 乔唯点头，这才笑了，大大方方地把手链取出来戴上，晃动手腕：“大舅妈，您看我戴着好看吗？” 这串手链很漂亮，她想马上戴着臭美一番。 可她和林寒月是姐俩，要是就她一个人有礼物，她还真有点不好意思显摆。 “好看，唯唯戴什么都好看。”贺茹笑着称赞，同时自然地划开手机，吩咐秘书赶紧去挑一款适合二十出头女孩子的首饰。 “大舅妈，您和唯唯说什么悄悄话呢？是不是在说我和大舅舅坏话？”林寒月把头发扎了起来，开了个玩笑。 贺茹笑骂：“就是在说你们俩坏话，都不主动安排咱们吃饭。” “哎呀那不是唯唯太忙了吗？您是不知道，现在的幼儿园太卷了，我看着都害怕，要是换了我，还真不一定能幼儿园毕业。” 林微柏一听，笑着说道：“幼儿园能忙什么？一群小毛头，忙着玩吗？” 参加过幼儿园开学典礼的林寒月自诩现在是一名合格的家长了，闻言立即批评林微柏：“大舅舅，您这信息也太落后了，那都是老黄历了。对了，您看群里唯唯发言的视频了吗？什么？没注意？我现在调给您看。” 乔唯已经习惯了，非常淡定。 乔淮阳，乔临溪，陈嘉熙，林寒月，这四个堪称唯唯后援会四大护法，年纪轻轻就觉醒了“自家的娃最错啦。 一顿饭吃得很开心，宾主尽欢。 乔唯重新倒了杯果汁，跪坐在椅子上，直起上半身，举着杯子，朝贺茹和林微柏说道：“大舅妈，大舅舅，谢谢你们送我的房子，我很喜欢！以后等我考上大学有了工作，也赚钱送你们房子！超级大的房子！” 二人喜笑颜开。 “好，那咱们就等着住唯唯送的房子了。” 乔唯将杯子举高了一点，发表结束感言：“啥也不说了，都在果汁里了。我干了，你们随意。” 说罢就仰头咕咚咕咚灌果汁。 聚会气氛太好，大家都很放松，加上乔唯明明是小孩子，却学着大人模样敬酒，还仰头一口闷，其他三人纷纷鼓掌起哄。 “好！好水量！” “再来一个。” “唯总厉害，佩服！” 乔唯一个没忍住，一口喷了出来，果汁天女散花一般喷得满桌都是。 “咳咳咳——”她一阵猛咳。 贺茹离她最近，急忙给她拍背顺气。 林寒月和林微柏都赶紧过来，关切询问。 还好饭吃得差不多了，没人露出恶心嫌弃的表情。 这是乔唯此刻唯一的慰藉。 “咳咳，我很好，我没事，我很坚强……”乔唯摆手，强撑着说道。 “坚强什么呀，别说话了，缓一会儿。”林寒月有些无语。 等缓过来了，乔唯刚想道歉，就听贺茹说道：“唯唯，我记得你和丝丝是好朋友对吗？” 乔唯冷不丁听到贝丝丝的名字，呆了一下，问道：“是的，大舅妈，丝丝怎么了吗？” 贝丝丝不仅开学典礼没有来，后来也是隔三差五请假。 乔唯去找她，见她心事重重，不像以前那么爽朗活泼，委婉问了两次，她不愿意说，乔唯也不好多问。 掐指一算，惊觉已经有快半个月没见过贝丝丝了。 “唉，这事儿本来也不该跟你一个小孩子说，”贺茹叹口气，“只是那小丫头可怜，我想着你和她是好朋友，有空开导开导她。” 听这口气，事情不小啊。 乔唯忙追问是怎么回事，同时开始脑补，老爹出轨？老妈生二胎？还是家里鸡娃太严重？ “……抑郁症，又复发了。” 乔唯：？什么症？ “大舅妈，您是说，丝丝得了抑郁症？”乔唯问得艰难，不可置信。 请问这是一个爹妈人均偏心，小孩人均抑郁的世界吗？ 贺茹点头确认：“去年发的病，但是这孩子一直不肯配合看医生，后来自己好了，都以为没事了，谁知道最近又复发了。” 乔唯脑瓜子里嗡嗡的，心道这个世界需要拯救的小朋友实在太多！ 等等，不肯配合看医生，那是怎么确诊的？ 她问出了自己的疑惑，贺茹愣了愣，迟疑着回答：“不清楚，好像没有确诊吧，听说就是她家老太太一个朋友的女儿是儿童心理医生，看出了不对，但因为丝丝不配合，就没确诊。” 无了个大语，乔唯默默吐槽，这都没确诊。 她稍微松了口气，但这口气并没有完全松下去，能在没有做任何测试的情况下就能让医生这么说，那症状多半很严重了。 “我可以去她家看她吗？” “可以啊，我先帮你跟她家里说一下，”贺茹欣然同意，顿了两秒，委婉说道，“唯唯，咱们量力而行，虽然你聪明可爱善解人意，但你也是个小朋友，如果丝丝情况太严重，你也不要勉强自己。” 乔唯把胸膛拍得啪啪响：“大舅妈您就放心吧。” 贺茹摸了摸她的头，心情颇为复杂，让一个小孩去开解另一个小孩，这听着就不靠谱。 贝丝丝的奶奶今早打了电话给林老太太，听说哭得厉害，老太太为难，不太敢直接跟乔唯说，找了贺茹，让她帮忙提一句，让乔唯去开解一下贝丝丝。 贺茹很同情这个小姑娘，但是她认为抑郁症不是光靠孩子间的友谊就能治愈的，况且这种负面情绪会不会影响到乔唯呢？ 不是她没同情心，只是人有亲疏远近，还是自家这边的孩子紧要些。 贺茹对此不抱希望。 乔唯回了乔家，只说有好朋友生病了，她想去探望。 贝家就在a市，乔淮阳和老俩口便没有阻拦。 贝丝丝的家也在郊外别墅区，没有乔家那么夸张，但也很气派，风景很好。 车子一进大门，贝丝丝就跑过来接她了。 乔唯一和贝丝丝打了照面，心里就咯噔一下。 小姑娘本就小巧的下巴更加尖了，眼底有淡淡的青黑，即使在笑，眼睛里也有疲色。 “唯唯，走，我们进去玩。”她拉着乔唯进了屋。 “唯唯来啦。”贝丝丝的奶奶热情欢迎，趁贝丝丝不注意，在乔唯耳边低声说了句“谢谢唯唯”。 乔唯回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 二人上楼，进了贝丝丝的房间。 整体颜色粉嫩，摆着很多毛绒玩具，是很经典的小女孩卧室布置风格。 乔唯却觉得有些违和，贝丝丝是个很爽朗的小姑娘，有点大大咧咧，平时穿的衣服用的文具虽然也是这种可爱的颜色，但她本人其实是不太喜欢的。 以前她们还在一个班的时候，贝丝丝上绘画课就从来不用粉色，用的深色居多。 “这个熊熊好漂亮。”乔唯望着床上一个超大的粉色熊形抱枕。 贝丝丝正指挥佣人摆放茶点，闻言笑道：“那是我妈妈去年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去年送的？看着很新啊，像是刚从商店橱窗里拿出来的。 乔唯做了一件不太礼貌的事，趁着主人在小客厅，爬上床把熊翻了个面，果然，吊牌都还在。 “唯唯，来吃蛋糕，这个可好吃了。” “好！” 二人在卧室玩了一会儿，贝丝丝提议去花园里荡秋千。 花园里也好，地形开阔，空气清新，闻着花香，看着树高，人的心情也会好一点，方便推心置腹，敞开心扉后大哭一场也很方便。 乔唯决定到了花园就旁敲侧击一番，却不想猝不及防撞到了完全没想过会见到的人。 林薇棠？？ “丝丝，这就是唯唯吧？”一个女人见她们俩手拉手过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笑着招呼，并看向林薇棠，“真是母女连心，薇棠姐，你难得来一回，唯唯恰好就今天来找丝丝玩，我们家真是蓬荜生辉了。” 林薇棠正翘着二郎腿倚在椅子上，见鬼了的表情还挂在脸上，闻言立马把脸一拉，不自在地说：“什么母女连心啊，这就是赶巧了。” “薇棠姑妈好，姑妈您什么时候来的？我都没能来迎接您。”贝丝丝很有礼貌地寒暄。 林薇棠摆摆手：“就刚刚，哪用你个小不点迎接啊。”她边说边斜着眼去觑乔唯。 乔唯没注意到，正重点观察贝丝丝的妈妈。 她和贝丝丝长得不像，长相细腻精致，很美丽，很柔弱，即使在笑，眉宇间也拢着一股忧愁。 “芷柔舅妈好，妈妈好。”乔唯最后一个打招呼。 陈芷柔笑容温柔：“唯唯好，你和丝丝去玩吧。” 林薇棠只从鼻腔里发出一个音节：“嗯。” 嚯，好拽。 陈芷柔朝乔唯露出个歉意的笑容：“唯唯，你妈妈一路舟车劳顿，这是累了。” 所以没心情和女儿上演母女情深。 贝丝丝：“薇棠姑妈，唯唯平时学习辛苦，累坏了。今天难得来一趟，我带她去放松一下。” 学习太辛苦了，没精力表演母慈女孝。 乔唯微妙地get到了俩人的意思。 乔唯：我怀疑，金牌调解员被调解了…… 贝丝丝牵着她的手往前头走，走了两步被叫住。 “对了丝丝，秋千不安全，我叫人拆了，你和唯唯就玩其他的吧。” 乔唯感觉到贝丝丝的手一紧，但并没有露出不高兴的神色，反而笑着说道：“好的，妈妈。” 花园里装了常见的儿童项目。 俩人一边玩，一边闲聊，主要是贝丝丝在说，说家里的趣事，说班上的趣事，乔唯就负责“啊？真的吗”、“哇，那后来呢”，也算是非常和谐。 在坐旋转木马的时候，贝丝丝说到了前几天她爸爸闹的笑话，把她和她妈妈的生日记反了，这次乔唯没有“哈哈好好笑”，而是好奇地问：“丝丝，你爸爸不在家吗？” 贝丝丝愣了几秒，重新扬起笑脸：“我爸爸在国外工作。” “是去出差吗？” “算是吧。” “那能经常回家吗？我哥哥和大伯也经常出差，有时候一个月在家里都见不到他们。” “……我还没出生的时候，他就去了，一年回来一两次吧。”贝丝丝含糊道。 丧偶式教育，那这不就是和单亲家庭差不多了？ 乔唯感慨般说了一句：“那你妈妈很辛苦呀。” 她说话时，一直用余光注意对方的表情。 只见贝丝丝笑容微顿，继而点头：“是的，我妈妈很辛苦。” 语气竟有些沉重，既像在跟乔唯说，又像在跟她自己说。 看着小姑娘微抿的嘴角，乔唯感觉隐隐抓到了症结所在。 父亲是个死人，偶尔闪现复活，母亲因父亲在家庭角色中的缺失，而把一腔精力和关心都倾注在了女儿身上。 女儿不堪重负，但顾及到母亲的心情，又不能直说，长期压抑之下，心理出现问题了。 “丝丝，你最喜欢什么颜色？”乔唯决定采用“农村包围城市”战术，迂回出击。 贝丝丝似乎很惊讶她的话题跳得这么快，愣愣回答：“黑色。” “那你的房间为什么是粉红色呢？” “……其实粉红色我也挺喜欢。” 乔唯扬眉，再接再厉：“对了，你不是很喜欢玩遥控汽车吗？谭正岩都不是你的对手，可是我刚刚在你的房间没看到遥控汽车，只有毛绒玩具，你把遥控汽车都放在另一个房间了吗？” 这回贝丝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没有啦，我只是偶尔玩一玩遥控汽车，其实我更喜欢玩偶。” “好可惜，我还想和你一起荡秋千的。丝丝，你很喜欢荡秋千吧？只要注意安全，让阿姨在一边看着，不会有事的，不如我们去跟舅妈说重新安秋千吧？” “不！不要，唯唯，不好意思，让你扫兴了……只是秋千是有点不安全，我们玩别的吧！” 这次贝丝丝反应很快，急忙否决乔唯的提议，小脸带着几分焦急，似乎生怕乔唯去找她妈把秋千重新装上。 农村包围城市计划遗憾宣告失败。 看样子丝丝小朋友的心扉已经上锁焊死，一时半会儿是打不开了。 乔唯在心里化身土拨鼠，面上却露出笑容：“好啊，那我们玩滑滑梯吧。” 贝丝丝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 在幼儿园里的贝丝丝，和在家里的贝丝丝，很不一样，就像曾经的“乔唯”一样。 乔唯蓦地心脏一紧。 “乔唯”的转变在于换了个芯子，原主小朋友离去，换了她这个成年人，不可复制，不可参考。 乔唯一心二用，在玩滑梯的时候，还在琢磨怎么打开突破口。 人家心里上了锁，她总不能拿把斧子给人劈开吧？这也太残暴了。 “哎呀——” 一声小小的痛呼让她回神，定睛一看，贝丝丝正坐在地上，捂着膝盖。 她连忙滑下去，小心查看了一下，蹭破一点点皮，半颗米粒大吧，涂点碘伏就好了。 贝丝丝却非常紧张，立马把裙子往下一拉，仰起头说道：“阿姨我没事。” 乔唯回头一看，两个佣人跑了过来，一脸紧张：“真的吗小姐？我还是跟太太说一下吧。”说着就要走，另一个佣人要来抱她。 “我说了没事，不要惊动我妈妈了，她在和我姑妈说话，别打扰她。”贝丝丝脸上浮现出几丝烦躁。 佣人犹豫不决。 “两位阿姨，我刚刚看了，丝丝没事。我妈难得来一趟，她特别讨厌聊天的时候有人打扰，我怕你们跑过去会挨骂。”乔唯一本正经地说。 佣人吓了一跳，对视一眼，立马一边说“没事就好”一边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来看望太太的是乔太太，来找小姐玩的是乔小姐，她们做事做久了，上门的客人里，哪些是贵客，不能得罪，哪些是普通客人，可以怠慢，全都门清。 乔家人是贵客中的贵客，万万不能得罪，只是不知道这母女俩怎么还分开来？不是一家子吗？ 乔唯没有注意到佣人偷偷望过来的狐疑眼神，她把贝丝丝搀扶起来，刚要说话，就听贝丝丝有些恍惚的声音响起：“唯唯，你看，我在家里说话还没你这个客人管用。” 她说完才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话，忙忐忑地看向乔唯：“唯唯我开玩笑的，你别多心。” 乔唯不多心，她觉得有点心酸，初见时那个自信明快的小姑娘好像不见了，只剩下眼前这个忧虑惊慌的女孩子。 “没事啦。”她语气轻快，同时却在疯狂开动她智慧的小脑瓜。 不太好突破啊，之前她调解的都是成年人，以成年人的阅历，有些话可以直说，有些话可以点到即止，小朋友却不一样，即使很聪明，但无法弥补阅历带来的差距。 金牌调解员惨遭滑铁卢。 “唯唯，没有妈妈在身边的日子，是什么样的？”贝丝丝忽然说道，见乔唯诧异，慌忙解释，“我，我知道没有爸爸在身边是什么样的，但是没有体验过没有妈妈，哎我不是说你没有妈妈——” 乔唯一把搂住她的肩膀，故作得意：“你这可问对人了，从小我就没怎么见过我妈，我给你展开讲讲。” 贝丝丝的奇怪要求让她拨云见雾，曾经在网上看过的一句话冒了出来：得抑郁症的孩子，可能是家里病得最轻的人。 一针见血，振聋发聩。 乔唯恍然大悟，需要开解甚至治疗的不是贝丝丝，而是贝丝丝她爹妈。 但是时间有限，要怎么把林薇棠这个金牌大小姐支开呢？ 她一边绘声绘色地给贝丝丝讲述那些年她没妈的日子，一边分神琢磨想个什么办法和贝丝丝她妈单独聊一会儿，全然不知背后几步外的地方站了两个人。 陈芷柔担忧又同情地看着林薇棠，亲耳听到自己的女儿对自己毫无眷念，像没事人一样跟别人讲没妈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她一定很伤心，一定很绝望。 同为母亲，陈芷柔光是想一想就感觉要窒息了。 她不禁挽住林薇棠的手臂，安慰地拍了拍。 林薇棠还处在震惊之中，没注意到陈芷柔的动作。 乔唯说什么来着？从小一个人住？乔家那些人都死了吗？ 49. 第 49 章 乔医生，其实我也产后抑…… “你说的都是真的？” 一道声音冷不丁从背后传来,乔唯和贝丝丝都吓得一抖。 回头一看，林薇棠满眼不可思议，眼睛里都好像聚着一团火。而陈芷柔蹙着细眉,面含担忧。 怎么躲背后偷听啊？小孩没隐私权吗？ 乔唯怒了,正要说话，就见陈芷柔有些焦急地朝她使眼色：“唯唯,快跟你妈妈说，你只是说着玩的，你其实很想念你妈妈，不是故意这么说，伤她心的！” 林薇棠：啊？ 贝丝丝：…… 乔唯：宁在嗦森莫？ 现场寂静三秒钟，乔唯率先反应过来,微微垂下头，扁了扁嘴道：“舅妈，其实我很羡慕丝丝的，有您这样的妈妈。我可以跟您单独待一会儿吗？我想感受一下妈妈的温暖。” 林薇棠：…… 贝丝丝： 陈芷柔：啊？ 直到二人单独走开，在花园里偏僻的一角坐下了，陈芷柔还有点恍惚。 “舅妈,喝茶。”乔唯很淡定,垫着脚倒茶。 小手紧紧攥着茶壶把手,颤颤巍巍的，茶水都在打飘。 陈芷柔见状回神了，连忙接过茶壶：“我来我来。” 她浅饮一口,脑海里全是刚才乔唯的那两句话,以及林薇棠像被人迎面打了一拳的表情。 她忍不住心疼起眼前这安安静静的小姑娘，又同情起林薇棠跟女儿不亲近，同时又心生忐忑。 林薇棠向来爱面子,女儿当众说要在别人那儿感受妈妈的温暖，她面子受损，会不会记恨自己这个表弟妹呢？ 想到这里，一时心乱如麻，竟有些责怪起女儿答应让乔唯来家里玩了。 乔唯见陈芷柔表情不断变换，她想化身读心专家分析一下微表情都不行，索性直奔主题：“舅妈，您知道丝丝最喜欢什么颜色吗？” “粉色！”陈芷柔脱口而出，说完露出惊讶的表情，似乎没料到乔唯说要感受妈妈的温暖，结果第一句话是这个，“唯唯，你怎么问这个？” 乔唯摇了摇食指：“no，舅妈说错了，不是粉色，是黑色。” 陈芷柔愕然，不等她反应，乔唯又问了第二个问题：“丝丝最喜欢玩什么玩具，舅妈您知道吗？” “……毛绒玩具。” “不是，又错了，是遥控汽车。” 陈芷柔的两条细眉又皱起来了：“唯唯，你，你这是？你不是说……” 不是说想和她单独待会儿，感受一下妈妈的温暖吗？怎么和她聊起她女儿的喜好来了？而且还否定了她的答案，她的女儿喜欢什么，她这个当妈的能不清楚吗？ 乔唯见她疑惑中隐隐有些不耐，假装看不懂眉眼高低，又问：“丝丝很喜欢玩荡秋千的，您怎么叫人把秋千拆了？” “秋千危险，小朋友最好还是不要玩。”陈芷柔忍着莫名的不舒服，耐着性子回答。 乔唯哦了一声，表示理解，但接下来的话却犀利刺耳：“舅妈您很关心丝丝呀，可是为什么您这么关心她，却连她真正喜欢什么颜色，喜欢玩什么玩具都记错了呢？” 空气一静。 陈芷柔原本有些苍白的脸颊上浮起一层红，是被气的。 “唯唯，我听说你很聪明，是丝丝她们班里最聪明的，跳过了大班，去了学前班，丝丝很佩服你。” 她放下了茶杯，定定地注视着乔唯。 “我知道天资聪颖的孩子都有一些独特的想法和表现，傲慢，冷漠，以挑战成年人为乐。但丝丝口中的你低调，谦逊，助人为乐，和很多小神童都不一样。可是今天一见，我发现她还是太小了，不会识人。” “我不知道你说这些是想做什么，也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我只知道你说的话是不对的，而且冒犯到我了。” “我理解你从小没有妈妈在身边陪伴教导，所以行为上有些不妥，作为长辈，这次我不会计较你的失礼。但还是希望你能意识到这一点，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气氛再次凝固，安静得落针可闻。 让一位优雅温柔的女士秒变尖锐刻薄，只需三句话。 嚯，都发动家教攻击了，可惜对她无效捏。 昔日会因“你没妈”而伤心的乔唯已经不在了，现在的是并不care的钮祜禄·乔唯！ 乔唯暗哼，忽地心脏一刺，像被蜜蜂蛰了一下，又酸又疼。 她差点没绷住，无暇去想怎么回事，牙都咬紧了，气势不能输！不闪不避地和陈芷柔对视，一点不慌。 很好，逼格保住了。 对方的脸颊上因怒意而呈现出一层不自然的红晕，心口也在微微起伏，显然被气得不轻。 陈芷柔见对面这小姑娘十分镇定，完全没有因为她的话而露出惊慌羞愧的表情，顿时烦躁更甚，要是换了她的女儿丝丝，早就乖乖认错，贴心地跑过来哄她不要生气了。 “好了，我有点不舒服——”她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乔唯却没给她这个机会。 “舅妈，丝丝的左边肩膀上有好大一块疤，那个是怎么弄的啊？” “你！”陈芷柔脸色大变，跌坐回了椅子里，脸上的薄红肉眼可见地退了下去，变得惨白，扶着桌子边缘的手指都在轻微颤抖，眼里竟瞬间蓄满了泪。 反应这么大？她猜中了！啊不是，她把人家说哭了！乔唯目瞪口呆，同时愈发肯定了心里的猜测。 她立马跳下椅子，垫着脚拍陈芷柔的背，忙说道：“舅妈您别哭，那个疤跟您没关系——” “不！就是跟我有关系！是我的错，是我没照顾好丝丝，都是我的错……”陈芷柔掩面而泣，哭声悲切，似乎正经历一场摧心剖肝之痛。 刚才那个咄咄逼人的女人不见了，只出现了一小会儿，就又变成了刚开始的柔弱模样。 乔唯沉默着轻轻拍她的背，心里滋味难言。 这样直接撕开伤口是很残忍，但伤口表面愈合，底下溃烂才更要命。 一个哭得伤心，一个拍得专心，都没察觉到花木后面躲着的两个身影。 “妈妈呜呜——”贝丝丝大急，想冲出去，却被一双手箍住身子，并捂住了嘴。 “嘘！别着急，咱们再听听，”林薇棠悄声说道，“听听你妈妈的小秘密。” 贝丝丝渐渐放弃了挣扎，安静地停在了原地。 她没料到唯唯会直接在她妈妈面前说破，还敏锐地猜到了她肩膀上疤痕的事，唯唯一向是班里最聪明的小朋友。 也许这个时候冲出去抱住妈妈安慰才是正确的，才是她一贯的做法，但其实她也很累，只是从来没有跟妈妈和别人说过。 这次就小小地任性一下吧，贝丝丝小声在心里说。 林薇棠不知道自己扣住的这个小姑娘短短几秒内，心里百转千回。 此刻她暗暗诧异，乔唯被暗指没家教，竟能迅速反击，还把人给说哭了！这倒是有几分遗传了她的机敏的样子，倒没被乔家人养歪。 林薇棠诧异的同时又暗暗得意，随即眉头一皱，她这表弟妹怎么回事，不是很温柔和善吗？怎么还拿“没妈”来攻击一个小孩儿呢？等等，这是不是在骂她啊？！ 乔唯见陈芷柔这眼泪没有停的迹象，嘴里还不停喃喃“都是我的错”，心生不忍，但是总不能一起在这儿喂蚊子，她的小腿上都被咬了两个包。 “舅妈您别自责，现在医美发达，等丝丝大了，去做医美祛疤就好了。” 陈芷柔流着泪摇头：“不，不是这么简单的……” 丝丝也无数次这么安慰她，但她清楚，即使疤痕消失，当年她犯的错误却不会消失，将永远停留在记忆中，永远惩罚她。 乔唯抓抓脸，不太好办啊，人家哭得这么伤心，她要是直接问“你是不是产后抑郁了”，那不是很残忍吗？ 她忽然心中一动，问道：“舅妈，您知道丝丝得抑郁症了吗？” 哭声陡然一顿，陈芷柔瞪大眼睛，顾不得眼泪还在噗噗往外冒，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声音急切：“你说什么？” 乔唯重复了一遍。 陈芷柔如遭雷击，瘫坐在椅子上好一会儿，呢喃“怎么可能”，猛地起身就要走。 对此乔唯早有准备，用力一蹬，跳起来双手紧紧圈住她的脖子，吊在她身上，不让人走，趁机再甩出一个重磅炸弹：“舅妈先等等，丝丝得抑郁症多半是跟您有关。” 这回陈芷柔不是如遭雷击了，是整个被雷劈得魂飞魄散，全身都在微微发抖。 见此情形，乔唯心里有数了。 正常情况下，一个成年人听到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小孩儿，说她活泼开朗优秀出众的孩子得了抑郁症，第一反应基本都是莫名其妙，不至于大怒，但也不会抖成这样。 她这个反应，恰恰说明她大概是有所察觉，但潜意识拒绝相信。 “但是舅妈，这不怪您，我知道，您很辛苦，非常非常辛苦。您一个人既当爹又当妈，太累了，有疏忽也是正常的。” 乔唯刻意放轻了声音。 “当年您也是因为太累了，才会不小心导致丝丝受伤的，这不能怪您——” “不，就是怪我！” 陈芷柔怔愣两秒，大声打断，随即嚎啕大哭，和刚才的小声抽泣完全不一样。 动静颇大，远处的佣人频频向这边张望。 希望明天外面不会传出“小小乔唯，胆子大大，上门做客逼哭主人，完美无缺小天才竟是熊孩子”的流言…… “姑妈，我妈妈在哭，哭得好伤心，我，我没有抑郁症，是唯唯误会了！”茂盛的花木后，贝丝丝焦急不已，一想就明白了，肯定是奶奶偷偷跟唯唯说她有抑郁症的，难怪唯唯会突然说要来找她玩。 来不及想太多，贝丝丝抹了一把眼睛，就要往外冲，却再次被林薇棠箍住。 “别去啊，先听听你妈怎么说。”她心想小孩子就是冲动，哪像她，这么沉得住气。 在一大一小拉扯的时候，那边陈芷柔已经开始断断续续讲述那些年她沉寂在心里的悲伤了。 “……唯唯，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说我辛苦的人。” “啊？怎么会呢？” 陈芷柔湿透的脸上露出个讽刺的笑：“怎么不会，家里上上下下这么多人，帮着一起带孩子，我就喂喂奶，有什么辛苦的？” “不能这么说，”乔唯正色道，“一个宝宝从怀上到出生，最辛苦的就是妈妈。无论有多少人帮忙，都抵消不了怀着宝宝快一年和生宝宝的痛苦，这种痛苦只有妈妈一个人承担。” 陈芷柔面上浮现几丝恍惚，讽刺的笑扩大：“连你一个小朋友都知道的事，他们却都不知道。” 话刚出口，又有些后悔似的摇头：“不，是我太贪心了，医生护士围着我转，佣人月嫂二十四小时值班，我什么心都没操过，甚至喂奶都是吸到奶瓶里，月嫂喂的丝丝。我是最轻松的人，哪里辛苦呢。” 乔唯见她这副茫然恍惚的模样，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道：“我舅舅呢？听说丝丝还没出生的时候，他就去国外工作了。整个孕期他没有陪着您，等生产完，他也没有和您一起照顾丝丝，他真是太不负责了。” 陈芷柔身子一颤，挂在睫毛上的泪珠抖落，讷讷道：“不……这也不能怪他，公司重点项目，关系到我们家的未来。他背井离乡，他也很难受，但是为了我们这个家，他也没办法……” 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猛地提高音量：“连我公公，丝丝的爷爷，一把年纪了，都一起去了国外亲自盯着项目。他身为接班人，又怎么能留在家里，坐享其成呢？” 边说还边点头，比起说服乔唯，更像是在说服她自己。 乔唯叹气，转而问道：“他人回不来，电话视频总可以吧？他有经常打电话打视频回来吗？” 陈芷柔沉默，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脸上涌出几分尴尬和难堪。 “真是太不负责了！无论是作为爸爸，还是作为老公，舅舅都不及格！”乔唯狠狠一拍桌子，疼得哎哟一声，甩了甩手，但不耽误她的义正辞严。 “虽然他是我表舅，但我也不站在他这边。舅妈，就是因为他在家庭角色中的缺失，才导致您产后抑郁，他是罪魁祸首！” 这话说的一套一套的，完全不像个才几岁的小朋友能说出来的话。 陈芷柔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小姑娘，“果然是班里最聪明的孩子”的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不过她来不及深究，她有更重要的话要说。 “唯唯，你刚刚说什么？什么产后抑郁？” 乔唯眼睛微瞪，心说武断了，只凭感觉猜测人家得了产后抑郁。 她想了想，问道：“舅妈，您生完丝丝，是不是很不开心，总觉得很累，总是想哭，提不起兴趣做事，也不像其他妈妈那样，有一种有了宝宝的幸福感？” “你怎么知道！”陈芷柔脱口而出，表情惊愕，她从来没有对外展示过这一面，也从来没跟别人说过，担心别人觉得她不知足，矫情。 乔唯一拍手心，下了结论：“那您这就是产后抑郁。”并且这么多年都没有痊愈。 说完她忽然想到之前还觉得贝丝丝抑郁症这事，都没看医生做测试，就自行确诊了，有点草率无语。这会儿她自己也仅凭描述就给人家确诊了。 乔·神医·唯：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可自行特批无证行医:） “你是说，我是生病了，不是我自己有问题吗？” 陈芷柔紧紧抓住乔唯的肩膀，震惊又激动，语无伦次，不等乔唯回答，刚勉强止住的眼泪又重新夺眶而出。 “我总是失眠，心情不好，无缘无故想哭，精神也不太好，连碰倒了东西都反应不过来……我不敢让别人知道。” “有一次，我，我没拿稳杯子，摔地上了，直到佣人冲进来，我才知道丝丝就在我旁边，一直在哭，肩膀上红了一大片，我居然都没听到，也没看到……” “我很害怕，但更害怕别人知道我精神出了问题，不敢去看医生。幸好从那以后我好像恢复正常了，只是我变得越来越……我把丝丝看得很紧，怕她再受伤，不准她玩想玩的游戏……我只是不想让她受伤，想给她最好的东西，别的女孩子有的，我的女儿也要有。” “可是我还是很焦躁，很想哭。我拼命藏着不让别人发现，但丝丝是个聪明的孩子，时间一久她就察觉到了，总是安慰我，陪着我。后来，后来我就习惯了在她面前流泪，习惯了让她哄我，照顾我……” 陈芷柔手上更加用力，语气惊恐慌张：“丝丝会不会觉得我不是个正常的妈妈？会不会讨厌我？会不会恨我？” 乔唯哎呀一声，对方连忙松手，她活动了一下肩膀，斩钉截铁道：“不会的，您是生病了，不是故意的，丝丝很聪明，她会理解您的。” 她说完无声叹了口气。 母女的角色对调了，母亲成了需要人哄着陪着的婴儿，需要人照顾的孩子却成了母亲，不断承受负面情绪，还不能倾泻出去，只能积压在心底。 长此以往，双方都出问题是难免的。 但凡这个家庭里的另一个角色承担起责任来，这种事也不会发生！ “舅妈，这都是舅舅的错，必须给他两个大耳刮子！” “啊？” 二人四目相对，一个义愤填膺，一个茫然无措。 就在这时，一声带着哭腔的“妈妈”突然在静谧的花园角落响起，紧接着一个粉色的小小身影飞奔过来，一头扎进陈芷柔怀里。 陈芷柔在贝丝丝还没跑近的时候就张开了双臂，将人一把接住。 母女二人紧紧相拥，抱头痛哭。 “对不起，丝丝，妈妈不是个称职的妈妈，妈妈生病了，你能原谅妈妈吗？” “妈妈没有对不起我，妈妈只是生病了呜呜……” 贝丝丝哭得几乎说不出话，她智力超常，早就发现自己的妈妈的不正常之处。通过查阅各种资料，线上咨询医生，她几乎可以断定这就是产后抑郁。 但她不敢说，害怕刺激到陈芷柔。她试着旁敲侧击，谎称是同学的妈妈有一些相似症状，但是陈芷柔一听就很烦躁焦虑，于是她再也不敢提。 她尝试着跟她的爸爸说，然而他太忙了，在和她视频的时候，还在处理工作。她担心他不仅不会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还会当成笑话讲给陈芷柔听，因此也不敢说。 至于长辈，那就更不能说了，陈芷柔属于高嫁，又是后妈，最在乎的事情之一就是维护自身的完美形象。 贝丝丝没有想到，她不敢说不能说的事，就这么被她的小伙伴直接说了出来。 压得她喘不过气的石头，猝然一下子被搬开了。 “谢谢你，唯唯！” 贝丝丝抽空转过头，哽咽着对乔唯说道。 乔唯摆手：“不客气，丝丝。我们是好朋友，为了朋友，两肋插刀！” 贝丝丝感动得冒了一个鼻涕泡，重新钻进陈芷柔怀里，母女二人继续相拥大哭，边哭边说。 而乔唯和林薇棠这对母女就一旁观看，一个坐在椅子上，脚丫子一直晃啊晃，一个站在一边，双手环胸。 场景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远处的佣人大惊，互相使眼色：天啦，这些豪门可真是……难道太太小姐在外头得罪了人？人家母女俩都打上门来了！ 虽说都是豪门，但是一门更比一门强。 乔唯很是欣慰地看着俩人敞开心扉，专心致志，脑袋都没偏一下。 她后脑勺上只是没长眼睛，不是水泥铸的，早就感受到了一束强烈的目光在盯着她。 盯什么？震惊她竟然能以四岁低龄出任心理医生，还是个优秀卓越的心理医生吗？ 少见多怪。 乔唯暗哼，坚决不回头。 林薇棠看着乔唯目不转睛地盯着人家母女深情相拥，耳边不断回响起刚才乔唯说的那些话，心情很复杂，忐忑又焦虑。 万一小丫头看人家和妈妈抱在一起，也想和她抱抱，她该怎么办？！ 当然了，她是不想抱的，上次抱小孩还是五六年前抱朋友的孩子。自从生二胎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她就不敢抱小孩了。 可是乔唯好像很渴望啊，看得脑袋都不转一下。 林薇棠天人交战，纠结万分，最后下定决心，只抱一下就好了，绝对不能超过三秒钟。 然而她僵着身子等了快一个小时，乔唯都没转头。 这时人家都哭完了。 “不好意思，薇棠姐，让你见笑了，”陈芷柔擦了擦眼泪，有些不好意思，转而面向乔唯，语气郑重，“唯唯，对不起，先前舅妈一时气急，说了不该说的话，希望你能原谅舅妈。” 乔唯大度摆手：“害，没事儿，我宰相肚里能撑船。” 陈芷柔一怔，继而笑开，诚恳道：“还有，谢谢你，唯唯。” “谢谢唯唯！”贝丝丝也跟着道谢。 俩人的眼睛都肿得像桃子，都快眯成一条缝了，看着有点搞笑。 “噗嗤——”林薇棠笑出了声。 乔唯：有修养懂礼貌的人还在拼命忍笑，没心没肺的人已经不道德地发出了嘲笑。 “咳，不好意思，你们俩这造型太搞笑了。”林薇棠哈哈大笑，全然不顾人家才刚经历了一番心事剖白，哭得那么伤心。 乔唯摇头，这情商，这眼力见儿，庆幸吧，她是生在了泼天富贵的豪门，不然早挨揍了。 陈芷柔露出个尴尬的笑：“我们去梳洗一下——” “等等，舅妈，事情还没完呢，这件事您就打算这样揭过了吗？”乔唯抬手打断她的动作。 这大人一般的口气和气势让三人都一愣。 乔唯：“我刚才说了呀，这都是你老公，哦，也就是我舅舅的错，必须给他两个大耳刮子！” 气氛一凝。 陈芷柔还没说话，林薇棠就唯恐天下不乱地双手一拍，发出啪的一声响：“说得对！我那表弟，真不是个东西，比我小不了几天，一点责任心都没有。老婆怀孩子生孩子都一个人，他就借着工作在外头逍遥，把老婆孩子都逼得生了病，这回必须好好教训他一下！” 乔唯：e，责任心？大哥就别说二哥了吧？ “啊？不，不行，他在外面工作已经很辛苦了，而且我，我生病是我自己想不开，也不能全怪他。”陈芷柔茫然，连忙拒绝。 她感到衣袖被扯了扯，低头看贝丝丝，见女儿居然也是一脸跃跃欲试。 “丝丝？” “妈妈，我觉得，唯唯说得对。” 陈芷柔惊愕。 乔唯再次拍了一下桌子，这次有经验了，手掌高高扬起，轻轻落下，响声不大，气势十足：“你们马上洗漱，也可以不洗漱，效果更好，让他看看，看看他作的孽，看看因为他的不作为，这个家都成什么样了！” 林薇棠兴致勃勃：“收拾护照，行李就不用收拾了，我叫人给你们订机票，快点。” 陈芷柔≈贝丝丝：…… 别墅里闹出了不小的动静，等车子跟火箭一样冲了出去，佣人们偷偷交头接耳。 “发生甚麽事了？！情况不太对啊！” “我刚听到了，好像是先生在国外不老实，乔太太和乔小姐撺掇太太小姐去抓奸！” “什么？太太要和先生离婚了？这，唉，我就说吧，这异地夫妻就是不行，又是老夫少妻，感情基础不够深，容易出事。” 贝家老太太刚打个盹儿，起来就被告知儿媳妇带着孙女去国外找儿子了，听佣人说，走得还很急。哦哦还有，听说母女俩还大哭一场，乔太太母女就在一边看着。 “多半是乔太太告诉了太太，先生在外头有人了！太太和小姐哭得眼睛肿成了核桃！” 她听见佣人偷偷嘀咕，顿时感觉天旋地转，跌坐在沙发里，好半晌才回过神，她明明是请唯唯来开解丝丝的，还盼着孙女恢复正常，怎么一觉醒来家都要散了！ 四人一路疾驰，两个坚定，一个迷茫，还有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等送那母女俩上了飞机，这母女俩闲下来，没事做了。 俩人对视五秒钟，林薇棠先移开了目光。 “走，找个甜品店坐坐。” “回去吧。” 二人同时出声，又同时住口。 “去甜品店。” “回去。” 林薇棠：“……甜品你都不吃？蛋糕，饼干，果汁？” 乔唯悄悄咽了咽口水，不为所动：“不吃，回去。” “呵，我那六百万现金和价值两千万的粉钻项链保质期这么短的吗？”林薇棠抱臂斜睨着她，凉凉道，“肉包子打狗。” 乔唯一点都不虚，疑惑道：“妈妈，原来你送我礼物，还想着要回去啊？好吧，我马上问一下外公外婆，他们送给我的礼物，我是不是也需要还回去。” 说着就掏出了手机。 眼见乔唯来真的，林薇棠立马摁住，气急败坏地低声喝道：“别造谣！想害我是吧？” 乔唯心里呵呵一笑，开始表演挣扎，两只手拼命把手机举到耳边。 硕大的手机将她的手和脸衬托得更加小，见她在挣扎中两只手都快拿不住，还歪着头去够手机，怎么看怎么滑稽。 林薇棠被气笑了，哼哼道：“还敢告状，给我拿来！” “我不！” 这一动静不小，引得周围人纷纷望了过来。本来就有人在偷偷打量她们，这下汇聚在身上的视线更多了。 林薇棠从小到大众星捧月，早被人看习惯了，对于这种震惊惊艳的目光熟视无睹，忙着和乔唯抢手机，没注意到人群越靠越近，将她们俩围在了中央。 “你好？” 林薇棠充耳不闻，这种搭讪的她遇到过无数次了，没必要搭理。 她索性弯下腰，从背后将乔唯箍在了怀里，一手扣住整个小身子，腾出一只手去抢手机。 而乔唯反应更快，在她换方向的那一刻起就蹲了下来，连两只手带手机藏进了怀里。 林薇棠正要硬掰，忽然肩膀一重，竟然被人按住了。 “你好，这位女士，请问你和这个小朋友是什么关系？” 林薇棠一愣，就这么一愣神的工夫，就另外有个人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将乔唯从她手中夺走，并抱在怀里，一边警惕地瞪着她，一边轻言细语地安慰：“小朋友不要怕哦，你妈妈呢？别害怕，大家都在这儿呢。” 小朋友：…… 小朋友的妈：？？？ 这时有人喊了一声报警，被按住林薇棠的那个人抬手打断，重复了一遍：“你好，这位女士，请问你和这个小朋友是什么关系？” “我？我是她妈！”林薇棠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恼羞成怒，指着乔唯，“你问问她，问问她我是谁。” 众人齐刷刷看向乔唯。 乔唯抱着手机，被这抓人贩子的阵势震撼，更为广大人民群众的热心而感动，呆了两秒才回神，点了一下头：“她是我妈妈。” “肯定不是！这小姑娘还犹豫了一下，报警报警！” “没错，刚刚我就在悄悄观察她们，没有一点妈妈和女儿的热乎劲儿。俩人站得很开，中间都能再塞下三个人，谁家娘俩这么生疏啊？” “这小妹妹这么漂亮，还有这穿着打扮，一看就是家境很好，人贩子真是缺了大德！” “唉，这么漂亮一大姐，干什么不好啊，干人贩子！哎？这大姐长得跟这小姑娘还挺像……” 有人掏出了手机，其他人也纷纷掏出手机，竖着对准林薇棠，这是准备拍照曝光。 林薇棠崩溃了，居然叫她大姐？？ 大姐？！ 她鼻子都快气歪了，指着那个叫她大姐的小年轻，眼睛喷火：“你再说一遍，你叫谁大姐？” “嚯，还敢威胁人？大伙儿把她按住，别让她跑了！” 眼看事态越发走歪，已经有工作人员朝这边跑过来了。 乔唯气沉丹田，大吼一声：“妈妈！” 众人一静，被这一声妈妈震住。 “你妈妈在哪儿呢？”抱着她的阿姨喜道，热情絮叨，“我得好好说说你妈妈，现在外面多危险啊——” “阿姨，那个就是我妈妈。”她伸出一根食指，缓缓指向因为一声“大姐”快要气得头顶冒烟的林薇棠。 众人又是一静，将信将疑。 “小朋友你别怕，说实话。” “就是，小妹妹别怕她，咱们都在，她不敢怎么样。” 乔唯才刚说了一个字，林薇棠就受不了了：“你们好好看看，我们俩长这么像，不是母女是什么？！” 长这么像？乔唯挑眉，她可是记得当时在林家大表哥婚礼上，林薇棠抵死不认她们俩长得像啊。 热心群众来回打量，有些拿不定主意了，确实很像啊，刚才他们急着把人拦住，倒没怎么仔细看。 这一大一小虽说长得像，又同样穿着富贵，但刚刚的行为举止，又实在不像是母女…… 乔唯将众人的表情和反应尽收眼底，对此非常感动。 她默默点开微信，找到林老太太的微信，点开头像给抱着她的阿姨看：“阿姨您看，这是我外婆的头像，上面的人就是我和我妈妈。” 照片是当时婚礼上，林薇棠的损友们按着她们拍的，两张脸紧紧贴在一起，都因外力挤压而有些变形，有些龇牙咧嘴，但一眼就能看出来，两张脸很肖似。 隔得近的几个人也凑上来看，反复对比后，这才相信了。 “哎呀真对不住啊大妹子，咱们误会了，这也是前些天新闻才说了有孩子在机场被拐了……”阿姨连忙把她抱过去递给林薇棠，脸上有点讪讪的。 林薇棠来不及躲开，下意识伸手把人接过，和乔唯大眼瞪小眼。 “虚惊一场，不是人贩子就好，实在是美女你和这小朋友看起来不是很熟哈哈。” “不好意思啊大姐，误会你了，我跟你道个歉。” 又叫她大姐！ 林薇棠眼一瞪就又要发作，乔唯眼疾手快把她脖子一圈，扬高了声音。 “谢谢阿姨叔叔哥哥姐姐！大家也是担心我才拦住我们的。如果以后每次这种情况，大家都能勇敢站出来，我相信，偷小朋友这种罪大恶极的事一定会越来越少，最后灭绝。不会再有家庭破碎，社会也会更加美好和谐！” 说完还腾出一只手在空气里挥了挥拳。 “好！” “说得好！” “少年强则国强，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认知，如果祖国的花朵都是这样的，咱们国家何愁未来啊！” 一阵热烈的掌声响起，众人脸上因搞出乌龙而浮现的几分尴尬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满足欣慰的笑意。 满脸写着“下次我还敢”。 林薇棠傻眼，简直要晕倒，她怀疑怀里这个小东西是个天生搞传.销的料。 最终二人还是找了家甜品店坐坐。 先前态度坚决说不吃的乔唯，此刻正大快朵颐。 “你不是说不吃吗？” “怎么啦？我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妈妈你也要我还给你吗？” “你！” 林薇棠气结，她很悲哀地想，自己可能真的老了，连一个小屁孩都怼不过。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再次掏出小镜子左看右看。 乔唯瞥她一眼，暗暗好笑，看来那几声大姐把她打击得不轻。 过了好一会儿，乔唯都在吃林薇棠那份布丁了，才听到对方开口。 “你说的是真的吧？” “啥？” 林薇棠别开眼，含糊说道：“你跟你芷柔舅妈说，丝丝不会恨她的。丝丝很聪明，知道她是生了病，不是故意的。你也很聪明……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乔唯眨巴了几下眼睛，慢吞吞地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慢条斯理地摇头：“不懂。” 林薇棠被噎住，缓了几秒才哼道：“少装傻！你外婆都说了，说你智商多少来着，比那个谁，爱因斯坦还高——” t？ 乔唯差点一口把嚼碎了的布丁喷出去。 比谁高？爱因斯坦？外头已经传得夸张到这个地步了？！ 不等她谦虚否认，林薇棠又给她来了一记。 “我也产后抑郁——” 噗—— 乔唯这回是真的一口喷了出去。 乔唯：玩归玩，闹归闹，别拿产后抑郁开玩笑。 50. 第 50 章 妈妈，你愧疚吗 “乔唯！” 林薇棠再次崩溃,她全身僵住，只敢转动眼球查看身上的情况，恶心得快吐了。 看着她被喷了一身残渣的狼狈模样,乔唯忍住笑，抽了两张纸递给她：“报一丝啊,快擦擦。” 林薇棠头顶真冒烟了。 她完全忍不了只是“擦擦”,火速进了商场,买衣服洗头一气呵成。 乔唯以为都折腾了这么久,林薇棠肯定也累了,大家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结果等她焕然一新地出来，说了一句：“找家咖啡……美容院歇会儿。” 抬头望望已经沉进地平线，只剩一条小小弧度的太阳,乔唯拒绝：“我要早点回去，我哥哥说外面有人贩子,会抓小孩,卖到山沟沟里去。” 一听到人贩子三个字,林薇棠不由自主又想起了在机场的那场乌龙,脸一黑：“不准回去,是你哥哥说的话重要，还是你妈的话重要？” “介个嘛,您要听实话吗？”乔唯贴心询问。 林薇棠自动为这张小脸上的表情配了音：你真的要自取其辱吗？ 不知怎的，她突然有些泄气，又有些怒其不争：“乔家人都那么对你，你还向着他们？” 乔唯正在看手机，闻言手指顿了一下，抬眼看她,不急不缓地说：“乔家人怎么对我的？妈妈，您都清楚吗？” 林薇棠一怔，俯视着这双和她相似的眼睛两秒钟，竟承受不住这样清凌凌的目光似的，下意识别开了眼。 最后乔唯还是同意了找个美容院歇歇，并和林薇棠一样，躺在了美容床上。 “按摩很舒服，不是说你学习很辛苦吗？等等，刚听说那个谁家的孩子在美容院按摩，把骨头给按折了，还是别按摩了。那可以做美甲，美甲很漂亮，bulbul的，像手上长了星星，你不做肯定会后悔！” 这是林薇棠劝乔唯的话，也是她自以为成功劝动了乔唯的话，并为此十分得意，仿佛在说“小孩子有什么难哄的”。 乔唯摇头。 手上温热又冰凉的触感让她回神，美甲师正捏着她的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拿着小刷子往甲床上涂矿泉水。 “小朋友，这样可以吧？”美甲师轻声问。 “嗯嗯。”乔唯点头。 好可爱好漂亮的小朋友！美甲师再次在心里尖叫，同时斜着眼睛去看旁边的女士，忍不住感叹现在是不是真的孩子和家长反过来了？ 在短视频软件里刷到很多小孩比大人懂事的，今天就遇到真的了。 美甲里有化学物质，小孩子正在长身体，不能做美甲。 漂亮辣妈一来就说要给小朋友做最闪亮的美甲，一看就是豪门阔太带大小姐出门。 偏偏今天生意太好，上头的人都在亲自服务，同事被人家的气势震慑，不敢提醒小孩最好不要做，竟给她使眼色，叫她去说。 她硬着头皮，还没开口，就被小朋友摇手拒绝，说不做，用矿泉水涂一涂就好了。 费用照给。 聪明乖巧懂事可爱的天才萌宝，带着天真烂漫的漂亮妈妈炸街，美甲师一边脑补看过的萌宝小说，一边脸上浮现出迷之微笑。 乔唯躺下的视线恰好能和美甲师的脸对齐，脖子上汗毛直竖，甚至想把手抽回来，就听一声犹犹豫豫的“唯唯”响起。 嗯？ 这好像还是林薇棠第一次这么叫她吧？ “我之前可没胡说，我八成真有产后抑郁，”她的声音继续在柔和的纯音乐中响起，停顿片刻后才接着说道，“你也给我治疗治疗。” 不知道是因为躺下了声音或者听觉会变，还是被按摩很舒服，林薇棠的声音听起来和之前都不一样。 美甲师的手依旧平稳，给林薇棠按摩的按摩师表情正常。 看来大家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估计这种类似的无语奇葩事件看过不少。 “真的吗？我不信，除非你跟我详细说说。”乔唯闭上眼睛，不疾不徐地说。 一听她这么说，林薇棠来劲了，甚至有些兴奋地说道：“你之前不是说，生了孩子之后，很不开心，总觉得很累，总是想哭，提不起兴趣做事，也不像其他妈妈那样，有一种有了宝宝的幸福感，就是产后抑郁吗？我就是这样的啊，一模一样！” 乔唯：……这中了□□的口气像抑郁了吗？ “是吗？我的天呐，然后怎么样了？”乔唯棒读。 林薇棠语气有点迟疑：“然后？然后就该你安慰我了吧，你是医生你问我？” 乔医生：治不了，拉走吧。 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涌上心头，乔唯粗略分辨了一下，一半是怒火，另一半么，不好说。 她没接话，睁开眼睛，望了一会儿天花板上光线柔和的灯，忽地开口：“几位姐姐和阿姨，请你们先回避一下好吗？我们有点家事需要处理。” 美容师按摩师美甲师呆住，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客户发话了，大客户还没动静呢。 “你们出去。” 得了林薇棠首肯，众人这才鱼贯而出，并小心合上了门。 乔唯坐了起来，直视着林薇棠，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你说说吧，说说生完我的那个时候，你经历了些什么。” 林薇棠没料到乔唯会这么正式，神情这么严肃，一时竟有些紧张，也跟着坐了起来，含糊道：“我刚不是说过了吗？就那些。” “不说是吧？那我走了。”乔唯作势下床，林薇棠不知怎么的，心里一紧，脱口道：“我说！” 乔唯重新坐了回去，定定地看着她。 林薇棠心一横，豁出去了：“我留了好大一条疤！难看死了，跟条蜈蚣一样，我难受得不行，天天哭，眼睛都哭痛了，什么事都不想管。过了好几年，什么办法都用过了，还是恢复不过来，穿衣服都不敢露肚子。现在一看到还是想哭，你说，我这不是产后抑郁是什么？” 乔唯：我就知道！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恭喜您啊，确诊产后抑郁了，去挂个号看看吧。” 说着就躺下了，闭眼装死。 到底她为什么会隐隐期待林薇棠说出点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啊？ 她也搞不清这种期待从何而来，只是有一个若隐若现的声音，在她的心底小声央求：“听听吧，听一听……” 看吧，她听了，结果听到了什么？ 林薇棠呆了，问道：“什么？你不安慰我吗？” 乔唯无力摆手：“你这个问题太严重了，我才疏学浅，解决不了，需要更话，你和陈芷柔头一回见面就能说这么多，”林薇棠气道，还拍了一下枕头，“我还是你亲妈呢！” 乔唯霍然睁眼，偏过头看她，语气平平：“原来您知道您是我亲妈呀。” 林薇棠似乎被她吓了一跳，还往后缩了缩，讷讷无言。 过了许久，久到乔唯都快被纯音乐催眠睡着了，耳边响起一个幽幽的声音：“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是个合格的妈？你讨厌我，恨我？” 乔唯：……好好说话，怎么还学人家陈芷柔呢？ 她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正想敷衍两句，对方又继续说了：“唉，我承认我把你丢在乔家，好像是有点不负责任。但我这也是没办法，我疼了一天一夜，没生下来，只能顺转剖，剖完留了那么大条疤不说，没两天居然羊水栓塞了，差点死在手术台上。你这么聪明，应该能懂吧？” 乔唯没做声，这是她第一次知道当时的情况，原著里没有写过，也没人跟她讲过。 她只在乔承业的生日宴上，听他丈母娘找借口讽刺乔老太太的时候，知道林薇棠难产，倒不知道是这么凶险的羊水栓塞。 “你睡着了？！我话都还没说完，你敢睡！”林薇棠怒了，语气很凶，声音却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几不可闻地嘟囔了一句，“行，睡你的吧，正好有些话我也不想让你听见。” 乔唯继续装死。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本来是打算让你和你姐姐一样，姓林，在我们林家长大的，我的孩子才不要跟乔继恩这个一世祖混在一块儿！” “可是没顺下来，疼得我半死不说，还挨了一刀……生你姐姐那会儿我都没这么疼过，那还是头胎！那我遭这么大罪，生点气也是应该的吧？就，直接回了家，想着等气消了再把你接过来。” 乔唯心脏上又开始有那种被蜜蜂蛰了一下的感觉，又酸又疼，她想揉一下，但怕被发现她在装死，只能咬牙强忍。 “谁知道我这么倒霉，孩子都生完了，还能羊水栓塞！你知道躺在手术台上等死是什么感觉吗？全身发冷，气都喘不上，我听到好多人在哭，我想说话，但是嘴巴张不开。等抢救过来，我发誓我这辈子再也不生孩子了。” 说到这里，林薇棠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也许，如果我一开始就听医生的话，直接剖，而不是坚持顺，后面的事可能就不会发生。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也知道这不应该，但是，我确实害怕你了，一想起你，就好像又回到了在手术台上被一堆人抢救的时候，怕得发抖，再也不想把你接过来。” 她自嘲地笑了两下：“我都不好意思跟别人说，我竟然怕自己的孩子，还是一个小孩子。” 原来是这样啊，原来妈妈害怕我啊……一个小小的声音在乔唯脑中一闪而过，她来不及多想，倏然睁眼：“你讨厌我吗？你恨我吗？” 林薇棠吓得花容失色，大叫一声，冷静下来狂拍胸口：“你要吓死我！不对，你装睡？！你你你，你听到了多少？” 乔唯一骨碌爬起来，直勾勾地盯着她：“马上回答，不然我就发朋友圈，说你被我这个小孩子吓得又流眼泪又流鼻涕！” “那叫涕泪横流！你真的智商很高吗？”林薇棠恼怒纠正，“不对，我才没有这么流鼻涕这么恶心！” 乔唯话不多说，立马翻身去拿她的小背包，被林薇棠慌忙止住：“行行行，我说行了吧？我不讨厌你，也不恨你，就是单纯有点怕你……” 说到后面成了蚊子哼哼，但乔唯听清楚了，她皱眉问道：“你真的不讨厌我，不恨我？” “我恨你讨厌你干嘛？”林薇棠翻了个白眼，“你跟我又没有血海深仇。” 乔唯吞咽了一下，声音很轻：“你和我爸互相讨厌，逼不得已才结了婚。我身上流着你的血，所以他讨厌我，我身上也流着他的血，你不讨厌我吗？” 林薇棠眉毛一竖：“乔继恩这个王八蛋，他什么东西心里没点数？你投胎成他的女儿已经是倒了大霉，我还以为你都出生了，他好歹会做个人，没想到，还是那副死德性！从刚怀上就挂着个晚娘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他给强.奸了！” 在乔唯的眼神下，她的气势逐渐弱了下去，有些不自在地说：“好吧，刚开始怀上你的时候，我是也有一点讨厌你，不过不是因为你啊，纯粹是因为讨厌他！” “哦，既然你们互相讨厌，那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我是说，我是怎么怀上的？”乔唯淡定追问。 换了一般人，这个时候就该虎着脸斥她“小孩子家家的问这么多干嘛”，可林薇棠不是一般人，闻言长叹了一口气，万分惆怅后悔：“喝多了，灯也没开，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怀上了。” 乔唯默了默，酒后乱性，倒是经典。 “那你们，为什么要生下我呢？为什么不直接拿掉？”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林薇棠。 在对方沉默的这十几秒里，乔唯的心跳开始由平稳到加速，最后心如擂鼓。 好奇怪，她不应该这么紧张，但是此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需要一个答案。 模模糊糊的，乔唯有一种感觉，仿佛她等这个答案已经等了太久。 “乔继恩当然是想拿掉，在乔家闹得天翻地覆，作天作地，撒泼打滚，丑态百出，”林薇棠语气嘲讽，忽而得意地笑出了声，“我嘛，看到他崩溃就高兴，一开始是想着等把他折磨够了，就……但是时间一久，肚子就大了起来，不好办了。后面的事，你刚偷听到了。” 还有些细枝末节的话，她省去没说，挺矫情。 当时她接连参加了几个朋友的一胎的生日派对，见小孩儿这么可爱，不免心生犹豫，不知不觉怀念起林寒月小时候跌跌撞撞扑进她怀里的画面，犹豫再加三分。 手术日期一拖再拖，就把肚子拖大了，要拿掉只能引产。 引产遭的罪和生产也没什么两样，而且孩子很健康，她心一横，大不了生下来，到时候带回林家。 谁知道出了岔子，乔唯就这么被扔在了乔家。 耳边只流淌着柔和舒缓的音乐声，乔唯听完，一直沉默不语。 此时此刻，很难形容她的心情。 愤怒？犯不着，她一直对此很愤怒。高兴？说不上，原主小朋友的降临原来是一场斗气加拖延症太严重造成的结果。惆怅？有一点吧。 总之就是很复杂，一颗沉甸甸的心非但没有松下来，反而更沉了。 所以她到底在期待个什么答案呢？期待林薇棠是出于母亲的天性或者其他，抵抗住了对乔继恩的厌恶，有几分爱上并主动留下了这个孩子吗？ 不应该啊，她不是原主，不是真正的小朋友，是一个成年人，不该有这么不切实际的幻想，乔唯有些恍惚地想，肯定是这个纯音乐太催眠了，还有香薰味儿，把她的脑子都给熏糊涂了。 乔唯兀自心里百转千回，而林薇棠说完，则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像是将尘封在心底多年的灰给抖出来了。 虽然飞舞的灰尘呛得她鼻腔里火辣辣的，但更多的是一种无法形容的轻松，以后不会再有人时不时提醒她有片灰没擦了。 是有点丢脸，忍忍也就过去了。 然而这种轻松只持续了几分钟，另一件事就重新涌上了心头。 “咳，我说了这么多，是不是该你说了？” 乔唯意兴阑珊地问：“说什么？” “说说你在乔家，过的什么样的日子。”林薇棠肃着脸，很不满的样子。 不满？她能拿把刀把乔家人砍了吗？要砍的话其他人罪不至死，先把乔继恩剁了吧。而且她自己是不是得先自捅一刀啊？ 鉴于她生娃元气大伤，可以酌情处理，那责任就三七开吧，她三，乔继恩七。 乔唯胡思乱想，觉得有点疲惫，随口敷衍道：“姐姐没跟你说吗？” 林薇棠严肃的表情裂开，支支吾吾道：“她，她好像是有说，我太忙了，没来得及听。” 事实是婚礼之后，林寒月几次想找她谈乔唯的事，她都借故跑开。林微柏强行按住她，给她粗略讲了一遍，她却不信。 林薇棠只当这是林家想和乔家借着孩子，加深私交，加固姻亲情谊，因此要她和乔唯缓和修复母女关系。 乔家比他们林家更胜一筹，就算不宠爱乔唯，物质上是绝不会亏待的，怎么可能像他说的那样，住佣人房什么的，那也太夸张了，天方夜谭。 可乔唯和贝丝丝说的话，却印证了林微柏不久前告诉她的。即使乔唯没有直说，她好歹活了几十年，从只言片语中也能听出来。 乔唯见林薇棠的神情又在不断变换，这回却无心扮演读心专家了，她好累，精疲力尽，急需大睡一觉恢复元气。 脑子里开始有野草在疯长，眼前有绵羊在跳舞。 这个世界太复杂，她现在只是个小孩子，小孩子只用吃饭睡觉打豆豆就好了，哦，她还有个紧急任务，学习学习学习！ 乔唯猛地虎目圆睁，瞪着林薇棠，吓得她惊恐地捂住了嘴。 一人僵持五秒钟，乔唯身子一歪，咚的一声，倒在了美容床上。 “救命！来人！快叫救护车！” 乔唯：谁这么没眼力见儿？我数三个数，把嘴给我闭上！ 乔唯困倦至极，失去意识前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眼皮勉强睁开一条细缝，艰难万分从喉咙里挤出五个字：“别吵我睡觉……” 然后就彻底陷入昏睡，再也听不见外界一点声音。 “她说什么？她刚说什么了？是不是在说‘妈妈我害怕’？” 林薇棠整个人都被吓崩溃，抱着乔唯的手都在哆嗦，声音也在打颤，眼睛一阵酸痛，几乎要看不清乔唯惨白的脸。 “女士，女士请您冷静！您别担心，小朋友她没事，大概率只是太困了，睡着了……”经理面色古怪道。 她闻讯赶来，见客户抱着孩子站在大厅，惊恐万分，顿时腿都软了，幸好她的专业素养和理智还在，马上查看了一下，大概，可能，也许，八成只是睡着了。 林薇棠傻眼：“啊？” 她不带孩子好多年，都忘了怎么带孩子了。 可她曾听说一个熟人的孩子就是这么突然一头栽倒在地上，就前两年的事，那孩子现在还躺在医院，再也没醒来。 林薇棠低头看看怀里这张惨白的小脸，仍不相信：“可是你看她的脸，这么白，一点血色都没有！” 经理流汗，尴尬地笑了笑，指了指天花板上白花花的大吊灯：“这是灯光原因，您看我的脸，是不是也很白？而且小朋友的皮肤本来就特别白，这灯光一照，就更白了。” 林薇棠渐渐冷静下来，试探着伸出手指去探乔唯的鼻息，发现有热热的气流，还是不放心，索性箍着她小小的肩膀一阵猛摇。 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了，能不能把人摇醒就知道了。 看得一众工作人员和一些顾客心惊胆战，震惊不已。 这到底是亲妈还是后妈啊？ 在这短短几分钟里，乔唯就高效率地做起了梦。 梦到一个小女孩把头埋在膝盖上哭，呜呜咽咽中夹杂着“爸爸妈妈哥哥姐姐”一些乱七八糟的。 她安慰道：“没关系，他们不爱你没关系，咱们要自己爱自己。上天给你关了一扇亲情的小窗，但给你开了一扇智慧的大门。” “只要你努力学习，发挥天赋，就能走上人生巅峰！记住，现在的你，他们爱答不理，以后的你，他们高攀不起！” 小女孩不理她，还是哭得伤心，乔唯反复劝都劝不动，不由得有些心浮气躁，刚想伸手去拉她，突然一只巨手出现，一拳打翻水盆，水花四溅。 那个小女孩随着四溅的水花消失了。 乔唯呆住，原来没有什么小女孩，那只是她的倒影啊？ 她脑海里一阵翻腾，朦朦胧胧裹着一层雾，一些片段不时闪过，刹那间一道闪电狠劈而下，穿透迷雾，拼凑出一个她从来没想过的可能。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jpg. 乔唯对此拒绝相信，比起小小年纪就因家庭原因导致精神分裂，而幻想出一个在另一个世界生活的成年人格，她更想相信自己是穿书了。 乔唯决定装死。 但是再不睁眼她就要因打瞌睡而被抬上救护车了。 一睁眼就对上了一个双下巴。 “唯唯？唯唯你醒了？怎么不说话？怎么傻了呀！我就知道不是睡着了，快叫救护车！算了，来个跑得快的抱着人下去！” 乔唯目光发直，心说原来再漂亮的人都有双下巴，真该让所有人都来看看，容貌焦虑从此可解了。 “妈妈。”她轻轻叫了声。 林薇棠都快吓疯了，闻言身体一僵，几乎快喜极而泣：“你吓死我了，你这是怎么了？” “妈妈，你这么多年没来看我，来过年也不理我，我很伤心。我每天都在盼着你来，但是你都不来。你现在听到我很伤心，”乔唯声音微弱，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你有没有，有没有一点点，愧疚？” 林薇棠正一把攥住这只小手，一听这话，瞬间怔住，头顶如同被人狠狠拍了一掌，拍得她目不能视，口不能言，眼前只剩一片白茫茫的雪花点。 大堂内鸦雀无声。 周围的人都屏息凝神，等着听林薇棠的回答，此时她们有了同一个心声：天呐，是亲妈，但应该是离婚多年没来看过孩子的亲妈！ 看把孩子伤心成什么样了，困成这样都还拼命忍着瞌睡，一定要问个答案。这八成是因为下一次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孩子这才赶在妈妈离开前问出这个问题。 林薇棠嘴唇蠕动，却没有声音发出来。 乔唯嘴角一撇，不玩了，她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她刚经历了一场头脑风暴和颅内海啸，疲倦再次袭来，正想继续睡过去拉倒，耳边就炸开了好几个声音。 “哎呀美女，你就说一声愧疚会怎样啊？” “孩子就是想要个念想，你就当哄孩子啦。” “就是就是，现在的小孩可早熟了，又聪明，姐，说不定你一句话能治愈她的一生！” 乔唯被这句治愈一生给雷到了，甚至想当场一个鹞子翻身，从林薇棠怀里翻下来。 还没等她展开行动，林薇棠就垂下头看着她，声音艰涩：“愧疚，我很愧疚。” 周围一阵欢呼，乔唯就在这一阵欢呼声中缓缓闭上了眼。 “救护车——” “妈妈，我好困，别吵。” 林薇棠的下半截话就生生断在了喉咙里。 事后林薇棠恼羞成怒，尴尬得把油门踩出了火星子，把汽车开成了火箭。 “妈妈，你知道我上辈子是怎么死的吗？因为司机开快车，出车祸死的。”乔唯慢悠悠的声音在寂静的车厢里响起。 林薇棠差点方向盘打滑，怒道：“看不起我的技术？” 话是这么说，车速却放缓了。 窗外已是华灯初上，霓虹灯一片接一片，驱散夜色，璀璨夺目。 乔唯给小圆和乔淮阳发了今晚不回去的消息，收获“好的小姐”和人贩子警告。 林薇棠没有把她送回乔家，而是去了林寒月的住处。 俩人联袂而来，倒把林寒月惊得不轻，俩人眉眼官司不停，也不怕抽筋。 乔唯选择性失明。 她这一觉睡得香甜，本来还想挑灯夜战，仔仔细细琢磨一番关于到底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无奈幼儿身体的瞌睡基因过于强大，脑袋一沾枕头就睡死了过去。 第一天乔唯神清气爽，林寒月萎靡不振，连连打呵欠。 不用想也知道，多半是晚上和林薇棠嘀嘀咕咕。 她想吃早餐，目光却先被堆满了茶几的礼盒吸引了。 “这是妈给你的，拆开看喜不喜欢，”林寒月一笑，黑眼圈都漾开了，“她还在睡觉。” 直到傍晚，林薇棠才起来。 乔唯早就把东西拆完了，并估算了一下价值。 俗话说一字千金，林薇棠的“愧疚”俩字儿单价还不止千金。 乔唯：两个字，让人失眠一整夜；两个字，让人昏睡一整天；两个字，让人为我豪掷五千万。 51. 第 51 章 端着金饭碗要饭，大小姐…… 面前的碟子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菜肴,成了一座颤巍巍的小山，林薇棠还在不断往里添。 似乎一夜之间，她干涸多年的母爱就突然复苏了,汹涌澎湃，一个浪头接着一个浪头打过来,打得乔唯都想高呼“help”。 “等一下，妈妈,您给我夹这么菜,都不先问问我喜欢吃什么吗？万一我不喜欢您夹的东西呢？” 乔唯左手虚虚悬在碟子上，挡住林薇棠的夹菜攻击。 可惜她手掌太小，林薇棠见缝插针，硬塞了一块排骨进去。 “啊？还有你不喜欢吃的东西吗？”林薇棠一直闷不吭声,这会儿才说了开饭后的第一句话。 她的语气太过惊讶,好像乔唯就是个啥都不挑的饭桶似的。 乔唯：别太扎心。 她哼哼两声：“行吧。” 不得不承认,只要不是猎奇食材，她确实没什么不爱吃的东西。 林寒月朝林薇棠猛使眼色，乔唯只当没看见,闷头干饭。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林薇棠别别扭扭的声音响起：“我送你的那些东西，有没有哪个是不喜欢的？” 乔唯呵呵一笑：“还有我不喜欢的东西吗？” 她的本意是回呛饭桶评价，却不想听她这么一说，林薇棠表情更垮了，看她像看小白菜，随即怒色一闪：“我就知道你在乔家没见过什么好东西！乔家欺人太甚！你马上改姓林，我跟你外公外婆说，你以后就回林家，我要跟乔继恩离婚——” 乔唯还没反应,林寒月就差点喷饭。 她这老妈真是十年如一日的性子，永远任性，永远天真，永远想一出是一出。 离婚那是不用想，但改姓这个事倒是可以琢磨琢磨，说不定有操作空间。 乔唯左看是一双喷火的眼睛，右看是一双冒绿光的眼睛，于是低头扒饭，当没听见。 她可不是小孩子，听两句好话就热泪盈眶。 向来都是她给别人画饼，今天还被人画了一回饼，这画饼技术不行，一看就不是个有实际操作可能的饼，这也不是个有诱惑力的饼。 乔唯一边扒饭，一边分神心想，林唯？好像也行，还挺好听的。 晚上九点多的时候，乔唯才回到乔家。 没想到一进客厅，就碰到个好久没见的人。 “唯唯！想死我啦！”乔临溪的小麦色皮肤又深了两个度，笑起来露出一口大白牙，在灯光下险些闪了乔唯的眼睛。 “临溪姐姐你回来啦！”乔唯语气惊喜。 唯唯后援会四大护法之一久别再临，乔唯充分展示营业精神。 乔临溪一把将她抱起来，蹭啊蹭，嘻嘻笑道：“我昨天就回来了，给你带了礼物。” 说着抱着她坐到沙发上，示意她打开盒子。 乔唯忍辱负重，任人蹭蹭贴贴，为的就是这一刻，闻言三下五除二拆了彩带，揭开了盖子。 造型时髦的拟人毛绒兔子，眼睛是绿宝石，项链是真钻石，挎的小包包是某大牌包包定制。 “喜欢吧？我看这个兔子还挺受欢迎，托了人才买到的。”乔临溪一边拨弄乔唯的小辫子，一边有些得意地说道。 “喜欢，谢谢临溪姐姐！” 乔唯拿起来捏了几下，戳了戳兔子的眼珠子，提溜了两下项链，心说还是个贵妇兔。 不错，很符合她的品位。 乔临溪得到正面反馈，却并没有像之前那样，高兴得眉飞色舞，而是有点忧虑似的，看着乔唯，欲言又止。 乔唯一惊，难道她的演技变差了？连大大咧咧的乔临溪都能看出她的不对劲？ “唯唯，我听说你给我爸和爷爷奶奶调解了一下，”乔临溪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咳，你能不能抽空，也给我调解调解？” 乔唯：原来是求助case啊，那没事了。 她这金牌调解员已经声名在外了吗？ 乔唯正襟危坐，迅速进入工作状态：“是关于什么的呢？” 她有预感，可能她即将成为掌握乔氏庄园八卦秘密最多的人。 听她这么问，乔临溪却支吾起来，仿佛难以启齿。 乔唯一见，心里有谱了，亲情不睦，爱情破裂，友情危机，三选一，必有一样。 “唉，我这是病急乱投医了，你还是个小朋友，再聪明，也不可能懂这些。”乔临溪踌躇半晌，遗憾叹气。 哎呀，居然看不起她的专业能力？ 乔唯点头：“好吧，我能力不足，帮不上你，临溪姐姐，你加油。” 乔临溪：…… “内个，我想了一下，还是觉得只有唯唯你能帮我了，咱们家里就你最聪明，”她一记彩虹屁拍上来，光速打脸，“是工作上的事，说来话长，今天太晚了，后天放学回来你有时间吗？” 乔唯胸膛一挺，啪啪拍了两下：“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见她把小胸膛拍得哐哐作响，乔临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心头烦闷也散了不少：“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等送走乔临溪，乔唯上楼去了书房，打开电脑，调出文档：《家人观察报告》 这是她的幼儿园毕业作品。 原本乔唯打算写《多肉养殖报告》，但是多肉需要打补光灯，观察色泽变化，太麻烦了，弃之。 她又想写《狗狗驯养报告》，可是一去狗舍，她就被狗群团团围住，陪遛陪玩儿，沦为狗の仆人，再弃之。 最后退而求其次，选择写《家人观察报告》，由于知悉原著剧情，不用花心思揣摩就能知晓人物性格。 而且自从穿进来，她就跟他们打交道，了解得更加深入，不需要特地每天观察。 乔临溪在原著中着墨不多，和她相处的时间也很少，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观察观察。 乔唯噼里啪啦打上几行字，又叹了口气，不来真的不行，班上的同学太卷了，还有观察小行星运动轨迹的。 毕业作品幼儿园关系到优秀毕业生代表的选拔，竞争相当激烈啊。 字打到一半，乔唯手指动作却渐渐慢了下来，最终双手停在了键盘上。 原著，穿进来。 她刚刚下意识用了这两个词。 乔唯反复问自己，都能接受穿书这种灵异事件了，却接受不了精神分裂这样真实存在的情况吗？ 答案是，不能。 她宁愿是穿书，不然已经家庭不幸了，连精分都只能分裂出一个同样家庭不幸的人格，那她也太惨了点。 没错，就是穿书。 乔唯重重点头，说服了自己，手指却有它们自己的意识，“最有名的精神病医生专家”，搜索，跳出一堆搜索结果，一个个点进去看。 乔唯：……我只是好奇，没别的意思。 这天乔唯放学回家，刚写完作业吃完饭，乔临溪就如约而至，并提出建议：“我们去花园吧，吹吹风。” 吹风？想象了一下外头裹着热意的热风，再感受一下室内冰冰凉爽歪歪的冷气，乔唯微笑拒绝。 有空调不吹，跑到外面挨热，这不是二傻子吗？ 但是乔临溪一向洋溢着自信的脸垮了下去，肩膀微缩，垂头丧气，小声嘟囔：“光线太亮了，我不好意思说。” 张扬自信的向日葵成了霜打的茄子。 事情不小啊，乔唯来兴致了，学习辛苦，“身世之谜”搞得她心浮气躁，急需八卦补充能量。 于是乔唯暂时选择当个二傻子。 在花园的亭子里坐了二十分钟，乔唯第八次将被风吹到嘴里的头发扯出来，瞟一眼呼啦啦转动的大风扇，心想也不是很傻。 “……事情就是这样，唯唯，你说我哪里做错了？”乔临溪这会儿完全不像先前蔫耷耷的了，一扫颓气，气势十足。 乔唯纳闷，真诚发问：“临溪姐姐，你为什么放着柏油马路不走，非要走泥巴小路呢？” “……我一出生就在罗马，也无所谓走柏油马路还是泥巴小路了吧。”乔临溪沉默片刻才回答。 乔唯：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她听说过不少有理想有抱负的富二代，放着偌大的家业不要，跟家里闹翻，非要自己去创业的故事。 对此她的评价是：还是缺少了社会毒打。 没想到今天就见着活的了。 但乔临溪这个版本还有点不一样，她自己去外面找了个工作。 工资三千八，不包吃住，没有五险一金，福利：弹性工作，扁平化管理，同事都是年轻人，每周一次蜜雪冰冰下午茶。 这可是在a市，全国最繁华紧经济最好的地方。 就这么一个正常人看了都要吸氧的工作，乔临溪瞒着家里提前回来上了几天班，干得很开心。 月入三千八，每天笑哈哈。 大资本家的小姐自愿被小资本家剥削？！ 而她是什么学历？op3的那种。 乔唯：懂了，这是想端着金饭碗要饭。 “临溪姐姐，我采访你一下，”乔唯语气诚恳，“这三千八的班你就非上不可吗？它有什么吸引你的地方？别说是因为你喜欢喝六块钱一杯的蜜雪冰冰。” 说起这个，乔临溪来劲了：“凡事不能光看表面，要以发展的眼光看待现在的事物。没错，我们公司现在是才刚起步，但是大家都很有激情，很努力，工作氛围很好，就像家人一样。” “尤其是我们老板，有才华又肯吃苦，对员工没架子，跟朋友差不多。我相信，这样的公司一定会有未来，莫欺少年穷！” 说完还扬起拳头，在空气中挥了两拳。 乔唯呆呆地望着乔临溪，好傻，好中二，就是这个动作怎么这么眼熟呢？她是不是经常做这个动作？ 她急忙甩甩脑袋，试图甩掉这个可怕的想法。 “你们老板是男的女的，多大年纪？是单身吗？结婚了有娃吗？长得怎么样？” 乔唯一叠声地问，把乔临溪都问呆了。 半晌她哈哈大笑：“唯唯你怎么跟我妈的反应一样啊？放心吧，我不会像三婶以前一样，非得找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凤凰男——” 笑声戛然而止，她猛地捂住嘴，眼神游移。 乔唯扬眉，她听到了什么？凤凰男？这三个字里乔继恩最多只占了最后一个字吧。 想了两秒恍然大悟了，这说的应该是林薇棠的前夫。 “我爸爸是凤凰男吗？”乔唯眨巴着眼睛问。 “哎呀不是啦，”乔临溪慌张摆手，“我胡说的，三叔不是才凤凰男！” 乔唯哦了一声：“那我要有新爸爸了？我去问奶奶——” 说着就要跳下椅子，被乔临溪一把抓住，她汗都快出来了：“小祖宗，不是你以为的那个意思，哎呀我大概跟你说说吧，别跟别人说是我说的啊。” 接下来乔临溪言简意赅地说了一下传说中的凤凰男。 听得乔唯眉毛都快飞出去了，原来林薇棠大小姐年轻的时候比现在更猛啊，不顾家里反对，大闹数次，最后以死相逼，成功和凤凰男真爱结婚。 当然了，没持续几年就婚姻破裂了。 乔唯突然想到乔继恩，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俩人简直是绝配，人生经历和性格特征都这么像，可以说是一模一样，就像照镜子。 同时乔唯总算是知道林寒月的恋爱脑是怎么来的，遗传的。 “反正你别想歪了啊，我是挺佩服我老板，他呢，比我大个几岁，长得也还行，但我是不可能喜欢他的，对他只有同甘共苦兄弟情。” 乔临溪像是怕她抓住林薇棠前夫这事儿不放似的，紧急把话题拉回了正轨：“先不说我目前没有谈恋爱结婚的想法，就算有，我也绝对不会扶贫的。” 说罢还语重心长教育乔唯：“唯唯，你以后长大了交男朋友，也不能找比咱们家差的，知道吧？不然很惨的，吃不了山珍海味，只能上山挖野菜吃，你想吃野菜吗？” 嚯，还恐吓她。 乔唯装作被吓到，狂摇脑袋：“不吃不吃，我不吃野菜！” 乔临溪欣慰地笑了，摸摸她的头，以示满意。 这话倒让乔唯有点搞不懂了，乔临溪在情感婚姻上看得这么明白，知道不能扶贫，那她工作怎么还扶贫呢？ 乔唯正想问问，忽地灵光一闪：“临溪姐姐，大伯母不是被你找了个不好的工作气哭的，是以为你为了个男的自甘堕落去扶贫才被气哭的吧？” 她这神来一笔，据说把她妈这个优雅贵妇都给气得嚎啕大哭。 乔临溪的笑容凝固，自甘堕落，扶贫……她怎么忘了她这小堂妹是个小天才，不仅听得懂某些词，还会举一反三，活学活用。 最尴尬的是，她刚才特意掐了一截的事实竟被小孩儿给猜出来了。 乔临溪：新脑子就是好用哈。 “这个，内个，就是个误会，我妈非不信，”她语气无奈，“还说我要是离开这个小作坊，进集团上班，她就信我。” 乔唯心念一动，能让大伯母这么如临大敌，那老板到底有多帅啊？ 她向乔临溪提出了这个疑问。 乔临溪很大方地把员工团建大合照找出来给她看：“喏，中间这个，也就还行吧。” 想象中能和颜值温仲年pk的形象碎成粉，乔唯默默地想，不能以貌取人，说不定人家是拖拉机的外表，法拉利的内在呢？ “那大伯母为什么这么担心你看上你老板了？”乔唯茫然。 “哦，这个啊，害，还不是我妈杞人忧天，怕我遗传到了咱们老乔家的大情种基因吗？”乔临溪嘻嘻地笑，见乔唯有些迷茫，立马反应过来了，轻轻打了一下嘴，生硬地转了话题：“我只能靠你了，唯唯，我妈那儿我真说不通。” 三太子乔继恩那点事儿，乔唯早从佣人们私下闲聊中知道了。 大情种，确实。 她接了乔临溪的话头，摊了摊手：“那你就进集团上班嘛，自己家的产业，就算996心里都是甜的。” 乔临溪被这话逗笑，然后坚定否决：“不，我不想在家里上班，想去外面看看。” “我采访你一下，等我以后长大了找工作好避开。你说你图什么啊？图它工资低？图它福利差？” “我什么也不图，就图一个氛围，虽然只上了几天班，但我知道，这就是我想去的公司，氛围轻松自在，同事不仅仅是同事，还是朋友！” 说完小声咕哝了一句“和人多的大公司完全不一样”。 想和同事做朋友？看来孩子挨的毒打还是太少了，长了一张聪明脸，咋这么单纯呢？乔唯摇头。 放着家里的金饭碗不端，跑去端人家豁了口的破碗，带资上班，精准扶贫，这个家里真的就没有一个脑回路正常的人吗？ “你不怕吃苦吗？就三千八的工资，能干什么？” “工资？我又不靠工资吃饭，我有钱。”乔临溪理所当然地说道。 她的表情仿佛在说：这年头，谁还靠工资吃饭啊？ 乔唯深吸一口气，再次摊手，表示爱莫能助：“临溪姐姐，这个情况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我还在上幼儿园，不了解你们大人工作的事。我还要学习，我先回去了。” 乔唯：这个情况，还是喝点中药调理一下比较快。 “唯大师谦虚了不是？你连老爷子老太太都能说哭，也能说动我爸一把年纪了装小年轻哄人，”乔临溪按住她不让走，“说服我妈还不是手到擒来？” 果然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老爷子老太太乔承业抱头痛哭的事恐怕连狗都知道了，乔唯凛然，以后务必更加谨言慎行！ “我没办法昧着良心劝大伯母同意你去倒贴打工，好孩子不说谎，”乔唯振振有词，“临溪姐姐，你这是在为难我，是想让我变成坏孩子吗？” 好大一顶帽子！ 乔临溪被这顶咚的一声扣在脑袋上的大帽砸晕了，一愣神就手一松，乔唯趁机挣脱，飞奔而去。 “站住！”乔临溪紧接着追了上来。 她逃，她追，她插翅难飞。 在乔唯肩膀被人抓住的那一刻，她撞到了一个人。 “哎哟，你们姐妹俩玩什么呢？”老太太险些被撞了个趔趄，身边的佣人急忙扶住，吓得脸都白了。 不等二人回答，老太太就微微弯腰，对着乔唯说道：“唯唯，明天是周六，我想去商场逛逛，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乔唯：纳尼？逛商场？好熟悉的路数，好像是林那个寒月。 乔临溪比她反应更快，直接替她拒绝：“不行哦奶奶，唯唯明天的行程已经有安排了，您想约唯唯，得拿号排队，是吧唯唯？” 老太太愕然，哭笑不得：“是这样吗，唯唯？” 闻言，乔唯也不说话，把手伸进背带裤前的大口袋里，掏啊掏，掏出了手机，肃着小脸查看了一番，郑重道：“我查看了一下行程，明天我是有档期的，我可以陪您去逛商场，奶奶。” 老太太睨了一眼气鼓了脸的乔临溪，笑道：“好，到时候出发了我叫你。对了，你大伯母来了，送了些新款式的珠宝首饰过来，让你去挑挑。” 听到“大伯母来了”，乔唯想跑，听到“让你去挑挑”，乔唯立定：“好的奶奶。” 乔临溪：？是我镶绿宝石眼睛戴钻石项链的贵妇兔不配吗？ 一见老太太带着乔唯进了客厅，方书静站了起来，含笑招呼乔唯：“唯唯过来，来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大伯母好。”乔唯笑眯眯打招呼，心说能把方书静气哭，乔临溪肯定没说实话，在她面前搞了春秋笔法。 她顺着方书静的视线看过去，眼睛差点被闪瞎。 内部拍卖会吗这是？! “有喜欢的就挑走，让咱们唯唯先挑。”方书静笑容温柔，语气亲昵，惹得乔唯多看了她两眼。 方书静虽然不上班，但是常年陪着乔承业，出差也是一起去，可以说是真正的夫唱妇随。俩人夫妻恩爱，据说在乔氏庄园八卦榜上长年霸榜模范夫妻第一名。 随着乔承业跟老俩口的心结解开，夫妻俩常一起回来吃饭，今晚乔承业好像没回来吧？ 而她对乔唯一直都是客气有余，亲近不足，这还是头一次这么亲昵。 “怎么了唯唯？不喜欢吗？” 方书静见乔唯不动，眉尖微蹙，心说难道小姑娘爱好又变了，不喜欢亮晶晶的珠宝了？ 乔唯回神，小跑两步，趴在沙发前的矮桌上看各种各样的首饰，发自内心赞叹：“喜欢！都好漂亮！” “喜欢就多挑点，要是都喜欢就全拿走，我再送新的过来。”方书静见乔唯买账，悄悄松了一口气，笑吟吟地说道。 老太太打趣道：“就全收了，反正你大伯母家是国内最厉害的珠宝公司，有的是珠宝首饰。” 哇，好大的手笔。 无事不登三宝殿。 乔唯还在诧异，心想难不成这母女俩都想请她出山，说服对方？ 她想起乔临溪不敢来客厅面对她妈，跟冲天炮一样蹿了出去就觉得好笑。 “唯唯都喜欢？那就全带走。”方书静笑着说道。 来真的？ 乔唯寻思客气话听听就得了，拿了一个镯子和一串珍珠，展开笑容：“谢谢大伯母，我拿两个就好啦。” 眼睛一扫，发现老太太不见了，连佣人也全都不见了。 偌大的客厅就只剩下了她和方书静俩人，偏偏对方还一直用慈爱温柔的眼神望着她。 乔唯：……俺有点害怕。 “唯唯，听说你在补课，现在学到哪里啦？” “回大伯母的话，我学到高一了。” 这句“回大伯母的话”把方书静弄得一愣，噗地笑了出来，又问：“学习难不难？” “还好啦，老师很厉害，我觉得难的地方，老师一讲我就明白了。” 就在二人围绕着学习，同学，幼儿园等话题东拉西扯，就是不说正事的时候，老太太正在和老爷子说话。 “看看，你还着急，我一说带唯唯去逛商场，她就答应了。论财力，咱们家可是不输林家。” 老爷子哈哈大笑：“咱们两家都没这样的吧，怎么就生了个小财迷——” 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说错话了，再看老太太也是笑容一滞。 “人家心理医生说了，这是因为没有安全感。就像穷怕了，没过过好日子的人，有了钱之后也舍不得花，仍旧拼命赚钱拼命攒钱，是一种病态的行为……”老太太话没说完，说不下去了。 堂堂乔家的小千金，居然在钱财上没有安全感，像只小松鼠一样，拼命囤积财富，只囤不花，近乎病态。 她为什么会这样？他们心知肚明。 沉默片刻，老爷子艰涩开口：“还是尽快带唯唯去看医生，或者把人请到家里来，只是别让这小丫头发现了。” 老太太迟疑了一下：“唯唯这么聪明，估计很难不发现，先试试她的口风。” “嗯，”老爷子不置可否，忽然冷笑一声，“这老林，异想天开，竟然还想让唯唯改姓林？现在来送关爱？早干嘛去了？这些姓林的，一个个都不靠谱。” 这话是个回旋镖，把他们姓乔的也给骂进去了。 老太太瞟了一眼虎目圆睁的老爷子，没搭理，让他兀自发火。 “老三呢？他跑哪儿去了？人家当妈的都开始行动，要抢抚养权了，他还在这逍遥。” 老爷子越想下午那通和林老爷子的电话就越气，他可是被讽刺了个底儿掉，还嘴的工夫都没有。 再一想起儿媳妇都搞糖衣炮弹了，儿子却跟人间蒸发了似的，就更恼火了。 “在南极喂企鹅。”老太太也没好气，她对这个小儿子宠了一辈子，临老了，却越看他越不顺眼。 “喂企鹅？喂企鹅有什么意思，要喂就喂猪，”老爷子大掌一拍，震得茶盅都跳了跳，“告诉他，再不回来，就等着人抓他回来，到时候滚去乡下喂猪。” 他说完不等老太太反应，又问道：“老大媳妇回来做什么？” 老太太睨他一眼：“你对老大又打又骂，人家打上门来讨个公道。” “什么又打又骂……那都多久以前的事了？”老爷子牛眼瞪得老大，想了两秒，醍醐灌顶，“哦，是来感谢唯唯的。怎么现在才来？”有些不满的样子。 老太太懒得理他，懒懒道：“老大媳妇做事最妥帖，现在才来，只能说明现在才知道这事儿。两口子是感情好，但老大都多大的人了，和爹妈一起抱头痛哭这种事能随便往外说吗？他也是要面子的。” “……行吧。” 客厅内，乔唯见方书静绕来绕去就是不说重点，于是干脆主动开口。 “大伯母，您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劝临溪姐姐弃暗投明，一脚蹬了剥削黑作坊，转投咱们家集团，发光发热！” 乔唯：以一桌子bulgbulg的珠宝起誓！ 方书静：？？ 她斟酌了半天，想用最合适最真诚的话感谢乔唯帮忙协调乔承业和二老的关系，突然觉得这话可以先放一放，先把当务之急解决了再说。 52. 第 52 章 重金悬赏挡箭牌 “唯唯,你临溪姐姐找你了？她让你说服我？”方书静只略微思索，就想明白了，脸上浮现一层薄怒,“临溪都是大人了，还来麻烦一个小朋友！” 知女莫若母啊。 她说完表情一缓，话锋一转：“唯唯，那大伯母就拜托你了。” 乔唯：麻烦我的大人好像不止乔临溪一个嗷。 乔唯嗯嗯两声，宽她的心：“大伯母，您就放心吧，临溪姐姐的老板长这么丑，她看不上他的。” 对唔住,老板,只能牺牲你了，她在心里默默给乔临溪的老板道了个歉。 谁知这话非但没有安慰到方书静,反而让她脸色一变：“这个临溪,这种话怎么能跟小朋友说！” 顿了顿，神情有些纠结，语气颇为无奈：“唯唯,你可能不知道,你临溪姐姐就喜欢丑的。” 乔唯：？？ 见她满脸迷茫，方书静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牺牲一下女儿的隐私，含蓄道：“我见过她以前的男朋友,长相么……她当时为了这个人,连留学都不肯去，闹了许久。” 乔唯还蛮震惊的，莫非这就是另类版本的山珍海味吃多了,就想吃吃清粥野菜？ 乔家人个个皮相俱佳，乔临溪看多了就审美疲劳了，审美观就变异了？ 难怪方书静能被气哭，女儿审美异常，很有可能找个又穷又丑的女婿，换了是她，她得气到爆炸。 乔唯从主屋出来，往花园的方向走，边走边说：“出来吧。” 没动静。 “再不出来，我就回去看书了——” “哎呀被你发现啦，咱们唯唯不仅聪明，连观察力也这么强，”乔临溪不知道从哪儿钻了出来，笑嘻嘻地摸她的头，“你跟你大伯母说什么了，说这么久？” 乔唯觉得有必要颁布一条新规：禁止摸头！ 再这么摸下去，头这么聪明的头是能随便摸的吗？ 她没接话，带着乔临溪回到了先前待的亭子里。 “临溪姐姐，你觉得你老板和咱们家这些男的相比，哪个更好看点？” 乔临溪被“这些男的”这个形容逗得哈哈直乐：“那肯定是咱们家这些男的更好看啊，我是想法独特，又不是审美独特。” “是吗？”乔唯语气怀疑，双手抱胸，“那你怎么还找了个丑男朋友，还为了他死活不肯去留学啊？” 这话像是踩了猫尾巴，乔临溪差点跳起来：“你你你！你怎么知道的？！我妈跟你说的？” 不等乔唯点头，她就冲了上来，崩溃至极地抱住了……乔唯的脑袋，口中念念有词：“快忘快忘记快忘记！” 这是她一生的黑历史。 在大人面前丢脸就算了，他们只当她是小孩子不懂事，可在真正的小孩子面前丢了脸，那她以后还怎么混？ “你唔嗦清楚，窝就记一杯子！”乔唯的脸都被挤变了形，含糊不清地发出威胁。 “说什么啊！” 手劲稍微小了点，乔唯语速飞快：“说清楚你到底为什么非要去小公司，别说是图气氛，你当我是三岁小孩？” 乔临溪动作一僵，她趁机脱离魔爪，小心揉了几下脸颊，怒瞪罪魁祸首。 喜欢丑男人和非要去小作坊挨剥削，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大小姐下乡，体验生活，要么是受过什么心理创伤，导致神经错乱，认知障碍。 乔唯认为自己的推理很合理，且八成是后者。 因为乔临溪又蔫了，坐回了椅子上，垂头丧气。 过了好久，她才自嘲地笑了笑：“唯唯，你知道什么是孤立吗？你在你们班上见过人被孤立吗？” 孤立？ 乔唯心中一惊，不是吧，这么阳光开朗张扬自信的人像是被孤立过的吗？ 她想到了温季年，想点头，又觉得有点不对，正确地说是温季年孤立其他人，压根没觉得自己被孤立了，其他人的反击对他来说不痛不痒。 “知道，见过。班上没有，但是家里有。” “啊？” 迎着乔临溪错愕的眼神，乔唯慢悠悠地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语气平静：“我啊，以前大家都不理我，不就相当于是孤立我吗。” 乔临溪愣住，嘴巴大张，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手足无措，结结巴巴地说：“唯唯，这，这，我——” “好了，以前的事这会儿先不提，先说说你吧。”乔唯摆手打断。 看着小朋友淡然说起以前的事，再非常有大佬气度地摆手，乔临溪有些错乱。 这么一打岔，各种复杂的心绪冒上来，她都顾不得选择性回答了，望着乔唯清澈的眼睛，鬼使神差知无不言。 “说来话长，你知道我是高中就出去留学了吧？我不想去，我哥没留学，淮阳和嘉熙也不去，就我一个人去。你别看我很坚强，什么极限运动都敢玩，有时候我也是很脆弱的，那个时候我感觉自己像是被抛弃了。” 乔临溪有些尴尬地笑笑：“但我不好意思直说，就找了个借口，拉了一个经常和我滑雪的朋友当挡箭牌，哦，就是你说的那个丑男朋友。当然最后还是去了。” “你不知道我有多倒霉，一去就有个华裔追我，我不同意，他就带头孤立我！说好的中国人不打中国人呢？！王八蛋！” 乔唯伸手打断：“等等，你没跟大伯母和大伯说吗？” 凭借乔家的实力，就算在国外，也不可能任由孩子被欺负吧？ 乔临溪摸了一下鼻子：“我那会儿正在青春叛逆期，加上就我一个人被扔到了国外，就……铁了心想跟家里赌气。还有那个王八，虽然是华裔，但是他们家从清朝那会儿就移民了，跟土著也差不多，在当地势力很大，强龙不压地头蛇，我就没跟家里说。” 还有一点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当时有一半原因，是她产生了“我要用我受到的伤害来惩罚把我赶出来的家人”的傻逼想法。 “到了大学好多了，幼稚的人少了很多，但我这心理阴影也留下了，”乔临溪表情苦涩，“大学期间休假回家，我去了公司学习，那些人都知道我的身份，对我很客气。可是吃饭什么的都不叫我，还被我撞到几次在背后议论我。” “我就不想去公司了，甚至都想像你姐姐林寒月一样，当个无业游民拉倒。但是我读书读得这么辛苦，就这么荒废了，又不甘心，就想自己找个工作。大公司就算了，听说小公司人情味比较浓，没什么幺蛾子，我就找了个小公司。” 乔唯：北鼻好天真，子曾经曰过，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摇头） 她都能猜到下面乔临溪要说什么了，果然，乔临溪长舒一口气，一扫颓色，笑容满面：“我们公司氛围真的很好，同事们都很友善，连点奶茶都会叫上我，老板请客也不会落下我，让我有一种归属感。” 真就是月入三千八，每天笑哈哈。 诡计多端的黑心小作坊，工资低，福利差，气氛要是再不好，怎么把傻子拴住？尤其是有心理创伤的傻子，更吃这一套。 乔唯腹诽，心说这不就是另一个版本的“他给我做了一碗粥，让我体会到家的感觉”？ 一阵静默。 乔唯回神，发觉乔临溪眼巴巴地望着她，遂问道：“说完了？” “昂。” 继续眼巴巴。 乔唯沉吟：“你这个情况吧，我的建议是，跟大伯母和大伯父聊一聊，你们推心置腹，敞开心扉，解开误会，最后再抱头痛哭俩小时，让爸爸妈妈的怀抱温暖你受伤的心，你这心理阴影多半就能治好了。” 乔临溪：“……” “哦，这是能说的吗？”乔唯贴心询问。 乔临溪语气轻松：“这么多年，我早想明白了，是我钻牛角尖，再跟他们说这个也没什么意思，矫情。至于孤立什么的，我也看开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猛兽总是独行，牛羊才成群结队！所以没必须跟他们说。”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叫上一起凑单点个奶茶，都能强行归属感，这叫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乔唯：嘴硬的孩子没糖吃。 “可是大伯母想跟你聊一聊。”乔唯看向乔临溪身后。 “什么？！” 乔临溪悚然一惊，都不敢回头，立马一跃而起想跑，乔唯比她更快，充分发挥身高优势，牢牢抱住了她的腿，并大喊道：“大伯母快把她摁住，我坚持不住了！” 乔临溪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又不敢甩腿，怕伤到乔唯，只能弯腰去扒拉两只小手。 她都不知道小孩子的力气怎么会这么大！ 看来饭量大还是有好处的，唯唯吃的那些东西，没转化成脂肪，转化成力气了，成年人怎么没这么幸运？ 乔临溪佩服自己，都这个时候了，脑子里还有空跑马。 “临溪！” 方书静带着哭腔的一声呼唤，让她陡然一僵。 不过两秒的工夫，方书静就奔到了乔临溪面前，不顾动作不是很优雅，不符合贵妇人设，一把将人抱住，哽咽道：“临溪，怎么这么傻啊你！” 乔临溪彻底僵在原地，慢慢伸手回抱，眼泪一瞬间也涌了出来。 母女二人顾不上说话，都默默流泪，哭得开心，哭得尽兴。 夹心饼干乔唯：……有没有人啊？有没有人为我发声！ “救命，help！” 前也是两条腿，后也是两条腿，被夹在中间，乔唯钻都钻不出去，只能拼命发出呐喊。 “哎呀，对不起啊唯唯，忘了你也在了。”乔临溪赶紧松开，弯腰一把将她抱了起来，狠狠往她脸上吧唧了一口。 乔唯也想哭了，为什么要亲她！亲就亲吧，为什么要在泪流满面的时候亲？泪流满面就泪流满面吧，为什么要流鼻涕！ 她脏了，她不干净了…… 又是吧唧一下，这回是方书静。 乔唯已经麻了，甚至苦中作乐地想，还好这个没流鼻涕。 方书静激动感激之下，忍不住亲了眼前这小恩人一口，亲完就后悔了。 她平时跟人家也没多亲近，这突然亲一口，说不定还会把人吓到，而且她知道神童都有些特立独行之处。 比如温家那个小季，以前有人见他才两三岁就板着脸装大人，想逗逗他，结果刚亲下去就被一拳打到鼻子上。要不是他年纪小，力气小，八成当场就要见血。 方书静正想道歉，却见乔唯只是擦了一下脸，仿佛无事发生似的，镇定自如地说：“大伯母，临溪姐姐，你们先聊，我先回去学习了。” 她决定采用屡试不爽的老办法——学遁。 二人纷纷怔住，都这么晚了，还要学习？这上的真是幼儿园，不是高三吗？ “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不得不走，不然今天的功课就要耽误了。” 乔唯一手圈住一个脖子，像是嘱咐不懂事的孩子：“你们好好说，临溪姐姐，大伯母已经哭得这么伤心，你就别再把她气哭了。大伯母，临溪姐姐小时候背井离乡，心里很难受，需要您用春风般的温暖治愈她受伤的心，加油！” 在二人的目瞪口呆，讷讷无言中，乔唯离开了，挥一挥短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这孩子，真是……”方书静心头万般情绪翻滚，愈发鼻酸眼热，喉咙却被堵住了似的，无法再发出一个字。 “呜呜唯唯学习这么辛苦，还要忙着管我的事，我真是太不懂事了，妈妈——”乔临溪这回不是小声抽泣了，也不管什么丢脸不丢脸了，扯开嗓子嗷嗷大哭。 母女俩哭成泪人。 老太太站在一棵比人还高的景观树后面，眼眶发热，心口滞闷。 她悄声离开，有些恍惚地往回走，一不小心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把跟着的佣人们吓了个半死。 “老太太，唯唯小姐懂事，帮着大太太和临溪小姐解开了心结，您该高兴才是啊……” 怎么跟丢了魂儿似的，眼里有若隐若现的水光闪过，像是也要哭了。 佣人不敢再多说，想了想明白了，老太太肯定是感动的！唯唯小姐小小年纪，就能这么成熟懂事，比很多大人都强，她要是老太太，她也喜极而泣。 老太太不知佣人心中所想，神思不属地上了楼。 “老太婆，怎么了你？”老爷子随口问道，他正戴着老花镜看书，封面上赫然印着“儿童心理学”几个大字。 老太太没做声，耳边还在轰隆回想乔唯那句“以前大家都不理我，不就相当于是孤立我吗”。 小孩儿年纪小，不代表她不记事，更何况她还这么聪明。 是他们当大人的太自以为是了，以为他们从物质上作出补偿，以为从现在开始给她关爱，就来得及弥补过错。 见她这么乖巧伶俐，从来没有表现出不满怨愤，就真的以为以前的事可以一笔勾销，只要以后关心爱护，就能抵消从前的错误。 却不想她都记在心里，只是没有说出来。 “老头子，我们，得找个时间，和唯唯好好聊一聊。” 老太太的声音发颤，把老爷子唬了一跳，刚想问发生什么大事了，见她神情沉重，眼里却有隐隐水光，顿时怔住。 俩人彻夜长谈，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才克制不住睡意，沉沉睡去。 等醒了，第一时间让人去请乔唯过来。 “算了，还是我们去唯唯那儿吧。”老太太沉吟道，不自然地清了两下嗓子。 昨晚说了太久，二人嗓子都哑了不少。 老爷子递给她一杯蜂蜜水：“也好。” 既然要“负荆请罪”，总要表现出诚意。 然而等二人心情忐忑地到了乔唯的别墅，却扑了个空。 “老爷子，老太太，小姐出门去了。”佣人小心回答。 老太太眉头微蹙：“这么早，唯唯去哪儿了？” 佣人飞速瞟了一眼马上就要走到十二点的挂钟，心想这还早啊？嘴上却道：“是太太邀请小姐出门玩。” 太太两个字让二老反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林薇棠？！ 俩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凝重。 待送走了两尊大佛，佣人急忙拨通电话通风报信：“喂？小圆，刚刚老爷子和老太太过来了，一听说太太约了小姐出去玩，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 乔唯很快就收到了这个消息。 “太上皇和老佛爷亲自驾临，有大事，再探再报。”她眯起眼睛，摸着下巴说道。 小圆被她这副故作老成的模样逗笑，走开回拨电话去了。 恰好林薇棠和陈芷柔，贝丝丝三人回来了。 人家母女俩端着盘子，盘子里满满的都是食物，就林薇棠空着手，优哉游哉地当着甩手掌柜，边走边苍蝇搓手，估计在涂护手霜，脸上还有点嫌弃。 “妈妈，您怎么不帮忙拿吃的呢？” “嘿，你还使唤起你妈我来了，你怎么不动啊？” 陈芷柔见状忙笑道：“是我不让唯唯动的，唯唯是贵客，得我们好好招待她才是。” 说起贵客，她不禁再次环顾四周，暗暗叹气，这环境可配不上贵客。 为了感谢乔唯让她解开心结，她一和丈夫聊开，没待两天，就急忙带着厚礼回国，想再好好请乔唯吃顿饭，正式表达感谢。 谁知道乔唯不选高级餐厅，也不选知名饭店，选了个人均99的自助餐…… “真是不好意思，唯唯，招待不周。”陈芷柔的笑容温柔中带着勉强。 乔唯正拿了个虾在剥，闻言第n次纠正：“舅妈，地儿是我选的，不是你们招待不周。” 贝丝丝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很是新奇，拿了个鸡腿啃，也跟着点头：“就是就是，妈妈您不要再念啦，再念孙悟空的头都要炸啦。” 说着还把鸡腿放下，双手捂着耳朵，模仿孙悟空被唐僧念紧箍咒的样子，逗得林薇棠哈哈直笑。 陈芷柔也忍不住笑，同时心生感慨，从前女儿也乖巧可爱，但不会这么跟她说话，总是小心翼翼地照顾她的情绪。 她知道这样的变化是因为谁。 “唯唯，舅妈给你带了个发箍，看看喜不喜欢。”陈芷柔边说边从包里拿出一个礼品盒。 乔唯对此等场景已经非常习惯了，闻言眉开眼笑：“谢谢舅妈。” 打开一看，才发现陈芷柔太谦虚了，这仅仅只是一个发箍吗？这明明是钻石红宝石交相辉映绝美发箍！ “哇，好漂亮，谢谢舅妈！” 她直接拿出来戴上，左右摇晃脑袋：“丝丝，你看我戴着好看吗？” 贝丝丝很捧场，再次放下鸡腿，呱唧呱唧鼓掌：“好看，发箍本来就好看，戴在唯唯头上更好看！” 乔唯：我吹彩虹屁的技术遇到了对手。 咔嚓—— 林薇棠举起手机连拍几张，却越看眉头锁得越紧：“这儿档次也太低了，都不出片，还是换个地方。” 乔唯郑重道：“妈妈，您声音再大点，咱们可能走不出这个门。” 人家餐厅里生意这么好，食客盈门，前后左右都坐满了人。公然说餐厅档次低，那这些来吃饭吃得开心的食客算什么？纯纯找打。 林薇棠扁扁嘴，不说话了。 目睹向来我行我素、脾气骄纵的林薇棠被小朋友拿捏住，陈芷柔暗暗惊异，不过马上就释然了，终究是母女天性，即使以前没相处过，一旦开始接触，母女之间很快就能拉近距离。 陈芷柔边想边点头，同样是母亲，她能理解，更何况唯唯还是个这么贴心乖巧的小朋友。 乔唯无暇顾及落在身上的视线，她正专心致志剥虾。 今天这顿饭，她称之为忆苦思甜饭，追忆一下往昔岁月。 以前她兼职发了工资，就和室友一起跑来吃心心念念的99自助餐。饭前饿一天，就为了把胃给腾出来，到了餐厅一顿猛吃。 扶墙而进，扶墙而出。 结果因为吃得太多，在公交车上被颠吐了。 那个时候，她一边丢脸大吐特吐，一边自我安慰，等以后赚了大钱，一定报复性消费。 只花钱，不硬塞，随便吃吃，花99的钱吃回值9块钱的东西，主打一个有钱就是任性！ 万万没想到，大钱没赚到，以另一种方式拥有了大钱。 想到这里，乔唯对自己就是穿书，而不是本身就是原主小朋友这一结论更加坚定了。 这些生活细节过于具体，可不是精神分裂能幻想出来的。 但还是得抽空偷偷去找个专家看看。 乔唯脑子里胡思乱想，手上动作不停，剥虾剥得又快又好。 一声惊呼唤回她的思绪。 “唯唯，你好厉害！”贝丝丝发出赞叹。 乔唯一看，自己面前的盘子里已经堆满了虾壳，而另一只盘子里全是完好的虾肉。 再看另外三人，林薇棠就不用说了，她把嫌弃都写在脸上，估计都不会动筷子。而陈芷柔和贝丝丝倒是在剥虾，不过剥得七零八落，虾肉坑坑洼洼，毫无颜值可言。 “还好啦，熟能生巧，”乔唯好奇问道，“你们都不喜欢吃虾吗？” 所以剥虾技术这么差。 贝丝丝有点不好意思：“喜欢，只是很少剥。” 乔唯惊了，蓦然想起曾经看过的一个娱乐新闻，一个女星说她从来不剥虾，瞬间理解了。 她正想把虾肉分一些给她们，就听林薇棠重重哼了一声：“我就知道，你在乔家没过过什么好日子。剥虾这么熟练，是不是经常伺候他们一大家子人吃饭呢？” 陈芷柔≈贝丝丝：Σ 乔唯：？ 林薇棠以为她是包身工吗？ 声音略大，已经有人朝她们看了过来，再多说两句，她就该上社会新闻了。 乔唯不想说话，只指了指虾肉，问道：“妈妈，您要吃吗？” “我才不吃，谁知道是死了多久的冻虾。”林薇棠小声咕哝，没再掰扯。 乔唯怒哼，99块钱，想吃多少吃多少，还要什么自行车？ 不过林薇棠马上又有话说了：“陪你来的那个小姑娘呢？她跑哪儿去了？怎么能让你自己剥虾？乔家请的人就是这种工作态度？马上把她开了，我给你换我们家的人。” “我给小圆姐姐放了半天假，我和我的小伙伴玩，她也可以找她的小伙伴玩。” 乔唯慢吞吞地摘塑料手套，表情却很严肃：“妈妈，人家是我们请来工作的，不是卖身给我们了，请注意您的态度，不要把资本家剥削工人那套带到家里来！” “而且，她怎么会想到，我自己的妈妈在，还能轮到我一个才四岁的小朋友亲自剥虾呢？” 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打得林薇棠眼冒金星，嘴巴翕动几下，就是说不出话，脸都憋红了。 陈芷柔和贝丝丝默默缩了缩肩膀，尽量降低存在感，暗中观察。 “你居然这么怼我！你有对你爸这样吗？”林薇棠终于想到了反驳点。 “没有啊，他都不在家，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我怎么怼他？”乔唯慢条斯理地说，“不过我整过他一次啦，害得他被我爷爷狠狠骂了一顿，我没有害您被外公臭骂一顿吧？” 乖巧孩童光天化日公然自爆整人事件？ 贝丝丝听得两眼放光，陈芷柔则愕然不已，但她马上想通了，乔家老三是个什么名声，她也是知道的，肯定是太过分了，才惹得唯唯忍无可忍。 不然唯唯这么乖，这么善解人意的好孩子，怎么会整自己的爸爸呢？ 林薇棠嘴巴半张，过了一会儿才又问道：“那你爷爷奶奶哥哥呢？他们以前也对你不好，我看你可是对他们言听计从啊。” 语气酸溜溜的，半是酸气半是不平。 乔唯故作诧异：“我怼他们做什么？您和我爸爸都健在，他们又没有抚养我的义务。” 怨当然是怨的，但追责也得讲究个主次嘛。 “你！”林薇棠大眼圆瞪，让人意外的是，她很快就蔫了，低垂着眼睑不说话，有一搭没一搭地划拉手机。 气氛陡然尴尬下来。 期间陈芷柔和贝丝丝试图活跃气氛，均以失败告终。 只有乔唯一个人不尴尬的世界达成了。 好不容易熬到结束，陈芷柔赶紧安排下面的项目：游乐园半日游。 无奈林薇棠一直没恢复过来，意兴阑珊的，游乐园之行只能遗憾告吹。 乔唯回了家，刚进别墅，留下看家的几个佣人就急忙迎上来，其中一个急切道：“老太太问了好几回了，说您回来了，就立马跟他们说一声。” 什么大事啊？搞得这么急？是要告诉她，他们要在遗嘱上加上她的名字这个好消息吗？ 乔唯畅想了一下，觑见佣人焦急的面色，安慰道：“放心吧，就算我又失宠了，我也会给你们安排个好去处，不会让你们跟着我受苦的。” 佣人大囧，讷讷道：“小姐，我，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叮铃铃—— 就在这时，电话又响了，佣人们如蒙大赦，猜到肯定是主屋那边打过来的。 果然，一个佣人接了电话：“对，小姐回来了——” “余姐，你跟那边说一下，我太累了，想先歇一会儿，还要写今天的作业，等我写完了再去见爷爷奶奶。”乔唯忽然扬声道，吓得佣人电话都快掉了。 …… 主屋内，佣人挂了电话，提着气转达乔唯的话。 她本以为就算不大发雷霆，老爷子老太太肯定也会不高兴，毕竟这一下午他们都问了好多次唯唯小姐回来了没有，脸色很不好看。 出乎意料的是，二老非但没有怒容，反而还面露担心：“这么晚了，还要写作业，这孩子也太刻苦了。去，再去打个电话，叫小姐好好休息，明天等她放学回来了，我们直接去见她。” 乔唯收到消息，这回是真好奇了，到底发生什么大事了？难道是想告诉她，她丧父变单亲了？！ 她在这儿琢磨乔继恩的死，有人在琢磨乔继恩的生。 “爸，您赶紧加派人手，打听打听乔三那个王八是不是还活着？还没死就赶紧把他拖回来！” 林薇棠边说边来回踱步，语气十万火急：“哎呀我管他是生是死，但他现在还不能死。您是不知道，唯唯那小丫头把我给怼的……” 她噎了一下，继续说道：“赶快把他弄回来，有更讨厌的人在面前杵着，唯唯就不会对我这么大意见了！” 林薇棠：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全靠同行衬托，哼哼！ 53. 第 53 章 我爸敢当活靶子，你爸敢…… 第二天乔唯放学回来,正等着老俩口上门呢，没等到人，只等到一个电话，说她上学已经很辛苦,晚上就不耽搁她的时间,叫她好好休息，周末再来吧啦吧啦。 他们是懂怎么吊人胃口的。 乔唯：老头老太,你们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她决定有空找陈嘉熙说说,实施主屋线人共享计划。 在此期间,乔唯闲着没事儿的时候,除了丧父变单亲,还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猜想。 连她其实是物理意义上的假千金，真千金马上就要华丽归来，以及她是精神意义上的假千金,穿书被发现了这两种离谱设想都出来了,结果老太太带她来商场扫货？ “小姐,您试试这双鞋呢。”导购殷勤蹲下,帮着乔唯换鞋。 乔唯任由围在她身边的导购拿她当还在穿尿不湿的婴儿照顾，只趁机去看老太太,没想到和人看了个对眼儿。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老太太这种悲伤心疼愧疚心虚各种情绪大杂烩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难道这是最后的晚餐？ 乔唯阴谋论了,难不成扫完货就要把她丢下,老太太自己打车跑路？ 整座商场都轰动了,来了个老财神，带了个善财童子。 乔唯的视线从激动幸福得快要晕过去的导购身上滑过，再去看泰然自若面不改色的老太太,不由得感叹，财富果然是掌握在退了休的老头老太手中。 真正的横扫商场，比林寒月带她来买东西的阵仗更大。 乔唯：财神，这是真的财神。 “谢谢奶奶给我买东西，可是奶奶，为什么突然给我买这么多呀？”乔唯歪着头，学着小孩子的困惑语气，掰着手指数数，“今天不是我的生日，我没有考第一名，我也没有拿金牌。” 我什么成果都没有，为什么能得奖励呢——老太太耳边自动响起了翻译后的真实疑问。 她吞咽了一下，压下胸腔涩意，笑着摸她的头，语气比往常更和蔼：“没有为什么，因为奶奶想给你买。” 乔唯眼睛微微睁大，继而笑开：“谢谢奶奶，奶奶最好了！” 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那她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老太太见乔唯笑意吟吟，小脸笑成一朵花，心里也跟着高兴，暗想这番工夫没白费，可那句“奶奶最好了”，又让她笑容一凝。 她慢慢呼出一口气，问道：“唯唯，想不想玩卡丁车？” “啊？想玩！” 乔唯摩拳擦掌，她以前玩过一次，很好玩，也很刺激，只是不太会开，还没跑两圈就被小学生创飞。 现在她可是隔三差五就开着玩具小车车练习驾驶技术，车技不说是老司机，开游乐场里的卡丁车肯定是没问题，她已经能想象到在场上的飒爽英姿了！ 然而还没畅想两分钟，就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陪着一起出门的佣人挂了电话，面露难色：“为了安全起见，玩卡丁车要求年龄至少要九岁。” 乔唯还没反应，老太太就大失所望：“不能破例吗？” 佣人心想人家说老小孩，老小孩，还真没说错，嘴上却道：“唯唯小姐年纪太小了，卡丁车不行，不过可以玩碰碰车。” 碰碰车？也行吧。 乔唯表示可以接受，老太太勉强接受。 等到了游乐场，乔唯终于知道老太太为什么比她表现得还失望了。 原来想着炫技的不止她一个！ “唯唯，我看你开车开得很好，咱们来比一比。”老太太带着笑意说道。 乔唯看了看碰碰车大战、尖叫声碰撞声齐飞的场面，再看看一把年纪的老太太，委婉道：“奶奶，碰碰车太危险了，我担心您受伤。” 不仅是她害怕老太太直接被撞散架，工作人员也极力劝阻。 佣人请他借一步说话后，他虽然仍旧紧张担忧，还是改口同意了，但是提出想清场。 老太太皱眉：“没必要，就这么玩。” 急匆匆赶来的经理一行人苦劝无果，只能眼睁睁看着老太太神色自若地坐了上去。 乔唯站了两秒没动。 “唯唯愣着干嘛，上车。”老太太把叫人上碰碰车叫出了上法拉利的气势。 乔唯应声，却没上另一辆，而是走向了老太太，迎着她惊讶的眼神，淡定地说道：“奶奶，您坐过去一点。” 老太太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乔唯就跟一只灵巧的小猴子一样跳了上来，麻利系好了安全带，熟练地抓住方向盘，出声提醒：“奶奶，系好安全带，马上出发了。” “哦，好。”老太太系好了才反应过来，她怎么成乘客了？ 还没等她提出疑问，乔唯一脚油门就冲了出去，差点闪了她的老腰！ 乔唯余光瞥见老太太瞬间紧绷的脸色，听见经理他们惊恐的惊呼，连场内碰撞尖叫声都掩盖不住，嘴角勾起小恶魔の微笑。 乔唯：既然要追求刺激，那就贯彻到底。 其他游客见来了个头发花白的贵气老太太，都惊讶不已，同时都躲着她们走。一见她们靠近，立马闪开。 乔唯暗暗撇嘴，都躲开了，还玩什么？ 老太太只在刚出发那一瞬间吓了一跳，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了，忽然怂恿道：“唯唯，撞上去。” “……奶奶，您可以吗？”乔唯迟疑问道。 老太太微笑：“撞，把他们都撞飞。” 乔唯惊了，原来端庄优雅的老太太还有这么狂野的一面。 “好嘞，您坐稳了！”乔唯大喜。 她早就想撞了，碰碰车嘛，就是要碰碰才好玩，不然来干嘛？练科目二吗？ 就是顾忌到老太太。 她就是太善良了，不忍心看着一个古稀老人在车流中被创得惊慌失措，这才牺牲自我玩耍体验，跑来当小司机，保卫老佛爷安全。 这下好了，是老太太叫她撞的。 乔唯猛踩油门，狠打方向盘，朝着右前方的车冲了过去。对方背后没长眼睛，没能避开，被撞得东倒西歪，引起几声尖叫。 上面是一个初中生模样的男生带着个几岁的小男孩，本来气势汹汹调转方向，看到她们这老的老，小的小，一时倒纠结起来，想撞又不敢撞。 乔唯直接来个梅开二度，又一脚油门撞了上去，对面的小男孩兴奋得大喊：“哥哥撞回去！” 那男生腮帮子一鼓，立马转动方向盘往乔唯这边冲。 “别怕，再撞。”老太太稳稳指挥。 乔唯却不再恋战，换了个方向，溜了，气得后头的兄弟俩哇哇大叫。 “我要创飞所有人！” 借着场内各种声音不断，乔唯一声高呼，彻底放飞自我，无差别攻击，见一个撞一个，撞飞一片，所到之处惊呼声不断。 撞了人还来个华丽丽的漂移，非常之嚣张。 乔唯：没错，秋名山车神分神正是在下 大多数都是家长带着孩子来玩，本来还有人被猛地一撞，有些不高兴，一看是个几岁的小孩在开车，还是个长得跟洋娃娃一样的小姑娘，顿时就没气了，反而哈哈大笑。 有心想撞回来，可碍于旁边还坐着个老太太，这老胳膊老腿儿的，万一把人家撞散架了，这年头可赔不起。 虽然撞得很开心，但是没人敢撞回来，难免少了一些乐趣，乔唯有些许遗憾，心想有空了再单独来一次，不带老太太。 “唯唯，我来开。”老太太突然开口。 乔唯却有点迟疑：“奶奶，可能会很危险。” 本来人家见她还带了个老太太，都不敢和她碰碰了，要是老太太亲自上阵，那他们还不得弃车而逃？ 老太太眼神一变，眼里竟浮现出几分锐气：“小看你奶奶是吧？” 她接过方向盘，姿势熟练，猛然转弯，直接撞上了左前方的一辆碰碰车，撞完也和乔唯一样，来了个十分嘚瑟的漂移。 哇，宝刀未老啊！ 乔唯微惊，对方更惊，大概没想到还能遇到个老将，又见老太太接连撞车，完全不担心骨头被颠散架，于是也不尊老爱幼了，哈哈笑着撞了上来。 场内砰砰声不绝于耳，热闹非凡，场外一行人都瞠目结舌。 众人：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豪门老太太。 这回是真的碰碰车了，乔唯和普通小孩子一样又叫又笑，老太太也笑得开怀。 玩了整整两个小时，乔唯头上都是汗，老太太则在轻微喘气。 “老了，不中用了。”喝了口茶，老太太感慨道。 乔唯接过帕子，自己擦汗，心想这还叫不中用啊？秒杀老司机了，那架势，简直是秋名山车神老年版。 “奶奶您可不老，比那些叔叔阿姨都厉害。”她一边擦汗一边说道。 人就是喜欢口是心非，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一定这么想，老太太也不能免俗。 见乔唯说得认真，眼神真挚，顿时心喜，又见她小脸热得红扑扑的，像刚熟的水蜜桃，一时手痒，竟忍不住伸手捏了捏。 软乎乎，滑嫩嫩，好久没有感受过这么好的手感了。 上一次摸小孩子的脸，还是摸的小外孙，老太太分神心想，手上又捏了捏。 “奶奶？”乔唯犹豫着出声。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老太太又是带她血拼，又是跟她玩碰碰车，现在还捏她的脸！ 虽然老太太对她改变了态度，但可没跟她这么亲密过。 “咳，饿不饿，要不要去吃晚饭？”老太太自然地收回手，毫无异状。 乔唯望了一眼还没落山的太阳，默默摇头。 谁先沉不住气谁就输了，她可是很沉得住气的，就等老太太主动挑明今天异常的原因了。 不会是有事要她办吧？而且这事估计还不好办。她现在档期可是排得很满的。 谁知直到打道回府了，老太太都没说正事，似乎今天她就是单纯带乔唯出来玩的。 俗话说，敌不动我不动。 既然如此，那她也按兵不动好了，至少这些东西可都是真金白银换回来的。 乔唯看着佣人们提着大大小小的纸袋，跟蚂蚁搬家似的往她别墅的方向走，一捶手心，决定也把今天当成单纯出去玩了一趟。 老人家带孙女出去玩，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只是在岔路口，老太太忽然问起了她的学习：“唯唯，你学到哪儿了？” “高一啦，老师说保持这个进度，我明年就能参加高考了。”说起学习，乔唯不免得意，心潮澎湃。 一想起到时候各大头条都是“天才儿童五岁勇夺a市高考状元”，她就忍不住嘎嘎直乐。 “唯唯，没有必要。” “啊？” 老太太微微俯身，眼里再次浮现情绪扇形统计图，语气温和：“学习没有必要这么刻苦，就算你没有取得好成绩，你仍然是唯唯。” 乔唯：？ 老太太撂下这句似是而非的话就离开了，乔唯一头雾水。 她现在打通了任督二脉，学习进度一日千里好吗？怎么可能没有好成绩？别咒她！ 老年人的心，海底的针。 乔唯想不明白，索性丢开不想了，抓紧时间盘一遍今天买的东西才是重中之重。 老太太一回来，老爷子就收到消息了，把鱼竿一扔就回了正屋。 “怎么样？聊开了？”他开门见山，目光中隐隐含着几分期待。 老太太没理他，慢慢坐到沙发上，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喃喃道：“骨头都快散架了，真是不服老不行。” 说着还皱着眉头捶了两下肩膀，佣人见状，要去请按摩师，被老爷子挥手拦住，自己亲自化身技师一号。 “不就是买个东西吗？累成这样？” “哼，说得轻巧，那当初叫你陪我逛个街，怎么你只去了几回，之后宁愿装腿瘸都不肯去了？” 老爷子一看老太太要翻旧账，暗骂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忙生硬地转了话题：“唯唯还满意吧？” “满意，蹦蹦跳跳的，”老太太想起在商场里，乔唯像只小蝴蝶，在令人眼花缭乱的商品中飞来飞去，不由得想笑，“就跟吃饭不挑食一样，一点都不挑剔。” 按常理来论，不挑剔挺好，省心，但对于他们这样的家庭来说，完全不挑剔，却不是什么好事。 老爷子默了两秒，表情凝重，再次问起正事：“你们俩聊得怎么样？有没有……有没有把咱们的想法完完整整说给唯唯听？她是什么反应？有说她自己的想法吗？” 他这一连串的问号，老太太却一个也没回答，而是转过身，严肃地和他对视。 老爷子心头一紧，语气微急：“怎么？唯唯是不愿意谈，还是不愿意说真实的想法？算了，还是让那个什么儿童心理专家来跟她聊——” “没有聊，”老太太淡然打断他的絮叨，“我没说。” “？” 老太太面不改色：“我想了一下，我来说不合适，你和唯唯不是钓友吗？你们应该更方便说话。就下个月吧，你不是说到时候要带她去参加你们老战友聚会？一边钓鱼，一边谈心，事半功倍。” 这话让老爷子懵了。 “几个意思？你没说？那你们这一整天在外面干什么去了？就买东西？” “玩碰碰车。” “什么？？” 老太太嫌弃他耳背似的，瞟他一眼：“我和唯唯玩碰碰车去了。” 老爷子震怒：“你们偷偷玩碰碰车不叫我？！” 门口恰好听到这句话的佣人：…… 老小孩，老小孩，果然人老了都要变小孩，连英明神武威风赫赫的老爷子也逃不过这个魔咒。 佣人又悄悄把门合上了，担心万一被发现她听到了，知道了老爷子无理取闹的一面，怕是饭碗不保啊。 老太太也觉得老爷子无理取闹，玩碰碰车这是重点吗？ “总之，你去说，就这么定了。”老太太一锤定音，不给对方反抗的机会，立刻起身往洗手间的方向走。 气得老爷子狂灌三杯茶。 “逃兵！懦夫！” 他去说就他去说，看来还得是他这个一家之主出马才行。 老太太轻舒一口气，总算把这个重任推出去了，同时对自己的“逃兵”行为也感到不可思议。 她不是扭捏的人，然而面对乔唯那双干净澄澈得没有一丝杂质的眼睛，先前已经反复思量过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要怎么说呢？在做好了铺垫后，却惊觉忘了准备开场白。 难道她要在乔唯正开心的时候，问还记不记得以前的事吗？然后解释一大家子亏待一个小孩子的原因，再道歉，再表达愧疚，最后表示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这种事发生？ 事先想得再好，临到头了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对于一个曾经受过严重伤害的孩子来说，这样的话未免太轻飘飘了。 她突发奇想带人去玩卡丁车，既是拖延，也是想到人在酣畅淋漓地体验了在赛道上飞驰的感觉后，可能会更容易敞开心扉。结果只能玩碰碰车，效果大打折扣，这天还怎么聊？ 老太太站在镜子前，看了好一会儿，蓦地自嘲一笑，点了点镜子里的自己：“你借口还挺多。” 她不得不承认，她在这个被他们亏待过的小孙女面前丧失了勇气。 在两位老人心事重重的时候，乔唯正在美滋滋盘点资产，并欣赏刚做的高一数学试卷上漂亮的满分。 在他们再次彻夜斟酌谈话内容的时候，乔唯好梦正酣。 在他们第二天克制不住，想先探探乔唯口风的时候，乔唯跟着乔淮阳去参加他朋友的生日聚会了。 “哥哥，这就是你说的环境优美，风景宜人，食物美味？”乔唯双手抱臂，眼珠斜向上飞，鄙视乔淮阳。 乔淮阳干咳一声，一巴掌盖在乔唯头顶，哼道：“别老斜着眼珠子看人，小心变成歪眼。” “那叫斜视，没文化，真可怕。”乔唯摇头。 “你说什么？敢说我没文化？” 乔淮阳佯怒，要来收拾乔唯。 她嗷的一声跳起来一拳挥过来，乔淮阳险险躲过，鼻子逃过一劫，正要利用绝对碾压的体格优势把她箍住，几声稀稀拉拉的掌声突然响起。 “女侠好身手！” 乔淮阳动作一顿，乔唯趁机跑开，看向声源方向，是一个很潮的年轻男人，他正从机车上下来，穿机车夹克打鼻钉 鼻钉在灯光映射下一闪一闪的，潮得乔唯风湿都快犯了。 她决定赐予他新名字：鼻钉。 同时陆续有几辆车停下，有人从车上下来，都光鲜亮丽，长相不俗。 乔唯脑袋里冒出个想法，有钱人是不是再过个几代，就真的子孙无丑人了？ “乔小公子，这就是你妹妹啊？哎哟喂，这个学霸小神童，总算舍得带出来给咱们开开眼了。来，让哥哥抱抱。” 鼻钉嬉皮笑脸地要来抱她，她如炮弹发射一般向乔淮阳冲了过去，惊恐大喊：“哥哥，有人贩子！” 乔淮阳微一俯身就将乔唯抱了起来，对她这种“有危险找哥哥”以及把他的“人贩子警告”牢记于心的行为非常满意。 对于鼻钉此人，他连看都不看一眼，只朝其他人打了个招呼，也不等他们，抱着乔唯就转了身，进了……酒吧。 带孩子来酒吧，乔淮阳真是一枚奇人。能放一个小孩子进酒吧，老板很刑。 “哥哥，那个人在瞪你，脸都青了，他会不会陷害我们？比如往你的杯子里吐口水？” 乔唯将脸埋在乔淮阳肩上，只露出一双眼睛，暗中观察敌情。 一听这话，乔淮阳差点一个趔趄，冷声道：“他敢。” 口水？太恶心了，他决定今晚只喝瓶装矿泉水。 一静大门，光线立刻变得幽暗，音乐声如奔雷般轰炸过来，乔唯立马捂住耳朵。 只是刚进大门，还没拐进大厅，声响就这么大，等进了群魔乱舞的大厅，她这稚嫩的耳朵还能保得住吗？ 如果她尊贵的听力受损，乔淮阳的耳朵也别想跑！乔唯暗暗磨牙。 结果他们并没有去大厅，而是拐了个弯儿，上了三楼。 嘈杂声瞬间就小了下去，楼上灯火通明，仿佛来到了酒店，安安静静，和一楼刻意营造的昏暗暧.昧氛围完全不同。 乔唯：这小酒吧，还有两副面孔呢？ 引路的侍应生推开一扇大门，音乐声流了出来，房间里已经坐了不少人。 有人在深情唱歌，学徒拉锯的水平，有人在沉浸式跳舞，猩猩点灯的水准，有人在认真打牌摇骰子，贴了满脸纸条。 乔唯无言以对。 一开始想象的精英聚会（x），刚刚想象的纨绔子弟聚众享乐（x），一群奇葩齐聚首（√） “哎，淮阳哥，你总算来了，”几个年轻女孩子围了上来，其中一个脆声打招呼，还不等乔淮阳应声，她就低叫一声，“啊啊啊！卡哇伊！宝贝快给姐姐抱抱” 乔淮阳侧身避开，说道：“卡哇伊？小心你们家老爷子知道你在外头装日本人。” “谁装日本人了？！别污蔑我啊！”女孩子说着还要来抢乔唯。 乔唯将脑袋埋在乔淮阳肩膀上，装死。 万恶的乔淮阳！ 他以为她是大熊猫吉祥物吗？他把她拉出来展览，收门票钱了吗？ “啧，等会儿，正事办完了再说。” “好滴好滴，待会儿我第一个抱！” “我第二！” “我第三！” …… 乔唯的“拥抱权”就这么被瓜分了，她欲哭无泪，只能安慰自己，这些都是干干净净香香软软的小姐姐。 门又开了，进来的是刚刚那群人，还多了乔临洲。 “淮阳，你怎么真带唯唯来了？”乔临洲一见乔唯居然也在，顿时神情微沉，面露不赞同之色。 乔唯大为感动，总算还有一个靠谱的人！ 乔淮阳不以为意，笑道：“唯唯总是闷在家里学习，我带她出来透透气。” 把人带到酒吧透气是吧？再说她哪里总是闷在家里学习了？她档期很满的ok？等着和她出去玩的人都排出了二里地。 仿佛是听到了乔唯的腹诽，乔淮阳轻拍她不老实的头，意有所指地说道：“越铭哥不是恐婚恐育吗？让唯唯来治治他这毛病。” 乔临洲蹙眉，刚想说话，门又开了，又有一个年轻男人走了进来。 他脑袋上戴了个滑稽的生日帽，乔唯仔细一看，这人和乔临洲有两分相似，寿星无疑了。 “哟，小公主驾临，有失远迎，失敬失敬。”方越铭笑着朝乔唯双手抱拳，明显是在逗她玩儿。 这会儿乔唯心态已经调整好了，就当是动物园一日游，闻言也抱了个拳：“客气客气。” 她这个反应看得周围人都一愣，继而大笑。 “仲年，你看看，看看人家家里的小神童多好玩儿，你们家那个小祖宗，我真是怕了他了。”方越铭朝里头方向高声说道。 乔唯转头一看，可不就是温仲年？ 她下意识去找温季年的身影，却没找着。 “小季没来。”温仲年看出了她的意图，温声说道。 哪有带小孩来酒吧的？看看吧，就只有乔淮阳一个人不靠谱，人家的哥哥多懂事，乔唯悄悄翻了个白眼。 “小朋友这是要给咱们寿星贺寿吗？打算表演个什么节目啊？”从进来就没说话的潮男鼻钉冷不丁说道。 周围一静，众人的视线在他和乔淮阳之间扫来扫去。 从他们的反应来看，加上在门口那一出，乔唯可以确定了，乔淮阳和这个人有过节。而这次非带她来，才不是什么要给人治恐婚恐育，估计是想让她以小欺大。 果然，乔淮阳笑了笑，说道：“表演节目说不上，就是我们家小孩儿平时喜欢玩玩飞镖，摇摇骰子，打打麻将，正好，大家都是个中高手，请大家指点指点。” 嚯，什么指点，这是明晃晃的挑战啊！ 乔唯：……别害我！ 众人都露出好笑的神情，鼻钉更是把不屑都写在了脸上，方越铭倒是不介意生日还有人恶意砸场子，花样越多他越高兴，兴致勃勃道：“好！来，咱们设擂台，比一比。” 众人哄笑，寿星都这么说了，那就陪小孩玩玩。 “等一等，越铭哥哥，彩头是什么呀？我想先看看我喜不喜欢。”乔唯说了自进来后的第一句话。 声音不大，口气不小。 众人一愣，又哈哈大笑起来。 “小神童，这可不是比做题哦，”鼻钉恶意满满，斜睨着乔淮阳，“输了可别哭鼻子。” 乔淮阳神色一冷，竟在抱着乔唯的情况下，解开了手上的表：“这是我出的飞镖的彩头，魏三儿，你出什么？” 这边的动静早将所有人都吸引了过来，唱歌的也不唱了，跳舞的也不跳了，打牌的也不打了，都围过来看这俩人针锋相对，以及逗孩子玩儿。 乔淮阳这话一出，众人哗然，玩这么大？ 这手表价格不必说，只差一点就八位数。价值还是其次，重要的是意义，是乔淮阳他爸送他的成年礼，这些年一直戴着。 “淮阳，别胡闹！”乔临洲轻声斥道。 鼻钉却陡然兴奋起来，大拇指指了指身后：“我的宝贝机车，你刚看到了，飞镖赢了我，你就骑走。” 乔淮阳：“行。” 乔唯：“不要！” 这声不要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乔唯镇定自若，完全不怯场：“摩托车又不值钱，你要是输了，我要你的鼻钉。” 众人：……不识货的小孩儿最会虾仁猪心。 这机车价值是比不过手表，但也能值个两三百万，而且对当事人也是意义非凡，被乔唯说得跟破烂儿似的。 再者要人家焊在鼻子上的鼻钉？羞辱吧？这是红果果的羞辱吧？ 鼻钉眼神一变，不怀好意道：“行，没问题。不过，毕竟今儿这是越铭哥的生日，比赛当然也得好玩儿才行。这样吧，比赛就双方各选一个靶子，难度必须同等，敢不敢——” 话还没说完，门就被砰的一声撞开，有人冲了进来，高声叫道：“淮阳，儿子！赶紧的，救老爸一命！” 屋内一静，同时看向门口，想看看来者何人。 不过那声“淮阳，儿子”已经说明了他的身份。 其他人被这不速之客震惊到，纷纷看向乔淮阳，似乎在说：“不是吧不是吧？这么大了出来玩还要被家长查岗啊？” 他们都自动忽略了那句“救老爸一命”。 乔淮阳同样很惊讶，同时又觉得有点丢脸，一看乔继恩风尘仆仆，还是担心占了上风：“爸，您怎么来了？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弄成这样？” “儿啊，一言难尽——” “我想好我要选什么当靶子了！”乔唯声音拔高，吸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她小手一指乔继恩，对着鼻钉大声说道：“我选我爸爸当靶子，你敢让你爸爸当靶子吗？” 众人：？？？ 乔继恩：？？靶子？什么靶子？发生甚莫事了？！ 54. 第 54 章 古有范进中举，今有唯唯…… 现场先是一静,下一秒轰然炸开，个个都震撼不已，想笑又不敢笑。 乔继恩是什么人？ 连他们这些小辈都是知道的,那是乔家一老的心头肉,金贵得很,又是个狗脾气，只要不顺他的心就立刻龇牙,能给人当靶子？ 当众被人这么戏弄，三太子还不得大闹天宫？ 此时此刻,众人只有一个念头：毁了,这个其乐融融的生日聚会毁了！ “什么靶子？”乔继恩还搞不清楚状况,像是小白兔误闯土匪窝,两眼迷茫。 “爸爸，你刚刚说要哥哥救你一命,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大麻烦了？”乔淮阳还来不及说话,乔唯就率先开口,语速飞快，“我们要和魏三哥哥玩飞镖，只要你同意当靶子,哥哥就帮你解决！” 乔淮阳：？ 这小东西！ 他再次想说话，又被人截胡。 “我同意，我同意当靶子！” 众人瞳孔地震：p;ap;gt; “爸？”乔淮阳都被他爹这神来一笔搞懵了。 乔继恩完全没有被人当活靶子的愤怒和害怕,反而一扫刚进门时的狼狈,容光焕发，含笑看着乔淮阳，满眼信任：“爸爸相信你！” 乔淮阳心中闪过一丝怪异，还不等他说话,其他人就忙不迭劝阻，连看笑话的魏三都有些慌。 这可是乔家的老宝贝疙瘩，飞镖不长眼，万一给他扎几个窟窿眼儿，这一屋子的人都没好果子吃！ “乔三叔——” “三叔——” “爸——” “好了！”乔继恩大手一挥，不耐烦道，“玩个飞镖而已，我都不怕，你们怕什么？” 他又不是傻子，再说他和那些只知道埋头工作的老顽固可不一样，年轻人能玩的他都能玩儿。 那个魏三小子飞镖玩得相当不错，自家儿子就更厉害了，飞镖还是他亲自教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所以他根本没在怕的。 这个活靶子他当定了！ 一是他现在火烧眉毛，急需儿子支援，一嘛，他身为父亲，怎么能让儿子在朋友面前丢了面子呢？当然是要全力支持儿子了！ 而且比这还危险的极限运动他都玩过，就这？还不够看。 众人还要再劝，乔唯趁热打铁，一锤定音：“爸爸威武！我们的靶子选好了，魏三哥哥，你爸爸什么时候到？” 像是嘎嘎叫的鸭子被掐住了脖子，全场骤然鸦雀无声。 大家面面相觑，最终都把视线落在了同一个人的身上。 现在压力给到魏三。 他牙都快咬裂了，他们小辈互相赌彩头，只能说是闹着玩，长辈掺和进来性质就不一样了。 难不成他还真把他爸叫过来当靶子？腿怕是都要被打断。 不是每个长辈都像乔老三这么不着调。 心念电转间，他竟想不出应对之策，汗都快下来了。 规矩是他定的，要是认怂，他这面子往哪儿搁？本来就因为家里生意的事，他无形中矮了乔淮阳一头，要是这次……他以后都不用做人了。 偏偏乔继恩还唯恐天下不乱，笑得跟个一傻子一样：“哟，你爸也要来当靶子？赶紧催催！” 其他人既有担心出事被连累的，也有胆子大暗搓搓看热闹的。 乔唯微笑：渣爹，乔家有你，是他们的福气。 就凭这一招头铁不怕死，就秒了对手。 “咳，乔三叔，大伙儿开玩笑呢，哪能真的拿活人当靶子啊？那也太凶残了，就是闹着玩，别当真。” 这时寿星出来打圆场了，其实他是很想看两位选手一掷飞镖直扎老父亲的，但他是东道主，万一真出了事，追究起来，他铁定脱不了干系，只能遗憾婉拒这一精彩项目。 这在乔唯意料之中，魏三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但她才不放过这个光明正大收拾渣爹的机会，正要开口，乔继恩却抢先嚷嚷。 “不行！玩不起啊？我都答应了，哦我知道了，你们怕我受了伤找你们麻烦是吧？行行行，我跟你们保证，跟你们没关系好吧？小魏，你爸什么时候来？我给他打电话，催催他。” 万万没想到，台阶都铺好了，有人却不愿意下……不愿意下台阶的还是活靶子本人？！ 乔唯：天下棒槌共三百，乔家独得一百五。 乔淮阳眉头大皱，他也不想自己老爹来当靶子。他对乔唯的飞镖技术有信心，但是真人当靶子又不一样了。别到时候一个挂彩，甚至落下残疾，一个挨骂，再惹长辈厌弃。 他爸真是太不懂事了。 乔淮阳刚要去拉乔继恩，结束这场闹剧，另外有人比他动作更快。 “乔三叔，我爸出差去了，真来不了……” “是吗？这样吧，三叔给你出个主意，你现场认个爹，叫他帮忙顶上不就行了？” 场面一静，接连响起噗嗤声。 当事人脸都绿了，而乔继恩对自己的提议非常得意，扬声问道：“你们都是朋友，是朋友就要讲义气！谁愿意站出来，暂时牺牲一下，给小魏当个十分钟的爹？” 这下笑声更大，气氛都到这儿了，众人开始起哄，魏三的脸绿得发黑。 他盯着面前这三张大大小小相似的脸，牙都快咬碎了，他算是明白了，今天这一家子就是来合伙儿羞辱他的！ 乔唯缓缓眨眨眼，这乔继恩，真是投了个好胎，但凡投个家庭条件差点儿的，早被人套麻袋了。 不过凡事都有两面性，这气死人不偿命的德性在这个时候倒是非常合适。 “得，诸位，也别为难人了，就我牺牲一下，当第一个靶子，谁也别跟我抢啊，”寿星方越铭忍着笑高声说道，“来，咱们把地方腾出来！” 魏三被一出搞得一口气憋在心口，不上不下，莫名其妙多了个临时的爹，他还得感谢人家帮忙解围？！ 欺人太甚！乔家人就是来克他们家的。 如果对手是乔淮阳，他还有点拿不准，但要和他比的是个小丫头片子，可笑，他要是连这么个小屁孩儿都赢不了，他也不用混了。 他心中发狠，也不管会不会得罪乔家了，这是他们自找的，这回他要不把他们按在地上摩擦，就对不起今日之辱！ 不用看，乔唯都能感受到狠狠钉在她身上的视线，跟针扎似的，她表情凝重：“哥哥，他又在瞪我们了，他会不会往我们杯子里吐口水？” 乔淮阳：…… 他自然知道魏三在瞪他们，他阴鸷的眼神一闪而过，心道谁敢往他们杯子里吐口水，他就把谁的脑袋摁马桶里……不对，他怎么又被带歪了。 “注意力集中，小心别伤到爸爸。”他想起正事，小声叮嘱。 乔唯嗯嗯两声：“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答应得痛快，嘴角却露出诡异的笑。 乔淮阳好像看到了乔唯额头上长出了小小的恶魔角，再一看，小朋友满脸认真，信誓旦旦，肯定是他眼花了。 再看靶子本人……一点都不紧张，正在拿手机当镜子，整理头发。 “爸——”乔淮阳才说了一个字，乔继恩停止动作，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儿啊，这回爸爸真的得靠你了，你可别忘了你说过的话——” 苦情戏只唱了半截就断了，他和乔唯大眼瞪小眼。 “你怎么连来参加聚会也把她带着？”他低声怒道，马上又说，“淮阳，儿子，你可千万得小心啊，可别手抖伤了爸爸的脸，万一留了疤，破了相就麻烦了。当然了，爸爸肯定是相信你的……” 絮絮叨叨，满眼都是慈父对爱子的信任。 乔淮阳：……我爸他，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乔唯：哈哈，报一丝，你拜错了菩萨。 别人担心他当靶子脑袋万一被扎穿，他担心会不会破相。 她又发现了乔继恩和林薇棠的一个相似点，都不是一般地爱美，还离什么婚啊？锁死！ “乔三叔，咱们该准备了。”一个人跑来，笑嘻嘻地请他过去。 “嗯，”乔继恩矜持地点了点头，又朝乔淮阳投去一个信任的眼神，突然脸色一沉，“乔唯，你还赖在你哥哥身上做什么？还不下来！他的手是要干大事的，你害得他手酸怎么办？” 说完就雄赳赳气昂昂地跟着人走了，像只甩着尾巴上战场的孔雀。 乔唯撇嘴，暗暗哼了一声，且先得意着吧，待会儿看他怎么哭！ 乔淮阳算是明白过来了，他爸这是误会比赛的是他。 “哥哥，你先别跟爸爸说，不然他可能会吓哭。”乔唯神情忧虑。 要是乔继恩知道扔飞镖的是她，估计就算爬也要爬出去，那她还玩什么？ 乔淮阳心下欣慰，同时心里又有点不是滋味，他们的爸爸刚刚这么凶她，她不但不计较，还反过来担心他。 “好。” 于是他建议两位活靶子蒙上眼睛。 方越铭不置可否，而乔继恩却大为不满，非常遗憾这些小年轻看不到他面对迎面而来的飞镖之时，临危不惧，稳如泰山的大将风范。 “下面我宣布一下规则，规则很简单，三局两胜，一局每人三只飞镖，以乔三叔和越铭哥头顶的苹果为目标，每一局谁扎中的苹果更多，谁就胜！” 有人抄起麦克风充当主持人，声音在整个包厢里回响。 这个人肯定喜欢喊麦，说不定还在夜店当过c，乔唯扫了他一眼，慢吞吞地拿起一只飞镖掂了掂。 这一喊把观众搞得热血沸腾，狼嚎不断。 乔唯摇头，乔淮阳的朋友都是些什么人啊？ “第一局，谁先来？”主持人兴奋问道。 乔唯老神在在：“魏三哥哥先来吧，让我们开开眼。” “行。”魏三扯了扯嘴角，小丫头片子这会儿知道怕了，想拖延？晚了！ 他随手拿起一只飞镖，掂量了两下，用力一掷，扑通一声，苹果落地。 寂静两秒，爆发一阵欢呼。 作为靶子之一的方越铭心跳得飞快，这会儿才悄悄摩挲了一下出汗的手心。 他好悔，不该为了当一时之爹，逞强自己来当这个靶子，不过幸好魏三的飞镖技术不是吹的。 可惜蒙着眼睛看不到热闹，小孩子乱甩飞镖狂扎老父亲，真是想想都好笑，只能事后拿着录像品鉴一番了。 三只飞镖都扎中了苹果，赢得满堂彩，魏三目露得意。 乔淮阳暗嗤，随即低声鼓励乔唯：“唯唯，你的技术比他好，别担心。” 乔唯郑重点头：“哥哥你放心。” 放心吧，她肯定例无虚发，镖镖致命……啊不是，镖镖扎人，乔继恩受死！ 众人都高举手机，萌娃玩飞镖，又可爱又好笑，值得记录！ 乔唯动作奇特，一点都不标准，甚至都没有瞄准，而是捏着飞镖，抡圆了胳膊，小小的手臂带着飞镖在空中做圆周运动，耍了个密不透风。 把飞镖抡出了铁饼的架势。 就在众人默默地数要抡到第几圈她才会把飞镖扔出去的时候，飞镖脱手了，如离弦之箭飞了出去。 六圈半！ “啊！！” 下一秒，一声惨叫陡然爆发，众人急忙看去，乔继恩捂着下巴，不可置信地痛呼：“淮阳，你……失误，头一把是失误，没事，下一把再来，别紧张，我没事！” 好痛啊！要不是有眼罩，他得痛到飙泪！ 众人被乔继恩的一片慈父心给感动了，自己挨了扎，反而还安慰孩子，不着调是不着调，不靠谱是不靠谱，对孩子是真惯着啊。 他们一时感叹，倒没注意乔继恩喊的是谁。 不过这小丫头的准头……真的是很难评。 说她准吧，没扎到苹果，说她不准吧，正正好扎到了下巴上。他们本来以为凭她的身高和力气，能扎到腿就算不错了。 就在大家看热闹的时候，乔唯嘿嘿冷笑，马不停蹄取了第一枚飞镖，又开始抡圆了胳膊做空中圆周运动。 真是感天动地慈父心，她成全他。 乔唯：慈父大舞台，有胆你就来！ 正要将飞镖扔出去，却不想肩膀被人按住了。 “唯唯，你别紧张，看准了再投。”乔淮阳眉心微拧，眼中终于出现了担忧。 看着老父下巴挨了一记，还要安慰他别紧张，他心头泛酸，要不是为了安全起见，每只飞镖都包上了棉布，就算扎到人也不会破皮，恐怕这会儿早就见血了。 “哥哥，对不起，我没有打到苹果，还打到了爸爸……”乔唯一惊，忘了人家还有个好大儿呢，一秒切换表情，忐忑不安，满脸愧疚。 乔淮阳见她这模样，再多叮嘱的话都说不出口了，小孩子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比赛，靶子还是自己的爸爸，她肯定很紧张，再多说恐怕反而会给她增加压力。 “没事，下一把好好投。” “嗯嗯！” 第一枚飞镖很快被掷出。 好消息：扎中了。 坏消息：扎中的是乔继恩的脸。 惊呼声和欢笑声不绝于耳，乔继恩捂着脸，痛得嘶嘶喘气。 怎么回事啊这？他只是几个月没回来，他亲手传授的飞镖技术就退步到这个地步了？！ 要不是为了儿子的面子，以及还有十万火急的大事要求儿子帮忙，他早就不干了！ 乔淮阳垂眼看乔唯，乔唯低头对手指。 魏三踱步过来，拖长了声调：“再这么下去，乔三叔怕是得进医院啊。小神童，不如现在认输吧，人还能少受点罪。” 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医生叫家属拔管。 乔淮阳脸色阴沉。 乔唯拉了拉乔淮阳的衣摆，满脸担忧，小声说道：“哥哥，我们认输吧，丢点脸没关系的，虽然飞镖都包了布，但还是爸爸的生命安全比较重要。” “……继续，别遇到一点挫折就半途而废，”乔淮阳拍拍她的肩膀，神情严肃，“唯唯，你想当逃兵吗？” “不想！但是——” “没有但是，你只是还不习惯，没关系，这才第一支，还有七支……飞镖都包了棉布，爸爸不会受伤的，坚持！” 乔唯忐忑无措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小胸膛一挺，掷地有声：“哥哥你放心，我会坚持的！” 看着乔唯重拾勇气，拿起飞镖，乔淮阳暗中松了口气。 本来看老父亲疼得哇哇大叫，他都想认输算了，他之所以看重这只手表，也是因为是父亲所赠，如果为了它而眼睁睁看着老父受罪，那真是本末倒置。 然而乔唯的话却让他猛地意识到，要是就这么认输了，他们今晚可就丢了大脸。来参加聚会，原本的目的没达到，还输了东西丢了人，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反正包了两层布的飞镖是不会伤人的，最多也就疼一会儿，事后跟老爸道歉好了，乔淮阳几乎是立刻就改了主意。 一切尽在掌握中的乔唯：哄堂大孝了家人们。 她看出乔淮阳在犹豫，似乎是想喊停，马上出招，这招以退为进效果显著。 那头乔继恩已经第三次顶好苹果了，乔唯第三次气沉丹田，手臂抡得像风扇，观众叽叽喳喳的声音传来，居然是在打赌她这次会扎到哪儿。 咻的一声，飞镖第三次飞了出去，不出众人所料，又是一声痛呼。 这次还是脸，上次是左脸，这次是右脸。 “第一局，魏三公子胜！”主持人跟个大马猴似的上蹿下跳，兴奋到破音。 观众自然也跟着起哄欢呼，天花板都要被掀翻。 “淮阳，还是停了吧，或者换你来？”乔临洲望着乔继恩捂着脸的惨样，心生不忍，也对自家人被人看猴似的围观心生不满。 可看到三叔被打得嗷嗷叫，他心里有点暗爽是怎么回事…… “再来一次，乔三叔怕是要翻脸。”温季年忍笑道。 乔淮阳脸色铁青，他现在真是骑虎难下了，千算万算没算到真人靶子对乔唯飞镖水平的影响会这么大。 再眼睁睁看着亲爹挨扎，别人不说，他自己都要抽自己俩耳光，再骂一句不孝子。 “哥哥，你放心，下一局我马上为爸爸报仇！” 还没等他开口，乔唯就三两步跑了过来，仰着脑袋，嘴巴紧抿，眼里充满斗志，脸上是误伤老父的愧疚和害怕兄长失望的忐忑。 乔淮阳心中一哽，到嘴边的话就吞了回去：“好。” 唯唯是天才，他该相信唯唯才是。 第一局了，还是魏三先来，他得意过头，有一支投歪了，不偏不倚打到了方越铭的嘴巴，给他疼得差点跪下。 不过即使失误一把，也没人认为结果会有什么变数。 对他这个失误，最高兴的莫过于还戴着眼罩的乔继恩，他听到了旁边同事的闷哼声，顿时心里舒坦了不少。 乔唯第四次把手臂抡出残影。 “可惜没接蓄电池，不然等唯唯抡完九次，这酒吧今晚的电费都不用交了。” 一声调侃传来，乔唯险些脱手，立即朝声源横了一眼，无声谴责：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温一哥哥！ 温仲年摸了摸鼻子，勉强忍住了笑。 乔淮阳也横了温仲年一眼，他面子里子都快丢光了，还在这开玩笑，真是损友。 下一秒，他眼眸微瞪，场内嘻嘻哈哈的声音也瞬间消失。 想象中的哀嚎声没有传来，苹果咕噜噜从乔继恩脚边滚过。 “哈？中了？！” “我没看错吧？” “是不是乔三叔自己移动的啊……” 有人问出了魏三的心声，乔淮阳此时的表情很古怪，眉毛上扬，表示高兴，嘴巴下撇，表示不高兴。 “怎么，有人质疑？你们不是录了像吗？” 他话音一落，就有人大声喊道：“我拍到了，是唯唯打中的，是唯唯打中的！” 魏三瞥了一眼乔唯，见她呆呆的还没反应过来，立时放下了心，傻不愣登的，肯定是瞎猫碰到死耗子。 乔继恩几乎喜极而泣，终于不用挨打了！ 他就知道，他亲自教出来的儿子，怎么可能水平退步得这么厉害？刚才一定是失误，是在调整手感！ 乔唯将乔继恩的反应看在眼里，暗道可惜，三局两胜，下面两局不能玩了。 她在心里默默祈祷第三局魏三发生重大失误。 场内除了乔淮阳，其他人都以为乔唯是误打误撞，奇迹不可能发生第一次，结果奇迹真的就发生了第一次，还来了第三次！ 乔唯第一局剩下的两支飞镖也直直地扎到了乔继恩头顶的苹果。 “第一局，乔小姐胜！” “中了中了！” 女性观众非常给力，高兴欢呼，又蹦又跳。 古有范进中举，今有唯唯中镖。 气氛更加热烈，现在压力给到魏三。 他不可置信，眼珠子都要瞪脱窗。 主持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跳到乔唯面前，殷切发问：“一比一平了，请问乔小姐有什么话想对对方说吗？” 现在进入了互喷垃圾话环节。 “魏三哥哥，如果你没有信心的话，认输没关系。逃跑可耻，但却有用。”乔唯淡淡地说道。 高手风范尽显了。 观众拍手的拍手，吹口哨的吹口哨，魏三脸色难看，勉强维持表面平静，回敬道：“小朋友，小心风大闪了舌头。” 第三局还是他先来，谁曾想第一支就失误打偏了，击中了方越铭的额头。 魏三汗都快下来了。 第一支顺利击中苹果，他暗暗舒了一口气，结果最后一支出了岔子，又扎到了人，这次还是额头。 “魏三儿，魏三哥，下次您老人家看着点扔啊！”方越铭连着被扎，气得忘了靶子的自我修养，扯着嗓子大喊。 魏三的表情难看到了极点，没有下次了。 该乔唯了，在万众瞩目中，她的第一支飞镖中了。 现在来到赛点，只要这一支再中，那就可以直接宣布结果了。 众人屏息凝神，唯恐打扰了乔唯，而乔唯也面色严肃，小脸紧绷，酝酿了好一会儿，终于投掷了出去。 然后，飞镖华丽丽地打到了乔继恩的鼻子。 他的惨叫远远盖过了一片哗然，捂着鼻子的手抖着挪开，鲜红之色映入眼帘。 “淮阳！” 乔继恩颤着声大喊，他鼻子里流出来的温热液体是什么？总不可能是鼻涕！ 乔淮阳眉心一跳，正要说话，乔唯跳起来抢过还在发呆的主持人的麦克风：“爸爸，只差一支飞镖，我们就能赢了，您再坚持一下！不要让哥哥伤心啊！” 乔继恩扒拉眼罩的动作顿住，两秒后，慢慢把眼罩扒拉了回去，随手抹了一把鼻子，像是英勇赴死一般对身边负责摆放苹果的人说道：“再来！” 众人：泪目了。 这一片拳拳爱子之心啊！ 乔淮阳想赢的心情达到姐姐，老爹受了这么大罪，不赢他都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必须用胜利来洗去父亲受的伤，和当众丢人的耻辱！ 他看向乔唯，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唯唯，这一次，必须赢，能做到吗？” 乔唯：…… 她还以为乔淮阳会马上喊停，毕竟乔继恩鼻血都糊了半张脸，看着就吓人。 “能！” 又是赛点。 然而就在乔唯飞镖即将脱手的那一刹那，魏三突然大声说道：“唯唯，乔三叔都被你打出鼻血了，这一次你可要看准了再投啊。” 乔唯：狗贼！ “什么？！”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乔继恩已经一把掀了眼罩。 说时迟那时快，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乔唯一把将飞镖扔了出去，在众人的惊呼声和乔继恩的惨叫声中，正正好击中苹果。 苹果和飞镖同时落地，乔淮阳也软软地倒了下去。 “爸！” “三叔！” “乔三叔！” 人群一窝蜂地涌了过去。 乔唯也从一条条腿里挤了进去，近距离欣赏乔继恩的惨样。 如果不能亲眼欣赏杰作，那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此时此刻，她居然奇妙地get到了“凶手总是在作案后返回犯罪现场”这句话的真谛。 好巧不巧，乔继恩和她看了个对眼儿。 “爸爸，爸爸您怎么了？不要吓我呜呜呜呜……”乔唯一秒热泪盈眶，化身琼瑶女主，重重一跳，扑到他身上。 一声痛苦的闷哼。 “你……你……你这是要弑父……”乔继恩抖着手指喃喃，声音太小，七嘴八舌嚷嚷的声音太大，除了乔唯，没人听清。 这场飞镖比赛以活靶子乔继恩先生被活活吓晕结束。 又是上次那家医院，乔唯怀疑这其实是乔家人的太医院。 听着隔壁又一次的乒乒乓乓和哗啦哐啷，她跟个没事儿人似的开心炫蛋糕，任由乔淮阳在隔壁承受狂风暴雨。 “乔淮阳，你是谁的儿子？”第一百零八次愤怒质问。 “爸，我当然是您的儿子。”同样第一百零八次无奈回答。 乔继恩冷笑：“是吗？我还以为你是乔唯的儿子！不然怎么帮着她报复我！” 这话真是不像样，乔淮阳皱眉：“爸，您说什么呢？也不怕折了唯唯的寿，再说了，她报复您什么？” 亲爹险些丧命，脸上好几处淤青，现在还一碰就疼，还流了那么多血，他居然关心乔唯会不会折寿？乔继恩差点再晕一次。 “报复我什么？当然是报复我不管她了！” 话一出口，他就像咬了舌头似的，闭紧了嘴巴。 过了许久，久到他都想干脆装晕算了，乔淮阳才轻声道：“爸，原来您也知道您不管她，是对不起她？” 这话让他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我怎么对不起她了？又不是我要生的！” “谁主张谁举证，谁要生谁来管！要管也该是林薇棠管，当初我好说歹说把孩子拿掉，她为了折磨我，非不同意。这下好了，生了个人出来！” “行，她说生了他们林家养。结果呢，这个，这个歹毒的女人，生完就把人扔医院了。你说，这关我什么事？真算起来我还是受害者！” 他喘着粗气吼完，脸红脖子粗，配合着脸上的淤青，特别滑稽。 乔淮阳却笑不出来，他一字一顿地问：“爸，是林薇棠强.奸了您吗？” “什……什么？”他怀疑自己被乔唯这四飞镖把脑子打坏了，不然怎么会听到这么荒谬的话。 乔淮阳耐心重复：“我说，是林薇棠强.奸了您吗？” 否则乔唯是怎么来的？ 乔继恩脸红得滴血，纯纯气的。 “什么强.奸啊！我又不是小姑娘，就是喝多了，就，一不小心，就……” “酒后乱性？您没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吧？”乔淮阳的语气含着淡淡的讽刺。 乔继恩听出来了，想跳起来反驳，无奈心虚，反驳不了。 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尴尬。 倒是和林薇棠的说辞一致。 乔唯扒着门缝偷听，暗恨为什么要为了赢而放弃扎人？才扎了四下，她就该把乔继恩的脸给扎成马蜂窝！ 乔淮阳没再说什么，只说了句好好休息就起了身，乔唯正想躲开，就听乔继恩急忙把人叫住：“哎等等，淮阳，你先前可说了要帮我的啊！” “……爸，您又闯什么祸了？” “我什么时候闯过祸？哎哎别走，你爷爷奶奶把我卡断了，所有钱都冻结了，还有林家，这群土匪黑涩会！居然派人追杀我！” 乔淮阳：“……” 乔唯：瓜虽然肯定不保真，但还是想说，鲨的好！ 55. 第 55 章 全军出击，围歼乔老三…… 当晚的事过于离奇好笑,在场的人很多都按捺不住，打码发了朋友圈，隐去了主角。 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乔继恩在小辈生日聚会上主动请缨当活靶子,却被飞镖活活吓晕的事没几天就传遍了整个圈子。 在这场闹剧里戏份比较重的几个人都提心吊胆，生怕乔家人提刀上门,奇怪的是乔家一点动静都没有。 外头没什么动静,动静都留在家里了。 “丢人！活活吓晕？你不是很能吗？什么滑野雪，高空跳伞,风筝冲浪,什么不要命的都敢玩，骂也骂不听,拦也拦不住,老子还以为你胆子比天大，居然被一支飞镖给吓晕了,还是个包了布的！” 老爷子刚知道乔继恩给人当活靶子的时候，又惊又气，等看了视频,沉默了,等见到脸上好几坨乌青、还嚷嚷着告状的真人，爆发了。 本来老太太看到视频里的小儿子被扎得好惨,还被打出鼻血，最后还晕过去了,心疼不已，但他回家第一时间告乔唯的状，指责乔唯谋害亲爹，她顿时就没了好气。 “老三,你胡言乱语什么呢？哪有当爹的往自家闺女头上扣这么大顶帽子的？” “爸，妈，你们，你们！你们没看到我被乔唯那臭丫头整得有多惨吗？鼻梁都快给我打断了！看看，这都是证据，证据！” 乔继恩委屈大喊，把脸凑到爹妈面前，让他们近距离观看。 老爷子一把推开，怒道：“我可都问清楚了，是你自己非要去当靶子的，上赶着丢人，谁逼你了？” “那是我被骗了！我以为是淮阳跟人比，结果是乔唯！她肯定是故意的，她明明能扎中苹果，非要往我脸上扎！” 老太太恨恨拿手去戳乔继恩的一处淤青，疼得他吱哇乱叫。 “越说越不像话，谁能保证弹无虚发？再说唯唯才多大？她能有一支打中都不得了了，你还嫌她没有每一支都扔中？换了是你，你做得到吗？” 还不等乔继恩反驳，老爷子又重重哼了一声：“她一个小丫头，力气能有多大？你脸上这些伤，还不是因为你自己体质原因？从小你就这样，细皮嫩肉，比个小姑娘还娇气，随便磕到碰到就乌青，现在还赖到唯唯头上了？” “确实，老三，你打量着我和你爸老糊涂了，忘了你这体质了？唯唯人小力气小，那飞镖还包了几层布，打到身上哪有你说的这么疼？” 什么叫哪有他说的那么疼？敢情疼得他灵魂出窍的感觉，是他精神出问题了幻想出来的吗？乔继恩又气又急，可还没张口，又被炮轰。 “还活活吓晕了，真是，老三，你虽然事业上没什么建树，但好歹胆子大，这回竟然被一支飞镖给吓晕了，还当着那么多小辈的面儿。搞得现在人尽皆知，我和你妈的老脸都没地儿搁！” …… 两位老人你一言我一语，把乔继恩挤兑得都没张嘴的余地。 他受不了了，跟个土拨鼠似的大吼两声，气冲冲跑了出去。 可恨他现在身无分文，离家出走是不用想了，抗议方式只能是不住主屋，跑到自己的独栋别墅这样子。 乔继恩把自己摔进大床，一不小心碰到了脸上的淤青，疼得他龇牙咧嘴，气得狠狠捶了枕头一拳。 “这叫力气小？”他愤怒又小心地摸了摸伤到的地方，飞镖怼到肉上的那一刹那，他差点三魂去了七魄，这叫力气小？ 换身衣服都能上山打虎了。 这臭丫头扮猪吃老虎，太会伪装了，她还读什么书啊，去扔铁饼吧，保准儿拿个世界冠军奥运金牌回来，光宗耀祖，老爷子他们还不得把她供上…… 乔继恩悻悻地想，脑子里乱七八糟冒出许多有的没的。 他像条被扔上岸的鱼一样扑腾了一会儿，渐渐成了条死鱼，躺在床上没动静了。 老爷子说他被一支小小的飞镖吓晕丢人，确实丢人，但他才不是被一支飞镖吓晕的，明明是被扔飞镖的乔唯吓晕的。 虽然不想承认，可他的确心虚，为这些年从来没有把这个女儿当回事儿而心虚。人一旦心虚，就会放大恐惧。 在听到比赛的是乔唯那一瞬间，他头皮发麻，在扯开眼罩，看到乔唯用力将飞镖向他投掷过来的那一刹那，他简直魂飞魄散。 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他要死了。 就像哪些狗血电视剧演的那样，被抛弃的主角多年后华丽归来，开启一场轰轰烈烈的复仇。 那扔飞镖的狠劲，跟他那个二舅哥一模一样……乔继恩腾地一下坐起来，恍然大悟，他就说林家怎么莫名其妙还派人要抓他回来，原来是抓他回来给乔唯出气？！ “哈哈哈哈唯唯，你太厉害了，最后那一下，小舅舅都动了，但你一下就扎到了苹果！古有小李飞刀，今有唯唯飞镖，妙啊。” “笑死我了，我刚偷偷看到了，三叔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哈哈哈哈无图无真相，求照片！可惜这个视频不好发在大群，不然高低得让大伙儿欣赏欣赏咱们唯唯的飒爽英姿。” “二位姐姐，谬赞了” 在乔继恩无能狂怒的时候，乔唯正在和陈嘉熙乔临溪视频。 陈嘉熙把她在主屋的线人分享给了乔唯，乔唯已经第一时间掌握了主屋动向，知道乔继恩回来告状，但似乎没达到他的目的，最后只能跑到别墅以示抗议。 乔继恩的反应在乔唯意料之中，让她意外的是，老俩口居然没把她叫过去批评一番，没有无条件支持他们的心肝老宝贝。 毕竟乔继恩那一脸的青紫看着还蛮唬人的。 这不禁让乔唯联想到先前老太太带她去商场大买特买，还跟她一起玩碰碰车的事，真的很不对劲啊。 难道是姗姗来迟的隔辈亲？ 乔唯：可以，但没必要。在下只求荣华富贵，不求一丝真情 她感觉头皮上都起鸡皮疙瘩了，赶紧挠挠头，被一叠声的呼唤拉回了思绪。 陈嘉熙嘟着嘴：“唯唯你想什么呢？好久没见你了，你不想见我吗？都不跟我说话。” 她这么一说，乔唯才想起来，是很久没和陈嘉熙见面了，此处指的是物理意义上的见面。 “嘉熙姐姐，你不是说周末要飞回来看我吗？我左等右等，都没等到你回来。”乔唯反客为主，后发制人。 陈嘉熙的脸绷不下去了，有点不自在，顾左右而言他：“哎呀我要上课嘛，就像你要上课一样，周末也是很忙的……啊唯唯，要不你提前高考吧？考到我们学校来，和我当同学！” 乔临溪立马投反对票：“反对！唯唯还是个小朋友，怎么能背井离乡去上大学呢？而且你那个大学吧……咱们唯唯可是要上顶级学府的。” 陈嘉熙：“？？几个意思？居然敢攻击我母校，你知道你母校刚爆出丑闻吗？” 乔临溪：“哟哟哟，你母校了不起，你母校清高，要不要我给你念念那些年你母校上过的热搜？” …… 三人视频，二人从狂吹乔唯飞镖绝技，到欢乐欣赏乔继恩的凄惨模样，最终歪楼成了母校攻击。 乔唯：？我从主角变观众了？ 不过这倒提醒她了，她不直接上初中，直接高考上大学也未尝不可啊。 当然了，陈嘉熙的学校pass。 带球跑文学里，三岁天才黑客，四岁商业大佬比比皆是，她只是当个五岁高考状元，没问题吧？ 乔唯越想越乐，索性等结束了视频就开始搜大学信息，还没看两所，就有不速之客上门。 “奶奶喝水，爷爷喝水，可惜我这儿没有茶叶，但是有好吃的饼干。”乔唯倒了水，并将造型奇特的饼干推到二人面前，期待地望着他们。 一进门，乔唯就忙前忙后，小小的身影跑来跑去，亲自给他们端茶倒水拿点心，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期待，老爷子和老太太对视一眼，“我们不爱吃饼干”几个字怎么都说不出口。 即使这碟子饼干造型古怪，颜色黢黑，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拿起一块送到嘴边，然后在乔唯期待的眼神中吃下去。 “怎么样？好吃吗？这是我做的哦。”乔唯双手合十，眼睛忽闪忽闪。 老爷子：“……”艰难点头。 老太太笑容勉强：“好吃。” 乔唯高兴了，笑容大大，热情多多，手一推，将碟子推得更近：“好吃爷爷奶奶就多吃点！” 勇士，这么难吃的东西都能吃下去，乔唯肃然起敬，看来二老亲自驾临，要说的话不是什么好话。 她大概能猜到他们要说什么，是她过早乐观了，既然如此，让他们多吃点不过分吧？ 老爷子干咳一声，装不下去了：“我和你奶奶过来呢，是有话想和你说。” 焦苦的味道连着喝几口水都压不下去，堪比生吞观音土，再吃他这条老命怕是要交代在这儿。 老太太也顺势抽了张纸巾擦手，点头附和老爷子，然后向后靠在了沙发背上。 对乔唯亲手做的饼干敬而远之。 乔唯：想跑？没门儿！ 她刚想展开进攻，来一句“不吃就是看不起我”，老爷子抢在她前面开了口：“唯唯，那个视频我们看了。” 停顿。 和乔唯无声对视。 几个意思？难不成还想让她主动承认错误吗？辣是不可能滴！ 乔唯有点不高兴了，她最烦的之一就是“你知道错了吗？你错哪儿了”，这种想批评又不直说，逼得人战战兢兢自爆的行为。 她就不吭声，怎样啦？ “你这飞镖技术不错，准头还可以，成功率超过了百分之五十，等你年纪再大点，成功率会更高。” 让她乔唯没想到的是，老爷子居然接着点评起了她的飞镖技术，语气里还带着赞叹。 老太太露出个笑：“你比你爸爸厉害，他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爱玩飞镖，但总是投不中，你可比他厉害多了。哦，还有训狗，你也比他厉害。” 乔唯：？？ 欲抑先扬吧？这是欲抑先扬吧？ 先夸他一番，再话锋一转，指责她小小年纪心狠手辣，把亲爹教训得这么惨，就像乔继恩先前在医院嚷嚷的那样。 现在的一切夸赞，都是为了给待会儿的批判做铺垫，乔唯完全没把俩人对她飞镖技术的高度赞扬放在心上，就等着这个“但是”。 然而俩人兴致勃勃夸了乔唯五分钟，分享乔继恩小时候玩飞镖闹出的笑话五分钟，又拉踩五分钟，还是没说那个“但是”。 “你爸爸脸上受了伤，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丢了面子，他心里不高兴，说话不好听，你就当他喝多了胡言乱语，别跟他计较。” 在二人一番眉眼官司后，老太太败下阵来，看向乔唯，清了清嗓子，和颜悦色地说道，但细看神情有点不自然。 乔唯的眉毛有她自己的意识，慢慢地扬了起来。 这下对面俩人的表情更不自然了。 老爷子粗声粗气地说：“我和你奶奶骂过他了，他不敢来找你麻烦。” 乔唯：真的吗？我不信。 也许是她的怀疑之色太明显，也许是她的默不作声在他们看来是无言的反抗，再也许是他们自己也不信他们的话，他们好像更尴尬了。 在面面相觑了一分钟后，老太太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更加柔和：“唯唯，你爸爸脸上的伤看着吓人，其实没什么大事，他从小就是这样，皮肤细，轻轻磕到一点就容易青青紫紫，不是你扔飞镖的力气太大造成的。” “真的吗？”乔唯惊讶。 原来乔继恩拿的是霸总文女主剧本？这娇嫩的皮肤，这娇贵的体质，这不妥妥女主配置？ 老太太点头：“真的。” “咳，总之你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跟平常一样就行了，别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不要有心理负担。”老爷子轻描淡写道。 乔唯慢慢地哦了一声，故意扯出个勉强的笑：“好的，爷爷奶奶。” 说罢又马上挤出一个忧虑的表情，迟疑片刻才小声开口：“爸爸真的没事吗？他都流血了，还晕了过去，我，我很害怕……”说话时手指紧紧绞在一起。 老俩口飞速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四个大字：果然如此。 他们猜的没错，乔唯再聪明也还是个孩子，遇到这种事，肯定会担忧害怕，担忧爸爸出事，害怕因此被家里责骂。 刚才还一直稳得住，这会儿终于表现出了普通小孩该有的反应。 老太太忙安慰道：“别害怕，你爸爸没事的，你也不是故意的，他那点伤，过几天就好了。” 闻言，乔唯夸张地将肩膀一松，又再来了个社交礼仪：“我待会儿去看看爸爸可以吗？我给他带我做的饼干——” “不用！”老爷子打断，战术性干咳，“他喝点水就行了。” 要是小丫头真去看他，老三那个狗东西怕是嘴里又没个好话，老爷子无奈地想，这个饼干也……一言难尽，老三要是吃了，要么当场被送走，要么又要控诉唯唯谋害亲爹。 乔唯：“……啊？” “你爷爷的意思是，你爸他在家待的时候还多着，估计会在家里待一段时间，你们碰面的机会还多着，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乔唯：“……哈？” 直到这老俩口都离开了，乔唯还百思不得其解。 他俩到底干啥来了？ 就是单纯的叫她别害怕，跟她说那死鬼老爹活蹦乱跳没啥大事儿吗？ 乔继恩失宠了？不可能！ 乔唯一边琢磨，一边习惯性伸手拿东西吃，一口咬下去，差点吐了。 真的好难吃！又是她特意捏的便便造型，真是难看又难吃。 倒是很适合乔继恩。 乔唯扼腕，可惜不能硬塞到他嘴里。 “小姐，今天还练车吗？”小圆笑眯眯地问。 “练。” 乔唯一拳把乔继恩从她脑子里打飞，也暂时把看大学的事放到一边，先练完车再说。 她现在每天都要抽出半小时练车，备战十四年后的驾照考试。 乔唯开着她的迷你版敞篷法拉利，出了别墅，开上了绿油油的草坪。 转了一圈儿，正在享受傍晚还残留着热意的微风，忽然一阵熟悉的狗叫传来。 还没到遛狗时间吧？难道集体越狱？ 她有些疑惑，转动方向盘，打了个漂亮的漂移，朝声源方向看去。 七条狗朝她奔涌而来，后头还跟着两辆高尔夫球车。 训犬师吴冬她知道，那个遛狗还戴个口罩的二百五是谁啊？ “唯唯小姐！”吴冬扬声打招呼，耳边一声不轻不重的“哼”，让他把下半截话吞了回去。 在这儿上了两年班，他对园子里的八卦还是比较了解的。 不是他见风使舵啊，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饭碗为重，他朝乔唯投去一个歉意的眼神，继续跟在乔继恩旁边当遛狗小弟。 乔唯不为难打工人，她假装没看见，也当一回选择性失明人士，冲吴冬点了一下头就要走，却被狗群团团围住。 “啊不准舔！”她左突右闪，就是冲不出去，气急败坏，大喊一声，“008，我命令你管管它们！” 话音未落，一声威严凶狠的叫声猝然响起，盖住了狗群汇在一起的呜呜声，刚才还熊孩子附体的大狗们瞬间化身小绵羊，嘤嘤叫着退开，让出了一个缺口。 008高傲地昂首挺胸，前爪一抬，后爪一蹬，勉强将他壮硕的身躯塞进了副驾。 在它上来的一刹那，车子都往下沉了沉，乔唯暗叹，再多来几次，她这人生第一辆车就该报废了。 “安全带……哦忘了你不方便系安全带，坐稳出发了！” 乔唯脆声说道，然后在对面二人惊愕的目光中，十分酷炫狂霸拽地单手打方向盘，扬长而去。 目送一小孩一大狗坐在玩具车里跑远，剩下六条猛犬跟哈巴狗似的呼哧呼哧跟上去，乔继恩感觉自己在做梦，或者他的脑花真被乔唯打散了。 这还是大型烈性犬吗？这不是泰迪哈巴狗吗？居然连008都叛变了，还是带头的！ “吴冬，这怎么回事儿？”他愤怒质问。 当着他这个老主人的面儿，狗崽子们跟人跑了，可恶！更可恶的是，它们对他都没这么殷勤！ 吴冬冒汗，陪着小心回答：“继恩先生，您不在的时候，大多数时间是唯唯小姐在遛狗，所以……” “……她遛狗遛得多，狗就听她的？照这么说，你跟狗相处的时间才是最多的，它们怎么不听你的啊？” 乔继恩一听，这是在怪他不在家，遛狗遛少了，狗才不跟他亲近？他心虚了一下，立马质问。 吴冬余光瞥见乔唯的红色小车车和狗群转过弯不见了，干笑道：“狗最听淮阳少爷的话，可能是受少爷的影响吧——” 这个答案让乔继恩更不满意：“你是说比起跟我这个当爹的，淮阳跟乔唯更亲近了？” 吴冬疯狂流汗。 天爷，他以为淮阳少爷就已经够难伺候了，这位爷更难伺候，无理取闹，这是什么脑回路啊？ “这，这，我……” 为了保住饭碗，他真是付出了太多，既要给出有可信度的答案，又要避免伤害老板脆弱的自尊心。 难道要他直说因为唯唯小姐训狗天赋太好，比其他人都好，或者她太可爱，超有动物缘吗？ 就在他绞尽脑汁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传来，他顿时如蒙大赦。 吴冬：呜呜，饭碗保住了！ “爸？您在这儿干嘛呢？吴冬，狗呢？”乔淮阳同样坐在球车上，这是刚下班，衣服都还没换就过来了。 吴冬还没来得及回答，乔继恩就带着不满说道：“你还知道有我这个爸啊？” 乔淮阳面露无奈：“吴冬，你先回去。” “好的好的！” 吴冬油门踩到底，一溜烟儿跑了。 方圆五十米只剩下父子二人。 见老爹戴个口罩，热得时不时扯开散热，乔淮阳忍不住想笑：“爸，您既然怕别人看到，就待在房间里，等淤青散了再出来好了。” 谁知乔继恩一听这话就炸了：“怎么着，我见不得人吗？还是说现在这个家里，没我站的地儿了？” 要是往常，他这么无理取闹，乔淮阳还会耐着性子陪聊，这会儿却不知怎的，觉得这话过于刺耳。 他默了两秒才接话，语气平静：“爸，才这点程度您就受不了了，那你知道唯唯以前是怎么过的吗？” 乔继恩正想加大火力，结果被这一句话给干哑火了。 他反常地没有跳脚，而是躲开了乔淮阳的眼神，色厉内荏地说： “她怎么过的，跟我，跟我有什么关系？再说，再说了，她现在多威风，家里上上下下都成她的人了，连狗都不把我放在眼里，还要我怎么样？给她跪下磕头认罪啊？” 乔淮阳若有所思：“您愿意吗？也不是不行。” 乔继恩吓了一大跳，继而大怒：“逆子！” “爸，我想认真地跟您谈一谈，关于唯唯的事。”乔淮阳收起调侃的笑意，神色无比认真。 “您是我们的爸爸，您对我来说，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可是对于唯唯来说，您却是世界上最残忍的人。” “您和林薇棠之间的恩怨，我无权置喙，但是作为和唯唯拥有同一个父亲的人，我想我必须说明，这不公平。如果我继续心安理得地享受您对我的偏爱，无视您对唯唯的无视，我良心难安。” 乔继恩被这接连打过来的炮弹搞懵了。 臭小子总算还记得谁对他最好，不枉自己的一腔慈父心！但是怎么还扯到良心难安了呢？ 偏爱也不是一天两天吧，以前怎么不说？ 乔继恩直接问出了口。 这回换乔淮阳被噎住了。 他颇有些狼狈地将话题拉回去：“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重点是，您必须意识到过去四年给唯唯带来的伤害，想一想该怎么弥补，从今以后肩负起父亲的责任。” 乔继恩愣住：“……” 到底谁是儿子谁是爹？！ 乔唯兜风兜得开心，绕着草坪边缘转圈，很快就发现了乔淮阳在和乔继恩说话。乔继恩还一把扯开口罩，把脸凑到乔淮阳跟前去，神色激动，配上这张青青紫紫的脸，特别喜感。 像极了在外面和人打架打输了的小孩回家告状，没得到支持，反挨了一顿骂。 四十好几的老小孩？乔唯一阵恶寒，正想加速超过去，却听乔继恩一声大喝：“乔唯！” 乔唯：叫你祖宗作甚？ 她翻了个白眼，转了方向，朝他们开过去，然后在离二人只有几米远的时候，猛打方向盘，当场表演一个潇洒的神龙摆尾，如离弦之箭一般蹿了出去。 可惜不是真车，不然还能让他们吃一脸尾气，乔唯扼腕。 “……你看看，她这是什么态度！” “唯唯这技术是越来越好了，没白练。” “？！” 乔唯不知道乔淮阳和乔继恩进行了一场怎样的父与子之间的对话，她跑了几圈，风也兜了，狗也遛了。 她决定以后都采用这种二合一的方式，练车遛狗两不误，省事儿。 乔唯刚回别墅，手机就响了，居然是她那二舅舅，还是语音聊天？ 她和他话都没说几句，直接就一个语音聊天轰过来，是不是有点冒昧啊？ “歪？二舅舅？” “歪？唯唯？” 林微榕居然学她说话，无聊！ “二舅舅好，好久没见您了，您是有什么事吗？”没事别打扰她，忙着呢。 “怎么，唯总日理万机，没空和二舅舅这个闲杂人等聊天？”林微榕反击。 这个金丝眼镜斯文败类不好糊弄，再者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她可不认为他是真闲得发慌找她闲聊。 乔唯深吸一口气，直接说道：“是的，二舅舅，我确实挺忙的，行程很紧，但是您如果想和我闲聊的话，我可以牺牲一部分时间。” 林微榕被她气笑了：“闲聊？你以为我跟你姐姐一样，是个无业游民，不用上班？” 看来人没工作真的会被嫌弃。 即使出身富贵如林大小姐林寒月，不上班也会被嘴，乔唯都记不清到底有多少人拿她是个无业游民这件事来当对照组了。 “那二舅舅，请问日理万机的您是为什么突然找我呢？是表哥们有题不会做，您没办法辅导吗？” 不是她说话不客气，非要夹枪带棒，实属林微榕此人不好相与。 在林家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他对她不像林微柏那样，而是很客气疏离，隐隐有些敌意，对她态度最好的一次，还是在林家分别的时候，他提醒林薇棠给她准备了礼物。 林微榕这次却没被气到，语气慢悠悠的：“我要来a市，给你准备了礼物。” 似乎笃定她听到有礼物，一定会立马低下她高贵的头颅，弯下她比松柏还挺拔的脊梁。 呵呵，她富贵不能淫ok？ 乔唯冷笑，可还不等她甩出铮铮铁骨宣言，林微榕又漫不经心地补了一句：“哦，对了，顺便聊一聊怎么收拾你爸。” 乔唯：？？二舅舅在上，请受俺一拜！ 56. 第 56 章 二舅舅为何那样 乔唯很忙。 档期很满,要抽出时间和林微榕碰面不容易。 当她委婉表示不是他什么时候想见她就能见的时候，他的反应是沉默三秒，哼笑道：“行,那就等唯总什么时候有空召见我了。” 乔唯当然还没忙到这个地步，要找个时间和人见面还是可以的,但是嘛,拿乔是必须滴！ 先在气势上压倒对方，得让对方知道,她可不是这么好见的，即使有共同目的也不行。 也让对方明白，认真一点，别想着她是个小孩儿就糊弄她,拿出点干货,禁止钓鱼！ 乔唯一边琢磨着林微榕打算怎么收拾他这妹夫,一边打开电脑查看行程表。 接下来的行程排得很满啊，要参加金耀那小子和另外几个小朋友的生日派对，之后要和老爷子去外地参加老战友聚会,又名老兵钓鱼大赛，答应了和老太太去参加老姐妹茶话会，老太太茶话会带她一个小孩子干嘛？也是不懂…… 乔唯扒拉了一遍,确定了能和林微榕见面的日期，给他发了过去。 正要关掉页面，目光扫过这一溜的生日派对，不由感慨,这些有钱人家的孩子真幸福啊，小时候就有盛大热闹的生日派对，哪像她,都没正经过过生日。 乔唯的生日是大年二十九，好巧不巧，离大年三十就只差一天，爹妈本来就重男轻女，这下更有话说了：“反正差一天就吃年夜饭，就当大年三十给你庆生了。” 还要再笑着补一句：“这么多好吃的，你看你多幸运。” 真是人都要气死。 原主小朋友好像也没庆祝过生日，她们俩惨到一块去了。 想到这里，乔唯心中一动，紧急搜寻了一下记忆，原主小朋友的生日也是大年二十九。 巧到这个地步。 乔唯一颗心在胸腔里上蹿下跳，找个精神科专家诊断诊断迫在眉睫！ 周六下午，乔唯如约和林微榕在一家茶楼碰面。 “鬼鬼祟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做贼的。” 正在上楼，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吓了乔唯和小圆一跳。 她紧急回头，怒目圆睁：“二舅舅，人吓人吓死人！” “是吗？我看你胆子很大啊，还会怕我？”林微榕穿的一身黑色西装，微微一笑，金丝眼镜都闪着狡猾的光。 他说话的同时眼神扫向小圆，小圆立即垂下头，紧张得磕磕巴巴：“二……二舅老爷好！” 二舅老爷？ 乔唯噗嗤笑了出来，林微榕脸色微僵，似笑非笑道：“这都什么年代了，乔家还搞这些封建残余呢？” 小圆一听这话，顿时大急，完了，因为她一时紧张叫错了称呼，害得老板丢脸了！ “小圆姐姐，你去外面商场转转，吃点东西，或者在这儿另外开个包厢。” 乔唯止住笑，将小圆支开，心说封建残余？林微榕还真敢说，先看看林家那一片都不用布景，直接就能拍古装剧的宅子再说好吗？ “不用不用，我就在大堂坐一坐好了。”小圆忙摇头。 乔唯坚持：“不行，那就再开个包厢，想吃什么喝什么就点单，别客气，二舅舅买单。你再推三阻四，二舅舅要不高兴了。” 林微榕：？？ “……好的小姐，谢谢二舅老……谢谢林二先生。”小圆讷讷道谢，旁边一直安静等着的服务员立马笑容满面地带着她往另一边走。 林微榕冷眼旁观了二人互动，眉头一挑：“你倒是会借花献佛。” “难道二舅舅想让我买单？”乔唯故作惊讶，说着作势去掏小挎包，“我问问外公外婆——” 还没等她翻出手机，脑袋就被一只大掌按住，他似乎被气笑了：“真是跟你妈说的一样，一言不合就告状，唔，这点倒是遗传了你妈，不肯吃亏，挺好。” 乔唯晃动脑袋挣扎，挣不开，两只手去掰，掰不动。 她不挣扎了，语气冷静：“二舅舅，你也不想被别人以为你是人贩子吧？” 过道里已经有人在看他们了。 林微榕这下真笑了出来：“你妈就是这么被你摆了一道的？” 当天那个乌龙事件还被人发到了最有名的短视频平台，只打了一层薄薄的码，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谁。 秘书紧急把视频拿给他看，他才知道，他妹还差点被人当人贩子给抓了。 事后林薇棠不情不愿地跟他讲了经过，他当时哂笑，他这妹妹脑袋空空，还真以为是个乌龙，多半是乔唯那小东西耍的心眼儿。 这会儿一看，更加坐实了他的猜测。 乔唯想了一下，才想起来林微榕在说什么。 她奇怪地说：“二舅舅，您以为我这么笨吗？如果是我搞的鬼，我妈她早进派出所了。” 说罢还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 林微榕一哽，竟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 直到在包厢坐下了，他才收回思绪，毫不掩饰地打量乔唯。 乔唯对此很淡定，视若无睹。 看吧看吧，她已经习惯别人震惊的目光了。 乔唯：被人关注是天才的宿命，我了解。 “你扮猪吃老虎倒是厉害，怎么不继续装了？”林微榕打量她半晌，突然来这么一句。 乔唯微惊。 不是惊讶他直接戳破，而是惊讶他这句话用的英语。 几个意思啊？想用语言碾压她是吧？那他可是踢到铁板了！ “您这么恶意揣测一个小朋友，恶意揣测您的亲外甥女，这件事外公外婆知道吗？”乔唯用法语回答，镇定从容。 林微榕眼中闪过一丝惊异，慢条斯理用西班牙语反击：“你表里不一，表面看起来像个可怜流浪猫，实际上是个狡猾的小狐狸，这件事你爷爷奶奶知道吗？” “小狐狸聪明又可爱，谢谢二舅舅夸我”乔唯笑弯了眼，美滋滋地用阿拉伯语回答。 林微榕眉毛都快飞出来了：“看来在过度自信这一块你完全遗传了你爸。”这回是俄语了。 乔唯暗自好笑，是不是大人都是这样？孩子的优点是遗传自己家的，缺点就是遗传亲家的？ 她双手一摊，无奈道：“没办法咯，谁叫我这么聪明，聪明的人很难不自信。二舅舅，你不自信吗？哦哦，可以理解。”她说的是德语。 奇怪的是，林微榕这回只是嘴唇微抿，却没呛回来。 不是吧，戳中他的伤心事了？难道他真的不自信？不可能，他要是不自信，那全世界都是自卑er了。 乔唯狐疑。 “把你刚刚说的那句话，再说一遍。”林微榕语气淡淡，同时状若无意地拨弄了几下手机。 挑衅吧？这是挑衅吧？ 乔唯正要开口，忽然灵光一闪，盯着手指还停留在手机屏幕上的林微榕，微微一笑，再次用德语说道：“二舅舅，原来您听不懂德语啊？” 林微榕漫不经心地发出个含糊的音节，漫不经心地拿起手机，漫不经心地看向屏幕，最后动作倏然僵住，隔着眼镜都能知道他眼睛一瞬间瞪大。 乔唯被他一秒钟三个假动作笑到，等他表情一僵，她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乔唯：出来混，迟早要还的，冲人装逼者恒被人装。 “好笑吗？”林微榕啪的一声将手机扔在桌上，虽然扯出了个笑，但乔唯明白，这是恼羞成怒的笑，是装逼不成反被人装的尴尬的笑。 “好笑哈哈哈哈……”她丝毫不怵，边笑边大度地摆手，“您说在我面前您还客气什么，听不懂德语就直说嘛，我再换一种语言就行了，不至于还用翻译器，哎二舅舅，这翻译得准吗？” 林微榕气极反笑：“我又不会德语，我怎么知道翻译准不准。” 乔唯又是一阵乐。 眼看林微榕脸色越来越差，乔唯才勉强止住笑，心想这个林老二，心眼儿咋这么小捏？ 恰好这时有人推门进来，一串人捧着茶具点心什么的进来了。 林微榕摆摆手，示意茶艺师出去，他亲自泡茶。 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估计在家里没少泡，乔唯看得目不转睛，等一杯茶放到她面前，她才眨巴着眼睛说道：“谢谢二舅舅，但是我不喝茶。” 林微榕一口气还憋在心口，这就又来一口。 “……那你不早说？” 乔唯挠了一下下巴，叹气：“因为我是可怜流浪猫，流浪的小猫有片瓦遮头就很幸运了，怎么敢主动问人要吃的呢？” 明知道眼前这小东西是在装模作样，但她这意有所指的话，还是让他心口一刺，如同幼时被蚂蚁蛰了一下，很不舒服。 他慢慢呼出一口气，按了铃，吩咐人上一壶鲜榨果汁。 唇枪舌剑告一段落。 点心卖相精致，乔唯看得食指大动，捏了一块红豆糕啃，味道不错，只是比乔家的糕点师手艺还差点儿。 “我不是学不会德语，我是不愿意学，”林微榕冷不丁地来了一句，见乔唯叼着半块红豆糕，傻傻地望着他，顿觉多此一举，又有些不自在，嘴巴却自顾自说完了下半句，“德语太难听了。” 因为觉得德语难听，所以不愿意学。因为不会德语在小辈面前丢了脸，特意解释。 乔唯给他一个“懂的都懂”的眼神：“我明白，德语确实挺难的，不太好学。” 把林微榕气得茶都喝不下了，他可是老林家语言天赋最好的人，今天居然惨遭败北，被一个小不点给鄙视了。 他深呼吸几下，恍然惊觉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这么沉不住气，被一个小孩子牵着鼻子走。 暗中观察的乔唯：拿捏 “行了，说正事，”林微榕轻咳一声，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把钥匙，并朝她推了过来，“你大舅舅来见你，送了你一套房，我这个二舅舅请你吃饭，总不能什么也不表示。” 虽然有些许阴阳，但是俗话说，论迹不论心。 乔唯表情郑重地将钥匙拿起来，欣赏了一番，立时觉得林微榕的镜片上闪的都不是狡猾的光了，是善良的光，是智慧的光。 “谢谢二舅舅！啊对了，这个房子，房产证是我的吗？” “……” 林微榕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乔唯把钥匙收进小挎包，见好就收，把点心往对方那边推了推：“二舅舅吃点心，可好吃了。” 说着还自己拿了一块，啃得开心。 林微榕：…… 他手指点了点桌子，终于说起了今天碰头的主题；“打算怎么收拾你爸？” 乔唯咽下点心，双手抱拳：“全凭二舅舅吩咐！” 林微榕嗤笑：“全凭我吩咐？行啊，我让你给你爸灌毒药，你也听我的？” “……看在房子的份儿上，我不会把您供出去的，”乔唯面色凝重，“您要是还有良心，到时候就来牢房里看看我。” 她这反应把林微榕弄得一愣，继而笑了出来：“你，你还真是……” 他竟找不到词儿来形容。 对于这个小外甥女，他第一眼见到就知道这是个小人精，那澄澈的眼睛里装的可不是天真懵懂，而是狡黠灵动。 他从派去打听的人那里得知，乔唯是突然性情大变的。他疑心病重，总觉得有蹊跷，一个几乎自闭的孩子，会忽然变正常吗？ 可是今天近距离相处，短短十来分钟，他的疑心散了个一干二净。 语言天赋这么好，反应也快，噎人的本事一流，胆子大，跟他有的一比。 他小时候有段时间也不爱说话，不是不能说，只是懒得说，想必乔唯跟他也是一样的情况。 毕竟外甥肖舅嘛。 乔唯摸了摸脖子，妈耶，林微榕那什么眼神啊？好像老母鸡看崽。 “二舅舅，您怎么了？难道您还真想毒死我爸啊……鲨人是犯法的，您可别一时糊涂，为了收拾我爸，搭上您的大好前途，不值得，别冲动啊！” 她语重心长，苦口婆心，仿佛下一刻他就要实名投毒了。 “不过如果您坚持，希望到时候您被抓了，别把我供出来，就当没见过我，感恩！” 乔唯双手合十，举过头顶，还不停苍蝇搓手。 林微榕的感动刚冒了个头就被他摁死了。 “在你眼里，我就是个无法无天的法外狂徒？” “呃……” “行了，说正事，”林微榕再次强调说正事，语气里有淡淡的疲惫，“你爸不是个东西，这么多年都没管过你，你打算怎么办？” 乔唯吸了口果汁，惆怅道：“我能怎么办呀，我小胳膊小腿，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赢，只能等他老了，我给他把管拔了这样子。” “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到时候他躺在病床上等死，说不定他还巴不得你给他拔管。”林微榕淡声讽刺，丝毫不觉得和一个几岁的孩子讨论拔她老爹的管子这种事有多惊悚。 乔唯瞄了他一眼，挠头，诚心请教：“那二舅舅，您有什么想法？” 林微榕正欲说话，乔唯接着说道：“设局让他赌博，输得被人砍手？仙人跳，让他丑闻缠身？找人骗他投资，骗得他裤衩都不剩？还是直接套麻袋打一顿，打得他皮开肉绽骨头断？” 林微榕：…… “二舅舅，您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觉得这些小手段太便宜他了？您见多识广，肯定有更好的办法。”乔唯眼眸亮晶晶的，满眼期待。 林微榕没有给出更好的办法，反而脸色一肃：“你的真面目没暴露吧？收敛着点，要是被乔家的知道了，你就等着进精神病院吧。” 林微榕：大意了，法外狂徒竟是四岁小毛孩？！ “肯定没有啊，我只在二舅舅您面前这样而已，”乔唯不以为意，“我又不是傻子。” 林微榕一怔，问道：“上次你大表哥结婚，我们才见一面，今天才是第二次碰面吧，你就这么信任我了？”语气狐疑。 乔唯扫他一眼，双手一摊，口气无奈：“没办法啦，我的伪装被您看穿啦。您是林家最聪明的人，我是乔家最聪明的人，聪明人之间不需要掩饰。难道您还会去告发我吗？” 她说完之后就自顾自喝果汁吃点心，过了好一会儿，林微榕才大笑出声，颇为不符合他的斯文败类商业大佬形象。 笑完还感叹道：“有眼光，你说的对，咱们同为最聪明的人，是该惺惺相惜，坦诚相待。” 乔唯睃了一眼心花怒放的林微榕，心下得意，可别以为就他是火眼金睛。 她算是看出来了，他的自信跟她不相上下。 正常人听到她小小年纪就出这些歪主意对付亲爹，肯定觉得她离经叛道，简直是惊世骇俗，要么退避发帖：人性本恶，天生坏种，恶魔竟在我身边！ 可林微榕呢？第一反应是叫她别暴露，她可不认为他这是对她多偏袒，八成是觉得他是个大聪明，压得住她这个小聪明。 看着镜片一闪而过的寒光，以及林微榕嘴角邪恶的笑，乔唯默默纠正，应该是他觉得他这个大变态，镇得住她这个小变态。 “咳，你刚刚的建议，只有最后一个可行，虽然不太体面。” 林微榕收了笑，接着解释：“你爸这个人，一无是处，不学无术，除了作死和花钱，别的什么都不会。可他有一点，很多人都比不上。” 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乔唯很配合：“是什么呢？比别人长得帅吗？” 她思来想去，乔继恩也就一张脸拿得出手了。 “……是有自知之明。” “宁在嗦森莫？！他有自知之明？” “别急，听我说完，是在管理资产这方面有自知之明，”林微榕也有点感慨，似乎在惊讶于乔继恩还有这么个优点，“他从来不投资，不创业，你爷爷奶奶转到他名下的那些资产，他从来不插手，都请了职业经理人。” 原来没有上进心也是一种法：“不怕富二代吃喝玩乐，就怕富二代雄心壮志。” 乔继恩还真是歪打正着了，很幸运啊，躲过一劫。废物点心为何总有好运，可恶！ “他对赚钱不感兴趣，高回报投资吸引不了他。赌博也不行，叠码仔都拿他没办法。至于仙人跳么，他很警觉，一有女人靠近，立马避如蛇蝎，而且也不在外喝酒。” 林微榕说到这里，眼神古怪地看了乔唯一眼。 乔唯福至心灵，试探道：“不会是因为他和我妈酒后乱性，搞出一个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 对方没说话，沉默即默认。 乔唯呵呵笑，这个乔继恩，她忽然想到一件事，立马问道：“二舅舅，您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不会是已经试过这些方法，却都失败了吧？” 林微榕的回复是微微一笑。 乔继恩能全须全尾蹦跶到现在，真是老乔家祖坟冒青烟啊。 “等等，二舅舅，您说直接套麻袋打他一顿不体面，难道前头这几个就很体面吗？” “直接打一顿，太简单粗暴了，没有美感。”林微榕遗憾摇头。 乔唯：…… “那现在是怎样？要实施这个没有美感的计划吗？” “打一顿只能当备选计划，再出几个方案。我要工作，你空闲时间多，你来做方案。” “？？” 所以他们商议了半天，最终商议结果就是她成打工人了？！ 乔唯怒了：“我不干！我要上学，我很忙的，您不是有秘书吗？叫秘书做。记得给人家加工资！” 乔唯的反应把林微榕逗笑了，她在生气的时候都不忘给人家加工资，这让他不禁想到先前她贴心安排那个佣人的事。 两个没心没肺的棒槌生出了一个面面俱到的小人精。 “这种事怎么能让外人知道，还是你来做比较保险。” “是吗？那之前您都是亲自出马的咯？” 林微榕干咳一声，心道小东西太聪明了也不好，不好糊弄，遂转移话题：“你拿飞镖把他打得鼻青脸肿，他现在龟缩在家里不出门，正好方便你行动。” “对啊，我已经收拾过他一顿了，下一回合该您了。”乔唯假笑。 林微榕扬眉，还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连联手整人这种事，都得讲究个公平公正。 “这个先暂时放一边，方案可以慢慢做。你妈说圣诞节想带你出去玩，问你有没有时间。”他再次转移话题。 圣诞节？ 乔唯一怔，忽地意识到，已经十二月了。 “她怎么不自己跟我说？” 林微榕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谁知道呢。对了，你妈和你爸，你更讨厌谁？” 乔唯服了他这个跳跃的思维，东一榔头西一棒子，都快跳出地球了。 这两家人果然都没几个正常人。 别人都是问你更喜欢爸爸还是更喜欢妈妈，他倒好，问她更讨厌爸爸还是妈妈。 但她还是假装思考了一下：“非要选一个更讨厌的话，那还是更讨厌我爸吧。” 说完还开玩笑般说道：“有他在，我妈都好像不是那么讨厌了。” 林微榕心中一哂，心道他这妹妹难得聪明一回，这回的馊主意还真奏效了，乔唯居然真因为有个乔继恩在前面顶着，减轻了对她的敌意。 他默了默，突然沉脸：“你就这么明晃晃在我面前表示对你妈的讨厌吗？” 乔唯：捏妈，钓鱼执法？ 她内心抓狂，面上镇定：“您不也是从不掩饰对我的敌意吗？” 林微榕一惊，复又笑了起来，果然和他一样聪明。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对你有敌意吗？”但他再次沉脸。 乔唯对这种频频变脸的行为称之为大脑发育不完全。 她开启胡说八道模式：“知道啊，因为您和我妈是龙凤胎，有心灵感应，您完完整整地体验到了她生孩子的痛苦，所以恨我这个造成她和您痛苦的扫把星？” 林微榕：…… 他按了按额头，无力轻斥：“胡说八道什么。” 心灵感应是没有的，但他因妹妹差点为了生孩子而死，恨上那个所谓的妹夫以及小外甥女是真的。 乔唯马上反击：“那您知道，我为什么讨厌我爸妈吗？” 林微榕面色微凝，一字一顿道：“因为他们生而不养。可是你妈情有可原——” “我知道了，二舅舅，您让我静静。” 她忙竖起手掌打断，然后抱着头，一副痛苦难当的模样。 小孩子做这个动作应该是很滑稽搞笑的，然而看着乔唯这样，林微榕笑不出来，心里反而瞬间沉重下来。 他之前还暗嗤家里人太轻易就对乔唯改了态度，还对他们暗中生怨，竟然这么快就忘了当年妹妹受的罪。 当连苦主林薇棠也鬼迷心窍对乔唯上心时，他更是恨铁不成钢。 要是乔唯真是个无知稚儿也就罢了，可她分明不是，他明确感受到她的不满，心智恐怕比连很多成年人都比不上。 要是再大点，怕是要上演一出落难公主复仇记。 这次他借着收拾乔继恩的由头，约她碰面，想探探这小东西的虚实，万万没想到，她在他面前完全不掩饰她真实的一面。 也许正是这样的坦诚以待，让他有一种被信任的感觉，更有一种怀才不遇终遇知己的怪异之感。对乔唯的情感变化如此之快，真是莫名其妙。 但他欣然接受这种莫名其妙，外甥肖舅嘛，有点阴暗小心思算什么，况且她的阴暗小心思又不是针对他们林家人，对准的是她那个爹。 这让他立刻把她划到了自己人的行列。 乔唯悄悄抬起眼皮觑着林微榕，顿觉无语，他在干嘛啊？一会儿皱眉，一会儿露出迷之微笑。 白开半天会，什么工作成果都没做出来，还得在这儿被迫观看人发神经。 今天出来真的是个错误，浪费生命！ “把钥匙给我吧。”林微榕蓦然开口。 “？什么？”乔唯惊了，送了人的东西还能要回去？别太欺负小朋友！ 林微榕想了想，摆摆手：“算了，这个房子小是小了点，勉强能住人，你留着吧。我另外再给你套大的。” 乔唯：？？还有这种好事！ 等乔唯回了家，收到林微榕发过来的两个地址，才有了一点真实的感觉。 所以林微榕叫她出去，就是乱七八糟闲聊？最后以送她两套房结束？ 正事儿是一点没干啊，说好的收拾渣爹呢？ 不过看在两套房的份儿上，乔唯原谅林微榕这种叫人浪费时间白开会的行为。 但是接着收到的信息让她想一拳打爆这个世界。 【别忘了做方案，想一想怎么才能高效又有设计感地教训你爸】 做方案？想得美！然而打工人的怨气还是秒附体，乔唯怒气冲冲，开着她的小车车出来飙车。 却看到几个佣人急匆匆从花园方向跑过来。 “快点，继恩先生在花园，这马蜂得赶紧弄走！” “真是怪了，那么大一个马蜂窝，平时一点都没注意到……” “不过天都冷了，蜂窝里应该没马蜂了吧？” “说不准，怪事年年有，唯唯小姐都能突然变正常，冬天有马蜂也不是不可能啊……” 乔唯心念一动，开着车朝反方向而去。 一进花园就看到乔继恩戴个口罩正站在一棵大树下，仰头朝上看。 乔唯左看右看，从盆景里抓了块景观石，抡圆了胳膊，往上一掷。 咚—— 咚—— 接连两声，一声石头坠地，一声马蜂窝坠地。 乔唯开着车扭头就跑。 “啊——” “来人！马蜂！” 57. 第 57 章 吧啦吧啦能量，芜湖芜湖…… 乔唯溜得飞快,不用她特意打听，乔继恩被马蜂蜇了个满头包的事就飞速传遍了整个庄园，成了新的笑料。 据说他当时惨叫连连,慌不择路，一头扎进了小池塘，被蜇成了猪头三不说,还喝了一肚子池水，冻得打哆嗦。 事后他气得要把花园里的树都给砍了，还要把池塘给填了。 花木都是老太太的心血,精挑细选，一大半是费了大力气从外地运过来的,一小半是她亲手栽种的。池塘里是没养什么好鱼，但那是专门给老爷子拿来钓鱼的。 本来见小儿子这么惨,老俩口立即忘了他当众丢脸丢得人尽皆知的事,心疼得不行。 但一见他居然嚷嚷着要砍树填池,无理取闹，跟个熊孩子一样,又开始作天作地,立马不想理他了。 原本负责照看花园的佣人都战战兢兢，愁眉苦脸,都等着降薪或者开除了,结果乔继恩这么一闹，追责的事也没了下文。 只有乔继恩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乔唯笑得打跌,在沙发上滚来滚去。 小圆绘声绘色讲完从佣人们那里听到的，也忍不住笑。 “他们都说继恩先生运气不好，明明天冷了马蜂会离巢，谁知道巢里竟然还有,而且马蜂窝一般不会自己掉的。” 她感叹道，语气有些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还没掉的时候，他们劝了继恩先生快走，他非不听。” 乔唯哼哼两声：“该，作死。” 俩人又笑了一阵，小圆忽然哎呀一声：“忘了让小姐选一下参加生日派对的小礼服了，快来看看，要是都不喜欢，我再重新搭配。” 她这么一说，乔唯这才想起来，马上就是金耀的生日派对了。 “小礼服？还要穿礼服吗？”乔唯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纯棉短袖，这不挺好吗？ 小圆兴致勃勃：“当然啦，我找人打听了，都是要正装出席！” 以前唯唯小姐都没有出去参加过生日派对，她都不知道着装要求，紧急找人打听了，才知道原来小朋友的生日聚会要求这么高。 正装出席…… 乔唯想起上次乔承业的生日宴会，跟着大人来赴宴的小朋友，也是都穿的小西装小礼服。 没想到小孩子过生日也要穿得这么隆重。正确地说，是富人家的小孩子生日过得隆重。 人和人的差距，真是比人和狗之间的差距还大啊。 “等小姐的生日到了，到时候邀请小朋友们来参加，他们也是穿礼服的。” 乔唯正在感慨贫富差距，就听到小圆这么说。 她怔愣一下，反问：“我的生日？也要办派对吗？” “肯定呀，”小圆理所当然这么认为，可看到乔唯有些迷茫，她立刻想到了以前的事，心中一酸，忙扯出个笑，“之前乔迁宴没办成，淮阳少爷就说过要给小姐办生日宴会呀。” 有吗？ 乔唯想了一下，想起来了，大为佩服小圆的记忆力，这都多久以前的事了，乔淮阳随口说说，她还能记到现在。 “到时候再说吧。” 她对办生日派对的兴趣不大，倒是又想起了另一件事，乔淮阳说等冬天后山的湖结冰了，就让狗给她拉车。 想象了一下坐着坐着狗狗车，在冰面上哗啦啦飞驰的样子，乔唯就嘿嘿直乐。 小圆觑着乔唯神色，暗暗松了一口气，心想唯唯小姐果然表面上不在意，其实心里是很盼着办生日会的。 她默默地想，按照现在家里对唯唯小姐的态度，肯定是会庆祝生日的，但是万一呢？万一他们都搞忘了呢？要不要悄悄暗示一下？ 乔唯不知道小圆陷入了纠结之中，她跑进了书房，翻开课本。 这一天天的，不是这个有请，就是那个有事，忙得把正事都给落下了。 金耀生日派对当天，乔唯一出门就后悔了。 不想去。 一夜入寒冬，外头竟然银装素裹。 她想放鸽子，留在家里堆雪人。 小圆好说歹说，从做人要言而有信，说到幼儿园社交的重要性，乔唯放弃抵抗，乖乖上了车。 她低头看看衣服，再看看小镜子里的自己，心说这到底是谁过生日？其实小圆坚持劝她去，是想让她出风头吧？ 乔唯路上还有点忐忑，担心自己搞得太隆重，成显眼包了咋整？ 一到金家，这个忐忑就立马打消了。 现场情景，她愿称之为儿童の名利场。 金家也是别墅，典型的欧式风格，富丽堂皇，屋内暖和如春。每个小朋友都盛装打扮，一进去仿佛误入q版贵族宴会，加上窗外一片雪白和壁炉里跳跃的火苗，有内味儿了。 “唯唯你来啦。”主人金耀上前迎接。 啊，身穿燕尾服，脚蹬黑皮鞋，头发还打了蜡。 “金耀同学，祝你生日快乐。”乔唯笑眯眯送上礼物。 金耀接过礼物递给佣人，赞美道：“唯唯，你今天很漂亮。” 乔唯拼命控制才没有大笑出声，听一个小朋友一本正经地说着社交辞令，真的很搞笑啊！ “……谢谢，你也很帅气。”她憋笑憋得很辛苦。 金耀却没察觉到，本来就凌厉张扬的五官更鲜活了，正要说什么，一道不冷不热的声音插了进来：“金耀，你的狗把梁程的裤子咬坏了。” “什么？” 一阵喧哗适时传来，还有不小的哭声，金耀皱了脸，匆匆说了句“唯唯你别客气，随便玩”就快步朝声源方向走去。 “季年哥哥，你什么时候到的？”乔唯光明正大地打量温季年。 他也穿的黑色小西装，这次没有打领结，头发也正常，乔唯暗暗遗憾，她还蛮想看看冷脸小酷哥的发哥同款发型。 温季年的神情和刚才金耀在场时相比，肉眼可见地柔和了下来，他微笑道：“刚到一会儿。” 两人边说话边往里走。 “唯唯，你每天都很漂亮。”过了一会儿，温季年忽然突兀地来了这么一句。 乔唯刚咬了半截薯条，闻言看了过去，他有些不自然地别过了脸。 她反应过来了，刚才金耀夸她今天很漂亮。 “谢谢季年哥哥。”她笑着回答。 温季年不说话了，又过了一会儿，终于憋不住了似的，问：“唯唯，你，你还有没有别的话要说？” 乔唯眨眨眼睛，故作疑惑：“说什么？说季年哥哥你也每天都很帅气吗？” 温季年闹了个大红脸，磕磕绊绊地说：“不，不是……”恰巧这时，有人叫她。 “唯唯，你的皮草披肩好漂亮呀，在哪家买的啊？” “真的好漂亮，像一样……” “这个发箍也好漂亮，是定做的吗？在哪里做的呀？” 几个小女孩脆脆甜甜的声音混在一起，乔唯忙着和她们说话，无暇顾及温季年。 “不是在外面买的，我家里做的。发箍是我舅妈送的，不知道是不是定做的……” 乔唯想起那个雪白的皮草披肩就想扶额，小圆坚持给她披上，说保暖又好看。 确实保暖又好看，就是太扎眼了，贵妇味儿十足。 还好一进门就脱了，不然恐怕真的要成全场焦点。 女孩子们说得热闹，温季年听着她们的话，想起刚看到乔唯的场景。 他比她来得早，其他人都闹哄哄地凑在一起，有意无意地把他撇在一边，他并不在意，甚至对此乐见其成，毕竟他们和他的思维不在一个维度。 但是一个人有点无聊，要是唯唯在就好了，他不知不觉站在窗边，翘首期盼。 终于等到她了，她从车上下来，裙摆蓬开，像一朵云。本来就小的脸埋在了毛茸茸的披肩里，显得更小了，精致的发箍嵌在头上，但没有她的发型精致。 其实这个皮草披肩……有点不合她的年纪，但他是不会说出来扫兴的。 温季年安静等了一会儿，见她们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有一点点烦躁，他不想表现出来，想了想，走到了窗边。 乔唯婉拒了小女孩们去玩游戏的提议，她转头一看，差一点又笑了出来。 温季年端着杯子，立在巨大的落地窗前，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雪景。嘴唇微抿，气质沉静，q版霸总是也。 如果高脚杯里装的不是橙汁儿，是红酒就更有内味儿了。 “季年哥哥，狗怎么会咬裤子？”乔唯走过去，悄声问。 温季年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似乎没料到她会问起这个，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我把肉汁淋在了梁程的裤子上。” 乔唯愕然，下意识表现出了震惊。 她真是想不到啊，温季年这样少年老成、不屑于玩幼稚把戏的小大人，竟然也会干这种事。 一见乔唯惊讶不已，仿佛不认识他了似的，温季年有些急切地解释：“是他先动的手！他想把肉汁倒在我身上，被我躲过了，我只是，只是反击而已。” 乔唯哦了一声，朝他招手，温季年靠过来，她凑近耳语：“干得漂亮，再接再厉！” 他眼里是藏不住的讶然，喃喃道：“唯唯，你不觉得，这种行为很幼稚吗？一个成熟的人，是不应该这样的……” “幼稚，”乔唯点头，咔嚓咬掉半个红豆派，理直气壮地说，“但是我们就是小孩啊，小孩就是要做幼稚的事。小孩不做幼稚的事做什么呢？上班养家吗？” 温季年被她这番话震在原地，过了好几秒才迟疑着说道：“可是，我们是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智商比别人高？脑子比别人聪明？可我们仍然是小朋友啊，是不能坐副驾，不能开车，不能喝酒，不能说脏话，不能单独出门的小朋友。” 乔唯一边吃东西，一边输出自己的“小朋友理论”。 “如果小朋友都成熟懂事，把大人干的事都干完了，那大人们怎么办？” “小朋友幼稚，大人成熟，互相平衡，这个世界才能和谐运转。根据能量守恒定律，任何一方失衡，这个世界就会崩塌，所以为了世界和平，我们小朋友必须保持幼稚！” “当然了，幼稚不是调皮捣蛋，拒绝熊孩子！我们要做不违法乱纪的幼稚小朋友！” 眼看温季年被她这一套歪理唬得一愣一愣的，乔唯暗笑，最后拍拍他的肩膀，严肃地说：“所以，如果有人再用幼稚的小招数欺负你，马上用同样的方式反击回去没关系，这是为了世界和平！” 温季年：…… 好像有哪里不对的样子，但他没发现到底是哪里不对。 自从听了乔唯的这番话，温季年就有些神思不属，时而眉头紧皱，时而目露茫然。 乔唯估计对他的三观造成了不小的冲击，需要时间缓缓也是正常的。 但她没想到，这个“有人再用幼稚的小招数欺负你”来得这么快。 当时乔唯正在和一个同学比赛打地鼠，打得正开心，忽然听到一声尖叫，接着是咚咚咚的脚步声。 即使铺了厚厚的地毯，声音依旧很重。乔唯心里咯噔一下，莫名其妙想起柯南，别墅，雪天，聚会，尖叫……要素过多。 “不好啦，小季晕过去了！” 一个小男孩惊慌失措地奔过来，满脸惊恐。 乔唯：原来是温季年晕过去了啊，那没事了……什么？！ 她眉头一跳，立即和同样如临大敌的佣人跑上了楼。 上去一看，温季年倒在沙发上，几个男孩子都围在他身边，俱都慌张不已，小脸煞白。作为主人的金耀也在其中，他的脸色尤为难看。 再看温季年，双眼紧闭，人中还残留着深深的指甲印。 乔唯心中狠狠一沉，这下手也太狠了，万一破相了咋整？ 她正要上前，佣人已经牢牢占据了最佳位置，检查一番，大声问道：“少爷，怎么了这是？是这位小少爷摔倒了，你们发现他了吗？” 乔唯：？ 这样公然对口供真的好吗？ 金耀反应很快，立刻接话：“没错，我们刚刚听到一声响动，跑进来一看，就看到小季倒在了地上，我们，我们把他扶上了沙发，怎么叫都叫不醒——” “怎么了？” “是不是低血糖？” 两道声音响起，金耀的父母闻讯而来。 他们充分给予孩子自由，让金耀作为主人独立招待小客人，自己则在楼上休息，结果听说有小孩子晕倒了，吓了一大跳。 今天邀请来的孩子都非富即贵，哪个出事他们都不好交代。 匆匆赶过来一看，居然是温家的小孙子，顿时恨不得晕倒的是他们！ 推也推了，拍也拍了，人还是不醒。 小朋友们都跑了上来，挤得房间里满满当当。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小季死了”，轰的一声，犹如油锅里进了一滴水。 今天参加聚会的大多是班里同学，人均早慧，早早理解了死亡的含义，有胆小的被吓哭。 哭声具有传染性，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恐惧迅速传遍整个房间，立时听取哭声一片。 而这跟打雷一样的哭声都没把温季年吵醒， 金家父母焦头烂额，金耀和那几个小男孩目瞪口呆，吓傻了。 “小朋友们，不要害怕，小季没事……” “医生马上就到，大家别担心……” 金母忙安抚哇哇大哭的孩子们，哄着他们先出去，金父则去掰温季年的眼皮，偏偏这时，他的电话响了。 “喂？什么事？”他正是急得背上起了一层白毛汗的时候，看都没看就按了接听，电话那头的声音让他险些没拿稳手机。 “……是，突然晕倒，没有低血糖吗？您别担心，医生马上到……” 他态度恭敬，虽然声音极力想保持平稳，但神色间是掩不住的惊慌。 等挂了电话，惊慌秒变愤怒，他克制不住地大声呵斥：“是谁给温家打的电话！” 幼儿园孩子过生日请客前，都会挨个询问家长，孩子有什么禁忌。 温家小公子是重点人物，金父清楚记得，他没有任何忌口和过敏食物，身体也很健康，没有慢性病。 因此虽然着急，金父却觉得不会有什么大事，想着等家庭医生过来，谁知道哪个不长眼的通知温家了！ “是我，”乔唯跑到沙发背后，垫着脚面对金父，高高举起一只手，“是我报的警，啊不是，是我给季年哥哥家里打的电话！” 金父脸上的愤怒凝固，暗呼倒霉，这也是个重点人物，乔家的小千金，不仅报信报得快，还生怕他看不见她似的，一跳一跳的，那手举得老高，难不成还指望他夸奖她吗？！ “谢谢你啊，唯唯。” 他挤出个笑，想刺两句家庭医生马上就到，这么急着报信干什么，但猛地想起这个班里都是些小神童，个个都是小人精，说不定一回家就告小状，话到嘴边紧急刹车。 “不客气，金叔叔。” 乔唯一看他这个表情就知道他怪她多事了，但她不care，视线移到金耀和他那几个小弟身上，个个脸色惨白，神情惊惶，比真正倒在沙发上的人脸色还差。 做了亏心事啊。 正在这时，她的眼角瞥到温季年的手指动了动，心念一动，大声说道：“季年哥哥是不是受了惊吓？我听说小朋友被吓到了，可能会晕很久都不醒。” 话音一落，那手指不动了。 乔唯满意偷笑，金耀他们却更惊恐的样子，而金父则一脸莫名其妙，满脸写着“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 家庭医生很快赶了过来，检查一番，面露难色：“粗略查看了一下，没有外伤，看不出什么问题，还是尽快去医院。” 金父额头都浸出了汗。 恰巧这时，又是一阵重重的脚步声。 “小季？！” 是温仲年。 来的这么快？ 不止乔唯惊愕，其他人更是愕然。 温仲年连社交礼仪都顾不得，随口打了个招呼，就抱着人急匆匆下了楼。 乔唯连忙跟上，出了门，一阵冷气扑面而来，风跟刀子似的刮在脸上。 此刻她不得不佩服小圆的未雨绸缪，感谢小圆，感谢毛茸茸的贵妇披肩！ 寒意短暂，车里热烘烘的，温仲年沉着脸，甩上车门就发动了车子，完全不顾追出来的金家人。 “唯唯，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小季怎么会突然晕倒？”他怕吓着小姑娘，尽量克制着焦急和怒气。 乔唯却没回答他的话，而是在后视镜里定定地和他对视：“仲年哥哥，你信不信我会魔法？” 温仲年：？我弟生死关头你跟我说要表演魔法？！ 默默对视三秒，乔唯摆了个经典小魔女放大招动作，大喝一声：“吧啦吧啦能量，芜湖芜湖，睡美人苏醒！” 突然来这么一句，把温仲年惊得手一抖，险险稳住方向盘。 两秒过后，无事发生。 “唯唯——” “等一下，不好意思，念错咒语了。吧啦吧啦能量，芜湖芜湖，睡王子苏醒！” 下一秒，一只白皙的小手攀上了驾驶座椅背，温仲年头皮一麻，都顾不上车里还有小朋友，脱口而出一句“草”。 好在他瞬间反应过来，生硬地打补丁：“草坪上刚刚跑过去一只兔子。” 乔唯瞄了一眼窗外，白茫茫的一片，连只鸟都没有。 “小季，你……你装晕？”温仲年先是心口一松，马上眉头一皱。 温季年已经坐了起来，坐得端端正正，闻言发出同款皱眉：“二哥你怀疑我？我才不是装的，是唯唯用魔法唤醒了我。” 温仲年：…… “小季，到底怎么回事？那这医院，还去不去？” 他扫了一眼后视镜，后面有车跟着他们，应该是金家的。 温季年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乔唯。 “仲年哥哥，医院肯定是要去的，晕倒这件事是真的，不是我们骗人，对吧，季年哥哥？” 温季年点头，然后言简意赅地讲了一遍来龙去脉：“当时我去了楼上，旁边冒出一条蛇，直冲着我游过来。我……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就，就晕过去了。” 虽然极力保持云淡风轻，但很明显能看出他很尴尬。那耳朵都红成煮熟的虾子了。 “什么蛇？金家养的宠物蛇？宠物蛇也要冬眠吧？”温仲年眉头再次皱得死紧。 这也是乔唯的疑问。 难道金耀为了吓温季年，还特地把冬眠的宠物蛇弄醒吗？小小年纪，大大滴坏！ 温季年却有些难以启齿似的，在二人轮番催促了数遍后，才不情不愿地开了口：“是，是玩具蛇——” “什么？！”温仲年大为震惊，甚至直接回头瞪着他。 “二哥，你想让长辈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吗？”温季年面无表情，然而谁都看得出来，他这是恼羞成怒了。 温仲年重新看向前方，还是很不可思议：“你怕蛇？你不是很喜欢蛇吗？还经常看蛇的纪录片，那个什么《蛇行一亿年》？” 他这么一说，乔唯想起来了，她还曾经无意间在温季年的平板里看到过蛇的照片，专门建了个相册。 这得多喜欢蛇啊？ 当时她还惊了一下，看不出来温季年还是个小众爱好者。 结果这次被个玩具蛇吓晕过去了，莫非这就是蛇蛇版本的叶公好龙？ “不是！我……我不怕蛇，只是它突然蹿出来，我没有防备，而且是电动的，爬得很快。二哥，如果你脚边忽然冒出个大蟑螂，你能保持冷静吗？” “……咳，比方不是这么打的啊，我是光明正大地怕蟑螂，你是人尽皆知地喜欢蛇。我被蟑螂吓晕不足为奇，你被蛇吓晕就稀奇了，还是条玩具蛇。” “都说了是意外了！” 兄弟俩就关于是不是真的怕蛇，和是不是真的喜欢蛇两个问题展开了拉锯战，车轱辘话来回说。 乔唯叹气，这俩年纪都差了十八岁，还能吵起来。 乔唯：万万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男猪脚。 “唯唯，怎么了？”温仲年在后视镜里和乔唯对视。 他怎么觉得这小丫头看他的眼神不对啊，很眼熟，他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不就是他弟看乔淮阳的眼神吗？ 看智障的眼神…… “无事。”乔唯微笑摇头。 还是不要让小学鸡知道他是小学鸡比较好。 温仲年：…… 温季年：好了，这下唯唯觉得我有一个智障哥哥了。 医院走了一遭，金家父母赶了过来，全程殷勤陪护，温仲年倒没有再给他们脸色看。 一通折腾下来，医生下了诊断：“目前没有明显外伤，建议在家观察两天，三五天最好，七八天也可，半个月也行。” 金父金母脸都绿了，要观察这么久，事情大了。 乔唯瞟了一眼一脸凝重的医生，心道原来不止是乔家的医院里人才济济，温家的医院也是高手如云啊。 几人在医院门口分手，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乔唯却没回乔家，而是去了更近的林寒月的住处。 “嗯？什么风把咱们唯总吹过来了呀？还记得我这门朝哪边开呢？”林寒月开门，一见是她，佯装不满。 乔唯：？不是你非叫我来的吗？ 乔唯：“那我走？” “哎哎，就你架子大。进来！”林寒月抓着她的肩膀，把她拽了回来。 乔唯朝里走了几步，张望了一下：“你妈呢？她在吗？” “什么我妈，那不是你妈？她不在，去滑雪了。”林寒月敲了一下她的头。 乔唯抗议，跳起来打她膝盖，两人闹了一会儿，乔唯这才反应了过来：“姐姐，你腿好了？” “昂，下地好几天了，憋死我了，”林寒月像个小孩一样蹦跶了几下，“这不，我腿一好就想着带你去逛商场了。” 逛商场和开玩具车兜风已经荣升乔唯最喜欢的运动2，现在天一下子冷了下来，兜风是不敢兜了，那就只能靠逛商场完成每日运动量了。 “姐姐，你怎么不和你的朋友一起逛呢？芝芝姐姐呢？”乔唯随口问道。 林寒月嘴一瘪：“她们都要上班，一个两个都说没空。” “那你怎么不上班啊？”她是真好奇，但凡有个班上，林寒月也没这么多时间琢磨有的没的了。 谁知这次林寒月并没有像前几次那样怒斥“你敢嫌弃我是无业游民”，而是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上班？说实话，我不理解，明明他们手上的钱下辈子都花不完，每天什么都不干就有大把的钱进账，为什么要辛苦自己去上班？” 乔唯：…… 玛德，听得她都快哭了，这是什么美好的生活啊？ 最后乔唯怒而扫货。 晚上就歇在了林寒月这儿，半夜却被电话吵醒。 “什么？小季快不行了？！” 乔唯脑瓜子里嗡嗡的，不是吧，难道真的举头 58. 第 58 章 天才陨落竟是因为………… 晚上又开始下雪。 乔唯由林寒月带着冒雪赶往医院。 她的一颗心从听到乔淮阳给她说的这个重磅消息的那一刻起,就咚的一声坠到了谷底。 原著里温季年是在八岁才过世的，现在他才五岁。 乔唯脑子里乱七八糟的飘过很多想法，一会儿恐惧难道原著的力量真就如此强大，应该死去的人终究会死？一会儿又忍不住想这是不是得算自己害了温季年？如果她不答应去金耀生日聚会,他也不会去。 蝴蝶轻轻扇动了一下翅膀,最终形成的飓风落到了温季年头上？ 一种莫名的惊惧席卷全身。 “唯唯,你别害怕，肯定没事的。”林寒月冒着风雪开车,分神安慰乔唯。 “姐姐,小季是被蛇吓得发高烧的，要是我没去就好了,我不去他也不会去……”乔唯低声喃喃。 林寒月从后视镜里看到乔唯一张小脸上全是茫然，大大的眼睛里失去了平时的神采,木木的，顿时心里一突,又一痛，厉声喝道：“唯唯,别胡思乱想！” 这一声暴喝把乔唯吓得一个激灵,她觉得她没被温季年的事吓死，要先被林寒月吓死。 “姐姐,我——” 林寒月再次打断她：“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是说从医院分开的时候他都还好好的吗？突然大降温,小孩子生病很正常，八成是他在家吹了冷风才感冒发烧的,别把什么屎盆子都忘自己头上扣！” 她也是急了,哪管什么言语粗不粗俗。 乔唯愣愣地望着林寒月的侧脸，似乎看到了那些毫无底线无理护犊子的熊家长，但此时此刻,她却不觉得讨厌。 果然人类的本质是双标。 她刚想说两句，就听林寒月又继续道：“再说了，发高烧哪有这么快就发展成病危了？肯定是乔淮阳夸大其词，他就是唯恐天下不乱。他说的话你就当放屁。” 乔唯：…… 这俩人，真是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忘踩对方一脚啊。 还不等她接话，林寒月又轻咳了一声，一扫刚才的凌厉，吞吞吐吐地说：“你说，小季是他们温家的宝贝疙瘩，他生病了，就算是大半夜来医院，他们家是不是也会全家到场？” 乔唯把这话嚼了两遍才明白过来她是什么意思，紧张担忧的情绪整个被她给冲垮掉。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温仲年！ 乔唯：这一拳是替生死未卜的小季打的！ 她没说话，只抱着双臂，盯着后视镜，无声发动灵魂拷问。 大概林寒月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个时候还关注这个，有些不妥，不敢和她对视，剩下的路程也没再开口。 而经过林寒月这一打岔，乔唯惶然迷茫的心居然慢慢冷静了下来。 紧赶慢赶，终于到了医院。 二人急匆匆往病房跑，乔唯闷头向前冲，拐角处转出一个人，她来不及刹车，一头撞了上去。 “哎呀！” “唯唯！” 乔唯被撞翻，装备爆了一地，因为穿得太厚，一时竟爬不起来，所幸林寒月及时赶到，一把将她拎了起来。 她脸色一冷，抬头瞪向对面之人：“你——” 只说了一个字就卡了壳。 乔唯默默捡起手机，帽子和一个圆溜溜的砂糖橘，还有一个咕噜噜滚到了一双大长腿前。 温仲年弯腰捡了砂糖橘，再递给她：“唯唯，给。不好意思，我刚刚没注意到你。” 小姑娘穿得非常厚，刚刚在地上挣扎，却爬不起来，像只翻了肚皮的小乌龟，乍一看，他忍不住想笑，耽搁了两秒，没能及时把人扶起来。 “仲年哥哥，季年哥哥怎么样了？”乔唯连忙问道，注意到温仲年古怪的表情，她心里再次一沉。 此时乔唯帽子都是歪的，帽子顶端拳头大的毛线球歪着耷拉在脑袋上，温仲年看着更想笑了，而且短时间内经历过大悲大喜，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表情，他想缓两秒再说。 然而落在乔唯眼里，却是他打击过大，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脑子里嗡的一声，拔腿就跑。 砰的一声撞开门，乔唯跟个小炮弹一样冲了进去，然后生生刹车，和满床的人大眼瞪小眼儿。 没错，满床的人，她只能从人缝里勉强看到床上有个鼓包。 林寒月还真说对了，的确是全家出动。 “大家好，伯母好，我来看季年哥哥，他还好吗？”这么多人，乔唯只认识温母蒋宁。 她都没发现，自己的声音都有点抖。 “唯唯——” “唯唯？” 另一个声音伴随着蒋宁的声音响起……这个声音，只有唐老鸭能与之一战。 挡住乔唯视线的人连忙移开，她这才看清床上情况。 温季年半躺在床上，蒋宁端着碗，一只手还捏着勺子。 乔唯：？我在那儿火急火燎，你在这儿美美吃饭？ 她跑到床前，飞快睃了一眼，原来不是喂饭，是在喂水啊。 喂水怎么还整出了古装剧喂药的架势？ “季年哥哥，你好些了吗？” “我没事，唯唯，你一个人过来的吗？”温季年才刚醒没多久，脑子还昏昏沉沉的，他听到长辈说外面雪好大。 “我姐姐陪我过来的，”乔唯看出他很虚弱，连撑着手臂坐起来都困难，忙说道，“你别起来，好好休息，我还有点事要先处理，伯母再见，大家再见。” 说完不等其他人反应，她转身就跑。 小姑娘眨个眼的工夫就跑了出去，房间里安静几秒，不知道是谁问了句：“小季，你女朋友啊？” 话音一落，其他人纷纷笑开，完全把温季年声嘶力竭解释的声音压住了。 眼看他真生气了，蒋宁才忙道：“小海别乱说，那是小季的同学和好朋友，是乔家的小孙女。” 说完她咦了一声：“这么晚了，唯唯怎么过来了？” 不过她马上就反应过来，这是在乔家的医院。 晚上温季年突发急症，高烧不止，温度降不下来，都烧得说胡话了，家庭医生建议马上送医院。 本来想去温家自己家的医院，可是在路上温季年就开始呕吐，雪天路难走，迫不得已，只好就近找医院，恰好乔家旗下最大的一家医院就在附近。 刚进医院一会儿，乔家那边就来了电话，只是不知道怎么连小朋友都惊动了。 “妈，您去看看唯唯好吗？”温季年喉咙犹如火烧，灼痛万分，强忍着疼痛发出声音。 现在才凌晨三四点，她一个小孩子不安全。她那个姐姐，一看就不靠谱，说不定这会儿正拉着他二哥说话，都把她忘一边了。 温季年一想到乔唯一个人在外头，曾经看过的各种新闻就冒上了心头，十分焦急。 “好好好，老公，你来喂水，我去看看唯唯。”蒋宁也担心乔唯。 虽然这是在乔家的医院，但是医院里怪事可多了，而且听说小孩子眼睛灵，万一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想到这里，蒋宁把碗转了个方向，递给老太太：“妈，您受累喂一下小季。” 又看向温父：“老公，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唯唯。” 温老太太喜出望外，忙接过碗，一叠声催促快走。她这小孙子少年老成，像个小老头，两岁以后就不准别人喂他吃东西了。 机会难得！ 她是这么想的，其他人也这么想，甚至开始猜拳决定喂水的顺序，一人一勺，轮流来，谁也不许插队，更不准多喂。 温季年：…… 他木然张开嘴，木然望着剩下的家人互相争夺他的喂水权，心想还不如不醒过来。然而转念一想，他不醒的话，唯唯会很着急的。 半夜冒雪来看他，而且刚才他都看见了，唯唯很担心，他得快点好起来才行！ 至于聒噪又幼稚的家人，算了，暂时忍忍吧。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乔唯不知道居然还有人嫌弃得到的爱太多，她正在臭骂乔淮阳。 “哥哥，你假传圣旨，你谎报军情，你撒谎造谣，你良心何在！”乔唯肺都快气炸。 居然又被林寒月说中了，他就是在夸大病情，危言耸听！ 果然最了解你的人是你的敌人。 乔淮阳坚决不承认造谣，冷笑道：“这能怪我吗？三更半夜的，医院那边来电话，说是老温家倾巢出动，这么大阵仗，不是十万火急命悬一线是什么？” “那小子烧到四十多度，都神志不清了，老的小的又哭成一团，你说我能不误会吗……还不是因为他们家搞这么夸张！” “哎不对，我立马通知你，是想着你们好歹一起玩过几回，想让你提前有个心理准备。更重要的是叫你别去幼儿园了，就待在家里别出门，天这么冷，万一也像小季一样感冒发烧……” “你倒好，居然半夜跑到医院去了！我就知道林寒月不靠谱，马上回家，不准再跟她混一块儿！还有，我连着熬了两个通宵工作，还惦记着你的安危，你呢？上来就劈头盖脸喷我一顿？心寒了。” 乔唯：这小子倒打一耙和转移注意力是有一手的。 “呵呵，仲年哥哥知道你在外面造谣他弟弟快不行了吗？” “……都说了不是造谣，你要陷你哥我于不义是吧？狗拉雪橇？” 乔唯皱眉，什么狗拉雪橇，乱七八糟，乔淮阳脑子瓦特了？她猛地一顿，暗骂乔淮阳狡猾，竟然拿一个小朋友心心念念的狗拉雪橇作为威胁的筹码，可恶！ “……行，整个寒假。” “你想累死我的狗？！行吧，成交，唯扒皮。” 乔唯挂了电话，又控制不住回忆起这一路上的提心吊胆，愧疚不安，真是想锤爆乔淮阳的狗头。 她推开消防通道的门，被过分明亮的灯光刺得眯了眯眼，刚想去找林寒月，就听到一声惊喜的呼唤：“唯唯，可算找着你了！” 定睛一看，是蒋宁，和她十指紧扣的，应该就是温季年的爹温朝均了，高大英俊，和他两个儿子相貌很像。 “伯父伯母好，请问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对了，季年哥哥真的没事了吗？”乔唯礼貌问道，这会儿才发现，二人的眼眶都通红，一看就是狠狠哭过一场。 她悄悄再次迅速睃了一眼温老爹，想不到啊，看着是个中年冷面霸总，还有这么感性的一面呢。 “嗯嗯，小季还有点发烧，但是没那么厉害了。唯唯，我们是想谢谢你这么晚还来探望小季，外面路不好走，真的非常感谢你。” 蒋宁温柔真诚，很正式地道谢，并没有因为她是个小孩就轻视敷衍。 “不客气，季年哥哥是我的好朋友，”乔唯想了想，问道：“他真的是因为着了凉才发烧的吗？” 她注意到，话刚出口，温朝均的脸色就垮了下来。 “老公，你别吓到唯唯，”蒋宁轻斥，面露犹豫，含糊说道，“不太好说，从金家回来就有点蔫蔫的，下午三四点有些不舒服，晚上十点多就开始发烧了。” 乔唯懂了，他们这是怀疑温季年是因为在金家受了惊吓，这才高烧不退。 “唯唯，当时的情况是怎么样的，你还记得吗？”蒋宁眼神带着鼓励和期盼。 乔唯把那个时候的情况说了一遍，她的记忆力极好，连金父怒斥谁给温家打的电话都讲了出来，模仿得惟妙惟肖。 蒋宁秀美的眉毛皱了起来，而温朝均的神色愈发难看。 如果是往常，看到这么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绘声绘色，口齿伶俐地讲话，蒋宁早就爱得不行了，可现在不是时候。 乔唯觑着二人神情，还是想先溜为敬：“伯母，现在太晚了，我就不打扰，明天季年哥哥还在这儿吗？我想明天再来探望，希望不会打扰到他。” “在呀，估计要在你们家医院住个几天，你来看小季，他很高兴的。” 蒋宁怒色一收，眼底盛满笑意，再看温朝均，脸色还是不好看，她一拐子怼在他腰上，怼得他秒变痛苦面具，再秒挤出一个笑：“唯唯，今天辛苦你过来，明天也欢迎你来探望这小子。” 乔唯暗暗挑眉，心道中年霸总还是个耙耳朵。 又客套了几句，乔唯告别，却被蒋宁叫住。 蒋宁迟疑了一下，才伸出手，轻轻地给她把毛线帽子摘了下来，动作轻柔地重新戴好：“好啦。”还拨弄了一下顶端的小球球。 一阵淡淡的香气飘进乔唯的鼻子里，不是香水味，像是鲜花的味道。 等蒋宁退开，含笑看着她，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帽子歪了，还歪得不轻，还歪了一路？那刚刚她是顶着一个歪到天边的帽子，傻里傻气地冲进病房的？！ “谢谢伯母。”乔唯镇定道谢。 乔唯：如果我二十三岁，我会尴尬得满地找头，但我现在才四岁，所以我无所畏惧。 道了别，乔唯转身离开，隐约听到一句“好想要个女儿，我们再生个女儿吧”，她差点脚一滑。 真是老当益壮啊。 悄悄回头看，温朝均恢复了片刻前的怒容，蒋宁又说了句女儿，他无奈地低声说着什么，脸却是没绷得那么紧了。 温季年应该不会有个妹妹了，这是他老妈在岔开话题哄他老爹。 二人手挽手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中年夫妻还能这么腻歪的不多了。 和乔继恩林薇棠两口子比起来，那真是，没得说，都不是一个次元的。 老爹表面严肃不好惹，实则是个耙耳朵，老妈温柔体贴，但实际占主导地位，爹妈感情和睦，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一定很幸福吧？ 乔唯心里涌起淡淡的惆怅，还有一丝丝不愿意承认的羡慕。 “不羡慕，不羡慕，我才不羡慕，我是大人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乔唯一路疾走，默默念经。 所以温季年这小子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或者说能让他抛下家人离开这个世界的事，到底严重到了什么地步？ 乔唯眉心紧锁，决心明天必须搞个清楚明白。 她边想边走，都走到医院门口了，才想起来还有一个人呢？ 不用猜都知道干嘛去了，乔唯扶额，正想给林寒月打个电话，就见她垂头丧气地下来了。 乔唯决定假装没看见，给她留点面子。 一路无话，等进了门，林寒月才幽幽开口：“他好像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我想去看看小季，他都不同意。” 乔唯一边摘帽子和手套，一边腹诽：“首先，不是好像，他就是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你。其次，您那是想去看小季吗？您那是想去见人家家长。” 她不接话，林寒月却拉住她不让走，两眼都在冒绿光：“小季还要住院是吧？唯唯，你们是好朋友，咱们明天是不是得提个果篮儿买束花去探望探望人家啊？” 乔唯面不改色地摇头：“不去，今天已经去过了。他妈妈说要静养，连亲戚都不准备让去探望。” “……好吧。”林寒月眼里的绿光灭了。 第二天早上九点多，乔唯趁林寒月还在睡懒觉，偷偷溜了。 到了病房，乔唯悄悄推开一条门缝，小心地把脑袋伸进去侦查情况，想确认一下是不是像昨天那样有一大堆护法。 左看看，没有，右看看，对上了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 然而这双往日里总是闪耀着自信神采的眼睛，此刻没了光彩，灰扑扑的，整个人也蔫耷耷的没精神。 沉默三秒，乔唯默默将整个身子挪了进来，板着脸道：“小季，你怎么能下床呢？万一又吹了冷风，又发烧怎么办？” 温季年呆了呆，辩解道：“有暖气，不会吹冷风，再说我不是因为吹冷风发烧的。” 虽然很不厚道，乔唯差点笑出声。 唐老鸭真人版。 她拼命忍笑和温季年一起往里走，随口问道：“那你是因为什么发烧的？”温季年却不吭声了。 直到俩人在沙发上坐下，他才又开口：“唯唯，我不是小季。” 他的脸色还很苍白，嘴唇没什么血色，大概是生了病，说话的时候，脸上不自觉带了点小孩子的稚气。 就是这个声音，太出戏了。 “好的小季，”乔唯掏出手机，朝他扬了扬屏幕，“你打字微信发给我吧，说说你是为什么发烧的？不说我就一直叫你小季。” 温季年张了张嘴，似乎很不想说，但最终还是跑去拿了手机。 “就是被金耀他们用蛇吓的？但是你不是很喜欢蛇吗？”乔唯不解。 难道真是叶公好龙？ 温季年表情古怪，尴尬，为难，难以启齿……但抵不过乔唯x光一般的眼神，妥协了。 “我不喜欢蛇，我害怕蛇。” 乔唯眉毛扬得高高的：“你害怕蛇？那你还看蛇纪录片，平板里还专门给蛇建了个相册？” 这个脑回路，好清奇。 温季年抿了抿嘴：“因为我想进行脱敏训练，也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怕蛇。” 乔唯被这天才般的想法震住，灵光一闪：“有人拿其他小动物或者小虫子吓过你吗？是不是金耀他们？” 过了一会儿，他才轻轻点了一下头。 “你没跟你家里人说？”不然温仲年也不会被骗到，真以为他喜欢蛇。 这次摇头。 乔唯再次产生天才和天才之间也有壁的想法，她怎么就理解不了温季年的脑回路呢？ 横看竖看，上上看下看，他都不像那种因为家里不帮忙撑腰，受了委屈都不敢跟家里说的小可怜啊。 她直接问了出来：“那你为什么不跟你家里人说呢？” 这回温季年沉默良久，仿佛打定主意不肯说了。 乔唯：别逼我放大招。 “好吧，你不愿意说，就是没真的拿我当好朋友，我明白，不打扰你了。”她说着起身就走。 温季年呆了一下，见她来真的，一下跳了起来拉住她：“我说，我说。” 不行了，唐老鸭的声音好魔性，乔唯咬着舌头才忍住没笑出来，扬着下巴，矜持地点了点头。 “因为我并没有被吓到，那些幼稚的小把戏太可笑了，没有必要告诉家里。” 嚯，好狂啊，乔唯看他脸上隐隐带着轻蔑，无情戳他一针：“但是这次你被吓到了。” “如果你早点告诉你爸爸妈妈，他们就会找老师说明情况，或者直接警告他们家长，他们就不敢再找你麻烦，这次的事根本就不会发生。” 温季年脸色微变，手指悬在屏幕上，半晌没动。 乔唯有一个猜测，她用笃定的语气说道：“你觉得你是幼儿园最聪明的，也是你们家里最聪明的，所以不屑于向别人求助。你看不起同学们，也看不起你的家人。” “不，不是，我没有看不起他们！”温季年字都不打了，直接用哑得不像话的声音说出来，说完就捂着脖子咳嗽，难受得不行。 乔唯无声轻叹，给他倒了一杯水，面上却依旧保持那种“你已经被我看穿”的冷酷表情。 果然，温季年有被唬到。 他有些慌乱地解释：“我只是认为我能解决，金耀他们的小把戏不值得我放在心上，他们只是做无用功，伤害不了我……我也不想让我爸妈他们以为我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 “我不想像其他小孩一样，不成熟，幼稚，爱告状……” 乔唯懂了，天才的自尊心在作祟。 呵呵，不止是自尊心，还有自负心，自己都是个小孩，居然还看不上小孩！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你故意误导别人你很喜欢蛇，那金耀他们怎么会拿蛇来吓你？” 温季年忐忑的表情一凝，眉头紧锁，忽地眼睛微睁，乔唯立刻追问：“你想起什么了？” 他嘴角翕动，有些不可思议地说：“七月份的最后一次劳动课，老师带我们到郊外的花卉基地去。” “有条小蛇爬到一个花盆里了，当时好几个同学都在，但恰好离我最近，我只是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但我马上停了下来，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当时，当时金耀就站在我对面。” 很明显了，那个时候金耀就察觉到了，居然等了这么久才行动。 温季年的语气更加不可思议：“原来他还是有脑子的。” 乔唯：…… 趁着他还沉浸在震惊之中的时候，乔唯光速开动聪明的小脑瓜。 在原著里，温季年是不是就是被几个熊孩子拿蛇吓过，被吓狠了，落下了心病，又把事情憋在心里，不肯跟家里人说，这才导致他情况越来越严重，最终抑郁呢？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没有我在场，你是在另外某一天被蛇吓晕了，你会跟仲年哥哥说出真相吗？” 温季年飞快瞟她一眼，摇头。 乔唯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顿了片刻，继续问：“如果今天我没有问你，你以后都不打算说出去吗？同时这件事会成为你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温季年先点头，再摇头。 他颇有些不以为意，淡然又自信：“这不可能成为我的心理阴影，不过是一条玩具蛇而已，这次只是事发突然——” “蛇！”乔唯一声低叫，指着温季年背后。 他立即像被掐住了喉咙，点了定身穴，全身僵直，脸上刚有了点的血色如潮水般褪去，苍白如纸，连眼珠子都不转了。 乔唯骇了一跳，忙跳下沙发冲过去摇晃他肩膀，见他没反应，咬咬牙，扬起手掌就要打。 千钧一发之际，温季年终于回魂：“别打脸！” 二人四目相对。 十分钟后，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温季年终于不得不承认，他这辈子都对蛇脱不了敏了，而这次惊吓事件对他的影响远比他以为的要大得多。 乔唯也有些恍惚，敢情她之前琢磨温季年抑郁的原因，琢磨了那么久，从豪门世家内部不能见光的隐秘，到他自觉智商太高无敌手，深感人生寂寞如雪，了无生趣，全是她想多了？！ 琢磨了个寂寞。 小天才突然陨落为哪般？真相竟是一条小小的蛇，或许还是玩具蛇。 其他的不管，先解决他这个事再说。 “你刚刚是不是又说幼稚了？还记得昨天我怎么说的吗？我们是小朋友，小朋友就是要幼稚，别人用幼稚的小把戏对付我们，我们就要用幼稚的小把戏反击！” 温季年有点懵：“可金耀他们不怕蛇。” “那他们总有怕的东西吧？你知道他们怕什么吗？” “金耀怕毛毛虫，梁程怕青蛙……” 温季年平时两耳不闻窗外事，不屑于跟班里同学来往，竟然对别人害怕的东西如数家珍。 在乔唯惊讶佩服的目光下，他渐渐像往常一样，抻直了肩膀。 人最忌讳什么，就越在意什么。 就像有人头发少，走在路上就会不自觉地看别人的头发。有人穿了一双破了洞的旧鞋，就会下意识盯着别人的脚，看他们穿的什么鞋。 而他最怕被人知道他怕蛇，就无意中养成了随时随地观察别人害怕什么东西的习惯。 “是吗？”乔唯对此理论大为惊奇，“那你观察出我害怕什么了吗？” 温季年踌躇片刻，在她一再催促下，才小声说道：“你害怕没钱。” 乔唯眼睛瞪大，起立鼓掌：“大师，你是真的大师。” 见她不介意秘密被看穿，温季年松了一口气。 “好，接下来，咱们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咱们马上上网买道具，吓死他们。” “……吓晕就好了，别真的吓死，虽然他们不聪明，但好歹也是一条生命……” 两颗小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温季年一扫萎靡，精气神又回来了。 门缝里的数双眼睛瞪得老大，过了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离开。 乔唯和温季年凑在一起商议反击计划，温家人也齐聚医院会议室，召开临时家族会议。 “家人们，这些熊孩子真是欠收拾，我必须亲自出马教训他们！” “小海你就别添乱了，你堂堂大学生，还好意思欺负幼儿园的？” “小孩对付小孩，大人对付大人，小季和他的小伙伴都行动起来了，咱们当大人的，总得给孩子撑腰才是！” 一群人义愤填膺，激动非常，不时有“干死他们”“妈的让他们看看马王爷有几只眼”等不雅词汇透过门板传到外头。 听得外头的人满头黑线，妈耶，这是哪来的黑涩会？！ 金家父母以及其他几个涉事孩子的父母都带着娃来医院赔罪，吃了闭门羹，又组团到了温家，差点被打出去。 大人们正焦躁不安之时，孩子又出了事。 要么脖子里爬了毛毛虫，要么书包里跳出一群青蛙等等，吓得孩子们哇哇大哭，涕泪横流，哭着嚷着回来告状，要他们帮忙报仇。 报仇？他们不被人扬了祖宗骨灰就算烧高香。 金家和其他几家家里的生意都遭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打击，他们深知问题出在哪儿，押了孩子上门负荆请罪，却连门都进不去。 眼看温家没有收手的意思，他们心一横，只能牺牲孩子了，组团转了学。 班里同时少了五六个人，小朋友们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想必家里都耳提面命，再三叮嘱过。 动静搞这么大，其他小朋友和家长都一致认为没人敢和温季年玩了。 乔唯：我不是人吗？ 59. 第 59 章 我佛不渡恋爱脑，唯菩萨…… 窗外大雪纷飞,室内温暖如春。 其他的都没变，只是心理课从每周两节增加到了每周四节。 班主任挨个约孩子们谈话,旁敲侧击是否参与过欺负别人，是否被别人欺负过，同时园方高薪增聘了好几位心理老师和专家。 普通班的小孩没察觉到异样，神童班的孩子更加敏锐，气氛紧张，不过只持续了几天，就恢复了往常的氛围。 乔唯：这个幼儿园我来对了。 要是每个学校都这样，还有校园霸凌什么事儿,她有些感慨。 学前班教室里依旧热闹非凡，堪称豪华版花果山，并没有因为金耀这个孩子王带着几个小跟班转学而冷清下来。 小孩子们依旧在上课时间打打闹闹,给老师当老师，或者现场表演萨克斯。 老师也一如既往的镇定，即使有彩纸□□爆开,有纸片飞到了嘴里，他们仍旧面带微笑，面不改色地将纸片拿出来，继续讲课,连个停顿都没有，非常敬业。 幼儿园给的窝囊费到底是有多高啊？ 乔唯肃然起敬。 “唯唯，不久就是期末考，”温季年忽然戳了戳她，眼里划过一丝试探和期待，“等再过半年我们就毕业了，你有什么计划吗？” 计划？ 乔唯想也没想,回道：“考大学！” 温季年：“？” “哦，别误会，不是明年直接考，我打算先读个高三，后年再考。” “……我们是明年七月份毕业，高考是在六月，明年考也来不及了吧？”温季年迟疑着说。 乔唯：“哈哈。” 温季年见她皮笑肉不笑，猛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刚想解释不是嘲笑的意思，话到嘴边才想起怎么跑题了，他要问的不是这个。 “唯唯，我是说，你毕业旅行打算去哪里？” 乔唯一惊，幼儿园毕业还有毕业旅行？！ 惊过之后她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顿时兴奋起来：“没想好，季年哥哥你打算去哪儿玩呢？” 温季年轻轻摇头，食指在桌面上抠了两下，似乎在经历严峻的思想挣扎，最后点开平板：“我妈拟了几条路线，你看一下有没有感兴趣的，可以参考参考。” 乔唯凑过去一看，嚯，非常专业啊，每一条路线都横跨至少十个国家，是货真价实的毕业旅行，不是到隔壁市三日游。 她暂时把高考的事抛到一边，兴致勃勃地和温季年分析起旅游路线来。 温季年一边和乔唯说话，一边分神想着她刚说的考大学，不禁暗暗后悔，唯唯会不会觉得他不求上进？毕业了不先考虑后续学业，却只想着玩…… 其实他以前提过数次，要去上大学，都被家里驳回。底线一降再降，隔三差五争取抗议，终于让家里同意他不上幼儿园学前班，直接去上小学三年级。 可是他听说唯唯要跳班到学前班，他担心她被欺负，斟酌再三，还是决定暂且留下，保护唯唯。 然而事实却是，他被唯唯保护了…… “唯唯，你确定吗？明年读高三，后年高考？” 乔唯抬头，见温季年面色严肃。 她怔了一下，想说是，然而突然又有点不确定了，之前她想直上初中，老师们吓唬她的那些话又跳了出来。 低头看了看这小胳膊小腿儿，到时候同学们都人高马大，一只手就能把她拎起来，下课了一不小心就被踩扁，蚂蚁误入象群既视感…… “季年哥哥，你也想直接高考读大学吗？我们合计合计。” 温季年眼睛一亮：“好。” 俩人毕业旅行攻略也不看了，开始探讨n连跳的可行性，从分析五六岁拿下高考状元会给教育界带来什么样的冲击，到商议高考那两天和大学开学后要不要戴口罩，说得煞有其事。 悄悄听完全程的老师：…… 让孩子来上幼儿园，真是委屈他们了。 幼儿园霸凌事件平息后的一个周末，温家父母带着娃以及厚礼登了乔家的门。 老爷子摆手，佯作不满：“你们来就来，还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唯唯和小季是好朋友，好朋友就该互帮互助，还能收礼吗？多大点事儿，快拿回去。” 乔唯默默看着老爷子搁这儿装。 果然，温朝均很上道地再夸了她一遍：“伯父客气了，这次要不是唯唯，我们还不知道小季在幼儿园居然被欺负，无论如何，我们得多谢唯唯。” 蒋宁接力，继续夸夸：“多亏了唯唯，我们才知道小季原来一直在遭受校园暴力，这是我们做父母的失职。还有，如果不是唯唯，可能小季就……” 她语气真挚感激，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眼睛一热，语气微颤，心中一阵后怕，要是没有唯唯帮忙解开小儿子心结，他很有可能因此留下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一想起平时骄傲得像只小鹰的孩子双眼无神蔫耷耷的，她就一阵心痛。 温朝均揽住了她，表情沉凝。 老爷子见此情形，只能遗憾歇了想要再听听温家老二两口子夸自家孩子的小心思，朝妻子使了个眼色。 老太太隐晦地白他一眼，同时按住心里淡淡的遗憾，才夸两句呢。 “阿宁，朝均，孩子没事就好。”她温声劝道。 蒋宁止住了泪，再次夸起乔唯：“唯唯说是我们全家的恩人也不为过，本来老爷子和老太太想亲自来感谢，可老家那边出了点事，他们赶了回去。临走前嘱咐我们一定要好好谢谢唯唯……” “咳，你们家老头子就是喜欢夸张，不过话说回来，我们家唯唯是善良正义，见不得这种抱团欺负人的宵小行为！” …… 这场唯唯感谢会变成了唯唯夸夸会，乔唯成了急公好义、嫉恶如仇、见义勇为、心细如发、为了朋友两肋插刀的天下第一好壮士。 乔唯：谢，感觉我胸前的红领巾更鲜艳了。 四个大人聊得热火朝天，乔唯和温季年从一开始的正襟危坐，规规矩矩听大人讲话，到最后对视一眼，悄悄溜了。 留下大人们继续这场主角不在的夸夸会。 “唯唯，谢谢你。”二人刚跑出客厅，温季年就郑重其事地说道。 乔唯拍拍他的肩膀：“不客气，咱们是好朋友么，肯定要帮你教训那帮小兔崽子。以后要是再有这种事，速度call我。” 拍完肩膀揉了两把温季年的脑袋，好圆的脑袋，她没忍住，又揉了两把。 一副大姐头罩着小弟的模样。 温季年：…… 他最讨厌两件事，一是别人把他当小孩，二是别人揉他的头。 但是唯唯不是别人…… 他目光灼灼地望着摸他的脑袋摸得不亦乐乎的乔唯，心说不是的，他说谢谢，不只是因为她帮他一起吓唬回去，更多的是她驱散了他内心的恐惧，改变了他一直秉承的想法。 其实智商高的人也可以做幼稚的事，没有什么丢脸的。 “对了，大学的事，你家里怎么说？”乔唯问道，随手扒拉了几下温季年被弄乱的头发。 温季年的眼神唰的一下暗淡了。 “他们不同意。” 不仅不同意，还又召开家族会议，一屋子人轮流跟他谈。 幼儿园霸凌事件成了他们的杀手锏，无论他怎么有理有据，他们只要来一句“你在幼儿园都保护不了自己，去了大学，你能保护自己吗”，他就哑口无言了。 难道他们想把他养成妈宝男吗？ 温季年心里有点烦躁。 乔唯叹气：“我也是。” 温季年居然在幼儿园被小孩子抱团排挤欺负，别人家不知道，反正乔家是草木皆兵了，连夜把她抓过去拷问，问她有没有被欺负。 她说没有，没一个人信。 乔淮阳发出名言：“连小季这拽上天的小子都被欺负了，你比他聪明那么多，又脾气好，怎么可能没被欺负？” 乍一听有理，仔细一听相当有理。 其他人深以为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甚至为了让她说实话，还紧急呼叫一个正在休假的刑警亲戚过来审问，把人家都给整沉默了。 乔唯：……摇了我吧！ 只有一个人冷笑连连，公然嘲讽大家神志不清，精神失常。 乔继恩：“你们想什么呢？乔唯这么阴险狡诈，她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还别人欺负她？正常人都不会这么认为好吗？拜托你们清醒一点，不要再自欺欺人ok？” 收获一箩筐呵斥和白眼，愤然离席。 在这种情况下，她剑走偏锋，试探着提出想明年读高三，避开不懂事欺负人的小朋友，和成熟的大孩子相处，却被无情镇压。 霸凌事件给他们敲响了警钟，幼儿园里都这么黑暗，去了全是成年人的大学还得了？ 乔淮阳更是放言：“等你能一拳打倒我再说。” 乔唯呵呵冷笑，他是忘了当初被她一拳打到鼻子的事了吗？ 不止是他，还有个被她一拳打出鼻血的。 乔临洲见她望过去，立马闭上了劝说的嘴，朝她露出一个微笑。 这件事不了了之，没有商量的余地，除非24小时贴身带着佣人和保镖。 她是去上学的，又不是去当显眼包的！ 乔唯严词拒绝，那就没得谈了。 撒娇卖萌，撒泼打滚，现场做高考真题，统统失效。 萌娃和神童光环头一次败北。 五岁拿下高考状元看来是不用想了，乔唯扼腕。 “没关系，季年哥哥，我们可以退而求其次，去少儿班，就是超常儿童教育实验班！” 乔唯马上鸡血满满。 她还安慰起温季年：“其实他们说的也有道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们只有智慧，一点都不孔武有力，素质差的一脚都能把我们踢飞，在学校里带保镖也不好，太招摇了……” 主要是她丢不起这人。 温季年看着乔唯掰着手指头数给他听，有些提起来的心终于放下去了，一起去少儿班也不错。 俩人在外头躲了半个小时，佣人来请，客人要回去了。 终于来了重头戏，乔唯精神大振。 等送走一家三口，乔唯摩拳擦掌，盯着一桌子礼盒。 “瞧你那财迷样儿。”老爷子哼道，故作不满。 乔唯抱臂，学着他的表情和口气：“爷爷，我这么善良正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为了朋友两肋插刀，连人家的谢礼都不能收吗？子路受牛的故事您没有听过吗？” “什么牛？”老爷子皱眉。 老太太看不下去了：“你这头犟牛！朝均他们要是真空手来了，不带谢礼，你怕是要打上门去。” “我又不是土匪！”老爷子瞪眼。 趁着老俩口斗嘴的工夫，乔唯已经把礼盒都拆开了，她现在是拆礼盒高手。 “哇！”她情不自禁哇了一声。 温家这礼物够用心的呀，不仅仅是贵重，一看就是精心准备的。 有精美的小裙子，钻石项链，金手镯，镶钻水晶鞋，据说很难买的芭比娃娃屋，居然还有学习用品。 她拔了钢笔的笔帽，打量了一下泛着寒光的笔尖，她倒要看看，这传说中顶小县城一套三室一厅的钢笔，写起字来和十块钱的钢笔相比有什么不同。 “朝均这小子倒还算有诚意。”老爷子扫了一眼，勉强满意。 “这肯定是阿宁准备的，她一向都这么妥帖。”老太太笑道，很满意。 乔唯则是非常满意。 她美滋滋地回了别墅，刚把东西收好，就收到了乔淮阳的微信。 好啊，被她抓到了，上班时间摸鱼！ 乔唯抨击的话都想好了，点开一看，目光一凝。 是个一分钟的视频，标题：疑似二女争一夫，大小姐当街怒斥灰姑娘！ 好劲爆！但是，封面那个大小姐，怎么越看越像林寒月啊？ 乔淮阳的第二条消息来了：【唯唯，咱们老乔家又添丁进口了】 乔唯：【？】 什么乱七八糟的，谁生孩子了？ 她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视频里，一辆豪车违规停放，林寒月穿着一身高定时装，宽大的墨镜遮住了小半张脸，双手环胸挡在一清纯俏丽的朴素女孩面前，盛气凌人。 周围不远不近的距离围了一圈人，都拿着手机录像。 虽然听不太清在说什么，但一人轻蔑勾起的嘴角和另一人倔强愤怒的表情，无一不在说明，有瓜！ 一句模模糊糊的“就凭你？也配做他的女朋友”瞬间引起吃瓜群众的骚动。 “你凭什么污蔑我！”清纯女孩被气哭，但强忍着泪水不流下来，满脸倔强。 林寒月又勾起个轻蔑的笑，低声说了句什么，女孩愤怒质问：“你到底是谁？” “我姓乔。”林寒月嘴唇微动，正要说话，看了看左右，长眉一蹙，略微提高声音，留下了姓氏。 然后微微一笑，转身滑入了车里，扬长而去。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乔唯这才明白乔淮阳是什么意思。 林寒月居然在外打着乔家的名号恃强凌弱？可真有她的。 不对，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她真的和人在大街上上演二女争一夫？！ 争谁啊？除了温仲年应该没别人了吧？ 乔唯发了一会儿呆，马上切到逗音和微博，果然，爆了，上热搜了。 豪车，大小姐，灰姑娘，争夫，几个关键词组成的视频飞速引发网友围观，引起大量讨论。 乔唯又点进视频仔细看了一下，这个女孩子是清纯挂的，清新俏丽，但有一种与长相不符的气质，倔强，坚韧，不服输，不畏强权……嗯？ 她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截图放大调亮度，搞了半天，眼睛都快成斗鸡眼了，终于在那个女孩子的耳垂上看见了若隐若现的一颗红痣。 咯噔一下变成了咚咚两下。 这不是女主角吗？怎么现在就出来了？！ 乔唯警铃大作，难道剧情提前了五年开启？不要啊，她现在还手无缚鸡之力！ 她跳下沙发，来回踱步。 绞尽脑汁回忆原著剧情，想了半天，一捶手心，恍然大悟，她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以原著剧情正式开始为时间节点，男女主其实在几年前就见过一面。 不会就是现在吧？怎么还有林寒月的事啊？ 乔唯挠了挠头，不懂。 一道闪电划过，挠头的动作顿住。 林寒月作为经典恶毒女配，戏份颇重，直到快大结局才下线，被男主温仲年弄进去踩缝纫机了。 而林·法制咖·寒月的数条罪名中，其中一条就是致人过失死亡。 这个受害者恰好是女主的舅舅，作案时间好像就是剧情正式开启的几年前…… 乔唯打了个激灵。 她呆坐了一会儿，再去看那个视频，热度又涨了，乔氏公关部竟然还任由视频挂在网上。 已经有人顺着那辆豪车和姓乔这两个信息开始人肉了，当今世界，最不能小看的就是网友掘地三尺的能力。 最关键的是，a市有头有脸的人里，姓乔的就一家。 【哥哥，姐姐的视频上热搜了，你不安排删掉吗？[惊讶]】 乔淮阳秒回：【删它做什么，看看乔寒月多给咱们家长脸】 乔寒月……林寒月说她姓乔，乔淮阳就干脆给她把姓改了。 在以后的日子里，乔唯预感，乔寒月这三个字将伴随林寒月的一生。 乔唯：找人背锅一时爽，夺回真名火葬场。 乔淮阳：【也让老林家的看看，看看他们家的大小姐，上赶着跟咱们家姓】 【她妈看了还不直接气死？】 乔唯：【……你知道她妈也是我妈吗】 乔淮阳：【啊，不好意思，忘记了】 幼稚！ 乔唯切了聊天框，把视频发给了林寒月，没反应。她想了想，再发了条消息过去。 那边乔淮阳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乔唯的回复，猜她肯定找林寒月去了，轻哼一声。 一开始看到林寒月居然敢冒充他们乔家人，当街跟人抢男人，败坏他们家名声，乔淮阳立时大怒，不过他很快就冷静下来。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就让那些神通广大的网友去扒好了，扒出来看看，看她到底姓什么，也好还他们老乔家一个清白。 只是到时候看谁脸上挂不住，他嘴角勾起一丝恶劣的笑，这可跟他没关系。 他琢磨了一会儿，得去关心关心好兄弟，人家二位都差点为他当街大打出手了，他这得表示表示。 乔唯不知道乔淮阳唯恐天下不乱，她忙着联系林寒月，但消息都石沉大海。 等到了晚上，还是没回复，她只好跑去问林老太太，却被告知林寒月被紧急叫回去了，正在跪祠堂。 乔唯：？ 不是吧？怎么和原著里写的不一样啊？乔唯大为震惊。 原著里，林寒月为了把温仲年搞到手，作了无数回妖，林家非但不责备她，反而乐见其成，鼓励她去追求真爱，同时从温家家长那边入手，积极促成二人好事。 怎么这回只是在大街上找人打嘴仗就被罚跪祠堂啦？原著里她当众泼女主一头一脸的酒都算轻的了。 乔唯百思不得其解，冥思苦想，有什么东西快速闪过，她还没来得及抓住，就被另外一个事占据了注意力。 她跑到网上一看，那个传得沸沸扬扬的视频已经没了，相关讨论都被其他娱乐新闻压了下去。 林家速度很快啊。 此后半个月，林寒月一直没消息。 据林老太太说，她先是挨了一顿臭骂，挨完骂跪了两天祠堂，跪完祠堂抄经书，抄了一百遍《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抄完经书被押着钓鱼，钓不满一百条不准走。 乔唯百度了一下，原来大名鼎鼎的“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就是出自部经书，林老爷子此举大有深意啊。 而钓鱼一事，她合理怀疑他夹带私货，自己是个老空军，就千方百计想证明不是只有他自己钓鱼技术差。 乔唯：诡计多端的钓鱼佬。 林老太太有些心疼地埋怨：“唯唯，你说你外公是不是有毛病？这大冬天的，本来鱼就难钓，你姐姐又从来没钓过，这一百条要钓到猴年马月。” “外婆您别担心，钓鱼修身养性，说不定这回姐姐还因祸得福呢。”乔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不是，贴心安慰道。 林老太太叹气，神情复杂，喃喃自语：“唯唯，你也知道了？唉，你一个小朋友都明白强扭的瓜不甜，强求不是什么好事。人家没这意思，女孩子倒贴会掉价的呀，你姐姐怎么就不明白？还当街和人抢人，这真是……” 她忽地住了口，脸上闪过失言的后悔，生硬地转了话题：“对了唯唯，你是不是要期末考试了？” “对呀，大概一月几号，连着考一个星期。” 林老太太吓了一跳，很是心疼的样子，随即皱眉：“考这么久，这也太辛苦了。你爷爷奶奶知道吗？这个幼儿园未免也太严苛了些。” 乔唯浑不在意，一本正经道：“爷爷奶奶都知道的，外婆，您别担心我哦，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现在多吃点苦，将来就好过一点。” 这话让林老太太愣住。 他们这样的人家，需要孩子要吃什么苦？就算要吃苦，也该是工作后才吃苦，哪有这么小就吃苦的？ 她刚想说话，猛然想起乔唯曾经受的罪，心像被桌角狠狠撞了一下，疼得她鼻子一酸。 “外婆您别哭啊，姐姐看到您这么伤心，她也会心疼的。”乔唯见屏幕里林老太太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忙连声安慰。 没想到她越安慰这泪就流得越凶。 乔唯都有点怀疑自我了，她安慰人的本事下降得这么厉害了吗？ 不过乔唯还挺羡慕林寒月的，看看，优雅婉约的老太太都为了她哭得快冒鼻涕泡了，形象全无，她要是再这么执迷不悟下去，能挖野菜都算烧高香，多半要进去踩缝纫机。 之前的疑问又冒出来了，听老太太这意思，林家全家都反对林寒月倒追温仲年，那原著是怎么回事儿？ 她一心二用，一边琢磨，还一边安慰老太太。 林老太太听着小姑娘软软糯糯的声音，看着她小大人似的安慰自己，一颗心一会儿像泡在苦水里，一会儿像泡在蜜水里。 怎么会有这么懂事的孩子？自己都吃了这么多苦，还一心为别人着想。 俩人又视频了半个小时，都不知道对方和自己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完全鸡同鸭讲。 在圣诞节前两天，林寒月终于再次露面。 表情一潭死水，双眼暗淡无光，完全不像以前那样倨傲自信，神采飞扬，跟电视剧里被发配到寺庙里当苦力的不受宠嫔妃一个样。 看人时眼珠子半天不动，直勾勾的。 乔唯：我怀疑，林老爷子全名叫林永信。 她头皮发麻，咽了咽嗓子，小心翼翼地唤道：“姐，姐姐？” 林寒月终于动了，饿虎扑羊一般扑过来，乔唯大惊失色，暗叫吾命休矣！ 下一秒，她被林寒月紧紧抱住，正要豁出老命挣扎，就听到一阵爆哭：“唯唯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呜呜呜呜……” 乔唯：……禁止凡尔赛！ 林寒月边哭边说：“我被骂了一顿不说，膝盖都跪肿了，抄经书抄得手都快断了，钓鱼钓得我想跳湖呜呜呜呜……” 听了一个小时小火车呜呜呜，乔唯艰难地抽出手揉了揉耳朵，问出了一个她比较关心的问题：“姐姐，你真的钓满了一百条鱼吗？” 哭声一顿，接着是一个长长的哭嗝。 “怎么可能，爷爷就是故意刁难我，想把我拴在家里，”林寒月愤愤道，话锋一转，得意地笑了起来，“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我说答应了你，陪你过圣诞节，爷爷就放我回来了。” 挡箭牌乔唯：无语，无语至极。 她不错眼地盯着林寒月，又哭又笑的样子实在好笑，她忍得好辛苦，终于把林寒月盯得笑不出来了。 “怎么了唯唯？你看什么呢？” “我看你到底长了几个恋爱脑。” 可能是哭多了缺氧，林寒月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把脸一板：“好啊你，连你都这么说我，枉我费尽千辛万苦从家里背了一包珠宝首饰过来和你分——” “姐姐，我错了。” 乔唯滑跪，双手高举合十，心中默念：“下次我还敢。” 挣钱嘛，不丢人。 “哼，算你过关。”林寒月把包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 还真是字面意义上的“一包珠宝首饰”。 一共十二个精致古朴的雕花红木盒子，摆得整整齐齐。 “奶奶说咱们一人一半，来，开箱。”林寒月一扫刚见面的萎靡不振，精神头又回来了。 乔唯精神比她更足，俩人麻溜开盒子，开得很开心。 珠光宝气，满室生辉，原谅她只有幼儿园文凭，乔唯只能想到这两个词。 红宝石红得滴血，翡翠绿得发光。 大手笔呀，林老太太这是咋了？心疼林寒月遭了罪，补偿她吗？那自己怎么也有？难道是沾了林大小姐的光？ 乔唯小心地拿起一个栩栩如生的帝王绿玉佛，心情美滋滋，管它是沾光还是顺便，只要进了她的口袋就行。 二人欣赏了一番，随后启程回乔家。 “我得去跟你爷爷奶奶赔罪，赔什么罪？哼哼，假冒老乔家千金的罪啊。对了，乔淮阳不在吧？他要是在，我宁愿去死！” 乔唯陪着林寒月去赔完罪，出来后天都黑了，还有雨夹雪，但是林寒月坚持要走。 “唯唯，大人的世界你不懂。”她一脸惆怅。 乔唯暗暗翻个白眼，有什么不懂的？不就是在外头丢了人，把锅甩在了乔家头上，抹不开面在这儿住吗？哦，还有怕被乔淮阳逮着冷嘲热讽。 林寒月正了正脸色，长眉往下一压，又露出视频里那种轻蔑讽刺的笑：“而且我还有正事要办。” 说着就大步往大门的方向走，乔唯蹬蹬蹬追上去，展开双手拦在她面前，脱口而出：“你要去找温仲年女朋友的麻烦吗？” 她陡然一僵，怒道：“她才不是仲年哥的女朋友！她也配？” 重点完全放在了女朋友三个字上，都没注意到乔唯直呼温仲年的名字。 乔唯真的想晕倒。 被林老爷子这么收拾都还能初心不改。 她宣布林寒月的恋爱脑是堪比癌细胞的存在，只要杀不死，它就杀不死。 乔唯冷静道：“现在还不是，可是只要你去找了她，她很快就会成为仲年哥哥的女朋友。” 林寒月眉毛一竖，眼中闪过寒光。 乔唯感觉自己是被黄鼠狼锁定的可怜小鸡仔。 她慢慢后退一步，后悔不迭，妈耶，她怎么忘了，只要涉及到温仲年，林寒月可是在内敢把人脸按菜盘子里，在外敢开车创人的疯批法制咖啊！ 女主的出现已经刺激她的疯批基因觉醒了。 她想拔腿就跑，然而却晚了一步。 林寒月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蹲下来和她视线平齐，眼里闪着可怕的光。 乔唯：“姐姐，你，你别乱来——”这儿可是乔家，只要她大喊一声救命，马上就有人拿着钢叉冲过来！ 然而林寒月脸色一变，手也一收，学着她平时求人帮忙的样子，双手合十。 “唯唯！我不问你为什么这么说，你这么说，肯定有你的道理，因为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唯唯，唯姐，唯总，唯菩萨，帮帮我！帮了姐姐，姐姐给你塑金身！” 什么乱七八糟的，林寒月这疯劲出来了。 还边说边搓了搓手，像只苍蝇，她拜托人帮忙的时候有这么滑稽吗？ 乔唯不紧张了，寻思这谱该摆还是得摆。 “行，我帮你。明天放学，在幼儿园门口等我。” 帮？ 呵呵，肯定得帮，她唯菩萨今天就大发慈悲，帮林寒月脱离苦海！ 60. 第 60 章 泪奔！妹想到你是介样的…… 晚上林寒月留在了乔家。 但她不去自己的别墅,非要住到乔唯这里来，还要挤一张床，振振有词：“你的床大得能游泳,多我一个怎么了？” 乔唯无语。 不过睡一张床的好处马上就体现出来了,林寒月主动打开了话匣子,说起了当街抢男人是为哪般。 “……所以，你就只是看到那个女孩子从仲年哥哥的车上下来,你就炸了？”乔唯满头黑线。 林寒月一点不虚,理直气壮：“我怎么约他都约不出来,结果转个头就碰到那个女的从他车上下来,还磨蹭了一会儿才走。” “那天可是工作日,他把工作看得那么重要,而且他跟那些莺莺燕燕不离身的花花公子可不一样，洁身自好,居然在工作时间跑到外头送女人！你说,你如果是我，不会觉得那个女的不一般吗？” 这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正宫抓奸。 乔唯默默翻了个身,不想理她。 “唯唯你说是不是？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没动静。 “唯唯？唯唯？不准装死！” 林寒月扑过来扒乔唯眼皮。 乔唯嗷的一声,仗着体积小手脚灵活，嗖的一下就钻进了被子里,林寒月也跟着钻进去，俩人在被子里打架，又笑又叫嘻嘻哈哈,声音都传到了过道上。 门外小圆犹豫半晌，最终还是没敲门，屋里暖气这么足,穿短袖都没问题。 听动静，她们只是扯了被子玩，应该不会感冒吧？ 小圆悄悄离开，心想只是一晚没进去看唯唯小姐有没有踢被子，应该不会出岔子。 放学后，林寒月如约在大门口等乔唯。 “医院？去医院干嘛？”林寒月疑惑，手上却没停，打着方向盘拐了弯儿，“我们不是去找那个女的，警告她不要缠着仲年哥吗？” 乔唯：……这个恶毒女配好敬业。 她一脸无语，一字一顿地说：“姐姐，我们是社会混子吗？” 林寒月干咳一声，嘟哝道：“我也是着急嘛。” “姐姐，是不是仲年哥哥身边有只母蚊子，你都要拿个电蚊拍把它拍死？”乔唯好奇地问。 “……你姐姐我还没这么无聊。”林寒月没好气道。 她这次之所以只是看到人从温仲年的车上下来，就控制不住当街拦人，是因为那个女人不一般，只看到的第一眼就让她警铃大作。 林寒月将这归结于女人的直觉。 过了大半个小时，终于到了乔唯指定的医院。 这是一家公立医院，人群密集，来来往往的人形形色色，人声嘈杂，还有人大声吵架，保安拉都拉不住。 林寒月从小只进过干净整洁环境优美舒适的高端私立医院，乍然到了这种环境，感觉非常不适。 “我们来这儿干什么？”林寒月眉头皱得死紧，随即恍然大悟，“那个女的在这里当医生？” 说着语气轻蔑：“在这种地方当医生，嘁，没家世没前途，也敢肖想仲年哥。” 乔唯简直要给她跪了。 这种地方？大小姐真是对大多数人的生活一无所知啊。 她瞧不上的“这种地方”，是市里有名的大三甲，多少人挤破头都挤进不去。 而且女主现在也才二十出头，估计才大学毕业，怎么可能当得了医生，还是这种大医院的医生？ 林寒月除了急需拆除恋爱脑，还急需恶补常识。 乔唯瞥了她一眼，摇头。 “好啊你，你是不是在鄙视我？” 乔唯看智障的眼神被当场抓获，林寒月要来逮她，她跑得飞快，林寒月紧追不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孩子不肯打针，家长只能跟在屁股后头撵。 等林寒月把人逮到，她才发觉她们跑到住院部来了。 过道里人来人往，并不安静，仔细一听，还有吵嚷声，不少人都在往声源方向走。 乔唯也拉林寒月快步往那边走。 一间病房门口围了不少人，都在伸长脖子看热闹，里头都快吵翻了天。 “田军你个王八蛋，真是够狠心的呀，宁愿眼睁睁看着儿子被人剁手，都不肯拿钱出来帮他还债！” “没钱？你拿钱供安若雪那死丫头读书读到二十好几的时候，怎么有钱？把家里的钱掏空了养她，现在说没钱？我呸！” “咱们家养她这么多年，也该她报恩了吧？可你看看，你那好外甥女干了什么？你得了尿毒症，她管过你吗？白眼儿狼！还不是老娘伺候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中年女人的嗓门洪亮，叫骂声不绝于耳，间歇性夹杂着男人虚弱的辩解，还没说完就被压了下去。 护士象征性喊几声“安静这里是病房”，喊不动，就退了出去，直到护士长带人杀了过来，里头这场单方面输出的吵架才终于平息。 里面平息了，外面却还说得热闹。 “什么情况啊这是？这外甥女真是不像话，狼心狗肺，这大姐可怜，啧。” “哎呀你新来的吧？哪儿跟哪儿呀，这都是老节目了。这大姐隔三差五就要闹一通，叫她老公拿钱出来给儿子还赌债，就是变相地逼着外甥女掏钱。” “啊？养她一场，还供她读了书，回报也是应该的吧？” “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们家是外地人，没医保。那小姑娘才刚毕业，医药费都是她在负担，东拼西凑，借钱治病，还打好几份工。刚才我听说又欠费了，医药费都没着落，哪还有钱帮忙还赌债啊？” “何止啊，听说那大姐的女儿成绩差，还要学画画走艺术生的路子，也叫这小姑娘掏钱给学费，那学画画多烧钱，天。” 其他熟知情况的病人或者家属也加入了讨论，热情给新来的科普这家人的情况。 外甥女年幼父母双亡，性格软弱的舅舅顶着压力收养了她，并供她读书。 眼看就要熬出头了，舅舅得了尿毒症，表哥赌博掏空家底，表妹还在读高中，学费高昂，舅妈心狠刻薄，全家人的重担都压在了刚毕业的外甥女头上。 众人说得热火朝天，护士接连说了好几次“保持安静”都没能打消他们的兴致。 这些情况乔唯早叫人调查清楚了，她一直在观察林寒月的反应。 见林寒月从一开始的不耐烦，到逐渐面色凝重，最后若有所思，她暗暗点头。 看看吧，人家女主已经这么惨了，还要找人家麻烦，这像话吗？ 还好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还没到人间疾苦凑脸上了都能无视的地步。 这紧锁的眉心，这微抿的唇角，这无意识抠包包的小动作，无一不在表明，她已经有所触动。 乔唯相信，只要再稍加言语引导，林寒月就能意识到，她已经拥有了这么多，超过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再去为难一个除了债务一无所有的女孩子，和人家互扯头花抢男人，是非常无聊且不道德的行为！ “……唯唯？” 头上的小揪揪被弹了几下，乔唯才回过神：“姐姐你说什么？” 林寒月微微俯身，语气得意：“我知道了，你带我来这儿，是想让我放心，她家里惨兮兮，根本不可能和我竞争，对吧？” 乔唯：……我的母语是无语。 这一脸求表扬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啊！ “你这什么反应？我猜错了？哦，我知道了，你是想让我知己知彼，直接捅破她家里这堆破事儿，让她自惭形秽，警告她别做灰姑娘的梦，打破她不切实际的幻想？”林寒月双眼一亮。 原来介就是恶毒女配的脑回路，乔唯表示有被震撼到，非常经典。 她感觉脑瓜子又开始嗡嗡嗡了。 “不是，你不准乱来！如果你敢私自行动，我以后都不和你玩了。”她发出严厉警告。 林寒月被她这突然变脸吓了一跳。 “你还护着她？到底谁才是你姐姐？”她脸一垮，见乔唯瞪她，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咕咕哝哝，“你是我姐姐，我叫你姐姐行了吧？” 乔唯伸出食指虚虚点了点她：“别乱来啊。” “那你到底为什么带我来这儿？你可别说是让我看在她家里这么惨的份儿上，放她一马啊。”林寒月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眯起眼俯视她。 乔唯：你怎莫鸡到的嘞？ 看来力度不够大，光是听人说不行，还是得亲眼目睹才能真正让人触动！ 乔唯琢磨了一下，拉着林寒月进了病房。 一进去，一股夹杂着难以言说味道的热风扑面而来，是消毒水和药的气味，混合着多人长时间聚集在不通风的环境下产生的浊气。 乔唯屏住呼吸，林寒月已经克制不住低呼道：“好难闻。”并捂住了鼻子。 这是个三人间，病人加家属，把房间挤了个满满当当。 她径直走到最里面那张病床前，发现只有病人，家属不在，那个战斗力剽悍的中年女人出去了。 病人身材中等，皮肤发黄暗淡，形容枯瘦，满脸都是被病痛和生活磋磨过的痕迹，眼眶里都是血丝。 她们的这一举动立刻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 毕竟来看望田军的，除了债主，还是债主，这还是头一次来这么光鲜亮丽的人。 “叔叔，您好，若雪姐姐是我的家教老师，我听说叔叔生病了，就让我姐姐带我来看看您。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不要客气。” 不等田军反应，乔唯抢先开口，连珠炮般说完，从小背包里掏出一个大红包。 众人一看都惊了，暗暗咋舌，好厚的红包！ 这小朋友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说话做事跟个大人似的。心地善良，还长这么可爱，真是相由心生啊。 倒是她姐姐，长得也很漂亮，跟明星似的，但是怎么来看病人还臭着一张脸啊？ 林寒月察觉到了众多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顿时脸更臭了，有什么好看的？还指望她也掏个红包出来吗？ 等等，唯唯这小丫头居然敢背着她给安若雪的家人准备红包？！待会儿再来算账！ 半躺在病床上的人目瞪口呆，手足无措，乔唯正要向前走两步放到床头柜上，斜刺里冲过来一只手，一把将红包抢了过去。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梁红梅掐着红包，满脸喜色，揭开封口看了一眼，笑得见牙不见眼，“谢谢你们啦。小朋友，你是我们若雪的学生对吧？你知道她还教了别的学生吗？” “红梅！”田军涨红了脸，又羞又怒。 梁红梅身材偏胖，看着有些憔悴，眼里同样有血丝，乍然收到红包的喜悦让她眼中爆发出精光。 她充耳不闻，继续追问安若雪还有没有其他学生，激动之下还来拉乔唯的手，把田军都快气晕过去了。 林寒月眼疾手快，将乔唯拉到一边，表情像吃了苍蝇一样。 “你别在若雪的学生面前这样行不行？丢人，还连累若雪……”田军低吼道，还没说完就咳嗽个不停。 “丢人？你还嫌老娘丢人？你那好外甥女陪男人喝酒不丢人？出去卖不丢人？”梁红梅气得跳脚，指着他的鼻子骂。 田军呆了呆，猛地坐起来，紧紧抓住对方的手，目眦欲裂，失声道：“你说什么？什么陪酒？” “哎哟！松手，手都给我掐断了！”梁红梅去拍他的手，他不肯放，她竟挣不脱，立时又叫又骂。 病房里再次鸡飞狗跳。 乔唯趁乱拉着林寒月跑了。 直到坐到车里了，林寒月才如梦初醒，哈的一声：“安若雪竟然——” 乔唯盯着她，盯得她把下半截话吞了回去。 “姐姐，你看到了，安若雪已经这么惨，一大家子都靠她养，一堆人压榨她，还没个好脸色，你就别再雪上加霜了。”乔唯循循善诱。 林寒月一拍手心，目光灼灼：“你说的对，我不仅不会雪上加霜，我还要雪中送炭！” 乔唯：？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林寒月再次语出惊人：“她不是缺钱吗？我给她钱，但条件是离开a市，有多远走多远，永远不许再出现在仲年哥面前！” 多大仇？ 乔唯双手抱头，感觉头好痒。 不好！再跟林寒月待下去，她怕是也要被传染得长个恋爱脑出来。 干掉林寒月的恋爱脑，迫在眉睫！ “唯唯，你知道她在哪里陪酒吧？”林寒月忽然转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你能直接带我来看她舅舅，肯定早就把她的情况摸清楚了。” 乔唯睨她一眼，没正面回答，反而问了个问题：“姐姐，你跟安若雪也只见了一两面吧？你为什么这么讨厌她？” 林寒月理所当然道：“她跟我抢人，我还不能讨厌她了？” “喜欢仲年哥哥的人那么多，难道每一个你都这么上心，都要赶走吗？” “当然不是了，她们家世不如我，长相不如我，我上心干什么？又不是闲得慌。” 乔唯马上追问：“那安若雪家世不如你，长相也不如你，你这么上心干什么？” 这个问题让林寒月一怔，呆了好一会儿，眉头拢起又放开：“直觉吧，我也说不清，从来没有哪个女人像她这样，让我产生危机感。反正先下手为强总没错。” 说完又自嘲般地笑笑：“我这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感觉蛮掉价的，跌份儿。但是吧，不把这事儿了了，我连觉都睡不好，心里跟猫抓一样。” 林寒月在这儿恍惚迷茫，乔唯却是恍然大悟。 原著的力量。 林寒月是贯穿全文不可或缺的灵魂人物，少了她，这本霸总甜宠文字数得少一半。 作者安排了她是恶毒女配，女主一出现，她就血脉觉醒了，就跟田园猫见了老鼠一样，刻在dna里的东西。 难搞啊，乔唯遗憾宣布pn-a——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失败。 pn-b——当头一棒，启动！ “走吧，先吃晚饭，吃完就去安若雪上班的夜店。”乔唯淡淡地说道，林寒月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立马发动引擎。 乔唯悄悄发微信：【季年哥哥，看来还是得请你二哥帮忙，我们大概九点到[合十]】 那边秒回：【别说是帮忙，这不仅是你姐姐的事，也是我二哥的事，我们马上出发】 乔唯暗笑，温仲年苦林寒月久矣。 她一提这个“让林寒月知道温仲年其实根本没那么好，也是个花花公子，逼她幡然醒悟”计划，他不惜自污，立马就答应了，表示随叫随到。 乔：【这么早就去呀？[惊讶]】 温：【我二哥说他没经验，需要先彩排，练练，免得到时候露出破绽】 乔：【仲年哥哥好敬业[强]】 温：【临时抱佛脚，我建议我二哥早点练习一下，他不肯，说是要工作没时间，可是我看他很闲啊】 乔：【哈哈我知道，仲年哥哥有偶像包袱，理解理解[旺柴]】 温季年看到这条消息，醍醐灌顶，原来如此，他二哥居然是因为怕形象受损！ 他有点不赞同地皱眉，二哥也真是的，明明一口答应了，还这么扭捏。 而且有机会摆脱偏执追求者，对他自己的好处也是大大的，可以说他才是最大受益人，还这么放不下架子。 幸好唯唯大度，换个心眼儿小的，比如乔淮阳，肯定就以为二哥他心口不一，不是真心想合作的。 说不定还会连带着以为他们温家其他人也是这样…… “好你个小季，背后编排我是吧？”温仲年一把薅住温季年的脑袋。 “二哥你偷看？你这是侵犯我的隐私！”温季年抗议，很快冷静下来，“唯唯都知道你态度不积极了，希望你到时候好好表现，别掉链子，将功赎罪。” 温仲年气笑了：“要不是你跟唯唯说我闲着没事干都不肯练习，人家会知道吗？再说了，唯唯可没你想的这么多心小气。” “我没有说唯唯多心小气，二哥你不要乱说！”温季年义正辞严，但他的确有点后悔，不该多说那句的，可是他在唯唯面前好像越来越藏不住话了。 他们是最最好的朋友，无话不谈也没关系吧？ 温仲年看小弟又在凝眉沉思，仿佛在思考国家大事，不禁好笑，这小老头。 他转身出去，准备去开车，却被一只小手拉住。 “二哥，我紧急让你的形象顾问团队给你设计了一套符合花花公子的造型，快去换掉，你平时的形象不行，太土了，进了夜店，人家还以为你去开股东大会。” 温仲年低头看了看知名老裁缝给他量身定做的西装，眉头高挑：“谢谢你这么为我着想啊。” “不客气，二哥，我只是做了一点微小的工作。”温季年很谦虚。 温仲年：…… 晚上九点，乔唯和林寒月准时到了城内某著名夜店。 一进去感觉就俩字儿：疯狂。 群魔乱舞，音乐震天响。 还好乔唯未雨绸缪，淡定地掏出耳塞戴上。 林寒月跟朋友来过两次，觉得不太好玩，加上听说温仲年从来不去声色场所，她也就不去了。 但经理还记得她。 “安若雪？”经理诧异，没反应过来这是谁。 店里工作的女孩儿都用的花名，这像个真名，手底下的人太多了，他还真想不起来这是哪号人物。 但林大小姐点名要找的人他哪敢怠慢，刚想招手叫人过来问问，就听林小姐怀里那个安静漂亮的小女孩开口：“安妮，我们要找安妮。” “哦哦，安妮啊，她在包厢，我给您叫去？” 他心里跳了一下，安妮是新来的，前天才来，昨天就得罪了客人，挨了一耳光，今天林大小姐就找上门了。总不能是巧合吧？ 林寒月：“不用，我们去找她，带路。” 经理赔笑引路，抛开安妮的事，暗暗嘀咕，怪事天天有，今天特别多。 前脚老板的朋友才带个小孩儿来，后脚就又来了个带娃的。 这是什么潮流？难道这些有钱人最近流行在夜店遛娃？有钱人的世界他真的不懂。 这家夜店和上次乔唯跟着乔淮阳去的那家酒吧一样，大厅热闹得天花板都要掀翻，上了楼仍旧有伴奏声和包厢里隐约飘出来的歌声，但比楼下安静太多了。 他们在一个包厢门口停下，经理刚要敲门，突然想起来里头的客户是谁，这手就敲不下去了。 “林小姐，赵二公子在里面。”他一脸为难。 林寒月想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个赵二公子是谁，顶顶有名的纨绔，追夏芝芝没追到，大肆宣扬她为凤凰男闹自杀的那个二世祖。 她冷笑一声：“怎么，你以为我怕他？” 话一出口就意识到了不对，她一个人倒还好，这还带着个小孩儿呢。 要是那个大嘴巴出去哔哔她带着妹妹泡夜店，传到家里，别说老爷子，老太太都饶不了她。 经理正要硬着头皮敲门，就听林寒月说道：“算了，你还是把人叫出来吧，给我开个包厢。有没有带儿童游乐设施的那种？” “啊？这？”经理流汗。 林寒月不满：“这都没有？你们老板开什么店，算了，随便安排一个吧，要干净的。唯唯，还是喝橙汁——” 她声音一顿，眼睛瞪大，人呢？ 乔唯正在和温季年接头。 她来到了小说里可以看到隔壁房间全景的神秘房间。 其实就是单向玻璃，还加了收音设备。 对面坐了五六个公子哥儿，左拥右抱，美女如云，唱歌喝酒玩游戏，气氛热烈。 “变态，太变态了。”乔唯表示谴责。 “没错，真的很变态。”温季年附和。 他深深担忧，没想到夜店里是这样的，像个盘丝洞。 二哥不会一时失足，假戏真做，从此沉迷其中，不可自拔吧？ 正在这时，门再次被推开，一个修长挺拔的人影走了进来。 黑色衬衫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喉结，袖子挽到手肘，展示出传说中霸总带着青筋的结实小臂，长腿裹在黑色长裤中，行走间空气里漂浮的都是荷那个尔蒙。 再看头脸，嚯，明显捯饬过了，脸还是那张脸，颜值的水平，但头发是精心打理过的，额前的头发向后梳，再微微打散，非常的帅啊。 就是吧…… 这打扮得跟个孔雀开屏似的，是想帅死谁？帅死林寒月吗？ 乔唯：芥末帅？不要命辣！ 林寒月已经被他给迷得五迷三道了，再看见这帅死人不偿命的全新形象，不得神魂颠倒？ “仲年哥哥的偶像包袱，不是一般的重啊。”乔唯语气复杂。 时刻注意她反应的温季年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面上却同仇敌忾：“光是打扮就花了一个小时。” 事实上是温仲年嫌形象团队给他搞的这身行头太像花蝴蝶了，僵持了很久，还是温季年严肃要求，严厉指责他不顾全大局，这才妥协。 对不起了二哥，温季年默默在心里给他的怨种二哥道了个歉。 乔唯摸着下巴观察温仲年的表演。 他光是往那儿一坐，明里暗里的目光就都飞过去了，引得其他人笑骂不已，纷纷起哄让他和旁边的女孩子来个交杯酒，有纸醉金迷内味儿了。 而温仲年显然很不适应，左支右绌，一点不像原著开头那个在会所里游刃有余的大佬。 岁月啊，看看你把纯情好青年给祸祸成什么样了？ 乔唯摇头。 “好，我先出去，引我姐姐过来。不过仲年哥哥这样可不行，一点都不像老手，叫他放开一点，学学那几个，要真实！” “……好的唯唯，我马上叫我二哥调整。”温季年郑重点头。 乔唯出去了。 而接到最新指示的温仲年额角流汗，没想到纨绔也不好当。 好巧不巧，她刚把门合上，就被人拎住了衣领。 “好啊你，你个臭丫头！这是什么地方，你也敢乱跑！”眨个眼的功夫人就没影儿了，林寒月吓得出了一身汗，马上叫人调监控。 经理推三阻四不肯调，说涉及客户隐私，气得她动了关系，直接给老板施压，这才调了监控出来。 “你怎么还跑到别人包厢去了？万一被人贩子抓了，你哭都没地方哭。”林寒月恨恨戳了她一指头。 乔唯被戳得东倒西歪，她捂住嘴，拼命摇头：“不能说，我不能说里面的人是谁！” 林寒月：？ 陪着一起找娃的经理：？？？ 演技相当浮夸，但就是有人吃这一套。 比如林寒月。 “那里头是谁？是我认识的人？他在里面干嘛？”林寒月眯起眼，发出三连问，眼中精光一闪，“乔淮阳？！” “不是，不是哥哥，绝对不是哥哥！姐姐你不要进去，千万不要进去啊！”乔唯脑袋都快摇飞，还伸开双臂挡在门前，“里面有限制级画面！” 林寒月眼睛圆瞪，经理汗如雨下，想晕倒。 “好你个乔淮阳！当着小朋友的面还敢乱来，污染唯唯的眼睛，无耻！”她痛斥一番，语气兴奋，“这回你还不死！” 林寒月一把将乔唯抱开，捂住她的眼，并一脚踢开门，第一时间拍亮了门边的大灯按钮。 变故突生，门内的人齐齐噤声，齐齐望向门外。 正正好，林寒月和坐在正中央的人四目相对。 他左手搂着一个沉鱼落雁，右边坐着一个国色天香，嘴边还悬着两只纤纤玉手捧过去的半杯酒。 场面仿佛按下了暂停键，只剩下音乐声，搂在一起的一对男女傻傻地看着她，手上还拿着麦克风，应该是在情歌对唱。 察觉到罩住眼睛的力道一松，乔唯悄悄把手扒拉开，露出半只眼睛。 好家伙，她这一出一进的功夫，温仲年就进化了。 他现在不是单纯的温仲年了，是温·花花公子·仲年。 “内个，这是林小姐吧？你这是，也来玩儿？”有人干笑一声，站了起来，“怎么还带着孩子啊？” 林寒月没应声。 温仲年八风不动，丝毫没有被人撞见纵情声色的尴尬，甚至还就着旁边女孩的手，慢吞吞喝掉了那半杯酒，引得对方羞红了脸。 乔唯：起立鼓掌！ 天之骄子，洁身自好，冰清玉洁，超级豪门新生代第一人的完美滤镜，从此碎了 这下林寒月的一颗芳心应该碎成八瓣儿了吧？ 然而她一直没动静。 乔唯心里一沉，不是吧不是吧？难道真被她说中了，低劣人品抵不过绝美皮囊？ 想到这里，乔唯暗叫失策，她怎么给忘了，原著里温仲年虽然被作者强行处了，给女主留了处男身，可他在外人眼中，就是这些声色场所的常客，应酬交际从不推辞，可谓是花丛老手。 而林寒月可是一直对他死心塌地的。 失了个大策！瞧林寒月这看人看得呆住了的傻样，乔唯默默把脸往她的手心里藏了藏。 要是林寒月流了口水，作为小伙伴，她丢不起这人。 乔唯再次遗憾宣布，pn-b——打碎温仲年在林寒月心目中的完美形象，给她当头一棒，让她伤心失望，挥泪斩青丝，失败！ 门里门外，无人吱声，尴尬住了。 乔唯无声叹气，正想装傻卖萌，把这一关混过去快点跑路，突然感觉到了异样。 头顶有水珠滴落，一滴两滴，绵绵不绝。 房间里的人除了温仲年都表情一变，被震得恍若痴呆。 知道林寒月苦苦追求他的两个人对视一眼，看好戏似的去看他。 温仲年依旧波澜不惊，甚至示意旁边的女孩子继续倒酒。 落在头顶的水滴成了水流。 乔唯精神大振，忍住了找把伞的冲动，宣布pn-b死而复生！ 林寒月接下来会如何？ 是大骂“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温仲年，我真是看错你了”，从此封心锁爱，还是扭头就跑，伤心痛哭，最后水泥封心？ 乔唯等着她的反应，她会不会临场小宇宙爆发，冲进去兜头泼温仲年一头一脸的酒啊？那温仲年这得算工伤。 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刻，一阵喧哗声忽然传来。 有人大声叱骂：“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还敢砸老子，妈的，谁把人给我抓住，二十万！” 61. 第 61 章 姐姐，你也不想让人知道…… 乔唯若有所感,立刻扒着林寒月的手臂扭过身，恰好看到一个纤细的身影捂着脸踉踉跄跄地跑过去，后面呼啦啦追过去一串人。 经理额头冒汗,一副想去那边处理,又怕这边怪罪的模样。 “经理叔叔，你去忙吧，我们自己可以的。”乔唯善意开口。 经理如释重负,忙道：“好的好的。”边说边抹了一把汗追了过去。 “姐姐？”乔唯戳了戳林寒月，提醒她赶紧作出反应。 再傻站在这儿，估计明天有点熟悉的人碰了面，开口寒暄不再是“吃了吗”，而是“哎哎你听说了吗”。 乔唯：笑话恒久远,一则永流传。 然而林寒月没反应,乔唯的头顶已经被洗了一遍了,那感觉,酸爽。 里头温仲年已经进行到侧耳倾听旁边女孩子说话的阶段了。 乔唯只想送他两个字：ne！你管这叫没经验？ 无师自通啊这是，能在门口杵着两尊石像的情况下，还能面不改色继续演出，这难道就是演员的自我修养？ 乔唯正满脑子跑马，忽然腰上一紧,接着被往上掂了掂,再接着视角一转,是林寒月终于动了。 她很安静，没有哽咽声，但乔唯手一摸就摸到满脸的泪水，悲伤逆流成河啊。 抱着林寒月的脑袋，乔唯轻轻拍了拍。 唉,大小姐的选择是扭头就跑，伤心痛哭，希望最后真的能水泥封心。 林寒月走得很快，可以说是健步如飞，也可以说是落荒而逃。 不过就凭她脚蹬十公分恨天高，怀抱三四十斤小孩儿还能跑这么快，乔唯相信，她能挺过去！ 结果才刚走到大门，还没跨出门槛，就迎面撞到一堵肉墙。 乔唯暗呼夸早了，林寒月走路不看路！ 林寒月带着哭腔的惊呼响起，她跟着一起往后仰。 吾命休矣！ 然而只后仰了个几度就被人拉了回来。 由于惯性，乔唯被甩了出去，正当她以为要来个二次伤害的时候，有人长臂一收，她被圈进了一个宽厚的怀抱里。 哇塞，这胸肌。 如果她是二十三岁的乔唯，肯定要趁机摸两把，可她现在是还不到四岁的乔唯，摸胸肌不符合她的人设。 只能遗憾收回手。 “两位小姐没事吧？” 来人的声音有些不正常的哑，像是重感冒没好全，但是竟然还挺好听的。 乔唯这才注意到，他是单手抱住她的，另一只手还拉着林寒月的手臂。 突然她肩膀又是一紧，这次是被林寒月一把夺了回去。 “走路不长眼啊你！”林寒月脸还是湿的，话说的冲，一开口却是哭腔，气势全无。 经理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一脸的欲言又止。 乔唯趁机打量这个人。 他个子很高，跟乔淮阳温仲年差不多，大概二十七八岁，面容英俊刚毅。 身材，非常好。 不是乔淮阳温仲年那种修长挺拔，肌肉不多不少恰到好处的好，而是类似于双开门冰箱的那种好。 尤其是他还穿的一身大衣。 “小小姐，我好看吗？”他忽然笑道，露出一口白牙。 乔唯被抓个正着，但她又不是偷瞄，是光明正大的瞄，完全不虚。 “好看，”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比我哥哥好看。” 他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谢谢，等淮阳来了，我得跟他显摆显摆。” 乔唯：？ 搞甚莫？她现在已经这么出名了吗？随便到一家夜店都有人知道她是谁？ “鄙姓卫，这是我的名片，欢迎来玩，”他变戏法儿似的掏出一张黑色名片，开玩笑般说道，“有事您吩咐，小小姐。” 乔唯接了过来，上面只印了烫金的名字和一串电话号码。 卫续，有点熟悉啊这个名字，她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不过这并不耽误她知道了他就是夜店的老板，怪不得人高马大的经理杵在他旁边活像矮了一截。 乔唯把名片往兜里一塞，颔首道：“好的卫续哥哥，不好意思，我没有名片。” 卫续又笑：“没关系——” “让开。”被晾了一会儿的林寒月怒气上涌，微扬着头，狠狠眨了好几下泪眼朦胧的眼睛，瞪着对面这人。 他却没听话让开，而是伸手摸了摸大衣的衣袋，摸了把空气出来，转而看向一旁当背景板的经理：“有纸吗？” 经理立马冲到最近的卡座拿了包纸，恭敬递给他。 他接过纸巾，抽了两张递给林寒月：“大小姐，外头零下几度，不擦干净脸上会结冰。” 说完侧身让开。 没了他高大的身影遮挡视线，乔唯才发现到外面又在下雪了。 林寒月扬到一半作势要把纸巾打飞的手生生顿住，冷声道：“你在讽刺我？我们家可没你这个佣人。” 卫续面不改色：“不敢。” 四两拨千斤，林寒月一拳打在棉花上，憋着气看向乔唯。 乔唯摇头：“姐姐，我没有纸巾。” “……谢谢。”她闷声闷气地说，僵持数秒，还是扯过纸巾胡乱把脸擦了，不再逗留，抱着乔唯出了大门。 这就是林大小姐，总是在有礼貌和没礼貌的边缘来回试探。 一出大门，乔唯就听到了呵骂声和争执声。 站得高看得远果然是真理，她一眼就看到了被围在中心的两人。 安若雪和她舅舅田军。 一边是穿黑西装和安保制服，气势汹汹的夜店工作人员，一边是身形佝偻的老人和衣着单薄的年轻女孩儿，羊入虎口既视感。 简直就是当代恃强凌弱，逼良为娼！ 果然能开娱乐场所的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啊，乔唯感慨，默默在心里把卫续“心地善良的双开门冰箱夜店老板”标签里的“心地善良”划掉。 显然林寒月也注意到了，立在台阶上没动，盯着他们看，嘴角紧绷。 乔唯心都有点提起来了，心说不会吧不会吧，都这个时候了，林·恶毒女配·寒月不会还惦记着收拾女主吧？ “堵在门口做什么？吓到客人，让他们走。” 身后突然传来卫续的声音，声音不大，很嘶哑，但是前方十来米处的工作人员迅速散开撤了，连句狠话都没放。 转瞬之间门雪地里就只剩下了那二人，表情茫然。 显而易见，他们也没料到片刻前还被人团团围住，下一秒困境就迎刃而解。 乔唯回头，卫续朝她微微一笑，摆摆手转身进去了。 经理跑了出去，大声说道：“安妮，哦不是，安……安若雪，你们运气好！” “我们老板不追究你舅舅闹事这茬儿，也不要你赔违约金，也不追究你把客人头砸破的事儿，客人那边责任我们担了。你们走吧。” 给人开瓢了？古早霸总文里的女主果然生猛，乔唯佩服，同时默默把“心地善良”的标签再给卫续加上了。 安若雪神情震惊，估计没想到在这种地方惹了麻烦居然还能全身而退。 “你们开的不是夜店，是善堂吧。” 林寒月嘲了一句，折回来的经理干笑两声，假装没听见，朝她们略微躬了躬身，跑进了大门里。 “姐姐，我可以自己走。”乔唯摸摸她的脸，水迹没有了，只是仍旧凉凉的。 “你也讨厌我是吧？”林寒月幽幽地说。 “……” 算了，失恋的人最大，单方面恋也算恋嘛，她就不跟人计较了。 一回到车里，林寒月立马像被按了开关，泪水决堤。 等她哭了半个小时，嚎啕大哭变成了呜咽抽泣，乔唯看火候差不多了，一拳捶在椅背上，愤怒道：“没想到仲年哥哥是这样的人，左拥右抱，拈花惹草，大大滴坏！” “姐姐，幸好你没有跟他在一起，不然你以后可能真的要像芝芝姐姐说的那样，独守空房啦！” 林寒月继续呜咽，听着好不伤心。 原著里她是不断挑事的恶毒女配，是胆子比天大的法制咖，这会儿却只是个因为乍然得知完美心上人的真面目，而滤镜碎心也碎的年轻女孩子。 乔唯：塌房的痛，我懂。 乔唯一声叹息，爬到前排去，搂着林寒月的脖子，像拍小婴儿一样拍拍：“哭吧哭吧，女人哭吧不是罪。天涯何处无芳草，塌了一个咱再找。” “你可是顶级白富美，追你的人可以从这儿排到法国！他不喜欢你没关系，喜欢你的人多的是，比如，比如……” 比如谁呢？原著里有谁喜欢林寒月来着？就算是恶毒女配，应该也有人喜欢吧？ 乔唯紧急头脑风暴，啊啊她想起来了！ 有个男n号，还帮着林寒月处理了一些不太方便见光的事，但后来见林寒月越来越法外狂徒，而且一点都不喜欢他，还嫌弃他是个大老粗，失望伤心之下挥泪离开。 名字都到了嘴边，就是想不起来。 乔唯疯狂挠头，眼看就要想起来了，林寒月痛哭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他居然讨厌我到了这个地步……” 乔唯：“哈？” “他不是那种人，我喜欢他这么久，他是人是渣我还不清楚吗？可是，可是，他为了让我死心，竟然宁愿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林寒月伤心欲绝：“宁可自毁名声，也要摆脱我，我真的就这么让他讨厌吗？呜呜呜呜……” 乔唯：完美计划竟被一眼看穿？！ 原来林寒月只是恋爱脑，不是傻。 但是，感觉有点怪怪的，乔唯抓了抓脸，她现在该高兴计划结果殊途同归，林寒月终于被伤透了心，有放弃迹象，还是该震撼林寒月对温仲年的滤镜已经厚到火箭炮都打不穿的地步了？ “所以，姐姐，他都这样了，你应该不喜欢他了吧？”她试探问道。 林寒月猛地抬头，缓缓摇头，若有所思：“是不是因为我追得太紧了？距离产生美？会不会我忍着不去找他，假装死心，移情别恋，他就会开始不习惯，意识到我的存在了？” 乔唯：……敢问一顿吃几本追妻火葬场文学啊？ 瞧着林寒月眼泪都还没干，眼睛就越来越亮，明显是被她自己说服了，乔唯简直要晕倒。 不过她不想在副驾晕，要晕也要在后排儿童座椅晕。 pn-b再次宣布失败。 默默爬回了后排，乔唯瘫在椅子上，生无可恋，给温季年发消息：【[裂开]】 温季年马上就回了过来：【你姐姐没有放弃？怎么会？】 【我把我二哥那个样子拍下来发给我妈，她都很生气，还差点气哭了，狠狠骂了他一顿，回去估计要挨揍】 【唯唯，你姐姐这样，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乔唯打字都有气无力了：【凉拌吧】 她有些迷茫，原著剧情的力量真就这么牛逼？她能摆脱“乔唯”的命运，是因为换了灵魂吗？ 或者说，她真的摆脱了命运吗？ 窗外路灯一闪而过，乔唯才发现车子启动了，车速还不慢。 然而司机林寒月还在因刚才哭得太狠而打嗝和抽抽，并且不断抹眼睛，乘客乔唯大惊失色：“姐姐别开车！你先歇一会儿，不着急，安全第一啊！” “没事，路上都，嗝都没人——” 砰—— 嘎吱—— 碰撞声和尖锐刺耳的刹车声将林寒月的话截断在了喉咙里。 车外大雪纷飞，车内很暖和，但气氛凝结成冰。 乔唯头皮发麻，天灵盖都好像被注入了一股冰水，冻得她打了个哆嗦。 “姐姐！”她叫了一声一动不动的林寒月，就要去解安全带开车门，“快下车，撞到人了！” 林寒月呆呆地啊了一声，下一个动作不是开车门，而是发动引擎。 车子蹿了出去，在雪地里疾驰，接连打滑两次，但丝毫没有阻止林寒月加速。 乔唯瞠目结舌。 救了个大命啊，原著情节来了，林寒月肇事逃逸！ “姐姐，林寒月，停车！肇事逃逸是要坐牢的！”乔唯声嘶力竭。 “我撞死人了……我完了……”林寒月喃喃自语。 抢方向盘是非常可怕愚蠢的行为，但是此时此刻，乔唯终于理解那些抢方向盘的人，她恨不得一头把林寒月撞飞自己上。 “没死，他没死！现在马上送医院就没事，你跑了他就真死了！” “你怎么知道他没死？” 林寒月总算回魂，都不看前头了，扭过头瞪着乔唯，脸上惊恐和希望交织。 “因为我是你见过的最聪明的人！”乔唯嗓子已经劈叉了，声带振动痛得她眯了眼，“快调头，啊啊看前面啊！” 眼看就要和前头的车追尾，千钧一发之际，林寒月猛打方向盘，一连串吱呀声响起，令人牙酸。 幸好路上没多少车，不然怕是要发生连环车祸。 乔唯小心脏怦怦跳，窗外建筑物飞快倒退。 这林寒月，不上班也不上学，闲着没事怎么不去当赛车手啊？这倒是很适合她。 乔唯都服了自己了，在这么紧张的时刻，她脑子里居然还能跑马。 又是吱呀一声，车停了。 林寒月扭头看她，满眼惶恐，嘴唇都在抖。 “下车。” 乔唯现在没空安抚她，当务之急是把人送到医院去。 她飞快下了车，离车子一两米远的地方横躺着一个人，短短时间门内身上已经盖了薄薄一层雪，殷红的血色也快被大雪覆盖。 跑过去一看，果然是田军，安若雪的舅舅。 “是他？！” 林寒月也认出来了，失声叫道。 乔唯迅速四下张望了一下，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只偶尔经过车辆。 真是奇了怪了，这会儿也才十点多，高楼大厦里都还灯火通明，路上却没人，难道都怕冷不敢出门吗？ “快叫救护车。”她来不及想太多，叫林寒月打120，自己则蹲下来，伸出手去试他的脉搏。 原著描写；【安若雪满脸是泪，愤怒质问林寒月：“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当时把我舅舅送到医院，他不会死的！他是躺在路上，活生生失血过多加失温而死！”】 虽然不是同一场车祸，但车祸都按照剧情发生了，伤势应该也差不离吧？ 乔唯提着心试了几秒，感受到指尖下微弱的跳动，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一抬头却看到林寒月紧紧攥着手机，脸上一片空白。 “姐姐，你没叫救护车？”乔唯真生气了。 “不能，不能叫救护车，”林寒月攥手机攥得手都发白，蹲下来盯着她，眼神空洞又诡异，“这是安若雪的舅舅，我当众羞辱过她，她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她不会放过我的——” 她闷哼一声，捂着鼻子，不可置信地瞪着乔唯，眼神却恢复了些许清明。 乔唯扬了扬拳头，面无表情：“你清醒一点，把他救活，你最多赔钱。但你这会儿要是跑了，不仅是肇事逃逸，还是故意谋杀，你想当杀人犯吗？” 最后一句振聋发聩。 林寒月一个哆嗦，彻底清醒了。 “愣着干嘛，打120啊！”乔唯又摸了一下田军的脖子，还好，脉搏还在。 “哦哦哦。”林寒月手忙脚乱捡起手机打电话，结果手机又掉了两次，她全身都在打摆子，试了好几次，手机都还没解锁。 脸上全是仓皇，显然被吓傻了。 乔唯：hello？肇事逃逸的时候不是很勇吗？ 她干脆跑到车上，从小背包里掏出自己的手机打了120，而林寒月还在spy帕金森。 “姐姐，我报警了。”乔唯一拍脑门，出了车祸应该第一时间门报警才对。 然而林寒月急促阻拦：“不能报警！不要报警，私了，我们私了，报警万一被媒体知道了闹大，可能会影响集团股价……” 她眼巴巴地望着乔唯，惶惶不安。 莫非这就是豪门大小姐的自我修养？闯了祸还不忘担心股价？ 那在原著里怎么那么无法无天，为所欲为，全然不考虑后果？难道是因为原著里她已经是成熟的恶毒女配了，而现在才刚有黑化的苗头？ “好吧。” 乔唯收起了手机，林寒月长长地松了口气，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般，蹲了下去。 蹲着手也不忘发抖。 乔唯叹气，林寒月是不顶用了，她虽然聪明绝顶，但现场必须要有一个成年人，能顶事的那种。 这儿离夜店不远，她决定给温季年打电话，却被告知温仲年被灌醉了…… “他？你二哥假戏真做啊？” “不是不是，是他的朋友把他灌醉的，另外开的包厢，没有女孩子——” “好的季年哥哥，我还有急事，先不说了。” 乔唯头大，关键时刻，一个两个都掉链子。 她焦躁之下，随手把手插进衣兜，摸到一个小卡片。 卫续？ 两个汉字和十一位数字在路灯下闪着金光。 卫续不但一口答应，还比想象中来得更快。 她和林寒月蹲在路边，看见有辆车在前方缓缓降速，她立刻跳起来挥手：“这里这里！” 然后脚一滑摔了个狗吃屎。 穿得太厚，怎么挣扎都爬不起来，她恨冬天！ 还是卫续大步走过来把她抱了起来。 恰好这时救护车乌啦乌啦到了，医护人员麻利地用担架把人抬上车，而林寒月还蹲着没动。 “姐姐？” “我，我腿麻了。” 乔唯望天，这才蹲多久，腿就麻了，这腿分明是被车祸吓软的。 “得罪了，大小姐。”卫续见林寒月不动，竟然弯腰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啊！” 林寒月惊慌失措，不仅两脚乱蹬，还一把揪住了卫续的头发，乔唯听到了他痛苦的嘶嘶声。 乔唯别过脸，假装没看见。 一路疾驰，到了医院，早有医护人员在门口等着，把人从担架移到推车上就火速推了进去抢救。 卫续让他的司机去缴费办手续，他则陪着乔唯和林寒月一起去了手术室外。 望着红色的手术指示灯亮起，乔唯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余光瞥到林寒月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心道那头的事暂时不用担心，先把这头的事了了。 “姐姐，我有话和你说，你跟我来一下。”她语气严肃。 林寒月茫然地啊了一声，想站起来，却怎么都站不起来，惊恐道：“唯唯！我瘫痪了，我站不起来了！” 乔唯：…… 默默注视着她像条蛆一样扭来扭去，扭了一分钟，屁股都还焊在椅子上，没有挪动分毫，乔唯闭了闭眼，这个姐姐还能要吗？ “咳，两位小姐暂时独自在这儿等候可以吗？我出去抽支烟。”同样观赏了半天林寒月瘫痪病人逼真表演的卫续说道。 乔唯礼貌道谢：“可以的，谢谢卫续哥哥陪我们过来。” 卫续：“不客气，对了，一支烟够吗？” 乔唯：“一支有点少，三五支勉强，十来支差不多，一整包最好。” “……” 卫续失笑，摇摇头转身大步离开。 空旷的走廊只剩她们两个人了。 乔唯站到林寒月面前，冷冷地说：“姐姐，你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你创死人了吧？” 林寒月倏然抬头。 只怔愣了一秒，巨大的恐惧瞬间门从她眼里冒出来，才刚恢复了点的血色迅速褪了个干干净净。 她嘴唇张合了好几下，却没有发出声音，像在岸上被烈日灼烤的鱼。 “你……你不是说他没死吗？你不是说……你不是说马上送医院就没事吗？” 林寒月终于发出了声音，声如蚊蚋，眼泪和声音一起出来。 乔唯仍旧语气冰冷：“如果不是我逼着你回去救人，你早就逃之夭夭了，那他肯定会死。而你，在返回现场之后，还不想叫救护车，就因为他是安若雪的舅舅。” 林寒月哆嗦着嘴唇，缓缓摇头，不断重复一个“不”字。 乔唯毫不心软，话语如刀。 “姐姐，因为喜欢温仲年，你变成了一个杀人凶手。” 这句话轻如羽毛，落在林寒月耳中却重如千斤。 她控制不住身体，极大幅度地抖了一下，几乎从椅子上滑下去。 pn-c——虾仁猪心，启动！ 林寒月的表情彻底凝固，如果不是眼泪不断往外冒，乔唯还以为这是静止画面。 “说话。” 她完全不给林寒月逃避的机会。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事不过三。 这是最后一次了，如果林寒月还是执迷不悟，那她也没办法，只能尊重祝福，以后逢年过节去牢里送点温暖拉倒。 “说……说什么啊……”林寒月嗓子都在发颤。 乔唯和她对视三秒，长叹一声，倾身抱住了她，拍了拍她的背：“你很害怕吧？我知道你不是故意逃跑的，你不是坏人，你只是太害怕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哇——” “嘘！小声点儿，这是医院，别哭这么大声。” 林寒月拼命瘪着嘴，把哭声憋了回去，一头扎进乔唯脖子里。 温热的泪水飞快变冷，还边哭边吸鼻子，乔唯强忍着把她脑袋推开的冲动，乱拳把脑子里“流鼻涕了流鼻涕了”的尖叫打飞。 哭了好一会儿，林寒月才抽抽搭搭地开口：“我不是故意的，他突然从旁边冲出来，我来不及躲开……我没撞过人，我当时，我脑子都空了……” 乔唯一边听一边嗯嗯，表示理解，但她不给林寒月喘息的机会：“那我们折回去，你不想叫救护车，这个是你故意的吧？” 手底下的身体一僵，林寒月不可置信：“你刚刚还说我不是坏人——” “第一次逃跑，你只是太害怕了，不能说你是个坏人，只能说你是个法盲。但是第二次想逃跑，你就是在作恶了。你知不知道，我们当时要是不叫救护车，他会死的。你这相当于谋杀！” 林寒月急声辩解：“我，我没想让他死啊！路上有人看到了，会打120救他的——” “路上有人？从撞了人，到我们回去蹲了那么久，再到救护车来，你看到路上有人经过吗？” 林寒月消了声。 “我问你，如果被撞的人不是安若雪的舅舅，你还会不想叫救护车吗？” “当然不会了！” “嗯？你还说你不是想让他死？” “我……我跟别人又没过节，安若雪知道我撞了她舅舅，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会咬死我故意撞的，要是仲年哥信了——” “仲年哥仲年哥，你还想着你的仲年哥！” 乔唯打断林寒月的喋喋不休，强行把她的脑袋拔出来，盯着她的眼睛：“所以我说，因为喜欢温仲年，你变成了一个杀人凶手，我没说错吧？” “姐姐，你因为喜欢温仲年，恨上了才见过一两面的安若雪，甚至恨到想让她的家人去死。这太可怕了，你还是我那个人美心善的姐姐吗？” “喜欢一个人不是应该因为他而变得更好吗？可是你看看，你有因为喜欢他而变好吗？你扪心自问，你的喜欢还正不正常？” “因为喜欢他，你变得这么可怕，变得完全不像你自己，变成了一个魔鬼，差点成了杀人犯。这次只是差点，那下一次呢？都这样了你还要喜欢他吗！” 林寒月如遭雷击。 脸上一片空茫，双目呆滞，仿佛时间门已经静止。 乔唯说话时眼睛都没离开过她的脸，见状还算满意，想再加两句，给她狠狠洗脑，又怕过犹不及。 万一她真把自己当成杀人犯，从此留下心理阴影就麻烦了，再严重点，精神失常也说不准。 毕竟林寒月的脑回路一向清奇。 走廊空旷安静得可怕，恍如墓地，林寒月的内心却在经历一场海啸。 乔唯的话在她的心底掀起了惊涛骇浪，飓风席卷她的整个脑海。 “你变得都不像你自己了”，这句话不是今晚第一次听到，以前她的朋友几乎都这么说过，尤其是夏芝芝，都快把她的脑袋敲开，把这句话塞进去了。 可是她从来不当一回事。 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的啊，就是会为了他改变的。 不爱下厨的人会为了喜欢的人亲自做饭，抽烟的人会为了喜欢的人戒烟，那她为了喜欢的人，变得主动一点，黏人一点……小气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可是刚才，唯唯说她对仲年哥的喜欢，让她变成了一个杀人犯！ 林寒月毛骨悚然，她想否认，但不得不承认，乔唯说的话如一把尖刀，刺破了她无法告人的阴暗面。 在那一刻，她是真的想不管地上的人，满脑子都是不能让温仲年知道是她撞了安若雪的舅舅，完全没考虑过其他，没有想过被她撞的人的生死。 太可怕了。 这个可怕的魔鬼是她吗？ 林寒月不由自主摸了摸脸，只摸到满手的水迹，她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下一秒，面前凭空出现一面小镜子。 “呃……” 乔唯面无表情：“看看，看看你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林寒月下意识去看镜子，镜子里的人满眼都是仓惶和惊惧，她却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阴翳，这让她心头一惊。 整个人狼狈不堪，妆花了满脸，头发乱糟糟，如同流浪狗。 毫无往日的奕奕神采，光彩夺目，眉宇之间门，竟然有了因婚姻不幸福而生出怨气的女性长辈的影子。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啊！这不是我！” 林寒月尖叫一声，一把挥开镜子，双手捂脸，非常崩溃：“我不喜欢他了，再也不喜欢他了！” 乔唯：？？千言万语不如照镜子？！ 乔唯的心情一言难尽。 有一种千辛万苦练成降龙十八掌想去屠龙，结果龙却被一把菜刀砍死了的感觉，她也很崩溃。 早知道就直接在林寒月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时候给她照镜子就好了！反正她哭了也不是一次两次，哪还用得着绞尽脑汁搞pn-abc…… “唯唯，谢谢你！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喜欢仲年哥了！”林寒月猛地抱住乔唯表决心，就差指天发誓了。 行吧，乔唯回抱，像摸狗头一样摸着她的头。 一个人吃了三碗饭才饱，谁能说前两碗饭不重要，是只吃了第三碗才吃饱的？ “等等，你还叫他仲年哥？”盲生发现了唯点。 林寒月还有些萎靡，精神不振，闻言愣愣的，似乎不理解乔唯的问题：“他比我大，叫哥怎么了？” “那你怎么不叫我哥哥叫淮阳哥？” “我叫他哥？？他也配？！” 一提到乔淮阳，林寒月什么彷徨迷茫，什么惊恐慌张，全都飞了，立马满血复活，一秒回到战斗状态。 乔唯：乔淮阳——更适合林寒月体质的肾上腺素。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有人正朝这边飞奔。 “舅舅！” 一声哭喊骤然炸响，安若雪奔到了近前，满脸惨白……半脸惨白，另外半张脸有个五指印，还是红肿的。 “我舅舅，我舅舅他……”她语无伦次，突然目光一凝，“是你！怎么会这么巧？你，你故意的——” “我没有——”乔唯一把按住脸色大变的林寒月，朝安若雪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若雪姐姐，我可以这样叫你吗？我姐姐不是故意的，她是正常行驶，绝不是故意伤人。如果你不信，我们可以报警，调取事发地点的监控。” “当然，导致你舅舅受伤，我姐姐肯定不会逃避责任，医疗费和后续康复费用，我姐姐全额承担。还有你舅舅的尿毒症，需要透析和换肾，我姐姐也可以一力包办。甚至你表哥的赌债和你表妹的学费，我姐姐都能帮忙解决。” 我姐姐……我姐姐……我姐姐……我姐姐…… 林寒月被乔唯安排得明明白白。 气氛再次恢复死寂。 林寒月是被乔唯捂了嘴，而安若雪则神色难辨。 半晌，她才艰难地说道：“这是施舍吗？还是想堵我们的嘴？不，我不接受，不接受私了，我要报警，该怎么判就怎么判，我们虽然穷，但绝不会占你们便宜。” 坚韧，倔强，不屈不挠，自强不息，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etc. 这些都是女主的美好品质，搁平时，乔唯敬佩，但现在，她好头痛。 她说可以报警，没真想让安若雪报警啊，主动提这么多条件，就是为了私了。 一听到报警两个字，林寒月立即挣扎，口中呜呜，乔唯瞪她一眼，继续说道：“若雪姐姐，我知道你现在很愤怒很伤心，但是请你稍微冷静一下，先想一想，你舅舅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 安若雪决绝的表情一僵。 “是治病，对不对？他含辛茹苦把你养大，供你读书，眼看你就能回报他了，帮他减轻家里的负担，他却突然得了重病。你看着他这么痛苦，却无能为力，你也很痛苦是不是？” 安若雪神情微变。 “你打好几份工，甚至去夜店工作，都是为了给他筹手术费，可仍然杯水车薪。现在有机会延续他的生命，你还要拒绝吗？” 安若雪吞咽了几下，嗓子里堵得厉害，天人交战，但她不想妥协，也不想接受别人的施舍。 而且车祸真相到底如何，还只是她们的一面之词…… 正在犹豫间门，面前却多了一个行车记录仪。 “这是当时的视频，你看看吧。” 面前的小女孩镇定地望着她，毫无心虚之色。 安若雪看到人车相撞的那一瞬间门，紧紧捂住了嘴，眼泪再次喷涌而出，顷刻间门模糊了她的视线。 视频里虽然有大雪干扰，但还是拍得很清楚，车子是正常行驶，是她舅舅突然从旁边跑过来。 此刻后悔如万箭穿心。 她不该和舅舅吵架，不该在舅舅因为她去夜店工作而气得骂她的时候，口不择言说“还不是为了给您赚医药费”，更不该在舅舅失魂落魄的时候，还跑回店里拿落下的东西，让他落了单，一个人乱走，这才出了事。 乔唯看她哭得这么伤心，长叹一声：“若雪姐姐，当务之急是给你舅舅治病，人命关天，生命第一，什么都比不上救命重要。” 无谓的自尊心，骨气，在生命面前，通通可以放弃。 更何况，车祸是因为她舅舅横穿马路造成的。 安若雪心口如刀割火烧，万般艰难地点了头。 乔唯慢慢地舒了一口气，转头一看，林寒月正崇拜地望着她。 眼睛都肿成了核桃，只剩一丝缝，缝里还冒着光，鼻子下面亮晶晶，疑似某不明物体。 没眼看，乔唯别过脸。 最后手术很顺利，安若雪的舅舅如乔唯承诺的那样，得到了最好的治疗。 但是她拒绝了乔唯帮忙还赌债和承担高昂学费的请求。 林寒月嗤了一声：“假清高。” 乔唯白她一眼：“消停点吧您就，虽然你跑了又回来了，但也可能被算成肇事逃逸的。” 还好那个时候安若雪没继续看下去。 就凭女主的这个倔劲，乔唯能成功说服她私了，最关键的是她认为她舅舅有错在先，不然还有的磨。 而乔唯大概能猜到安若雪的心思，无非是自尊二字。 “对了，姐姐，你还得感谢感谢人家卫续哥哥，人家帮这么大忙。” “他帮什么忙啦？就陪着跑了趟医院，那忙前忙后的都是他司机，他就抽烟。” 乔唯想给她一个脑瓜崩。 别的不说，就凭人家非亲非故，只有一面之缘就大晚上跑过来帮忙就够感谢人家了，更别说徒手帮忙拆行车记录仪。 不愧是双开门冰箱啊，这手臂，就是有劲儿。 不对，乔唯缓缓露出一个笑，不是非亲非故。 她想起来原著里喜欢林寒月的那个男n号是谁了，不就是卫续卫老板吗？ 而且他还是乔老太太的弟弟的孙子。 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我还是好难过。”林寒月又在伤春悲秋。 “你可别说你对仲年哥哥要死灰复燃啊，小心我揍你！” 林寒月哀叹一声：“唯唯，你还小，你不懂大人的世界。一颗心碎了，有了空缺，是需要拿别的东西来填补的。可是我拿什么来填补呢？” “我的《家人观察报告》首席位置，怎么样，这个可以吧？” 乔唯：这都拿不下你？ 林寒月一个鲤鱼打挺：“那是什么？” “我的毕业作品。准备时间门长达十个月之久，是我呕心沥血之作，耗费无数精力，冲着拿幼儿园最佳毕业作品金奖去的。而第一位出场的家人重中之重，起到一个造型上的作用——” “你真的让我当第一个？”林寒月一听重中之重四个字，立马两眼放光。 “没错，”乔唯点头，还没等林寒月喜笑颜开，就话锋一转，“不过，我先得跟你好好算一算账。” 林寒月的笑容凝固：“什么账啊啊啊啊——” 她捂着左边颧骨哀嚎，怒道：“你敢打我！” 在乔唯的眼神逼迫下，马上改口：“你为什么打我？” 62. 第 62 章 冲动的惩罚 乔唯甩了甩拳头,呵呵冷笑：“这一拳，是为差点因为你而丧命的受害者打的。” 林寒月呆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虎虎生风的小拳头又冲上了右边颧骨。 “这一拳，是为了你毫无成年人的担当,闯了祸还要我一个小朋友来解决而打的。” 林寒月双手捂脸,呼痛都不敢了,嘴角翕翕：“唯唯，我……” 话还没说完，第三拳已到,这次是下巴。 “这一拳,是为了你不知悔改,以为摆平了就万事大吉,毫无愧疚之心,也没有感恩之心而打的。” 林寒月闷哼，口中呜呜哼唧,口齿不清，似乎想要辩解。 乔唯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咬着牙吼道：“这一拳，是为了你不顾我的安危,强行开车,开车还不集中注意力，差一点又出车祸而打的！” 话音未落,又是一拳挥出,狠狠砸在林寒月那个高挺漂亮的鼻子上。 “啊啊啊——”林寒月顾不上脸了，双手捂着鼻子倒在沙发上。 这一拳汇集了乔唯的毕生所学，技巧与力量并存,既能让人痛彻心扉，又不至于断鼻梁。 白皙的指间有红色液体慢慢渗出。 乔唯把手背在身后，一副拳击大师风范，冷冷地盯着林寒月。 背后却在疯狂甩手。 妈耶，手好痛！下次还是得戴拳套。 林寒月整张脸都在痛，尤其是鼻子，痛得她脑子都快要炸开。 然而疼痛还是其次，乔唯的话更让她脑中嗡鸣，脸疼的同时火辣辣的。 她想反驳，想辩解，想解释，想说她不是这样的，但话到嘴边却变了个味儿。 “事情不是都解决了吗？安若雪她舅舅没死，我已经承担责任了！我，我承认那个时候因为害怕开车走神了，但是也没二次车祸啊，我们这不是没事吗？” 乔唯大怒，要是有事还来得及吗？她不早凉了？ 刚来的时候，她躲过了致命的车祸，这次却又险些出车祸，当时情况紧急，暂时搁置在了脑后，这会儿后怕和愤怒才涌上来。 看来事情最终顺利解决并不能让林寒月这个大小姐长记性。 “林寒月，你好大的胆子。” 一道慢悠悠的声音响起，语气平静，落在林寒月耳中却不啻于惊雷，她几乎从沙发上滚下去。 林老爷子和老太太从乔唯房间里走了出来，站在抱着双臂的乔唯身后，仿佛左右两大护法。 “爷爷奶奶？你们怎么在这儿？唯唯你告密？！”林寒月不可置信，家里多了两个人，她怎么不知道？！ 乔唯一点不虚：“没错，我已经将你的所作所为，全部报告给外公外婆了。” 乔唯：颤抖吧，大小姐！ “去洗把脸。”老太太轻声道。 林寒月不敢多说，立刻跑进卫生间把蹭了半张脸的鼻血洗了，一出来就听到两个字。 “跪下。” 林老爷子轻描淡写，她却脸色大变，抗议：“爷爷，还有唯唯在呢！” 当着小朋友的面被罚跪，她的脸往哪儿搁！ 林老爷子面色不变，声音很轻：“从小到大，我让你跪过几回？” 林寒月扑通一声，膝盖跪了个瓷实，听得乔唯眉毛一扬。 “你现在知道还有唯唯在了？你开车乱蹿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还有唯唯在？你肇事逃逸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还有唯唯在？你不把人命当回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还有唯唯在？” “现在知道丢人了？你闯了祸不敢担责，还要小孩子给你收拾烂摊子的时候，怎么不知道丢人？” “我和你奶奶把你惯坏了，你跟那些纨绔二世祖有什么两样？人命关天，你撞了人还敢跑，这跟故意杀人有什么区别？小畜生。” 林老爷子的声音并不大，甚至语气都不怎么激烈，但林寒月脸色惨白，面如死灰，摇摇欲坠，眼泪哗哗流，说不出话来。 乔唯：真正的高手，从来不是大喊大叫。 客厅里气氛死寂。 “爷爷奶奶，我去洗水果。”乔唯撂下一句话，就从沙发上跳下来，蹬蹬蹬跑进了厨房。 这可不是她故意挣表现啊，纯纯是想逃离战场。 再怎么样，林寒月也是老俩口疼爱了二十多年的宝贝，他们愿意教训，不一定愿意被别人看着教训。 她已经打了林寒月一顿，接下来就把舞台让给两位老家长。 “唯唯。” 老太太走了进来，看到小姑娘踩着个凳子在认真地洗葡萄，一颗一颗地洗，顿时心更软成一团，愧疚和后怕也更深。 “外婆，您怎么进来了，我马上就洗好了。”乔唯扭头说道。 老太太却摘了镯子，拿起一个小番茄，仔仔细细地洗。 “唯唯，这次吓坏了吧？你姐姐她……唉，是我和你外公把她惯坏了，以为她只是骄纵了些，最多喜欢买东西，爱花钱也不是什么毛病……谁知道她竟然敢肇事逃逸。” 老太太的声音和水流声混在一起，缓缓流进乔唯的耳朵里。 “我真不知道怎么说，多亏了你，你姐姐才没铸成大错。” 乔唯没有谦虚，狡黠一笑：“那外婆要奖励我吗？” 老太太一愣，继而缓缓露出一个笑容，声音也不像刚才那样惆怅：“当然得奖励，去外婆的库房随便挑。这次就跟外婆回家去住几天吧？” “谢谢外婆！不过我马上要期末考试，等放寒假再来。”乔唯喜滋滋地答应。 又说笑了几句，气氛不像刚才那样低迷。 老太太忽然轻轻叹了口气：“唯唯，你会不会觉得，我和你外公没有把你姐姐教好？” 乔唯：呃，这很难评。 虽说林寒月的第一监护人应该是林薇棠，但林薇棠这个妈可以忽略不计了。 所幸老太太也没真想让乔唯回答，接着说了下去：“你姐姐的爸爸和你妈妈很早就分开了，那个时候她才七岁。他们分开前一天，还在吵架，两个大人竟然赌气把你姐姐一个孩子扔在了车上！” “她嗓子都哭哑了，几乎快背过气去，回来就连着发烧，烧了三天。后来我和你外公就对她纵容了些，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不违法乱纪就好了……” 声音渐小，老太太有些失神。 乔唯眉头大皱，林薇棠不靠谱她知道，没想到林寒月她爹也这么不靠谱。无语！ “您和外公没有惩罚妈妈吗？”乔唯严肃问道，“还有姐姐的爸爸，你们没有收拾他吗？” 老太太回神，神色有些尴尬：“你妈妈那个时候正伤心，而且见你姐姐这样，她也很后悔，哭得不行。” 懂了，就是没惩罚了，乔唯用沉默表示自己的无语。 “但是她爸爸那边是教训了一顿的，至少他在南方待不下去了。”老太太忙打补丁。 大概是因为区别对待，她有些不自在，赶紧转移了话题：“其实你姐姐平时不是这样的，不是这么……这么的漠视生命，连人命都不顾。”语气困惑。 “她连路边饿得没力气的小猫都会带回家，会给家里有困难的佣人包红包，现在去得少了，以前还经常和朋友去福利院献爱心……她还会手语，你知道吗？就是为了能和聋哑小朋友交流学的。” 乔唯想起林寒月和夏芝芝用手语吵架的事，她当时觉得又好笑又奇怪，林寒月怎么手语这么熟练。 “不过这两年她很少在家，我瞧着是有些变化，只是没想到竟变化这么大，车祸撞了人都敢隐瞒不报，人命关天啊……跟那些不学好的纨绔差不多了。”老太太语气痛心。 “那姐姐是什么时候开始有变化的？”乔唯斟酌了一下说辞。 老太太叹气：“就是认识温家那个孩子之后吧，她就长时间不回家了，待在a市，什么都顾不上了，连那一院子的宝贝猫猫都撇下了，一门心思追人家，劝了也不听。” “这次闹出当街抢人的事来，你外公才动了气。才刚放她走没两天，又出了车祸这档子事。”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遇到男主，她疯狂倒追，遇到女主，她疯狂嫉妒。 总之遇到男女主，恶毒女配就得开始走剧情，但是走剧情就走剧情吧，怎么还降智成法盲了呢？降智就降智吧，怎么连人性都给泯灭了？ 乔唯正在腹诽，突然察觉到老太太落在她身上的奇怪视线。 “难道真是遗传……”老太太喃喃自语。 乔唯心中一凛，立正站好，挺起胸膛表决心：“外婆您放心，我很理智，现在一心扑在学习上，将来一心扑在事业上，绝对不会像妈妈和姐姐一样，沉迷男人，无法自拔！” 老太太失笑：“你这孩子——” “咳。”一声咳嗽打断了她的话。 林老爷子背着手站在门口，神色莫辨。 “谈完了？” “嗯，谈完了，你俩的水果可以洗好了。” 客厅里，林寒月已经没跪了，绞着手指站在一边，嘴唇一丝血色也没有，整个人蔫蔫的。 饭点到了，四个人坐在一起吃饭，没人再提起这件事。 乔唯：？？不是吧阿sir？雷声大雨点小啊？ 她还以为前脚打了小报告，后脚老俩口就赶过来了，是要下狠心治一治林寒月的性子，结果骂了一顿，跪了十来分钟就完事儿了？ 高高拿起，轻轻放下，逗呢？ 这次有她力挽狂澜，下次说不定真搞出人命。纸片人的命也是命ok？ 家庭教育问题很大啊。 乔唯悄悄瞪了一眼林老爷子，又瞪向老太太，瞪了一半紧急刹车。 算了，老太太都说让她去库房随便挑了，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乔唯又瞪了一眼老爷子，他是大家长，小辈没教育好，责任他该占大头。 “瞪我做什么？” 没想到被当场抓获。 “不做什么，就是想问问外公最近钓了几条鱼？”乔唯抱着碗好奇问道。 林老爷子一噎，一股浊气涌上心口，本来就气得不太吃得下饭，这下是彻底吃不下了。 睡个午觉起来，乔唯发现只有老太太在。 “你外公和你姐姐出去了。”老太太在看电视。 见她在揉眼睛，招呼她过去坐下，揽着她的肩膀，语气试探：“唯唯，本来你姐姐说要陪你过圣诞，可为了她的事，圣诞都给耽搁了，外婆给你补上好不好？我们去外面玩，去游乐园，看烟花，堆雪人？” “好呀，我还没去过游乐园玩呢，”乔唯一口答应，她还真没去过，想了想补充，“不过要等下个周末可以吗？要期末考试了，学习紧张，这几天耽误了补课，也要抽时间补上。” 老太太欣喜她答应得这么爽快，可欣喜过后又是心酸，明明出身富贵，却连游乐园都没去过，明明才上幼儿园，却要这么辛苦，明明还是个孩子，却要替大人扛事。 “好孩子，委屈你了。”老太太声音发颤。 乔唯一惊，正要抬头看，手上就一热，手被一双干燥柔软的手握住了。 接着是一阵异于皮肤的温热触感，手腕上多了一个青翠欲滴的镯子。 “外婆？”她动了一下手腕，镯子险些掉出去，急忙竖起手臂，镯子下滑到了手肘。 “外婆送给你的，学习辛苦了，”老太太摸摸她的头，口气慈爱，“等你再大一点，镯子就不会滑下来了。” 说完又握住她的手夸道：“看看我们唯唯戴着多好看。” 乔唯也觉得好看，美滋滋道：“等我长大了，我要把外婆送我的镯子都戴上，叮叮当当，肯定好听又好看。” “叮当镯？不用等你长大，外婆这就叫人给你打一副适合你戴的，正好我刚得了块玉。” 接着又是量尺寸，又是选样式，折腾到傍晚，林老爷子和林寒月都还没回来。 乔唯却要回乔家去。 “晚上就在这儿歇吧？我跟你奶奶说。”老太太眼神期盼。 乔唯已经背上了小背包，闻言高高伸出双手，示意抱抱。 老太太连忙蹲下来抱住乔唯，乔唯也圈住老太太的脖子，还摸了摸她的头：“我也想留下来，外婆，但是我得回去啦，晚上安排了补习物理。” “你虽然聪明，但是这学习任务也太超前了，揠苗助长可不是好事，”老太太有些心疼，又有些不满，“唯唯，你跟外婆说，你喜欢学习吗？要是不喜欢，外婆就跟你爷爷奶奶说说。” 显而易见，她以为乔唯被鸡娃了。 乔唯：我真的是自愿学习的（保真） “我很喜欢学习，学习使我快乐！外婆您别担心啦，这点难度可难不倒我！” 她说着还做了个大力水手的经典动作，把老太太逗笑了，这才出了门。 乔唯回了乔家，结果一进客厅就听到乔淮阳在阴阳：“厉害啊唯唯，车祸把人撞进医院这种事你都能替你姐姐摆平。鼓掌。”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乔唯抬手示意低调：“鼓掌别鼓这么大声，万一把大家吵到怎么办？” 乔淮阳重重拍了一下手心，发出啪的一声。 “行啊你，要不是续二哥跟我说，我都还不知道，你这么能耐呢？不仅泡夜店，还能给你姐姐处理车祸。” 圣诞节他没空带乔唯出去玩，本来就有点愧疚，乔唯表情失落，却懂事地说没关系，她不爱出去玩，工作最重要，让他好好工作，把他弄得更愧疚了。 结果今天才知道，她圣诞节和林寒月混一块儿呢，忙着给人收拾烂摊子，就算他有空带她出去玩，恐怕她也得找个借口推脱。 这小东西，胆子比天大，乔淮阳一阵磨牙，还有这个林寒月，这么大人了，平时嚣张脾气大，连个车祸都摆不平，还得让一个小孩子出头。 面对乔淮阳的不满，乔唯很淡定，从小背包里摸出一袋旺仔□□糖递给他：“哥哥，这是我特地给你带的糖，看看喜不喜欢。” 乔淮阳一愣，下意识接过来，没好气道：“从哪个路边摊买的？不准吃这些不健康的东西。” 面上嫌弃，手上却很诚实，拆开往嘴里扔了一颗。 “别想蒙混过关，坐下，咱们今天好好掰扯掰扯。” 乔唯乖巧jpg. 他肃了脸色：“我知道你聪明厉害，比很多大人都强，能缓和大伯和爷爷奶奶的关系，敢一个人查你临洲哥哥的私生子……” 乔唯微笑听着乔淮阳细数她的战绩。 乔淮阳猛地意识到不对，他是来教训她的，怎么还夸上了？还有这与有荣焉的口气是怎么回事儿？ 他把脸一沉，强行进入主题：“但是车祸不一样，还涉及到了人命，是很严重的事，不是你一个小孩子该管的。” “我知道的，哥哥，可是当时没办法，姐姐吓傻了，我不管怎么办？再说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还请了卫续哥哥帮忙。”乔唯给了他一个“你放心我ok”的眼神。 乔淮阳气笑了：“她吓傻了？她吓傻了就让你一个还没断奶的小毛孩谁没断奶？”乔唯怒道。 乔淮阳干咳一声：“行，就算她不顶用，你也该第一时间给林家人打电话，这是他们林家人闯的祸，该他们来解决。再不济也该给我或者爷爷奶奶打电话，你倒好，自己上了。” “到了医院，也不联系其他人，你也真厉害，还真劝人答应私了了，听续二哥说，受害者那外甥女是个刺儿头，连赵二这种二世祖都敢开瓢，竟然被你三言两语就说动了。一般人没你这本事。” 乔唯静静微笑。 乔淮阳到底有没有意识到他又夸上了？口气还蛮自豪的嘞。 等等—— “哥哥，你认识，呃，受害者的外甥女吗？”她斟酌着问。 “又不是我撞的人家舅舅，我怎么认识。”乔淮阳再讽刺一波。 乔唯想了想，问得迂回婉转：“仲年哥哥知道这件事吗？” 她想知道剧情有没有大幅提前，这个时候，男女主是按照原著写的那样，只有一面之缘，还是已经快进到林寒月以为的那样了。 “这跟仲年有什么关系？”乔淮阳皱眉。 这跟挤牙膏似的，乔唯受不鸟了，干脆挑明：“受害者的外甥女，就是视频里和姐姐当街……呃，发生争执的人。” 乔淮阳狭长的眼睛都瞪大了，迅速反应过来，哈了一声，表情古怪：“她？林寒月该不会是故意撞的吧？” 他这个反应……乔唯有点理解林寒月为什么怕别人知道了。 “肯定不是啊，哥哥，这个不能乱说，行车记录仪就是证据，”乔唯神情严肃，眼珠一转，又问道，“仲年哥哥怎么说？他女朋友的舅舅被撞了，他会不会也像你一样误会是姐姐故意撞的？” “他女朋友？” 乔淮阳眉毛都快飞出去了：“谁跟你说那个女人是他女朋友？” 乔唯佯装诧异：“不是吗？那姐姐怎么说上班时间在外头看到人家从他车上下来呢？” “从他车上下来就是他女朋友了？那人家跑滴滴的岂不是满大街女朋友？问过人乘客的意见了吗？” “仲年哥哥在外面跑滴滴？！”乔唯故意歪楼。 “什么乱七八糟的，”乔淮阳啧了一声，耐着性子跟她解释，“那天下雨，你仲年哥哥的司机疏忽了，经过水坑没减速，一滩子水溅人家身上。那个路段又不好打车，他过意不去，这才稍了一段。” 说完又笑了起来，语气讽刺：“谁知道这么巧，被林寒月给看见了。也就只有她，才会只是看到从车上下来就去找人麻烦，把他们老林家的脸都给丢光了。” 他当时看到这个视频，气得不行，也笑得不行。 气林寒月丢了人拿乔家人的名头顶锅，笑温仲年被二女相争，立马就把视频发了过去，调侃一番。 温仲年的表情跟吃了苍蝇似的，无奈又头痛。 乔唯心里有数了，还是问了一句：“有没有一种可能，仲年哥哥和她会谈恋爱啊？” “什么谈恋爱，大人的事幼儿园的小朋友少打听。你也给我好好学习，不准早恋啊。你要是敢早恋，我就把你，不对，我就把那小崽子腿打折。”乔淮阳语气凶狠。 乔唯暗暗翻个白眼，故意道：“不会是他们已经在谈了吧？感觉那个姐姐是仲年哥哥会喜欢的类型。” 乔淮阳脱口而出：“怎么可能？一个陪酒女。” 话一出口，他立即后悔了，怎么在小孩子面前说什么陪酒女，万一她追问什么是陪酒女怎么办？ 幸好乔唯没有盘根问底，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大眼睛里全是意味不明的笑，笑得他头皮发麻。 瘆得慌。 “你笑什么？” 乔唯微笑摇头：“我没有笑呀。” 陪酒女？看乔淮阳这嫌弃样，要是这会儿谁跟他说，以后他会成为他口中的陪酒女的头号舔狗，他估计得一巴掌把人扇出地球。 但是女主已经出现，林寒月都开始走恶毒女配路线，乔淮阳化身舔狗的日子还会远吗？ “哼，别打鬼主意啊，”乔淮阳手指虚虚点了点她，想起什么好笑的事似的，笑了出来，“你外公倒是狠得下心。” 乔唯目露惊讶：“此话何解啊哥哥？” “你不知道？哈，你外公下午押着你姐姐去了医院，直接给人跪下了。”乔淮阳笑容大大滴，幸灾乐祸。 乔唯这下是真惊了：“真的吗？我不信。” “你还不信，”乔淮阳翘了个二郎腿，出来的时候腿都瘸了。” “接下来的十天半个月，你估计是见不着你姐姐了，她得在医院伺候着，你外公说了，人家那车祸造成的损伤什么时候能出院，她就什么时候能离开。” 乔唯震惊。 让大小姐去伺候病人？怎么伺候啊，端屎端尿吗？ “你想什么呢？”乔淮阳嗤了一声，乔唯才意识到自己说出口了。 “就是跟在旁边看着，看看人家因为她受了多大罪。最多端个茶倒个水吧，哦，还得跟着守夜。你外公放了话，她要是敢跑，敢摆架子，甩脸色，以后就当林家没这个人。林寒月惨了。” 乔唯咂摸了一下，心说姜还是老的辣。 林寒月当时害怕是真害怕，但因为没出人命，而且事情顺利解决，事情过了就过了，并没有真正上心，长记性。 让她亲眼看看受害者的痛苦，和家属的辛苦，她才能体会到她给人家带来了什么。 “哦，听说等伺候完病人，还得去福利院当护工，三个月吧好像。这林老爷子真是够会修理人的。” “护工？真的假的？” 乔唯：大小姐当护工？那画面太美，我不敢想。 63. 第 63 章 游乐园半日游 周六乔唯快十点钟才起床。 外头又是厚厚一层雪,她决定了，从游乐园回来就打雪仗。 她想打雪仗想很久了，不是今天有事,就是明天有事，完全没时间。 这个雪仗她今天非打不可！ “阿嚏——” 一个喷嚏打出来,小圆吓了一跳：“小姐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晕不晕？嗓子痛不痛？” 乔唯揉揉鼻子：“小圆姐姐我没事，可能只是有人在骂我。” “咱们唯唯小姐这么可爱,谁舍得骂小姐,是有人在想你才对。”小圆马上纠正她的说服。 同时跑出去提了个医药箱进来,拿出体温计要给她测体温。 “现在天冷，小朋友很容易生病的，我看新闻上说,儿科都快爆了。” 乔唯听着小圆絮絮叨叨,假装受不了了,捂着耳朵哀嚎：“师父师父别念啦” “好啦好啦我不好说了，”小圆看着糯米团子一样的小孩儿在床上滚来滚去，忍不住笑起来，又面露担忧，“对了,小姐,你真的不搬到主屋里去吗？” 乔唯停止翻滚：“不去，偶尔去住两天就好啦，咱们在这儿多好，没主屋气派,但是自由自在，半夜蹦迪都行。” 小圆被逗笑。 其实她也很纠结，去主屋住是好事,能和长辈多亲近，但也如唯唯小姐所说，不是很自在。那老太太和老爷子会不会因为小姐不去主屋而不高兴呢？ 小圆深深忧虑了，然而一看乔唯坐在床上掰着小脚丫看，却一不小心翻倒，憨态可掬，像只熊猫，顿时什么忧虑都没了。 唯唯小姐聪明又可爱，长辈会只是因为她不答应去主屋住就不高兴吗？不可能！ 来接乔唯的竟然是林微榕。 “二舅舅？您怎么亲自来了？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嗯，也没等多久，只陪你爷爷奶奶打了八圈麻将而已。” 乔唯呵呵假笑：“是吗？老人家兴致这么好？一大早就打麻将？” 林微榕睨她一眼：“老人家觉少，醒得早，你外公外婆也早早起了床，就等着和你出去玩。” 乔唯：ok，fe，我闭麦。 黑色的车子在一片白茫茫中尤为扎眼。 站在窗边，目送车子驶出雕花大门，直到看不见了，老太太才收回目光。 “老头子，你到底什么时候和唯唯谈？看看人家，都上门来接了，你还磨蹭。” “咳，不是说了等寒假去参加聚会的时候说吗，”乔老爷子目光炯炯，“等大家一起钓了鱼，正是最放松的时候，我再说，事半功倍。” 老太太斜了他一眼：“你就是想钓鱼是吧？天气这么冷，唯唯这么小，能在外头坐得住？到时候别不高兴就不错了，还能听得进你说的？” “啧，老太婆，我们钓鱼爱好者的心理你不懂，等钓上了鱼，什么话都好说。” 老爷子信心满满，关于和乔唯敞开心扉聊一聊这件事，他们已经反复琢磨过该怎么说。 万事俱备，只欠钓鱼。 在严苛的环境下，成功钓上了鱼带给人的精神愉悦是巨大的，那时人会比平时更宽容，更容易打开心灵。 他再开诚布公，推心置腹一番，简要阐述当初他们错误地选择疏远乔唯的原因，重点表达他们对于这些年亏欠她的歉疚，重中之重承诺今后会怎么弥补。 老太太泼他一盆冷水：“一钓鱼就上头的不是你吗？唯唯再超常，那也还是个孩子，钓鱼这么枯燥的事，未必真心喜欢，多半是不好直接拒绝你才勉强答应，别搞不好事倍功半。” 她无视老爷子的不满，沉吟片刻，露出个笑：“唯唯还没去过我娘家，等她放寒假了，我带她回卫家玩玩。” 卫家在h市，专门买了一片地，建了一座缩小的冰雪城，小孩子见了，就没有不喜欢的。 游乐园什么时候都能去，晶莹剔透的冰雪世界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见的。 林微榕把乔唯送到就离开了，据说还要赶回公司开会。 所以他这是专程给她当司机来了？ 乔唯：8错，有排面。 “我们走吧。”林老太太牵起乔唯的手，牵着她往前走。 就他们仨。 可能是天气冷的缘故，游客不是很多。 乔唯四处张望了一下，想找找有没有卖冰糖葫芦的。 她小时候看电视，也是冬天，小孩儿举着冰糖葫芦边走边舔，幸福到爆，从此觉得冰糖葫芦是游乐园标配，手上不举根糖葫芦简直白来。 然而落在另外二人眼中，她这举动却另有一层意思。 “唯唯，你妈妈有点事来不了，下次，等下次放假了，她肯定来陪你玩。”林老太太微微俯下身，摸了摸她的帽子，语气里带着歉意。 啊？ 乔唯茫然。 原本林薇棠也要来吗？她怎么不知道？ “没事的，妈妈不来也没关系，我和外公外婆一起玩也很开心。”乔唯表示无所谓。 可在老太太听来，心里却不是滋味，愈发心疼。 小丫头刚才分明就是在找人，没看到人，一双大眼睛里的失望都快溢出来了。 这时林老爷子轻哼一声：“她不来算了，我们去玩。那边有气球，给你买一个。” 说罢不等乔唯应声，快步朝卖气球的那边走去。 转过身脸就沉了下来。 心头不悦，这个薇棠，明明之前说要带唯唯过圣诞，嚷了一嘴没动静了。这次特地跟她说了来游乐园的事，就是想让母女多接触接触，增进一下感情，结果临时说来不了。 她不肯说干嘛去了，林老爷子心里也有数，无非是跑到医院陪着林寒月站岗，说不定背后还嘀咕他太狠心。 林寒月这次让他动了真怒，势必要让她长个记性，这会儿连敢偷摸跑去陪着的林薇棠也一块儿迁怒上了。 他回头望了一眼牵着老妻慢慢走过来，还不断提醒“外婆小心”的乔唯，心中的恼怒更添一层。 那个是女儿，这个就不是女儿了？ 路上的雪是铲干净了，但还有些湿滑，乔唯小心翼翼地和老太太互相搀扶着走，生怕摔倒。 她年轻力壮，身体倍儿棒，摔倒了打个滚儿爬起来，又是一条好汉，但老年人摔一跤可不是开玩笑的。 老头还跑这么快，真是不怕摔着啊。 她正暗中咕哝，林老爷子已经大步折回来了，手中还拽着一把绳子，再往上看，绳子另一头拴着造型各异的气球。 一大片，可以摆摊的那种。 乔唯朝他身后看，果然见有人正在数钱，眉开眼笑，口中呼出的白气都挡不住他的笑容。 乔唯：七十八岁，全款拿下气球摊——《老林生平重大事件记录》 “谢谢外公，您怎么买这么多呀？”乔唯接过一大把绳子，忽然感觉一阵大力往上提，吓得立马松手，失声大叫。 林老爷子眼疾手快一把拽住，被她这副吓得嗷嗷叫的样子逗笑：“怕什么，还怕气球把你提起来啊。” 说话的同时分了一个小猪形状的气球出来递给乔唯。 乔唯沉默接过，暗恨刚才没绷住，颜面大失！ “去前面看看，旋转木马坐不坐？”老爷子看她还瘪着嘴，暗暗好笑，之前的不快一扫而空。 乔唯坚定摇头：“不坐，我要去玩冰上碰碰车！” 她已经事先查过了，游乐园开放了冬季项目，冰上碰碰车，雪地坦克，雪圈什么的，非常有挑战性啊。 现在急需用她英勇无畏的飒爽英姿，将刚刚没忍住化身土拨鼠的丢脸行为覆盖掉！ “行，就玩碰碰车，”林老爷子灰白的眉毛高高扬起，目露赞扬，“不错，胆子大。走，让我看看你多厉害。” 老太太横了他一眼，担忧道：“别听你外公的，万一磕到碰到……” “外婆别担心，我超厉害！” 乔唯拍着胸口保证，还原地跳了两下，摆了个拳击的姿势，打了空气两拳。 俩人见她蹦蹦跳跳，帽子顶上的小毛球一跳一跳的，像只小兔子，顿时笑起来。 “外公你扶好外婆，我先出发，你们跟上。” 乔唯说完就一马当先冲了出去，结果还没跑出几步就滑倒在地，气球都脱了手飞走了。 身后传来一声惊呼。 她急忙以手撑地想爬起来，然而穿得实在太厚，在地上划拉了几下都没成功。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因为裹得像个粽子而摔倒了都爬不起来了……她恨！ 一拳捶在地上，心中郁闷难以言表。 “哈哈哈哈……”一阵大笑传来，林老爷子快步走近，一把将她提起来，“怎么不跑了？” 乔唯生无可恋，无话可说。 乔唯：我想静静，别问我静静是谁。 这副“我没脸见人了”的模样又引得对方哈哈大笑。 老太太对此很不满：“你还嘲笑孩子。” 接着俯身替乔唯拍拍衣服，把歪了的帽子戴好，有些焦急地问道：“有没有磕到哪里？痛不痛？” “外婆，别担心，我没事，我很好，我很坚强。”乔唯打起精神回答。 都摔倒了还说没事，还安慰她，老太太心疼不已，瞪了一眼又在笑的自家老头，忙道：“慢慢走，不着急。时候还早呢，离关门还早着，我们有时间把项目都玩一遍。” 老爷子止住笑，云淡风轻道：“急什么，慢慢玩，你想玩到几点就玩到几点，玩高兴了再让他们关门。” 嚯，好强的王八之气，乔唯瞟了还拉着一大片气球的林老爷子，心说老林很狂啊，强龙不压地头蛇，在不是林家地盘的a市都敢这么自信。 “看什么？不信啊？”林老爷子抓到了她那一瞥，老神在在，“打个电话跟你爷爷说一声就行了，难不成他老乔的孙女想在游乐园玩个尽兴都不行？” 在家靠自己，出门靠亲戚，这一言不合就摇人的行为值得学习。 乔唯忽然福至心灵，对于林寒月为爱发癫这件事，林家现在和原著里的表现截然不同，她好像知道原因了。 联姻。 原著里林乔两家是掰了的，后续林家也麻烦不断，左支右绌，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合作伙伴。 既要实力雄厚，又要孩子喜欢，温家无疑是最好的联姻对象。对于林家来说，这门婚事一举两得。 结果却因谋划和温家联姻，而加速了林家的下坡路。 “……唯唯？唯唯？是不是磕到头了？要不我们还是先去趟医院做个检查吧？” 乔唯被老太太担忧的话和马上就要拉她出去的动作惊得回神，连忙阻止：“外婆我没事！走吧走吧，我们去玩碰碰车。” 在接下来的项目中，乔唯严阵以待，没有再发生摔跤事件，并表现优异，总算挽回了一点面子。 而两大护法就负责拍照和递水。 还有半个小时停止入园的时候，林薇棠跑过来了，非要和乔唯堆雪人。 “怎么这会儿过来了？”老太太问。 “你怎么不在医院帮着照顾病人啊？寒月一个人忙得过来吗？”老爷子斜着眼睛看她。 林薇棠缩了缩脖子，毫无以前的恃宠而骄的劲儿，不敢接话，只敢找乔唯：“喏，我之前说要和你过圣诞的，现在补给你。” 看了她两秒，乔唯笑了：“好啊，不过我不想堆雪人，想打雪仗。” “打雪仗？”林薇棠摸了摸脸和头发，面露犹豫。 “不愿意啊？那算了。”乔唯作势欲走，被对方拉住。 “打雪仗就打雪仗！”林薇棠一脸的视死如归。 乔唯冲着她嘿嘿笑了两下，笑得她后退了两步。 “外婆，麻烦您帮忙录一下哦，我要发朋友圈。” 老太太惊喜：“好，你们玩，外婆保证把你们都拍得漂漂亮亮的！” 她加了乔唯的微信这么久，一直没看过乔唯发朋友圈，还以为被屏蔽了，惆怅难过了好久。后来才知道是乔唯就没发过朋友圈。 那这就是第一条了！ 她就知道，孩子嘴上不说，其实心里是惦记着妈妈的，只是不想让他们为难。 想到这里，老太太对林薇棠的不悦又放大了一点，该懂事的不懂事，不该懂事的反而比谁都懂事。 “薇棠，小心点儿，别伤着唯唯。”她扬声叮嘱了一句。 林薇棠敷衍地应了一声，刚把头发扎起来，手都还没放下来，脸上就挨了一记。 先是一凉，后是一痛。 “乔唯，你偷袭！”她抓狂大喊。 乔唯已经团好了第二个雪球，闻言毫不心虚：“我就是偷袭，来打我呀略略略发射！” 话音未落，雪球就飞了出去，准确无误地砸到了林薇棠的脖子上，砸得她哇哇大叫，马上蹲下搓雪球。 乔唯比她更快，又是一颗雪球扔过去。 原来这就是熊孩子的快乐吗？开心，幸福，爽歪歪！ “啊啊啊！我跟你拼了！” 林薇棠比她更像个熊孩子，见躲也躲不过，打也打不中，竟然直接冲了过来，妄图凭借体积优势碾压她。 “外婆！”乔唯大声呼叫外援。 老太太很给力，立即斥责：“薇棠你干什么？打雪仗就好好打，怎么欺负孩子呢？” 林薇棠：？到底谁欺负谁啊！ 这场打雪仗，乔唯凭借自己的灵活，以及老俩口的场外威慑，成功碾压另一选手，把人打得抱头鼠窜。 林老爷子和老太太看着乔唯追着林薇棠打，相视一笑。 这么和谐温馨的场面，他们已经很久没看过了。 “我受不了了！不玩了！”林薇棠崩溃大喊，高举双手投降，都顾不上雪地不干净，腿一软就倒在了地上。 乔唯将手中雪球扔出去，打在她腿上，一动不动，宛如死狗。 走近一看，林薇棠双目呆滞，正在疯狂喘气，上一口呼出的白气还没散就又新的接上，像云一样在她脸庞上方盘旋。 乔唯蹲下来打量她，却不料被一股大力往下一拉。 “嗷！” 乔唯：我犯了一个全天下傻瓜主角都会犯的错。 她就不该凑近去看，应该再发射几个雪球，彻底把林薇棠打趴下才对！ 转瞬之间乔唯就被按在了雪地上，她挣扎不过，大叫一声：“外婆呜呜——” “臭丫头，打你妈打得很开心啊。”林薇棠仿佛大反派，头发乱得像鸡窝，稳稳按住乔唯，嘿嘿冷笑。 不远处老太太大急，当即就要上前呵止林薇棠，却被老爷子抢了先：“薇棠！放开唯唯！” 林薇棠简直想拿头撞雪地了，她1vs3，这还玩什么？ 不忿归不忿，还是松了手，乔唯趁机抓住她的围巾借力爬了起来，勒得她翻白眼。 乔唯跑到安全距离，立马化身豌豆射手，疯狂发射雪球，林薇棠破罐子破摔，躺在雪地上抱住脑袋任她打。 老太太有些惊讶：“你不是说她们闹着玩，薇棠再没分寸，也不敢真伤到孩子，她们娘俩难得相处，叫我别干涉吗？” “此一时彼一时。俗话说，不打不相识，感情都是打出来的。”林老爷子慢悠悠说道。 “这什么歪理？”老太太随口问，注意力全在画面里。 老爷子哼笑一声：“薇棠之前非叫我派人把乔三儿弄回去，说是有更讨厌的人杵在唯唯面前，唯唯就不会对她这么大意见了。我还真听进去了。” “后来乔三儿那小子不是被唯唯收拾了一顿吗？老乔就开始明里暗里嘚瑟，说唯唯打了她爸一顿，对她爸更关心了，还隔两天就关心他的伤势。” “苦肉计……我怎么没想到？还是老乔狡猾。就让唯唯锤她妈妈一顿好了，雪球打在身上又不会痛。唯唯是个懂事的孩子，肯定会关心薇棠有没有受伤。” 他也是刚才灵光一闪，悟了。 面对丈夫的笃定从容，一副看破真相的样子，老太太欲言又止，真的是这样吗？ 最后这场雪仗以游乐园闭园结束。 林老爷子一再表示想玩多久都可以，可以延长开园时间，但乔唯不想为难打工人，坚决拒绝。 回去的路上她就发了朋友圈。 文案：冬天的第一场雪仗[愉快] 视频是她精心裁剪过的，精选暴打林薇棠的三十秒，都是精华中的精华。 才发出去一会儿，红色小数字就不断攀升，好多人啊jpg. 二舅舅：【……】 大舅妈：【哈哈薇棠被打得好惨】 表哥1234：【哈哈哈哈哈哈保存了】 乔淮阳：【去游乐园玩怎么不叫我？】 陈嘉熙：【去游乐园玩怎么不叫我？】 乔临溪：【去游乐园玩怎么不叫我？】 …… “唯唯，差点忘了跟你说，”就在她飞快回消息的时候，老太太忽然开口，“我和你外公，给你准备了圣诞礼物。” 乔唯一听，立马息屏，很捧场地问：“谢谢外婆！是什么礼物呀？” “只谢外婆，不谢外公？”林老爷子佯装不满。 乔唯马上双手合十：“谢谢外婆，谢谢外公，谢谢家人们，谢谢tv” 老爷子绷不住笑开：“行了，好话先留着，免得待会儿没话说。” 这下把乔唯的兴趣勾起来了，是什么礼物呢？银行卡还是珠宝？ “我们给你在国外设立了信托基金，五个亿，成年后每个月可以领取一笔钱。” 老太太揭晓了答案，笑容慈爱，似乎怕她拒绝，又补充道：“唯唯，你不要有心理负担，你的哥哥姐姐们都有。” 乔唯瞳孔地震。 他们是不是对她有什么误解？她怎么可能有心理负担！ 乔唯：不好意思，从今天起，我不再是我，是拥有信托基金的我（五个亿版） “哇哇哇！谢谢外公外婆，爱你们！” 她坐在后排中间，不顾安全带勒得慌，轮流大力拥抱俩人一番。 不过既然他们以为她有心里负担，那她就表现一下吧。 “外婆，妈妈知道这件事吗？” 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么问，老太太语气更加慈和：“当然啦，你妈妈知道的。”顿了顿补充：“她知道我们给你办了信托，她也很高兴。” 乔唯：尊嘟假嘟？ 她大大地松一口气，完美表演如释重负。 林老爷子则教师上身，开始给她详细讲述信托是怎么操作的，她偶尔追问两句，车里气氛和谐。 而另一辆车却安静得诡异。 林薇棠歪在椅背上，脑袋靠着车窗，脑子里不断回响她和林寒月的对话。 她听说了来龙去脉，马上冲到医院，一见她的宝贝女儿居然真的当护工，憔悴不堪，眼泪立时唰的一下就下来了，当即就要找老爷子说道说道。 却被林寒月拦下。 “妈，您冷静一下，我这是罪有应得。” 林薇棠目瞪口呆，跟被雷劈了一样，万万没想到她的女儿会说出这种话。 林寒月却神色认真，满脸苦涩，眼里还残留着惊惧：“伤口好深，骨头都能看见……换药的时候我都不敢看，医生说还伤到了内脏。他晚上疼得睡不着，一直哼哼……” “妈，我真知道错了，我居然差点害死了一个活生生的人……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以后开车也注意点儿，别撞着人。” 她整个人毫无之前的光鲜飞扬，眼神却前所未有的坚定。 林薇棠只能愣愣点头。 “这次要不是唯唯，我真就背上了一条人命，我真是像爷爷说的那样，白长了岁数，比唯唯都差远了，”俩人说了许久，林寒月说起了乔唯，“唯唯因为忙我的事，圣诞都没过成。” 她这才想起还答应了去游乐园，紧赶慢赶跑了过来。 乔唯回到乔家，刚下车就被人抱住了。 “唯唯我回来啦！打雪仗打雪仗！”陈嘉熙兴奋得很。 乔唯想起来了，又到了大学生的解放时间。 乔淮阳和乔临溪也下班回来了，加入了战局。 于是她在外面打完一场，回家又打了一场。 结果在外面3vs1，回来了1vs3，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然后第二天就发了高烧。 64. 第 64 章 为哥哥的威严而战，阿门…… 乔唯躺在床上,感觉脑子是一锅煮沸了的粥，咕嘟咕嘟噗噗往外冒，还有人往锅里加调料。 耳边不断有蚊子嗡嗡嗡，两只滚烫的手也被人握住,想抽都抽不出来。 暖气足得都能裸奔为什么要拿她的手当暖宝宝！ 乔唯以为自己怒吼出声,然而实际上却是蚊子哼哼。 “啊啊啊醒了醒了！” “小声点,别忘了唯唯是病人。” 原来他们还知道她是病人,那还挤在她的房间里干嘛？开party吗？ 乔唯晕晕乎乎的,眼皮被胶水黏住了似的睁不开,只能扯了扯嘴角,试图扯出一个冷笑，然而却又引发了一阵惊呼。 “啊啊唯唯在冲我笑，她一定是听到了我们的话，安慰我们不要太担心！” “这孩子真是,自己病了都还想着别人……” 乔唯：？？ 过度脑补是病，得治。 她干脆头一歪,装死算了,不想理这群脑回路异常的大人。 结果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唯唯怎么了？脑袋怎么歪了！来人啊，医生医生！” “可能是脑膜炎,马上送医院！” “呜呜呜呜唯唯你不要有事啊！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呜呜……” 好崩溃！ 乔唯想撞墙，她还没死呢！ 不过再这么折腾下去，估计离死不远了。 就在身上被子都被人扒开，身体被人拉扯着快离开床的时候，一声威严的大喝声拯救了她：“胡闹！唯唯就是被你们折腾病的，还不吸取教训？把人放回去，有医生在，你们添什么乱？都出去。” 闹哄哄的声音戛然而止。 接着是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响起：“我来取唯唯小姐的温度计。” 乔唯这才发觉腋下有什么东西,紧接着被人动作轻柔又迅速地取了出去。 “三十八度，体温降下来了。”医生的声音里都透着如释重负。 乔唯也如释重负。 刚刚众人这一副她好像马上就要一命呜呼的架势，说实话，她还真有点被吓到。 乔唯再次陷入昏睡的时候，外头两边大家长正在追责。 乔老爷子：“唯唯已经在外头打了半天雪仗，你们倒好，回了家又拉着唯唯陪你们玩了十分钟。在雪地里跑了这么久，那雪球打在脖子上，灌进衣服里，能不着凉生病吗？” 林老爷子：“薇棠，看看你干的好事。虽然你和唯唯玩打雪仗，基本都是唯唯在打你，但你要是站在原地不动，唯唯也不会跑来跑去累得不行，也不至于回来了玩打雪仗跑不动，灌了一脖子雪，这才生了病！” 乔家人≈林家人：…… 好一个指桑骂槐，含沙射影。 被骂到的人纷纷羞愧地垂下了头。 小圆：我要不要告诉他们，唯唯小姐好像在去游乐园玩之前就在打喷嚏了…… 小圆纠结万分，又懊悔不已，觉得是自己没照顾好乔唯，决心接下来24小时寸步不离守护小姐，必须更注意保暖才行！ 乔唯这个病生的，非常豪华。 不上班的长辈一天来看三次，要上班的长辈一天来打一次卡，不上班的平辈全天候守候，要上班的平辈隔两个小时打一次电话问情况。 同学们也组团上门探望。 还有小圆，紧张万分，在暖气充足的情况下坚持让她裹一张羊毛毯。 乔唯：想鼠。 这回生病，足足请了一周的假，没去幼儿园不说，家里安排的补课也停了。 直到她当场给众人表演了一个三百六十度托马斯回旋，这才得以被允许重返幼儿园。 “唯唯，你真的康复了吗？”温季年表情严肃，满眼担忧。 乔唯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无奈叹气：“早就康复啦，我家里不准我早来，把我又多拴了几天。” “那就好，”温季年送了口气，微微一笑，“我想来探望你的，但是淮阳哥说会打扰你休息，我就没有来。” 本来他是很失望，但是一想乔淮阳说的也有道理，病人需要好好休息，结果过了几天才知道班里同学都组团约好去了乔家探病，就他一个人没去！ 乔唯一听，瞬间明白过来了，乔淮阳真的很不待见温季年啊，当然了，温季年也很不待见他。 互相不待见，在乔承业的生日宴会上，第一次见到温季年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 “没关系，季年哥哥在微信上也问候了我，我不会不高兴的。”她哥俩好似的拍了拍温季年的肩膀，拍得他身子一歪，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那就好，”温季年正了正脸色，又有些犹豫地望着她，“唯唯，再过几天就是期末考试了，你大病初愈——” 乔唯抬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眨眨眼道：“季年哥哥，我们来比一比吧，看谁成绩更好。如果我成绩更好，你就允许我以后都叫你小季，如果你成绩更好，我允许你叫我乔唯。” 温季年：“？” 他的cpu好像烧了。 他不想被唯唯叫小季，也不想叫唯唯为乔唯……这个比赛，好像，横竖都对他无益啊。 乔唯忍着笑等他的回答，见他英气的小脸都皱成了一团，故作失望地说：“你不想比吗？好吧，我就知道，其实在季年哥哥心里，我仍然是一个笨蛋，你不想和我比，是不想伤害我的自尊心……” 温季年闻言大急，连忙否认：“不是不是！我，我，好吧，不过如果我成绩更好的话，我能不能换一个奖品啊？” “哦？你想换什么？” 他抿了抿嘴，飞快地睃了乔唯一眼：“把你的名字换成你哥哥的名字可以吗？” 乔唯眼眸微睁，狡黠一笑：“你想叫他乔淮阳？可以，我替他答应了。” 温季年暗暗舒了一口气，随即眉头又微微一皱。 唯唯的智商不在他之下，为了保住称呼，不从季年哥哥变小季，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对考试都不上心了，必须严阵以待！ 至于乔淮阳，名字取来就是给人叫的，人人平等，他直呼其名也没问题吧？当然了，为了成年人的面子，他不会当面叫全名的。 正在听下属讲ppt听得昏昏欲睡的乔淮阳：阿嚏……难道我也感冒了？ 乔唯放学回家，被管家请到了主屋。 “去舅爷爷家里玩？” “对，等你考完试放寒假了，我们去玩几天。那边家里专门给小朋友们修了很漂亮的冰雕游乐园，里面的滑滑板什么的，都是用冰做的，你肯定会喜欢。” “就像《冰雪奇缘》里那样吗？”乔唯来了兴趣。 老太太疑惑：“冰雪什么？” 乔唯反应过来了，这个世界的东西都是和现实里一样的，但就像盗版一样，会有点改动，比如蜜雪冰城叫蜜雪冰冰。 “就是《冰雪奇迹》，一个很有名的动画片，里面有冰做的城堡。” 老太太哦了一声，作恍然大悟状：“对，就是那个。” “好的奶奶，我一定好好复习，争取考第一名，然后去玩！”乔唯信誓旦旦地说，举起拳头挥了挥。 这时默不作声当背景板的老爷子却插话道：“这不是给你考第一名的奖励，你奶奶带你去玩，是她本来就想带你去，不是因为你考了第一名才能去。” 这话说的有点绕，乔唯却瞬间听懂了。 不等她说话，老太太连忙附和：“对，是这样，我之前就打算带你去玩，也认认亲戚。就算你没有考第一名也没关系，不要有压力。” 老爷子点头：“你们幼儿园个个都是小神童，尤其是老温家的三小子，你才刚生了病，说不定还没好全，影响发挥是很正常的事，不要勉强自己。” 乔唯：？ 她可以考第一名的好吗！禁止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好的爷爷奶奶，我知道了，我不会勉强自己的。”乔唯决定不和他们争辩，等成绩出来了，让他们好好看看她的实力！ 她忽然想起另一件事：“奶奶，您之前说的茶话会，是什么时候啊？” 老太太怔愣两秒，表情有点复杂：“那个啊，我有个朋友突然去外地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等你和你爷爷和他那些老战友聚完会回来再去。” “好的，那我先回去啦。” 目送乔唯背着小书包哒哒哒地跑了出去，二人久久无言。 老爷子一边默默打开电视，搜索《冰雪奇迹》，一边问道：“老三怎么说？答应去了？” “嗯，磨了半天才应了。”老太太看着屏幕上跳出来的画面，暗暗点头，娘家那边的冰雪乐园和这个差不多。 她没说的是，乔继恩讹了她一张卡。 “跟他磨叽什么，叫他去他舅舅家，还委屈他了？”老爷子语气不满。 “人家林三儿都比他懂事，知道对不起孩子，还会陪着孩子玩，打雪仗被追着打也没还手。可他呢？倒是在家待了，也不说陪孩子玩儿。” “整天不是遛猫逗狗，就是鼓捣他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唯唯生病了都不主动去看看，非得训两句才去点个卯，枉费唯唯还关心他的伤势。对了，他脸不是好了吗？怎么他老丈人丈母娘，还有老婆并两个舅哥来了都不露个面？” 老太太睨他一眼：“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见了他二舅哥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再说他和儿媳妇一见面就掐架，什么都要比，连脸都要比，他脸上还有点印子，哪敢出来见人？” 林家人一来，乔继恩立刻躲了起来，他不敢走正门，居然翻墙跑了，搞得老俩口很没面子。 “喜欢比是吧？怎么不比比谁当家长更称职啊？” 话音一落，房间内陷入一种微妙的气氛。 老太太轻咳一声：“林家倒是比咱们想得周到，连信托都办好了。” “这个老林，狡猾！咱们也不能输，他办了多少？五个亿？咱们弄十个亿。”老爷子哼道，势必要跟亲家别苗头。 “那等唯唯生日再说？就当是给她的生日礼物。说起来，咱们还没给唯唯过过生日，是大年二十九，和大年三十就差一天……”老太太语气惆怅。 乔老爷子没说话，神情同样淡了下去。 室内只剩下动画片的声音。 与此同时，乔唯正悬梁刺股，为了升入学前班的第一次期末考试做准备。 这已经不仅仅是一次考试，更是一场尊严之战！ 乔淮阳溜溜达达过来的时候，她正在大声练习用阿拉伯语演讲。 “这叽里呱啦说的什么？怎么着，你要竞选联合国主席？” 乔唯不想理他，继续叽里呱啦。 谁能想到，演讲课考试是让小朋友们抓阄抽取一门语言呢？城会玩儿。 阿拉伯语可是她的薄弱项，得抓紧练练。 乔淮阳倚在书案边，吊她胃口似的说道：“这几天，你跟你姐姐联系了吗？” “没有，姐姐说她要服刑，暂时断网。”乔唯不得已停下。 乔淮阳哈的一声笑了出来：“服刑？林大小姐可真敢说，她这叫什么服刑？进去关几年才叫真服刑。” 乔唯觑着他，暗自好笑，还搁这儿嘲笑林大小姐呢，大哥别说二哥，他乔公子在原著里也是个法制咖，和林寒月可以说是兄妹双双把狱入。 就看这回他能不能逆天改命了。 “哥哥，你跑过来就是想问问我有没有跟姐姐联系吗？” 潜台词：学神要复习，通通闪开！ 乔淮阳听明白她在赶人了，边捏她的包包头边给她宣布了一个炸裂的消息。 林寒月竟然帮忙把安若雪砸破头的那个人摆平了，而且还在他们家债主找到医院的时候，把赌债病债什么债都一起给还了，拦都拦不住。 “虽然但是，卫续哥哥不是说不追究了，责任他们店里承担吗？”乔唯忽然想起来夜店经理说的话。 经理不可能假传圣旨，难道是卫续当时只是想装逼，事后再算账？不能够啊，双开门冰箱不可能是这种银！ “嗯，责任是店里担了，可担的是医药费和那瓶酒的钱，脑袋开了瓢丢了人的责任他们担不了，”乔淮阳语气讽刺，“赵二可不是个善茬，直接找到医院去了。” “然后姐姐就帮忙摆平了？”乔唯这回真的瞳孔地震了。 林寒月变化这么大呢？一对温仲年死心，这锄强扶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义精神都出来了？连昔日“情敌”都能伸出援手。 乔淮阳颔首：“差不多吧，赵二是嚣张跋扈，不是没脑子，谁能惹，谁不能惹，他心里有数。” 他现在有些不可思议，林寒月这是吃错什么药了？ 乔唯抬头，发现被震撼到的不止她一个，心说最关心你的果然不是你的亲人，也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 “哥哥，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你这么关注姐姐，不会是爱上姐姐了吧？”她随口说了一句。 乔唯以为乔淮阳会暴跳如雷，然后就会气得拂袖而去，她就可以继续练习演讲了。 然而他却沉默了。 乔唯一惊，不是吧？难道她真相了？这这这……好像也不是不行…… 她正满脑子跑马，就听乔淮阳幽幽的声音响起：“唯唯，我承认，我打扰你复习是我不对，但我罪不至此吧？” “哈哈，开个玩笑嘛。”乔唯摆摆手。 乔淮阳斜着眼看她，声调拖长：“后山的湖结的冰够厚了，能承受得住狗拉着雪橇在上头跑，我还说来跟你说说坐雪橇的事……” 乔唯十分熟练地双手合十：“哥哥俺错嘞！” 乔淮阳大手一伸扣住她的头，使劲揉来揉去。 乔唯：为了狗狗雪橇，我忍！ “对了，期末考试考第一名没问题吧？”乔淮阳话题转得很快啊，啪的一下，就把乔唯问住了。 “介个嘛，不好说啊。”乔唯掰着手指，慢吞吞地说。 乔淮阳眉毛一扬：“可别说你没信心，比不过小季那小子啊。” 说完马上语气一变，谆谆教诲：“唯唯，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很会照顾别人的心情，担心小季被你抢了第一名会受不了，但是考试第一，友谊第二，不能因为你们是朋友就心软，违背公平竞争的精神。” 四个字总结中心思想：不准放水。 乔唯心情颇为复杂。 这个家里，有人对她没信心，有人对她信心爆棚，可谓是冰火两重天啊。 “嗯嗯！”乔唯猛点头，“哥哥，我不会辜负你的期待的，为了哥哥而战！” 边说还边捏紧拳头晃了晃，绷紧了脸。 她这话可没说错，考不了第一名，乔淮阳就要在温季年那里痛失尊称，从淮阳哥变成乔淮阳了。 乔淮阳忍不住笑，弄得跟要上战场似的，笑完看着乔唯认真的小脸，心底又涌起感动。 “好，等你凯旋，我给你打座小金人，实心的。”他也作出承诺。 意外之喜！ 乔唯斗志更加昂扬。 这场半路考前动员会圆满成功。 考试如约而来。 仍旧是连考一个星期。 这回乔唯已经不是精疲力尽可以形容了，强撑着一口气考完最后一门，浑浑噩噩收拾完东西往外走，一出幼儿园大门就差点跪下。 “唯唯小心！”温季年赶紧来扶她，结果没扶住，反而被扯得一个趔趄。 幸好小圆及时赶到，把俩人一起撑住了。 乔唯扫了一眼温季年，顿时放下了心，他也面如菜色。 “季年哥哥，周一见，”乔唯打起精神说话，语气惆怅，“说不定这就是我叫你的最后一声季年哥哥了。” 温季年呆了一下，急道：“唯唯你要上大学去了吗？” 啊？ 乔唯也一呆，缓缓摇头：“不是啊，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我考了第一名，就可以叫你小季的。” 温季年：…… “噗嗤——” 小圆连忙捂住嘴：“不好意思小少爷，我不是在笑你……” “没事。”温季年轻声道，表情一言难尽，好像在说“想不到有人比我还自信”。 乔唯：一般般的我，一般般的拽。 乔唯的期末成绩获得了广泛关注，态度两极分化。 在她考完回家倒头就睡一整天后，这种差别就更加明显。 两边的老爷子老太太：“只是一场考试而已，未来还有很多场考试。考的不仅是知识，还有体力，你先前生病，精力不济很正常。一时的失误只是暂时的，你会拥有更美好的明天！” 各位哥哥姐姐：“横幅已就位，鲜花掌声已就位，香槟蛋糕已就位，各单位请注意，时刻准备迎接我们轻松拿下第一名的天才小唯唯！” 乔唯服了，他们真的搞了个成绩揭晓仪式。 主要是陈嘉熙搞的，她就知道，只要有陈嘉熙在的地方，永远不缺热闹，炒气氛的一把好手。 乔唯本来很淡定，就算只考了第二名也没关系，反正在温季年小朋友那儿痛失威严的是乔淮阳，有他替她负重前行。 可是阵仗搞这么大，成绩还没出，就先预热了，整得她压力倍增啊。 万一没考第一名，不好收场啊这。 怀着忐忑的心情，乔唯迎来了周一，公布成绩并颁奖的日子。 看着陈嘉熙兴奋得他好像已经拿下高考状元的样子，激动得再三巡逻庆祝现场，连横幅歪了一点都要立马调整，乔唯暗中庆幸没有告诉任何人有颁奖典礼，不然陈嘉熙肯定会想方设法混进去参观。 还是跟上次一样，小礼堂，学士服，氛围感拉满。 小朋友们一反常态，没有像在课堂上那样spy花果山生态群，而是个个正襟危坐，等着颁奖。 温季年也表情严肃，仿佛即将颁布的不是幼儿园的期末考试奖，而是诺贝尔大奖。 乔唯屏息凝神，却听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 她和温季年同时看向对方，都不可置信，绩点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他们俩平了。 坏消息：她不能叫温季年为小季了。 好消息：乔淮阳的威严保住了，不至于在温季年那儿从淮阳哥沦为乔淮阳。 “这次的考试难度比上一届学前班的难度更大，大家的表现非常优异，出乎我们的意料。” 和蔼慈祥的园长站在台上，发表重要讲话：“尤其是乔唯和温季年两位同学，表现非常亮眼，更难得是，两位同学综合绩点相同。” “所以老师们一致决定，每一门功课的小奖章正常发放，第一名的小奖章一分为二，由两位同学各自领取一半。” 乔唯≈温仲年：…… 她以为成绩一样已经够炸裂了，结果还有更炸裂的。 正常情况下，要么是连夜再批发一个奖章，要么都不发，挂在老师办公室墙上，展示荣誉吧啦吧啦。 哪有这样的，劈成两半，一人一半？闹呢？ “唯唯，我输了，”温季年表情沉郁，“你比我年纪小，却能和我考一样的成绩，是我输了。” 乔唯奇怪地看着他：“年纪大就应该比年级小的考得更好才正常吗？那你是觉得我哥哥参加考试的话，会比你考得更好吗？” “不可能！”温季年脱口而出，掩饰性般咳嗽两下，眼神游移。 乔唯一巴掌拍在他的肩上：“那不就结了，平了哈。” 说完潇洒地背着半书包的小奖章跑了，叮叮当当的，响了一路。 “并列第一？” 陈嘉熙惊讶的声音混合着彩纸□□砰砰砰的声音响起。 “嗯呐，就是这样，分别每一门功课的第一名也有金奖章，不过，很不幸，是偶数。” 又是这么巧，她和温季年一人一半承包了。 陈嘉熙大力鼓掌：“没关系，这样也很厉害了，谁敢说并列第一不是第一？” 潜台词：没关系，只有一半金奖章也很厉害了。 乔唯：…… 这股莫名其妙类似于中年男人不可言说的中年危机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65. 第 65 章 弹弓它有自己的意识…… 对于乔唯不是唯一的第一名这件事,其他人都并不遗憾，纷纷发来贺电，并送来奖品,以资鼓励。 乔唯也不遗憾，收礼收到手软。 只有乔淮阳一个人不满意的世界达成了。 “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故意让着那小子？哪有这么巧的事,刚好绩点都一模一样？” “你说实话,是不是因为你怕打击到他，所以放水了？哦，你看到他之前病得差点就一命呜呼，不忍心让他在成绩上也被碾压？” “唯唯,记住一句话，心疼男人是你倒霉的开始。” 乔唯：？纳尼？ 乔淮阳还挺时髦。 “好吧，哥哥,我知道了，我不会再心疼你了。”乔唯郑重其事地点头。 乔淮阳脸色一变,语气严肃：“家里人除外,外头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明白？” 原来在乔淮阳心目中,才五岁多的温季年已经跻身男人的行列了。 “嗯嗯明白明白,”乔唯敷衍几句,说起她比较关心的正事,“那哥哥,你说给我打的实心纯金小金人,什么时候打好呀？” 乔淮阳斜睨着她，手上把那半块奖章抛上抛下：“等着吧，不过你只拿了半个第一名的奖章,那我也只能给你半个小金人了。” “半个？！哥哥小气鬼，喝凉水！” “我小气？你的良心呢？被狗吃了？” 乔淮阳气笑了，长臂一展就要来抓乔唯，她一矮身就从他胳膊下的空档钻了出去。 俩人你追我赶，鸡飞狗跳，把房间搞得乱七八糟。 “再说一遍，谁小气？”乔淮阳拎着乔唯的后颈，磨着牙说道。 乔唯缩着脖子，威武不能屈：“哥哥小气！” “你！”他大手一盖，无视乔唯的挣扎，冷笑着把她的头发揉成了鸡窝，“好了，别闹了。” 乔唯：？到底谁在闹？ “被你一打岔，我都搞忘了，这回只有爸陪着你们去舅爷爷家。要是他说话不中听，你别往心里去。就当是你们幼儿园那些不懂事的熊孩子好了。” 原来乔继恩的巨婴是公认的啊。 乔唯眨巴着眼睛：“别担心，哥哥，如果爸爸找我茬的话，我会揍他的。” 边说还边在空气中狠狠挥了几下拳头。 乔淮阳怔愣两秒，突然笑开：“行，不过别打脸，在外面不好看。” “好的，哥哥。”乔唯乖巧点头。 打人不打脸，威力猛猛减。 她就要打乔继恩的脸，狠狠地！ “庆功宴马上开始了！淮阳哥快出去，我们要给唯唯打扮！”伴随着一声狼嚎，陈嘉熙和乔临溪冲了进来。 乔淮阳无语：“你们悠着点，别太折腾唯唯了。”说着就出了门，剩下乔唯一个人缩在角落，弱小，可怜，又无助。 “不打扮行不行啊？”她弱弱抗议。 “不行，你叫吧，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陈嘉熙一阵狞笑，和乔临溪合力把她按住做发型。 乔唯：我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小芭比。 庆功宴搞得非常隆重，隆重得让乔唯以为她是不是已经考了状元。 乔老爷子大手一挥，把乔家人都给召集了起来，要为乔唯勇夺幼儿园学前班期末考试第一名而庆贺，她还得手持麦克风，发表获奖感言。 横幅：【热烈庆祝乔唯小同志取得幼儿园班级第一名！再接再厉，再创辉煌！】 乔唯流汗。 “你们有没有跟大家说，是并列第一啊？”她想起个事。 乔临溪正给她整理裙子，闻言神秘地冲她眨了眨眼：“唯唯，选择□□实也是事实，有时候没有必要跟大家说得太清楚，难道并列第一就不是第一了吗？” 这是她正式工作后学到的一条，选择性汇报，非常的有用啊。 乔唯：…… 往好处想想，她收了不少贺礼。 要不是乔家显赫，换了个家庭，别人肯定要骂借机敛财，想收礼想疯了。 乔唯也收到了正在“服刑”的林寒月的礼物，仍旧是漂亮的小皇冠。 当晚现场图片和视频霸屏朋友圈。 乔唯眼一闭，当了这个显眼包。 两天后出发去老太太娘家。 有私人飞机就是好，可以来一场说走就走的走亲戚。 “奶奶，嘉熙姐姐不去吗？” 直到飞机起飞，陈嘉熙都没出现。 “你嘉熙姐姐有事要忙，这次就先不去了。”老太太的声音听不出什么异样。 乔唯却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之处，放了假的大学生牲有什么好忙的？有古怪！ 然而只想了几秒，乔唯就一拍脑门，她这是在干什么？spy柯南啊？ 接力清脆的拍脑门声响起的是一声冷哼声。 “妈，请您让飞机上的人保持安静，我需要休息。” 老太太眉头微蹙，瞟了他一眼，又看向乔唯，面上有点犹豫，嘴唇微动。 乔唯抢在她前面说道：“奶奶对不起，我会很安静的，我不说话了。” 说着紧紧闭上嘴巴，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安静地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 看着乔唯这么懂事，而且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的情绪，老太太本该松口气，但此刻却有些替她感到委屈。 “老三，你晚上干什么去了？做贼啊？晚上不睡，白天不醒，要睡就戴着耳塞睡。” 正想美美入睡的乔继恩：？？ 他怎么又挨骂了！ h市比a市更冷，一走到机舱口，就迎面而来一阵夹着雨雪的寒风，跟刀子似的。 底下已经站了一片来迎接的人。 这次乔老爷子没来，没人抱着乔唯跟国家元首出国访问似的凹造型摆架子。 乔唯庆幸，而且这风这雨这雪也不允许他们凹造型。 “老三，把唯唯抱着，她步子小，万一迈不开摔着。” 乔唯正想快步冲下去，就听到老太太这么吩咐。 “奶奶我自己可以！” 呵呵，笑话，她霹雳无敌小旋风用得着别人抱？乔继恩这个不靠谱的，万一想谋害她，故意假没抱稳，把她飞出去怎么办？ 乔唯一边想一边抬脚，忽然脚下一滑，身子一歪，心下大骇，“啊啊啊”的尖叫声还没出口，肩膀就一紧，接着身子一轻，视角一变，她就和乔继恩大眼瞪小眼了。 “哼，少给我惹麻烦啊，再敢乱动我就把你扔出去，”对视三秒后，乔继恩猛地撇开脸，“妈您注意着点儿。” 乔唯一言不发，两只手圈住他脖子，手指紧紧扣在一起。 乔唯：把你的命，我的命，串一串，串一个同心圆 敢扔大家就一起死！ 老太太瞪了乔继恩一眼：“胡说八道什么？把唯唯都吓着了。” 说完又看向乔唯，语气一转：“唯唯别听你爸爸瞎说，别害怕。” 小丫头嘴巴紧紧抿在一起，都不说话，明显是真被吓着了，她心里一怒，又瞪了口无遮拦的小儿子一眼。 乔继恩委屈抗议：“她哪里吓着了，她胆子大得很——” 边说边低头看乔唯，见她呆呆的，没什么反应，这话就说不下去了，转而蚊子哼哼：“我说说而已，难道还真扔啊，我又不是变态。” 正说话的功夫，下面已经有人到了舷梯近前，爽朗的声音被风送了上来：“继恩叔快下来，我来扶姑婆。” 居然是卫续？ “续子你在家啊？”乔继恩一喜，不再磨蹭，快步下了舷梯。 “刚回来，”卫续笑着应道，同时朝乔唯扬了扬眉毛，“欢迎小小姐。” 说着跟一阵风似的上了梯子，将走到半截的老太太扶了下来。 冒着风雪来接的人不少。 “姑婆，我爷爷前两天脚崴了了，没法儿来接您，在家里等呢。”卫续带着歉意说道。 老太太一听，着急起来：“他怎么没跟我说！伤到骨头没有？一把年纪了，也不注意着点。快带我去看看。” 众人也顾不上打招呼寒暄，忙簇拥着老太太往前走。 乔唯扫了一眼众人各式各样的帽子，收回视线，乔继恩好像忘了把她放下来。 那她就不提醒他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换车，进了雕花铜门。 “大姐！”刚一下车，一个欣喜的苍老男声骤然响起。 乔唯把黏在睫毛上的雪花扒开，恰好看到一个黑影冲了过来。 吓了她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老人坐在轮椅上，转瞬间就到了跟前，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还漂移了一把。 把电动轮椅开出了劳斯莱斯的气势。 “你腿都折了还不消停！”老太太先是一喜，后是一怒。 “我没事，咱小宝呢？快抱过来我看看！”对方完全不怕老太太的怒容，仰起脖子四处睃寻。 只在人堆里找了两秒就和乔唯看了个对眼儿，他和乔继恩很有几分相似。 “唯唯，你就是唯唯吧？快来舅爷爷这里来，咱们坐车进去，把他们甩了。”说着热情地朝她伸出双手。 坐什么车？轮椅老头乐吗？好一个自来熟的老爷爷。 还不等乔唯说话，老太太就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你摔了还不够，还想摔我孙女？” “大姐轻点轻点，在孩子面前给我留点舅爷爷的面子，耳朵都要掉啦！”卫舅爷夸张求饶，众人都笑起来。 乔继恩却作势要把乔唯放到他腿上，笑嘻嘻道：“舅舅您受累，载这小丫头一程哎哟——” 他的耳朵也被老太太捏住，哇哇大叫。 乔唯怕摔下去，只能像只猴子似的揪住乔继恩的围巾，拼了老命挂在他身上。 乔唯：心好累。 原来乔继恩的不靠谱除了爹妈溺爱，还有一半是外甥肖舅。 就在这时，一道女声传来：“大姐你们可算到了！你个死老头子，又在作怪！外头太冷了，快进屋！” 老太太总算松开了两只耳朵，正要说话，来人就快步到了眼前，一把将乔唯抱了过去。 “哎哟，这就是咱们唯唯吧？这眼睛真大真漂亮！” 乔唯陡然换了位置，帽子都给挤歪了，还没把帽子戴好就听到有人在夸她。 “唯唯，这是你舅奶奶。”老太太及时介绍。 乔唯忙抱住这个看起来风风火火十分爽利的舅奶奶的脖子，一本正经地说：“舅奶奶好，谢谢舅奶奶夸我，您也很漂亮。” 十分真诚，不掺一点水分。 “哈哈谢谢唯唯夸奖！”卫舅奶愣了一下，喜笑颜开。 大姑姐家突然对小孙女态度大变，小丫头一下子就从查无此人变成掌上明珠了，她好奇得不行。 这会儿一看，见小丫头戴着毛茸茸的帽子，脸上围着厚厚的围巾，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清澈见底。 一看就不是个会说谎的孩子，真诚，乖巧，嘴甜，换她她也喜欢。 至于以前怎么不这样，过年偶尔看到，感觉是个很安静沉默的孩子，可能是孩子年纪大了就自动开窍了吧。 她的疑惑一闪而过，很快又说服自己，天才嘛，要是跟普通小孩一样，那还叫天才吗？ “走走走，咱们快进去。”她招呼众人进屋，不顾旁人的劝阻，坚持自己抱着乔唯，就算乔唯一再表示想自己走也不行。 乔唯心都快提了起来，既然都有卫续这么大的孙子，这舅奶奶肯定年纪不小，她真的不想成为压倒老年人的最后一根稻草啊。 所幸顺利抵达门口。 门内和门外是两个世界，外头鼻涕都能冻得梆硬，里头热烘烘的，在门口迎接的人都穿的短袖。 众人脱衣服的脱衣服，换鞋的换鞋，折腾了好一会儿，这才终于都坐了下来。 开始了固定的认亲仪式。 乔唯再次化身好多人啊jpg. 卫家这是全家出动了吧？她的小金库好像又要肥一波。 “唯唯，我们两个老东西你认识了，舅奶奶给你说说其他人。”卫舅奶见乔唯褪去厚厚的羽绒服和帽子围巾，整个人像棵小葱似的，更是心喜，把她搂在怀里不撒手。 “这是你同伯伯。” “同伯伯好！” “这是你华如姑妈。” “华如姑妈好！” …… 一通人叫下来，乔唯嗓子冒烟儿。 她刚想跳下沙发去端水杯，一杯水就递到了她面前。 “小小姐，请喝水。”卫续朝她笑笑。 乔唯接过，礼貌道谢：“谢谢续二哥哥。” 先前的疑惑又冒上来了，其实她很想问，为什么卫续一直叫她小小姐，叫林寒月大小姐？难道他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癖好吗？比如spy大管家什么的？ 卫舅爷的一声大笑唤回了她的思绪。 “来来来，都赶紧把东西拿出来，让我看看你们都给唯唯准备了什么礼物？要是差了，小心我拐杖伺候。” 乔唯精神一振。 乔唯：让我们大声说，谢谢舅爷爷 “哈哈我就抛砖引玉了，八音盒，唯唯看看喜不喜欢。” 这个八音盒不一般，一打开，就有悦耳的音乐声流淌出来，两个小人旋转着跳舞，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这是黄金打的，24k纯金那种。 乔唯喜欢，非常喜欢，并且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欢：“谢谢兰姐姐，我超级喜欢！” 摩多摩多，让礼物的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不要因为她是一个脆弱的小朋友而怜惜她！ “唯唯，戴一下这个手表试试……” “看看这个小皇冠，和你照片里戴的那个是一家出的……” …… 乔唯大丰收，乔唯美滋滋。 在众多礼物中，有一个礼物与众不同。 一把精致的小弹弓，镶了一圈碎钻和皮毛，看起来毫无杀伤力。 她摸了一颗糖果试了一下，biu的一声，糖果跟子弹一样飞了出去，梆的一声打在门上，吓得门外的佣人冲了进来：“唯唯小姐出什么事了？” “没事没事，我不小心掉了东西到地上。”她下意识把弹弓往身后一藏。 佣人扫了眼地上厚厚一层，人走上去都不会有声响的羊毛地毯，说了句“那就好，您休息吧，开饭了我们叫您”就合上了门。 乔唯拿出弹弓仔细打量，杀伤力还蛮大的嘞，但外观又可可爱爱，简直是暴力美学。 当时卫续轻描淡写地说“小玩具，拿着玩”，她还真以为是个小玩具，这不是披着小玩具皮的大杀器吗？ 送这样的礼物给她，卫续此人，也是个人才啊，不愧是能在异地把夜店做大做强的人，虽然肯定有乔家的关系，但他本人也不可小觑。 不过送她一个弹弓是什么意思？她到底哪点像会拿着弹弓打人的熊孩子啊？ 乔唯刚想把弹弓收起来，就听到外头一阵喧哗。 其中有个声音非常熟悉，她心中一动，吃力地把梳妆台前的椅子拖到窗边，爬上去一看，果然看到了乔继恩。 他正在和几个表哥打雪仗，连卫续也在。 嘻嘻哈哈的，没有一点长辈的架子和威严。 显然他在一众小辈中很受欢迎，是个大龄孩子王。 坐了一路飞机，又和众多亲戚寒暄互捧了一个小时，还能马不停蹄和年轻人玩儿，乔继恩真是活力四射啊。 乔唯撇撇嘴，为啥他一点都不显老？因为有人替他负重前行。 一不忙碌生计，二不操心家庭，最近又被关在家里，那可不就跟精力无处发泄的二哈一样吗？逮着个机会就要到处撒欢嗷嗷嚎。 这么聒噪，还让不让别人休息了？ 乔唯磨磨牙，正准备出去找老太太给他上上眼药，手上的触感让她停住了跳下椅子的动作。 雪已经停了，太阳露了面，碎钻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 乔唯摸了颗糖出来，质地很硬，非常nice。 她将弹弓拉满，瞄准了乔继恩的膝盖窝。 这乔继恩，学年轻人耍帅，要风度不要温度，不穿长款羽绒服，穿个大衣，这不就是送上来给她打吗？别怪她不讲武德。 一想到他被硬糖打得直接跪下的场面，乔唯就忍不住笑出声。 3—2—1！ 眼看就要发射，卫续突然抬头，准确无误地锁定了她，目光锐利无比。 乔唯手一抖，子弹糖就冲了出去，并且偏移了目标。 没有打在乔继恩的膝盖窝，打在了他的屁股上。 “嗷！” 66. 第 66 章 表姐不说话，但表姐心里…… 在乔继恩捂着屁股大喊“有刺客”的时候,乔唯已经跳下了椅子。 她躲在窗边，竖着耳朵听外头的动静。 乔继恩叽叽歪歪，十分笃定有刁民要谋害他,嚷着让人把熊孩子拎出来，而其他人则哈哈大笑。 就在他大声问“这几个房间住的是谁”之时，雪球打在人身上的一声闷响截断了他的话。 “卫续你小子！” 接着又是一阵雪球乒乒乓乓炸开的声音和嬉闹声。 乔继恩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 有人替她转移火力,不能辜负人家一片好意啊。 乔唯拿着这把小弹弓左看右看，又摸出了一颗糖。 她再次爬上椅子，小心地探出脑袋，罪恶的小手将子弹糖上膛，正要锁定乔继恩，猝不及防和人四目相对。 隔了十几米,乔唯好像都能看到卫续眼里戏谑的笑意。 在对视中，她默默拉弓瞄准,然而弹簧还没绷紧，乔继恩就有转头的迹象。 在千钧一发之际,乔唯迅速往下一蹲,缩在了窗台后。 “别玩儿啦,吃饭啦！”卫舅爷的声音突然响起,听这音色和音量，应该是拿了个大喇叭。 恰巧这时门被扣响,她以为是佣人来叫她下楼吃饭,来的却是一串人。 表姑表婶表姐表嫂…… “唯唯吃饭啦！你爱吃的都有哦” “楼梯不好走，我来抱唯唯！” “长幼有序，我辈分最高年纪最大我先抱，你们排队。” “先到先得，谁先抢到谁来抱哈哈……” 转瞬之间,乔唯被热情的亲戚们包围了。 她“我可以自己走”的呐喊被淹没在了热闹的笑声中。 行吧，抱就抱吧，不用自己走也挺好，但是她们能不能先商量好啊？一个抢上半身，一个抢下半身，她真的非常困扰。 乔唯：你们不要再打了啦！要打去练舞室打！ 最后辈分最高年纪最大的表伯母取得了最终抱抱权，抱着乔唯下楼进了餐厅。 如果这时候架着她的腋下，将她往上一举，那将完美复刻狮子王。 卫续进餐厅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小孩儿被他老妈抱在怀里不撒手，姐妹姑妈争着当下一个抱的，而她稚嫩的脸上竟透露出不合年纪的沧桑，似乎在说“这群无聊的大人”。 他不禁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她处理车祸的沉稳冷静，可一点都不像个小毛孩，让他忍不住怀疑，到底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刚才撞见她偷偷拿弹弓打她爹，狡黠灵动，这才让他从她身上看到了属于孩童的稚气。 “妈，别箍这么紧，人家不舒服。”他上前一步劝道，试图解救乔唯。 谁知他老妈见缝插针逮他的把柄，斜着横了他一眼：“我没孙女抱，还不能抱抱侄女了？” 卫续举手投降。 原来没人逃得过催婚。 乔唯朝卫续投去同情的一瞥，又想起了林寒月，她寻思等吃了饭，得找个机会旁敲侧击一番。 结果东西太好吃，她埋头干饭，等水足饭饱，一抬头才发现卫续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在饭桌上听卫舅爷和几位堂舅爷爷一起拍着桌子忆往昔峥嵘岁月。 趁着没人注意，她也偷偷滑下椅子，溜出了餐厅。 卫家的房子建的很有意思，别墅两两之间在一楼修了个玻璃连廊。 走在连廊上，暖烘烘的，天气再冷，人也可以只穿着单薄而在各栋别墅间穿梭，不必受外头的风雪寒气。 乔唯就在连廊里溜达，隔着玻璃看外头又开始飞舞的雪花。 溜达到了花房，外面鹅毛大雪，里面鲜花缤纷，非常割裂。 天冷了，人会留恋温暖，小动物也会往温暖的地方钻。 比如万恶的老鼠。 乔唯的葡萄大眼和老鼠的绿豆小眼对对上了，没有一点点防备。 “啊啊啊——” 双方安静对视长达数十秒后，乔唯终于在老鼠动了的时候控制不住恐惧尖叫出声。 回声特别明显，感觉玻璃都在颤。 人可以死，但不能是社死，可要让乔唯选，她宁愿社死，也不想活活被老鼠吓死。 她边叫边跑，想往门口冲，老鼠也乱蹿，竟也蹿到了门口。 乔唯：真的想鼠。 可惜玻璃花房隔音好过了头，她嗓子都快劈叉了，都没人过来拯救她。 “我跟你拼了！” 就在乔唯怒从胆边生，大吼一声，想抄起离她最近的一盆花砸过去的时候，花房的玻璃门突然开了。 乔唯没反应过来，老鼠也没反应过来。 等一人一鼠反应过来时，老鼠已经扁了。 和她四目相对的换成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 齐脖短发，面容清秀白皙，气质清冷，又有几分阴郁。 乔唯敢肯定之前没见过这个女孩儿，来卫家以前没见过，来了卫家也没见过，但就是蜜汁眼熟。 “这个姐姐我曾见过的。” 不知不觉，她竟然宝玉上身，回过神来，抖了一下肩膀。 对方充耳不闻，面无表情地移开脚，徒手拎着细细长长的尾巴，把尸身未凉的老鼠拎了起来。 乔唯：勇士，这是真的勇士。 她好想哕。 咚的一声，死老鼠被扔进了垃圾桶里。 接着是哗哗的水声，对方拧开水龙头洗手，仔仔细细地洗，手上的每一寸都不放过。 乔唯表示理解，如果是她徒手碰到了老鼠，她会考虑剁手。 等女孩子走开，她鬼使神差地去摸了一下水龙头。 冰的！一丝热气都没有，冰水都能洗这么久，乔唯肃然起敬。 “姐姐，谢谢你来救我！刚刚快把我吓死了。我是乔唯，你叫我唯唯就好啦。”乔唯跟过去，真诚道谢，有人替她负重前行，她必须狠狠感谢一番才行。 对方只瞟了她一眼，并不做声，自顾自地端起一盆花查看。 好巧不巧就是她刚刚准备抄起来当武器的那盆，幸好还没来得及上手。 乔唯摸了摸鼻子，蹲在她旁边，歪着脑袋，闪着星星眼：“姐姐你好厉害，一脚就把老鼠踩扁了！” 还是不说话，但表情明显有些变化，从面无表情变成了不耐烦。 乔唯非常感谢对方挺身而出，但一再热脸贴冷屁股她也是会尴尬的。 身手利落，侠义心肠但没什么礼貌的姐姐——这是她悄悄得出的结论。 甚至还在想，没准儿人家根本就没听到她的嚎叫呢？干掉老鼠纯属巧合，是她自作多情了捏。 与此同时，她也陷入了另一种沉思。 不是她王婆卖乖，目前能抵抗住她刻意卖萌攻击的人还没出现。 没想到这就惨遭滑铁卢了…… 难道她已经到了人憎狗嫌的阶段而不自知？！ 乔唯惊悚了，默默掏出兜里的小镜子左看右看，还挤眉弄眼，龇牙咧嘴，全方位无死角检查自己的形象。 忽听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她手一顿，镇定地把镜子塞回了兜里，转过头看着来人：“续一哥哥，我说我不是在臭美，你信吗？” 见小姑娘蹲在地上，扭着脖子仰脸看她，小脸无比严肃认真，仿佛只要他说个不信，她就要闹了。 “不信。”他收了笑，也严肃摇头。 “你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乔唯火速把头转了回去，继续看人检查花盆。 卫续愣住，继而哈哈大笑。 就在这时，那个女孩子好像终于受不了似的，腾地一下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卫续一把拉住了她，乔唯以为他要说什么，结果他居然比划起了手语。 而那个女孩子强压着不耐烦，也回了手语。 原来她竟然…… 乔唯：我真该死啊。 俩人手语熟练，显然俩人很熟悉。也许她是卫家人，也许是卫家的亲戚。 俩人“说”完话，她看了乔唯一眼，朝花房里走了几步，拿起剪子开始修剪花枝，旁若无人，专心致志。 剩下俩人干瞪眼。 “续一哥哥，那个姐姐，她……”乔唯朝卫续招手，声音很小，还掩着嘴，生怕被人听到，又担心冒犯到别人，小心斟酌着字句，“她是不是……” “没错，她是哑巴。” “……” 她搁这儿小心翼翼，卫续倒好，直接给人爆了。 乔唯迅速朝背对着他们的人看去，她岿然不动，似乎完全没听到。 乔唯曾听过一句俗话，聋哑不分家。 “她叫卫敏，我叔叔的大女儿，是你表姐，你可以叫她敏姐姐。”乔唯听见卫续若无其事地说。 “表姐？”她顺口就问了出来，“那刚刚她怎么没来吃饭啊？” 卫续笑容一顿，轻描淡写地回道：“她社恐。” 社恐？ 乔唯了然，暗暗叹息，估计是因为听力和语言障碍，不愿意在人前露面吧。 她无意戳人家伤心事，转移了话题，把卫敏一脚踩扁老鼠，救她于水火之中的事说了。 “续一哥哥，我不会手语，麻烦你帮我转达一下感谢可以吗？感恩！”乔唯合起双手，语气真挚。 卫续挑眉，面色古怪：“你不害怕吗？” “怕什么？”乔唯不解，总觉得他问的不是老鼠。 他静默几秒，朝卫敏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她一脚把老鼠踩扁了，害死了一个小生命，你不觉得她很残忍，很无情吗？” 乔唯：？你在嗦森莫东东？ 万物皆有灵，老鼠和蟑螂除外！ 她没有热泪盈眶大呼三声谢谢“灭鼠勇士”已经很克制了好吗？怎么可能害怕。 乔唯严肃纠正：“续一哥哥，你这样的想法是不对的，老鼠身上携带大量病菌，会传播多种疾病，敏姐姐这是在为民除害！” “这不仅不是残忍，不是无情，相反，这还是一种勇敢无畏为了社会做贡献的精神，值得我们学习！” 说着还捏紧了拳头。 看看眼前的小丫头握着小拳头，一副谁敢说“敏姐姐很残忍很无情”，她就会立刻冲上去老拳伺候的模样，再看看已经停下了手头动作，背影僵直的卫敏，卫续笑容慢慢扩大。 他点头附和：“对，唯唯说的对，你敏姐姐这是在为民除害，才不是残忍无情。” 声音明显抬高，乔唯莫名，突然这么大声做什么啦？虽然身高差距巨大，但她又不是听不到。 “好了，我带你去冰雪城堡看看。”卫续摸摸她的头，示意她跟他走。 乔唯的注意力被分散，边走边问：“真的是像《冰雪奇迹》里面的冰雪城堡那样吗？” 话音刚落，门就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唯唯！” 一个比她高了半个头的小女孩像一阵红色的旋风冲了进来，嗷的一声来个个熊抱。 乔唯无比庆幸她已经是一个合格的拳击手了，下盘非常稳，换了个没练过的，估计要被创飞。 “糖糖！你怎么在这里啊？”见到久违的小伙伴，乔唯也非常欣喜，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糖糖兴奋得脸都红了，拉着她的手蹦蹦跳跳的，闻言笑起来：“这是我家呀！” 乔唯难得呆滞。 “糖糖，你是不是没跟人家说你姓什么？”围观两只小猴子搂在一起又蹦又跳后，卫续蓦地开口。 糖糖一听，拍了一下脑门，恍然大悟：“好像是啊一哥！唯唯，我姓卫，叫卫灵。” 还真是巧了，乔唯之前在乔承业的生日宴会上认识了糖糖，只知道她是老太太娘家那边的亲戚，还以为她姓唐…… “唯唯我跟你说，我——” 糖糖的笑容猝然凝固。 乔唯顺着她的视线，回头一看，是卫敏冷着脸走了过来，无视糖糖小声的“姐姐”，径直拉开玻璃门走了出去。 气氛忽地有些不对。 糖糖的笑变得勉强，眼里的光彩散去了不少。 乔唯见状，心中一动，想起曾经听糖糖说过的事，她姐姐不高兴她爸妈好像更喜欢她。 卫家是拉通论的排行，乔唯正想问问卫敏是不是她亲姐姐，头顶一声咳截住了她的话头。 “咱们走吧，有话路上说。”卫续长腿一迈，拉开了玻璃门，门童一般，做了个请的手势。 糖糖脸上重新扬起笑，仿佛刚才无事发生，挽起乔唯的手臂，继续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如同一只可爱的百灵鸟。 乔唯这才知道，原来她和她爸妈一个星期以前，到她姥姥家去了，刚刚才回来。 一见完老太太和乔继恩就跑过来找乔唯了。 “你姐姐怎么没去啊？”乔唯避开是不是亲姐姐的问题，迂回问道。 “……我姐姐她，她不爱出门。”糖糖眉飞色舞的表情一顿，再次变得勉强。 乔唯确定了，是亲姐姐。 想起卫敏身体上的缺陷，她无意识拧眉，莫非是她们的爸妈因为这个而更偏爱健全的小女儿吗？ 她正分神琢磨，一个经典的笑话忽地冒了出来：小明的爷爷为什么能活一百岁？ 乔唯一哂，她只是来做客的，过几天就回去了，琢磨人家的家事干什么，难不成还真想当闲人乔大姐啊？没得讨人嫌。 就在这时，一声“到了”拉回了她的注意力。 眼前的景象让她眼睛瞪大。 好一个冰雪童话大世界啊！ 中间是一座缩小版的三层城堡，尺寸像是专为儿童打造。 周围雕刻着各种游乐设施，还有各种动物，都是用厚厚的冰块雕刻而成，晶莹剔透，美不胜收。 “那个城堡，真的可以上去吗？”乔唯认真地问。 糖糖神情自豪：“当然可以啦，里面还有家具，也是冰雕的哦，走，我带你去看看。” 说着就拉起乔唯跑了进去。 里面果然如糖糖所说，雕刻了各种家具，居然还有个冰雕的电视机？可以直接住人的程度。 如果有人能和北极熊一样抗寒能力x的话。 乔唯把围巾紧了紧，抵御森森寒气。 走在透明的楼梯上，她更是提心吊胆，都想打退堂鼓了，生怕咔嚓一声，当场领盒饭。 “唯唯别担心，这些都是经过测试的，大人们不能上来，但是承受我们小朋友的体重是没有问题的啦。”糖糖像个导游，热情介绍并解释。 转眼间就到了三楼，推开窗户，整个冰雪世界映入眼帘。 乔唯深吸一口气，此时此刻，她觉得她需要一个蓝色的披风。 乔唯：谁能抵挡当一天艾莎公主的诱惑？nobody! “晚上来玩，晚上点了灯更漂亮。”糖糖很满意乔唯的反应，拉着她下了楼梯。 卫续没有走，正一边盯着手机，一边抠冰鹿的角。 “一哥不要抠，抠坏了就不漂亮了！”糖糖嘟着嘴，大声斥责他这种不文明的行为。 卫续从善如流，把手收了回来：“行，知道了，不抠。你妈刚找人来叫你了。” “是吗？哦哦我带回来的东西还没收拾，唯唯我先失陪，一哥，拜托你替我招待好唯唯哦。”糖糖说完就一溜烟儿跑了。 乔唯目送她火红的背影远去，忽地出声：“续一哥哥，我秃顶了吗？” 不然视线怎么都快把她头顶烧出个洞了。 卫续哑然失笑，下意识看了一眼她的头顶，乌发浓密，梳成两个辫子垂在脖子两侧，发缝都很细，像小姑娘喜欢玩的洋娃娃，哪来的秃顶。 “是有点秃，少熬点夜。”他煞有其事地说。 乔唯深吸一口气，居然敢诅咒她！反弹！ 原以为卫续是个很靠谱的大人，原来只是她以为。 “你也是啊，续一哥哥，开夜店更要熬夜，别太拼了。”她关切说道。 卫续一顿，哈哈大笑，看起来很放松，毫无防备。 好机会！ 乔唯语速飞快：“你是不是早就认识我姐姐了？” 笑声一顿，而他的头已经点了下来。 果然，没有什么能逃过她的火眼金睛。 乔唯双手抱胸，眯着眼睛，一切尽在掌握中。 而卫续经过短暂的凝滞后，迅速恢复了反应力，见眼前的小姑娘明明因为穿得太厚，做这个动作很艰难，依旧坚持凹造型，他就控制不住想笑。 乔唯被嘲笑了，但乔唯不慌。 如果卫续想当她的姐夫，那她就掌握了主动权，这会儿怎么笑，以后就怎么哭。 如果他不想，就当她没说。 “没错，很早以前我就认识你姐姐了，”卫续终于笑够了，想了想补充，“不过她对我印象不太好。” 啊，这是什么经典的青梅竹马因故闹掰，一个铭记，一个记仇的剧情啊？ “别误会，并没有什么狗血的事发生，”他收起手机，一手插兜，拂开挂着冰棱的树枝，“只是我们恰好在同一个福利院当过义工，不是很熟。” 乔唯静静听着，听男n号讲他和恶毒女配过去的故事。 这可是书里没写的啊，值得一听。 “那还是五年前的事了。福利院里有聋哑的小孩，手语特教老师有事请假，她就自告奋勇顶上了，”卫续回忆往事，脸上不自觉露出笑来，“她教得很认真，可是有些地方教错了，我没忍住，当场指了出来。” 乔唯懂了。 林寒月这么要面子，当众被一个连熟人都算不上的人揭短，她能对他有好印象才怪。 “我那个时候才刚一十出头，还有些少爷脾气，见她不仅嘴硬，还对好心指出错误的我冷嘲热讽，就，怼了回去，说了些不好听的。”他摸摸鼻子，有些赧然。 乔唯哦了一声：“所以你见了我姐姐就叫大小姐，是讽刺她了？还叫我小小姐，搞连坐啊？” 话刚出口，围巾就被人拽住了。 卫续蹲了下来，视线和她平齐，眉毛都快飞出去了：“冤枉啊小小姐，只是开个玩笑罢了，你要是不喜欢，我就不这么叫了。” 开玩笑？ 乔唯无语。 想了想，意有所指地说道：“我劝你也不要叫我姐姐大小姐了，她肯定以为你在讽刺她。” 卫续：“是吗？遵命，小小姐。” 乔唯：…… 她就知道，卫续指不定有什么暗搓搓想当大管家的特殊癖好！ 就在这时，乔唯无意间回头，看到一个人正望着那座冰雪童话乐园。 虽然只有侧脸，但凭借2.0的视力，乔唯看清楚了她紧抿的唇角。 “你敏姐姐不喜欢那座乐园。”卫续轻声道。 “为什么？” “因为那是家里特地为了糖糖建的，糖糖出生以前，家里是没建冰雕园的。”他的声音更轻，似乎是怕不远处的人听到，轻得乔唯必须竖着耳朵才能听清。 这有点多此一举，卫敏是听不见的，但乔唯为他这种顾及妹妹心情的举动点赞，是个好人。 好人卫续声音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也看到了，我们家小孩是个稀罕物种，堪比大熊猫，在糖糖之前，已经很久没有小孩儿出生。老人年纪越来越大，就越来越爱宠着小朋友。” “一听我叔叔说要建个冰雕游乐园给孩子们玩，立刻就答应了。说是过年的时候让亲戚家的孩子们多个地方玩儿，谁不知道就是给糖糖建的。” 语气惆怅伤感，非常不符合他的形象，一点都不双开门冰箱。 “新孩子出生，老孩子就不值钱了。”卫续这么明明白白地说出来，乔唯一时竟分不清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自嘲，还是在嘲糖糖的爸偏心眼儿。 乔唯回忆了一下，刚到卫家和吃饭时候的场景，跟她年纪最接近的都上高中了。 糖糖作为最小的孩子，最受宠也无可厚非，但是吧…… 别的同辈可能还不会有太大感觉，毕竟年龄差摆在那儿，可作为糖糖的亲姐姐，心里多半就不好受了。 尤其还是耳不能听，口不能言，在这种情况下，人都会格外敏感和脆弱。 这和原主小朋友的经历，有那么一点异曲同工啊，乔唯莫名有这种感觉。 就在她心情复杂的时候，格外敏感和脆弱的卫敏转过了身，朝卫续竖了一个中指。 67. 第 67 章 天灵灵地灵灵，艾莎公主……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安静的空气里,那根无法忽视的中指持续了整整五秒才收起来。 望着卫敏在羽绒服下都显得单薄纤细的背影，乔唯使劲眨了眨眼睛。 “续二哥哥，你不是说，敏姐姐听不到吗？” 她一边发出疑问一边疯狂回忆,有没有在卫敏在场的时候说过什么不太合适的话。 阿弥陀佛,没有。 卫续诧异道：“我什么时候说她听不到了？我只是说她是哑巴。” “可是聋哑不分家啊……”乔唯说到一半卡了壳,这也只是她道听途说。 “十聋九哑,天生耳聋会导致哑,但哑不会导致聋，”卫续耐心解释,顿了片刻,“她不能说话，是后天造成的。” 乔唯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冷不丁问道：“那之前在花房，敏姐姐是故意不理我,不是因为听不到我说的话了？” “……咳,应该是吧。”卫续忍笑，含糊说道。 “好吧，说不了话很痛苦，不想理人,可以理解。”乔唯大度表示，并没有表露出不高兴的情绪。 卫续一怔,他都想好怎么替卫敏解释了,毕竟他对此已经轻车熟路,谁料乔唯却并不介意。 忽地又想起在花房的老鼠事件，她的反应也和其他人不一样。 他沉默一瞬，声音里多了几分郑重：“唯唯,你是第一个这么理解你敏姐姐的人。” 乔唯抠抠耳朵，这句话怎么和“你是少爷第一个带回来的女人”感觉那么像啊？ 她就说卫续有做大管家的潜质！ “我的荣幸？”乔唯呵呵笑，猛地想起一个事来，“不对呀，既然她能听到，那你为什么还用手语啊？” 卫续闻言，表情变得复杂：“因为她拒绝只有她一个人比划手语。” 别人想跟卫敏说话，必须使用手语，否则她就当没听见。 乔唯默了默，语气不忍：“敏姐姐是不想让自己成为异类吧。” 别人都能正常说话，只有她一个人用手“说话”，肯定会觉得伤心难过。 “哦，她说她一个人比划手语太傻了，别人看见还以为她发神经。” 乔唯：…… 伤感的气氛整个垮掉。 俩人边走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乔唯犹豫了一下，还是没问关于卫敏和糖糖两姐妹的事。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一个外人，来做客的功夫，打听人家家事，这像话吗？ 当然了，如果有人非要说，她也可以勉为其难听一听。 旁边卫续一直注意着乔唯的反应，见她似乎一点都不好奇卫敏两姐妹疑似不合，以及卫敏和爹妈之间有罅隙的事，不由得暗暗皱眉。 他刚才一反常态，跟个碎嘴子一样说了这么多，还挨了一个中指，敢情白忙了？ “唯唯，你——” “唯唯，快来看我给你带的礼物！”糖糖激动的声音响起，一阵风似的刮了过来，拉着乔唯就跑，“二哥，我让阿姨把礼物送到你房间啦。对了，继恩叔叔叫你去打麻将！” 转眼间俩小孩就不见了踪影。 卫续合上刚张了一半的嘴，无奈地笑笑，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乔唯被糖糖拉着跑到了她的卧室。 非常温馨可爱的公主房，一看就是倾注了父母满满的爱。 “当当当当！”糖糖掀开桌上的百步，示意乔唯看，并期待地望着她，“唯唯，你觉得怎么样？” 小朋友特意准备的礼物，当然是无论怎么样都要夸夸啦。 乔唯的彩虹屁都准备好了，打算闭眼吹，却在看到礼物的那一瞬间目光一顿。 这是个桌面屏风摆件，一共八幅，每一幅上面都印了她的照片，仔细一看，是当时乔承业生日那天她的装扮。 “谢谢糖糖，我很喜欢，咦——”她走近一看，眼眸瞪大。 原来不是照片，是刺绣？！ 栩栩如生，巧夺天工，连她的睫毛都清晰可见。 屏风上的她穿着公主裙，头戴小皇冠，是很现代的装扮，然而落在古色古香的木架屏风上，却奇异地和谐。 一看就是真·手艺人所出，绝非机器出品。 乔唯惊了：“糖糖，这个……” “嘿嘿是不是很漂亮？我从承业伯伯生日宴上回来就准备啦，我姥姥家有相熟的刺绣师傅，我请她们帮忙绣的。唯唯喜不喜欢？” 乔唯大为感动，小伙伴这么惦记她，还给她搞了个私人订制。 她双手一拍，眼冒星星：“我超喜欢！谢谢糖糖！” 糖糖对她的反应很满意，笑眯眯道：“唯唯喜欢就好，我还担心你不喜欢呢。” “这么漂亮的礼物，糖糖准备得这么用心，我怎么会不喜欢呢？不可能有人不喜欢。”乔唯斩钉截铁地说，小心地伸出指尖触了一下屏风上笑吟吟的那张小脸。 谁知她这话让糖糖笑容一凝：“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啦。” “可是我姐姐可能就不喜欢……”糖糖的笑隐了下去，面露沮丧。 乔唯停下手，想了想问道：“你送敏姐姐的礼物，她说了不喜欢吗？” “没有，我还没送出去，”糖糖抠着手指，愈发沮丧，“但我想她可能不会喜欢，我送她的东西，她都不喜欢。” “方便把礼物给我看一下吗？” “好呀，是个宫灯。” 糖糖跳下小沙发，跑到柜子前，小心地捧出一个盒子。 打开一看，是个精美的八角宫灯。四面也是精美的刺绣，绣的是卫敏修剪花枝、骑马、打网球、击剑的场景。 同样活灵活现，惟妙惟肖，现代风格的装束和运动被绣到了古韵十足的宫灯上，却并不显得违和。 这么漂亮的宫灯，乔唯看了都喜欢，但回想起在花房时卫敏对糖糖的态度……还真不一定喜欢，说不定就算喜欢也要说不喜欢。 看看糖糖的愁眉苦脸，再看看漂亮精致的屏风摆件，她决定为小伙伴两肋插刀。 “糖糖，要不要我陪你去送——” “谢谢唯唯！我们走吧……哦不行，厨房现在在准备晚饭了，姐姐现在应该在那儿。吃完晚饭，等吃完晚饭我们再去送。我们去喂麻雀吧！” 糖糖麻利地收拾好东西，一扫颓色，瞬间像瘪了的气球重新注满了空气。 乔唯把还没说完的几个字吞了回去。 “好啊。” 当小孩子真好啊，烦恼来得快，去得也快。 俩人手拉手跑了出去，兴致勃勃地跑去喂麻雀。 在乔唯看来，冬天麻雀找食艰难，但仍然保持着警惕性。 然而在糖糖熟练地往雪地上放了个铺了一层米的纸盒后，十几只麻雀呼啦啦地冲了过来，叽叽喳喳的，大快朵颐，完全不害怕旁边还蹲着两个人。 乔唯大为惊奇。 “我经常投喂它们，它们已经把我当成好朋友啦。”糖糖语气自豪，伸出手去摸。 麻雀竟也不躲，乔唯也试探着伸出手去。 “唯唯它们对你不熟悉咦——”糖糖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安慰乔唯的话只说了一半就断了。 麻雀并没有因为多了一只手而惊恐警惕四处飞散，仍旧优哉游哉地吃米，一只小麻雀甚至还歪着头来啄乔唯的指尖。 乔唯心中的震撼不比糖糖少。 想了一下，她想到一个听起来不那么离谱的理由：“肯定是因为它们知道我是你的朋友，所以不怕我。” 她总不能说是极大可能是因为麻雀被喂傻了，都不知道危险是什么了吧？那也太打击小朋友了。 “真的吗？”糖糖欣然接受这个说辞，又重重点头，“小麻雀好乖——” 话还没说完，梆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打在了纸盒上，还弹了一下，要不是有纸盒挡住又弹了回去，多半就要冲到乔唯脸上。 麻雀们受惊，惊慌失措，扑腾着翅膀四散奔逃。 糖糖吓得跌坐在雪地上，呆呆的，没反应过来，乔唯皱着眉一看，盒子里只剩下一只麻雀，它翅膀受了伤，飞不起来，哀哀地叫唤。 打伤它的是一颗小孩子指尖大小的小石子。 “卫灵你也太傻了吧？麻雀都引过来了还不抓？” 前方传来一阵咯吱咯吱的踩雪声，几个六七岁左右的男孩子跑了过来，人均一个弹弓。 为首的那个得意洋洋：“喏，这个麻雀就当我送你的了，嗯？这是谁啊？你的新朋友吗？” 糖糖终于回过了神，低头看了看乔唯手中还在痛苦叫唤的麻雀，再看看对面这几个人，顿时气得脸都红了：“陈峻你……你太可恶了！我要告诉你妈妈！” 还没说完眼圈也一红。 叫陈峻的男生得意的笑一僵，反驳道：“我怎么可恶了？我帮你捉麻雀还不好？” “你！” 乔唯按住糖糖，把瑟瑟发抖的小麻雀递给她，迅速从兜里掏出那把精致的小弹弓，捡起纸盒里的小石子。 拉弓瞄准发射，一气呵成。 在对面的人还来不及做出反应的时候，石头已经冲到了陈峻的膝盖上。 “嗷！” “你怎么打人啊！” 想象中熊孩子被打跪下的场景并没有出现，乔唯敢打赌，他一定穿了秋裤毛裤或许还有加绒棉裤。 对面嚷成一团，气急败坏纷纷拉开弹弓。 乔唯大声道：“你们居然敢拿弹弓打人，我要告诉我舅爷爷！” “你舅爷爷谁啊？” “明明是你先拿弹弓打人的！我们只是拿弹弓打麻雀！” “就是就是！” 乔唯冷笑：“你们明明看到我们就在麻雀旁边，还敢动手，石头都差一点飞到了我脸上，要是给我打瞎了，你们赔得起吗？” 对面一静，几个小孩脸上闪过惊慌。 糖糖吓得跳了起来：“唯唯你的眼睛被打到了？” 陈峻明显比其他人沉得住气，强硬道：“卫灵你是不是傻？她说差一点，就是没打到。再说我瞄准的是麻雀，和你们隔了十万八千里，怎么可能打到你们？” 这熊孩子，乔唯怒了，正要好好毒打他一顿，顺便实践一下这些日子的拳击训练成果，就听背后传来一阵踩雪声。 对面的人立时肉眼可见的慌张惊恐，连胆子最大的陈峻都脸色一白，大喊着“大家快跑”转身就跑。 几个熊孩子作鸟兽散，仿佛来了洪水猛兽。 还有个被绊了一跤摔倒在地，竟然大哭起来：“别扔下我，救我啊！” 前头两个着急忙慌折回来把他连拖带拽拖走了。 眨眼间就散了个干净。 乔唯转过头一看，是卫敏，旁边还站着一个喘着粗气的佣人。 她依旧没什么表情，只瞥了一眼捧着麻雀，眼泪掉到一半，目瞪口呆的糖糖，细眉一蹙，视线再在乔唯脸上扫了长达三秒，最后目光停在镶了碎钻的华丽弹弓上。 乔唯低头看了下弹弓，镇定地将它塞回了兜里。 “谢谢姐姐……”糖糖怯怯地说。 卫敏眉毛蹙得更厉害。 糖糖一慌，像想起什么似的，急忙小心地把麻雀递给乔唯，手忙脚乱地比划着手语动作。 然而还没等她比划完，卫敏转身就走。 糖糖半张着嘴，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佣人忙道：“四小姐别误会，三小姐一听我说陈家的小少爷欺负您，就立刻放下手上的事过来了。” 说罢又看向乔唯：“唯唯小姐没事吧？” “我没事，谢谢阿姨帮忙请敏姐姐过来，不然我们就要被欺负了。”乔唯摇头，语气感激。 佣人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刚刚那句“要是给我打瞎了，你们赔得起吗”把她吓得腿都快软了，这儿离厨房可不远，要是两位小姐出了事，厨房的人估计都要遭殃。 想不到这位唯唯小姐看起来脾气大，其实还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 她的笑容更真切了些：“没事就好，厨房正忙着，两位小姐玩，我先去忙了。”说完急匆匆地折了回去。 糖糖还在发呆。 乔唯赶紧掏出纸巾给她把脸擦干净。 “咱们先让医生看一下麻雀吧，”乔唯拨弄了一下，见翅膀上隐隐渗出血迹，“对了糖糖，那个陈峻是谁啊，敢在你们家欺负你？” 糖糖回过神，连忙带着乔唯往另一边走，噘着嘴说道：“他就住隔壁，那几个都是这一片的，他们家的大人都和我们家玩得好，他们也经常过来玩。” 乔唯点头表示明白，世交。 方才那群熊孩子被卫敏吓得魂飞魄散哭爹喊娘的画面又蹦了出来，她按捺不住好奇，问道：“他们怎么这么怕敏姐姐啊？” 小孩怕大人是正常的，尤其是欺负人还被人家家长抓到，肯定是怕上加怕，但是他们这个反应是不是有点过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惊悚片拍摄现场。 糖糖却没有直接回答，面露迟疑，好像有难言之隐。 “咱们跑一跑吧，小麻雀很疼的样子。”乔唯立即转移话题，小朋友果然松了口气的样子，和乔唯一起跑了起来。 在等着家庭医生给麻雀检查伤势的时候，对麻烦非常担心的糖糖却有些心不在焉。 “糖糖，你是想去找敏姐姐道谢吗？”乔唯看出了她的心思。 “唯唯，你也觉得我应该再去跟姐姐道谢是不是？”她的眼睛瞬间发亮。 乔唯：我有这么说吗……那就当我这么说了吧。 乔唯点头。 “那唯唯你陪我去好不好？”小朋友满眼祈求。 乔唯再次点头。 二人又哒哒哒地往厨房跑。 “敏姐姐是很喜欢下厨吗？”临近厨房，乔唯迟疑着问出这个问题。 她实在无法想象，这么大一个豪门，就算长辈偏心，区别对待，也不至于让小姐在厨房帮忙吧？ 或者是卫敏表面冷漠不好接近，实则渴望家人的关注，试图用厨艺获取他们的爱？ 糖糖摇头：“不是啦，我姐姐她……她喜欢剁排骨，和，和杀鱼。” 她边说边飞快睃了乔唯一眼，似乎怕乔唯吓到。 乔唯：？ 还不等她细问，一阵笃笃笃剁东西的声音就应景地响了起来。 糖糖示意她跟上，却不走正门，俩人做贼似的，绕到了后面的窗户那儿。 窗台下有几块大石头，糖糖熟门熟路地踩了上去，扒着窗户往里看。 乔唯学着她的样子，也踩着石头偷看里面的情况。 恰好看到一条白皙纤细的手臂高高扬起一把大刀，再狠狠往下一剁，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再看手臂的主人卫敏，面无表情，眉头都不皱一下。 排骨刚好剁完了，随手把刀往旁边一搁，拎出一条还活蹦乱跳的鱼，抄起一根擀面杖就朝它脑袋上砸下去。 梆梆两下，苦苦挣扎的鱼变成了安详去世的鱼。 乔唯：莫非这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我已经在大润发杀了十年的鱼了，我的心和我的刀一样冷”？ 她好像，知道为什么那些小孩儿这么怕卫敏了。 “唯唯，我姐姐她，她只是在帮忙做饭，不是变态杀人狂！”压低了的稚嫩急切的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偏头的瞬间，余光瞥到卫敏朝这边看了过来，乔唯急忙把糖糖拉着往下一蹲，食指竖在嘴巴前，糖糖也立刻捂住了嘴。 片刻后，窗里再次传来梆梆声。 二人跑远了一点，糖糖再度解释：“我姐姐只是喜欢剁排骨和杀鱼，她，她，唯唯你这么聪明，你能理解能明白的对不对……” 眼见糖糖急得语无伦次，乔唯忙道：“我理解，我明白，我知道敏姐姐只是好心帮厨房阿姨的忙。” 为表真实，她还重重点头，脖子都快闪了。 “我就知道，唯唯你肯定跟我一样，知道姐姐不可怕，才不是陈峻他们说的那样。”糖糖竟然感动得眼冒泪花。 乔唯挠头，捋了捋思绪，试探着问：“糖糖，你不怕你姐姐吗？” 她碰到两次姐妹俩在同一个场合，糖糖都很怕卫敏的样子。 “我不怕姐姐啊，她是我姐姐，我怎么会怕她呢。唯唯你怎么这么问？”糖糖惊讶，马上一拍脑门，“我不是怕我姐姐，我是怕姐姐讨厌我，每次见到我，她都很不开心。我，我是不是有点冲动了，不该跑过来……” 她越说越低落，脑袋都快垂到地里去了，乔唯摸摸她的头，以示鼓励。 “我们去跟敏姐姐道谢吧？阿姨不是说了吗，她一说你被人欺负了，敏姐姐马上就过来救你，如果她……嗯反正，我们去给她道谢总没错。” 乔唯把“如果她真的讨厌你，又怎么会来替你出头”这句话咽了回去，她没跟卫敏聊过，不了解全部情况，不好下结论。 糖糖重新打起了精神，俩人又偷偷摸摸溜到窗户底下，踩着石头探头一看，人呢？ “两位小姐，三小姐刚回去了。” 一个人影闪了过来，是之前那个阿姨。 糖糖愣愣的啊了一声，乔唯挑眉，敢情她们在外头鬼鬼祟祟，自以为隐蔽，人家早就知道了。 相比中午，晚上入席的人更多。 据说是卫家在本市的旁支亲戚都赶了过来，满满当当坐了十来桌。 一回生二回熟，乔唯已经明白这个架势是要干什么了。 “走，唯唯，舅奶奶带你去认认咱们家的人。” 卫家老俩口一番争执后，卫舅奶以“你瘸着个腿没得给咱们唯唯丢人”为由，击败卫舅爷，成功获得带娃介绍权。 乔唯的手被苍老但柔软的手握着，走向人群。 犹如一滴水入了大海，顷刻间就被热情的亲戚们包围了。 乔唯以为就是和在林家时一样，当一个没有感情的叫人机器就行了，万万没想到她沦为了击鼓传花里的那个花。 在亲戚们的怀抱里传来传去，跟接力赛似的，认亲时间长达半小时，全程没有落过地。 “这是小宝第一次来咱们这儿吧？多玩儿几天再走，至少等开学再回去。” “虽说咱们这儿比不上a市，但也是很好玩的，冰雕可漂亮了，比你舅爷爷这儿的小园子气派得多，不玩遍不准走！” “明天到堂舅奶奶家里玩，你喜欢狗狗是不是？咱家里刚下了一窝小崽……” 乔唯：真是热情似火啊家人们，招架不住，完全招架不住。 最后乔唯解放的时候，头发散乱，眼神呆滞，跟逃饥荒似的。 “看把孩子折腾成什么样了。”乔老太太埋怨道，嘴角却是弯的。 显然，她很满意娘家人对乔唯如此热情重视。 说着伸手替乔唯把辫子拆了重新梳头。 乔唯使劲眨了几下眼睛，终于有了重回人间的实感。 “累坏了吧，听你哥哥说，你最喜欢吃肉，多吃点。” 她还有点发懵，就听到一个一半关心一半调侃的声音。 抬头一看，卫续正转着转盘，一盘红烧狮子头缓缓在乔唯面前停下。 乔淮阳这个大嘴巴，什么都往外说！ “谢谢续二哥哥。”乔唯扯出个笑，婉拒卫舅奶的帮忙，抄起筷子狠狠一插，一个硕大的狮子头就到了碗里。 再狠狠一咬，妈呀，真香。 “唯唯吃不吃鱼，还有排骨？”卫舅爷兴致勃勃地问，作势要转动转盘。 乔唯怀疑，她要是说想，整盘菜都要端到她面前。 “谢谢舅爷爷，我自己来。”她连忙说道，眼神不由自主落在看起来就香喷喷的红烧排骨和那条完整的大鱼上。 脑海里同时播放卫敏手起刀落剁排骨和拿擀面杖杀鱼的场景。 她边想视线边在桌上溜了一圈儿，这才发现卫敏不在。 而大家都习以为常。 如果没有目睹卫敏在厨房的英姿，她肯定以为卫敏是个被家人忽视的小可怜，但在看过她的勇猛后，她觉得情况应该是反过来。 是卫敏忽视其他人才对，这么飒一姐，如果受了委屈，大概会提刀把桌子劈了吧。 一顿饭吃了快两个小时，等终于散席，天色已经黑如墨汁了。 而这个时候，陈骏和白天那几个小孩也由家长带着过来串门，见着乔唯，不但不心虚，还挑衅地瞪着她。 乔唯微微一笑，乘人不备，做了个拉弓瞄准的动作，对方脸色一变，立马伸手捂住膝盖。 看来那一弹很有威慑力啊。 “走，点灯！” 不知道是谁高声叫了一句，小孩子们顿时都兴奋了起来。 一大群人热热闹闹地往冰雕园那边走。 “唯唯，等玩完了，你再陪我去给我姐姐送礼物好不好？”糖糖在她耳边悄悄说道。 乔唯一口答应，她有些紧张的表情舒缓下来，眉开眼笑：“谢谢你，唯唯，唯唯你真好！” 看样子糖糖真的很怕礼物被拒绝啊，或者说很怕吃闭门羹，得拉着她壮胆。 很快就到了冰雕园，乔唯发出了没见识的声音。 “哇！好漂亮！” 白天看已经很漂亮了，没想到晚上点了灯更漂亮。 各个冰雕都发着萤萤白光，宛如冰雪宫殿。 孩子们一阵欢呼，撒丫子跑了进去。 “这是今年第一次开放哦，”糖糖也很兴奋，变戏法儿似的掏出一条蓝色披风，艾莎公主同款，满眼亮晶晶，“唯唯，快披上！” 有谁能拒绝吗？没有！ 乔唯美滋滋地披上，还由着一个表姐给她搞了个艾莎公主同款发型，然后和糖糖蹬蹬蹬跑了上去。 下面的人早就举好了手机相机，居然还有专业的摄像机，咔咔拍照。 乔唯有一种当女明星的错觉。 正在她听从各大摄影师的要求摆pose时，偶然瞥到陈骏那个熊孩子站在了一头冰鹿的背上，又蹦又跳，引起同伴的一阵佩服的惊呼。 而他的家长围在旁边，只是笑骂两句，并没有制止。果然熊孩子的背后都站着熊家长。 也不怕冰鹿被踩裂，把熊孩子摔成傻孩子。 乔唯鄙视这种不文明的行为，这是对艾莎公主的极大不尊重！ 心中念头一闪，忽听一声颇大的咔嚓声和咚的一声。 接着是一阵惨叫和惊慌的大叫。 乔唯：？是你吗，艾莎公主？ 68. 第 68 章 常威，你还说你不会武功…… 一阵兵荒马乱,鸡飞狗跳。 乔唯和糖糖手拉手，艰难地挤在大人的腿缝里看热闹。 陈骏摔到了腿，走运没骨折没骨裂,但疼得哎哟哎哟直叫唤,哭爹喊娘。 陈家父母心疼万分,脸色难看,但又不好发作,毕竟是他们到别人家里玩，还把精致的冰雕给踩塌了。 况且糖糖的爸爸还连连道歉。 陈父勉强克制住火气，绷着脸说了句“是小骏调皮”,还没说完就被忍无可忍的陈母打断：“小孩子能有多重，小骏还没跳两下,那冰就裂了。” 说完看向糖糖的妈妈，扯出一个笑：“雅曼,你们家这冰雕，好看是好看，就是这质检得加强了。小骏皮糙肉厚，没缺胳膊断腿儿,要是换了个小姑娘从这么高的地方直直摔下来,指不定得摔出个好歹。” 陈母的笑容僵硬,心中又痛又气。 几乎所有人都明里暗里责怪她儿子顽皮,嘴上关心，眼里却都是责备,好像那么大个冰雕，真就是他一个不到七岁的孩子轻轻跳两下就能蹬裂似的。 糖糖妈被点名，又看对方话里话外是他们家冰雕质量不过关才出的事，本来五分愧疚人家孩子受伤,五分心疼特意为自家孩子打的冰雕被毁的心理瞬间门大变，愧疚只剩下两分了。 冰雕园在打开前再三检查过，绝不可能有问题。 可毕竟是在他们家出的事，孩子又哭嚎不已，她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夏蕾姐，真是对不住——” “妈妈，我腿好疼，是有人害我！”声嘶力竭的哭嚎声如房里房外的声音都一静，下一秒爆发出更大的嗡嗡声。 陈母大急：“小骏你说什么？是谁要害你？别怕，告诉妈妈！” 陈父大怒：“小兔崽子胡说八道什么，谁能害你？你要是不说出个一二三来，老子扒了你的皮！” 这两公婆，一唱一和的，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还以为那真是太子爷，总有刁民想害他？ 乔唯暗嗤，抬眼一看，卫家人果然都面色不好看了起来。 意外和人为可不是一码事。 手上紧了紧，她转过头，看到糖糖小脸皱成一团，面露焦急，她立时想到了下午喂麻雀时发生的小冲突。 不由暗暗好笑，心想小孩子就是胆小想得多。 她只不过是小小地反击了一下，打了陈骏裹了厚厚裤子的腿一下而已，这屎盆子怎么都扣不到她头上—— “……是她！” “唯唯？！” 谁叫她？ 乔唯下意识朝声源方向看过去，才发觉众人是视线齐齐落在她身上，而半躺在陈母怀里的陈骏指着她的手还没放下去。 这屎盆子还真扣她头上了？！ 乔唯：放他妈的屁，这简直是危言耸听！ 不等她冷静输出“你放屁”，就有人先她一步。 “不可能！陈骏你少含血喷人！”糖糖双目喷火，义愤填膺。 “小骏，话可不能乱说，拿证据说话。”卫续语气平静，本就锋利的眉眼压得更低，戾气一闪而过。 吓得陈骏往他妈怀里缩了缩。 乔唯很欣慰，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所幸还有讲义气的小伙伴为她挺身而出。 “爸爸，就是她害我！”陈骏似乎因为父母的反应，而底气暴涨。 “我害你什么了？请你不要胡说八道，”乔唯迎着陈家爹妈锐利喷火的视线，坦坦荡荡，无所畏惧，“如果你不说出个一二三，陈叔叔就要扒了你的皮，你确定真的要诬陷我吗？” 这话赶话的，她差一点就说成了如果他不说出个一二三，不仅他爸要扒了他的皮，她爸也要扒了他的皮，好险，及时刹了车。 人家有爹撑腰，她有爹当没爹。 人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就算在场多半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还指望他呢？ 看看人家，睁眼说瞎话，爹妈都能当回事，不惜落得个熊家长的头衔也要为孩子出头。 乔唯不想承认，她都有点羡慕这个熊孩子了。 现场安静一片。 陈骏偷偷觑着他爹的脸色，而陈父则目光沉沉地盯着乔唯，陈母更是眼睛里都要冒出火。 “小朋友，小骏这孩子虽然调皮，但他从来不撒谎。别怕，只要你跟小骏道个歉就好了，叔叔不会追究你的责任。” 乔唯：？？神经病！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在场的卫家人就炸了锅。 “松林你这话就不对了啊，孩子话都还没说清楚明白，你就给人定了罪了？” “对呀，哪有这样的啊松林哥？小骏从来不撒谎？那我们唯唯还心地善良，又乖又懂事，从来没跟小朋友红过脸呢。” “就是，松林叔，小骏是你们家的宝贝疙瘩老来子，唯唯难道就不是我们家的小心肝了？” “唯唯今天才刚来，都不认识小骏，害他干嘛？”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客房成了马蜂窝，嗡嗡个不停。 这还是乔唯头一次听到嗡嗡声不想捂耳朵，多来点，她爱听。 陈父陈母被这“群起而攻之”的场景弄懵了。 二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不确定。 他们走了半个月，才刚从亲戚家回来，一回来就听说卫家的冰雕园开了，孩子迫不及待闹着要来玩。 之前在人堆里，他们倒是注意到多了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这一片住得近的关系都很好，尤其是卫陈两家，那是老交情了，可以说比普通亲戚关系还近。但他们从来没见过她，只当是卫家谁的亲戚头一回上门做客。 却没想到卫家人这么维护这个叫唯唯的女孩子。 陈骏显然也被这阵势吓到了，半张着嘴发呆。 乔唯听得差不多了，蹬蹬几步跑到中央，双手抬起往下压：“大家静一静，我简单说两句。” 嗡嗡声一停，众人这才发现当事娃非但没哭，反而比大人还镇定，跟领导发表重要讲话似的，还起了范儿，顿时都来了兴趣，想看看这小丫头想干嘛。 乔唯很满意吃瓜群众听指挥，清了清嗓子说道：“众所周知，自古以来，远亲不如近邻，我们虽然是亲人，但我也不想让大家因为我而和陈叔叔一家产生矛盾。” 陈家人及其他几家邻居： 卫家人： 乔唯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但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不能想说什么就是什么。谁主张，谁举证，你有证据证明是我陷害你的吗？我又是怎么陷害你的？” 说到最后，她双手叉腰看向还在愣神的陈骏。 “小骏，你说，爸爸妈妈都在这儿，要是你真被人给欺负了，卫家的叔叔婶婶也会给你做主。”陈母收回视线，忍着怒意说道。 陈父也沉声道：“说清楚，免得冤枉了人。对了，你爸妈呢？请他们来说话。” 本来想看在这小丫头是卫家的亲戚的份儿上，揭过去算了，可她却不依不饶，那就别怪他不讲情面。 他暗中皱眉又松开，想必这也不是什么重要亲戚，不然不可能这么大了才上门走动。 想必卫家人出言维护，也只是出于亲戚间门的面子情罢了。 陈父这一出口，却无人应声。 众人这才想起来，唯唯她爸呢？闺女被人指名道姓升堂，他这当爹的跑哪儿去了？ 乔唯轻描淡写道：“我爸爸可能在打麻将吧，不用找他，这点小事，我来处理就行。” 突发意外，园子也不能逛了，中年人都来安抚家长孩子，年轻力壮精力好的都挤过来看热闹。 至于乔继恩，压根就没跟着去冰雕园，估计是缩在棋牌室，打麻将赢老人们的钱吧。 站在中央的小孩儿八风不动，稳如泰山。 卫续停下了拨电话的手。 “这叫小事？我儿子都差点没命了！”陈母强压着怒气，“小骏你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四面八方的目光都聚集在陈骏身上。 他立马回神，胸膛一挺，正要大声说话，却在乔唯的眼神中无端气弱：“弹弓……” “弹弓？你是说她用弹弓打了冰雕，导致冰雕开裂？”陈父紧接着替他补充，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啊？”陈骏却目露茫然。 陈母又气又急：“当时有谁看到了？只有你一个吗？” 陈骏猛摇头：“他们，他们都看到了。” 手指指了一圈其他几个小孩。 众位家长：莫？吃瓜吃到自己身上？ 在众目睽睽和陈家父母灼热的视线之下，几个小孩全无下午的嚣张，乖得像鹌鹑，一个接一个点头：“是的，我们都看见了，她拿弹弓打小骏……” “打了小骏的腿，他疼得不得了，还不准我们说出去。” 几个小孩越说越顺。 陈父面沉如水：“你不仅拿弹弓打了冰雕，还打了小骏？小朋友，你知道弹弓有多危险吗？你爸妈没有教过你吗？” 陈母几欲落泪：“我可怜的儿啊！” 陈骏被吓到，眼睛里也冒了泪花，再无下午的嚣张威风，哭唧唧道：“妈妈我腿好疼啊，我是不是要瘸了呜呜……” 乔唯：？？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真是抓马一家人，卡戴珊一家来了都要含泪唱征服。 “等一下，先别哭，”乔唯不客气地抬手打断，慢悠悠地说，“我承认我拿弹弓打了他——” 话刚出口就引起一片哗然。 卫家人之间门眼色乱飞，陈家人怒目而视。 “不过，我之所以打他，是他先拿弹弓打我和糖糖，”乔唯话锋一转，“当时要不是纸盒挡了一下，石头就把我眼睛打瞎了，而且我只打了一次，他当时跑得比兔子还快，腿可一点都没问题。是不是，糖糖？” “就是就是！”糖糖大声助阵。 陈骏立马高声嚷道：“我是在打麻雀！” “打我们正在喂的麻雀吗？” 陈骏卡了壳，气鼓鼓的，却没办法反驳。 “去现场看看，以前冰雕都没出过事，这次让小骏赶上了。” 陈父瞥了一眼心虚的儿子，深吸一口气，直接看向卫家现在的当家人：“元亭哥，这是个隐患，还是去现场再排查一遍吧，看看有没有其他冰雕有裂纹，避免再次出现这种事。” 直说去找证据呗，乔唯撇撇嘴。 “这……” 卫元亭，也就是卫续的爹，面露迟疑，有意无意地扫向乔唯。 乔唯也一挺小身板：“元亭伯伯，我没问题。” “……好。”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了事发现场，连嚷着腿疼下不了床的陈骏都被抱了过去。 糖糖突然表情痛苦，拽着乔唯的手，走得艰难。 乔唯正想问她怎么了，卫续就低声道：“糖糖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唯唯。” 话音一落，手上的力道就消失了，糖糖匆匆留下一句“拜托你了二哥”就飞奔而去。 卫续：“人有三急。” 乔唯：“理解。” 一番检查后，冰雕师面色凝重：“碎了的冰鹿没办法检查，但是剩下完好的冰雕里，的确有几座有被石子，小锤子之类的东西击打过的痕迹，有轻微裂痕，再施加重力，肯定是会裂的。” 这个结果让众人炸了锅。 要知道，刚刚站在冰雕上玩的小孩可不止陈骏一个。 “小朋友，你怎么说？”陈父脸色难看。 乔唯不做回应，盯着倚在陈母怀里脸色古怪的陈骏：“陈叔叔，玩弹弓的可不止我一个。” “你这是说是我们家小骏打的了？你这小丫头片子，小小年纪干了坏事还敢倒打一耙！”陈母气急败坏。 “我，我没有！”陈骏也跟着大声否认，色厉内荏。 乔唯呵呵一笑，眼角扫过高高挂着的摄像头，心说这不是现成的证据吗？还搞半天，竟然没有一个人提出有监控，真是浪费表情。 她正要手指摄像头，就听一声冷笑传来：“都是玩弹弓的，凭什么说是我们家的人打的？” 乔唯一愣，乔继恩？ 车撞树上知道拐了，大鼻涕流嘴里想起来甩了，她这马上结束战斗了，乔继恩知道来撑腰了？ 哎等等，乔唯眼睛瞪大，乔继恩干什么来了？ 乔继恩挤进来，嘻嘻笑道：“松林哥，就算你老来得子，得了个独苗苗，也不能真拿孩子当皇帝养吧？他说是我女儿打的，那就是我女儿打的了？有证据吗你们？我还说是你儿子打的，自导自演呢。” 他这混不吝的模样把对方气了个仰倒。 “乔老三，你！原来这小丫头的爹是你？”陈父恍然大悟，脸色铁青，强行把那句上梁不正下梁歪给咽了回去。 乔继恩瞟了一眼乔唯，恰好视线对了个正着，他立马转过头干咳一声：“没错，你有意见啊？有意见憋着！” “你！”陈父一副快被气晕了的样子。 陈母皮笑肉不笑：“原来这小姑娘是乔家的千金，我们小门小户，惹不起。” 乔继恩赞同点头：“嗯，知道惹不起就好，下次注意着点儿。” 对方脸色一僵，皮上的笑都扯不出来了。 果然恶人还需恶人磨，乔继恩无理也要搅三分的德性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搅屎棍只有在屎堆里才能发挥最大作用，乔唯总算觉得乔继恩也有那么一点可取之处。 场面一时僵持住。 作为主人的卫家人真是进退两难，显然两边家长杠上了。 两个小孩都是家里的金疙瘩，而一旦涉及到孩子，再小的事都能变大事，更何况俩家长从小就不对盘。 一边是关系紧密的姻亲，一边是往来密切的世交，真是一笔糊涂账，没法儿算。 卫元亭暗暗庆幸老人们没过来。 “这个……”他正打算卖卖老大哥的面子和稀泥，就被他儿子抢先了一步。 卫续向前一步，沉声道：“继恩叔，松林叔，既然双方各执一词，那我就出个主意，破了这桩公案，总不能委屈了孩子。我有个刑警朋友，正好在休假，最擅长审问，就请他来帮帮忙——” 话还没说完，就收获一筐臭鸡蛋。 “老二你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是吧？还扯上刑警了，拿孩子当犯人啊？” “真是胡搞，人家刑警休回假容易吗？” “我就说续子那夜店不是什么正经地方，肯定经常出事，看看，这都跟刑警混熟了。” 卫家叔叔婶婶围攻卫续，乔继恩一挑二大战陈家夫妻，其他几家邻居不知所措，孩子们瑟瑟发抖。 现场一片混乱，这楼都不知道歪到哪里去了。 还得是她。 乔唯重重叹气，再气沉丹田，大吼一声：“有监控！” 周围立时一静。 大家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 摄像头上盖了一层雪，正在无情嘲笑他们。 众人：…… 有监控不早说！ 卫家人干笑着缓解尴尬，身为主人，自家园子里有监控都忘了，真是失策。 自从监控这两个字一出，陈骏和他的朋友们都面色大变，紧张得脸都僵了。 乔唯冷笑，果然是这群熊孩子干的，还敢嫁祸她，老虎不发威，当她是hellokitty啊？ 结果等了三分钟，等了个寂寞。 “坏了？怎么这么巧监控就坏了？” 经典的“监控坏了”情节来了，气氛一下子变得微妙。 “元亭哥，你是不是信了远亲不如近邻这套，故意包庇陈家小子呢？” “元亭哥，我知道亲疏有别，但凡事还讲个公道，不能因为这小姑娘是你侄女就偏袒她吧？” 两边的爹掐上了，纷纷怀疑对方被包庇偏袒。 元亭哥：……摇了我吧！ 乔唯看卫元亭被俩人堵住，头都快炸了，顿觉好笑。 说实话，她也怀疑卫家是故意的，之前没一个人说有监控，关键时刻监控又坏了，很难不让人多想啊。 看看，那群小崽子都高兴成什么样了？劫后余生，逃过一劫，可不得高兴吗？ 正当这场闹剧陷入僵局之时，一个稚嫩的声音忽然响起：“我，我有监控……” 众多目光齐刷刷看向来人。 糖糖还在喘着粗气：“我在我的房间门窗户边装了监控，可以看到冰雕。” 乔唯心道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糖糖来的太及时了，这回监控总不能又坏了吧？ 糖糖爸妈精神一振，那座冰鹿是他们今年特地加上的，就这么碎了，其中恼怒不多说。 他们心里已经有了决断，乔唯一看就是个乖巧听话的孩子，加上小女儿念叨了很多次唯唯唯唯，他们自然相信拿弹弓打冰雕这种事，不是她能干出来的。 这种行径非常恶劣，不能就这么算了！ “喂，你没被拍到吧？”乔继恩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有目的性地踱步到了乔唯身边，单膝蹲下低头假装系鞋带，小声问乔唯。 乔唯盯着他脚上连根绳子都没有的雪地靴，静静看他无实物表演，心说这乔继恩居然以为真是她干的。 这无理取闹有恃无恐的派头果然足，在以为凶手是她的前提下，还能这么振振有词地和人撕逼，一点都不带心虚的。 “不是我。”乔唯淡淡说道。 “装吧你就。”乔继恩嗤了一声，明显不信，又跑过去和陈父陈母打嘴仗。 监控视频很快调了出来，然而看完后所有人都沉默了。 今天去过冰雕园的人不少，嫌疑最大的竟然是卫敏？！ 乔唯和卫续糖糖只待了一会儿就离开了，没有再返回。 陈骏和几个小男孩在园子附近，透过枯树枝可以看出他们是在玩弹弓，但是他们离冰雕很远，以小孩子的臂力，肯定打不到冰雕。 他们也坚称没有打到冰雕。 只有卫敏，在里面待了很久，一个一个冰雕看过去。 监控拍得不是很清楚，但能看到她离冰雕很近，手也搭在了上面。 乔唯摸着下巴沉思，原来卫敏竖了中指离开后，又折了回去。 沉默许久。 卫家人要么神情震惊，要么讳莫如深。 而卫续表情沉了下去，糖糖更是半张着嘴没反应，震惊中带着伤心。 糖糖爸率先打破了沉默，涩声道：“一场误会，大概是天气不够冷，冰块不够硬。小骏今天真是无妄之灾，是我们对不住他，改天给他压惊赔罪。” 听得出来，语气有些愧疚。 陈父陈母面色依旧难看，却没说什么，沉默着接受了这个说辞。 连乔继恩也没再说什么。 好像这场闹剧突然就落了幕，戛然而止。 乔唯扬眉，这是在息事宁人，等于默认了卫敏就是破坏冰雕的幕后黑手。 仅凭一个有点模糊的监控视频，卫家人就在卫敏都没有到场的情况下，就给她定了罪。 就连看起来和卫敏关系很好的卫续都没有为她申辩。 凭借第六感，乔唯觉得卫敏不是那种会偷偷摸摸动手脚的人，她如果想搞破坏，应该会在众人玩得开心的时候，拎着斧子冲进来，在大伙儿的尖叫声中，面无表情地把冰雕给劈了。 要不要提出异议呢？乔唯踌躇。 可她是客人，不是闲人乔大姐…… “不是我姐姐！”一个脆生生的声音让正打算提步离开的众人顿住了脚步，“肯定不是我姐姐干的！” 糖糖涨红了脸，大声说道：“我姐姐不可能把冰雕弄坏，她只是，她只是进去看看而已！” 现场气氛微妙中透着尴尬。 是那种心照不宣就此揭过，但被当众人说破了的感觉，类似于皇帝的新衣。 卫家人的表情都有些变了。 糖糖爸甚至沉了脸，轻喝道：“小孩子不准插嘴，回去玩。” 糖糖妈蹲下来，语气也有点僵：“糖糖，这儿没你的事，快回去。” 糖糖呆住，爸爸妈妈从来没有对她这么凶过，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糖糖妈急忙给她擦脸，急道：“别哭别哭，小心把脸冻坏了。” 已经有人开了头，她再多说两句，不过分吧？ 乔唯：就当报那一鼠之恩。 她扬声道：“家人们，关于破坏冰雕的事，是不是也得先听听敏姐姐的说法啊？” 大人们齐齐色变。 只有糖糖高声附和“没错没错”。 好奇心猛涨，跟猫抓一样，乔唯好奇死了，难道卫家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神秘疑云？还是关于卫敏的？ “唯唯，这件事就是意外，跟谁也没关系，不用请你敏姐姐过来。”卫元亭作为现场卫家人里的老大，直接发了话。 啪，啪，啪—— 就在他这话刚说完，几声掌声从后面传来，在夜里特别明显。 是卫敏。 她抱着双臂立在众人面前，神情讥诮。 “敏敏，你怎么过来了？”糖糖妈率先反应过来，想朝她走过去，又半路停住脚步，“你听说了冰雕的事？谁这么多嘴！是冰块有问题，你回去吧，没什么事。” 糖糖爸附和：“对对，这儿没什么事了，大家也都要回去了，你快回屋去。” 夫妻二人的态度都很奇怪，小心翼翼的，不像是对女儿，倒像是对老板。 乔唯暗中观察jpg. 卫敏并不领情，闻言嘴角嘲讽的弧度更大，站在原地没动。 夫妻俩像想起什么似的，连忙比划起了手语。 这回卫敏动了，也用手语作出了回应。 乔唯：我精通八国语言，一母语，七外语，但很不巧，不会手语。 糖糖焦急万分，全身心都在卫敏身上，乔唯只能转头看卫续，卫续立即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对视两秒，掏出了手机朝她晃了晃。 实时翻译get√ 卫敏：【听说你们给我定罪了？不是定罪？查了监控，怀疑我是凶手，问都不问，就忙不迭息事宁人，不是默认我有罪是什么？】 【我是不是得感谢你们保护我啊？但是说实话，我觉得恶心】 她爹妈的反应是着急忙慌解释，表情尴尬，而其他人就是尴尬中带着无奈。 陈父忽地开口：“敏敏，这是意外，我们接受，你别想太多。” 这看似善解人意的一句话却是火上浇油，而其他人包括她的父母还在一叠声附和。 卫敏的动作更快，神色由讥诮转为了愤怒。 【我最后再说一遍，不是我做的，你们爱信不信】 众人七嘴八舌：“我们信啊，我们信，不是你做的，是冰块本来就有问题！” 卫敏深吸了一口气，扯出个讽刺的笑。 别说是她，乔唯都想翻白眼了。 这大冷天的，杵在外面真是受罪，脑子都快冻僵了，速战速决！ 乔唯粗暴打断大家，大声说道：“我想和陈骏比赛打弹弓！谁支持，谁反对？” 众人：？？什么玩意儿？ 人家这儿正上演家庭伦理剧，她要跟人比赛打弹弓？！ 大概真是天气太冷，把人的脑子都冻僵了，没人吱声。 “爸爸！”乔唯召唤同样发呆的乔继恩。 “啊？” “陈骏冤枉我拿弹弓打了冰雕，我很不高兴，我要跟他比赛，把他按在地上摩擦，让他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弹弓高手，你支不支持我？” 乔唯连珠炮一般说完，话是对乔继恩说的，眼睛却一直盯着陈骏，眼神非常挑衅。 对方果然受不得激，立马从缩在老妈怀里的小可怜化身小霸王，叫嚷道：“臭丫头，看我不教训你！” 乔继恩总算跟上趟了，他不明白怎么莫名其妙就歪楼成了弹弓比赛，但他知道，在家里怎么样无所谓，在外面就得撑起老乔家的场子！ “支持！必须支持，谁不支持谁就是龟孙子！” 他豪气万丈地宣布，陈父陈母脸都绿了。 非常无赖啊，但非常有效。 “好啊，小骏，你就陪人家玩玩好了。”陈父笑了笑，慈爱地摸了摸陈骏的头。 而陈骏这会儿是头也不晕了，腿也不疼了，跟打了鸡血一样。 一直没说话的卫续看了几秒正慢条斯理整理弹弓的乔唯，再看看她手上那把由他送出去的小弹弓，缓缓勾出一个笑，抬手叫人把卫家院儿里的灯都打开。 亮如白昼。 乔唯选定的比赛地点就是陈骏他们之前在监控视频中玩弹弓的地方。 规则非常简单粗暴，朝冰雕园里打弹弓，谁打的远，谁就赢了。 这个距离，以几岁小孩儿的力量和弹弓的弹力，不可能打到园里其他冰雕。 卫家人同意了。 所以他们莫名其妙又很兴奋地成了“小孩儿弹弓争霸赛”的现场观众。 连卫敏都留了下来。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停住了要走的脚步。真是莫名其妙！ “你先来，免得我第一轮就打太远，给你太大压力。”乔唯学着林寒月那种调调，斜着眼看陈骏。 果然把他气得跳脚。 “你等着！” 他狠狠地拉开弹弓，把小小的弹弓拉出了加特林的架势。 他手一松，咻的一声，小石头划破空气，再又是梆的一声。 两秒后，一个惊呼声传来：“打中冰雕了！” 此话一出，众人惊愕。 气氛变得古怪，而陈骏还在得意洋洋：“该你了。” 乔唯微微一笑：常威，你还说你不会武功？ 69. 第 69 章 自信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现场一片静谧。 陈骏终于从其他人的表情中意识到了不对劲,慌忙大喊道：“不是我打的，之前的冰雕不是我打的！” 其他人神情更古怪。 “家人们，我相信不是他打的,他没这个实力,这次只是运气好而已。” 乔唯第一个表示支持,煞有其事地说：“好几座冰雕都被打坏了，他就算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都不可能打到这么多冰雕——” “你胡说！我就是有这个实力,我轻轻一拉弹弓就打到了好几个冰雕！” 一听被人当众鄙视,陈骏立马跳脚，话刚说完就猛地捂住嘴，眼神惊恐。 他上当了！ 小孩子就是经不起激,乔唯呵呵一笑,扫了一圈大伙儿的反应。 只见陈父陈母脸色比之前还要不好看，其中夹杂着震惊，生气，尴尬等各种情绪。 感觉陈父牙都咬紧了,瞪着陈骏,而陈母微微别开了脸，试图躲避四面八方的眼神。 “夏蕾姐，男孩子调皮，不小心打到东西很正常。他肯定不是故意的,可能是害怕被骂，才不敢说实话,你们也别太责怪孩子。” 就在这尴尬万分的时候，糖糖妈慢悠悠的声音响起，还开玩笑般说道：“只是做人要有担当,敢作敢当嘛，不能推到别人身上啊，尤其是男孩子。小骏，下次打碎了什么东西，不用怕，直接跟婶婶说就好了，婶婶我又不吃人。” 声音在安静的人群中格外清晰。 陈家两口子闻言表情更加难看。 见状，她心中的气总算散了不少。 论两家关系，她不该这么下对方面子，但打了冰雕就算了，还不承认，还诬陷人，不依不饶，最后还眼睁睁看着他们误会大女儿！这口气真是顶得她肺疼。 陈父暴喝一声：“你个小兔崽子，敢做不敢当，你，真是气死我了你！还不跟你叔叔婶婶道歉？” 陈骏被吓得肩膀一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没有推到别人身上！我只是说我的腿被她打了，是爸爸妈妈你们说她拿弹弓打了冰雕——” 边说边指着乔唯。 “住口！”陈父额头青筋都快跳出来了。 陈母急忙上前抱住儿子，急声道：“消停点儿吧祖宗！” 周围人想笑又不敢笑，一个个表情怪异。 乔唯：孝出强大，孝出笑话。 这时一家之主卫元亭出来打圆场了，陈父沉着脸押着儿子道歉。 为打坏冰雕而道歉。 “真是对不住，我看孩子受伤，一时情急……这臭小子八成是太害怕了不敢说，结果耽误大家这么久，改天我做东，请大家吃饭赔罪。” “孩子也不是故意的，说开了就好……” 这事儿好像就要到此为止了，大家都准备往回走，却在这时，一道稚嫩的童声拦住了他们的脚步。 “等一下，”乔唯本想双手抱臂，但是穿太厚了，又是小短手，这个动作难度太大，只好改为双手叉腰，“陈骏只是为了打坏冰雕道歉，还没为了诬陷我，给我道歉呢！” 场面又是一静。 “对呀，差点忘了这茬了，小骏，男子汉大丈夫，你这高低得给唯唯道个歉啊。” “就是啊松林叔，咱唯唯头一次登登门就受了这么大委屈，万一留下心理阴影怎么整？小朋友也是不能糊弄的！” “如今的孩子可不像咱们那会儿了，摔摔打打都没事，现在讲究科学育儿，要注意那什么来着，心理健康。这被冤枉了，没个说法儿可不行……” 在一阵嚷嚷声中，陈家父母脸都青了，陈骏挣扎，被箍得死紧。 陈父一把将默默流泪冒鼻涕泡的陈骏拎到乔唯面前，喝道：“给人家道歉。” “……对不起。”陈骏梗着脖子，流下了屈辱的泪水。 看起来很可怜，但乔唯不心软，往她头上扣屎盆子的时候可威风得很啊。 况且该道歉的可不止他一个。 她刚想严肃补充，就被乔继恩抢了先。 “慢着，人孩子刚说了，他没有说是我女儿打的冰雕，是你们两口子想多了，看你们搞这么大阵仗，他哪敢说真话。归根结底，该道歉的，是不是你们俩啊？别拿孩子顶缸啊，跌份儿。” 他的语速刻意放慢，字正腔圆，调子拖得很长，劲劲儿的。 乔唯：这个剑贩得好。 如果眼神能杀人，乔继恩这个时候估计已经投胎八百遍了。 僵持了好一会儿，陈父陈母朝乔唯走近：“对不起了唯唯，真是不好意思，误会你了。” 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人家道歉了，你怎么说？”乔继恩挑了挑眉，看向乔唯。 乔唯扫了眼摩拳擦掌、满脸写着“总算落我手里看我怎么收拾你”的乔继恩，大度点头：“我接受你们的道歉。” 并不是常规的“没关系”，这云淡风轻的态度，对面二人又是一噎，匆匆道了别就带着孩子快步离开。 其他几家邻居也火速撤离。 一出闹剧终于落幕。 然而就在卫家人再次准备散了的时候，又有人叫停。 “大家，人家道歉了，咱们是不是也该道个歉？” 其他人有些茫然地看向卫续，继而恍然大悟。 “对对对，是该道歉，唯唯头回来咱们家就受了委屈……” 卫续瞟了一眼冲他使眼色的乔唯，吸气纠正道：“除了给唯唯道歉，还应该给敏敏道个歉。” 人群一静，仿佛强行按下了暂停键，而刚好转身走了两步的卫敏更是惊愕回头，细眉一蹙，瞪着卫续。 “大家只看了不是很清晰的监控视频，就认定了是敏敏破坏的冰雕，没有求证本人，就给她定了罪，着急忙慌遮掩。” “大家是出于好心，但实际上却是对敏敏的不信任，也是对她人品的质疑。如果没有唯唯发现真相，那这口锅敏敏就得背一辈子。” 卫续越说表情越凝重，本就锋利的眉眼沉沉的，威慑力更重，把不少小孩都吓得往大人身后钻。 大人们神情也没好多少。 惊讶，尴尬，茫然，五彩缤纷，不一而足。 糖糖爸有点慌乱地去看卫敏：“这，我们……” 他们之所以会认为是大女儿做的，一是因为自从冰雕园建好，她就没怎么去过，偏偏这次这么巧就去了。 二是因为大女儿自从不能说话之后就性情大变，脾气古怪暴躁，而且对小女儿有敌意，不喜欢这个妹妹，曾经就砸坏过她的玩具。 因此他们一看到大女儿近距离接触过冰雕，下意识就认为是她做的，却没想到另有其人。 而他们选择息事宁人遮掩过去，也是为了保护她啊！ 其他人纷纷道歉：“敏敏对不住啊，我们这也是着急……” 卫敏定定地注视着他们，直到看得他们声音小了下去，最后扯了扯嘴角，转身大步走开。 咯吱咯吱的踩雪声尤为明显。 其他人似乎早料到了她会是这个反应，糖糖爸妈则在短暂的犹豫过后，一人抱起糖糖，一人追了上去。 乔唯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卫家人的态度也很奇怪，不像是为了误会卫敏而道歉，倒像是怕卫敏生气而道歉。 有种小心翼翼哄不懂事的孩子的感觉。 乔唯正想得入神，脖子忽然一紧。 她柔软温暖的围巾被揪住了，拽得她差点一个踉跄，是谁这么可恶啊！ 可恶的乔继恩的声音在头句对不起，你就轻易原谅他们了？你也太滥好人了吧？” 他对此非常不满，好不容易抓到童年老对头的把柄，在他的设想里，应该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好好为难这姓陈的一番才对，结果乔唯就这么原谅了？ 她在家里不是很能吗？狡猾得跟个狐狸一样，到外面就成绵羊了？ 那句“你在外面怎么就这么好脾气”的讽刺已经到了嘴边，乔唯却突然艰难地扭过头看他。 “爸爸，这里不是我们的主场，首先要考虑舅爷爷他们。”乔唯语气淡淡的，有种不符合年龄的沧桑。 “如果我揪着不放，舅爷爷家要怎么处理呢？该帮我们还是该帮陈骏他们？到时候我们拍拍屁股走了，舅爷爷他们要怎么和陈家人相处？” 说罢还朝他投去隐隐责怪的一瞥，似乎在说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乔继恩冲到喉咙口的“当然是帮我们了”被她这一瞥给噎了回去。 他不知不觉松了手，心头巨震。 原来乔唯只是窝里横！ 在家里横行霸道，把所有人都哄得团团转，神气得很，尾巴翘上天，敢说这个训那个，还敢拿弹弓打他屁股，没错，他已经发现了凶手就是乔唯！ 然而在外面却这么胆小怕事，瞻前顾后，他们乔家的人，哪有这么委曲求全的？ 乔继恩自觉发现了乔唯的小秘密，正想嘲笑她一番，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不仅如此，心口还莫名其妙闷闷的，像堵了一团气一样。 乔继恩不吭声了，乔唯懒得理他，心里暗暗嗤了一声。 原谅？她有说原谅吗？她说的是接受道歉。 接受道歉不代表原谅，只是类似于“已阅，知道了”而已，她可是很记仇的。 不过以乔继恩的脑容量，想不到这一点也正常。 “咳，继恩叔，四爷爷在问您了，”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卫续忽然开口，摇了摇手机，一本正经道，“说少了您，他们打麻将都没意思。” 乔继恩如梦初醒：“啊？上赶着给我送钱？得，我先上去了，这个，别让她走丢了。” 说着如同电视剧里突然诈尸的爹一样，干出自以为责任心爆棚实则让人无语的举动，一把将走得稳稳当当的乔唯提起来塞进卫续怀里，接着自己一溜烟儿跑了。 剩下俩人干瞪眼。 卫续笑笑，把乔唯放下。 他耳边回响起刚刚听到的父女二人的对话，摸了摸她的头，说道：“委屈你了，唯唯。” “是挺委屈的，”乔唯口气严肃，“为了弥补我，续二哥哥，给我讲讲敏姐姐的事吧。” 卫续悄悄弹她头上小揪揪的动作一顿，过了好几秒，才长叹一声，声音低了下去：“说来话长，她在八岁那年，出了事故，伤到了中枢神经，不能说话了。” 说到这里停住。 乔唯补上：“所以全家上下都小心翼翼，生怕伤害了她的自尊心？” 卫续微惊，心道果然是个小人精，他还没说就猜到了。 他默了几秒，才继续说道：“对，自从出了事，就性情大变，从活泼开朗变得脾气古怪，阴沉暴躁。后来有了糖糖……她很排斥糖糖。家里尽量顺着她，怕她不高兴。” 乔唯莫名想到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瘫痪富翁选择了一个毫无护理经验的人做私人护理，只因为这个人不像其他人一样同情他，没有把他当成残疾人看待，而是一个正常的朋友，只是这个朋友需要帮助而已。 她大胆推测，就凭卫敏一脚踩扁老鼠，手起刀落剁排骨杀鱼的利落劲儿，家人和外人泛滥的同情恐怕是用错地方了。 两人沉默着走了一会儿。 卫续的目光不时落到这个黑漆漆圆溜溜的小脑袋上，心中难得踌躇不定，怀疑这聪明伶俐的小姑娘对这事儿不感兴趣，正想干脆直接挑明，请她帮忙，就听一声幽幽的“续二哥哥”从底下传来。 “你也认为是敏姐姐弄坏的冰雕吗？” 卫续一顿，默认了。 乔唯好奇：“为什么？” 就冲卫续能听她的话，让大家给卫敏道歉，就能看出，他是个爱护妹妹的好哥哥，而且他们俩关系应该很好，不应该不信她。 “因为，如果我是她，我会弄坏冰雕。” 乔唯：？？以己度人是吧？ 狼人自爆，真不拿她当外人啊。 “走吧。” “去哪儿？”卫续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乔唯仰起头用眼尾看他：“你跟我讲这么多，不就是想让聪明可爱善解人意的我走进敏姐姐的内心世界，帮助她走出来，最好能和家人缓解关系，迎接新生活吗？” 卫续絮絮叨叨这么多，完全不符合他人狠话不多的夜店老板人设，那就是有目的性的咯？ 没想到她金牌调解员的金字招牌已经名声在外了，业务范围都扩展到了外头。 卫续一怔，摸摸鼻子，笑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小小姐。” “谬赞了，大管家。” 大管家？他哑然失笑。 清脆的脚步声在某一扇门前停住，就在乔唯要抬手敲门的时候，卫续忽然说道：“如果是我破坏冰雕，我不会只破坏一点，外观看不出来损坏，我会直接砸碎。” 乔唯先是莫名其妙，他这是在向她展示双开门冰箱是多么孔武有力吗？不过马上明白他的意思了。 他是在向她解释，他如果砸冰雕，会避免伤到人。直接砸碎，那些小孩就不会爬上去玩，导致出事了？是在说他不是良心大大滴坏？ 乔唯：你人还怪好的嘞。 笃笃笃—— 敲了三遍之后，门才打开。 卫敏脱去了厚厚的羽绒服，只穿着单薄的家居服，整个人显得愈发纤细瘦弱。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这细得跟筷子一样的手臂哪来那么大的力气？ 她居高临下地和乔唯对视三秒，再皱着眉看向卫续，满脸写着不欢迎三个字。 “敏姐姐，我帮忙证明了你的清白，洗刷了你的冤屈，你不想请我坐坐，感谢一下我吗？”乔唯面不改色地说。 卫敏≈卫续：？？ “续二哥哥是我带的翻译，敏姐姐不介意吧？”乔唯礼貌问道，同时朝卫续抬了下手，“请给敏姐姐翻译一下，拜托续二哥哥了。” 既然卫敏不喜欢只有她自己一个人使用手语，那她就充分表示尊重。 卫续沉默两秒，默默地比划起了手语。 卫敏无语地盯着他，嘴巴动了动，乔唯认出了这个口型：“神经病。” 确实还蛮神经的。 她转身进去了，却没关门。 乔唯大摇大摆地带着卫续跟了上去。 一进去就看到卫敏随意地倚在沙发上按遥控器，完全不搭理房间里杵着的两号人。 乔唯可不会尴尬，自顾自坐下，疑惑问道：“敏姐姐，你不给我们准备茶水点心吗？” 卫敏没反应，但换台的速度卡了一下。 “唯唯，”卫续眉头微拧，见卫敏没有生气，这才微微松口气，“我去让人准备。” “站住，到了敏姐姐的地盘，敏姐姐就是主人，我们是客人，给客人准备茶水点心，是主人的事，你要喧宾夺主吗？”乔唯严肃地说，“对了，愣着干嘛？赶紧翻译。” 卫续愕然，他是请这小机灵鬼来帮忙的，怎么还砸场子踢馆了？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卫敏竟然按了铃，立即有人推门进来，用手语询问有什么吩咐，她要求准备茶点，佣人难掩惊愕，迅速转身出去了。 自从卫敏出事之后，全家上下都对她小心翼翼，说话轻言细语，更不敢使唤她做什么事，就怕刺激到她。 家人来看她，能进门就不错了，哪还有点心吃。 卫续自认为和这个妹妹关系亲厚，也不敢在她的地盘上这么使唤她。 结果？ 此刻卫续心情十分复杂。 就在他还在惊讶中的时候，感觉有人在盯着他，一转头和卫敏四目相对。 她看了一眼门。 “续二哥哥，我想，敏姐姐的意思是，请你出去。”乔唯好心解释。 卫续：？ 他不是翻译吗？怎么沦落到被翻译了？ 屋里只剩下了一大一小。 “敏姐姐，我想吃苹果，怕划到手，可以麻烦你帮忙削一下皮吗？谢谢敏姐姐。”乔唯拿起一个红彤彤的苹果，递上水果刀。 卫敏心头冷笑，拿她当佣人了？ 下一秒接过了水果刀，快速地削了起来，并切成块，插好牙签。 直到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鼓掌声，她才猛然回过神，她在干什么！ “谢谢敏姐姐！”乔唯欢呼一声，拿起牙签插了一块。 卫敏感觉很不对，从晚上冰雕园那破事儿起就感觉心里不对劲，总觉得浮浮躁燥的，连电视都看不下去了。 咔嚓咔嚓的咀嚼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眼前的小屁孩儿嗷呜一声把苹果塞到了嘴里，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像只小仓鼠。 要是较真，这个吃相要被礼仪老师打手心。 但是她却不觉得粗鲁讨厌，连眼睛都移不开。 她居然在看小孩吃苹果，明明她是最讨厌小孩的…… 卫敏心里突然跳出个声音：你知道为什么的。 因为这个小孩使唤她吗？怎么可能！ 是因为这个小孩似乎拿她当正常人，并不觉得她是个需要关爱，需要同情的可怜人。就算装模作样说带了翻译，她也能看出来，是玩笑揶揄居多。 她久违地有了一种，自己不是个被人战战兢兢供起来的泥菩萨，而是个活生生的人的感觉。 “敏姐姐，我可爱吗？”卫敏正出神，闻言下意识点了点头。 乔唯笑眯眯地说：“那我这么可爱，敏姐姐应该很想和我吐露心声，说一说你心里那些不为人知的想法吧？” 卫敏：？？ 乔唯：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什么，那个人是我自己啊？那没事了。 70. 第 70 章-增字-58.8%处新增^^…… 卫敏不能说话,但她的表情已经完整表达了她想说的话：“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乔唯无所畏惧，拿了块雪花酥啃，声音含糊：“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啊,我过几天就回去了,你以后可能很难遇到像我这样能理解你的想法，不会同情你,可怜你,把你当废物点心,而是拿你当普通人看待的小朋友了。” 这话让卫敏心神一震，她的想法竟然被一眼看穿？ 瞅着卫敏神色松动，冰冷紧绷的神情裂开一条缝，乔唯借着喝水的动作偷笑。 乔唯：cpu大师竟是我自己？ 沉默良久，卫敏缓缓抬手，但刚打出两个手势就动作一顿，随时用余光观察她的乔唯立马掏出手机,调出微信二维码。 “敏姐姐，你打字发给我吧。” “……” 滴的一声，添加好友成功。 乔俩人一人占据一个沙发,开始进行一场奇怪的采访or谈心。 乔唯上来就扔下一个炸弹：“敏姐姐，你讨厌糖糖，是因为你认为她抢了爸爸妈妈对你的关注吗？” 对面的人脸色刷地冷下来。 【我没这么无聊】 没打出来的字在脸上出现了：“没想到你也是这么浅薄的俗人。” 俗人乔唯马上追问：“可是大家好像都认为你不喜欢糖糖，是因为她抢了你的宠爱，就连冰雕事件,他们问都不问就断定是你干的，因为他们认为你嫉妒糖糖。你有没有跟他们说清楚，你不嫉妒她，你只是单纯的讨厌小孩呢？” 语速跟开了二倍速似的,卫敏却一字不漏地听清楚了这噼里啪啦一连串的话。 说了有用吗？说再多次，他们都只会认为她在嘴硬，一边说着“我知道我知道”，一边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她，好像在说“真可怜啊，变成哑巴就算了，连爹妈都不是你一个人的爹妈啦”。 【习惯了】 浓缩就是精华，短短三个字瞬间让人感受到她的无奈，无语以及被所有人误会的愤怒心酸，这就是文字的力量！ 乔唯表示理解，正要继续说话，又收到一条消息：【你知道我讨厌小孩？】 潜台词：那你还敢往上凑？小孩，你在玩火。 乔唯脑袋一歪，刻意卖萌：“因为我无敌可爱，我的姐姐们都这么说。敏姐姐，你不觉得我很可爱吗？” 对方略带了点讥诮的表情一滞，嘴唇微动，无语似的别开了脸。 无敌可爱没看出来，倒是无敌自信。 小孩子她见得多了，眼前这小丫头最与众不同的地方是不会无理取闹，鬼哭狼嚎，情绪比很多成年人都稳定。 也算可爱吧，卫敏飞速瞟了一眼又拿了块曲奇饼在啃，啃得嘴角都是碎渣的乔唯，勉强在心里补了一句。 “糖糖也很可爱啊，敏姐姐，其实你不讨厌她，只是因为避嫌，怕大人们以为你会伤害她吧？是曾经发生过什么事吗？” 乔唯再次大胆猜测，勇敢出击。 这次卫敏的反应是猛地瞪向她，苍白的手攥着手机，手背上都隐隐可现青筋。 僵持了好一会儿，卫敏才低下头打字。 【是】 【她半岁的时候，我去看她。她脸上有只蚊子，我拍了一下，手下得有点重，恰好被我妈看到】 “婶婶就误会你虐待糖糖了？蚊子的尸体在吧？那可是铁证如山！” 卫敏：…… 【跑了】 蚊子跑了？啊这可真是，跑得早不如跑得巧，一只蚊子引发的血案。 不过仅凭一次意外，就认定大女儿会伤害小女儿，这当家长的也太武断了吧？ 她委婉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卫敏再度露出嘲讽的笑：【可能在他们看来，身体残疾了的人都会心理变态，报复社会吧】 尤其是糖糖的出生，让她的处境变得有点微妙。 健康的小女儿出生，残疾的大女儿会不会觉得很不公平呢？会不会认为被爸妈抛弃了，从而恨上妹妹呢？ 在糖糖还在她妈肚子里的时候，卫敏就不断收到同情怜悯的眼神，甚至还听到佣人私下嚼舌根，说看她性情阴沉古怪，指不定会暗地里收拾小的。 这些话她嗤之以鼻，然而让她心寒的是，她的父母竟然也是这么想的。当时她妈冲过来抱起糖糖，回头望向她的惊恐眼神，她一辈子都不会忘。 “心理变态很正常啦，就像我哥哥姐姐，心理都挺变态的，不过他们会发泄出来，一个喜欢打人，一个喜欢砸人。敏姐姐你喜欢剁排骨杀鱼也没什么奇怪的。” 就在卫敏被过去的事和负面情绪缠住心神的时候，小孩子云淡风轻的声音响起。 她沉默了，原来初见时这小丫头见她一脚把老鼠肠子都快踩出来了，一点都不害怕，还凑上来说话，竟是因为家学渊源？ 长期生活在这种环境下，小朋友真的不会被带歪吗？ 乔唯咔嚓咔嚓炫掉一块饼干，心说自己没夸张吧？ 乔淮阳喜欢拳击，下手又狠，不就是喜欢打人吗？林寒月喜欢花钱，拿钱砸人也没说错啊。 “所以敏姐姐，关于你是在给糖糖打蚊子这件事，你没有解释对吗？” 卫敏没动静，默认了。 乔唯大大地叹了一口气：“人长这张嘴，不是只为了吃饭滴。” 这话却瞬间激怒了卫敏，她打字的手仿佛要把屏幕戳个洞。 【可惜我的嘴就只剩下能吃饭这个作用而已】 “那你不是还能打字吗？也能手语，多的是办法跟人沟通，”乔唯理直气壮，面对冷脸完全不虚，作恍然大悟状，“啊，你不会是害怕解释了，但他们不听，你会更失望伤心吧？” 卫敏感觉一口气从心底涌了上来，堵在心口，不上不下，再看这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闪着好奇的光盯着她，心口更堵了。 这小丫头是专门故意来气她的吧？这前后态度大变，逗她玩儿呢？ 她看走眼了，真是天使面孔魔鬼心，一点都不可爱！ 乔唯见她心口起伏，继续火上浇油：“除了关于你和糖糖的事，还有，你不想要别人的同情对吧？不想他们把你当个玻璃娃娃，想要他们把你当成普通人看待，正常地和你交流，那你就要明确表达你的想法啊。” “你以前还小，他们大概会以为你在嘴硬，是在假装坚强，但是你现在是大人了。在能掀得动桌子的年纪只会掀被子，躲进被子里嗷嗷哭。唉，你真是我见过的混得最差的大人。” 卫敏：？ 谁躲进被子里嗷嗷哭了？！ 她承认在知道所有人包括爹妈都默认她会破坏给妹妹刻的冰雕，并默契地把这件事压下来的时候，她是气得手抖。 自以为已经修炼到家，一颗心刀枪不入，仍是忍不住有些难过，但她绝对没有躲在被子里哭！ 【你懂什么】 卫敏打了一堆字，删删减减，最后只留了这四个字，按发送键的动作都快把屏幕戳穿。 乔唯双手一摊：“我期末考试都是第一名，这么聪明的小脑瓜，怎么会不知道呢？小朋友的眼睛是雪亮的。” 看着乔唯晃动的小脑袋和自信的表情，卫敏都有点不知道说什么了，怎么会有这么臭屁的小孩？她想她应该生气，但却气不起来，一阵无力。 【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 最终她还是打出了这句她特别讨厌的话。 乔唯镇定自如地喝了一口果汁，幽幽叹息：“敏姐姐，我也不想掺和别人的家事，但是续二哥哥苦苦哀求，让我给你做个心灵马杀鸡。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尽力了，如果你实在不想和家人化解隔阂，我也没有办法。” 在卫敏愣神的时候，她又叹了一口气：“真是遗憾，你们一家人明明互相爱着彼此，却由于信息差而产生隔阂。” 互相爱着彼此？卫敏被这个词组给雷到了，她们现在是在拍狗血电视剧吗？ 乔唯不管她古怪的表情，继续说道：“叔叔婶婶不是怕你伤害糖糖，是怕你看到糖糖会心里难受，一个是二胎问题，一个是担心你看到糖糖能说话，但自己不能说话而伤心。敏姐姐，你仔细回忆一下，是他们不准你接触糖糖，还是你主动回避糖糖？” 卫敏神色一顿，嘴唇抿起。 乔唯再接再厉：“糖糖很喜欢你，还给你准备了礼物，但是怕你不喜欢，不敢拿给你。你是不是觉得她害怕你？她是怕你，不过不是怕你打她，而是怕你不喜欢她。” 卫敏神情怔忡。 乔唯乘胜追击：“而你，敏姐姐，你抗拒和他们交流，一是怕他们不理解你，仍旧用这种拿你当玻璃人的态度对待你，二是怕你努力之后还是融不进去，仍然像这个家里的局外人。”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乔唯口干舌燥，赶紧喝杯果汁缓缓。 啪的一声，卫敏一拳砸在了沙发上。 【才上幼儿园的小鬼，你以为你懂得很多吗？】 尽管卫敏恢复了面无表情，但乔唯可以确定，她这是恼羞成怒了。 乔唯抱着杯子倚进沙发里，半晌才轻声说道：“敏姐姐，这种感觉我懂。” 她懂什么？ 卫敏眉头一蹙，然而乔唯发呆的模样让她一愣。 表情呆呆的，刚才还神气活现的眼睛失去了光彩，好像沉浸在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中。 一丝光亮从卫敏脑中划过，她忽然想起曾经偶尔听过长辈们闲聊，说乔家那个三表叔偏心大的，不管小的。 当时只是听过就算了，这会儿才意识到，这个古灵精怪，说话做事跟个大人似的的小丫头就是那个小的。 卫敏此时说不上到底是个什么心情，乔唯这是以过来人的身份开导她？这么小个小豆丁，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如此擅长察言观色，思想心智也远比同龄人成熟？ 那些成功学大师是不是吃了兴奋剂？不然是怎么在慷慨激昂讲了一大推后还能保持旺盛的精力？ 乔唯服了，她只是给一个人洗脑就感觉身体被掏空，说话也是个体力活，累晕菜了，说话都有气无力。 她想靠在沙发上歇会儿，歪着脑袋缓了好一阵才感觉又生龙活虎了，琢磨着卫敏半天没动静，八成是被这灵魂三连击给震得醍醐灌顶，nice，她再来个最后一击—— 【你幸福吗？】 叮咚一声，乔唯看着这条消息，再看卫敏。 只见对方眼也不眨，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她差点就要说：“我不姓福，我姓乔。” “幸福。”乔唯点头。 钱包越来越鼓，能不幸福吗？ 卫敏听了，神色复杂，继续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看得乔唯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乔唯：发生甚莫事了？ 【续二哥哥，你那边进展如何？敏姐姐眼神好奇怪……】 她悄悄侧过身，艰难地打字发消息。 对方秒回：【我把你的话转告了二叔二婶，他俩正哭呢】 【唯唯厉害[强][强][强]】 乔唯对此很满意。 哭了好啊，哭了就说明有所触动。 卫续：【需要我救驾吗？】 乔唯：【很有这个必要[抱拳]】 这条消息让卫续忍不住笑了出来，然而这会儿明显不合适。 他急忙收敛了笑意，看向正泪如滂沱，相互抹泪的叔婶，不由得揉了揉眉心。 他这对叔婶，都是情感充沛之人。卫敏不愿意和他们交心，估计他们这个性格要占一半原因。 试想一下，一见面就用愧疚的眼神望着自己，多聊两句就泪眼汪汪，换做是他，他也头疼，干脆眼不见心不烦。 “我们真是白活了这么大岁数，竟然还不如一个孩子眼明心亮，”糖糖爸哽咽着看向卫续，语气里都是悔恨，“我们自以为是为敏敏好，却没想过她真正要的是什么。” 糖糖妈抽泣着点头：“我们以为顺着敏敏，小心呵护就是爱她……可对她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竟然真的以为她会对妹妹产生怨恨……这回要不是唯唯，我们就真的冤枉敏敏了。” 说着捂住心口，心脏又是一抽，面露痛苦。 一想起一见视频，就认定大女儿是破坏冰雕的人，想当然着急忙慌遮掩，看着是爱护女儿，实则是对女儿的不信任，她说不定心里多难受，糖糖妈就心如刀绞。 糖糖爸连忙给她拍背顺气，粗暴地擦了一把眼睛：“都是我们的错，幸好有唯唯。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说完郑重又对卫续说道：“续子，二叔多谢你了。” 卫续的神情同样郑重：“二叔言重，我们是一家人，当然要互帮互助，家和万事兴。敏敏是我妹妹，看到她这样，我心里也不好受。” 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叹息般说道：“不过这次的确是多亏了唯唯，想不到她小小年纪，观察力就这么敏锐，比我们这些和敏敏相处了十几年的家人更了解敏敏。大概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夫妻二人闻言，更加愧疚，也更加感激，眼泪也流得更厉害。 卫续心头的大石算是放下一半，侧头看了一眼手机，微微一笑，心道这小机灵鬼确实厉害。 厉害，但谦虚。 她让他不要把她供出去，连在冰雕园时是她提醒他让众人给卫敏道歉这件事也不要提，十分忧愁地说不想让大人们以为她喜欢多管闲事，他对她的了解又多一分。 聪明，但懂得克制聪明。 不过做好事不留名这事儿他不赞同，辛苦做了事，就得让人知道，出力的是谁。 卫续那边搞定了爹妈，乔唯这边还差临门一脚。 停在她身上的视线还没挪走，乔唯若无其事地回望，继续语重心长：“敏姐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给家人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大家敞开心扉聊一聊。” 见卫敏脸上浮现踌躇之色，她振臂一呼，循循善诱。 “只是聊一聊，只付出五……十分钟，只要十分钟，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聊开了消除隔阂皆大欢喜，聊崩了大家一切照旧，对你来说进可攻退可守啊敏姐姐！” 卫敏：…… 这其实是个小传销头子吧？ 【我考虑一下】 乔唯嗅到了逃兵的味道。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饭要趁热吃，铁要趁热打。 “情绪已经到位了，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乔唯双手一拍，表情严肃，“就现在，我数三个数，你不反对就当你同意了，三二一！好，你同意了。” 卫敏：？ 她都快被气笑了，她还能在自己的地盘被一个小屁孩儿拿捏住？ 卫敏将脸拉了下来。 按照她往常的经验，就算她不刻意沉脸，小孩子见了她要么吓得大气不敢出，要么落荒而逃，仿佛见了洪水猛兽。 乔唯之所以不怕她，多半只是因为胆子比别的小孩大一点，加上她没有露出阴沉表情罢了，只要她摆出曾经被小孩子惊魂未定嘀咕过的“晚娘脸”，这小丫头肯定溜得比兔子还快。 然而五分钟过去了，她的脸都快僵住，对面那张精致可爱的小脸仍没有出现惊慌之色，泰然自若，她甚至好像还从上面看到了“停止你幼稚的行为”这几个大字。 “敏姐姐，我跟陈骏那些胆小如鼠的小子可不一样，”乔唯见卫敏的冷脸都快摆不下去了，不紧不慢地说道，“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年长者难看的脸色，敢于正视大人们直白的不喜。” 卫敏：？这都什么跟什么？ 她细眉一皱，忽地心里像被撞了一下，这才几岁的小孩儿到底经历些什么？ 就在这时，敲门声又起。 乔唯跳下沙发就冲了过去，踮着脚转动门把手，咯吱一声，门开了。 下一秒，两个人影冲了进来，乔唯紧急避开才没被撞飞。 差点被撞飞的是卫敏。 她才刚站起来，就被冲过去的俩人团团抱住，直接给撞进沙发里。 “敏敏对不起呜呜……是我们对不起你，是妈妈不好……” “是爸爸心胸狭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嗷呜呜……” 俩人一人抱一边，泪如雨下，卫敏懵了几秒，皱着眉挣扎着要爬起来，爬不动，完全爬不动。 一动就被二人抱得更紧。 泪水跟洪水泄闸似的，全洒在她的衣服上了。 自从不能说话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跟父母这么亲密过，一时间觉得浑身都不自在，此刻不能说话的怒气值达到顶峰。 然而蹭在她脖子上的泪水，和传递过来的温度，以及他们口中呜呜咽咽的话，让她渐渐停止了挣扎。 乔唯目瞪口呆。 糖糖妈不用说，至于糖糖爸，她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能哭的男人，边哭边嚎，真是性情中人啊。 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再看看被泪水包围，脸上除了些许茫然，依旧镇定的卫敏，乔唯抠抠脑袋，莫非这就是物极必反，两个哭包生出了个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的狠人？ 正在这时，一个震惊迷茫的声音传来：“姐姐，爸爸，妈妈，你们……” 乔唯回头一看，糖糖抱着礼品盒冲了进来，还不等被点名的三人反应，砰的一下将盒子往桌上一搁，哇哇大哭着冲了过去，爬上了卫敏的腿，紧紧搂住她的脖子。 卫敏四面八方被全面占领，一家人抱头痛哭。 乔唯静静观看了一会儿，准备默默退出去，却发现门大开着，卫续倚在门边，表情复杂，门外不时有佣人来回走过，趁路过门口的时候飞快朝里睃一眼。 “续二哥哥，你怎么不关门啊？” “不好意思，忘记了。” 忘记了？ 乔唯扶额，看门口佣人们一闪而过的震惊，惊恐的神情，她们多半是在猜测卫敏想不开，出大事了。 二人退出门口，卫续摸摸鼻子，轻轻合上门。响震天的哭声顿时消失大半，只剩下隐隐的响动。 佣人们隐晦交换眼神。 乔唯：谣言ps版： 71. 第 71 章 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 又是欢聚一堂的晚饭时间。 餐厅里摆了好几张大圆桌,推杯换盏，其乐融融，和往常不同的是,主桌上多了一个人，这位小祖宗可是连年夜饭都不来的啊！ 天上下红雨了？亲戚们万分好奇,频频瞟向主桌那边。 “好孩子。” 老太太看看对面自出事后,就鲜少露面,此刻正在低头喝汤的侄孙女,再看看正奋力撕咬一只大鸡腿的小孙女,心头感慨万千,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这颗圆溜溜的小脑袋。 她没想到，沉积在卫家人心底多年的遗憾，居然让乔唯给解了，真是意外之喜。 听说了冰雕园后面发生的事，老太太骄傲欣慰的同时,又有些愧疚，本来是带孩子来玩的,结果还得让孩子出力。 乔唯含糊唔唔两声,龇着牙专心致志咬鸡腿,这鸡腿又大又香，油光水滑，就是太难咬，脸都酸了。 就在这时,面前出现一盘剥好的鸡腿肉。 “吃这个。”卫续下巴点了点这盘肉。 他面前的盘子里搁着一条鸡腿骨,肉被剐得干干净净，估计狗见了都嫌弃。 乔唯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卫续抬了抬眉毛，指指一旁的餐刀,忍笑说道：“我拿刀切的，没拿嘴啃。” “谢谢续二哥哥！”乔唯放下心，扔下手头被啃得面目全非的鸡腿，端过盘子快乐吃肉。 她吃得嘎嘎香，小脸上还有油污，像只开大餐的小花猫。大概是年纪小，非但不让人觉得缺乏餐桌礼仪，反而看得人想问这鸡腿到底是有多好吃。 全桌上的人都有意无意将视线投向乔唯，目光里夹杂着震惊，钦佩，慈爱，不可思议等等。 经过一天一夜，通过佣人们绘声绘色的描述，加上糖糖爸妈的大力宣传，卫家直系亲属都已经知道了，乔唯就是促使卫敏一家人圆满大团圆的头号大功臣。 果然是小天才啊，名不虚传！ 智商超高就不说了，情商也这么高，完美解决大人都束手无策的家庭问题，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拍死在沙滩上。 后浪乔唯顶着四面八方火辣辣的眼神，泰然自若地吃东西。 乔唯：又是被景仰的一天，小天才的生活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枯燥。 “咳，想必大家都知道发生什么事了。”糖糖爸突然站起来，脸红眼红脖子红，明显喝高了。 他的语气充满感激：“唯唯，大恩不言谢，都在酒里了。以后有什么用得上叔的地方，尽管开口，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餐桌上一静。 糖糖妈和糖糖都激动地猛点头，卫敏别过脸去，似乎没眼看，而其他人都在憋笑。 的确是个性情中人，乔唯确定，这个二表叔一定从小就接受武侠熏陶。 她忙放下筷子，端起还剩小半杯的果汁，抢在他前头一饮而尽，一本正经地说：“元台叔叔言重了，我只是做了一点微小的贡献。我先干，您随意。” 对方一怔，继而双眼一亮，找到了知己一般，紧跟着仰脖干杯。 “好！” 不知是谁起哄带头鼓掌，其他人也噼里啪啦跟着鼓掌。 糖糖爸打了个酒嗝，一巴掌拍在乔继恩肩膀上，把他筷子都拍掉了，语重心长地说：“哥，咱们唯唯这么好，你就别想不开了——” “酒量差就少喝点啦，胡言乱语是吧？”糖糖妈眼疾手快，一把薅住糖糖爸的头发，薅得他嗷的一声跌坐回去，说的话也断在了喉咙里。 热闹的氛围一凝。 众多视线隐晦地在乔唯和乔继恩之间来回游移。 乔唯淡定自如，继续吃肉，乔老太太表情不变，但慢慢地搁下了筷子。 现在压力来到乔继恩这边。 类似的话他早就听过不少次，已经听习惯了，每次要么嗯嗯啊啊敷衍了事（面对父母兄长），要么吹胡子瞪眼重拳出击（面对儿子），但基本都是私下跟他说，还没有当众说过。 此刻在众目睽睽之下，在那些装无意装得一点都不像的视线，他竟然愣在当场，突然卡了壳。 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像火星子似的，烫得他坐立难安。 再看乔唯，还在吃东西，吃得满嘴流油！乔继恩不由气结，小屁孩儿就是小屁孩儿，没看见桌上什么气氛吗？还吃得下！ 一阵短暂诡异的沉默之后，卫舅爷咳嗽一声，拯救了承受众人眼神攻击的小外甥：“那个，明天咱们去滑雪吧，大伙儿搞个比赛，赢了的有彩头。” 大家立时欢呼起来，纷纷起哄让他先说说是什么彩头，这才放过了乔继恩。 卫家有个天然雪场，不对外开放，只招待亲朋好友，一到雪季就热闹得很。 乔唯听得也有些意动，她滑雪课成绩也是杠杠滴，只不过都是和小朋友们比，还没和成年人比过。 实力到底如何，到底是只能在幼儿园里嘎嘎乱杀，还是打遍亲戚无敌手，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是骡子是马，牵出来溜溜。 “咱们搞亲子赛怎么样？又有趣又好玩儿。”糖糖妈终于松开了一直拽着丈夫头发的手，笑着提议。 余光瞥见听到“亲子赛”就停止吃东西，呆呆出神的乔唯，心中一酸，立即加强语气：“既能激发小朋友的挑战心理，培养对抗能力，还能增加家人之间凝聚力，一举多得啊。” 小姑娘再聪明通透也只是个孩子，肯定也是渴望和爸爸妈妈一起相处的。 投桃报李，人家帮了他们这么大忙，帮助一家人解开心结，自己当然也要回报才对！ 其他人也觉得可行，跟着附和。 “这个主意好，听说唯唯滑雪很厉害是不是？到时候给咱们露一手。”卫舅奶慈爱地揽住乔唯，抽出纸巾给她擦了擦嘴。 还沉浸在要被乔继恩拖后腿的噩耗中的乔唯终于回神，扫了一眼同样一副被雷劈了模样的乔继恩，有些迟疑地问道：“爸爸愿意和我一起比赛吗？” 声音虽小，但热闹的讨论声戛然而止，乔继恩再次承受眼神の无声谴责。 乔唯：谁敢说愿意我鲨谁！ “行吧，我无所谓。”乔继恩冲到喉咙口的“不愿意”在看到乔唯渴望期盼的表情时紧急刹车，目光灼热到他竟说不出口拒绝的话。 算了，还是不扫大家的兴好了。 见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和乔唯震惊到眼珠脱窗，他立马补充：“反正就算有个拖后腿的，以我的实力，吊打大家那还不是轻轻松松？舅舅，彩头您直接给我就行了。” 这话立时收获一顿笑骂，打打闹闹，气氛又重新热了起来。 大家都很兴奋，还为比赛规则怎么定而吵了起来。 只有乔唯一个人不满意的世界达成了。 为什么啊！乔继恩抽什么疯！ 乔唯生无可恋，都不想玩了，但在听到几位老人宣布彩头的时候虎躯一震，玩这么大？ “这样，我出个老物件儿，田黄石素方章，还算拿得出手吧？” “我也凑凑热闹，那我就出手上这只老坑玻璃种镯子好了。” “大姐都出镯子了，那我出个老坑冰种的耳环。” 都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刺激得本来只想划水玩玩的一些亲戚都激动起来，饭也不吃了，酒也不喝了，纷纷围了过来，一个个摩拳擦掌，七嘴八舌，严格认真地制定详细的比赛规则。 有种把幼儿园亲子运动会办成了奥运会的既视感。 财帛动人心啊，乔唯摇头，刚刚还其乐融融的亲人们都快亮剑了。 要是为了几件东西，闹得亲人反目，这像话吗？ 因此她决定牺牲自己，将所有东西都收入囊中，就让她一个人来承受别人羡慕嫉妒恨的暴风雨吧！ 至于要不要和乔继恩平分彩头这个问题，到时候再说，他总不能这么凑不要脸，和小孩子抢东西吧？ “唯唯放心，你爸爸滑雪水平很好，肯定给你赢回来。” 老太太自觉已经摸到了这小孙女的脉，见她两眼亮晶晶的，像只看中猎物的小狐狸，顿觉弟弟这主意好，是个促进父女俩感情的好机会。 “真的吗，奶奶？”乔唯对此表示怀疑， 她本来觉得乔继恩作为一个吃喝玩乐样样精通的老纨绔，滑雪这种有钱人标配的运动肯定玩得很转，那她就勉强忍受和他一组比赛好了。 但是老太太特意强调，她又有点不确定了。当妈的都对自己孩子有八百米滤镜，老太太口中的“水平很好”到底有多少水分，真的很难说啊。 老太太愈发和蔼，语气坚定：“当然是真的了，你爸爸肯定会帮你把奖品都赢回来的，别担心。” 儿童心理专家说了，要让孩子感受到被爱，被重视，除了实际行动，语言上也要不断强调。老太太觉得挺有道理，并严格执行。 乔唯：？ 她挠挠头，自己是有点担心，但是怎么感觉，她和老太太好像不在一个频道上啊？ 第二天上午，十几辆车排成长队浩浩荡荡朝雪场出发。 清一色的黑色豪车，在银装素裹的世界里尤为明显，真·霸总出街。 这气势，这排场，搞得乔唯都心潮澎湃了，夺冠的信念更加强烈。 乔唯：燃烧燃烧燃烧！用我的决心燃烧 瞟了一眼嘻嘻哈哈，跟个没事儿人一样的乔继恩，乔唯暗暗恼怒，万一输了，她一定要画个圈圈诅咒他！ 她打开微信，点开和乔淮阳的聊天记录。 【爸的滑雪水平很好，跟专业选手相比，是要差一点，但对付这群业余选手，绰绰有余】 【我在这儿辛苦上班，你们倒好，在外面玩滑雪比赛[微笑]】 什么叫玩比赛？正儿八经的比赛好吗？ 乔唯自动忽视下面一条，又把上面这条看了两遍，算是放下了心，实力不拉胯就行。 又趁着这会儿看了一下消息，乔继恩这个显眼包已经提前预热了，在朋友圈昭告天下。 弄得群里一会儿没见就消息99+。 陈嘉熙：【啊啊啊啊我恨！为什么我没能去成！不能亲眼目睹唯唯的英姿！[大哭]】 乔临溪：【全能天才小唯唯！求直播！我的至尊礼炮已饥渴难耐[色]】 乔老爷子；【这比赛还挺新鲜，能保证唯唯的安全吗？录个像看看】 风雪半生：【瞎搞嘛这是，这些年轻人，大嫂也不劝着点，小孩子在初级道玩一玩就好了，极限赛道是孩子能玩的吗】 乔继恩：【……】 六个点充分表明了乔继恩的无语。 乔唯；报一丝，抢了宁的风头捏。 经过快一个小时，车子缓缓停下。 一下车乔唯就屏住呼吸，还是城会玩儿。 天空蔚蓝如洗，白雪皑皑，光秃秃的树枝和房屋点缀其中。 她已经能想象到从山顶冲下来，破风前进的感觉了。 “我们几个老东西就在下面看直播了，你们加油。”卫舅爷对自己不能上场非常遗憾，又开始继续乔唯听了一路的“想当年”，被卫舅奶一巴掌糊在嘴上才消停。 各家老人都在殷殷叮嘱带着孩子要小心。 乔老太太也不例外，盯着乔继恩：“老三，你可得把唯唯护好了，别只顾着自己疯。” 这临门一脚吧，她又觉得这个亲子赛太草率了，毕竟是小孩子，滑雪风险还是很高的，而且乔唯只跟着幼儿园的课程安排练习过，家里没有正经请过教练。 乔继恩不耐烦地道：“知道了知道了，您都说了八百回，要不把她拴我裤腰带上算了。” 喜提一巴掌。 “正经点，”老太太沉下脸，甩了甩拍在他胳膊上反而被震得发麻的手，“万一出事——” “出不了事，这雪场都多少年了，也没出过什么大事啊。再说了，您这不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吗，乔唯都不着急，您搁这儿杞人忧天。” 老太太对小儿子这个态度很不满，下意识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乔唯正在认真戴头盔，神色平静，一点都不紧张。 再看其他人，都很兴奋激动，连和乔唯同龄的孩子也一点害怕之色都没有。 她不由得蹙了眉，由于地理位置，娘家这边的亲戚，小孩个个都从小会滑雪，有天然优势，唯唯怕是占不了上风啊。 要是输了，没拿到彩头，小丫头会不会哭呢？要不临时设置一个特等奖好了？ 乔唯早就察觉到了老太太在用那种“唉，输定了”的眼神望着她，她满头问号，明明前一天还信誓旦旦保证肯定能赢。 其他人估计也这么认为，她都听到几个小孩在叽叽喳喳争论他们几个中谁能拿第一名了。 当然了，她被排除在外。 争谁是第一名？问过她这个第一名常驻选手的意见了吗？ 乔唯：呵呵，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突然面前出现了一个手机，屏幕上有字：【这不是幼儿园上着玩的滑雪课，他们年纪跟你差不多，但都很精通滑雪，也很熟悉环境】 就差直接说“收手吧唯唯，外头全是滑雪高手”。 一个两个的，临阵泼冷水，这要是高考，她的状元之位怕是都要不保啊。 乔唯磨牙，正色道：“敏姐姐，你放心吧，我会努力的！” 卫敏表情一言难尽。 她的话看起来像鼓励吗？ 一行人穿戴好装备，坐缆车上山。 从上面往下看，视觉效果更加震撼。 “行，我再重复一遍规则，参赛的一共五组选手，同时出发，雪道七公里，叠加家长和小朋友到达终点时长，用时最短的就算赢。” 卫续的声音被风吹散，落到每一个人耳中。 这就是一大群人商议了半天搞出来的比赛规则，非常简单粗暴。 参赛选手必须是上幼儿园的小朋友和其家长，这门槛一下子就上来了，立马筛掉大部分人，严谨中带着一丝奇葩。 乔唯的竞争对手一下子从n多人变成了四个，很好，虽然他们熟悉地形，但有秋名山车神伟大案例在前，真正的高手无惧于陌生环境，优势在她！ “……你上课没划水吧？那什么小奖章，是人手一个吗？” 乔唯正在做第八套广播体操热身，乔继恩踱步过来，皱着脸问，语气非常嫌弃。 她哼了一声，环顾四周，见其他小孩都和家长一起热身，动作很专业。 就，显得她很业余。 “爸爸，请不要甩锅，如果你怕了，我可以申请换家长，续二哥哥应该不会拒绝帮忙。”乔唯认真地说。 乔继恩脸一垮：“你说谁怕了？你还想换家长，续子是裁判，裁判上场还比什么，想得美啊你。” 乔唯借着护目镜的遮挡，冲他狠狠地翻了一个白眼。 “爸爸，我采访你一下，为什么你要穿全白的滑雪服呢？” 在一片白茫茫中穿白色，真的很滞胀。 说句难听点的，万一被雪埋了，人都找不着。 乔继恩居高临下瞟了一眼她红得跟火一样的滑雪服，像颗朝天椒似的，感觉眼睛都被辣到了，嗤了一声：“俗不可耐。” 为什么？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帅啊。至于危险？这雪场他来了这么多次，就没发生过危险。 “你怎么穿得这么红？”他明知故问。 乔唯：“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 “……” “你不是那些小孩儿的对手，为了缩短时间，我先走，你跟上，”乔继恩别开眼，另起了话头，语气有些别扭，“反正有人在后面跟着，不会让你走丢。这是战略，战略你懂不懂——” “知道了，我不会跟奶奶告状，说你想把我扔下的。”乔唯凉凉地说。 “……什么扔下，都说了是战略了！” 就在这时，卫续招呼大家准备，开始倒计时。 “三，二，一！” 话音一落，十个人影就同时蹿了出去。 乔继恩速度极快，眨眼间就和人拉开了距离。 这在他意料之中，正心头得意，眼角一个小小的影子一闪而过。 朝天椒？！ 就这么一愣神，眼见那个矮矮小小红彤彤的背影左弯右拐，居然和他的距离有越来越远的趋势，乔继恩瞳孔地震，她的双板下面是装了个发动机吗？！ 乔唯：不一般的我，不一般的拽，一般般的你，我甩都不甩 72. 第 72 章 雪崩了，我的信仰也崩了…… 最前头的一白一红两个身影短时间内就和其他人拉开了差距。 俱都是动作灵巧,身形灵活，在陡峭的雪坡上如履平地。 “我滴乖乖，职业选手这么小就出来营业了？！” 摄影师1号紧跟在所有人身后,眼见那个小小的红色身影，都快脱离镜头了，忍不住咋舌。 耳机里传来摄影师2号震惊的声音：“厉害啊,这都不是老天赏饭吃，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吧！” 卫续作为裁判,同样对乔唯的表现感到吃惊。 家族里有准备走职业滑雪运动员路子的孩子,很有天赋,才两岁就上了雪板,但在她这个年纪，也没有厉害到这个程度。 没想到除了脑子聪明，运动能力也这么强，这还是个全能小战士？ “我去前头。”卫续略一沉吟,加快了速度，超过了其他参赛选手，朝前追赶。 风驰电掣,大运摩托——顶着冷风飞速前进的乔唯莫名想到这句广告词，还挺应景。 不用回头也能知道乔继恩气急败坏想追却追不上的样子,她心头暗笑,脚下微微一滞,放缓了速度。 乔继恩很快就追了上来,并超了过去,还回头望了她一眼。 隔着护目镜和面罩，她都能看出这股反超的得瑟劲儿。 乔唯紧紧跟在他背后，落后几米,风却比刚才小了许多，而且也不用担心前头有什么障碍来不及避开，反正有人带路。 乔继恩：我就说我怎么可能输给一个小屁孩儿！ 乔唯：哈哈。 另一边，没参与比赛的人都在山下观看现场直播。 两个大屏，左边是其余八位选手紧紧胶着，右边是红白两个身影一前一后遥遥领先。 惊叹声此起彼伏。 “唯唯这么厉害呢！小恒这么大的时候，都滑不了这么快吧？”一个老大爷笑呵呵地说。 “滑雪比赛可不是光比谁快就行的，再说这能跟滑雪比赛比吗？比赛里都要过障碍物，还有动作要求，难度都不是一回事！”另一个老头立马呛回去。 “好快，比赛应该马上就能结束，”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子笑嘻嘻道，“待会儿咱们也和唯唯比一下。” 乔老太太一直静静地看，提起的心落了回去，听着亲戚们对乔唯的夸赞，面上平静，非常矜持，心里的喜悦都快溢出来了。 她没有想到，小孙女的滑雪水平竟然这么高，虽然后面被超过，但刚开始可是把小儿子都给撇下了，现在也是远超其他人。 想到这里，老太太心中一动，唯唯没有遗传到她爸的智商，却遗传到了运动能力，这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去其糟粕，取其精华吧。 “哎哟，超了超了！” “超车没成功，姜还是老的辣。” “哈哈，老也太无赖了，挡在唯唯面前，不准人家超车。” 就在众人沉浸在精彩的比赛中时，卫敏却眉头一皱。 她拉拉她妈，顾不得对方又惊又喜，快速比划了几下手语。 糖糖妈一惊，立马出声询问：“这雪道是加长了吗？” 一直陪着的雪场负责人忙道：“没有啊，还是七公里……” 他边说边顺着她的视线往右边的屏幕上看去，眼睛瞪大，喉咙卡住，结结巴巴道：“他们，他们怎么滑到道外野雪区域去了！” 滑野雪倒是没什么，经常有寻求刺激的客人来滑野雪，没出过什么大的意外，就是这小小姐第一次来，还滑这么快……他默默祈祷，千万别出事。 不止是观众惊讶，选手乔唯也很惊讶。 七公里有这么长吗？她刚刚经过的那面小红旗，难道不是终点？不然乔继恩连速度都不减？ 刚才就在乔唯远远看到小红旗时，她猛地加速，瞬息之间就逼近了乔继恩，和他并列。 乔继恩没有一丝丝防备，差一点就被超车，为了保住第一名，他竟然十分无赖地挡在她面前，她往左，他也往左，她往右，他就往右。 乔唯气得都想跳起来给他一记佛山无影脚，用长长的双板把他给顶飞。 在她怒气值不断飙升的时刻，乔继恩居然还回头挑衅她：“跟在我后面干嘛？超车啊。” 不蒸馒头争口气，乔唯怒了，一怒之下就一怒之下，还是没超过。 乔唯：咳，地形原因，地形原因…… 乔唯马力全开，奋起直追，乔继恩也不敢再扭头贩剑，屁股跟点了火一样，每当她超过，不出两秒，必定被他追上。 欣慰的是，她也能马上反超。 等乔唯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早就经过小红旗了。 风好像更大了点。 雪地里多了很多凹凸不平的大包，还有掩映在雪里的小树林，一不小心就挂到枯枝。 “爸爸，终点！”她以为自己声音很大，然而经过面罩的阻拦和风的稀释，落在耳中只有一点点声音。 又加上乔继恩可能年纪大了耳背，她的话完全没能让他回头或者停下。 余光瞟到侧方由积雪堆成的高高雪山，在太阳下泛着冷光，非常壮观，有雪球从雪坡上往下滚。 乔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立即刹车，想拉下面罩大声喊乔继恩停下，可又怕大喊会引发雪崩，当机立断改变方向，一边往斜侧方滑，一边掏出内袋里的手机给乔继恩打电话。 就凭在察觉到危险之际，她第一时间通知乔继恩逃命，这份救命之恩，怎么着也够得上让他把遗产分她一半吧？ 当然了，会不会这么巧真的发生雪崩两说，关键是这个以德报怨救人一命的举动，不大力褒奖说得过去吗？ 然而手机里只传来非常骚气的萨克斯乐声，没人接。 乔唯暗骂一声，收起手机使出全力驱动双板，小命要紧。 可惜下坡容易上破难，往回跑难度太大，只能曲线救国了。 “老天玉帝观音菩萨，上帝耶稣玛利亚，信女愿一生荤素搭配，换取今天不雪崩……” 轰隆一声，把乔唯的祈祷啪叽一下踹地上了。 难道真是举头尺有神明，好的不灵坏的灵？！ 乔唯惊恐回头，白色巨浪顷刻间倾泻而下，如同万兽奔腾，咆哮着要撕碎一切。 吾命休矣！ 乔唯魂都要吓飞，所幸手脚争气，还能听使唤，把雪杖挥成了船桨。 显然，在大自然面前，人类的力量还不够看，就如大象和蚂蚁之分。 一股巨大的重力从背后袭来，乔唯直接飞了出去，在被滚滚雪块淹没的那一刹那，她只有一个念头：“乔继恩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这一瞬间她明白过来了，这么危险的地方，是野雪区域无疑。 她从来没来过这儿，要不是乔继恩不停，导致她误以为雪道终点还没到，她怎么会落得个英年早逝的结局呜呜！ “唯唯！”眼看着那一抹红色被奔腾的白色淹没，卫续目眦欲裂。 他和摄影师2号一路急追，眼睁睁看着他们滑出了雪道，进入了野雪区域。 还没追上人，就听见一声巨响，雪崩了。 屏幕前的人都傻了，跟被施了定身法一样，乔老太太更是血往头顶涌，全身发冷。 “叫救援队救人！”卫元亭大喝一声，呆若木鸡的雪场负责人总算回魂，立刻往外跑，在门口还摔了一跤。 屋里犹如一滴水进了沸腾的油锅，炸得人脑袋嗡嗡作响。 “我的个亲娘啊，雪崩了！” “阿弥陀佛只崩了两分钟，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雪崩啊这是，人能扛得住吗？上次那个哪儿雪崩也就几分钟，死了好几个——” “闭嘴吧你，姑妈您别担心，姑妈？姑妈！” 乔老太太坐都坐不住了，身体直往下滑，脸色惨白，嘴唇轻颤，一口气上不来，头一偏，晕了过去。 两边都兵荒马乱，一边在医院守着，提心吊胆生怕老太太经不住打击就这么去了，一边召集人手艰难地奔往雪崩区域，冒着二次雪崩的危险救人。 乔唯又在做梦。 她只记得被洪水一般的雪流卷入的那一瞬，她迅速用手捂住口鼻，搭出一个简易的呼吸空间。 身体不受控制被裹挟着往下冲，然后就眼前一黑，下一秒就跟放映机开机似的，开始回顾剧情了。 “唉。”她叹了口气。 短短几分钟，她的心情已经从“好恨好恨我要鲨了乔继恩”的暴怒，“完蛋了我又要死了”的绝望，以及“辛苦攒了这么多钱还没花就挂了真是气煞我也”的遗憾，变成了“爱咋咋滴吧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破罐子破摔。 第一次挂了，看了一遍剧情，第二次挂了，又重温一遍剧情，也算是有始有终。 乔唯打起精神，继续看走马灯，无论是原著有的，还是原著没有的，看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最后停留在男女主一家口幸福相拥看烟花的画面。 刚复习完一遍原著剧情，她以为这就是结束了，闭上眼睛，静静等待庄严神圣的盒饭时间。 可烟花的砰砰声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争吵，七嘴八舌的，她这是投胎到菜市场了？！ 乔唯猛地睁开眼睛……没睁开。 她想爬起来，手脚却不听使唤，仿佛全身被毯子严严实实地裹住，只能朦朦胧胧地听到有人在哭，有人在骂。 “乔儿真他妈不是个东西！” 乔唯深以为然，要不是手动不了，她高低得鼓个掌：“骂得好，再骂狠些！” 忽然身下一热，这是一股在五岁后就再也没有过了的熟悉感觉……乔唯打了个激灵，如同一道惊雷劈下，救了个大命啊！ 她好像，穿成刚出生的“乔唯”了…… 乔唯难得脑子一片浆糊，然后在浆糊中从头到尾地成了“乔唯”。 不再是从脑海中读取原著剧情，也不再是从其他人口中知道那些原著里没写过的故事，而是亲身经历原主小朋友从出生到生命结束前夕的一切。 “不哭不哭，咱们唯唯小姐是最听话的，是不是？”苍老的声音在昏暗逼仄的屋子里响起，枯瘦但干燥的手掌在她头顶缓缓摩挲。 “快回去吧，唯唯小姐，不要耽误了功课，等我好了，就回去看你。”说完就再也忍不住了似的咳嗽起来。 “王奶奶，不要，不要死！”和之前年半的时光一样，乔唯的身体有自己的意识，扑上去紧紧抓住这只干枯的手，哭得撕心裂肺。 心脏悲痛得快要炸开。 下一秒，佣人和司机就哐当一声撞开摇摇欲坠的破木门，强行把她抱走，不顾她的挣扎，将她塞进车里。 车门被锁，乔唯打不开，只能跪坐在后座上，扒着椅背，无声流泪，望着小山村渐渐远去。 “晦气，哭得跟死了亲娘一样。” “还别说，哭得我都有点不忍心了。真是个傻子，就算要哭也该在老太太面前哭，在个马上要死的老保姆面前哭算怎么回事儿，笨！” 乔唯哭累了，倒在后座上，听着佣人和司机骂了她一路，骂得开心，骂得爽快。 乔唯：呵呵，骂吧骂吧，这是你们最后的狂欢。 车祸一来，全都gg。 她平静地等着那致命一击。 这时乔唯忽然意识到，原主小朋友并没有睡着，是清醒着在车祸中丧生。 胸腔酸涩得让她喘不过气。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有没有受苦呢？是在车祸发生的那一瞬间就失去了生息，还是在痛苦中慢慢感受生命的流逝？ 砰—— 一声巨响，一股恐怖的力量从车顶压下来，惊恐的尖叫声只持续了一秒钟就戛然而止。 乔唯滚到了后排的脚垫上，很幸运，没被压成肉饼，但也差不多了，腥甜的液体不断从口中呕出。 感觉不到痛，还好，如果不是时机不对，她都想说一句肾上腺素牛逼。 此乔唯和彼乔唯在死前，都没遭受身体上巨大的痛苦，也勉强算是欣慰了。 就在她即将合上眼的时一刻，铺天盖地的嘈杂声爆发，潮水一般往她的耳朵里涌。 【大大，淮阳真的跟小雪一样，也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吗？还早死了，我怎么觉得这是在睁眼说瞎话，和小雪拉近距离呢？】 【呜呜深情小狗就算有点心机又何妨！】 【呸，什么深情小狗，纯纯一挖兄弟墙角的小人，无耻！请尊重官配！到底是谁在嗑阴险毒辣舔狗男二和真善美女主的cp啊！】 【按照大大喜欢不经意处埋伏笔的风格，我大胆推测，男二的妹妹应该没死，被人拐了流落他乡啊什么的，大概率后面会出现，成为男二的助攻】 【看完了，回来挖坟，楼上猜错咯，男二这个妹妹的戏份就只有这一句话，没再出现过。新的未解之谜出现了，这个妹妹是真的存在过，还是这只是他随口编出来和女主套近乎的？】 【连夜看完，我也来个洛阳铲，按照男二的疯批程度，确诊了，这个妹妹肯定只是他随口一说骗女主的】 乔唯心神俱震。 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有些意识涣散，她嘴唇无意识蠕动：“原来，原来……” 原来她只是一本故事书里的人物啊，只是在随便一句话里出现过的人物，还是一个被读者认为不存在的人物。 可是为什么，明明她只出场了一句话，还对整个故事没有任何影响，为什么就不能让她幸福一点呢？ 为什么要让她过得这么辛苦，为什么要让她的家人对她这么残忍，为什么要让她的家人不爱她！ 意识越来越模糊，纷乱的念头在乔唯脑海里纷飞。 她都分不清，到底是她自己的念头，还是小乔唯的念头。 “爸爸讨厌我，妈妈不要我，爷爷奶奶，哥哥姐姐都看不见我……王奶奶也要走了，这个故事好可怕，我不想在这里了，我要去另外一个故事……” “我想去所有家人都爱我的故事……不，不，太贪心了，不要所有家人都爱我，只要大家都能跟我说话，不要无视我，我想和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住在一个房子里……只要这样就好了，我不贪心的……” 乔唯的意识彻底涣散，嘴唇却仍在微不可见地翕动，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诉说着心底卑微的愿望。 整个世界终于再次安静。 然而好像只安静了一秒，她又听到了说话声。 “什么？是个女儿！” 这熟悉的咆哮声，乔唯猛地睁开眼……这回睁开了。 “哎呀家属，这都什么年代了，生男生女都一样。哎哟你看看，这孩子多机灵，才刚出生眼睛就睁得这么大，这是想要爸爸抱，是不是啊宝宝？” 乔唯躺在护士温暖的怀抱里，和那个熟悉的爹干瞪眼。 “行吧，先开花后结果，姐姐先出生，将来也好照顾弟弟。” 这勉为其难的口气，这嫌弃的表情，可不就是她在现实里那个重男轻女到了极点的王八爹吗？ 救命啊，她这是什么运气？才出虎穴，又入狼窝！ 这愿许得不好，做人果然不能要求太低。 没错，原主小朋友是说不求大别墅，只求普通小区房，再不济老破小也行啊，结果给她来个烂尾楼！ 乔唯简直要气晕，晕到一半脑子里嗡的一下，震得她都有些耳鸣。 哪有什么原主小朋友，她自己就是原主小朋友啊。 这个意念一出，胸口顿时一痛，跟被人拿锤子重重锤了一下心脏一样，痛得乔唯眼前发黑。 王八爹骂骂咧咧的声音逐渐远去，她带着心口钝痛，渐渐沉入了黑暗中。 乔唯心好痛，也心好累，书里书外加起来虽说也才二十几年，好歹也是两辈子，可是尼玛两辈子都没过过好日子！ 作者还是个人吗？炮灰的命也是命！ 不过原著里也没写她车祸挂掉之前过的是什么生活，那这纯属剧情自由发挥了？ 乔唯胡思乱想，静静等着天使来接她上天堂。 都死两次了，再不上天堂说不过去了。 但是，心口的钝痛是怎么一回事？到底是谁在拿锤子锤她胸口啊？骨头都要断了！她人都死了，还要遭二茬罪吗！ “我草，别死啊你！赶紧给我醒！”一个惊慌的声音在她上方炸开。 这个声音也很熟悉，又是一个王八爹。 胸口处传来有规律的按压，每压一次就钝痛一次。 乔唯忍着痛数了一下，是《最炫民族风》的节奏。 ok，确定了，乔继恩这是在给她做心肺复苏，不是想给她补刀。 胸口越来越痛，乔唯受不了了，想大喊“你大爷的，别按了，我都凉了还按什么，请尊重逝者”，可就是睁不开眼。 她蓦然一呆，真是脑子都痛糊涂了，她要是凉了，怎么可能还能感觉到痛？她还活着！ 乔唯猛然睁开眼，就和正上方的那张脸对了个正着。 她眼也不眨，话也不说，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 “我草！” 乔继恩连滚带爬往后缩，活像见了鬼。 冰一样的感觉源源不断从脖颈后背传来，乔唯当即就要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心口残留的痛感却让她砰的一下又倒了回去。 “好痛！” 她肯定骨折了。 心肺复苏过程中出现骨折是正常的，大力出奇迹，乔唯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别想讹我啊，心肺复苏骨折很正常，”乔继恩爬了过来，声音很严肃，“你上网查一下就知道了，别以为我是故意趁机整你。” 乔唯转动眼珠子看了他一眼，有气无力地说了句：“谢谢爸爸。” 谢谢爸爸？ 乔继恩呆住。 狡猾的乔唯醒过来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责怪他把她带到危险区域来，害得她遇到雪崩，差点小命都没了，而是感谢他救了她？！ 这不附和他的预期啊。 在雪崩结束后，乔继恩立即扒拉开积雪，从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爬了出来。 手机没信号，成了没用的砖头。找了一圈儿，没找着乔唯，巨大的恐慌席卷而来。 没人知道当他在白茫茫一片中，发现一小块红的时候，有多激动，腿一软直接跪下了。 紧急把人扒拉出来，嘴巴都紫了，气息极其微弱。 他在疯狂进行心肺复苏的时候，想过两种可能，一是乔唯没救过来，他少了一个娃，也背上一条人命，这个结果让他手也差点软了。 二是乔唯救了过来，但被她指责罪魁祸首，并告状到上头，给他一顿好果子吃。 两个结果，他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万万没想到，乔唯睁眼说的第一句话是谢谢他。 “你现在说谢谢，待会儿回去就告状是吧？”乔继恩的语气又开始欠欠儿的。 乔唯摇头：“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 乔继恩气结，他怎么会以为乔唯变乖了？还是这么会气人！ 乔唯闭着眼缓缓呼吸，缓解疼痛。 她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乔继恩把她带到了野雪区域，害她遇到了危险，但也救了她一命，而且还让她发现真相，勉强算功过相抵吧。 这个真相让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又非常复杂。 她有两种猜想，要么是精神分裂，要么是穿书，对此非常笃定。 结果却出乎意料，相当于问题是yesorno，答案是or。 她不是精神分裂，没有搞出同样不幸福的第二人格，这很好，她还真的蛮怕得精神病的，这下精神科专家也不用看了。 也不是穿书，原来一生短暂，一生苦难的小可怜竟是她自己？！ 一个活生生的人忽然发现自己其实是一个纸片人，真的很难接受。 但奇异的是，身体比思想更诚实，这一发现真相吧，连原先那种“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漂泊感都自动消失了。 此乔唯就是彼乔唯，只是到现实世界转了一圈儿又回到了书里。 往好处想想，从此以后，她搜刮乔林两家的钱可以更加理直气壮了！ 乔唯：乐观的女孩运气不会太差。 不过当务之急，是要先回去，不能安全回去，还搜刮什么？ “爸爸，我的护目镜在哪里？” “啊？喏。” 手边一凉，乔唯摸到了护目镜，戴好了才睁眼，一睁眼就看到乔继恩以各种姿势举着手机找信号。 就在她以为他要来个百六十度托马斯回旋的时候，他哎了一声：“你手机呢？拿出来，看看有没有信号。” 大家都用的一样的基站，他没信号，难道她会有？ 乔唯掏出手机，果然没有。 “怎么搞的，连信号都没有，回去了得跟你元亭伯伯说说，多修两个基站，”乔继恩嘀咕道，他收起手机，“都不知道被冲到哪里去了，这边我也没来过。起来，我们先走，不能干等着他们来找。” 乔唯撑着手臂想爬起来，然而胸口痛得她都不敢用力。 “……只是看在你行动不便的份儿啊。”乔继恩有些不自在地说，说完就一把薅起乔唯甩到背上。 我擦——扯到心口，乔唯痛得眼冒金星。 乔继恩背着她往坡上走。 大约是无聊，也可能是头一次背她这个女儿，乔继恩很不习惯，非得找点话说。 于是一边走，一边又开始贩剑：“别说，你这衣服还真穿对了，我刚打眼一看，雪里怎么有颗朝天椒啊？走近一看，可不就是颗朝天椒。” 乔唯呵呵一笑：“我们老师说了，滑雪要穿显眼的颜色，穿白色的都是大傻瓜。” 话音一落，箍住她的力道一松，乔继恩竟然把她放下来了。 这是想让因他而身负重伤的她自己走吗？好歹毒的乔继恩！ 乔唯刚要严厉谴责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就见他利落地把滑雪服外套脱了，翻了个面，又利落地穿上。 火一般红彤彤的颜色，非常醒目，穿他身上像颗大彩椒。 乔唯盯着他，说好的俗不可耐呢？ 乔唯：想不到这乔老还有两副面孔呢？ “看看，看看什么叫两手准备。”乔继恩得意地说。 “哇哦，好厉害哦。”乔唯棒读。 乔继恩撇撇嘴：“上来。” 这次还算正常点了，没有直接揪住她，把她甩到背上，而是蹲下让她爬上去。 “好重，少吃点儿吧你。” “连幼儿园的小朋友都背不动吗？我的爸爸好虚弱，我要跟我的同学们说。” “你敢！” …… “我背着你走得太慢了，你还是下来走吧，只是胸口疼，脚总不疼吧？” “走路会牵扯到骨头，这样吧爸爸，你趴在雪地上慢慢爬，我坐在你背上，你驮着我走。” “你还算有人性吗？！” “嗯……怎么不算呢？” …… 俩人慢慢挪，忽听一声激动到破音的大喊：“找到了找到了！” 一溜雪地摩托冲过来，气势十足。 卫续看到那一团红色人影，心头巨石总算放下了一半。 “续子你们可算是来了，再不来我要活活累死了！”乔继恩夸张大喊。 背个小孩能活活累死，白长这么高的个子，还大声嚷嚷，真不嫌丢人啊。 乔唯暗暗鄙视。 这时一个小年轻急声道：“咱们快去医院吧，姑婆怕是，怕是……” 欢欣鼓舞的气氛一凝。 “你说什么？我妈怎么了？”乔继恩大惊失色，不等他回答，抢过一辆雪地摩托，跟火箭一样冲了出去。 其他人赶紧跟上。 还没等大部队出发，乔继恩又回来了，跟一阵风似的把乔唯劫过去，再次飞驰而去。 老太太肯定心急如焚，乔唯还没来得及问卫续情况如何，但估计不乐观，毕竟这么大年纪了。老年人可经不起刺激。 宝贝儿子遭了雪崩，生死未卜，这谁不着急？至于她嘛，算添头吧。 乔唯本以为到了医院，会看到浑身插满了管子的老太太躺在icu病房，命悬一线，实际情况…… 确实也是躺在了病房，但身上没插管子，手上倒是抄了根棍子，精神抖擞。 好像是从哪位老头手里抢过来的拐杖。 从老太太的精神头来看，乔唯觉得，这根拐杖，应该不是为她自己准备的。 73. 第 73 章 你是愿意跟哥哥，还是愿…… “大姐,雪崩这么危险，三儿肯定受了惊吓，打两下就算了，千万别把拐杖给打断了！” “没事儿,我还有不少拐杖,打断一根再换根新的。” “雪崩这么危险，继恩和唯唯能毫发无伤回来,这是个奇迹啊,姑妈轻点儿,别把奇迹给打坏了……” 病房里闹哄哄的,充满了快活的气氛，先前因乔继恩和乔唯遭遇雪崩失联的凝重气氛一扫而空。 乔继恩被老太太追着打。 怕老太太摔倒，他不敢跑太快，也不敢真躲,只能抱头鼠窜嗷嗷嚎：“妈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老太太高高扬起的拐杖在半空一顿,他心头一喜，下一秒拐杖就落了下来，不偏不倚抽在他小腿上,痛得他嗷的一声戴上痛苦面具,抱着腿单脚跳,嚎道：“后妈呀您！” 本来老太太都喘着粗气把拐杖递出去了,闻言手一收，挥着拐杖抽到另一条腿上。 “啊啊啊！” 好在乔继恩身后就是病床,他惨叫一声仰面倒在床上,抱着双腿像只虾子一样滚来滚去，悲愤道：“我要找我爸给我做主！” “你还敢找你爸？你爸要是知道你肆意妄为滑野雪撞到雪崩，还带着唯唯,看他不扒掉你一层皮！”老太太怒不可遏。 “我爸还不知道？妈我就知道还是您最疼我！反正也没出什么大事，这事儿就别跟他说了吧？”乔继恩也不叫了，也不嚎了，贱兮兮地冲老太太眨巴着眼睛。 躲在一条条长腿缝隙里看戏的乔唯突然都有些佩服乔继恩了。 难怪这么大年纪了，二老还把他当个孩子宠，就凭这一手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还像个熊孩子一样撒泼打滚，又能迅速捕捉到关键信息打蛇随棍上，再恶心巴拉地撒娇卖乖的功夫，他就已经赢了太多。 这让她这个真·小孩面子往哪儿搁？ 眼见老太太被他这话又气得快站立不稳，身子微晃，乔唯立马大喊出声：“奶奶被爸爸气晕了！” 注意力都在乔继恩身上的其他人连忙过来搀扶，将老太太扶到沙发上，乔唯也一骨碌爬上沙发，准备来一招火上浇油进阶版之以退为进。 她边给老太太拍心口边说道：“奶奶您别生气了，不要打爸爸，我除了胸口有点疼，其他地方没什么大事——” “胸口疼？怎么不早说？”老太太还椅在沙发背上喘气，一听这话立即坐直了，脸色大变。 其他人也被这话一惊。 乔唯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出一点距离，小声说道：“只有一点点疼——” “快让医生来给唯唯做个检查！”老太太打急声打断。 看着小丫头小心地捏着手指，小脸上都是小心翼翼和不知所措，明明才经历了危险，却像犯了错惴惴不安似的，和以往神气狡黠的样子全然不同，她感觉心都快碎了。 “快躺下！”老太太忙道，声音都有点发颤，“别动！” 病房再次吵嚷起来。 乔唯被强行按着躺在沙发上，众人七嘴八舌地问还有哪里不舒服，她都插不上话。 小推车滑动的声音很快响起，医生赶了过来，小心地把她挪到推车上，飞一般推着车跑了，同时语速飞快地吩咐了一堆科室准备做检查，语气急切，仿佛车祸抢救现场。 后知后觉的乔唯：…… 她好悔，不该为了看热闹而忘了第一时间门马上做个全身体检。 这架势，把她都给整紧张了，曾经看过的电视剧桥段冒了出来，车祸后没什么大碍的人坚决不肯去做检查，结果内部大出血，没一会儿就不行了，抢救无效…… “医生阿姨，我遇到雪崩，我被雪冲了好远，我爸还给我做了心肺复苏，我怀疑我骨头被按断了，戳到内脏……”乔唯立即噼里啪啦地汇报情况。 真是不能提，这一提立马疼得跟钻心一样。 医生如临大敌，快速而温柔地问道：“好的我知道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小朋友别害怕，没事的” 说着伸手替她抹了一下眼角，乔唯才发现她居然猛虎落泪！ 此刻小沈阳的名句骤然炸响：“人最痛苦的事情你知道是什么吗？人死了，钱没花了。” 乔唯悲从中来，痛哭出声。 把医护人员和跟着过来的卫家人都吓了一大跳，众人的心都沉了下来。 他们事先接到消息，知道父女俩非但没事，乔继恩还能抢劫雪地摩托，生龙活虎，纷纷感叹老天保佑。 老太太本来正躺在床上默默流泪，一收到消息立马就精神了，等人抱着孩子大喊着“妈妈妈”冲进来，抄起拐杖就打。 病房里顿时鸡飞狗跳，老太太大悲大喜过后就是大怒，忙着打人。其他人见二人没事，一时半会儿也没人想起应该立即做个全身检查。 大家只沉浸在人全须全尾地回来了的喜悦中，都下意识忽略了人都是肉体凡胎，遭遇了那么厉害的雪崩，怎么可能没事？ 那边乔唯紧急做各项检查，这边乔继恩也被人推上了小推车，拉去做检查。 “我都说了我没事了，以前又不是没碰到过雪崩，我经验丰富……”他嚷嚷着，猛地意识到说漏了嘴，忙捂住嘴巴。 乔老太太简直要被他气死。 “好啊你，你在外头疯，可从来没跟我们说过碰到过危险，敢情你是隐瞒不报！”她气得又想锤他，但又怕万一真有内伤，岂不是伤上加伤？ 顿时心疼后悔起来，不该人一回来就打，要打也该等确认没事了再打。 乔继恩觑着老太太神色，当即脸一皱，哎哟哎哟叫唤：“妈我好疼啊疼死我啦！” 其他人：无耻！ 老太太一眼看穿他的装腔作势，十分心疼去了五分，怒道：“你还好意思喊疼，唯唯都没说疼！” 说到这里，她猛然一顿，肃着脸道：“你经验丰富，那唯唯呢？她才几岁？她是你女儿，你想害死她！” 一想起那张怯怯的小脸，老太太就一阵心酸，小丫头平时胆子大，可这回是雪崩，肯定吓得不轻，回来又看到亲爹挨打，估计也害怕挨骂。 可即使是这样，还是强忍着疼说不疼，还给这糊涂爹求情。 她一颗心跟泡在热水里一样，又酸又涨。 听到这句“你想害死她”，乔继恩跟被针扎了似的就要跳起来，被医生护士七手八脚地按了回去。 他叫起了撞天屈：“妈您可不能冤枉好人啊！我这是，我这是意外，好久没来，忘了雪道终点，一不小心滑出去了，我也没想到会雪崩啊！” 他有些心虚，之所以会滑到野雪区，是他和乔唯较劲较上头了，非得分出个高低，他还从来没被个小屁孩儿超过车。 一不小心就把比赛给忘了。 “啊对了，比赛是我和乔唯赢了吧？那彩头归我们了？我不要，都给她。这总行了吧？”他大度表示让出奖品。 雪崩的确是谁都没料到，这是意外。 老三再浑，再不喜欢唯唯，也不可能故意让她出事，老太太暗忖，刚消了一点气，一看儿子企图拿区区几件东西就把这事儿抹了，刚消的气又跑了回来。 “那本来就该都给唯唯，你好意思跟孩子抢东西？” 乔继恩挨了一个脑瓜崩，捂着额头生无可恋，确诊了，他是真的失宠了，地位彻底被乔唯这个小鬼头取代！ 乔唯做完了检查。 好消息：全身上下，只有两根肋骨轻微骨裂（百分百是乔继恩给按的） 坏消息：嚎啕大哭被人围观，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医生边一给她做检查，一边给她擦泪擤鼻涕。 毁了，她的一世英名，全毁了！ “唯唯别怕，医生阿姨说没事的！”糖糖握着她的手，哽咽着安慰道。 小朋友就是这样，一哭哭一窝，乔唯的哭声成功引发了多米诺骨牌效应，所有小孩都跟着哇哇大哭，搞得整层楼都快炸了。 是万一发到网上百分之两百会被网暴的程度。 乔唯汗颜，严肃道：“我不怕，刚才只是眼睛里进沙子了。” 她垂死挣扎，但被无情拆穿：“没事的唯唯，哭很正常啦，我第一次滑雪摔倒，也以为自己要死了，哭了好久好久。” 没有想到她也会有被小朋友用包容怜爱的眼神看着的一天。 大人的威严荡然无存！ 她该怎么说，她哭不是因为怕死，是怕死了钱还没花？ 这时额头一热，是老太太在轻轻地摸她的脑袋，目光同样包容怜爱，同时眼里泛着水光。 乔唯这还是第二次见老太太眼含热泪，上一次是因为乔承业。 这回难不成是她丧父了？！ “奶奶，我爸爸他……”乔唯眼也不眨地盯着老太太，带着浓浓的鼻音，慢慢地问道。 不知道他有没有写遗嘱啊？ 乔唯：今日功德-1。 “放心吧，你爸爸也没事，只是得住院观察两天。”老太太闻言，心里更是软成一片，多好的孩子，还惦记着爸爸。 乔唯虚弱地展开一个完美笑容：“太好了。” 她这渣爹真是渣人有渣福啊，连个油皮都没破，比她这个天选之子还幸运，她都骨裂了！ “对了，奖品都给你拿来了，看看喜不喜欢。” 老太太见乔唯皱着小眉头，小手捂着心口，知道这是又骨头疼了，顿时心疼不已，立即拿出她最喜欢的东西转移注意力。 黄澄澄的方章，绿莹莹的手镯和耳环，乔唯的注意力瞬间门就被转移。 她抱着盒子，喜笑颜开：“谢谢奶奶，我超级喜欢！” 感觉腿不酸了，骨头不疼了，连因哭得冒鼻涕泡而痛失的尊严也回来了！ “只谢你奶奶，不谢舅爷爷和舅奶奶啊？” “谢谢舅爷爷，谢谢舅奶奶！” 乔唯条件反射回答，说完才发现病床外两三米远挤满了人？ 她这一说完，其他人立刻上前来了，把病床围得水泄不通，嘘寒问暖，关心病情，还轮流排队握手摸头。 乔唯：？请文明观猴！ 卫舅奶拉着她的手不放，满眼心疼：“咱们小宝可遭了大罪了，这高低得卧床静养至少两个月。大姐，要不就让唯唯在这儿休养，咱们一起过大年，待到开学再回去。” 此建议获得一致赞同。 卫家人真的非常热情好客啊，完全符合乔唯对h市人的刻板印象。 乔老太太面露迟疑。 乔唯流汗。 卧床静养两个月？寒假一共也才一个来月。 “谢谢舅奶奶，这里很好玩，但是我还有好多作业没有做，不能待到过年才回去。” “幼儿园还有作业啊？糖糖都没有作业，”谁知对方一听更心疼了，语气颇为不赞同，“大姐，现在就开始鸡娃是不是早了点啊？这才幼儿园呢。” 老太太陡然被点名，愣了一下说道：“鸡娃？孩子喜欢学习，还特地请了家教，都学到高中了，我和她爷爷是不想看她这么辛苦，但唯唯坚持……” 声音却顿住，继而神色怔忡，似乎在为乔唯过于喜欢学习而苦恼。 众人：……炫耀吧？这是名为苦恼实为炫耀吧？ 继在朋友圈发布乔唯倒车入库的视频后，老太太再度开启凡尔赛大法。 乔唯对此非常淡定。 “舅奶奶，我喜欢学习，学习使我快乐！”她想起了曾经给人画过的饼，信誓旦旦地说，“将来考上好大学，找到好工作，赚钱给大家发红包！” 童言童语逗得大家哈哈大笑，他们这样的家庭，还用得着孩子出去找工作？但孩子的一片赤诚心意，足以让人感动。 一时间门夸乔唯有志气有上进心的彩虹屁不要钱一般向她砸过来。 果然双向奔赴才是坠吊滴！彩虹屁也不例外。 这时一道苦恼的声音响起：“唯唯好厉害，可是我不喜欢学习，没志气，没有上进心，就想在家里玩，有空就画画，没空就看动画片，我是不是赚不到钱啦？” 糖糖脸上一片羞愧。 羞愧？这简直就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生活好吗！ 乔唯：恭喜糖女士，年纪轻轻就少走了几十年弯路 卫舅爷哈哈笑：“有志气有有志气的好，没志气有没志气的好，有志气就把公司发扬光大赚大钱，没志气赚不到钱，就在家里花钱也很好嘛。” 糖糖终于放下心了，期待地问道：“那我想花钱开画展可以吗爷爷？” “当然可以啊，到时候咱们把画展开到卢浮宫去，让那些老外感受感受咱们国家的艺术震撼。” 卢浮宫？ 乔唯有种被人当头一棒的感觉，格局，这格局太大了。 人家都快进到为国争光了，她还在这儿美滋滋琢磨着勇夺高考状元，相形见绌啊真是。 胆子放大点，先定一个小目标，比如研发设备成功拦截并回流核污水？ 房间门里一片打趣说笑声，乔唯却注意到老太太看似在微笑倾听，实则神游天外。 开小差被她当场抓获。 乔唯摸了摸触感温润的镯子，心道算了，老年人年纪大了，思想溜号可以理解。 一屋子人说说笑笑，全然没了雪崩时的阴霾。 乔继恩心理很不平衡。 看看，看他弯腰驼背，跟个猥琐男一样看了半天看到了什么？ 他被医生嘱咐留院观察，结果病房里一个人都没有，就他孤零零地躺在床上，想吃个水果都没人帮忙削皮。 一气之下跑到乔唯这边来，果然和他猜的没错，人全跑这儿来了。 一群人围着床上的小鬼头嘘寒问暖，无微不至，连水果都送到了嘴边。 这差距，他明明也是才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好吗！ 乔继恩想冲进去质问一番，但手握在门把上，怎么都拧不下去。 “算了，看在你被我带错路才撞见雪崩的份儿上，”他嘟囔了一句，停顿两秒，又嘟囔一句，“也看在你肋骨被我按裂了的份儿上。” 然后才踢踢踏踏地离开了。 悄悄旁观了半天乔继恩偷窥的其他家属：长挺俊，就是脑子好像有点不正常。 五天后，乔唯三人拒绝卫家人的苦苦挽留，踏上了回程的飞机。 正式跨出大门前的两小时，是例行的拥抱告别（收礼）时间门。 每个人都送了乔唯礼物，连糖糖都在送了桌面小屏风后，又送了一幅亲手画的画。 “嘿嘿，唯唯看我画的怎么样？”糖糖展开给她看。 画的是乔唯滑雪时的飒爽英姿，不是写实派，纯写意派，灵气十足，不说绝对看不出是幼儿园小朋友的作品，看来去卢浮宫开画展有望啊。 乔唯大力夸赞：“谢谢糖糖，画得超级好，我很喜欢！” “也没有啦，唯唯画得也很好，到时候我们一起开画展。”糖糖喜滋滋地说。 不等乔唯回答，一声嘲笑意味十足的“嘁”响起。 乔继恩没骨头似的窝在沙发上，懒洋洋道：“我说你俩就别互捧臭脚了，后面还排队呢，再磨蹭天黑都走不了——” 话还没说完就挨了一抱枕。 “你个臭小子催什么催，要走你自己走，你妈和唯唯留下。” “舅舅，我还是不是你最爱的小外甥了？！” “不是，你过期了。”卫舅爷残忍否认。 乔继恩悲哀地发现，他在舅家的地位也岌岌可危，真是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默默看了嘴贱还爱耍宝的乔继恩一眼，乔唯摇了摇头。 糖糖在卢浮宫开画展，为国争光；她研发设备拦截并回流核污水，造福人类；乔继恩被护工狂扇嘴巴子打出屎，无人问津。他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轮到卫敏了。 她拒绝了乔唯爱的抱抱，神色淡然地拿出了一个麻雀木雕，非常精致，羽毛纤毫毕现，乍一看还真以为是个小麻雀飞到掌心里了。 “姐姐熬夜刻的哦。”糖糖在一旁充当翻译。 乔唯定睛一看，卫敏眼下果然一片青黑，她不自在地别过了脸。 姐妹俩紧挨在一起，卫敏并没有像乔唯初次见到的那样，对糖糖冷漠以对。 乔唯露出一个笑，欢快地说：“谢谢敏姐姐，我特别喜欢这个小麻雀，我会好好珍藏的！” 卫敏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唯唯记得放暑假一定要来玩啊！”糖糖妈是个感性的人，对乔唯的感激和不舍源源不断地涌上来，抹着眼角说道，“不一定等暑假，周末也可以来呀。” 糖糖爸也在抹泪：“唯唯，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谢你，珠宝首饰太俗了，洋娃娃感觉不符合你的侠义气质。” 乔唯内心尖叫：我是俗人！就爱俗物！ 就在她遗憾可能痛失俗气珠宝的时候，糖糖爸递过来一张卡，说道：“我和你雅曼婶婶想来想去，只有纯洁的金钱才最能和你的善良相配。” 峰！回！路！转！ “谢谢元台叔叔和雅曼婶婶！” 乔唯笑眯眯地接过，心道人生难得一知己，这回就碰到了一对。 等告别完毕，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 来时乔唯只带了个人，走时乔唯大包小包。 “因祸得福，发财了你。” 飞机缓缓起飞，乔继恩又阴阳了一句。 乔唯：？因祸得福？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奶奶，爸爸馋我东西！”乔唯直接告状。 不出她所料，老太太马上瞪向乔继恩：“老三，别想着从唯唯这儿讹东西，没出息。还有啊，什么因祸得福，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乔继恩气个半死，他用得着讹乔唯？就算他现在的钱都被扣了，过得十分凄惨，但还不至于从小孩子那儿撬东西吧？ 他想偷偷怒瞪害得他又挨骂的罪魁祸首，却被老娘抓个正着，哼了一声戴上眼罩装死。 乔唯挑眉。 经过这几天的观察，她发现老太太好像对她更宽容了，那慈爱的眼神让她都瘆得慌。 她大概能猜到为什么，估计是看她差点丢了小命，对小辈的愧疚宠爱在她身上井喷。 不知道在原著剧情里，她挂掉的时候，有没有人为她伤心？ 乔唯甩甩脑袋，这些不用想了，没意义，现在重点是特权不用，过期作废。 趁着老太太的愧疚怜爱之心大爆发，抓紧机会整整乔继恩。 她点开微信，回看聊天记录，这几天光是回消息都快把手指整抽筋。 雪崩遇险一事传开了，乔唯收获了四面八方的问候。 乔家这边担惊受怕，柔声安慰，林家这边也担惊受怕，柔声安慰，再多加一个臭骂乔继恩。 令乔唯惊讶的是，其中看似最讨厌乔继恩的二舅舅林微榕却与众不同。 林：【收拾你爸有一万种方法，没必要搭上你自己，你的命比他的命贵重得多】 乔：【？】 林：【视频我看了，你在到达终点后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和你爸较劲。在我看来，你是一个头脑冷静，不会轻易被激怒的无脑之人。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你故意激怒他，引他去野雪区】 【以你爸的脑子，等到了四下无人，被你收拾一顿也不奇怪。但是你没有考虑到雪崩，贸然行动，太危险了】 乔：【……[微笑]】 乔唯：名侦探二舅？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很能推理啊？ 她要是顺着他的话承认，那她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她要是否认，那她就是一个头脑不冷静，能够轻易被激怒的无脑之人。 好歹毒的推理！ 林：【与其再让你冒冒失失，遇到危险，不如就采用最简单直接的方法，套麻袋】 乔唯当时看到这条消息，一口水喷了出去。 他之前怎么说来着？“直接打一顿，太简单粗暴了，没有美感。” 现在就有美感了？ 乔唯偏过头看了看好似已经睡着的乔继恩，默默挥了挥心里的棒球棍，她得先练练，看怎么打人既不伤到筋骨，又能让人痛不欲生。 一回到家，迎接乔唯的不是热泪盈眶的家人们，而是一个和蔼可亲的心理医生……团队。 六个心理医生，轮流谈话，简直要把她给整崩溃。 “医生阿姨，我说过了，我没事的，当时我是很害怕，但我现在已经好了呀。”乔唯耐着性子说道。 在假装因为这次雪崩而落下了心理阴影，和区区雪崩，无所畏惧这两个选项之间门，她斟酌了一下，选择了后者。 选前者乔继恩肯定要被骂得更狠，但要是这样，她以后估计都要过上“吃饭睡觉听心理疏导”的日子了。 然而尽管她的语气和表情都十分真诚，对方却仍然用那种温和包容，了然一切的眼神望着她：“嗯嗯，唯唯真棒，能给阿姨讲讲滑雪是什么感受吗？” 乔唯叹气，第六次跟人讲那踩上双板飞一般的感觉。 乔唯在承受温柔的酷刑，乔继恩则在顶着狂风骤雨。 “老三你真是胆大妄为！雪崩，你知不知道雪崩是什么概念！”乔老爷子气得鼻孔冒烟。 乔继恩偷偷挪了挪跪得发疼的膝盖，下意识接口道：“当然知道了，我又不是没遇到过……” 话一出口就知道要遭，果不其然，哐当一声，瓷片飞溅，差一点点碎瓷就飞到他脸上了。 他这还是第一次被老爷子砸东西，顿时不敢再接话，大气都不敢再喘。 “行，你厉害，你了不起，可你想过唯唯没有？她才多大？不像你一年到头在外面到处跑，经验丰富。她连滑雪都是在幼儿园学的，过家家。这回是万幸，但你有没有想过，你女儿是真的有可能死在雪崩里！” 她那叫过家家？那专业选手都只能算小升初水平。 乔继恩刚想反驳，但猛然察觉到老爷子话里的疲惫，不像刚开始那样中气十足，仿佛对他失望透顶似的。 这句“你女儿是真的有可能死在雪崩里”在耳边轰隆回响，他忽觉头晕目眩，嘴唇翕动，嗓子发干，讷讷不敢言。 好不容易逃过了心理医生的反复盘问，老爷子又沉着脸问了一遍。 他虽然皱着眉头，但语气柔和到诡异，乔唯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等终于能回到自己的小窝，她早已精疲力尽，强撑着精神安抚了泪如雨下的小圆，回到了她柔软舒适的大床。 一上床就被左右夹击。 “呜呜呜我的宝，快让姐姐看看，有没有哪里受伤？” “我有aha急救证书，让我先检查！” 乔唯成了夹心饼干，有一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她就说怎么没见着唯唯后援会的两大护法。 乔淮阳不巧去了国外出差，没见着人正常，这两姐妹也不见了就很奇怪，原来是躲到她床上来了。 乔唯：我一进来就发现有人给我暖被窝。 晚上乔唯做了个噩梦，梦见被两座大山压住了，喘不过气，挣扎着喊“好重啊我喘不过气啦”。 紧接着身上一轻，迷迷糊糊听到有人惊慌失措地大喊着什么“我就说会有心理阴影，doctor！” 怎么还拽洋文呢？拍美剧呢？但她太困了，实在睁不开眼睛。 第二天乔唯还在睡梦中的时候，被人强行薅了起来。 “小姐快醒醒，打起来了！” 小圆紧急给她梳洗完毕，抱着她就往主屋那边跑。 “什么打起来了？美国和我们打起来了？”乔唯还没清醒，揉揉眼睛，口齿不清地问。 小圆一个趔趄，好险没摔着，心想小姐真是忧国忧民，时刻惦记着国际形势，她急忙解释：“哎呀不是，是林老太爷他们来了，和老爷子快打起来了！” 哈？ 乔唯茫然。 真是老当益壮啊，四舍五入加起来两百岁的俩老头打起来了？ 打什么打，直接往地下一躺，秒杀。 两个老头还是太顾及面子了，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等赶到现场，乔唯总算清醒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人拿话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唯唯，你是愿意跟哥哥，还是愿意跟姐姐？” 乔唯：？？ 她那不靠谱的爹妈要离婚了吗？ 可这问法是不是有点怪啊？不问跟爸爸还是跟妈妈，问跟哥哥还是跟姐姐？！ 74. 第 74 章 遗产快到我的碗里来 双方对峙,室内一片寂静。 乔家老俩口+乔继恩vs林家老俩口+林微榕。 平日里跟个孔雀一样的乔继恩缩在沙发角落，像个鹌鹑，可以忽略不计,实际上就是2比3。 乔家这边人数上有劣势,但这是乔家的主场，所以双方实力持平。 迅速摸清了房间里的情况,乔唯没有回答,而是疑惑问道：“爸爸妈妈要离婚了吗？” 这话一出,众人不虞的脸色纷纷微变。 唯独她这爹妈两口子面上一喜。 “那倒也没有，”林微榕笑了笑，朝她招手，“唯唯过来。” 乔唯朝前走了两步，林老爷子却道：“别动,你骨裂了,再动牵扯到伤口。” 他说话时语气淡淡的,乔老爷子却表情一凝,沉声道：“没拿推车去接小姐？拿推车过来。” 立即有人转身出去。 乔唯：…… 就这么几步路，还要给她搞个推车？而且她有预感，说不定还是医院抢救用的那种推车。 别太抓马！ “外公,爷爷,我没事,我很坚强！”乔唯为了证明自己还猛跑几步,引起一片“慢点慢点”“小心”的惊呼。 跑到林微榕旁边坐下,她看似面不改色,实则龇牙咧嘴。她在此发誓，再也不逞强！ 跑这几步拉扯到了胸腔，本来只剩一点的疼痛感跟打了膨大剂一样,砰的一下就膨胀了。 “爸爸妈妈没有要离婚吗？”乔唯继续刚才的问题。 不离婚怎么都开始商议她的抚养权了？ 林老爷子笑笑，温声道：“唯唯，等幼儿园毕业了，去外公家那边上学好不好？” 啊？ 乔唯一呆，云里雾里。 乔老爷子喝道：“老林你别太过分！唯唯是我们乔家人，当然是在家里这边上学。” “你们乔家人？老乔，唯唯差点儿就没命了，要不是我们唯唯吉人自有天相，福大命大，早被雪埋了。” “……我已经教训过老三，以后他再敢这么不着调，随你处置。” 乔继恩瑟缩了一下，不敢吭声。 “你们老乔家的宝贝疙瘩，我哪儿敢处置，还是让唯唯到我们那儿去，再待下去，说不准下次还会出什么事。” “呵呵，到你们林家就能保证安全了？你孙女带着唯唯开车横冲直撞出车祸，还肇事逃逸。老天有眼，唯唯没出事，可这大晚上的，还得靠她一个小孩子出面解决。” …… 双方发动痛脚攻击，互相戳对方痛脚。 战火激烈，其他人都插不上话。 呃，好像也没人想插话。 乔唯暗中观察。 两位老太太对视一眼，同时撇开眼，一个静静喝茶，一个低头抚摸镯子。而林微榕则似笑非笑地望着乔继恩，发动眼神攻击。 乔继恩：不敢抬头，根本不敢抬头。 听了半天，乔唯算是听明白了。 这是继乔继恩和林薇棠两口子离家不离婚，分居之后，终于想起来分割她这个共同财产了。 林家对雪崩一事非常不满，认为是乔继恩太过离谱，连亲女儿的性命安危都不顾，已经完全丧失了作为监护人的资格，因此连夜赶过来，要求乔唯搬到林家生活。 乔家反击，指出林薇棠也没靠谱到哪儿去，俩人半斤八两，一个半斤废铁，一个八两烂铜。 既然爹妈都不靠谱，双方长辈又年事已高，那就拼兄姐。 两个老头俱都精力旺盛，你来我往，吵了半天还精神抖擞。 乔唯听得差不多了，感觉肋骨隐隐作痛，慢吞吞躺了下来。 她在沙发上平躺，双手交叠在小肚子上，把吵架争执声当做背景音，准备来个回笼觉。 他们在这儿打得开心，安排她的今后去向，就是不知道乔淮阳和林寒月知不知道他们即将带个拖油瓶啊？ 就在乔唯逐渐含笑沉入梦乡之时，一道惊呼猝然在她耳边炸开：“唯唯？！唯唯你怎么了唯唯！” “愣着干什么，叫医生！” “我就说都雪崩了怎么可能没什么事，老乔啊老乔，你们这是不拿孩子的命当回事儿。” “说不定脑子里有淤血——” 在乔唯睁开眼睛，并眨了好几下眼皮的那一刹那，嘈杂声戛然而止。 在一片静谧中，乔唯镇定地说：“家人们，我没事，我很ok，反复检查过没有内伤，脑袋里也没有淤血，大家不要担心。” 经过大风大浪的一众大人大惊小怪，大呼小叫，而当事娃却异常淡定，这让在场的大人们都非常尴尬。 “怎么着啊老林，你们这是以为我们老乔家磕碜到这个地步，出了事连个全身体检都不舍得给孩子做？”刚才大喊叫医生的乔老爷子率先反应过来，先发制人，干咳一声瞪人。 林老爷子敛了担心之色，哼道：“你们家干的离谱事还少吗？” 眼看大战再次一触即发，林微榕捏了捏眉心，说道：“爸，乔叔，你们也别吵了，关键是看唯唯的意见。唯唯，你哥哥和你姐姐，你愿意跟着谁？”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跟探照灯一样。 乔唯有一种女明星面对众多闪光灯麦克风的感觉。 她沉默几秒，摇头：“我不想跟着哥哥或者姐姐，我不想当拖油瓶——” 话才说道一半，就被人一把搂住了。 还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两位老太太一人搂一边。 一个说：“唯唯你才不是拖油瓶！你是我们的宝贝！我们不选了，不选了，不逼你了。就这样吧，还是照旧，就住在这边，唯唯想来玩就来。老林，你也别争了。” 另一个说：“好孩子……老头子你别吵了，看把孩子逼成什么样了！唯唯别怕，你不是拖油瓶，不会拖累哥哥姐姐。这儿永远是你的家，你什么时候想去你外婆家玩就去，那儿也是你的家。” 其他人：？ 乔唯：？ 她的下半句“我想当户主，大家每个月来看看我就好了”还没说完呢…… 其他人沉默半晌，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但不再争论让乔唯跟着谁，开始默契地讨论起了乔唯的生日，从争夺她的抚养权变成了生日举办权。 谈笑风生之自然，转换话题之丝滑，仿佛刚才硝烟四起快打起来的场景是她在做梦。 “唯唯今年的生日就在我们家这边办，没意见吧老乔？” “哈哈老林，你这话说晚了，唯唯的生日宴，我们都快筹备好了。” “哦？怎么筹备的？像往年一样，当无事发生吗？” “……甭牢你费心，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让你开开眼。” 乔唯听得一愣一愣的，她要办生日宴？她这个当事人怎么不知道？ 乔老太太摸摸她额前的碎发，笑容慈爱：“本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的，就在家里办，场地够大，你的同学朋友们也能玩得开。” 听这意思，还要大办啊。 乔唯不禁回忆起参加过的小朋友生日宴，场面之豪华，布置之美丽，想必花费也很美丽。 “谢谢奶奶！”乔唯欢呼一声。 乔老太太见乔唯欢呼雀跃，心里却有点发涩，这是她的四岁生日，也是他们给她庆祝的第一个生日。 这时啪的一声响，乔老爷子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中气十足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农历我们办，阳历你们办。” 说完又十分做作地叹气，语气惋惜：“可惜今年唯唯的阳历生日已经过了，你们得明年才能给唯唯准备生日宴。” 这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痛失奥运会举办权。 乔唯没想到老乔头也有装模作样的一面。 林老爷子斜着看他：“唯唯今年只能过一个生日，你很高兴啊？” 哇，这一招，挑拨离间。 果不其然，乔老爷子先是怒瞪对方，接着马上看向乔唯：“别听你外公瞎说，他这是纯属造谣，因为嫉妒今年我能给你办生日宴，就挑拨咱们的关系。” 乔唯：…… 妹想到啊，有朝一日，她的生日还成香饽饽了，一个两个，还争着抢着办。 既然如此，她就不客气地笑纳了。 “谢谢爷爷奶奶，谢谢外公外婆为我庆祝生日！我超级超级高兴！”乔唯笑眯眯地端水，然后话锋一转，“只是一年过两次，都要给别人发请柬吗？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呀？” 一年办两次，而且农历和新历的日子相差也就一个来月，收到请柬的客人岂不是要准备两次礼物？大冤种啊这是。 简直敛财啊这是，她估计要被人扎小人。 她必须先出具免责声明！ 乔唯这话成功把所有人整沉默了。 别的小孩听到一年能过两次生日，能高兴得跳起来，可她却第一时间问请客问题，这是怕客人有意见，怎么会有这么懂事的孩子，懂事得让人心酸。 见大伙儿包括乔继恩在内，都用古怪的眼神望着自己，乔唯眉头一皱，难道是她想多了？其实并不会大办，就家里人吃吃饭？那还抢得这么起劲。 “没事，乔家这边请乔家的亲戚朋友，和你的同学和朋友，”林微榕露出个比之前更真切的笑，金丝眼镜都显得没那么变态了，“我们家这边请林家的亲戚朋友，如果你的同学和朋友愿意来，我们欢迎。” 这小财迷是财迷，喜欢收礼，却也懂分寸，不贪心，他微微一笑，只是再聪明，小孩子的眼界终究有限，他们这样的人家要办宴会，多的是人想登门。 孩子生日这种绝佳的联系感情攀关系的机会，怎么会有人有意见？ 乔唯一看林微榕笑，就总觉得他在憋什么坏水儿。 阿弥陀佛，人家正计划着给她过生日呢，她怎么能这么揣测人家？这样不好不好。 “好的二舅舅，这样我就放心啦。”乔唯非常明显地表现出如释重负，又引来数道混合慈祥怜爱心疼等各种情绪的目光。 乔唯：默默戴上墨镜。 “要不这次的阳历生日还是补办吧？唯唯你觉得怎么样？我马上让你大舅舅准备，是有点仓促，但应该来得及在开学前举办。”林老太太忽然说道，眼神期盼。 乔唯意动，但她还是艰难拒绝：“谢谢外婆，还是不了，我从放假开始就在玩，功课都耽搁了，要专心学习，争取能在明年进入市里的少儿班，就是超常教育实验班。” “那好吧，明年，明年一定大办，给你办得风风光光的，”老太太眼里满含亏欠，“这回是我们对不住你。” 不是这回，是每一回，她在心里补充，歉疚更甚。 其他人也沉默下来。 乔唯心情还蛮复杂的，这就好像一个人渴得要死，有人有一个大水库，就是不肯把水给人喝，等人渴死了，终于开闸放水，尸体都泡发了。 她摇摇头，一拳把心底那个突然情绪低落的小人打飞。 坚强如她，绝不多愁善感，伤春悲秋！这一次，只有小钱钱才能牵动她的心！ 乔唯在这儿精神跑马，落在其他人眼中，就是想起了以前的事，伤心难过了。 “唯唯你身上还有伤，先回去躺着，尽量卧床休息，学习的事可以先放一放，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在一阵沉默后，乔老爷子率先打破沉默。 他越说越顺：“那个少儿班的事不急，我调查过了，有机会进去的，都比你差远了。”说到最后，骄傲自豪和轻蔑鄙视尽显了。 “嗯嗯爷爷，我知道的。” 乔唯流汗，他最好不要去学校门口，不然可能会被人打。 不过她倒是意外，之前她就提了一嘴少儿班，还特地叫人去调查了竞争对手，有鸡娃军备竞赛内味儿了。 乔唯过上了除了上厕所洗漱，脚不沾地的躺平生活，连吃饭都在床上吃。 她要是敢偷溜下床，小圆就泪眼汪汪。 在床上滚来滚去，是她运动量最大的活动，或者进行床上蛙泳。 每天其他人定时来溜一圈儿，慰问一番，致以亲切的关心和问候。乔唯自我感觉是大熊猫，或者老佛爷。 但乔淮阳恶劣地指出，她这是在复刻历史书上躺着抽大烟的烟鬼，并非常缺德地拍下了她的精彩一刻。 看着照片上斜躺在床上，眯着眼睛，手里拿着根长条饼干往嘴里送，真就跟那抽大烟的一模一样。 幸好她正在看的是物理学习视频，要是看的动画片，她这勤学刻苦的名声将毁于一旦！ “哥哥你回来了，请坐。”她面不改色地说，说完继续躺着，用门牙咔嚓咔嚓饼干，饼干碎屑飘得到处都是。 乔淮阳没眼看，果然还是不能让老人带孩子，看看这坏习惯！ “我问你，如果现在二选一，必须选一个，你选择跟着我还是你姐姐？”乔淮阳居高临下地盯着乔唯。 乔唯想都没想：“选哥哥。” 眼睛都没离开过电视。 乔淮阳弯腰一把抓到她的脚腕，她嗷的一声就要跑，但被抓住拖过来，他屈起中指作势要弹脑门：“糊弄我是吧？要是你姐姐问你，你是不是就说选姐姐了？” “哥哥，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乔唯无所畏惧，还用那种“年轻人真是不懂事”的眼神看着他。 乔淮阳气笑了，轻轻给了她一个脑瓜崩，哼道：“见风使舵。” 这叫趋利避害，乔唯摇头，这么大人了，连成语都用错。 “唯唯，你怨爸爸吗？这次他让你遇到危险……”默了片刻，乔淮阳忽地问了她这个问题。 乔唯扭头看他，不躲不避：“怨啊，当然怨了。” 乔淮阳心中一惊，有一种果然如此，终于来了的感觉，他面上不动声色，追问：“为什么？” “你不知道为什么吗？”她反问。 乔淮阳一噎，过了半晌才艰难道：“唯唯——” “他把我骨头都按裂了，好痛，”乔唯收起手臂，脑袋搁在了床垫上，“我知道爸爸是为了救我啦，但我还是有点不高兴。哥哥，你会不会觉得我恩将仇报？” 这话让乔淮阳愣住，他缓缓摇头。 乔唯又叹气，嘟囔道：“那个时候我还挺害怕的，我有这么多宝贝，我都还没写遗嘱，要是我就这么死掉了，我的宝贝该何去何从？” 说完又叹了口气，十分忧愁的模样。 看得乔淮阳想笑，胸腔的滞闷之气竟一扫而空。 “现在写也不迟，我能继承你的遗产吗？能分到多少？”他挑眉揶揄。 乔唯：……肖想小朋友的遗产，不愧是你，行事乖张无所顾忌的疯批男二！ 她这是委婉表达补偿方案呢，他倒好，先惦记上她的遗产了。 “和008同等份额吧。”乔唯严肃道。 再喜提一个脑瓜崩。 “拿你哥当狗是吧？得，给你的生日礼物取消。” 乔唯长叹一声，幽幽道：“没关系，收回给我的礼物没关系。经历过生死，我已经对礼物看淡了，没有也挺好。” 乔淮阳：“真的吗？那我把就把这对钻石发卡送给没有对礼物看淡的小朋友好了。” “？我有一个朋友……” 俩人闹了一会儿，乔唯成功夺下钻石发卡。 乔淮阳像拍狗头似的，拍了拍她的头：“不好好养伤，还偷摸看教程视频。别一天到晚惦记着学习，休息几天耽误不了你考状元。” 考状元？呵呵，这就是乔淮阳和她的格局差距，她的目标是星辰大海！ 等他走了，乔唯收好盒子，立马点开平板，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还是做做笔记吧，万一真没考到状元，这脸丢大了。 才刚写了几笔，视频聊天就进来了，是久违的林寒月。 “姐姐？”乔唯大惊。 脸还是这张脸，但给人的感觉已经完全不同。 仿佛一颗耀眼得能灼伤人眼球的明珠收敛了光芒，只散发出淡淡的光辉，依旧耀眼夺目，但不再锋利刺眼。 她这不是去医院赎罪，是去下乡参加变形计了吧？ “唯唯，怎么了，不认识我了？”林寒月眉毛一扬，这倒有点之前的样子了。 乔唯挠了挠下巴：“姐姐，你还在医院吗？那个叔叔怎么样了？” 看这背景，不像在医院，倒像是在美容院，她合理怀疑林寒月越狱了。 “出院了啊，我总算是出狱了，”林寒月笑道，笑容只持续了两秒就消失，语气变得迟疑，“唯唯，你说实话，以前你跟我待在一块儿，是不是很累？” 这个期盼的眼神，乔唯觉得，林寒月应该不希望她说实话。 “没错，很累，”乔唯点头，屏幕上的俏脸瞬间花容失色，她慢悠悠地补一句，“但是，也有很多开心快乐的美好时光。” 比如大方送她漂亮又值钱的礼物的时候。 “什么时候？”林寒月感觉又活过来了，立刻追问。 乔唯只看着她，不说话。 “好啊你，只有我送你礼物的时候你才开心快乐是吧？”林寒月马上明白过来乔·财迷·唯的意思，眉毛一竖，又得意地笑道，“我们开心快乐的美好时光又要再添一个了。” 不等乔唯两眼放光，她先问道：“你说的那个《家人观察报告》，把我排在第一位，真的假的？别骗我啊，我要看成品的。” 乔唯拍胸脯保证：“当然是真的啦！正在制作中！” 林寒月满意了，不枉她一结束服刑就跑回家里，翻箱倒柜找她珍藏多年的绝版小裙子和珠宝。 她一定要让唯唯成为幼儿园毕业舞会最靓的崽！ 那边乔唯和林寒月聊得开心，这边乔淮阳出了乔唯的别墅就找人，找了半天，才找到乔继恩。 隔着玻璃，看着老爹鬼鬼祟祟躲在窗帘后朝外张望，乔淮阳沉默了。 知道老爹和妹妹遭遇雪崩，他当即就要赶回来，飞机还没起飞，人就平安找到了。项目紧急，他只能暂留在国外。 一结束工作立即赶回了家，一进大门就碰到了他那活蹦乱跳正在堆雪人的爹，听说乔唯一直卧床静养，他脑子嗡的一声，都来不及先去见长辈，直奔乔唯这儿。 结果一进来就看到躺在床上，撑着脑袋翘着脚，还把饼干当烟抽的乔唯，并不是他想象中满脸苍白，虚弱无比连床都下不了的乔唯。 这让他的不满平息了不少。 不过这并不代表这件事就这么揭过了。 “爸。”他推门进去，这一声喊把乔继恩吓得一哆嗦。 “你，你，淮阳，你怎么走路没声儿啊，吓死你爸我了。”乔继恩色厉内荏，妄图先发制人。 因为雪崩，他已经被儿子隔着电话反复盘问又训过一遍，这还想当面再来一次，他可不会轻易乖乖就范。 然而他预想中的儿子训老子的逆子行为并没有出现，乔淮阳微笑着请他坐下，并没有要责问他带着乔唯遇险的事。 他就说嘛，他疼爱多年的儿子怎么舍得当面斥责老父亲？ 乔继恩才刚放下心，想关心几句乔淮阳的工作，就听他的好大儿说道：“爸，您把您的遗嘱改一下吧。” 乔继恩：？？ 75. 第 75 章 欢迎来到我的四岁大寿寿…… “你再说一遍？”乔继恩不可置信,像好好走在路上被人踢了一脚的猫。 “我说，您的遗嘱改一下，把我的那份,分三分之二给唯唯。”乔淮阳心平气和地说。 乔继恩抓抓头发，用“你是不是被人下降头了”的眼神瞪着乔淮阳，对方平静回视。 “好端端的,你说这个做什么？”他肃了脸色，语气凝重,“你确定你是清醒的吗？” 由于他常年在外，什么极限运动都敢玩，早早就立了遗嘱，东西都打包分好了。 把纪念品啊相册啊小时候捏的泥人啊什么的，留给了爹妈兄姐,现金股票基金不动产等等都留给了乔淮阳。 他的一片拳拳爱子之心,儿子居然不领情，逆子！ 与他的严肃相反，乔淮阳耸耸肩,口气随意：“您不是说财产给我了就是我的,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现在我想提前把我的那份分一些给唯唯——” “你分给她？！你你你……” 乔继恩深吸一口气,干脆把话挑明：“乔唯现在有你爷爷奶奶疼,能得的东西多了去了,你看看他们现在对她多上心。最重要的是,她有厉害的外公外婆舅舅，你有吗？” 室内一静，二人之间门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这些话他从来没对外说过。 他当初极度排斥乔唯，一是因为厌恶这桩强行安排的婚姻,恨屋及乌，二就是担心这个女儿会抢了儿子的宠爱和地位，毕竟她是两家强强联手最直接的证明。 一个孩子的妈是底层出身，一个孩子的妈是豪门千金，在别人眼里看来，孰轻孰重，显而易见，生活从来不缺拜高踩低的人。别说是外人，恐怕连自家人都会不自觉地区别对待。 儿子没了妈已经够可怜了，难道还要失去长辈的宠爱？他这个当爹的，唯一能做的就是把爱和钱都给孩子，为孩子保驾护航！ 虽然现在他对乔唯逐渐放下成见，但这并不能动摇他原本的决心。 沉默还在蔓延。 乔继恩有些受不了了似的补上一句，语气僵硬：“她将来能继承的东西只会比你多，不会比你少。” 乔淮阳仍旧没说话。 他知道，他当然知道老爸的想法和苦心，没有人会被偏爱而不自知。 在林薇棠怀孕的消息传出去不久，他的发小朋友组团安慰他，和他不对付的也都暗地里看笑话。 他对此嗤之以鼻，等这个不知是男是女的孩子出生，他都十八岁了，难道还怕被一个小孩儿压下去？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不得不承认，面上再不在乎，心底还是不安的，而父亲的态度无疑给了他巨大的支持和底气。 这种支持和底气，是建立在一个孩子的痛苦之上。这很无耻，但他不以为意，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从前他和乔唯几乎是零接触，他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无视她的存在，可是现在，他如果再继续忽视她在他们父亲这里受到的不公平待遇，那未免就太对不起她的那一声哥哥了。 “爸，我给您看个东西。”乔淮阳轻声说道，点开了手机。 乔继恩一呆，他在这儿打了一肚子腹稿，都做好了苦口婆心的准备，结果给他看了个什么东西？ 小学生日记？ 字迹歪歪扭扭，还有涂改痕迹，打眼一扫，毫无阅读欲望。 “这什么东西？” “您看看就知道了。” 乔继恩见乔淮阳表情郑重，仿佛这不是小学生日记，而是圣旨，只好继续看下去。 【20xx年8月25日晴 测试题得了满分，老师们都夸我很聪明，要把我分到全是聪明小朋友的班级，我很开心。我不是傻子，爸爸妈妈知道了我不是傻子，是不是就会喜欢我了？】 【20xx年10月1日晴 今天太阳好大，但我的心里好像在下雨。爸爸回来了，和爷爷奶奶哥哥一起出去玩，我也想去，但是他们看不见我。 丝丝说她拿了小奖章，她爸爸妈妈很高兴，很自豪，我也想让爸爸妈妈高兴自豪……我知道了，一定是因为我还没有拿到小奖章！】 【20xx年1月5日小雪 我领了好多小奖章回来，好想把它们送给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哥哥姐姐……好多人，每个人都有啦，希望他们喜欢】 【20xx年1月19日大雪 今天是我的生日，王奶奶给我煮了长寿面，小圆姐姐给我做了小蛋糕，我很开心，所以就算爸爸妈妈他们忘记我的生日，我也不会难过的（好吧，只有一点点）。明天吃年夜饭啦，他们收到我的小奖章会高兴吗？】 【20xx年1月20日大雪 我的小奖章还没拿出来，奶奶就叫王奶奶把我抱走，是爸爸不高兴了。我有点难过，不过没关系，今天见到了妈妈，我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能见到她。 晚上看电视，电视里的小朋友考了第一名，本来她爸爸妈妈还在生气，一下子就变得好高兴，她妈妈跟她说：“你要是每次都考第一名让我们长脸就好了。” 佣人阿姨和司机叔叔说我好笨，会给爸爸妈妈丢脸，如果我每次都考第一名，是不是就能给他们长脸了？】 …… 一共十来篇。 不是小学生日记，是幼儿园日记。 乔继恩早已看完，但视线还是定定地落在屏幕上。 字迹从一开始的歪歪扭扭，逐渐变得工整，到最后已经完全看不出是个才上幼儿园的小孩子写的，很漂亮。 长脸？ 他用得着一个小丫头给他长脸？可笑！ 乔继恩想嗤笑，但脸却僵硬得连表情都做不出来。 他只当乔唯哄人有一书，目的只是为了给他和林薇棠长脸？！ 此刻他莫名想起在雪崩时，乔唯明明喜欢暗搓搓告他小状，在这个绝佳机会面前，非但没有怪他害她遇险，差点没命，反而还谢谢他救了她…… “谢谢爸爸。”当时她这么说，声音细得像饿了三天的小猫，脸比雪还白。 乔继恩心里轰隆一声，眼前浮现起电视剧里攻城的场面，敌军抱着粗大的木头发起冲锋，重重地撞在城门上。 城门在最后一击前都坚固无比，但随着这最后一击落下，轰然破开，再也无力抵挡。 我军危矣！ 在沉默了不知多久后，乔淮阳眉心渐渐拧起。 连他无意间门在乔唯的书房里看到日记的时候，都心生震撼，当晚久久不能眠，作为她为之拼命学习努力奋斗的对象——他们的爹，却毫无反应？ 他正要出声，就见乔继恩摆了摆手，他心里一沉，知道自己这个爹有多犟，刚要细说乔唯那些年有多小白菜，就听老父亲道：“叫律师吧。” 乔唯在床上“静养”数天后，终于迎来了她的四岁生日。 也可以称之为四岁大寿。 历经两世，归来仍是四岁小娃。 她的人生经历也算得上是相当之丰富，但是丰富归丰富，也不至于把她想象中的童话故事生日派对搞成隆重喜庆的寿宴吧？！ 乔唯低头看看身上淡紫色的公主裙，好像有点不搭啊，也许穿旗袍比较合适。难道小圆也没接到最新指示？ 现场一片红，喜气洋洋，宾客如云，花篮儿寿桃一应俱全。 “哥哥，我们是不是走错了？这其实是爷爷的八十大寿吧？”沉默片刻，乔唯严肃问道。 “乱说什么。” 乔淮阳抱着她往前走，也觉得这太夸张了。怎么搞成这样？陈嘉熙不是主策划吗？怎么弄得跟八十大寿现场一样？ 再往里走，才发现还拉了个几个横幅。 上联：聪明可爱迷倒亲朋好友 下联：才高八斗再攀学业高峰 横批：祝唯唯四岁生日快乐！ 乔唯：…… 谁干的！真是个人才啊。 她还沉浸在震撼之中，就有人发现了她，上前打招呼。 “小寿星来啦！真漂亮！” “生日快乐啊小寿星，快给我抱抱！” “太厉害了唯唯，看看那些金奖章，啧啧，我家那两个崽子要是有人家一半厉害，我都要烧高香了。怎么学的啊这是，唯唯传授传授经验？” “那你别想了，咱们唯唯这是天赋异禀，听说都能研究微积分了，不得了啊。” 研究微积分？谁造的谣？她只是能做微积分的题，不代表能研究微积分！ 乔唯自认为是这个诚实的人，想解释解释，无奈彩虹屁不绝于耳，她这个当事人都插不上话。 更让她无言以对的是，大厅正中间门的巨无霸大屏正在播放她的精彩瞬间门？！ 骑马小跑，悠扬拉小提琴，优雅弹钢琴，利落打网球……以及，一脸严肃地听讲，和其他闹腾的孩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班里唯唯年纪应该最小吧？现在像唯唯这样小小年纪就这么坐得住的孩子不多了！” “天才就是天才，高度自律，佩服佩服！” 乔唯：…… 受夸有愧啊她，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当时应该只是在思考中午吃什么。 在被彩虹屁轰炸过一轮后，乔淮阳总算抱着她突出了重围，她脸都快笑僵了。 “哥哥，那是什么？”乔唯揉了揉脸，眼尖地看到了一个东西。 “哦，你的战利品。” “？” 走近一看，居然是个艺术品展示台，里头金灿灿的小奖章一溜排开，每一块下面都附带了一张对应的她上课的照片，以及课程解说，不知道的还以为误入博物馆。 不少人正在围观。 见她来了，又是一轮夸夸轰炸，还煞有其事地点评，仿佛她这不是幼儿园小奖章，是诺贝尔金牌。 乔唯：论拍马屁的功夫，我要学的还有很多。 宴席还没正式开始，乔淮阳抱着乔唯打了一路的招呼，听了一路的“生日快乐”和“太厉害了唯唯真是小天才”。 比她两辈子加起来听过的祝福和赞扬都多。 子曾经曰过，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要不是乔淮阳一直抱着她，她估计都能脚底发飘。 转过角却赫然发现喜庆夺目的红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白和粉，气球彩带飘在半空，还有童话公主玩偶，身穿小礼服的小朋友们正玩得开心，宛如误入童话世界。 乔唯看不懂，但乔唯大为震撼。 策划师是不是精神分裂啊？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突然一个欢快的声音冒出来，“我和临溪姐坚持办西式派对，姥爷他们非要办传统寿宴，我灵机一动，干脆两个一起办了，给唯唯双倍惊喜！” 陈嘉熙说完马上问乔唯：“唯唯，你觉得怎么样？” “呃，介个嘛……” 这很难评。 乔唯忽然想起一句经典的广告词：“中药好，西药快，中西药结合疗效好！” “很惊喜，非常有创意，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乔唯闭眼吹。 陈嘉熙心花怒放：“哎呀也没有这么好啦，纯属是我灵机一动，以后唯唯的生日也由我承包了。” 乔唯：含泪接受。 正在这时，小朋友们发现了她，想跑过来和她说话，却都不敢近前，偷瞄乔淮阳。 “我很吓人吗？”他微笑着说。 “没有没有，唯唯的哥哥不吓人！唯唯的哥哥超级帅！” 争先恐后叽叽喳喳的夸夸声，只有一个人没有随大流。 温季年：我是一个有原则的人。 “唯唯，淮阳哥，嘉熙姐。”他礼貌打招呼。 “你好呀，小老头。”陈嘉熙笑眯眯地说。 温季年礼貌的表情凝固。 看得乔唯想笑，乔淮阳直接很不给面子地笑了出来。 “哎呀马上就要开始了，唯唯快来！”陈嘉熙催促道。 乔唯忙朝小朋友们挥手：“大家待会儿见！” 等返回寿宴现场，她再次被震撼到。 竟然还请了主持人，还是有名的主持人，一共六个，八个摄影师已就位…… “不会要我表演节目吧？”乔唯立马警惕。 “没有啦，你身上还有伤呢，伤筋动骨一百天，我怎么舍得让咱们小唯唯冒风险啦。”陈嘉熙说着从乔淮阳手里接过她，笑嘻嘻地和她贴贴。 主持人开始说开场白了：“尊敬的各位来宾，各位亲朋好友，大家中午好。今天我们之所以欢聚在这里，是为了庆祝我们的唯唯小姐四岁生日……” 乔唯：好险，差点以为魂穿小时代。 “……现在，有请我们的唯唯小姐，上台来为大家发表重要讲话。” 发表重要讲话？ 乔唯呆住，她都已经到了这个level了吗？再说了也没个事先通知，她稿子都没写，现编？ 雷鸣般的掌声爆发，宾客们都看向她的方向。 “冲鸭唯唯！”陈嘉熙把她放下来，朝她做了个加油的手势，“你是最棒的！” 幼儿园脱稿演讲行云流水，这小小的生日讲话还不是手到擒来？ 乔唯奇妙地get到了她的潜台词，只能说对她盲目自信的人实在太多。 不只是该哭还是该笑jpg. 乔唯上了台，接过麦克风，十分接地气地“歪？歪？”了两声，这一举动惹得台下安静下来的宾客忍俊不禁。 “欢迎大家参加我的生日宴，大家吃好喝好，内个，酒管够，饭管饱，不要客气。我的发言完毕，谢谢大家。” 想让自家娃听听乔唯的天才发言的大人们： 做好了要承受“你看看人家”攻击的孩子们：3 准备好了记录乔唯精彩一刻的摄影师们： 掌声雷动，还有小年轻起哄，大声叫好，引起一片哄笑。 乔唯下了台，想起刚刚看到的场景，林家全家上下齐出动，这难道也是惊喜的一环？ 她还以为两家各办一次，那林家人就不会来乔家，乔家人也不会去林家，没想到是都参加。 那这样的话，他们岂不是要准备两次礼物？乔唯苍蝇搓手。 “在录像呢啊，别笑这么猥琐。”身体忽然腾空，乔淮阳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一把抱起她往主桌走。 她哪里笑得猥琐啦！那是幸福的笑，喜悦的笑ok？ 乔唯调整好笑容，由乔淮阳抱着来到乔老爷子身边。 老爷子红光满面，向来肃然的脸上笑容不断。 “讲得好，讲话嘛，就是要这么言简意赅说重点，不然像那个谁的孙子，生日讲话半个钟，人家来捧场参加生日宴，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 这是红果果的拉踩啊，果然是一粉顶十黑，乔唯满头黑线，只希望他口中的那个谁今天没来，不然粉丝行为，蒸煮买单，她怕是要被人给记小本本了。 “还没动筷子你就喝多了？小心老谢听到了跟你急。”老太太笑着嗔了一句，并不很担心的样子。 乔唯蓦默然，她的粉丝们都很不理智啊。 “走，咱们去认认人。”老爷子兴致勃勃。 乔唯傻眼，这百十来桌，饭都不吃就去认人？她的胃不同意！ 还好还有理智的，老太太拦住他：“好歹先吃口饭再去，你想让唯唯饿着肚子到处跑啊？” 总策划陈嘉熙急道：“认人先放一放，还有小朋友那边的走红毯环节！” “你说你搞两个干什么，”老爷子啧了一声，“行吧，先去跟你外公他们打个招呼，再去招呼你的同学，别跑远了，待会儿来认人。” 近亲远亲，世交，商业伙伴，林林总总，还有的忙。 在他们拉扯的时候，乔唯已经光速啃完一个大鸡腿，优雅擦擦嘴，点头应道：“好的爷爷。” 认人嘛，她已经是熟练工了。 不过这个走红毯，真的蛮羞耻。 在陈嘉熙期待的眼神中，在摄像机的注目下，乔唯眼睛一闭，提着裙子大步走了上去。 把红毯走出了水泥地的架势。 “是有点快啦，但是瑕不掩瑜，好可爱，好唯美！”陈嘉熙星星眼，一些跟过来看的大人们纷纷点头赞同。 这场生日宴搞得隆重，宾主尽欢。 乔唯忙得团团转，都没歇过，腰酸腿疼，但一想起堆了一屋子的礼物，她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精神焕发，感觉还能再战一百年！ 即使结束后疲惫上涌，乔唯也坚持拆完礼物再休息。 就在她和小圆又开心又疲倦地拆盒子的时候，乔淮阳进来了。 “这是爸给你的生日礼物。”他递了个文件夹给她。 乔继恩能给她什么礼物？放弃抚养权的协议书吗？ 乔唯接过，翻开一看，瞌睡都飞了。 遗嘱？ 她只是委婉点了一下乔淮阳，想不到他还真的能搞定，而且这么快就搞定了，这办事效率，刚刚滴！ 再仔细一看，乔继恩名下三分之二财产由她继承？！ 白纸黑字，有签名，有手印。 “哥哥？”乔唯目瞪口呆。 76-80 第76章 恭喜发财，遗产拿来 “哥哥, 这个确定有效吗？”乔唯把小圆支出去，捏着文件，蹑手蹑脚凑到乔淮阳身边, 很小声地问，“不会是你把爸爸打晕了假冒他签名按手印的吧？” 乔淮阳被她这个鬼鬼祟祟的样子逗笑, 一把按住她的脑袋：“这是爸在精神清醒无胁迫下亲自让律师拟定的, 童叟无欺。” “谢谢哥哥！”乔唯放下心了, 欢呼一声，美滋滋地又把内容看了一遍。 “你谢我做什么, 不谢谢爸？这可是爸攒了多年的老本。”乔淮阳揶揄道。 “当然得谢谢哥哥啦，肯定是你让爸爸把我的名字加到遗嘱里的, ”乔唯头也不抬地说, “而且还是给我三分之二, 哥哥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学习赚大钱，等我出息了肯定好好孝敬你，给你养老送终。” 乔淮阳：…… 他半是感动半是好笑, 搓了搓乔唯的头顶, 哼笑道：“行，我等着你孝敬我, 给我养老送终。” 乔唯被搓得摇头晃脑, 看在三分之二的份儿上, 她暂时允许乔淮阳动她尊贵的脑袋。 “对了, 爷爷奶奶知道这件事吗？” 她突然想到，乔继恩改遗嘱, 把大半财产留给她, 最疼爱乔淮阳的老爷子老太太会怎么想呢？ 乔淮阳懒洋洋调侃道：“怎么着, 爸的遗嘱都还没捂热，就惦记上爷爷奶奶的遗嘱了？” “请注意你的言辞啊哥哥，小心我告你诽谤。” “你要告我诽谤？我要坐牢吗？真是把我吓到了，”乔淮阳故作担忧，没两秒就哈哈大笑，笑完正色道，“放心吧，给爷爷奶奶都过了目，他们都知道，很赞同。” 乔唯：骚年，你真相了。 原著里他可不就是坐牢了吗，乔唯扬扬眉，不过这次嘛，他走运了。 “那就好，我担心爷爷奶奶不高兴，”乔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善解人意心地善良人设丰满度+1，“总之哥哥你放心，以后有我一口肉吃，就有你一根骨头啃！” 根据财富守恒定律，钱不会凭空产生，也不会凭空消失，她得了天降馅儿饼，那就有人会失去一个馅儿饼。 乔淮阳损失惨重啊，但这种舍己为人的精神值得高度赞扬！ “什么？你吃肉，给我啃骨头？还是人吗你？”乔淮阳佯怒，要来挠乔唯痒痒，她嗷嗷两声扑腾着挣扎。 俩人正闹腾，笃笃笃的敲门声响起。 “爷爷奶奶？”乔唯打开门，有些诧异他们怎么会过来。 尤其是乔淮阳刚给她拿来乔继恩的遗嘱最新版，这个时间点，有点微妙啊。 老太太看她顶着个鸡窝头，忍不住想笑，伸手替她抚了抚：“淮阳，别弄唯唯的脑袋，小孩子的头很脆弱。” 乔淮阳哈了一声，抗议道：“她的头还脆弱啊？一头撞到我肚子上，饭都差点顶出来，跟铁头功似的。” “头硬点好，聪明的人头都硬，”老爷子面不改色瞎吹，咳了一声，看向乔唯，露出蜜汁微笑，“我跟你奶奶来呢，是想跟你说说我们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你猜猜是什么？” 老俩口都微笑着期待地看她，乔淮阳含笑不语，显然是知道要送她什么了。 “嗯……”乔唯一手拖着手肘，一手抵着人中，作冥思苦想状。 她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但她不好说。 于是乔唯决定采用万金油回答。 “无论爷爷奶奶送我什么，我都会很喜欢的。” 这个回答让两位老人的笑容更和蔼，老太太柔声道：“是十亿的信托基金，等你成年开始，就可以每月支取一定数额了。” 信托基金？不是遗嘱加名啊？乔唯遗憾，忽然反应过来，夺少？！ 她大眼圆睁，呆了几秒，在乔淮阳“高兴傻了”的调侃声中一个饿虎扑食，扑到老太太身上，大声道：“谢谢奶奶，谢谢爷爷！啥也不说了，都在抱抱里了。” 说着狠狠抱了一下老太太，再给了老爷子一个熊抱。 乔唯：十亿信托，更适合本人体质的养老保险。 高兴之余，乔唯不忘维护一下懂事人设。 “奶奶，这个好贵重，是只有我一个人有，还是大家都有？”她垫着脚凑到老太太耳边，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音量说悄悄话。 老太太揽住她，迟疑道：“你哥哥姐姐都有。” 难道唯唯不高兴自己的生日礼物不是独一无二？ 然而下一秒，一声欢呼打消了她的疑虑。 “好耶！那我就放心啦！”乔唯欢快地说，眉开眼笑。 老太太心头发软，喉头一哽，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将怀里的小身子揽得更紧。 而老爷子和乔淮阳也沉默下去，心绪难言。 得了贵重点的生日礼物，就担心只有自己有，别人会不会不高兴，归根结底，还是得到的东西太少，才会诚惶诚恐，心里不安。今后必须送唯唯更多东西，让她习惯才行。 乔唯不知道他们心中所想，正在掰着手指头算，林家给了五亿信托基金，乔家这边又来十亿，她的养老保险很充足啊！ 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厨房里一早就开始准备年夜饭，佣人们也在挂装饰品，到处红彤彤一片。 张灯结彩，热闹喜庆。 “这唯唯小姐的生日是二十九，怎么不干脆挪到大年三十一块儿办啊？一起办多省事儿。家家都要准备过年，客人们都上午赶过来，下午赶回去，我都觉得累得慌。” “我也是说，排场这么大，我滴乖乖。我也是见过有钱人给自家小孩办生日派对的，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场面，比人家八十大寿寿宴都还搞得隆重，这才几岁的小娃啊，多费钱。” “你们刚来，不了解也正常，这唯唯小姐是乔家最小的，那可不得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别说过生日，平时也是贵重礼物不断呀，淮阳少爷还送了个跑车呢，真车哦！” “不过话说回来，唯唯小姐受宠，也就今年的事吧，那以前……” 声音低了下去，几颗脑袋凑在一起，一边说八卦一边往景观树上挂彩灯，动作熟练，工作摸鱼两不误，还不时发出低低的惊呼声。 不用想也知道是在说她当小透明的那些年，乔唯躲在她们的视角盲区静静偷听。 她很欣慰，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滴！并没有因为现在她得到了很多关爱，就忘了她以前遭的罪。 不枉她准备了大红包。 等长吁短叹惊呼连连好几次后，乔唯才故意搞出些动静。 一见当事人来了，几人都有些说人是非被抓现行的尴尬慌张，乔唯却假装没看到，笑眯眯地递上红包：“阿姨们新年快乐！” 众人手忙脚乱接过，被这厚度吓了一跳，马上反应过来，又惊又喜：“谢谢唯唯小姐！” 一阵欢喜的道谢声后，其中一个犹豫了一下问道：“小姐您不去后山玩吗？” 吃过早饭，一群人就闹哄哄地往后山去了，要去滑冰，还要玩狗拉雪橇。 那狗可是金贵得很，淮阳少爷舍得拿来拉雪橇，这可是破天荒头一回，不用说大家也知道是为了给谁玩。主角怎么还没去？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她们的话…… 乔唯眨眨眼道：“我想给大家发了红包再去，昨天为了我的生日忙了一整天，今天又要忙一天，大家辛苦了~~” 众人：QAQ 等乔唯离开，新来的一个佣人喃喃道：“我还以为要挨骂了，我从上家走人，就是因为那家小少爷跟个小皇帝似的，没想到……” “咱们唯唯小姐跟别的有钱人家的小孩可不一样，聪明懂事又可爱，才四岁就能做高中题啦，不光聪明绝顶，还心地善良有礼貌……” 与有荣焉的话隐隐约约顺着风吹到乔唯耳朵里，她仰首挺胸，感觉胸前的红领巾更鲜艳了。 没错啦，她就是这么完美无缺的小孩。 “跑哪儿去了你？不是吵着要坐雪橇吗？”乔唯刚到后山，就被眼尖的乔淮阳逮住。 他脸色有些不太好看：“还以为你掉湖里了。” 这湖面结了一层厚冰，怎么会掉湖里？再说谁吵着要坐雪橇了？她就只提了一嘴，乔淮阳就一大早叫人准备搞狗拉雪橇。 但是看在三分之二遗产和他弄雪橇也是给她玩的份上，乔唯决定牺牲自己，保全他的面子。 “对不起，哥哥，我来晚了。”她麻溜道歉。 “好了淮阳，唯唯这不是来了吗？唯唯过来。”老爷子朝她招手。 乔唯这才注意到，湖面上一片空荡荡，周围却站着好多人，都不约而同望着她。 “大家怎么不玩呀？”她好奇问道。 一眼望去，大伙儿不都弄好装备了吗？那冰车冰刀鞋一应俱全。 不等老爷子回答，一个女声先一步说话：“咱们唯唯小姐还没到，我们怎么能先玩？” 话是笑着说的，不满是显而易见的。 乔唯诚恳道歉：“对不起，姑妈，我有点事耽搁了。” 主打的就是一个真诚，打了乔云婉一个措手不及，隐隐锐利的眼神和微扬的下巴都僵住了。 “好啦，来了就好，咱们玩吧，”老太太不动声色地瞥了女儿一眼，笑着给乔唯把歪掉的帽子扶正，“雪橇你哥哥都给你准备好了，快去。” “好的奶奶。” 乔唯又跟个陀螺一样，跑到乔淮阳那边去。 七条狗分配给了两个雪橇，爪子上都包了厚厚的棉布。乔淮阳叫她坐上其中一个，还搞了个安全带。 乔唯的注意力立马转移到雪橇上了，她只坐过假的二哈雪橇，还没坐过真狗拉的车，不由得兴奋起来。 狗子们比她更兴奋，似乎只要一声令下，它们就会立即冲出去。 “唯唯小姐坐好了。” 训犬师吴冬打了个呼哨，四条狗拉着雪橇蹿了出去，乔唯一个后仰，上半身陷在了柔软的毛毯里，吴冬踩着冰刀鞋在前头引路。 北风呼呼地刮，风声，冰刀滑过冰面声，还有狗子兴奋的叫声混合在一起。 两侧景色飞速闪过，乔唯闭上眼，感受着非同一般的感觉。 忽然感觉到不对，怎么没听到其他人的声音啊？ 她立刻睁开眼，恰好狗拉着她跑了一圈，再次从众人面前经过，挨个和大伙儿四目相对，有游街示众内味儿了。 不是吧？辣么大个湖面，就她一个人在玩，其他人都看着她玩？！ “吴冬哥哥，大家怎么不玩呀？”她连忙小声问道。 吴冬忙回头，也有点尴尬：“淮阳少爷担心大家同时上来，会干扰到狗，说等你玩尽兴了，他们再来。” 乔唯：…… 她竟不知不觉当了显眼包？ 这种我行我素天大地大我最大的行事风格真的很乔淮阳。 冰面上，健壮的大狗拉着小孩跑得正欢，看着非常和谐欢乐，正在等待的人群却有些许骚动。 “我也要坐雪橇！”一个小男孩闹腾起来，他爸爸尴尬地看向乔淮阳。 还没等他开口，乔淮阳就淡淡道：“不行。” “为什么呀淮阳哥哥！不是还有一个雪橇吗？淮阳哥哥偏心！”小男孩大着胆子叫嚷起来，却在乔淮阳看过去的时候咻的一下蹿到大人身后。 “这个雪橇是给唯唯替换的，”乔淮阳不紧不慢地说，又看了小男孩一眼，点头，“你说的没错，我是偏心。” 小男孩不敢再说话了，乔云婉却皱眉道：“淮阳，你也太惯着唯唯了，小心把她给惯坏了。” 乔淮阳眉心一拧，正要说话，正和乔临溪举着摄影机记录乔唯的快乐瞬间的陈嘉熙忙回头插话道：“哎呀妈妈，坐个雪橇怎么就惯坏了，我小时候还把爸爸当马骑呢……” 她倏然住口，其他人都哈哈笑起来，欲调侃她爸一番，却发现人没在。 陈嘉熙瞥见乔云婉微僵的面色，忙也调整好表情，笑嘻嘻道：“我也想坐，淮阳哥就是不答应，说只许唯唯一个人坐。淮阳哥你最好说到做到啊，不然我肯定挠你。” “你坐？还不得活活累死我的狗。”乔淮阳哼笑道。 这一茬就算揭过，偏偏又有人插话：“云婉说的对，淮阳，你们……你这也太惯着了，孩子长期被溺爱，八成要长歪。” 乔淮阳心中闪过一丝不耐，似笑非笑道：“二爷爷，论长期溺爱，把孩子养歪，您可是个中高手，我还得向您取取经。” “你！”对方一噎，脸皮气得紫涨，却没再吭声。 乔淮阳暗嗤，要不是这二老头的好孙子搞的这一出，把人肚子搞大就不认人，娘俩找上门都不认，他怎么会和大哥互相产生误会，还因为谁是孩子爹而差点打起来？ 如果不是唯唯机灵，他们兄弟俩之间的嫌隙怕是会越来越深，最后反目成仇也说不定。 就在这时，乔唯回来了。 “才跑两圈就累了？”乔淮阳盯着还在兴奋刨爪子的狗子们，语气不太好。 他的狗耐力如何他清楚，怎么可能跑两圈就不行了，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这个主人的脸往哪儿搁？ 吴冬欲言又止，乔唯已经跳下了雪橇，脆生生道：“哥哥我想玩滑冰！” “滑冰？不是想坐雪橇吗？行吧。”乔淮阳有点不高兴，前期准备折腾这么久，玩一会儿就没兴趣了，小孩儿果然都是三分钟热度。 乔唯却朝他招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小声说道：“哥哥，让大家一直等着不太好，可以把我的雪橇机会往后挪几天吗？” 乔淮阳一怔，语气复杂：“行。” 他一向我行我素，何况这是老爷子老太太都同意了的，倒没想到乔唯考虑得这么多。 看看，他们家这小东西多善良，多会为人着想，宁愿自己受委屈，也不委屈了别人，怎么会被宠坏？ 乔唯不知道乔淮阳心中所想，她之所以玩了两圈就不玩了，纯属是心理素质还不到位，当这个显眼包当得太痛苦了。 乔唯：俺真的不想当安小鸟（被迫表演版） 除了年纪太大怕出意外的老人留在了岸边小屋喝茶，年纪稍轻的都跑到了湖面上玩。 一时间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除了乔继恩。 滑雪险些被乔唯一个小毛孩压，滑冰总不可能了吧？他本想大展身手，显摆一番，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他正举着手机和人吵架。 “我说林薇棠，你还有没有点良心？这么多年你管过孩子吗？现在不过是叫你立个遗嘱，把三分之二财产给她，你就这么推三阻四？没人性！” 电话那头的林薇棠气得跳脚。 “姓乔的，你可真好意思说啊，个臭不要脸的！人在你家，还不闻不问的到底是谁？还有，你说你立了遗嘱将来遗产三分之二给唯唯，你个不学无术的老二世祖，谁知道你还口袋里还剩几个子儿？” “居然敢质疑我的实力？有种咱们把财产单子拉出来比一比，要不然你还以为我们老乔家比不上你们老林家呢。” “什么咱们，我呸！遗嘱立了随时能改，除非立马生效，否则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啊，你个恶毒的女人，竟然敢咒我早死？！”乔继恩咬牙切齿，气得太阳穴突突跳，忽然冷静下来，冷笑一声，“加你微信，通过一下，给你看个东西。” “干嘛？要给我看你的遗嘱啊？遗照我倒是有点兴趣。” “……你出门最好看着点，小心天降正义把你砸死。” 乔继恩愤愤地挂了电话，开始扒拉文件夹。 乔唯的日记他保存了一份，内容不断在他脑子里闪现，把他整得辗转反侧，最后一咬牙，打开了乔淮阳很久前发给他的关于乔唯的调查资料。 他一直没打开过，这一打开，就在椅子上坐了一个通宵。 这下好了，日记和资料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打得他鼻青脸肿，简直成了紧箍咒，折磨得他精神都快出问题了。 他只是说不想看见乔唯，可没说让人磋磨她啊…… 思前想后，乔继恩觉得不能他一个人受折磨。 乔唯正在花式和人PK滑冰，周围围了一圈人。 她自认为是个成熟的大人了，但是吧，自从意识到其实她就是“原主小朋友”后，就真的有时候感觉自己成了小朋友，偶尔会控制不住冒出小孩心性。 比如现在，非常认真地和其他小朋友PK滑冰，势必要争个输赢。 乔唯：旋转，跳跃，我闭着眼~~ 最终结果出乎众人意料，她以最后一跃空中转体一周半，落地转成陀螺的高难度动作成功取得胜利，击败数位滑冰小高手。 “太厉害了唯唯，这动作都会！” “简直花滑种子选手，国家队预备役！” “这让花重金给两个崽找了名教练的我情何以堪……” 在雷鸣般的掌声中，她微笑着说道：“谢谢大家，但是这个动作我做的还不是很到位，我得再思考一下。” 然后顶着眩晕感华丽退场，背着手，带着思考人生的沉重表情慢悠悠滑冰。 再不歇会儿她要吐了。 但即使眩晕感很重，她还是感受到了一股灼热的视线。 渣爹？ 看她干嘛？嫉妒她的滑冰天赋吗？ 乔唯正在腹诽，手机忽然响了。 “歪？二舅舅？” “嗯，抽个空，把你爸骗出来打一顿。”林微榕说起打人就跟说今天天气挺好一样。 乔唯下意识环顾四周，确认身边没人，手机也没有误触免提，小声说道：“介个嘛，等过了年吧。夏天怎么样？穿得薄，打起来更痛。” 好歹是巨额遗产，至少得给个类似于免死金牌的功能吧？至于保质期嘛，就半年吧。 过了两秒，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林微榕不知是揶揄还是讽刺的声音传来：“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看来你爸说要给你三分之二遗产是真的了？” 乔唯一惊：“您怎么知道？” 难道乔继恩把她加入可瓜分遗嘱名单还昭告天下了？还真是做了一点好事都不肯低调的德性啊。 很不幸，这点她好像遗传到他了。 林微榕的回答印证了乔唯的猜测。 “他拿着大喇叭到处喊呢，真是一片慈父之心啊，小财迷，你是不是很感动？” 乔唯呵呵笑：“感动，感动得很，天大地大，票子最大。” “有奶便是娘是吧？没骨气，”林微榕突然变脸，嗤了一句，“遗嘱随时都能改，只要一天没死，遗嘱就不作数。” 乔唯沉默几秒，幽幽问道：“二舅舅，杀人是犯法的，我不敢。如果有谁能替天行道的话，我分五块钱给他。” 林微榕被她给气笑了：“谁叫你去杀人了？五块钱就想买遗产，想得美。行了，玩儿去吧，记得初二到我们家来。” 大年初二走娘家，往年只有乔家二老会来，今年肯定是要带上这小财迷的。 家里早就准备好了，老太太甚至还想把床架子换成纯金的，被他们拿“难道到时候还让唯唯把床架子给搬走啊？不如直接给她一箱子金条”的话给劝住了。 一想起这事儿，他就觉得好笑。 乔唯听着林微榕莫名其妙的笑声，感觉阴恻恻的，不由担忧道：“二舅舅，杀人真的是犯法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就算您设计得再完美，人民警察的眼睛是雪亮的——” “乱说什么？挂了。”林微榕气道，难道她以为他有把乔继恩算在回娘家人员里吗？不是，难道她以为他真的蠢到直接把人给宰了吗？ 乔唯收起手机，塞进兜里，发现乔继恩还在看她，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怨念。 看什么看？没见过她这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的完美小孩啊？ 莫非是后悔改遗嘱了？晚了！ 乔唯哼了一声，脚一蹬，瞬间溜出去好远。 这边玩得开心，那边却气氛迥异。 “乔三儿到底给你发什么了？”林微榕再次沉声问道。 他和林薇棠是龙凤胎，比乔继恩还小了两岁，但这并不妨碍他摆二舅哥的架子，当面叫一声妹夫，私底下就直接叫乔三儿，也没人纠正他。 林薇棠充耳不闻，仍旧紧紧攥着手机，表情变幻，时而皱眉，时而瞪眼，最后竟然两行泪流了下来。 “他拿住你的把柄了？手机给我。”林微榕说着就要来抽她的手机，却没抽动。 林薇棠也不去擦泪，任由眼泪往外冒，呆呆地说：“二哥，你知道唯唯以前遭了多大罪吗？你知道她遭了这么大罪，还惦记着干什么吗？” 她只知道乔唯在乔家不受宠爱，没过上众星捧月的千金小姐的日子，却不知道细节。 还有，小丫头在日记里说，盼着见她，可是只有在年夜饭上才能见到她，今年为了迎接初二乔家人到林家的事，大年三十她没有留在乔家，她会不会偷偷躲在被子里哭呢？ 最让她崩溃的是，在爹妈漠不关心的情况下，乔唯竟然还想着考第一名讨她和乔继恩的欢心。 原来乔唯这么拼命学习，是为了给他们长脸！ 林微榕皱眉：“手机给我。” 林薇棠回神，将手机攥得更紧，鉴定道：“二哥，我要改遗嘱——” 话说一半卡住，神色变得犹豫。 真的将三分之二财产给小女儿吗？那大女儿怎么办？林寒月跟她一样，不爱上班，没资产以后怎么维持花钱如流水的生活？但是她的确是对乔唯亏欠太多…… “妈，就三分之二给唯唯吧，我赞同。”林寒月的声音忽然响起。 乔唯于年夜饭前收到林微榕的一条微信。 【恭喜你啊，小财迷，又发财了】 乔唯：？ 他是怎么知道她在牌桌上把所有人杀了个片甲不留的捏？ 第77章 我不姓福，我姓乔 正月初二走娘家。 乔唯跟着老俩口到了林家。 她这才知道林微榕说的她又发财了是什么意思。 继被乔继恩加入遗产继承名单之后, 乔唯再次喜提又一巨额遗产继承名额。 “一半给我？”乔唯惊讶反问。 林薇棠本来就表情就有点不自在，听她这么一问，更不自在了：“这个, 我知道你爸给了你三分之二，但你哥有工作……你姐姐不上班, 将来就靠这些资产生活, 你, 你能理解吧？我——” “谢谢妈妈！”乔唯喜滋滋道，但马上又面露担忧, “姐姐知道这件事吗？” 林薇棠一怔，见乔唯非但没有不满意只有一半, 还首先想到的是姐姐知不知道, 她心里像被小刺扎了一下似的, 放柔了声音：“知道，她知道的。” 她犹豫了一下，说道：“你姐姐是想给你三分之二，我担心她以后没东西傍身, 想了很久, 还是决定你们一人一半。” 为了促进姐妹俩的感情，她决定牺牲自己！ 乔唯果然呆了一下, 立刻感动地说：“姐姐都没跟我说, 姐姐在哪里, 我想第一时间跟她说谢谢！” 林薇棠：机智如我~~ 林寒月正在踩缝纫机, 是真·踩缝纫机。 嗒嗒声不绝于耳，林寒月埋头苦干, 把踏板都快踩出了火星子, 过于专心, 都没注意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 室内挂满了整整两大排儿童服装，汉服JK公主裙，应有尽有，华丽俏皮可爱活泼，各种风格一网打尽。 “姐姐，这都是你自己做的吗？好漂亮！”乔唯忍不住惊呼。 林寒月惊了一下，见是她，立即停下动作，起身大步走过来，一把抱起她走向沙发，笑问：“和妈聊完了？” “嗯嗯，”乔唯乖巧点头，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姐姐，我都知道了，你放心，我以后赚大钱了，一定好好孝敬你，给你养老送终！” 林寒月心花怒放，喜笑颜开，但佯装不满道：“我有这么老吗？你都想到给我养老送终了。” “姐姐，你真的不喜欢上班吗？”乔唯立马转移话题。 一说起上班，林寒月就笑不出来了。 她叹了口气：“我觉得，我是不宜上班体质，一进公司就无精打采，浑身不舒坦。” 乔唯：？你勘破了打工的本质。 在这一瞬间，光鲜亮丽的大小姐竟然社畜感十足，连光彩照人的脸蛋都暗淡了不少。 打工的杀伤力确实太大，都能虚空伤人了。 “不喜欢上班？那有其他喜欢做的事吗？继续读书呢？”乔唯追问。 “好像没有，也不想再读书，”林寒月认真想了想，面露迷茫，随即自嘲笑道，“喜欢买东西算不算？” 乔唯沉默了，在这本书里，作为恶毒女配，林寒月的主要任务就是给男女主的爱情当绊脚石，为主角的绝美爱情增加调味料，还真没正经上过班，整天不是在搞事，就是在搞事的路上。 现在她彻底放下了温仲年，真成无所事事的无业游民了。 人不能太闲，一闲就要出问题。 “唯唯，我怎么觉得，我这二十多年白活了呢？我说句实话，你别骂我，这两年追温仲年，算得上是我最充实的日子……现在吧，又有点不知道该干嘛了，商场都逛腻了，要不我像以前那样，偶尔去福利院当义工？” 听着林寒月的喃喃自语，乔唯摸了摸下巴，余光瞥到那两大排衣服，灵光一闪：“姐姐，那些衣服是你自己设计的，还是照着店里的漂亮衣服做的？” 刹那间林寒月脸上的迷茫飞了个干干净净，得意道：“当然都是我自己设计的，纯原创！是不是觉得我很厉害？都是给你做的哦，喜不喜欢？” “超厉害，我很喜欢，”乔唯先是赞了一声，然后肃了表情，“姐姐，你去当服装设计师吧。” 林寒月一愣：“啊？” 对于林寒月突然宣布要当童装设计师这件事，林家人都很意外。 “怎么想起当裁缝了？”林老爷子十分纳罕，“你这是嫌外头买的衣服不够好，打算自己做？” 林寒月严肃纠正：“爷爷，不是裁缝，是童装设计师，设计师！专门设计小朋友穿的衣服。” 说完看向乔唯，感叹道：“还是唯唯建议我的，要不是唯唯，我都没意识到，我居然这么有设计天赋。” 她在医院“服刑”的日子结束，回来修整了两天，立马翻箱倒柜找珍藏的小裙子和珠宝，势必要让乔唯成为幼儿园毕业舞会最靓的崽。 天天搭配漂亮小裙子，搭着搭着就手痒，开始自己画图做衣服，自此沉迷其中，不可自拔，投入到了承包乔唯衣服的伟大事业中。 林寒月这话把其他人都给整沉默了。 不光是她没意识到她有设计天赋，其他人也都没意识到。 不过一向没事业心没上进心的林寒月终于有了想做的事，作为家人，他们当然要大力支持。 至于是不是真的有天赋不重要，到时候拿钱砸就行了，像那些大牌出的衣服，不好多都丑不拉几的吗？ “不错，好好干。” “我们家要出个大设计师啦！” “还是唯唯厉害，慧眼识珠，一眼就发掘了寒月的天赋。” 顿时一片夸赞声，林寒月沉浸在赞美声中，眉毛都快飞出去了，乔唯看着她，含笑不语，深藏功与名。 “唯唯，你别担心，你姐姐虽然少了一半资产，但以后绝对不会没钱花。” 在大家都在恭喜林寒月找到人生目标的时候，作为亲妈的林薇棠却欲言又止，悄悄凑到乔唯耳边，小声说道：“她就算不工作，也能锦衣玉食，你不用自责。” 边说还边用一种可以称之为温柔的眼神望着乔唯，雷得她打了个激灵。 “妈妈，姐姐真的很有设计天赋，不当设计师简直是埋没人才。”乔唯正色道。 她只是想给林寒月找点事做，消耗一下精力，免得林寒月的恋爱脑卷土重来而已。 林薇棠眼神愈发柔和：“嗯嗯，我都明白！” 小孩儿这是分了姐姐一半财产，又听到她说大女儿没工作，心里不安，所以才想办法鼓励大女儿开创事业的吧？ 小小孩童，就操心这么多，想得这么周到。 想到这里，林薇棠心里更加柔软，激动之下，一把搂住乔唯，勒得乔唯差点翻白眼。 这趟娘家之旅宾主尽欢。 回到乔家，乔唯马不停蹄地投入到了学习中去。 她这个寒假过的太跌宕起伏了，功课都落下不少。 落后不可怕，就怕小伙伴有文化。 看着手机里温季年发过来的理综满分试卷，乔唯压力陡增，把笔杆子摇得更厉害。 天才也是有peer pressure的（同辈压力）！ 还没奋笔疾书两天，乔唯又被乔老爷子拎着上了飞机。 钓鱼佬对钓鱼的热情估计比山还高，比海还深，连年都不拜了，直奔外地，参加名为战友相聚实则老兵钓鱼大赛的聚会。 乔唯睡眼朦胧下飞机的时候，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季年哥哥？” “唯唯，”温季年迎上来，先是扬起笑容，下一秒笑容微敛，朝乔老爷子礼貌颔首，“乔爷爷好。” 老爷子声如洪钟：“小季，你爷爷呢？” “爷爷在和其他几位爷爷一起泡温泉，让我接到您了就请您过去。” “什么？好啊，都不等我就先享受上了，”老爷子牛眼一瞪，冲温季年急匆匆道，“小季你带你唯唯妹妹去玩，泡温泉也行，烤红薯也行，泡温泉记得找服务员跟着，别偷偷去啊。” 说罢就匆匆忙忙跑了，脚下生风，一点看不出是个快八十的老年人。 剩下俩人面面相觑。 过了个年，竟有点陌生了似的，一时半会儿谁都没有出声。 乔唯扑哧一声：“季年哥哥你们什么时候到的？”说着就往大门处走。 温季年不留痕迹地松了口气，和她并排走，回答道：“比你们早到一个小时。去泡温泉吗？我刚才看了，这个度假村设施完好，很干净，不比A市的差。” “好呀，我还没泡过温泉呢。”乔唯来了兴趣，顺手掏出手机百度泡温泉注意事项。 温季年看着她的侧脸，抿了抿唇，问道：“唯唯，你第一次钓鱼是什么时候？” “第一次钓鱼？”乔唯歪着头想了想，“暑假的时候吧。” 那时候她随手折了根柳枝当鱼竿，钓了条大肥鱼，把乔林两个老头给整自闭了。 “季年哥哥，你钓过鱼吗？”她随口问道。 温季年含糊应了声：“嗯，在家钓过两次。” 他说完屏住呼吸，生怕乔唯追问战绩如何，幸好她没问。 但接下来的钓鱼比赛肯定是躲不过去的，他不由得有些焦躁，虽然极力忍着，但面上还是带了些出来。 乔唯看出来了温季年的心不在焉，但她贴心地当没看见。 大人有大人的烦恼，小孩有小孩的烦恼，小天才也不例外嘛。 不过在第二天钓鱼比赛的时候，她知道是为什么了。 “哈哈哈哈，老温，你不是说小季是个钓鱼天才吗？给咱们看看钓了几条？”乔老爷子不客气地大笑出声。 老温小温双双沉默。 “意外，这是意外，”温老太爷强自镇定，“这是水土不服，没有手感。” 乔老爷子故作疑惑：“是吗？” 边说还边把乔唯的小桶拎起来晃了晃，扑通扑通的水花声特别明显，他扬眉问道：“唯唯，你怎么没有水土不服啊？哦我知道了，因为你有一半的南方人血统。” 这话惹得其他钓鱼大赛参赛选手哈哈大笑，除了老温和小温。 乔唯：没错啦，我就是南北混血儿。 她瞟了一眼看似镇定，实则耳朵都红了的温季年，忍笑解围：“我钓过很多次啦，季年哥哥才钓过两次对吧？熟能生巧嘛，只要多钓几次，技术熟练，就能钓到很多鱼啦。” 谁知这话却把所有人给整沉默了，包括乔温两位老爷子。 乔唯疑惑，正要问怎么了，眼角瞥到乔老爷子的老战友之一正悄悄把小桶往身后藏，刹那间她福至心灵。 老兵钓鱼大赛（×）；老空军菜鸡互啄（√） 老爷爷们精神抖擞，摩拳擦掌，装备齐全，气势十足，个个钓鱼高手风范，结果一个上午过去，战绩被她这个小孩子按在地上摩擦。 乔唯：报一丝啊，这一次，我真的没想赢。 乔老爷子尴尬不过五秒，马上反应过来，这次他可是翻身农奴把歌唱。 “我说，这回我老乔是当之无愧的冠军，大家没意见吧？”一边说还一边摇晃着小桶，十分嘚瑟。 其他人纷纷笑骂。 “老乔你可真敢说，这是你钓的吗？这不是人唯唯钓的吗？” “就是啊老乔，不算不算，你这是相当于找了个枪手，是作弊，重来重来，你来钓！” “公然拿小朋友的成绩冒充是吧？我马上发朋友圈，给大伙儿看看你的嘴脸。” 嘻嘻哈哈的声音不断，乔老爷子哼道，面露得意：“咱们可是一早就说好了，唯唯替我出战，你们当初不是都答应得很快吗？怎么着，一看唯唯是真钓鱼天才，立马就耍赖啊？” 其他人被这话堵得哑口无言。 朋友圈他们都是看过的，嘚瑟得不得了，炫耀他有个钓鱼天才的小孙女，还说要让这小娃娃来替他比。 他们只当是老乔夸大了，在哪个老年人眼里，自家小孙孙不是拳打达芬奇，脚踢爱迪生？用年轻人的话来说，就是开了八百米厚的滤镜。 存了看笑话的心思，他们同意了。 谁能想到，真被人一个小娃娃吊打，钓鱼佬多年名声毁于一旦！真是颜面扫地，老脸丢尽。 这时有人想起来，这还有个小天才呢。 “老温，小季这是发挥失常了？没关系，下午咱们再战。” 打起来，打起来，看看谁是真正的小天才。 乔唯从这几位老爷子脸上看到了明晃晃的不怀好意，逗小孩玩成了他们的新乐趣，这些糟老头子坏滴很。 眼见温季年的脸浮上了一层薄红，嘴唇抿得死紧，整个人像笼罩了一层阴云的小蘑菇，让乔唯想起了喜欢画个圈圈诅咒你的潇洒哥，她忍笑说道：“爷爷，我肚子饿了。” 乔老爷子正在举着小桶copy狮子王，一听这话意犹未尽地放下桶：“行，比赛暂停，咱们先吃饭，就吃烤鱼。走啊老温，还拉着个驴脸干嘛，请你吃烤鱼还不满意？” 骑脸输出啊简直是。 一直默默瞪着乔老爷子不吭声的温老太爷哼了一声：“又不是你钓的，还喘上了。” “我孙女钓的，四舍五入不就是我钓的？别嫉妒，你也让你孙子给你钓嘛。” 这十分欠扁的话成功激怒对方，甩下一个“别装逼，装逼遭雷劈”的眼神，气鼓鼓地拉着温季年跑了。 下午比赛继续，乔唯依旧一骑绝尘，钓的数量是其他人加起来的总和。 温季年仍旧没有挽救颓势，不过心态显然调整过来了，不像上午那么沮丧。 不错，乔唯暗自点头，以后比她略逊一筹的时刻还有很多，希望他能早点适应。 乔唯：别问，问就是非常自信。 比赛结束后，休息时间，一众老头一改先前的嘴硬，一个接一个，偷摸着来找乔唯，追问到底有什么钓鱼秘诀，生动演绎口嫌体正直。 乔唯无奈：“没有秘诀，你们怎么钓的，我就怎么钓的。” 但没人相信，还展开利诱，不是解下价值百万的手表，就是摘下大师开过光的紫檀木手串。 乔唯严词拒绝，但人家非要往她手上戴，她也没办法，只好沉吟道：“好吧，这是我的不传之秘……” “吧啦吧啦能量，龙王变身？？这就是秘诀？真的假的？听起来怎么这么怪，玄乎。不过钓鱼本来就玄乎，行，记得别把秘诀跟其他爷爷说啊。” “嗯嗯。” 她给每个人都说的咒语都不一样，应该不算是跟其他爷爷说了吧？ 乔唯两只手挂满了手表和手串，回到房间，乔老爷子一看就乐了：“这群老东西，我就知道憋不住。收着吧，就当他们给你的见面礼。” 乔唯美滋滋把东西装进她的小背包里，忽听老爷子问道：“你温爷爷呢？他拿什么贿赂你了？” “温爷爷？他没有找我哎。”她回忆了一下，确定温老太爷没有找她追问钓鱼秘诀，也只有他一个人坚持住了，看来他的意志力非同一般啊。 “哼，事关钓鱼，我就不信他能忍得住，”乔老爷子十分笃定，嘱咐乔唯，“等他来了，你先稳住，马上通知我，记住，要吊着他，我把他这求小孩的可怜样子拍下来，在他的八十大寿上播它个一整天。” 边说还边笑，十足的损友模样。 看着感情十分要好，不是多年的损友干不出这种事。 乔唯心中一动，在书里，乔温两家闹翻决裂，还有老一辈的原因。 “爷爷，你以前是不是干了什么对不起温爷爷的坏事？”她冷不丁地问。 老爷子还残留着得意的神色顿时一僵。 怎么回事？ 他才刚琢磨谈心时机，想着要不要趁着这个时候小丫头高兴，把早就准备好了的话说出来，好好聊一聊，她就先给他来了一下。 还直插心窝。 肯定是他理解错了，她估计就是看他们互相损对方，随口问问而已。 “那多了去了，我偷过他的红薯算不算？” 乔唯看了一眼镇定自若的老爷子，心道这个老乔头，还挺会装蒜。 “爷爷，偷东西是不对的！”她严厉谴责。 距离两家生出嫌隙，还有几年，她没必要这个时候捅破。 “嗯嗯，是我不对，”老爷子敷衍了两句，他眼中闪过犹豫之色，忽然问道，“唯唯，你现在幸福吗？” 乔唯：？又来？ “我不姓福。”乔唯摇头。 在老爷子勃然色变后，她慢悠悠地说：“我姓乔。” 老爷子：？？？ 以后谁再说话大喘气他就骂谁！心脏病都差点整给他出来了。 第78章 钱在哪儿，爱就在哪儿 晚上吃饭, 一桌子的老头酒过三巡，开始忆往昔峥嵘岁月了。 作为唯二的两个新鲜面孔，乔唯和温季年被迫成为了听众, 被按在椅子上，听他们讲相似但各自版本不同的故事。 乔唯：微笑JPG. 听了快一个钟头, 老头们就一个事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吵起来了, 争得面红耳赤, 无暇顾忌两位听众。 乔唯趁机朝温季年使眼色，俩人瞅着空档, 滑下椅子就跑。 生怕被抓回去继续摧残耳朵，二人跑了老远才停下。 乔唯还在喘粗气, 就听温季年喘着气说道：“唯唯, 我……我没钓到鱼,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笨？” 表情是平静的，但眼神是紧张的。 果然聪明的人都最怕别人以为他笨。 乔唯哥俩好似的拍怕他的肩膀，说道：“怎么会，你这么聪明, 跟我一样聪明, 怎么会是小笨笨呢？” “可是，你都钓到好多鱼, 我却一条都没钓到……”他的语气和表情都变得懊恼, 这才有点小孩样了, 不像个小老头。 啊, 一条都没钓到确实太背了点，连乔老爷子这个老空军都收获两条。 乔唯沉默两秒, 想了想说道：“没关系, 上帝已经给了开了一扇智慧的大门, 给你关上一扇运气的小窗也是很正常的。” “……” 温季年好像并没有被安慰到，反而眉心拧得更紧了。 “是运气吗？”他轻声问道。 “应该是吧，我就随便一钓，鱼就咬钩了。”乔唯随口说道，说完才察觉到无意中凡了一把。 凡，太凡了。 “一般都有新手大礼包，你第一次钓鱼应该钓到了吧？”为了避免伤害到温季年这个真小孩的心灵，乔唯立马补救。 “嗯，钓到了。”温季年语气复杂。 确实第一次钓就钓到了一条大鱼，这让他爷爷大为激动，差点叫人把那条鱼做成了标本，还连发三天朋友圈。 他私下悄悄又钓了一次，钓了个空气，然而爷爷已经广而告之，说要让他和唯唯比一比。 他连夜学习钓鱼技巧，结果技巧在真正的好运面前不堪一击。 或许不止是在钓鱼一道上他落后唯唯这么多，说不定在学习方面也会落后呢？温季年心中一凛，从前的“聪明人从不熬夜学习”的信念摇摇欲坠。 万一落后了，以后和唯唯可能越来越没有共同话题……温季年深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啊对了，你的毕业作品怎么样了？”乔唯见他一脸深沉，火速转移话题。 “还好，做了一半。唯唯你呢？”一说起毕业作品，温季年精神点了。 “也差不多一半吧。” 俩人叽叽咕咕说了半天，从毕业作品说到少儿班，从大学专业说到将来想做什么，从雪好白啊说到刚才的红烧肘子真好吃，并商量好了明天要玩什么。 等饭桌上的争执告一段落，乔温两位老爷子终于意识到了俩娃不见了，问了酒店服务员，都说没见着，吓得酒都醒了，火急火燎叫酒店的人一起帮着找。 最后在一棵高大的景观树后面发现了正在看蚂蚁搬家的两个小孩儿。 看着俩小孩蹲在一起，肩挨着肩，头碰着头的和谐模样，温老太爷忽然感叹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打住！禁止包办婚姻！”乔老爷子十分警惕。 “……有病。” 他不过是感叹一句而已，就反应这么大，温老太爷忽地想起个事来，语气里揶揄和讽刺齐发：“你现在倒是对人小娃娃上心，以前可是连提都不提这个小孙女。” 这一句正中心窝，乔老爷子张了张嘴，过了好几秒才恼羞成怒道：“你对你小孙子上心，连他到底能不能钓到鱼都搞不清楚。” “你！” 两个老的动静颇大，两个小的终于察觉到了。 “爷爷？” “爷爷！” 两声爷爷同时响起，乔唯莫名想到葫芦娃。 “走。” “走！” 两位老人异口同声，表情都不太好的样子。 老伙计好像闹矛盾喽，乔唯眉毛动了动。 第二天上午，又是钓鱼比赛，不过这次必须亲身上阵，禁止找枪手。 见温老太爷身边没小萝卜头，乔唯问道：“温爷爷，季年哥哥还没来吗？” “他呀，昨晚学习学到太晚，早上睡得沉了点，我就没叫他。”他笑眯眯地说。 那英：什么！GIF. 乔唯震惊，温季年居然偷偷开夜车！ 把危机感都给她整出来了，太卷了吧这，她自以为是卷王，没想到啊，温季年这个小老弟，面上云淡风轻，私底下竟然也在卷，连出来玩都还不忘学习。 像极了她以前班上那些表面啥也不学，其实偷偷往死里学的同学，非常具有迷惑性。 “爷爷，我想回去看动画片。”乔唯决定立刻追赶进度，找个借口回房间。 然而乔老爷子却把她按住，仿佛正中下怀似的，说道：“行啊，我陪你一起看。” 乔唯：“？” 她不是小孩，她需要学习OK？ “你们打吧，我要陪我孙女看动画片。”他扬声说道，把鱼竿往旁边一搁就站了起来。 其他人表示震惊：“不是吧老乔？太阳打西边儿出来出来了还是你吃错药了？！” 乔唯也想问。 过于震惊，以至于她忘了真实目的，真的稀里糊涂跟着去了影院。 放映厅里就他们俩。 “我要看熊出没！”等坐下来了，乔唯的小孩心性十分应景地冒了出来。 “熊出没？下次再看，看看这个，听说挺好看。”老爷子语气温和，态度强硬。 一阵熟悉的音乐声响起，巨大的银幕上出现龙标，再然后出现片名。 《家人再爱我一次》？！ 乔唯转头去看老爷子，被一只大掌轻轻把脑袋掰正：“看前面。” 这个片名，再看老头假装目不转睛看银幕，其实是不敢看她的样子，很难说是巧合。 乔唯：让我看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不到两个小时的3D动画大电影结束了，随着片尾工作人员名单的出现，灯光亮起。 然而俩人都坐着没动。 乔唯心情颇为复杂，她以为是个合家欢动画片，确实也是合家欢，只是有点不一样，是个经历一番波折后才幸福大团圆的合家欢。 短短的动画片，大大的震撼，居然还是个千金归来梗。 主角刚出生没多久，就因爹妈要打拼事业而被寄养在了亲戚家，吃了好几年苦，爹妈一朝暴富，总算能和家人团聚。 但此时家里已经有了受宠的弟弟妹妹，她就像一个陌生人突然闯入这个家一样，无论是她，还是她的家人都难以习惯。 因为之前的经历，主角封闭内心，无法和家人亲近，而其他人一开始也不知道该如何和她相处，双方互相小心翼翼地试探，努力，期间有笑有泪，最后主角被治愈，融入了家庭中，一家人幸福快乐地happy ending~ 说实话，这个电影制作精良，故事温馨，笑点泪点都不缺，换个正天真单纯情感真挚的小孩来看，肯定能哭得稀里哗啦。 但是吧，她已经在大润发杀了十年的鱼，她的心已经和刀一样冷。 笑点能笑，泪点真没啥感觉，猛虎落泪也不是这么容易滴。 “爷爷，”坐了两个小时，膀胱都快爆炸，乔唯偏过头说话，“我……” 她本来想说“我要去洗手间”，但话被卡在了喉咙里。 乔唯表情呆滞，嘴巴半张。 她看到了什么？痛哭流涕的竟是铁血硬汉老乔头！ 水流涓涓而下，在这张威严十足的老脸上形成两道奇异的风景。 听到乔唯的声音，老爷子转过头，啊了一声，有些呆愣，平时运筹帷幄老谋深算的形象轰然坍塌，跟老年痴呆了似的。 乔唯：…… 她默默拉开迷你小包包，掏出一包纸巾递给他。 老爷子过了两秒才接过，仿佛这才如梦初醒，着急忙慌背过身去，扯出纸巾擦脸。 这下乔唯心情更复杂了，原来老爷子钢铁般的外表下，还藏着一颗感性的心。 连看动画片都能看哭。 “我只是睫毛进眼睛里了，你能理解吧？”老爷子第八次强调。 乔唯咬着披萨，含糊应道：“嗯嗯理解理解。” 这个敷衍的态度一看就是不相信，老爷子气结，但又心生颓然，换了是他，他也不信。 反正老脸都丢尽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热打铁，抓紧把要说的话说完。 他清了清嗓子，问道：“唯唯，你觉得这个电影怎么样？” 乔唯一听，忙把披萨放下，把嘴里的也咽下去，拍手道：“非常好，引人入胜，精妙绝伦，扣人心弦，精彩纷呈，既能让观众哈哈大笑，也能让观众潸然泪下，是一部难得一见的好作品，赞赞赞！” 这位老观众都泪流满面了，体贴如她，要是不把电影逼格拔高，那人家多没面子啊。 老爷子：…… “少敷衍我老头子，你说实话，你，你有没有什么，呃，触动？”他深吸一口气，索性开门见山。 触动？ 乔唯看了他一眼，心说这电影给她的触动还不如看见铁骨铮铮老硬汉涕泪横流带来的触动大。 “嗯嗯，有。” “什么触动？”老爷子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追问。 乔唯沉默了一会儿，正色道：“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老爷子：“？？” “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意思，那个小朋友的爸妈把她扔在别人家，隔了好几年才想起来补偿，早干嘛去了？” “说是工作忙，忙得一年到头只能回家待两天，但也没耽搁生孩子呀，一生生俩都能带在身边，这会儿怎么不说腾不出手带孩子啦？” 乔老爷子被乔唯这噼里啪啦一阵输出给堵得哑口无言。 早就准备好、打算顺势说出来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电影里那对爹妈好歹有打拼事业工作忙这个听起来很正当的理由，都被这小丫头给怼了一顿，那她爹妈游手好闲，连个正当理由都没有，忽视冷落她纯粹是因为迁怒和赌气，他要是摊开了说，她还能有好脸色？ 乔老爷子有种错觉，他好像又回到了在集团陷入困境，需要做出艰难抉择的时刻，进退两难。 果然，唯唯面上看着没什么，其实心里都记着曾经受过的伤。 她这话到底是在说电影，还是在说他们？ “爷爷，你不吃吗？”乔唯指着最后一块披萨，若无其事地问。 “……你吃吧，”老爷子回过神，表情复杂，忍不住说道，“小心又吃撑了。” 曾经吃多了，半夜吐得天昏地暗的场景冒了出来，但乔唯并不引以为戒，这次只是区区一个八寸披萨而已，洒洒水啦。 她忙着吃东西，但不用抬头看也能感受到落在头顶的视线。 在问触动的时候，乔唯就已经反应过来了。 难怪老头连鱼都不钓了，跑来陪她看动画片，还有这个片子，她总有一种若隐若现被针对了的既视感。 悄悄在网上搜了一下，要不是写着是两年前上映的，她都要怀疑这是老爷子提供了素材，叫人改编的她和乔家众人的故事了。 跟她打感情牌是吧？ “虽然说迟来的深情比草贱，但是吧……”乔唯吃完最后一口披萨，摸着下巴，拖长了声音。 “但是什么？”老爷子又是眼睛一亮，急忙追问。 乔唯一本正经地说道：“但是这也要看是什么草，如果是金子钻石宝石钞票做的草，那就另当别论了，可以有效抚平心里的伤痛” 乔唯：其实，比起感情牌，还是金钱牌对我的作用更大一点。 老爷子：…… 此刻他的心情是十二分的复杂。 “真的假的？你真觉得这些东西能……能抚平心里的伤痛？” 他语气迟疑，直视着乔唯，眼神陡然变得锐利，似乎在审判她的话的真假。 哟，还起范儿了。 乔唯心下好笑，好久没见过这怒目金刚的吓人模样，看着还挺新鲜。 她神情严肃地说：“当然是真的了，我听别人说，钱在哪儿，爱就在哪儿，我证明，是真的！” “就说我吧，以前大家都不理我，我觉得没有人喜欢我，我很难过。但是后来大家送了我好多礼物，说明家人们是喜欢我的。收到的礼物越多，我越能感受到家人们对我的爱。” 老爷子：“……” 他心神俱震。 原来唯唯不是小财迷，在收礼物的时候，都是把他们送的东西当成他们爱她的证据！ 她有时候还敲他们竹杠，原来是在小心翼翼从他们这里获得一点点爱…… 他忽然感觉心口一阵鼓胀，喉咙像被棉花堵住了一样，险些又像看电影时心生触动眼眶发热。 钱在哪儿，爱就在哪儿？这谁说的？真是话糙理不糙，有点道理。 看着老爷子表情变化莫测，阴晴不定，跟个调色盘一样，乔唯默了默，又点了一盘意面。 乔唯：hello？请问有收到我的暗示吗？礼物摩多摩多~~ 第79章 嘘寒问暖不如打笔巨款 乔唯摸着小肚子慢吞吞地走, 非常后悔把那盘意面硬塞进去。 “不行了，爷爷，我得歇会儿, 胃要炸了。” “都说了叫你吃不下就别吃了，非得吃, 这下好了吧。”老爷子轻斥, 见她这龇牙咧嘴的样子, 又心疼又好笑，叫了服务员帮忙买健胃消食片。 乔唯弱弱抗议：“谁知盘中餐, 粒粒皆辛苦！嗝~” 她好难受，感觉吃下去的东西都顶到喉咙口了, 连说话都不敢大声。 “行行行, 别说话了。”老爷子都怕她一张嘴直接呕出来。 乔唯瘫在椅子上, 小声地哼唧，忽听一声急促的抽泣，有人在哭，并且哭声有扩大的趋势。 秉着爱看热闹是人的天性这一原则, 乔唯偷偷朝哭声方向看去, 竖着耳朵听。 是一个长发女人在哭，伤心欲绝, 一个男的揽着她, 低声安慰, 听不清在说什么, 她正想挪两个位置，就听到一句“非礼勿视”。 扭头一看, 只见老爷子一脸正气地看着她。 “我就看看。”看看不犯法吧？哭声吸引了很多人悄悄打量。 就在这时, 帮忙买消食片的服务员回来了, 老爷子看了一眼哭泣的当事人，轻声问道：“那什么情况？” 乔唯：呵呵。 她就说没人不爱看热闹。 “真是不好意思，打扰到您了，”服务员面露歉意，叹了口气，“那个客人和她老公三年前这个时候带着孩子来玩儿，一时疏忽，孩子跑了出去，出车祸没了。后来每年他们都来这儿……咱们也不好赶人。” 乔唯和老爷子对视一眼，完全没想到是这个走向。 服务员嘟囔了一句：“现在哭顶什么用啊，当时两口子吵架赌气，谁都不肯管孩子。出了事就算再怎么后悔孩子也回不来了。” “不好意思，”见二人都看着她，她慌忙住口，讪讪笑了笑，脱口而出，“老爷子您可得把小朋友看好了，万一出事……” 真是慌中出错，她恨不得咬掉舌头，这话人家可不一定爱听。 果然，这位看起来很凶的老爷子已经勃然色变，她正想硬着头皮补救，就见那个粉雕玉琢的小朋友礼貌说道：“谢谢姐姐帮忙买消食片。” “不客气不客气。”她连忙摆手，趁机溜了。 乔唯严肃批评：“爷爷，您吓到人家了。” 老爷子的表情还是很不好看，半晌哼了一声：“小年轻，有这么说话的吗。” “这个姐姐也没说错啊，之前不上心，等孩子出了事，再后悔，哭得再伤心有什么用？孩子既听不到，又活不过来。哭也只是哭给别人看而已，或者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 乔唯语气讥诮，让老爷子一怔。 他从来没有听过她用这种口气说过这种话，甚至算得上是刻薄，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 乔唯露出个笑：“爷爷，您说我说的对不对？” 迎着她黑漆漆的眼珠，直勾勾的眼神，见惯大风大浪的老爷子竟心里一突，有些狼狈地别开眼：“这，这叫什么话。孩子没了，最伤心的当然是家长——” “真的吗？如果我也出车祸没了，你们也会像这个阿姨一样哭吗？” “说什么呢你！你这丫头，这话是能乱说的吗？”老爷子一呆，立马虎着脸厉声呵斥了一句，引得周围的客人都往这边看，他视而不见，瞪着乔唯，“童言无忌，以后不准再说这种话。” 乔唯也被他这突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撇了撇嘴，心说她这可不是乱说，她是真真切切死过的。 再说了，她都死两次了，还怕这个？ 攒了那么多钱和金银珠宝，就算真乌鸦嘴灵验又死了也没关系，她死了也能气活。 “爷爷，我说真的，如果我出车祸死了，你们会伤心吗？” 其实问这个问题没有意义，被当面问了，老爷子难道还会说不会伤心吗？但不知怎的，乔唯就是非常执着地想问一问。 老爷子脸色一沉，又要训她，然而也许是被她严肃的表情震撼到，半晌才开口：“当然会。” 三个字说得很轻，却又掷地有声。 乔唯得到了预料之中的答案，心情却忽然低落了下去，有点烦躁。 也许这一次她死了他们会伤心，但上一次，九成九不会，可能最多感慨两句，这一页就揭过去了。 算了，再想这些也没什么意思，关键是以后。 乔唯：这一次，我要将我失去的都拿回来！（爱可以折现） 沉默在二人之间蔓延。 乔唯吃得太多，血都往胃里去了，脑子都快转不动，正是昏昏欲睡的时候，忽听一句很小声的“对不起”，她勉强扒拉开眼睛，盯着老爷子。 对方略有些不自在，转开脸两秒，又转了回来，和她对视，语气郑重：“对不起。是我们对不起你。” 乔唯慢慢地坐直了，矜持点头：“详细说说，说说你们哪儿对不起我了。” 老爷子：“……” 他没想到乔唯会是这个反应，他以为她要么会粉饰太平“你们没有对不起我啊”，要么会插科打诨“多多补偿我就好啦”，却没想到她会让他说说哪儿对不起她。 跟命令下属似的。 但他并不觉得生气，与之相反，心底还松了一口气，儿童心理专家说了，孩子愿意聊就是好事，最怕的是不愿意谈。 “当年是我们做错了，不该把你扔在一边不管，”老爷子踌躇了一下，决定舍弃之前反复斟酌过的温和说辞，直奔主题，“你爸妈任性，没有责任心，我们这些当长辈的，同样难辞其咎。我们都欠你一句对不起。” “这些年委屈你受苦了，过去的事已经发生，不可能抹除。我们能做的，就是尽最大的能力弥补你，绝对不会再让以前的事重演。” “唯唯，你很聪明，比我们家所有人都要聪明，聪明的孩子想得也更多……如果你有什么伤心难过的地方，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 他说话从来没这么轻言细语过，也没说过这么软绵绵的话，生怕话音重了一点就伤到了小孩儿脆弱的心灵。 跟儿童心理专家聊过才知道，原来有时候，看起来越没事的孩子其实心里越有事，尤其是高智商小孩。 乔唯听完，心里起了一点波澜，不过也只有一点了。 她怀疑自己上辈子不是尼姑就是道姑，心如止水啊这是，一颗心都快老僧入定了。 听着老爷子回忆过去她遭的罪，她不觉得愤怒和难过，听着他道歉和保证如何弥补，也不觉得感动，只觉得怅然。 就像在听别人的故事。 真是奇怪，在以为自己是穿书的时候，她为“原主小朋友”的遭遇而难过愤怒，等发现小可怜竟是她自己，她反而像个局外人了。 莫非是金钱腐蚀了她的意志？ “……唯唯？” 试探的呼唤唤回了她的思绪，见老爷子眉头紧皱，眼含忐忑和期待，双手握成拳，不知道的怕是要以为他在和人谈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 乔唯幽幽叹气，语气萧瑟：“爷爷，不瞒你说，我以前确实每天都在难过，怀疑自我，怀疑人生，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我呢？为什么偏偏是我被大家讨厌呢？我做错什么了？” 她抬手止住嘴唇翕动想要说话的老爷子，身体前倾，作推心置腹状：“爷爷，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我以前是遭了大罪，不过那都过去了。待遇如何，有好有坏，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我听别人说，‘幸运的童年可以治愈一生，不幸的童年却要用一生来治愈’，我承认，现在有时候想起来还是会难过，但是没关系，我相信，在家人们的关爱下，我会努力克服。有一辈子的时间，肯定能治愈的！” 乔唯说完还握了握拳头，以表决心。 乔唯：嘘寒问暖不如打笔巨款，懂自懂。 明明受伤害的是她，她却还想着克服……老爷子心里跟被人拿刀子戳了一下似的，尤其是看着乔唯给她自己打气的模样和她清凌凌不掺一丝杂质的眼睛，心口又闷又胀。 他说小儿子两口子还不如个孩子，他们当长辈的，又何尝不是不如个孩子？ 对她造成的伤害，需要用一辈子去化解，可她却没有产生任何怨恨情绪， “好，好。” 他只能说出两个字，他怕再多说一个字就要老泪纵横。 看电影泪流满面已经丢了老脸，可那好歹是在影院里，就乔唯一个人看到，再在大庭广众之下来一次，他真没脸见人了。 乔唯：好什么好呀，拿出点实际行动来！ 乔唯最后是被老爷子抱回房间的，她走到一半，困得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 刚闭上眼睛又猛地睁开，把给她掖被子的老爷子吓了一大跳。 “不行，不能睡觉！我要学习！”她一个鲤鱼打挺……没挺起来，直直地倒了回去，但嘴里还在呐喊。 她现在都成持续性东奔西跑，间歇性学习了，口号喊得响亮，决心下得坚定，真正学习的时候却少得可怜。 同为小天才，温季年都开夜车了，她还在白天睡大觉，这像话吗！但是真的好困…… 老爷子被这一出弄得又无语又好笑。 “别学了，困成这样，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他略带严厉的话戛然而止。 短短几秒的工夫，乔唯已经呼呼大睡了。 老爷子哑然失笑，检查了一下门窗，他离开了房间，拨通了管家的电话。 乔唯强调车祸，他几乎是立刻就想起来了一件事，不由得深深皱眉，眼中厉色一闪而过。 管家挂了电话，心惊不已，老爷子这是要清算旧账？ 连去年唯唯小姐身边被开掉的佣人和司机都要追责，当时的处理方式确实不妥，他们仗着雇主年纪小就不守规矩，飙车险些害得雇主出事，被开除了还得了赔偿。 那是赔偿，也是封口费，避免传出去被人说乔家的员工素质居然这么差，却唯独没为当事人考虑。 管家思索再三，给乔淮阳打了个电话。 乔唯一醒来就接到了来自乔淮阳的亲切问候。 “睡得怎么样啊？吃了吗？”他笑容温柔，把乔唯残留的睡意都给吓飞了。 “哥哥，你怎么了？被领导骂了吗？还是项目黄了？”她迟疑着问道。 乔淮阳笑容一僵，皮笑肉不笑：“你是不是天天偷偷扎我小人呢？” 乔唯却长舒一口气，乔淮阳总算正常了，还是这种阴恻恻的大反派表情适合他。 她又窝回被子里，侧着脑袋看屏幕，瓮声瓮气地说：“不要冤枉好人。” 乔淮阳却没说话了，屏幕上的脸也一动不动，乔唯还以为是卡了，正要晃晃手机，他就开口了，吓得乔唯手机都脱了手。 “你敢扔我？回来弹你脑瓜崩！”乔淮阳佯怒道，然而怒色持续不过三秒，就开始做小动作，摸鼻子，眼神游移，咕哝了一句什么。 乔唯被他这副扭捏模样震撼到，一时没听清，追问：“哥哥你说什么？” “我说，你还记得之前接送你上下学的司机和佣人吗？” 乔唯抓抓脸：“不太记得了，你说的是骂我欺负我，还不听我的话，非要飙车，差一点点就出车祸害死我了，结果不仅没有被骂，还得了半年工资赔偿的司机和阿姨吗？” 乔淮阳：…… 记得这么清楚，还说不记得。 乔唯的话无疑像一记无形的耳光抽在了他的脸上，当时是他看着管家处理的这事儿，身为哥哥，却完全没想过为妹妹讨回公道。 “哥哥，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乔唯隐约猜到了。 “没事，就想起来，随便问问，”他随口敷衍道，又定定看着她，像作出承诺一般，“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谁让你不高兴，谁敢欺负你，立刻告诉我，我给你报仇。” 乔唯瞪大眼睛：“哥哥你是黑涩会吗？不要打架，打输住院，打赢坐牢！” “……行了，睡你的吧。”他没好气地说。 嘟的一声，视频聊天挂断。 那个司机和佣人以后是不用想在高门大户里找工作了，他也让人给他们找了点麻烦，却仍觉得憋闷。 不是气这两个人，是气他自己和家里其他人。 是他们这些家人对乔唯不在意的态度，才导致底下人敢这么对待她，而当时在场的他还把事处理成这样。 这小东西从来没提过，但还对那个时候的情况记得这么牢靠，说不定时不时就在心里骂他呢，乔淮阳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好一会儿，背上犹如针扎，霍然睁开眼，打开了某奢侈品品牌官网。 这边乔唯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猛地翻身坐了起来。 躺不下去了，人果然是被卷死的，温季年卷她，她必须卷回去！ 刚在平板上把卷子调出来，写了两道题，又有视频聊天进来了。 唉，乔唯无奈搁笔，恐怕总统都没她忙。 第80章 股份—更适合本人体质的鸡血 “妈妈？”乔唯惊讶。 林薇棠却不说话, 只定定地看着她，眼神难以形容。 乔唯感觉瘆得慌，正要来一句“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屏幕里的人终于动了：“你想要什么？” 乔唯：？ 她很难不认为是在找茬。 不等她反问“几个意思”，林薇棠大概也意识到了这话说的有歧义, 打补丁道：“我是说, 你想要什么礼物？” 乔唯再度表示讶异：“我的生日过了呀, 年也过完了，还能收礼物吗？” “当然了, 我送你礼物就送你礼物，还要挑日子吗？”林薇棠理所当然地说。 有礼物收当然是好事, 但这话说的吧, 让乔唯有一种“打你就打你, 还要挑日子吗”的既视感。 “说吧，想要什么？”林薇棠有些期待地问，同时下巴微扬，明明白白透露出“就算要天上的月亮我也能让人打下来”的张扬。 乔唯见她这么自信, 扬扬眉问：“真的什么都可以吗？” “嗯, 我说话算话。” “股份也行？” “股份？你要股份？”林薇棠的眉毛比她扬得更高，“你知道股份是什么吗？” 乔唯：“妈妈, 我只是小, 不是傻。” 林薇棠面露得意：“那是当然, 我的娃怎么会傻。” 不仅不傻, 还聪明得过分，秒杀一大片小孩子, 瞧瞧, 有几个像她这么小的孩子知道要股份？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个道理才四岁就懂了, 平时他们送的那些东西是金鸡蛋，股份就是下金鸡蛋的金母鸡。 人的态度一旦转变，对很多事的看法也会变，林薇棠脑海中飞速划过这个念头，要是以前乔唯说要股份，她的第一反应肯定是这个小丫头真是狡猾，然而现在却是“我崽真聪明，不愧是我生的”。 乔唯默默看着林薇棠神游太虚，嘴角还露出蜜汁微笑，她幽幽叹气：“妈妈，不行也没关系。” 林薇棠终于回神，咳了一声说道：“这有什么不行的，不过我的股份都在遗嘱里写了，以后你和你姐姐一人一半，等我上了天堂，都是你们的。” 经典的“等我死了东西还不都是你们的”，可谓是老人必备大饼。 呵呵，没落袋为安谁说得准？煮熟的鸭子都能飞，乔唯忽然想到二舅林微榕的那句“遗嘱随时都能改，只要一天没死，遗嘱就不作数”。 果然是大家族里的，耳濡目染，林薇棠再缺心眼儿，也不可能轻易把股份提前给分了。 “好的妈妈，”乔唯有点索然无味，随口说道，“我要做功课了，回头再聊可以吗？” “哎等等！” 林薇棠立刻就看出来乔唯的情绪变化，屏幕里的这张小脸上的光彩瞬间消散，都有点蔫蔫的了，像被太阳晒了一下午的花，蔫耷耷的。 刹那间，她又想起打这个视频的前因。 乔老爷子又在发朋友圈。 【困得眼皮子都睁不开了，还惦记着学习[微笑]】 配图是乔唯躺在床上的照片，虽然脸上打了码，但从两只小手的状态也能看出来，这是睡得人事不省了。 “你看看，看看唯唯多辛苦，”她老爸把朋友圈截图发给她，要笑不笑地阴阳了一句，“两个不求上进的废物点心倒生出了个有志气的。” “哎哎爸您这话可说错了，乔三儿生得出来吗？我一个人生的好吧？”她当时自动忽略废物点心这个评价，强调事实，并美美对号入座，“唯唯这是为了我啊，想让我在外面有面子。” 圈子里就是这样，各个年龄阶段有各个年龄阶段要拼的东西，尤其是现在，养娃搞得太夸张了。 以前她对此嗤之以鼻，一个两个坐一块儿没聊两句就拐到孩子身上去了，明里晒暗里炫。 谁能想到，她也有晒娃的一天。 不得不说，朋友们羡慕的目光让她非常受用。 林薇棠心里忽地有些焦躁，孩子为了她面上有光，学习这么努力，她却一点要求都不能满足…… 乔唯突然觉得，她爱在脑子里跑马估计就是遗传的林薇棠。 说了个“等等”就不动了，要不是脸上表情还在不断变换，时而傻笑，时而皱眉，她还以为网络不好卡住了。 乔唯写完了两道题，林薇棠还在cos静物。 “妈妈？”她提高了声音招魂。 “啊？你说什么？”林薇棠被惊醒，使劲眨了几下眼睛，“股份没问题，我找你外公去，等着吧。” 不等乔唯说话，她就风风火火地挂了视频。 乔唯愣了两秒，这是风险转移，祸水东引？ 乔唯：信女在线许愿，祝她成功！ 刷了半个下午的题，乔唯自我感觉非常好，又进步了呢。 晚上大家一起吃晚饭，她和温季年两个小兵坐一块儿，交头接耳，叽叽咕咕。 “季年哥哥，你有没有发现，我爷爷和你爷爷都有点不高兴？” “有吗？” “有啊，你仔细看。” 好巧不巧，有个老爷爷点了他们俩的名。 “唯唯，小季，你们俩看看，看看你们爷爷，这脸是不是拉得比驴脸还长？”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哈哈大笑，你一言我一语地开玩笑。 “老温你也太小气了，那老乔也不是故意踢到你鱼竿的嘛。” “哎，我看老乔就是故意的，嫉妒老温比他多钓了一条哈哈……” “这个，老温，你看开点，发生这种事谁也不想的，老乔钓鱼吧，是心眼儿小了点，但也不至于故意踢你鱼竿，他最多偷偷把你桶踢翻。” 一群损友嘻嘻哈哈地开着插科打诨，拿乔温俩老头开涮，气氛热烈。 当事人情绪很不稳定，脸拉得越来越长。 果然钓鱼佬为了钓鱼干出多离谱的事都不离谱啊，乔唯摇头，上午还哥俩好呢，下午就为了这点事儿互甩脸子，就不能相互尊一下老吗？ 吃完饭在外头逛了逛，乔唯本来和温季年约好了去攀岩馆PK一下，刚想跑就被揪住了领子。 乔老爷子：“我想回去躺会儿。” 乔唯：“好的，爷爷再见。” “……你跟我一块儿回去，”他被噎了一下，若无其事说道，“万一我躺着躺着没气儿了，你也好马上打120。” 乔唯：……都没气儿了还打什么120？ 回到超级无敌豪华总统套房，老爷子却并没有如他说的那样躺一会儿，而是坐在了沙发上，看着乔唯，欲言又止。 乔唯黑人问号。 望着这张老脸上的犹豫挣扎徘徊焦躁，她福至心灵，善解人意地说：“爷爷，您放心吧等回去了，我不会跟奶奶他们说，你因为嫉妒温爷爷比你多钓了一条鱼，就故意踢了他的鱼竿。” 老爷子呆住，反应过来怒道：“听他们胡说八道！谁故意踢他鱼竿了，我就是路过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 “那就是确实嫉妒人家比你多钓到一条鱼了？”乔唯故作惊讶。 “……” 老爷子深呼吸了两下，眉毛一竖，正要反驳，却忽然一顿，缓缓说道：“我承认是有点不爽，但绝对没有产生嫉妒心理，更没有因此而使出什么下作手段针对他，那……这只是个意外。” 他的神情极其庄严肃穆，语气之郑重，恍惚间乔唯还以为他这是在对着祖国起誓。 这说的不是钓鱼吧？ 乔唯闻到了瓜的味道，还是个陈年旧瓜。 她按捺住八卦的心情，点头附和：“爷爷的人品有保障，我肯定相信您！” 刹那间她玄妙地get到了老爷子的脑电波，他说想回来躺会儿却并没有躺，还扭扭捏捏想说什么的样子，不是想叫她别把这一小学鸡事件传出去，是想说一说那些年他埋在心底的小秘密！ “真的？”老爷子面露狐疑。 “比24K黄金还真！”乔唯猛猛点头，所以快点把小秘密砸向她吧！ 这肯定要长谈了，她紧急给温季年发了条微信：【季年哥哥，我不能出来玩了，我爷爷有点不舒服，我陪他说会儿话】 老爷子面色一松：“东西没白送，行了，我去躺会儿，你去玩吧。” 乔唯：“？？” 逗小孩玩儿呢？铺垫这么半天，胃口都给她吊起来了，结果给她来这出？ 眼见老爷子真进卧室躺着去了，乔唯恨恨捶了一拳抱枕，呆坐了一会儿，掏出了平板。 算了，反正回都回来了，还是看会儿书吧。 于是当温季年不放心，和温老太爷来看他们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没切回去的试卷页面。 温季年表情微妙，语气复杂：“唯唯，原来你在学习啊。” “……” 乔唯：我不是，我没有，我不是那种偷偷努力然后卷死所有人的人！ 度假村五日游后，乔唯回了家。 一回到家兜头就给她来了个大惊喜。 “给我1%的股份？！”乔唯惊呼出声。 “没错，”老太太颔首笑道，看了一眼抱着双臂坐在沙发上的乔继恩，“是你爸爸给你的。” 乔唯眼眸微睁，疑惑问道：“爸爸？” “怎么着，嫌少啊？”乔继恩斜睨着她，口气劲劲儿的。 被老太太隔空瞪了一眼：“老三，好好说话。” 突然跑过来说要给孩子股份的是他，给了股份又要故意讨嫌的也是他，她在心里摇头，老三要是能把这张哄长辈的嘴拿来哄孩子，父女间也不至于总这么不亲近。 “我不是嫌少，”乔唯摇头，一本正经道，“我是惊讶，爸爸，您为什么忽然送我股份啊？” 乔继恩快速瞟了她一眼，说道：“这不是看你学习辛苦吗，给你打打鸡血。” 他说话时表情很难形容，如果非要说的话，就是介于嘚瑟和不好意思之间。 不好意思？乔继恩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呢？一定是她眼花了！ “好的，谢谢爸爸！”乔唯才不管他说的真的假的，股份到手就是真的。 别看只有1%，她之前在网上搜过乔林两家集团的市值，市值都超了万亿，1%，那就是百亿啊，她又发财啦！ 乔唯喜滋滋地回了自己的别墅，沙发还没坐热，林薇棠就汇报战况来了。 “你外公同意了，给你1%的股份。”她得意洋洋地宣布这个重大利好的消息。 又是一个馅儿饼，今儿是什么好日子啊？乔唯喜笑颜开：“谢谢妈妈！” 她在心里飞快算资产总和，正美着呢，就听林薇棠来了一句“要不我来陪你吧”，把她给雷了一下。 林薇棠见她茫然，忙补充道：“我是说，你搬出来，和我，还有你姐姐一起住。” 乔唯作思考状，摇头拒绝：“不了妈妈，我住这边习惯了，每周我都会有两天住在姐姐那儿的。” “……好吧，”林薇棠又看了她一眼，欲说还休，磨蹭了好几秒才问道，“我只是送你这些物质上的东西，没有像别的妈妈一样陪着你，你会不会伤心难过？” 乔唯：？？请不要有这种误解，请拿物质上的东西砸向我，狠狠地！ “不会的妈妈，我没事的，妈妈你去玩吧，我会自己照顾自己。”她拍着胸脯保证，暗暗祈祷林薇棠可千万别突发奇想要来抒发母爱，亲自照顾她什么的。 幸好林薇棠还没有这么疯狂的想法，听到她这么说，半是高兴半是感动：“这样我就放心了。” 随后又聊了一阵，林薇棠看乔唯是真高兴，这才心满意足地挂了视频，给孩子她爹打了电话。 “乔三儿，我可是把股份给唯唯搞到了，唯唯开心得很哦。”她拖长了声音，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哈，嘚瑟什么，你这还是从你爹那里抠来的股份，舍不得自己的？不好意思，这一回合我又领先了，我直接就拿我的给了唯唯，小丫头高兴得一蹦三尺高。”乔继恩哼了一声，拿腔拿调。 林薇棠一呆，大怒：“学人精！唯唯是为了给我挣面子才学习这么刻苦，我疼她是应该的，你横插一脚干什么！” 乔继恩怒道：“什么叫是为了给你挣面子才刻苦学习？这明明是为了给我长脸，日记里写得清清楚楚！” 日记里写的“爸爸妈妈”，但他们默契地把对方一脚踢掉，在看到乔唯发愤图强的时候，自动对号入座。 乔唯不知道她这爹妈为了争夺她的“为了xx而读书”这一荣誉称号，打了好几轮嘴仗，她忙着准备少儿班的事。 虽说对自己很有信心，但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万一再来个大意失荆州，没有进入少儿班天才争霸赛二十强，痛失少儿班名额，那她以后出门都只能戴口罩了，没脸见人了都。 就在乔唯天天缩在书房里鼓捣的时候，老太太上了门。 “去S市？” “对，马上开学了，我看你这些日子很辛苦，打算带你去玩两天。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和我几个老朋友一起聚聚，她们都想见见你。” 乔唯犹豫，还有三天就开学了，昨天和温季年互相交了个底，才知道这小子竟然进度比她略快那么一点，这谁能忍？ 老太太：“我这些朋友之前工作都还不错，一个是科学院院士，一个是心脏方面的顶级专家，一个是……理财高手，虽说都退了休，脑子还算清明，没有老年痴呆。” 她不疾不徐地说：“你想过将来长大了要做什么吗？要是对核能，医学或者投资感兴趣，可以先问问她们。” 乔唯肃然起敬，真是了不起的老奶奶啊。 她立马把背挺直了，掷地有声：“奶奶，陪您会见老朋友我义不容辞，什么时候出发？” 老太太被她这个样子逗笑：“明天上午九点。” “好的奶奶。” 乔唯又开始了随老人出访的日子，她都快成空中飞人了。 老太太们约在一家茶楼碰面，她才刚进包厢，就被人一把箍住，接着是欣喜的声音响起。 “可算是来了，哎哟这小囡囡，太乖太漂亮了！我宣布，这就是我的关门弟子了，唯唯，我一见你就觉得你是个天生的心外科医生。” “少来了你，给我抱抱，这一看就是聪明相，适合搞科研。” “什么呀，不是说了吗，人家对金钱最敏感。依我说，唯唯是最适合搞投资。你们想收徒指导啊？等唯唯能上台做手术或者进研究室搞研究，你们早入土了，哪像理财，现在就能学！” 被争夺归属权的乔唯：…… 她再次被击鼓传花，这个抱完那个抱。 说实话，她都怕把这几个老太太骨头给压折了，不由求助地看向乔老太太：“奶奶……” “没事，别担心，摔不着你，前两天她们仨还见义勇为了，把个小偷打得鼻青脸肿，厉害着呢。”老太太优雅地喝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说。 乔唯闭麦。 真是老当益壮啊，她有些悲愤地想，真是上不如老，下不如小。 过了好一会儿，乔唯的双脚才终于重新落地，这才有机会打量老太太的三位姐妹花。 一个清瘦高挑，一个身材中等，一个富态，俱都慈眉善目，气质出众，此刻都笑吟吟地看着她，眼神充满慈爱。 她们依次做了个自我介绍，不是简单的“唯唯你叫我X奶奶就行”的那种自我介绍，而是在包厢里的电视上投屏，轮流讲解PPT的自我介绍。 乔唯都看傻了。 一人十分钟，详细地介绍了她们从业几十年取得的成果。 看得乔唯频频惊呼，都是大佬啊。 而此刻，在各自的领域都是排在前列的大佬，竟然站在她面前，挨个讲自我介绍PPT？！ 大佬就是大佬，连自我介绍都这么严谨。 乔唯佩服，但是越听她越有一种错觉，好像她是面试官，这几个年逾古稀的老太太是来面试的，使尽浑身解数，就为了被她录取。 果不其然，等三位都讲解完毕，异口同声地问：“唯唯，你选哪个？” 乔唯愣住，转头去看老太太，得到一个鼓励的微笑。 乔唯：？我寻思也妹人跟我说是来选导师的啊？ 她何德何能啊这，居然能对大佬挑挑拣拣。 欢迎收看大型栏目《我是导师》？！ 作为唯一的评委，她很难办啊。 80-90 第81章 心灵受伤，急需物质修复 古人云, 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全都要。 “全都学？”三位导师异口同声表示震撼，乔老太太也面露惊愕, 随即笑道：“好，有志气！以唯唯的资质, 想必全都学也不是什么难事。” 三位导师：…… 总算见识到了从来不炫娃的人一旦炫起来有多可怕。 “三位奶奶, 我知道贪多嚼不烂, ”乔唯诚恳地说，“但我对研究核能, 学医和投资理财都很感兴趣，而且我现在还小, 想先大概了解一下, 等读大学了再确定今后的人生道路。” 乔唯：试用期, 启动！ “好好好，现在先了解了解，等你大了，再选专业也不迟。”导师们喜笑颜开, 接受了乔唯这个“共享徒弟”的建议, 并立即行使导师权利，轮流rua这个新鲜出炉的小徒弟。 乔唯微笑任rua, 这大概就是聪明可爱的烦恼吧。 老友相聚变成了逗孩子, 乔唯成了话题中心, 碗里堆满了菜肴, 这都是奶奶们沉甸甸的爱啊！ 乔唯大吃特吃，心想也就是她了, 换个娃能吃得下这么多吗？ 但是也不用每吃一口都赞叹一声吧…… “小宝好棒, 胃口真好！” “现在能这么乖, 吃得又快又好的孩子不多了。” “能吃是福，唯唯一看就很有福！” 乔唯流汗，听起来她怎么像个饭桶啊？ 她一阵猛吃，吃完正餐吃甜点，还没吃完就开始犯困，熬了个通宵和温季年PK刷题的弊端此时尽显了。 再加上吃饱了血液就往胃里跑，脑子缺血，她非常努力才勉强抵抗住一头栽倒的冲动。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总算吃完了……”她喃喃道，正要和老太太说想睡觉，突然意识到包厢里安静得过分。 抬头一看，只剩一个老太太了，其余几个姐妹花都不见了踪影。 “黄奶奶，我奶奶她们去哪里了呀？”她拼命保持着出门在外的警惕性。 “别担心，她们去洗手间了。”黄丽英笑眯眯地回答，她身形富态，笑起来更显和蔼可亲，一点都看不出来是个精明的投资大师。 乔唯慢吞吞地哦了一声，心里却抽空嘀咕起来，又不是小孩子了，还结伴上厕所啊？有猫腻！ 但模模糊糊一想，都是快八十的老太太了，上厕所是得有个照应，万一摔跤可不是开玩笑的。 她正为这异常找到了合适的理由，想揉揉眼睛，就听她刚拜的投资理财师父笑吟吟问道：“唯唯，你喜不喜欢去幼儿园？” 乔唯顺口答道：“喜欢。” “为什么呀？好多小朋友都不喜欢去幼儿园，都想留在家里，听说你第一天去就很喜欢，你不喜欢待在家里玩吗？”黄丽英好奇追问。 乔唯揉搓眼睛的动作一顿，脑子里的小灯泡噌的一下亮了。 还真有猫腻！ 她就说好像有哪里不对，四个老姐们儿聚会，就带了她一个娃，这合理吗？不合理。 乔唯瞬间回想起刚才悄悄粗略搜了一下的资料，黄奶奶在一个采访中说她除了投资，还喜欢研究儿童心理学。 再联想一下去外地钓鱼时，老爷子和她的谈话，老太太带她来的目的显而易见了。 还有，明明看到她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还引着她说话，这是想来个困后吐真言啊！ “唯唯？你不喜欢家里吗？”就在她一脚踢开瞌睡虫，紧急头脑风暴的时候，耳边的声音更加柔和地响起，还有一丝试探之意。 乔唯没有抬头，抠着手指，闷闷地说：“我喜欢去幼儿园，不是因为不喜欢家里，是因为我不想被奶奶他们讨厌。眼不见心不烦，看不见我，他们就不会讨厌我了吧？” 说完又揉揉眼睛，作困得要晕倒状。 黄丽英心神俱震，半晌才反应过来，一把搂住眼前低落的小姑娘，轻声问道：“那现在呢？现在还担心被他们讨厌吗？” “有一点，现在家人们对我太好了，送了我好多好多东西，像做梦一样，说不定哪天梦就醒了。”乔唯边说脑袋边一点一点的，像小鸡啄米。 黄丽英此刻心疼与后悔交织。 心疼乔唯以前的遭遇，小小年纪就这么敏感多思，看着活泼狡黠，实则把所有担忧惊惶都藏在心底。 后悔不该因为觉得乔唯太聪明，很有可能会察觉到她的意图，不会说真心话，而刻意选在人吃饱了犯困的时候展开咨询。 弄得孩子困成这样还不能睡觉。 她狠狠心，继续缓缓问道：“你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以前对你不好，他们做错了事，你会原谅他们吗？会不会……讨厌他们？” 本来她想用“恨”这个字，但蓦然觉得这个字太沉重了，不应该套在这么小的孩子身上。 乔唯眼睛只剩下了一条缝，软软地靠在她的臂弯里，看得出来她想睁开眼睛，但睁眼失败，只能迟缓地摇头。 声音断断续续：“不，我不讨厌他们……他们不讨厌我就很好了……我只是有点害怕，害怕爷爷奶奶他们哪一天又不喜欢我了……” 小孩儿软糯困顿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最后消失。 黄丽英将怀里软软的小身子搂得更紧，脸颊贴了贴小孩温热的额头，心里泛起一片酸楚。 “可怜的小囡囡，真是作孽！” 强撑着精神听动静的乔唯：嘿嘿。 她放下心了，最后一丝清明散去，脑袋一歪，彻底睡死。 等她终于睡饱，闭着眼睛伸了个懒腰，一睁眼就和一双红彤彤的眼睛对了个正着。 一觉醒来发现床头坐着个人，这谁能不害怕啊？即使这个人满脸都是愧疚和慈爱也不行！ 乔唯第一反应是低呼一声，往回一倒，眼皮紧闭嘟囔道：“做梦做梦这是做梦。” 这模样看得乔老太太想笑，笑到一半，心头又跟针扎了一般，想起老友转告她的话。 原来唯唯只是看起来元气满满，像个小太阳，内心深处居然害怕现在他们对她的好是一场梦。 那这会儿她咕哝着做梦，是也以为不可能一醒来就能看到奶奶守在她身边吗？ “唯唯，不是做梦，睁开眼睛看看，奶奶在这里。” 乔唯还在装死，就听到老太太柔和得不像话的声音。 她当然知道不是梦啦，脑袋一挨到枕头就反应过来了，只是想赖会儿床而已。 乔唯配合地睁眼，刚掀开眼皮，就被一把捞了起来。 “对不起，”老太太的声调很轻，语气却很郑重，“唯唯，以前是我们不好，奶奶跟你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发生以前那种事，我们会一直喜欢你。” 乔唯挣了挣，困惑地说：“奶奶您怎么了？” 老太太一怔，看着面前这双澄澈的眼睛，试探问道：“你还记得你和黄奶奶说了什么了吗？” “什么话啊，我说梦话了吗？”乔唯挠头。 老太太默了默，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摸摸她的额头：“没有，没有说梦话。快去梳洗一下，咱们该吃晚饭了。” “好的奶奶。”乔唯跳下床，蹬蹬蹬跑进洗手间，给镜子里的人点了个赞，她的演技真是越来越好了。 毫无表演痕迹，nice！ 听着洗手间隐约传来的水声，老太太隐去笑容，耳边又回忆起老友的话。 原本是担心乔唯出现心理问题，案例看多了，难免担忧，所以请对儿童心理学颇有研究的老友帮忙看看。 幸运的是，他们的担忧不存在，但又出现了另一个问题，孩子没有安全感。 “唯唯太缺爱了，缺爱的孩子心理性格都会受到非常大的影响。唯唯很聪明，心智比同龄人成熟，也更坚强，被你们这么对待，换个普通点的娃早抑郁了。” “但是再坚强，她也只是一个孩子。现在你们要做的是，给她足够多的安全感，她提到你们给了她很多东西对吧？那就继续保持。” “受过伤的心灵非常脆弱敏感，爱能随时收回，态度也随时会变，她会担忧也是正常的。物质上的东西看得见摸得着，她会更有安全感。每收到一次你们送的东西，她就更能确定一分你们对她的爱！” 关于物质能让乔唯感受到被爱这件事，与老爷子的发现不谋而合，老太太对此深信不疑了。 只是他却没发现唯唯还在担忧害怕会再度失去他们的爱，老太太莫名有点生气，这死老头子，信誓旦旦搞定了，结果这么重要的情报都没发现。 果然还是术业有专攻，专业的事得让专业的人来做才行。 怀着感恩的心，老太太在晚饭时，再度感谢老友：“谢谢你，丽英。” “说这些干嘛，咱们谁跟谁。”黄丽英摆摆手，含笑看了一眼正在撕咬大蹄膀的乔唯，心里非常欣慰。 她不仅帮助了老友，还帮助了一个小朋友，这个小朋友还成了她的关门弟子，她的儿童心理学没白研究。 业余的怎么了？业余的也不比科班的差嘛，瞧瞧，她这不就精准地发现了小朋友藏在内心深处的隐忧了吗？ 乔唯刚咬下一块香喷喷的肉，对落在头顶的视线视而不见。 没办法，优秀的人走到哪里都是焦点。 吃完晚饭，一行人出去遛弯儿。 就谁来牵着乔唯走这一问题，产生了激烈争执。 乔唯：……我只有两只手，不然这样吧，大家抬着我走？ 最后她们当然没有抬着她走，而是分成两组，一组两人，各牵一只手，轮流来。 在温暖如春的酒店大堂来回溜达，还蛮神经质的，已经有人在频频看她们了。 别人不会以为是四个老年痴呆带着一个儿童痴呆瞎走吧？ 乔唯十分担心，也非常尴尬，再看这四位，一个比一个淡定。 她肃然起敬，这心态，她还有的学。 眼角突然扫到两个人进来，径直走向了电梯。没看到正脸，但光看这背影，也能看出是俊男靓女，很有品位的中年男女。 只是，这男的背影怎么感觉有点眼熟啊？ 右手忽地一紧，乔唯转头一看，老太太脸色沉了下来，皱着眉头，死死盯着那一对远去的背影。 电光石火之间，乔唯想起来了，那个男的，不就是她姑父吗？ 但是那个女的，可不像她姑妈啊。 乔唯：⊙o⊙ 第82章 您可能不知道，我从小就没有了爸爸 “奶奶, 我有点困，想睡觉。”乔唯当机立断，替老太太递上枕头。 仍紧皱着眉的老太太猝然回神, 忙看向几个朋友，见她们都面无异色, 这才松了口气。 家丑不可外扬。 “唯唯困了呀, 陈奶奶带你去睡觉觉, 今晚和陈奶奶睡好不好？” “哎哎你怎么抢跑呢？让小宝自己选。” “抽签抽签！公平公正。” 乔唯：…… 有时候太受欢迎，她真的很苦恼。 “我要奶奶陪我睡。”乔唯揉眼睛, 装出困顿的样子，挣脱两边的手, 拽住老太太的衣摆。 老太太见她这奶声奶气的模样, 像只小奶猫, 不同于平时的狡黠伶俐，心顿时软成一片，连刚才陡然撞见女婿疑似在外拈花惹草的怒意都先暂时搁置在了一边。 “好，咱们去睡觉, ”她牵起乔唯的手, 打断三人的抢人大战，“我陪孩子睡了, 明天咱们再聊, 你们也早点睡吧, 一把老骨头了, 别逞能跟年轻人比。” “你说这话我可不爱听啊，老骨头觉少, 正是适合熬夜。” “就是, 这才八点就睡了？人老心可不能老。” “小孩子要早点睡, 不然长不高，等唯唯睡了咱们来打麻将。” 一行人说说笑笑上了电梯，乔唯敏锐地察觉到，老太太虽然也在笑着说话，但心不在焉，握着她手的力道一直没松过，显然怒气值正在上升中。 捉奸啊？刺激。 等回到房间，刚关上门，乔唯就小声说道：“奶奶，我陪您去看看是不是姑父。” 正打算快速把娃哄睡了就立即出门的老太太：…… “奶奶您放心，包在我身上，我肯定打听出来他开的哪间房。”乔唯拍着胸口，小声保证。 老太太心情十分复杂，竟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摸了摸乔唯脑袋上的小揪揪。 真是荒谬，她居然带着小朋友跑去抓女婿的奸！ 要不是这家酒店是陈家旗下的，她担心直接找人查会打草惊蛇，也不用让一个几岁的小孩儿出马。 这种事简直是污了孩子的眼。 “唯唯，你还是——”正要进电梯，她心生后悔，想让乔唯回去，却听一声“嘘”。 乔唯停住不动，冲刚从另一部电梯理里出来的人喊了一声：“嘉熙姐姐。” 老太太一惊，前面提着个水桶和抹布的保洁也一僵，缓缓转身，目瞪口呆地望着她们。 “姥姥，唯唯？你们，你们也知道了？！”咚的一声，水桶和拖把落地。 “嘉熙你说什么？”老太太眉头大皱。 陈嘉熙猛地捂住嘴，眼神惊恐。 这是不打自招啊，乔唯扬扬眉毛。 十分钟后，在老太太的一再逼问下，陈嘉熙终于招供。 “你爹妈闹离婚这么大的事，你都不跟我说？”老太太震怒。 陈嘉熙苦着脸告饶：“姥姥，不是我想瞒着您，是我妈妈不准我说，他俩吵架的事也瞒着我爷爷奶奶的。” 对外一直展现夫妻恩爱，私底下却老公疑似搞外遇，还吵到要离婚的地步，乔云婉这么骄傲的人，要是事情闹得人尽皆知，这不是要了她的命吗？ 乔唯倒是能理解，显然老太太也明白女儿的性子，敛了怒容，说道：“你知道你爸是哪个房间吧？带路。” “啊？”陈嘉熙绞着手指，左脚踩右脚，就是不肯挪动。 乔唯立刻看出了她的顾虑，肯定是偷偷行动，没跟乔云婉通气，要真是人赃并获，捉奸成双，当场逮捕……还是被老妈女儿侄女联合抓获，乔云婉面子往哪儿搁？ “奶奶，咱们从长计议——” 乔唯话还没说完，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陈嘉熙如蒙大赦，手忙脚乱接了电话，没说两句就脸色大变：“好的我知道了，我马上回来。” “姥姥，我妈妈又发脾气了……”她愁眉苦脸。 老太太也脸色不好看，乔唯抢先开口，冷静安排任务：“要不这样，我们分头行动，奶奶您去稳住姑妈，我和嘉熙姐姐在这儿查出真相。” “就算亲眼看到姑父和人进酒店也不能说明他们真的有什么，说不定他们在看夜光剧本。” 老太太&陈嘉熙：？什么剧本？ 乔唯的三寸不烂之舌成功说服老太太先离场，去陈家安抚女儿，她则和陈嘉熙留下进行抓捕行动。 “嘉熙姐姐，你去敲门，我趁机溜进去拍照，我戴着帽子和围巾，姑父跟我接触不多，应该认不出我，你小心别被认出来了。” 乔唯打量了一下陈嘉熙的装扮，一身保洁制服，戴着个口罩和假发，和平时的形象大相径庭，估计亲妈来了都不认识。 至于她是怎么仅凭一个背影就把人认出来的，她将这归之于天才的直觉。 然而此刻陈嘉熙却有些犹豫了：“唯唯，你说，万一我爸他真的……” 乔唯正色道：“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这大过年的，来都来了。再说了，可能他们只是关着门斗地主呢。” 书里她这姑妈姑父可是情比金坚的模范夫妻，对这姑父的描写不多，人设就是“爱妻爱孩爱家庭的温文尔雅大教授”，没想到教授有可能是叫兽。 八卦是人的天性，她就八卦一下，没问题吧？ 陈嘉熙被她说服，深呼吸了一下，目光从犹疑变得坚定：“好，我们走！” 俩人鬼鬼祟祟摸到门口附近，乔唯给了陈嘉熙一个放心的眼神，对方跟上战场似的冲她点点头，然后拎着水桶和抹布，假装擦灰。 笃笃笃—— 乔唯敲门。 “怎么了，是有东西落下了吗？” 几秒钟后，有人开了门，是个书卷气很浓的中年女人，声音戛然而止，低头和乔唯面面相觑。 “小朋友，你——” 还不等她说完，乔唯就从腿缝里溜了进去，大声叫道：“爸爸，爸爸！” 把门里的女人和门外假装干活的陈嘉熙都吓了一跳。 陈嘉熙：小表妹好威猛！ “小朋友你找谁啊？”中年女人愣了一下，急忙唤道。 乔唯充耳不闻，跟一阵旋风似的跑得飞快，浴室衣柜卫生间，连床底都趴下去看了。 木有人。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小朋友，你这是在干什么？这儿没有你的爸爸，请你出去。” 哪来的熊孩子，饶是张子韵向来好脾气，看着一个小孩儿莫名其妙跑进来翻箱倒柜，此刻也忍不住心生愠怒。 “女士，你吓到小朋友了。”陈嘉熙顺势拎着水桶抹布跟了进去，克制不住出声。 本来她就因此人疑似与她爸不清不楚而恼怒，这会儿见人竟然用这种口气训斥小表妹，这火气立马就压不住了。 “阿姨对不起，我刚刚好像看到我爸爸了，”乔唯见人要回头看陈嘉熙，忙拉下挡住半张脸的围巾，小跑到当事人面前，仰着头，瘪着嘴，细声细气地说，“您可能不知道，我从小就没有了爸爸……” 说到这里，她垂下了脸，抠着手指，间歇性揉揉眼睛。 张子韵的火噗地一下熄了，心底还残留着惊艳，好漂亮的小孩，同时心里又升起同情。 眼前的小女孩的毛线帽子都歪了，顶端的小毛球斜挂在一边，耷拉着小脑袋，精致的小脸都埋在了阴影里。 “不好意思，小朋友，阿姨刚刚说话有点大声，”她立即蹲下来，扶着小孩儿的肩膀，语气柔和中带着歉疚，“……你妈妈呢？” “我偷偷跑过来的，阿姨，您能跟我说一下，和您一起的那个叔叔叫什么吗？他真的太像我爸爸了，我好想我爸爸，我总是忍不住想，他是不是可能还在。” 乔唯急切地抓住对方的手腕，她嘶了一声，眉头微蹙，仿佛不舒服，乔唯连忙松手，改为拉住她的袖子，软声央求。 这声音软软糯糯，还带着哭音，对小孩无感的张子韵这会儿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她那么多学生都喜欢云养娃，看着小家伙这模样，她不仅心里软成一片，连被抓到伤处发痛也生不起不满的情绪。 “小朋友，那个叔叔姓陈，应该不可能是你爸爸。”迎着小孩儿期待的目光，张子韵狠心戳破她的期盼，伸手替她擦泪，却只摸到一片滑嫩的肌肤，非常干爽。 呃，干的？ 姓陈？石锤！ 秉着不能放过一个好人，也不能冤枉一个坏人的原则，乔唯决定再探一番。 她失望地啊了一声，喃喃道：“我就知道，怎么可能看到爸爸呢……” 马上又打起精神小心翼翼地问：“那个叔叔出去了吗？我能不能见一见他？我只能在梦理看见我爸爸……” “这，恐怕不行，他不在这儿。” “是今晚都不回来了吗？”乔唯追问。 张子韵感觉有点怪怪的，但还是回道：“对，他只是送我回来，他不住酒店。” 乔唯哦了一声，好奇道：“阿姨，那个叔叔不是你的老公吗？你们为什么不住一起呀？是吵架了吗？” 张子韵尴尬笑道：“他不是我老公，只是我同事。”有点恍惚地想，现在的小朋友懂得也太多了。 同事？同事还亲自送进酒店房间哈？ 乔唯飞快打量了一番面前之人，礼貌道别：“哦哦，原来是这样。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阿姨再见。” 说完不等对方反应，像来时一样，一溜烟儿跑了出去。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啊！ 乔唯跑回了房间，才发现陈嘉熙一言不发。 她决定给这个心碎的表姐一个安慰的抱抱，手都展开了，却见陈嘉熙蹲了下来，满含希冀地问道：“唯唯，我爸只是送那个女人回来，他送完就走了，你说，他们会不会只是纯洁的同事关系？” 乔唯展开的双臂不动，定定地看着她：“你是信他们俩是纯洁的同事关系，还是信我是秦始皇？” 陈嘉熙一愣，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饿虎扑食一般扑了过来，把乔唯都扑在了地上，抱着她哇哇大哭：“我的家要没了呜呜呜呜……” 还好地毯够厚，乔唯抽空心想，摸着陈嘉熙的头，无声安慰，哭吧哭吧，孩子哭吧不是罪。 这假发手感真好，等会儿薅下来她也戴戴。 人家的家都要散了，她居然看上了人家的假发，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乔唯在心里敲了两下木鱼。 见陈嘉熙哭得稀里哗啦，她想了想，打了一针安慰剂：“捉贼拿赃，捉奸成双，咱们确实没见着姑父，也不好就这么给他定罪——” “唯唯你说得对！没有亲眼见到他们俩在一起，不能轻易下结论！我们明天再跟踪我爸吧？” 陈嘉熙抬起头，抹了一把脸，眼里含着一包泪望着她。 乔唯：…… 她只是想打个安慰剂，怎么打出强心剂的效果了？！ 但是看着陈嘉熙泪眼朦胧的样子，拒绝的话还真说不出口。 乔唯再次祭出八字真言：大过年的，来都来了。 “好吧！” “谢谢唯唯！”陈嘉熙激动之下，吧唧一口亲在她脸上。 濡湿的感觉，有点滑滑的，乔唯压根不敢去想留在她脸上的是什么东东。 好人难当啊！ 第二天一早，乔唯就被陈嘉熙薅了起来。 “唯唯快快快，我爸来了！” 乔唯猛地一睁眼，特种兵上身似的紧急收拾完毕，跟着陈嘉熙摸到走廊，恰好看到陈砚和昨晚那个女人并排的背影，倒是没有任何亲密行为。 “要不要现在戳穿？” “不确定，再看看。”没有逮到实证，对方肯定打死不认。 二人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走出酒店就一阵寒意袭来，明明没有雨和雪，却冷到了骨子里。 乔唯紧了紧围巾，有点动摇了，这么冷的天，那俩人要真是幽会，不待在温暖的酒店，跑到外面去干嘛？喝西北风啊？ 不过这也说不准，有研究表明，中老年人玩起浪漫来，那可真是比暴风雨还猛。 瞧瞧，还绅士地替人开车门，拿手挡着车门上框，怕人家头撞到了。 “真体贴啊，”陈嘉熙磨牙，“跟个门童一样，还给人开车门，挡头顶，都没对我妈这么体贴！” 乔唯诧异，心说不至于吧？有名的恩爱夫妻竟全是假的？ 车子跟了一路，最终停在了另一家酒店门前。 乔唯：……城会玩儿。 “开房还要换一家酒店开？！”陈嘉熙控制不住吼了出来，眼里又开始冒泪花。 把司机都给吓了一跳，迟疑着说道：“那个，姑娘，前头那辆车的人，好像不是去开房，是去医院啊。” 这话让陈嘉熙哭声一顿，乔唯立即朝外面看去，果然，那二人下车进了酒店……旁边的医院。 又是医院，乔唯有种荒诞感，她都跑了多少次医院了？难道这是上天给她的启示，告诉她最适合她的职业是当医生？ “谢谢师傅，唯唯我们快走。”手臂一紧，陈嘉熙拉着她下了出租车。 乔唯才刚回过神，身后的“造孽啊这么小就生孩子了还带着娃来抓奸”差点让她一个趔趄。 二人急急忙忙躲躲闪闪地跑向医院，一进去就一股温暖的热气扑面而来，清香无异味，恍惚间还以为跑错了，进到了旁边的酒店，是熟悉的高端私人医院的味道。 “竟然还带她来我们家的医院！”陈嘉熙咬牙切齿，忽地身体一僵，低头看着乔唯，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唯唯，我不会又要多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了吧？” 乔唯瞪眼，隔着围巾摸了摸下巴，有可能。 但这话能说吗？不能够。 “别多想，说不定姑父只是陪她来做试管婴儿。” “啊？？” 乔唯岔开话题：“他们不见了，咱们怎么办？” “我们先自己找找，”陈嘉熙被吸引了注意力，“这儿的保密性很好，不会透露客户隐私，我一问护士就能惊动我爸，万一他从后门跑了就难办了。” 乔唯觉得有道理，但是找了半个小时，都没找着人，她的小孩属性又要冒头了。 “我好累，不想找了，嘉熙姐姐，直接问吧，心虚的是他，我们怕什么。”乔唯嘟着嘴说道，蹲在地上不肯继续走了。 心底长着触角的小恶魔不断蛊惑：“要是她不答应，你就躺到地上不起来！” 躺地上多丢人啊，乔唯拒绝，但是躺地上能达成目的的话，也不是不行啊…… “唯唯，好吧，我们——” 陈嘉熙沮丧而焦灼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温和的声音打断：“好玩吗？” 乔唯还没反应过来，陈嘉熙已经失声叫道：“爸？！” 她腾地一下站起来，注视着温文尔雅的陈叫兽径直朝她走了过来，垂下眼，定定地凝视着她。 陈嘉熙大概是跟踪被抓包，心虚了，有些不知所措，先前的满腔愤怒都哑了火。 乔唯：？看我干嘛？我又不是主谋！ 不对，她猛然回过神，犯错误的可是他，她们是来制裁他的，怎么反被唬住了？ 于是她抬头挺胸，以一种“收手吧，外头全是证人”的目光回视，淡定开口：“姑父。” 陈砚眉毛动了动，丝毫不见惊慌，反而露出个笑：“唯唯，听说，你从小就没有了爸爸？” 第83章 这个家没我得散 乔唯不语。 心里默默擦了把汗, 她和陈嘉熙真的没有当侦探的天赋，这么快就被人家发现了。 “爸爸，你听谁胡说八道的！”陈嘉熙大为不满, 好狡猾一女的，都认出她们了, 还装得若无其事, 还告黑状, 叔可忍婶不可忍！ 陈砚脸色微凝，斜睨了陈嘉熙一眼, 冲到门边的话生生噎了回去，只敢暗暗瞪他, 同时担忧地望着乔唯。 乔唯明白陈嘉熙在担心什么, 她在外头说“从小就没有了爸爸”这种让人一听就觉得她爹肯定早就嗝屁了的话, 老太太万一知道了，八成要不高兴。 “姑父，您要向奶奶打小报告吗？OK，您说吧, 没关系, 就算我为了查明真相，为了姑妈而冒险, 牺牲我自己也没关系。”乔唯依旧镇定地说。 陈砚哑然失笑, 正要说话, 陈嘉熙就哇的一声, 大哭道：“爸爸你太狠心了！不准跟奶奶告状，不然我就, 我就认别人当爸爸！” 陈砚：…… 他捏捏眉心, 这都什么跟什么, 在她们眼里，他就是个告小孩儿的状的小人？ 等等？ “你要认谁当爸爸？” “方叔叔！” 乔唯眼前一亮，哇哦，两个人的寂寞，四个人的错？ 陈嘉熙的不假思索让陈砚眉头大皱。 一见他脸色一沉，陈嘉熙脖子一缩，捂住嘴巴眼神乱飘，看左看右就是不敢看爹。 而疑似要被亲闺女换掉的当事人表情已是十分难看，嘴唇翕动，乔唯大喊一声：“你们不要再打了啦，要打去手术室打！” 父女俩同时转头看向乔唯，表情都一言难尽。 “咱们找个地方谈吧，姑父，您无权保持缄默，并且您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坦白从严，抗拒更严！”乔唯正色道。 “没错没错！”陈嘉熙吸着鼻子猛点头。 陈砚见乔唯这小不点一本正经，像个大人似的，顿觉啼笑皆非，心底因自家闺女口无遮拦而生出的火气竟被这一打岔给灭了。 “嘉熙，爸爸向你保证，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妈妈的事，你带着唯唯先回去，这边事情办完了，我会和你妈妈解释。大人之间的事，你们小孩子不要胡乱插手。”他重新恢复了温和的面色。 陈嘉熙却不买账，嚷道：“解释什么呀？都闹了两个月了，早干嘛去了？你办什么事？和那个女的做试管婴儿吗？” “嘉熙！”陈砚只觉得额头青筋都在跳。 陈嘉熙怒从胆边生，梗着脖子嚷嚷，声音略大：“你吼我？好啊，你为了外头的女人和孩子吼我！” 陈砚伸手揉额角。 乔唯：快停止这场闹剧吧！ 已经有人在看猴戏了，从他们的表情来看，乔唯都能猜到他们在想什么。 有钱老男人诱骗清纯女大学生，连娃都有了，又在外头拈花惹草，被当场抓获。 他们不嫌丢脸她嫌啊，小孩的脸也是脸！ “姑父，嘉熙姐姐成年了，不是小孩子了，她也是家庭的一员，对于家里的事，她有权参与，您不能再把她当成不懂事的小朋友看待。” 乔唯一阵噼里啪啦，扬起头和陈砚对视。 陈嘉熙狂点头：“没错没错！” “……她不是小孩子，那你总是小孩子了吧？”陈砚暗暗深呼吸，扬了扬眉毛。 乔唯一把抱住陈嘉熙的腿，坚定道：“我和嘉熙姐姐是连体婴，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没错没错！”陈嘉熙愣了一下，紧紧回抱住乔唯，化身无情的点头机器。 陈砚好久没有过这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了，他想把俩小孩打发走的打算完全失败，没想到这个小不点这么难缠。 最终当事人妥协，找了个接待室，乔唯和陈嘉熙紧靠在一起，和陈砚面对面，满脸写着“请开始你的表演”。 “这是我同事的隐私——” “姑父您就别磨叽了，再磨叽家都要散了。您先跟我们说说，看看您跟女同事来往密切，在酒店出双入对，又陪着来医院，这理由到底说不说得过去。要是连我们都糊弄不了，姑妈那关您怕是不好过。” 看出嫌疑人还试图挣扎，乔唯立马严肃打断，陈嘉熙抱着双臂，哼了一声。 “……” 陈砚被噎住，又揉了揉额角，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开口：“她丈夫家暴，正在起诉离婚，她一直被纠缠，我只是帮她的忙而已。” 家暴？英雄救美？乔唯忽然想起了昨晚她无意间抓到了那个女人的手腕，对方的反应，她还以为是不喜欢被外人触碰，想必是当时她抓到了伤口？ 陈嘉熙沉不住气，呵呵冷笑：“她没爸妈吗？没亲戚吗？用得着你一个已婚同事帮忙？” 不错，问到点子上了，乔唯赞许点头。 陈砚拧眉，缓缓道：“她是孤儿。” 陈嘉熙：Σ( °△°|||)︴ 眼见她脸上的讥诮讽刺之色碎了一地，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我真该死啊”，顷刻间丧失了战斗力，乔唯立刻接过接力棒。 “那个阿姨是只有您一个同事吗？”乔唯礼貌发问。 陈砚视线转向她，扯了扯嘴角：“不是，但她丈夫，是我介绍给她的。” 这？ 乔唯和陈嘉熙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大大的震惊。 “姑父您还当红郎啊不是，月老呢？” “爸爸你这当月老还包售后啊？保质期多久？” 陈砚：…… 他觉得心好累。 又经过十分钟的反复盘问，乔唯二人总算搞清楚了来龙去脉，算是相信了这番说辞。 陈嘉熙不解并控诉：“既然您跟那个阿姨私下频繁接触，是为了帮她离婚，摆脱家暴男的纠缠，不是因为有奸情，那您为什么不和妈妈说清楚呢？” “你们都闹了两个月了，您知道这两个月我看着你们吵架吵到要离婚是什么心情吗？知道我前几天发现您好像搞婚外情又是什么心情吗！” 空气一静，安静的接待室里仿佛还在回响女孩子愤怒委屈的控诉声。 有道理，乔唯摸着下巴点头，这种事有什么好隐瞒的？这老小子肯定还有隐藏彩蛋没放出来。 陈砚却不答反问，眉头皱得能夹死两只苍蝇：“你说什么？什么离婚？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离婚？” 不等陈嘉熙反应，他的温文尔雅全然不见，脸色阴沉中带着不可置信和恍然大悟：“你妈妈想离婚？原来她一直跟我吵，是想找机会离婚，离了婚和你那个方叔叔在一起是吗！” 乔唯&陈嘉熙：…… 万万没想到，这怎么还反客为主，两极反转了呢？ 陈砚眼中寒光慑人，放在桌面上的一只手紧握成拳，青筋乍现，陈嘉熙从来没见过自己老爸这个模样，一时吓呆了，缩在椅子上大气都不敢喘。 乔唯的心理负担就小得多了，干咳两声，强行把话题掰回正轨：“姑父，请不要转移话题。您还有话没说完吧？” 这泰然自若的语气和笃定的话让陈砚一顿，视线重新回到乔唯身上，充满审视。 乔唯心下暗笑，就这？她可不是三岁小孩。 她非但没有害怕地别开眼，反而还冲他跳眉毛舞。 陈砚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此时此刻，在这么严肃的情境下，显然非常不合适。 他暗自懊恼，强行恢复冷凝脸色：“该说的我都说了。” “那还有不该说的呢？” 语言的艺术？她可是行家里手，乔唯暗嗤，绝不给他打马虎眼的机会。 陈砚沉声道：“唯唯，你这是拿你姑父当犯人审？” “爸爸您别吓到唯唯！”陈嘉熙回神，忙英勇地挡在乔唯身前。 乔唯艰难地从她腋下钻出脑袋，语速飞快：“姑父您不要负隅顽抗，做无谓的挣扎！不把前因后果原原本本说明白，迟早是个雷。我姑妈是什么性格您肯定比我清楚，您可听到了啊，有人等着给嘉熙姐姐当爸爸——” “祖宗嘘嘘嘘！”陈嘉熙大惊失色，着急忙慌捂住乔唯的嘴，脑门上都快流汗了，干笑道，“爸爸您别误会，我刚刚就是话赶话，随口那么一说……” 声音越来越小，她说不下去了，妈耶她爸的表情好可怕！ 半晌，陈砚才僵着脸开口：“我和她，张子韵，以前是高中同学。” 高中同学？乔唯懂了。 “你俩早恋啊？” “……没有，只是年少时互相，互相有点好感罢了，高考完就断了联系。” 也许是因为提到青葱岁月的暧昧，陈砚老脸挂不住，微微别开了脸，语气有些不自在，说到后面却语气一变，愧疚和愤怒交织。 “后来偶然发现她和我在同一所大学执教。恰好我一个大学同学找我帮忙牵线搭桥……没想到我自以为好心，却把人推进了火坑。现在她家里不能住了，会被蹲守纠缠，我今天陪她来医院，也是因为她的伤。” “于情于理，这事我都不能袖手旁观。” 陈嘉熙都听呆了，喃喃道：“爸爸，她跟您还有这层关系？这事儿性质可就变了啊。老同学，初恋，破镜重圆，老房子着火——” “嘉熙你胡说些什么？”陈砚有些狼狈地喝止，他就是怕这种事，说不清，还不如悄悄解决。 乔唯猛地一拍桌子，响声之大，把其他俩人都吓了一跳。 我擦好痛！乔唯嘶嘶吸气，疯狂甩动手掌。 “姑父，您这是见义勇为，路见不平拔刀相救，是做好人好事，您要是一开始就原原本本地告诉姑妈，她难道还能不同意？” 陈砚对此的回答是没有回答，只定定地看着她。 “咳，我妈妈应该不会同意。”陈嘉熙弱弱举手。 乔唯：…… 看来乔云婉强势霸道的形象深入人心啊。 “这个事不一样，不是单纯的怜香惜玉，是拯救被家暴的可怜女士，姑妈一定不会介意的。”乔唯信誓旦旦。 “什么怜香惜玉，”陈砚疲惫反驳，摇了摇头，“你姑妈眼里容不得沙子，不可能答应我去帮忙的。” 乔唯故作惊讶：“原来您也知道我姑妈眼里容不得沙子？那还敢背着她和初恋往来？” 陈砚：…… “不是初恋。”他张了张嘴，只能说出这几个字。 乔唯脸色一肃：“不管是不是初恋，这事儿就是您不对。姑父，我就问您一句话，这个家您还想不想要了？” 陈砚不语，半晌才涩声道：“这件事我不可能不管，是我识人不清，才害得人家进了火坑。你姑妈不会同意我来帮忙处理，要是真的告诉她，这个家才是真的保不住——” “您都没说怎么知道她不会同意？”车轱辘话来回说，乔唯都烦了，一锤定音，“马上回去跟她说，她要是不同意你拿刀来砍我。” 她的态度和语气过于笃定，以至于父女俩都恍惚了，她是不是练了金钟罩铁布衫，刀枪不入的那种？ 出乎他们预料的是，乔云婉竟然真的答应了，还说她也要加入？！ “云婉，你真的要帮忙处理？这……”陈砚怀疑自己出现幻觉了，在把来龙去脉讲清楚后，妻子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怒色一收，冷静地说，她来处理。 乔云婉冷笑道：“怎么？你以为我是那种见死不救，眼睁睁看着人在火坑里挣扎，还不准别人救的狠毒女人？” “当然不是，”陈砚下意识否定，迟疑道，“可是，她……” 曾经只是因为撞见女学生请教他问题都大发雷霆，这次怎么反倒心平气和，还说要帮忙了？莫非？ 陈砚警铃大作，不动声色地问：“云婉，你这是不介意我和其他女性来往了？” 不介意=不在乎=另有打算=给孩子另外找个爹？！ “哼，不介意？你想得美！”乔云婉把手机一搁，欺身上前一把揪住了他的一只耳朵，“虽然成年人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但归根结底，是你撮合的他们，如今人家有难，这烂摊子你不收拾谁来收拾？” “再说，我生平最看不起打女人的男人，既然撞到我面前，我就不能装看不见。” 陈砚一怔，忍着耳朵的疼痛，语气愧疚怅然：“没想到你我夫妻二十多年，我对你的了解还不如一个几岁的孩子。” “孩子？谁？乔唯？”乔云婉愣住。 “对，要不是唯唯跟我说了许多，劝我把事情从头到尾跟你讲一遍，还说你听了肯定不会反对我管这件事，我还未必敢捋你虎须。”陈砚心头大石落下，开起了玩笑。 话音一落，耳朵疼痛加倍。 乔云婉怒道：“好啊你，我没直接找人查你，就是等着你主动坦白。我还以为你是想明白了，结果居然是被人点拨的，你对我的了解还不如人家一个几岁的小孩儿？” “哎哟轻点儿轻点儿，耳朵要掉了……” 听着门缝里延绵不断的惨叫求饶声，乔唯沉默了，没想到温文尔雅大教授私底下是个耙耳朵，也难怪这次乔云婉会气到想离婚了。 耙耳朵冒着风险私下和人来往，跟老婆吵了两个月都不肯交代，很难不让人相信他没二心啊。 “哈哈我爸爸妈妈就是这样的，闹着玩。”陈嘉熙干笑，看到爹妈恢复如初，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乔唯微笑：“不错，挺好。” “唯唯，这次多亏你了，这个家没你得散。”陈嘉熙一把箍住乔唯，狠狠地！ 乔唯：低调，低调~（点烟） 乔唯以为她就功成身退了，谁能想到，乔云婉也是有点疯批属性在身上的，竟然邀请她暴打家暴男。 “姑妈，我还是个孩子，这会不会给我留下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啊？”乔唯戴好了头盔，一边掂量高尔夫球棍，一边担忧地问。 乔云婉拿着棒球棍在手心里掂了掂，闻言斜眼看她：“咱们家的小天才还怕这个？怕就当观众吧。” 乔唯一本正经道：“人手不足，我还是希望出一份力的。” “来了来了，张阿姨准备！”陈嘉熙小声说道，举起了棒球棍。 打人——乔云婉倾情策划的另类团建，也勉强算是家庭亲子活动吧。 乔唯扫了一眼被安排钓鱼执法的张子韵，对方表情复杂，无法用语言形容，仿佛受到了巨大冲击。 受到冲击才是正常的，所以她说乔家人真没几个正常的。 正经人谁拉着老公孩子和侄女一起打人啊？ 一阵脚步声传来，张子韵深吸一口气，从暗处走了出去。 眼见和那个高大的身影的距离越来越短，她瑟缩了一下，但一想到身后这么多人，就连一个四岁的小朋友都举着球棍，只要对方一动手，他们就会冲上来，她心底就生出了无限勇气。 “张子韵！你躲哪儿去了？你敢躲，看老子不打死你，离婚？做梦吧你就。”对方明显喝了酒，一见多日不见的她，立时大怒，冲上来就要打她。 张子韵恐惧至极，一声尖叫，身后就响起了一叠声的脚步声，随即是棍子打在肉身上的闷声和男人的惨叫声。 惨叫连连，比她被打时叫得惨得多，张子韵心中升起一阵快意。 “别打了，别打了，再打他就死了。”眼见男人蜷缩在地上都快叫不出声了，她急忙喊停。 “都这个时候了，难道你还心疼他，还想着和他过下去？”乔云婉恨铁不成钢。 张子韵忙摇头：“不是不是，打死人是犯罪，为了这种人渣犯罪不值得。” “行吧，收工。” 身后立即有几个人上前把死狗一般的人拖上车，拉到医院去。 “谢谢大家，谢谢。”张子韵哽咽着说。 陈砚觑着乔云婉的神情，温和而不失客套地回了几句。 乔唯正在活动手腕，给她累的，手都酸了，恰巧这时，手腕被人握住，轻轻揉按。 “张阿姨？” “唯唯，谢谢你。” “不客气，我只是做了一点微小的贡献。” 张子韵心中一片暖意，连小朋友都为了她的事奔走，她自己怎么能再缩在龟壳里？从今以后，那个畜生要是再敢来骚扰她，她绝不会再软弱地任他欺凌！ “以后那个男的再来骚扰报复张阿姨怎么办呢？”回到陈家，乔唯突然想起这件事。 她的口气随意，很自然地开了口，宛如和人很熟似的，这大概就是一起干了坏事后的默契吧，这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 乔云婉嗤了一声：“他敢！” “姑妈厉害，”乔唯咵咵鼓掌，问起了心中疑惑，“姑妈，您为什么要亲自动手呢？” “你这么聪明，能猜到我不会反对你姑父帮他同事，猜不到我为什么要亲自动手？”乔云婉挑眉看她。 哟呵，还卖关子，不说拉倒。 “姑妈晚安。”乔唯火速溜了，乔云婉愣在原地，不是说小孩子的好奇心都很重吗？ 她都想好了的话卡在喉咙口，不上不下，难受死了！ 第84章 戳人心窝子，我是专业的 乔唯一觉醒来就发现正被人围观。 起猛了, 再睡会儿。 她拉起被子盖住脑袋，三秒钟后拉下被子，语气无奈：“早啊, 奶奶，早啊, 嘉熙姐姐, 呃, 早啊，小表弟。” 白白胖胖的小小孩儿正围着她爬, 一听到声音，抬头冲她咧嘴一笑, 并吐了个泡泡。 “不早啦, 我们午饭都吃过了, ”陈嘉熙笑嘻嘻的，“唯唯老实交代，是不是晚上偷偷玩手机了？” 这都被看出来了？乔唯还没完全清醒，第一反应是偷玩手机被抓包, 正要否认三连, 就听老太太嗔道：“唯唯怎么可能熬夜玩手机，肯定是又学习到很晚。” 说着看向乔唯, 满眼心疼：“唯唯, 你别这么辛苦, 熬夜伤身, 而且小朋友晚上睡太晚会长不高。” 乔唯：借口还没想好，台阶就来了。 “我知道了, 奶奶, 以后一定不会了。”乔唯乖巧保证。 老太太露出欣慰的笑, 略一迟疑，说道：“嘉熙，你带着嘉嘉去看看厨房给唯唯准备的餐点好了没有。” “好嘞姥姥。”陈嘉熙利落地抱起了小孩儿，不顾他啊啊的挣扎，迅速离开了房间。 眼见老太太坐在了床边，凝视着她，欲言又止，乔唯反应过来，难道是嫌她睡太死了？也是，在别人家还起这么晚，好像是有点不太礼貌。 “奶奶，我——” “好孩子，”老太太握住她的手，重复了一遍，“好孩子，我都听你嘉熙姐姐说了，这回多亏了你，你姑妈姑父才能解开误会和好。” 乔唯眨眨眼睛，回握住她的手，谦虚地说：“就算没有我，姑妈和姑父迟早也会解除误会的。” 老太太却摇头，叹道：“你是不知道你姑妈的性子，过于要强，犟得很，死要面子活受罪，更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你姑父要是不先低头，她是不可能主动和好的。你姑父呢，这回那嘴也跟焊上了一样。” “以前也不是没吵过，这还是头一回闹到要离婚，”她继续说道，看着乔唯的眼神溢满慈爱，“这事儿如果没有彻底解决，就算勉强和好，你姑妈心里也会有根刺，以后他们俩恐怕得貌合神离了。所以说多亏了你，唯唯，奶奶替你姑妈谢谢你。” 老太太说罢又脸色微沉：“两个这么大的人了，不但不让长辈省心，还要麻烦你一个小朋友跟着操心，难为你跟着东奔西跑，累坏了吧？” 看着老太太这愧疚慈爱交加的眼神，乔唯坚定摇头：“奶奶您别这么说，知道姑妈和姑父吵架，嘉熙姐姐很着急，我也很担心，也想出一份力！” 没想到她的吃瓜行动被解析出了深层含义，拔高到了出乎意料的程度。 “好孩子！”老太太再度激动感慨。 乔唯受到了陈家上下的热情款待，估计是陈嘉熙私下的大力宣传，陈家二老没有明说，但对她的态度由喜欢光速进化成了超级喜欢。 她被包围了。 躺在躺椅上，左边是亲家奶奶削水果，右边是亲奶奶倒果汁，前面是亲家爷爷戴着老花镜读故事书，后面是表姐给她做发型，怀里还扒着叼着奶嘴的小表弟。 乔云婉来到花园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你还挺会享受，成老佛爷了，让几个老爷子老太太伺候你。”她闲闲地说了一句。 立马遭到围攻。 “唯唯这么辛苦，放松放松怎么啦？” “哎呀我们这些老头老太闲着也是闲着，除了逗孩子还能干嘛？” “这个点你不上班，还待在家里干什么？” 乔唯：老年粉的战斗力也很猛啊~ 乔云婉头都要炸了，连连求饶：“各位爸爸妈妈，我有点事想和唯唯说，先把人借给我十分钟OK吗？” “行，十分钟送回来，”乔老太太看了她一眼，又抽了张纸巾擦了擦乔唯的嘴角，“唯唯跟你姑妈去吧。” 乔唯收起诧异，乖巧应道：“好的奶奶。” 她还以为以乔云婉的要面子程度，被她一个小孩子知道了两口子闹离婚，还是她劝的陈砚主动坦白，肯定会觉得脸上挂不住，从而假装无事发生，甚至恼羞成怒，看她更不顺眼。 谁料到乔云婉的第一句话是：“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反对你姑父管他同事的事？” 眉头紧锁，语气不可思议，额头上写满了几个大字：“你是不是监视我？” 乔唯也学着她的样子，神神秘秘地说：“没错，就是您想的那样，您被我脑控了。” “你！”乔云婉一呆，反应过来，怒道，“真是跟你爸一个样，没个正形儿。” 乔唯：？？我罪不至此啊！ 见她雪白的小脸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太，乔云婉堵在心口的一股气蓦地消失得干干净净，还有点想笑。 “咳，你认真说。” 乔唯摊摊手，随口说道：“因为我知道姑妈是一个看起来不近人情，其实心地善良，非常有正义感的一个人。” 乔云婉：…… “你说什么？你，你再说一遍？”她好像耳朵失灵了。 乔唯语气狡黠：“姑妈，您这是想让我再夸您一遍吗？那是另外的价钱。” 乔云婉一愣，看着面前这双骨碌碌转的大眼睛，刚才的震惊和莫名涌出来的感动瞬间蒸发。 财迷还是那个财迷。 她开始解手表。 乔唯也就这么一说，没料到乔云婉来真的。 精致奢华的手表被推到了面前，乔唯眨巴了一下眼睛，好东西见多了，自然而然就能分辨出什么是A货，什么是真品。 叮的一声，她脑子里冒出了一连串数字，小小的手表，大大的价值。 “我刚刚说姑妈是一个看起来不近人情，其实心地善良，非常有正义感的一个人。”乔唯眼也不眨地复述了一遍。 乔唯：人类的本质是复读机（√） “我是说，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乔云婉几乎一字一顿地说。 乔唯挠头，憨憨一笑：“不知道，直觉吧。” 她总不能说是因为她拿了先知剧本，从书里知道乔云婉私下还数年资助贫困女童和反家暴协会吧？ 这个朴实无华的回答让乔云婉有些咄咄逼人的目光凝住了。 乔唯低头摆弄新得的手表，非常满意自己这个回答，真是朴实中带着些许真诚，憨厚中透着一丝清澈啊，十分适合乔云婉这种浑身上下长满了八百个心眼子的成功人士。 此刻乔云婉的心底情绪又开始翻涌。 对内，她偶尔展现出柔软的一面，但对外，她的形象从来都是犀利强势，不留情面，底下员工还偷偷叫她女魔头。 出于一种无法言说的心理，她并没有把一直在做，但不符合她形象的事公开。连她最亲的人，都没有了解到她隐藏在冷酷外表下的另一面。 谁能想到，这个和她接触不多的小侄女竟能一眼看穿！ “瞎猫碰到死耗子，你倒是会猜。”过了好半晌，乔云婉才语气怪异地说道。 乔唯抬眼，目不转睛地看回去，语气平平：“姑妈，您说话一定要这样夹枪带棒，阴阳怪气吗？” “你——” 不等对方发作，她抢先竖手打断，好奇地问：“姑妈，您这个喜欢说话带刺的风格，是不是因为童年受过创伤？受伤之后，喜欢通过说难听的话，表面表现自己的不在乎，实际上是想引起别人的注意？” 从乔云婉的表情来看，她这话应该很欠打。 “你，你，你胡说八道什么？”乔云婉脑子里轰的一声，差点跳起来。 被戳肺管子+恼羞成怒=她此时的状态。 据说真诚才是必杀技，乔唯深以为然，她这话很真诚，乔云婉果然有被杀到。 她老神在在道：“姑妈，您真的觉得我是在胡说吗？敢不敢对天发誓？” 乔云婉脸都红了，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怒道：“我发什么誓？莫名其妙！” 作势欲走，然而上半身直起来了，下半身却像被钉在了原地，迟迟无法动弹。 乔唯暗笑，摆出高深莫测的神情，慢悠悠说道：“姑妈，您为什么讨厌我？”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不愧是杀伐果断多年，乔云婉立刻就冷静了下来，再次竖起尖刺，“你既然是天才，难道猜不到我为什么讨厌你吗？” “莫非是因为我智商太高，您一见我就自卑？”乔唯摸了摸下巴，沉吟道。 “……”乔云婉在商场上拼杀多年，已经很久没有这种被人噎到脑仁疼的感觉了。 乔唯见她牙都快磨碎，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对方脸色越来越不好看，终于止了笑：“姑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本身是不讨厌我的吧？恨屋及乌，您是讨厌我爸，连带着把我也给讨厌上了对吗？” 乔云婉跟被人迎面打了一拳似的，张口结舌，嘴唇蠕动：“你，你——” “我知道，爷爷奶奶偏心嘛，偏心您和我爸爸，但是偏心之中还有偏心，您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很难过，也怨怪他们更疼爱我爸爸吧？” 气氛凝结成了实质，耳边只有零星几声麻雀啁啾。 乔唯投下重磅炸弹之后就好整以暇，而乔云婉心绪翻腾，无异于惊涛骇浪。 她一直把因父母偏心产生的负面情绪藏在心底，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 毕竟最有资格愤怒的大哥都没说什么，她这个已经被偏爱的再说自己不满，爸妈和其他人会怎么看她呢？会觉得她得陇望蜀不知足，得了便宜还卖乖。 可她就是控制不住伤心和怨愤，都是一个爹妈生的，凭什么呢？是，要论得到的关注和爱，比起大哥，她是好了太多，只比弟弟少了一点。可就是少了的这一点，让她如鲠在喉。 多年来对弟弟的不满越积越多，都藏在了心底最深处，在父母突然重视起乔唯后，她更是警铃大作。 这个小侄女是乔林两家强强联手的成果和纽带，可是近年来乔家和林家的关系微妙，忽然重视乔唯，她立刻就想到是为了乔继恩，真是父母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啊。 这种情况下，她对乔唯自然产生了恨屋及乌的情绪。 乔云婉以为自己掩藏得很好，谁知道猝不及防被人点破，还是个才上幼儿园的小丫头！ “姑妈，我知道讨厌一个人是很难改变的，我呢，也没指望您对我和颜悦色，但是说话也别带刺好吧？”乔唯欣赏了半天乔云婉五彩缤纷的脸色，这才诚恳地说，“不然我肯定会反击，您也看到了，我说话也挺难听的。” 乔云婉：…… 她动了动嘴唇，始终没说出话来。 乔唯收起手表，准备撤了。 乔云婉还说她跟乔继恩一样，简直侮辱啊这是，乔云婉自己又好到哪里去啦，跟乔继恩才是真的像好吗？比如被他们讨厌的人很难从他们嘴里听到一句好话。 就在这时，乔唯余光忽地瞥到一个身影，起身的动作生生顿住。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姑妈，我刚刚这些话对您的刺激是不是很大？” “？”乔云婉思绪一片杂乱，反应都变得迟钝了。 乔唯一拍手掌，啪的一声，吓得她肩膀都抖了一下。 “姑妈，您就是太坚强，太好强了，有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一个人强撑着，害怕一说出真实想法就暴露了脆弱之处。” “但是您这样太累了，迟早会出问题的。不破不立！我刚才说这些，就是想先打破您坚硬的外壳，逼您正视内心世界。” “姑妈，去跟爷爷奶奶好好聊一聊吧，说一说这些年您那些不为人知的委屈！我相信，只要您向他们敞开心扉，他们会理解您的。” 乔唯掷地有声，说到激动处还又拍了一下桌子。 乔云婉已经彻底听傻了，原来乔唯不是故意想戳她心窝子，让她难堪，是想逼她一把，勇敢对爸妈说出她这些年的想法？！ 从来没有人看出她的委屈，更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在所有人看来，她是备受宠爱的乔家大小姐，还委屈什么呢？她也只能假装不在乎。可是这会儿，终于有人点破了她的伪装，终于有人能理解她了！ 可她之前对小孩儿的态度还那么差…… “唯唯，我，我，对不起，我……”乔云婉语无伦次，眼泪唰的一下滚了下来。 乔唯唬了一大跳，什么情况啊这是？这情绪变化是不是有太快了点？ 难不成是女强人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她身上可没带纸啊。 乔云婉掩面而泣，乔唯左抠抠，右掏掏，没找到可以擦眼泪鼻涕的东西，正想含泪牺牲自己的裙摆，就见余光里的那道身影动了，快步朝这边走来。 阿弥陀佛，她的超漂亮奢华公主裙保住了。 第85章 氪金大舞台，有钱你就来 “奶奶。” 乔唯脆生生打招呼, 惊得乔云婉呜咽声一顿，妆都花了的脸上布满惊慌和尴尬，猛地背过身去, 手忙脚乱擦脸。 这就是成年人吧，哭都不敢光明正大地哭, 唉, 乔唯叹了口气, 捂着肚子已经到了近前的老太太说道：“奶奶我肚子好疼，我先去吃点东西。” 老太太&乔云婉：…… 不等二人反应她就一溜烟儿跑了。 真小孩从不回头看爆炸。 回到先前的地方, 陈嘉熙正揽着她爷爷奶奶的脖子叽叽咕咕，三颗脑袋凑在一起, 两个老的孩不时点头, 婴儿车里的小胖脚不时蹬几下, 咿咿呀呀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过来，真是和谐的画面啊。 “唯唯你回来啦！”陈嘉熙率先发现乔唯，一阵风似的冲过来，抓住她的肩膀, 像给烧烤翻面似的把她转了两圈, 上上下下检查了几遍。 看着陈嘉熙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模样，乔唯反过来拍拍她的肩膀, 淡定道：“放心吧, 嘉熙姐姐, 姑妈没有偷偷揍我。” 陈嘉熙一僵, 朝她眨眨眼睛，夸张拍了拍胸口：“那我就放心了。” 说好十分钟, 但俩人一去就是半个小时, 天知道这半个小时她的心情是怎么起起伏伏的。 别人不知道, 她却是清楚，自己老妈不喜欢小表妹，具体原因她不了解，不过据她推测，应该是因为小舅舅不喜欢唯唯，她妈和小舅舅姐弟情深，肯定会同一个鼻孔出气。 但是大家包括小舅舅对唯唯的态度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妈妈怎么好像还没拧过弯儿呢？ 这次唯唯力挽狂澜，可以说是挽救了他们这个岌岌可危的家庭，妈妈这样真是太不懂事了，她必须让妈妈对唯唯改观，加入唯唯粉丝后援会！ 看着陈嘉熙眉头紧锁，一脸凝重，嘴巴还念念有词的模样，疑似精神不正常，乔唯一惊，悄悄矮身溜走，迎着陈家爷爷奶奶亲切的呼唤小跑了过去。 回头一看，陈嘉熙还蹲在地上，再次朝空气重重挥了一下拳头，散发出非常浓厚的不正常&中二气息。 这孩子受什么刺激了？ “你嘉熙姐姐可能在数蚂蚁玩儿吧，来唯唯，吃块苹果。”雍容富态的陈老太太见怪不怪，呵呵笑道，叉了一块苹果喂到乔唯嘴边。 她下意识张口接了，嘎吱嘎吱嚼碎，好甜，再来一块。 当天直到乔唯把桌上的东西吃光，又一起打了半下午麻将，乔老太太和乔云婉都没有再露面。 “嘉熙姐姐，你要不要去看看姑妈和奶奶？”在陈嘉熙又一次乱打，结果歪打正着，乱拳打死小师傅后，乔唯忍不住了。 陈嘉熙回神，摆摆手道：“没事，每次姥姥来，她们俩就要躲起来说好久的话，我都习惯了。” 习惯了？习惯了还神思不属，心不在焉？ 乔唯腹诽两句，眼前一亮，刚要喊出一声“糊了”，就再次被人截胡。 “糊啦！”陈嘉熙把牌一推，兴高采烈。 乔唯：可云jpg. 怎会如此！她数学小天才居然被碾压？这新手保护期也太逆天了吧！还是说陈嘉熙其实是隐藏大佬？ 乔唯头皮都要挠破，久违地感受到了受挫的感觉，当晚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决心要在第二天一雪前耻，重振小天才的威风。 结果当她顶着熊猫眼，摩拳擦掌要再组麻将局的时候，乔云婉又约她“借一步说话”。 “姑妈您找我有什么事吗？”乔唯有些急切地问，坐立难安。 “怎么，你很急？”乔云婉背靠在沙发背上，慢悠悠地问。 她和乔唯打过几次交道，每次都被噎得死死的，毫无大人的威严，这回见乔唯竟罕见地露出了小孩儿的稚气，难免惊讶，同时对因接下来要说的话而产生的不自在也奇异地散了许多。 再聪明也只是个小孩子，肯定是见她表情严肃，被震慑到了，乔云婉想到这里，心下得意，微微放缓了表情，算了，跟个孩子比什么气场。 乔唯无心当读心专家，只听出乔云婉的嗓音嘶哑，眼睛还有点红肿，一看就是哇哇大哭了一场。 倒没有特别注意她的微表情，只老老实实地点头：“是的，我很急。下午就要回去了，我想和嘉熙姐姐，陈爷爷江奶奶打几圈麻将再走。” 乔云婉：……打麻将？ 她微微翘起的嘴角僵住，深呼吸两下，才缓缓说道：“你知道我找你是为什么吗？” 乔唯：？你问我我问谁？无效沟通！ “姑妈，我如果知道，刚刚就不会问您找我有什么事了。”乔唯微笑。 乔云婉再次深呼吸，清了清嗓子，一字一顿说道：“我是来感谢你的。” 感谢？乔唯的眉毛都快飞出去了，这叫感谢？这架势，她还以为是来找她打架的。 “哦？展开讲讲。”乔唯双手撑着沙发往后一挪，背脊靠上了沙发，再双手抱胸，想翘个二郎腿，无奈腿太短，只能作罢。 又来了又来了，明明是小屁孩儿，非要装大人，乔云婉见乔唯两条小短腿都只能堪堪接触到宽大沙发的边，还试图摆架子，顿时噗嗤笑出了声。 等笑了出来才察觉到不对，以前她见乔唯这样，第一反应是皱眉，这会儿却只觉得好笑，甚至觉得可爱。 完蛋！难道她也要堕落成无底线纵容溺爱乔唯的一员了？！ 乔唯耐着性子等了几分钟，只等到乔云婉变来变去的表情，还很魔幻地啃起了指甲。 雷厉风行精明干练的女强人居然会啃指甲，真是相当意外啊。 “姑妈，一寸光阴一寸金，浪费别人的时间等于谋财害命！”乔唯偷偷掏出手机录了个像，随即义正辞严地批评。 乔云婉这才如梦初醒，大惊失色，她竟当着乔唯的面啃上了指甲！ 心里后悔不迭，面上云淡风轻：“哦，对了，我是想说，我和你姑父给你准备了点东西。” 乔唯一喜，双手搓了搓：“是什么呀？” “喏，”乔云婉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个小盒子，“看看。” 乔唯跳下沙发，打开一看，果然不出她所料，是一张银行卡。 “一千万，密码是你的生日。”乔云婉语气淡淡的，边说边喝了口咖啡，眼风却直往她这边扫。 乔唯心花怒放，简单粗暴，她喜欢。 “谢谢姑妈。”她喜滋滋地收好，正想说“没什么事我就去找嘉熙姐姐打麻将了”，话还没到嘴边就被截住了话头。 乔云婉口气古怪：“你不问问我为什么给你钱？” 这还用说？ 乔唯顺口答道：“因为我挽救了您和姑父岌岌可危的婚姻，避免了嘉熙姐姐和小表弟变成单亲，化解了您因为爷爷奶奶因为偏心而对他们产生的怨愤，挽回了您和我爸爸在消失边缘反复试探的姐弟之情。” 乔云婉：…… “你倒是一点不谦虚。”乔云婉憋了好几秒，才憋出一句话。 “那您说说，我哪句话说错了？”乔唯老神在在。 这回对面儿不吭声了。 就在乔唯再次想揣着银行卡溜之大吉的时候，乔云婉又抢先开口了：“你说的没错，谢谢你，唯唯。” 她正视乔唯，眼中再无以前隐隐浮现的不喜和轻视，诚恳道：“谢谢。” “不客气，”乔唯礼貌回应，抬起空荡荡的手腕，装模作样看了一下，“太晚了，再不打麻将就打不了了，姑妈回见。” 她说完就溜，不给乔云婉第N次拿话扣住她的机会。 望着小炮弹一般蹿出去的身影，乔云婉怔了怔，缓缓靠在沙发上，哑然失笑。 昨天她心一横，真听了乔唯的话，也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了，把多年来的委屈不平通通倒了出来，跟自己老娘边哭边聊了一下午，晚上又和老爹视频两个小时，最后和弟弟打了个电话。 乔云婉一想起乔继恩茫然的语气就心口一阵滞闷，被偏爱的果然都意识不到被偏爱了，还脑回路异常地认为她突然打电话说些以前没说过的话，是产后抑郁想不开，急吼吼要马上杀过来。 想起当时他大呼小叫的样子，她就又好气又好笑，这么个棒槌是怎么生出乔唯这样的孩子的？随即心中一暖，他们终究一家人。 乔唯不知道乔云婉是怎样一番心绪起伏，心神波动，她正在牌桌上大杀四方。 陈嘉熙还是昨天那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仍旧乱打，但新手保护期已过。乔唯充分展示了数学高手的风范，把所有牌友都给碾压了。 乔唯：我数学小天才又回来了！ “唯唯你太凶残了，连老人家都不放过！”陈嘉熙嚷嚷道。 不等她说话，陈家的爷爷奶奶就抢先护驾。 “打牌嘛，就是要来真的才有意思，喂牌让牌有什么玩头。” “是这个理，平时打牌，都拿我们当吉祥物呢，哄着让着，说了不准放水，还是不改，真没劲。还是唯唯懂我们老头老太的心。” 陈嘉熙：……OK，fine，唯唯粉丝后援会再添两员老将！ 乔唯：嘿嘿。 看着两个老人和陈嘉熙脸上都贴满了纸条，她忍不住想笑，笑完又遗憾起来，可惜不玩钱，不然她这几圈麻将下来，还不赚个盆满钵满？ 没想到牌桌上没赚到的钱，临走的时候赚到了。 “这？陈爷爷，江奶奶，这使不得使不得，这个太贵重了。” 乔唯猛烈摆手，目光艰难从一堆亮闪闪的珠宝上移开，看向老太太。 和之前在林家卫家不同，陈家长辈和她可没血缘关系，这礼么，还真有点不好意思直接收。 按照常理，这个时候，老太太应该严词拒绝：“这太贵重了，她小孩子家家的，哪能收这么贵重的礼物。” 然后陈家两位老人就会假装不高兴，沉着脸说：“这又不是给你的，是给孩子的！” 再然后就硬塞到她的兜里，她只能无奈接受这样子。 然而现实和想象有出入，老太太也看着她，眼神慈爱欣慰，笑而不语。 乔唯：我遇到了生平仅见的难题。 这几个意思啊？难道要她一边说“不行不行我不能收”，一边自己暗搓搓拉开口袋吗？这也太考验演技了吧。 在这短短几秒里，乔唯经历了太多。 终于，乔云婉看不下去了，高声道：“你躲什么？还不好意思了？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客气？” 我擦，这个姑妈，居然这么拆她台，乔唯磨牙，过河拆桥啊这是！ “哎呀云婉，别吓着唯唯了，我们小宝这是有礼貌。” “乖孩子，快收着，你头一次来我们家，而且又帮了……再推辞我和你江奶奶要生气了！” 说罢两位老人配合地沉脸， 这时老太太也终于出声：“云婉你这是说什么话？咱们唯唯一向都是这样，从不轻易收礼物。但是唯唯，这是你陈爷爷和江奶奶的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 乔云婉：从不轻易收礼物？？我们认识的是同一个乔唯吗？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气氛也已经烘托到位，乔唯再推辞就说不过去了。 她略一踌躇，扬起笑容：“谢谢陈爷爷和江奶奶，我很喜欢，会好好保存的，等以后放假了我再来看你们！” “好好好，一定要来啊！” 两位老人坐在乔唯左右，开始依依惜别。 就这么两天的工夫，老人们就这么喜欢乔唯了？乍一看还以为是在他们跟前长大的。 虽然知道公婆是因为乔唯帮忙化解了他们两口子的婚姻危机，才把珍藏的古董都拿了出来，但乔云婉也知道，眼神不会骗人，两位老人是真心喜欢她这个小侄女。 “你还拍呢？你小表妹都快把你挤得没地儿站了。”她瞥见举着个摄影机拍得不亦乐乎的女儿，哼了一声。 陈嘉熙闻言，百忙之中抽出空看了一眼自家老娘，摇了摇头，继续抓紧拍摄。 她上午终于逮到机会，跑去跟乔云婉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立志让她妈对乔唯长出一颗感恩的心，放下成见，加入唯唯粉丝后援会这个温暖有爱的大家庭。 结果才刚起个头就被打断，紧接着就被告知已经给了乔唯一张金额千万的卡。 “口嫌体正直。”陈嘉熙暗笑，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她是真怕她妈固执己见，“恩将仇报”。 现在她终于能放心了，她就说嘛，没有人能逃过唯唯定律，没有人！ （唯唯定律：所有和唯唯连续相处超过半小时的人都会喜欢上她，无人逃脱。——唯学家陈嘉熙） 天色擦黑，乔唯和老太太回到了乔家，还跟着个陈嘉熙。 她还没来得及跑到她超大超舒服的床上躺一会儿，才刚进大门就被截到了主屋。 “你们要参加我的开学典礼？”乔唯呆住，“所有人？！” 乔淮阳点头：“没错。” 乔唯的视线在厅内缓缓睃了一圈，好多人啊jpg. 连林老爷子他们也在。 一二三四……十几口人，居然都要参加？这是出席幼儿园开学典礼还是去吃席啊？ 乔唯坚决拒绝：“不行！老师说了，只能一位家长出席，你们剪刀石头布吧。” 这一公平公正的完美提议获得一致否决。 反对者1号：“不行？怎么不行？你爸是你们幼儿园校董，多加几个位置怎么了？” 校董？幼儿园还有校董？不是，乔继恩居然是她幼儿园的校董？！乔唯裂开。 新鲜出炉的校董乔继恩挺起胸膛，做作地咳了一声：“我也是才想起来老爸几年前把这个幼儿园的校董变更成了我。虽然说以公谋私是不正确的行为，但是为了满足大家的心愿，我也只能勉为其难牺牲自己违反规则了。” 乔唯：“……那就更不行了，身为校董，更应该以身作则，带头遵守规则。别人的家长都乖乖听话，我的家长公然违规，这像话吗？” 反对者2号：“那不坐前排可以了吧？坐最后面。” 乔唯：“不行，别的小朋友都只来了一位家长，我带了这么人，我会被嘲笑的！” 反对者3号：“谁敢嘲笑你？行，我们不去大礼堂，去其他房间看直播总行了吧？保证不会让你的同学发现。” 乔唯：“不行，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再说了，你们去了幼儿园，会给我增加心理压力，说不定会导致我上了台搞忘了演讲稿，给我造成一辈子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 众人：…… 好大一顶帽子，这谁敢接？没人敢接。 就在他们鸦雀无声面面相觑的时候，乔唯微笑道：“所以确定是谁出席我的开学典礼？” 话音一落，嗡嗡声炸开，诸位家长开始争夺唯一名额。 他们拒绝乔唯剪刀石头布的提议，都认为这个方法纯靠运气，不科学，于是采用“谁吵赢了谁就去”的方法。 第一轮，一致对外，乔林两家各自找到了对手，各自分组掰头。 乔唯津津有味地看了一会儿，猛拍几下手掌，高声道：“大家安静一下，我简单讲两句。不要吵架，吵架伤感情。这样吧，抓阄。” “不行。”此建议再次被否决，理由同上，纯靠运气，不够科学。 乔唯双手一摊，十分无奈：“那怎么办？总不能搞个竞拍，价高者得吧？” 话音刚落，嗡嗡声一静。 “这个好，就竞拍，价高者得！” “NO！你们长辈有钱多了，我们怎么比啊？这是你们人民币玩家的游戏，反对反对！” 反对无效，在四位老人全票通过的情况下，反对的声音被无情镇压。 乔唯压着兴奋，叫人火速拿了个麦克风和小锤子过来，搞了一场家庭版拍卖会。 “歪歪？哈喽哈喽，大家都能听到吗？起拍价一百万，每次加价一百万。”乔唯把小锤子敲得邦邦响。 乔老爷子财大气粗：“才一百万，那要搞到什么时候？一千万起拍，一千万加价，我先来，两千万。” 乔唯大喜，要不是事发突然，她这是临时起意，她都要怀疑老爷子是她的托了。 “三千万。”林老爷子跟随其后。 果然如同陈嘉熙他们说的那样，这场别开生面的拍卖会成了四个老人的氪金大舞台。 价格一路飙升，乔唯喜笑颜开，喊价喊得都快破音，真是痛并快乐着。 “三个亿，还有没有要加价的？三亿第一次，三亿第二次，没有要加价了的吗？我敲锤了哦？”乔唯拉长了声音。 乔老爷子得意瞥了对头一眼，得意地说：“你就敲吧，没人加价了。” “三亿成交！恭喜爷爷获得本人幼儿园最后一次开学典礼唯一出席名额！”乔唯哐哐鼓掌，“爷爷，祝贺您！” 乔老爷子眉开眼笑，很配合地发表获胜感言：“首先，感谢唯唯小朋友提供的这个机会，让我能近距离感受一番咱们小天才在开学典礼上的风采。其次，大家竞拍失败也不要眼红，这都是公平竞争，咱们靠实力说话。” 众人：…… 重新定义公平竞争。 这场家庭拍卖会仓促开启，圆满落幕。 只有乔唯和乔老爷子满意的世界达成了，一个赚钱，一个花钱，双方都很开心。 然而早上出发，老爷子换成了老太太。 “奶奶？”乔唯还有点不清醒，愣愣地说，“不能买一送一！” “什么买一送一，你爷爷把名额转让给我了。”老太太坐在车里，轻描淡写道。 乔唯挠头：“啊？哦哦，那他们呢？” 她缓缓抬起手臂，指着一溜儿的车，发出灵魂拷问。 副驾上传来乔淮阳的声音：“大家去幼儿园附近的酒店看直播，跟你们园长说好了，可以现场直播。这你总不能还有意见了吧？” 乔唯：？？ 在家不能看？非跑这么远，这是什么必须要保持的仪式感吗？ “没有，没有意见，大家高兴就好。”她瘫在后座上，虚弱表示。 一水儿的黑色豪车出发了，整得跟□□似的，非常之显眼包。 乔唯只庆幸他们不进幼儿园，不然她肯定又要出名一波。 只是他们不进幼儿园，却要送她去幼儿园。 临近幼儿园，远远地就看到车子堵着不动了。 车队浩浩荡荡开过去，被这气势所慑，挤得水泄不通的豪车们左挪右让，竟给他们让了条道出来。 乔唯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句话：“大小姐驾到，通通闪开！” 有内味儿了。 离大门还有五十米的距离，车子龟速蠕动。 隔着车窗，乔唯也能感受到旁边车辆里的人的灼灼视线。 她干脆降下车窗，果然，刚感受到一丝寒风，就听到小朋友兴奋打招呼的声音。 “唯唯！好久不见！” “唯唯真的是你啊！” 隔了一个寒假没见，熟悉的小伙伴们见面分外激动，纷纷和乔唯打招呼。 车里很安静，除了乔唯和其他小孩寒暄外，没有任何声音。 等她终于和视线范围内的同学都寒暄了个遍，老太太才含笑夸道：“唯唯的朋友很多啊，咱们唯唯真受欢迎，班上肯定没有人不喜欢你。” 乔唯谦虚道：“哪里哪里，都是同学们给我面子。” 噗嗤—— 乔淮阳笑出了声。 “奶奶，哥哥嘲笑我！”乔唯瞪着他的后脑勺。 “淮阳！” 乔淮阳懒洋洋地说：“敢当我面就告黑状是吧？奶奶，我哪是嘲笑她啊，我这是佩服她。唯唯背着咱们跳了级，从中班直接升了学前班，多厉害，都没通知咱们。这样一来她就有两个班的同学了。” 这口气，好像在说“今天敢跳级，明天就敢跳海”，乔唯暗中磨牙。 老太太惊讶：“真的吗唯唯？你跳级了？怎么没跟我们说？” “……我想悄悄努力，给大家一个惊喜，没想到被哥哥发现了。”乔唯鼓了鼓腮帮子，有些失落地说。 老太太：“淮阳，以后不准这样了，你是大人了，要沉住气，不能有什么发现就急吼吼地嚷出来。” 乔淮阳：？？ 乔唯：(～￣▽￣)～ 终于到了大门，顶着其他家长和学生的注目礼，乔唯和老太太下了车。 幸好在她的严厉要求下，其他人放弃了也下车来个十八相送的戏码，不然恐怕未来十年幼儿园及家长学生之间都会流传着关于她的传说。 乔唯忽然想到一件事，严肃地对老太太说：“奶奶，进了幼儿园，您就失去了自己的名字，在大礼堂的座位上也只贴了新名字的标签，希望您能做好心理准备。” 这个严肃凝重的表情吓了老太太一跳，她眉头一皱，这是个什么幼儿园啊？已经厉害到这个地步了？一进去连名字都要被剥夺？ “唯唯奶奶！”就在这时，一个引路的老师快步朝她们走了过来。 第86章 乔院士你好 “唯唯奶奶？” 老太太怔了一下, 才反应过来是在叫她。 接下来她听了一路的“唯唯奶奶”，直到进了大礼堂，在座位上看到贴的标签也是这四个字, 再看看其他人的座位标签，回想一下一路上听到的他们的称呼, 她终于明白过来乔唯是什么意思了。 进了这所幼儿园, 管你家长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通通只有一个名字：xx爸爸/妈妈/爷爷/奶奶…… “哟，唯唯奶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乔老太太转头一看, 这不是老熟人吗？ “小季奶奶？你也来参加你小孙子的开学典礼？”老太太揶揄回去。 俩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起来。 她忽地想到什么, 问道：“小季是在学前班吗？” “对呀, 跟唯唯一个班的, ”温老太太有些兴奋，不住夸赞，“唯唯真是聪明，跳级到学前班的, 是他们班上最小的孩子, 但是能考第一名，把我们家小季吓的, 连夜看书, 以前可从来没见他在学习上费这么大功夫。” 这话是在夸乔唯聪明, 但有时候吧, 家长就是这么不可理喻。 说小季以前没在学习上费这么大功夫是什么意思？是说唯唯学习好是靠题海战术堆出来的？ 乔老太太有点不高兴了，笑容微敛：“在学习一道, 有天赋不努力还是不够的, 既有天赋, 又刻苦努力，才能真正发挥天分，不算浪费。” “幼儿园么，不用那么刻苦。现在不是有个词，叫什么，鸡娃？就是说家长给孩子打鸡血，搞得压力太大，把孩子弄得苦哈哈的。以后辛苦的日子还长着呢，现阶段让孩子快乐成长才是最重要的。” 温老太太听了出来，这心里就不得劲儿了，她夸小孩儿呢，结果人反手就暗讽一顿她孙子伤仲永，立马反击。 俩老太太表情都不太好，皮笑肉不笑，嘴唇轮流蠕动，不时还用眼风朝对方投去不是很友好的一瞥。 其他家长都正襟危坐，准备聆听学生代表讲话，这两位坐在第一排，却还在偷偷打嘴仗，真是太不给她乔·学生代表（之一）·唯面子了！ 乔唯上台，先是“歪？歪？”了两声，稚气软糯的童声被麦克风送到大礼堂的每一个角落，引起一阵善意的笑声。 两位偷摸吵架的老太太终于意识到了这是什么重大严肃的场合，忙都坐直了望向台上，俱都眼睛一亮，目不转睛，没有要开小差的迹象。 乔唯对此很满意，开始演讲，依旧是八国语言轮流讲一遍。 掌声雷动，听着后排的家长们不住赞叹“太厉害了”，看着台上穿着学士服的小小身影，乔老太太嘴角笑意不住扩大，略带得意地瞟了一眼邻座，暗道看看吧，看看他们家唯唯多厉害多可爱，这语言天赋，可不是光靠死记硬背连夜看书就能有的。 然而在温季年接着上台演讲后，她的笑意散了些。 这回轮到温老太太得意了，意有所指地说：“小季的语言天赋还算凑合，学这几门语言家里也没特意请过老师。” “那这幼儿园教学水平不错。”乔老太太扯出个笑。 直到开学典礼结束，二人仍在你一言我一语地相互拉踩。 “奶奶。” “奶奶，我讲得怎么样？是不是超厉害？” 温季年和乔唯结伴跑了过来，一个像个大人似的沉稳，一个像只小狐狸一样狡黠。 可不等乔老太太回答，乔唯又朝她们摆摆手：“奶奶我们先回教室咯，刚开学有好多事忙。两位奶奶再见。” 温季年也跟着说了一句“两位奶奶再见”，就和乔唯一起跑了，像两股小旋风。 来去匆匆，两位家长都没来得及跟自家娃说一句话。 望着两个穿着学士服的小小身影很快消失在人群中，两位家长呆了几秒，继而四目相对，双双笑了出来。 两个小家伙是好朋友，她们这当家长的反而为了孩子呛起来了。 乔温两家是多年世交，她们俩也相识多年，年轻的时候互相别苗头，年纪上来了就握手言和，不再暗暗较劲，结果这会儿为了孙子孙女又开始互呛。 “这小妞妞，真是太机灵太乖了，那嘚瑟的小模样，”温老太太十分心喜，感叹了一句，又看向身旁的人，笑着说道，“得，我不跟你争了，俩孩子都是天才行了吧？” 乔老太太轻轻哼了一声：“什么叫行了吧？我们家唯唯本来就是天才。” “你看你，又来了，”对方佯怒，冷脸还没撑两秒就破功，“唯唯这小家伙太可爱了，跟你商量个事儿，不如把唯唯给我们家吧——” “什么？”乔老太太声音微扬，引起其他家长的注视，忙降低音量，恼怒道，“你老糊涂了？” 温老太太也不生气，斜着眼揶揄：“你们家老三不是闹腾吗，你们两个老的也纵着他，把孩子扔一边，这些年提都不提。哦，去年突然疼爱起人家了，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三分钟热度？” “我们家就不一样了，都是男孩儿，没有女孩子，就盼着有个小孙女。唯唯到了我们家，她要星星我不给月亮——” 眼见对方越说越像那么回事儿，仿佛孩子已经送给他们家了似的，乔老太太刚才被损友那前几句话给震得恍惚的心神总算回来了，怒道：“想得美啊你，想要孙女叫你儿子他们自己生。” 二人互相拌着嘴往外走，乔老太太面上不显，心里却有些沉甸甸的。 到了酒店，推门进去，闹哄哄的一片。 “这气势，临危不惧，有我几分风采。” “老乔你也太会给自己贴金了，唯唯这语言天赋分明是遗传的我们老林家。” “那这数学天赋总是遗传的我们老乔家吧？瞧瞧，这金牌！” 开学典礼上，园长为优秀学生颁发了奖章，并展示了孩子们上一学期取得的成绩。 在一众优秀得让许多大人都自愧不如的小孩儿中，乔唯和温季年也依旧出色夺目。 争论还在继续，争了一会儿，陈嘉熙大喊一声：“不管是遗传的谁，唯唯都是我们大家共同的宝贝！” 争执声一静，“的确”，“确实”等附和声接连响起。 就在这时，乔淮阳不紧不慢地说：“唯唯这么优秀，有天赋固然重要，她的勤奋刻苦也不能忽视，晚上都还在看书学习。她取得的成绩，不能单单归结于天赋。” “退一万步说，如果唯唯不是神童，没有遗传到什么天赋，成绩没有这么亮眼，大家就不喜欢她了么？” 短短几句话，把一溜儿人给干哑火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面露尴尬和茫然。 “淮阳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是这么势利的人吗？唯唯是我们家的人，无论她聪不聪明，我们都喜欢。”乔老爷子重重咳嗽一声，面容严肃。 话音一路，引起一连串的“对对对”“没错没错”。 陈嘉熙忽然语气疑惑地说：“那以前大家怎么不喜欢唯唯呀？是她以前不聪明吗？” 话刚出口就暗叫糟糕，她身为唯唯全球粉丝后援会会长的战斗属性怎么这个时候冒头了？！这不是打长辈的脸吗？ 现场一度非常尴尬，众人面色各异，表情五彩缤纷，尤其是乔继恩和林薇棠，缩在沙发角落不敢吭声。 就在陈嘉熙受不了了，想尿遁的时候，乔老爷子突然动了，抄起一个抱枕就往乔继恩身上砸，怒喝一声：“还不都是你这个当爹的作的孽！” 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把其他人都给震懵了，乔继恩抱着头大喊：“爸你干嘛呀？不是都打过我了吗！再说了，这是我一个人的错吗？” 正蹑手蹑脚逃离战场的林薇棠僵住，脸色一变，还没来得及骂人，林老爷子就抄起了一个抱枕扔过来，吓得她尖叫一声，闪身躲过。 就在这时，又是一声暴喝响起：“你是怪我和你妈了？我们放着唯唯不管，是因为谁啊？” “嗷！爸别打了小心闪着您的老腰啊！” 室内一片混乱，鸡飞狗跳，求饶声怒骂声不绝于耳，墙上的大屏幕上还在回放乔唯演讲的视频。 抱枕里的羽毛飞了出来，漫天飞舞，犹如雪花簌簌，隔着纷飞的羽毛看屏幕，仿佛乔唯是站在雪中演讲。 看不太清脸，但乔老太太的眼前却自动补充画面，小孩儿稚气未脱，偏偏一本正经，看得人心都化了。 她转身离开，这闹哄哄的，你追我赶，万一把她撞倒就麻烦了，她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撞。 来时心里沉甸甸的，走时心里纷杂的情绪却如羽毛一般飞了出去。 乔老太太嘴角含笑，刚才众人的表情一一在她脑海里滑过，每一张脸上都清晰明白地展露出对乔唯的喜欢，真心实意，绝不是一时起意，三分钟热度。 这个老家伙，年轻时候就处处压她一头，老了还能几句话就把她搞得心神不宁，乔老太太十分懊恼被人影响了心绪，心道改天得找个机会呛回去，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了当事人。 “你怎么又折回来了？” “你怎么又折回来了？” 二人双双诧异，异口同声表达惊讶，愕然后又双双笑起来。 乔唯和温季年刚出校门，就看到老太太朝他们招手。 “奶奶？您怎么在这儿啊？”乔唯疑惑。 “奶奶特地带你去吃麦当当啊。” 乔唯：？ 所以本该回家享受大厨制作的晚餐时分，乔唯和两位老太太在吃麦当当。 没错，是两位。 她一上车就看到车里已经坐了一位老太太。 “咳咳，唯唯，你之前开导小季，帮了我们家这么大忙，温奶奶还没亲自感谢你呢，”温老太太忽然举起可乐，笑容慈祥，“来，唯唯，择日不如撞日，温奶奶敬你一杯！” 然后在乔唯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十分生猛地将一整杯可乐一饮而尽，吓得她手上的炸鸡腿都掉了。 “温奶奶，不客气，我和季年哥哥是好朋友，应该互帮互助。”乔唯大度表示都是应该的，也端起杯子，豪气干云地猛喝一口，被呛得差点喷了出去。 “小心小心！”俩老太太大惊失色，忙给她拍背顺气。 乔唯缓了好一阵才缓过来，顽强表示：“我很好，我没事，我很坚强，大家不用担心。” 这番坚强懂事的模样又惹得二人心疼不已，温老太太更是一把将她箍住了，小乖乖好孩子叫个不停。 乔唯艰难地拉开书包掏湿巾，给她呛得，眼泪鼻涕都都快出来了，急需擦把脸整理一下形象。 掏啊掏，没掏出湿巾，掏出一堆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桌子都快堆不下了。 乔老太太见她没事了，松了一口气，问道：“唯唯你找什么呢？” “我在找……啊，找到了！”乔唯终于摸到了湿巾，先把碍事的东西掏出来，桌上放不下了，随手递给温老太太，让她帮忙拿一下。 忽听一声惊喜的低呼：“这是送给我的吗？唯唯原来是在找给我的礼物呀？” 乔唯：？甚莫？ 她定睛一看，温老太太手上托着个松鼠吃松子的羊毛毡，只有几岁小孩儿手掌这么大，憨态可掬，惟妙惟肖。 “呃，这个——” 这个是她在幼儿园的手工课作品，一直放在课桌桌肚里，收拾东西的时候没注意塞进书包了。 “谢谢唯唯，我很喜欢！”温老太太小心地托着，左看右看，高兴得不得了。 见状，乔唯将话咽了回去，重重点头：“没错，这是我送给温奶奶的礼物。” “做得真好。”这时一道淡淡的声音响起。 “岂止是好啊，简直是栩栩如生，咱们唯唯真是心灵手巧！” 乔老太太的表情更淡了一点，因上了年纪而变薄的嘴唇微抿，看起来更薄了。 乔唯眉毛一扬，这还有个老太太呢，她的手还在书包里，抓着湿巾。 她一时没接话，总不能掏出一包湿巾，说这是她特地为奶奶准备的礼物吧？ 乔唯抓紧时间左掏掏，右抠抠，总算摸到一个熟悉手感的东西。 “奶奶，这是我送给您的礼物！” 她笑眯眯地将另一个羊毛毡递给乔老太太。 对方一怔，小心接过，瞬间多云转晴，喜笑颜开：“你开学，应该是我们给你准备开学礼物才对，怎么还特地送我礼物了？” 这是个小兔啃胡萝卜的羊毛毡，同样是形态逼真，一看就是下了工夫的。 乔唯笑而不语。 这顿麦当当，大家都很开心，除了乔家和林家其他人。 “奶奶，不是说好了咱们晚上一起吃饭，庆祝唯唯开学大吉吗？您怎么还抢跑啊？” “就是！你们背着我们吃什么好吃的了？是不是炸鸡？！” “亲家，你偷偷带着唯唯吃炸鸡这种不健康的东西，不太好吧？” 乔老太太被围攻了，乔唯蹬蹬蹬跑到她面前，张开双手大喊一声：“是我，执意要吃炸鸡！是我，致意不肯让奶奶告诉你们！你们为什么不说我，不准说奶奶！” 这副颠倒版母鸡护崽逗得众人哈哈大笑，老太太又感动又欣慰，孩子没白疼，非但没有因为以前的事心生隔阂，反而还这么护着她，以后要加倍疼爱才是！ 众人嘻嘻哈哈闹了一通，乔唯准备回自己的大别野了，突然被老太太叫住：“晚上别看书了，好好休息，睡眠不足会伤身，没有什么比健康更重要。” 乔唯：“好的奶奶，我知道啦。” 然而乔唯答应得乖巧，实际上又是一回去就进了书房看学习视频。 听着小圆的汇报，两位老人心里五味杂陈。 老太太叹道：“早上我看到唯唯眼白上都有点血丝，她说是要开学了，激动得睡不着……这明明就是熬夜学习了。” 好成绩不是只靠天赋得来的。 老爷子沉吟半晌，猛地一拍桌子：“唯唯这么辛苦，眼睛都熬红了，怎么劝都不肯放松，肯定是立志光耀门楣，咱们家这是要出个院士啊！” 老太太吓了一跳，嗔道：“院士？你可别胡说，少给孩子增加压力。” “这怎么是我胡说呢？咱们家会赚钱的不少，能当院士名垂青史的可没几个。我看就是唯唯了！” 乔唯不知道，她已经成院士预备役了，她正在一边开着学习视频，一边和人微信聊天。 【温奶奶，在度假村那几天，没发生什么大事啊，大家都很开心】 对方秒回：【唯唯你再仔细回忆回忆，有没有发生冲突啊什么的，比如你爷爷和温爷爷，有没有闹矛盾，互相甩脸色？】 乔唯抓了抓脸，想起来了，那俩老头还真小闹了一场。她就说，他俩当时脸色都不好看，绝不只是因为老乔踢了老温的鱼竿。 【我想起来了，事情是这样的】 …… 第二天一早，乔唯打着呵欠被紧急召唤到了主屋。 第87章 老头友谊康复计划 “让我随便挑？”乔唯还没彻底清醒, 愣愣地重复了一遍。 老太太含笑点头：“对，咱们家的东西随你挑。” 这不年不节的，难道她睡梦中勇夺诺贝尔了？还是她被上头的人发现了绝顶智慧, 破格提拔她成院士了？ 天上掉馅饼，不吃白不吃。 乔唯摸着下巴作沉吟状。 老爷子见她这样, 调侃道：“怎么着啊, 还客气上了？” 乔唯一拍手心, 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刚要开口, 老爷子就一本正经补充道：“别把咱家搬空了，多少给你哥哥姐姐他们留点儿。” “唯唯能搬多少？”老太太横他一眼, 看向乔唯的目光充满鼓励和慈爱, “珠宝, 房车，基金，股票等，什么都可以。” 乔唯：能搬多少？看不起谁呢这是？ 她眨巴几下眼睛, 倒是真想搬空, 可惜有心无力啊。 同时心下哂笑，说是让她随便挑, 她还能真随便挑？挑董事长这个职位行不行啊？ 一顿饱和顿顿饱她还是分得清的。 乔唯战术性挠头, 郑重地说：“我已经收到很多礼物啦, 很开心很满足, 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 “不该客气的时候瞎客气，平时那股财迷劲儿呢？” “唯唯你这孩子……让你挑就挑, 是不是不听奶奶的话了？” 俩人嘴上埋怨批评, 眼里却都溢满了欣慰感动心疼等等众多情绪, 跟一锅乱炖似的。 乔唯连连摆手：“不不不，不能再要爷爷奶奶的东西了！” “必须要，不要就是不孝！” 在一番究极拉扯下，乔唯拗不过态度坚决的二老，勉为其难地收下了珠宝首饰若干，市中心大平层度假别墅各一套，小岛一座，游艇一艘，集团旗下吸金能力很棒棒的子公司一个。 乔唯：以退为进（√） 慷慨大方的老人如愿送出去了东西，过分懂事的小孩松口收下了东西，皆大欢喜。 望着老爷子脸上舒心的笑意，乔唯却想到了温老太太和她的聊天内容。 据说温老太爷自从度假回去后，心情就不太美妙。 “爷爷，您什么时候再和温爷爷比赛钓鱼呀？”她故作兴奋，“我们去海钓吧？就开您和奶奶送给我的游艇。” 这话让老爷子的笑容一僵，口气生硬：“才比过，累得慌，以后再说吧。” 乔唯一愣，慢慢地哦了一声。 又菜又爱玩的钓鱼佬居然拒绝钓鱼比赛，真相只有一个——跟老伙计闹了不小的矛盾！ “老头子你变脸干什么，吓到唯唯了。”老太太皱眉，拉过乔唯，摸摸她的头。 乔唯配合地做出有点害怕的样子，低头绞手指。 “胆子大得很，我能吓着她……还真吓着了？”老爷子声音一顿，语气还有些不自在，但变得柔和了几分，“我又不是冲你，你怕什么？平常胆子不是比天大吗？” 乔唯夸张地舒出一口气，拍拍心口：“不是对我生气就好啦，爷爷刚刚好吓人。” 老爷子哼了一声：“你又不是没见过我比这还吓人的时候。” 可真敢说啊，乔唯腹诽，要是她真的才几岁，肯定早就被吓自闭了，但她嘴上却道：“这次和以前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老爷子神情微变。 乔唯想了想，摇头：“不知道，就是感觉不一样。”说话的同时不错眼地盯着他。 “能有什么不一样，你看错了，”老爷子又要板脸，生生刹车，含糊否认了一句就跑了，“我那鱼好像该喂了。” 急匆匆离开的背影，怎么看都像是落荒而逃。 乔唯收回视线，却见老太太也在看着门口，若有所思。 到了幼儿园，乔唯还在琢磨两个老头闹矛盾的事。 书里没有明确说明，只一笔带过俩人年轻时就有龃龉，只是强行按下了。两家相交多年，关系维持得很好，却在年纪愈发大了之后，暗地里关系逐渐恶化。 在先后过世之后，由于生意上的竞争，以及温仲年和乔淮阳为了女主翻脸，乔温两家彻底闹翻。 “……唯唯？” “啊？怎么了季年哥哥？”耳边的呼唤拉回乔唯跑偏的心神。 温季年望着她，欲言又止，小小的眉头微皱，看起来有些忧虑，迟疑片刻才道：“唯唯，乔爷爷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他这么一问，乔唯立即明白了，恐怕温老太太没有说全，温老太爷不止是心情不太美妙啊。 她凑过去，不答反问：“温爷爷有哪里奇怪吗？” “……嗯，自从我们从度假村回来之后，我爷爷就……心情不太好。”温季年委婉说道。 何止是心情不太好，简直是阴晴不定，经常出神，上一秒还在乐呵呵喂鸟，下一刻就发呆，表情半是沉痛半是愤怒。 把家里人都吓坏了，担心是阿兹海默症，毕竟老太爷也到了这个会得这个病的年纪了。悄悄以体检为由安排做检查，却被发现，把他们都给臭骂了一顿。 家里和医生都得出结论，这么精明敏锐，可以排除老年痴呆。研究了半天，推测是季节影响，有研究表明，春天人会更莫名其妙发脾气，心情抑郁烦躁。 但温季年却觉得没有这么简单，直觉告诉他，爷爷的异常一定跟乔老爷子有关。 听完温季年的描述和猜测，乔唯默默在心里给他点了个赞。 小伙子火眼金睛啊，有前途！ “俺也一样，”乔唯语气严肃，十分笃定，“我早上试探了一下我爷爷，一提到温爷爷，他立刻就变了脸，他们肯定吵架了。” 温季年闻言，紧绷的小脸更加忧虑，小眉头皱得更紧，Q版霸总上线。 乔唯看得想笑，却见他双目灼灼，隐隐期待：“唯唯，我爷爷爱面子，闹了别扭拉不下脸主动和好。他们都年事已高……几十年的朋友，如果因为一点小事伤了感情，太可惜了。我们要不要帮助他们和好？” 一点小事？这可不是小事，能在两位老太爷心里扎根多年，临到老了还忍住拿出来，最后打翻友谊的小船，能是小事吗？ 乔唯在心里嘀咕了一下，点头：“好的季年哥哥，他们俩太不懂事了，只能我们出手，帮忙让他们和好！” 话音一落，温季年紧张忐忑的表情瞬间散开，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乔唯暗叹，受大人情绪影响最大的果然是孩子，连温季年这样“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拽小孩儿都对此生出了担心，想办法要帮俩老头和好，真是孝顺的好孩子一枚。 她就不一样了，想让他们和好的原因嘛，非常庸俗，纯纯是怕覆巢之下无完卵。 万一两家闹翻，修正了原著剧情，乔家照样垮了，那她咋办？她还是个孩子啊，需要富裕安全和谐稳定的生长条件！ 二人凑近了拟定作战计划，温季年偷偷看了乔唯一眼，暗中放下了心。 两位老人闹了不愉快，他最担心的是会影响到他和小伙伴的友情，万一乔老爷子不准她和他玩了怎么办？ 还好唯唯愿意和他一起想办法让他们和好如初，不然仅凭他一个人，难办。 班里最聪明最稳重的两个小天才凑在一起，小脑袋挨着小脑袋，俱都表情凝重，不时在平板上写写画画。 讲台上的数学老师伸长脖子望了一眼，好像是思维导图，心中万分感慨激动，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小天才这么严肃，一定是在讨论科学研究吧？比如科拉兹猜想或者中子寿命之谜什么的。 乔唯不知道她和温季年在课堂上琢磨“老头友谊康复计划”的行为，被数学老师闲聊时说了出去，等传到她耳朵里时，他们俩已经成了潜心研究火星移民计划的伟大科学家预备役（？） 周六，二人互相交流侦查情况。 温：【情况比我想象中更严重，我爷爷下个月八十岁生日，准备大办，他都不想给乔爷爷发请柬了】 乔：【这……你有打听出什么来吗？】 温：【没有，我问了我奶奶和其他长辈，都说他们俩年轻时候就很要好，没有什么严重的矛盾。唯唯你呢？】 乔：【我也没有，再接再厉！[加油]】 乔唯说谎了，也不算说谎。 她确实没有从老太太那儿问出什么来，更没从老爷子那儿抠出什么有用信息。 这老头，这回嘴跟涂了502一样，任她怎么旁敲侧击，怎么假装知道了隐情拿话诈他，怎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都撬不出一个字。 “干嘛？你怕我和温老头闹翻了，不准你和温家那小子玩啊？”老爷子拉着驴脸阴阳怪气，气得她想撂挑子不干了。 反正她攒了这么多钱，而且一棵大树倒了，还可以跑到另一棵大树，林家总归不会赶她走。 结果柳暗花明又一村，晚上做了个梦，竟然梦到了书里她忽略了的关于乔温两个老头罅隙的只言片语。 虽说只有短短一句话，但信息量非常大。 乔唯思索了几秒，决定先不告诉她的小战友，暂时单飞一下。 笃笃笃—— 乔唯有节拍地敲了三下门，门里没动静。 她再敲，三下又三下，一直敲，大有里头的人不开门，她就敲到地老天荒的架势。 “爷爷您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您在家，您有本事耍脾气，您有本事开门啊！”乔唯不敲了，哐哐砸门。 走廊里路过的佣人掩唇而笑，这几天老爷子都被唯唯小姐缠怕了，躲到图书馆里都没躲过。 不一会儿，门终于开了。 老爷子吹胡子瞪眼：“谁耍脾气了？你少往你爷爷我头上扣屎盆子。” 他一阵气闷，连一周只回来两三次的大儿子都委婉问他，是不是得罪唯唯了，不然怎么追着他不放？ 他总不能说小丫头热心肠爆发，非得让他跟温老头冰释前嫌吧？说出来更显得他不识好歹了。 乔唯大摇大摆地进了房间，不理会老爷子明晃晃赶人的意思，故意问道：“您怎么没出门啊？您要是出了门，我不就逮不着您了吗？” 说起这个，老爷子更是气闷，没好气道：“我倒是想，你奶奶准我出门吗？” “哦~~这么说奶奶也知道您和温爷爷闹了别扭，打算老死不相往来，所以配合我把您拴在家里，等我劝您悬崖勒马回头是岸了？” 乔唯的声音不疾不徐，却让对面的人炸了毛。 “什么老死不相往来？你别造我谣啊！” “没有打算老死不相往来？那我怎么听说人家温爷爷八十大寿连请柬都没准备您的？” 老爷子一呆，断然道：“不可能！”他嘴上说着不可能，表情却在说“完了我没朋友了！” 震惊，不可置信，了然，果然如此……各种矛盾的情绪同时在他脸上出现。 乔唯暗暗给自己个赞，《读心神探》没白看。 过了好一会儿，老爷子艰涩的声音才响起：“你怎么知道他不打算请我的？哦我忘了，你和小季那小子玩挺好。” 又是一阵沉默。 乔唯贴心安慰：“没关系的爷爷，就算失去了温爷爷这个最好的老朋友，您还有其他朋友，再不济还可以去跳广场舞认识新朋友。” “什么乱七八糟的？”老爷子回神，瞪她一眼，神情顿了一下，语气古怪，“你这次跑过来，怎么不说什么能有个几十年的朋友不容易，叫我珍惜革命友谊了？” 乔唯耸耸肩：“劝不动，没办法咯。” 停顿一下，又长叹一声，小声说道：“再说了，你们之间还隔着一条人命——” “你说什么？”老爷子失声喝道，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身子一晃，跌回了沙发。 乔唯忙三步并两步跑过去，见他只是大惊失色，双目圆睁，没有血压飙升爆血管的迹象，微微松了一口气。 阿弥陀佛，今日功德保住了。要是把人活活吓死，她怕做噩梦啊。 这口气还没松完，手臂就被拽住了。 老爷子呼吸急喘，眼都不眨地盯着她，一字一顿道：“唯唯，你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乔唯定了定神，直视着他，丝毫不惊慌：“因为您的私心，害死了温爷爷的孩子。” 轰隆一声，惊雷劈下，劈得老爷子头晕眼花，血液逆流。 “你，你，你怎么知道？”不知过了多久，嘶哑苍老的声音才重新响起。 迎着对方这鹰一般锐利的眼神，乔唯不躲不避，镇定地说：“您自己说的。我第一次见您钓鱼，您晕过去那次。” 老爷子神情几经变换，从不可思议到恍然大悟，再到懊悔不迭。 原来那不是他的错觉，他真的在晕过去之前说了不该说的，还是这么要命的事！ “不准说出去，你听错了！”老爷子疾言厉色，也许是见乔唯不为所动，苦笑了一下，语气一变，透着十分落寞，“我老年痴呆，老糊涂了，胡说八道的，唯唯，你可别当真。” 乔唯：想不到你是这样的老爷子！ 平时真没看出来啊，还是个演技派。 乔唯冷笑一声：“还敢狡辩！您当时可都竹筒倒豆子，原原本本说了个清楚明白。我这几天没有直接挑明，就是想看看您诚不诚实，没想到啊，您敢做不敢当，爷爷，我鄙视您！” 她边说边挣脱了胳膊，两只手同时反竖大拇指，用实际行动表示她的鄙视。 “你！”老爷子被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颤颤巍巍道，“我竹筒倒豆子？我说了个清楚明白？” 他不会真的老年痴呆了吧！把决心带到棺材里的秘密说出去就算了，还说得清清楚楚？！ 乔唯缓缓点头：“当然。” 当然没有啦，书里就一句话：【因为你爷爷的私心，害死了我爷爷奶奶的第一个孩子】 他晕过去那次，也没有说漏嘴，不过这并不妨碍她诈他，兵不厌诈嘛。 房间里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乔唯看气氛酝酿得差不多了，轻声说道：“爷爷，这件事藏在您心里这么多年，一定很痛苦很愧疚吧。我知道，您肯定不是故意的——” “不，我是故意的。” 声音轻得微不可闻，却把乔唯炸得外焦里嫩。 乔唯傻眼。 什么叫他是故意的？感情反派一家真的就全员恶人是吧？ 老爷子仿佛陷入了回忆中，没有注意到她瞳孔地震，声音轻得一阵风就能吹走，似乎害怕被别人听见。 “快五十年了，当年……” 今天难得出了太阳，房间采光很好，柔和的光线照进来，但却驱不散屋内有如实质的阴云。 老爷子估计是陡然被人揭开这件事，心神恍惚，将造成他和温老太爷龃龉的那件事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明白。 这回才是真的竹筒倒豆子。 他说完就靠在沙发上出神，脸上爬满了悔意和愧疚，毫无平时的威严之色，这时候才真正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了，苍老，脆弱。 确定他只是在发呆，不是晕过去了，乔唯收回注意力，飞快转动聪明的小脑瓜。 据老爷子所说，五十年前，温老太爷的大儿子顽皮，和几个孩子到水库野泳。当时他恰好路过，立刻大发雷霆，骂了他们一通，叫人上来。 其他小孩儿都跑了，温家小孩是孩子王，最为顽皮，上是上来了，等他一走，立马又一个人下了水，还一边游泳一边大骂老爷子。 他杀了个回马枪，正好听到，气了个仰倒，想给人一个教训，就在一旁等着，打算等人上来了就抓住一顿好打。 但是那孩子没能上得来。 他一个恍神的工夫，人就没了影儿，左等右等没见着人，以为孩子发现了他，偷偷爬上岸溜了。 他只好离开，到了单位就跟温老太爷告了一状，除了骂他那一截没说，其他的都原原本本说了一遍，等着那孩子挨揍，结果傍晚回家就听说温家的孩子被淹死了。 “爷爷，您当时就没想过，那个孩子，他是溺水了吗？”想起刚才老爷子说他是故意的，乔唯背脊冒出一阵寒意，斟酌着问道。 老爷子猝然回过神，愣愣地看着她，缓缓摇头，声音干涩：“他虽然只有八岁，但是水性很好，很多大人都游不过他。有老运动员说他很有天赋，将来可以当游泳运动员……” 可惜了，乔唯无声接了句，意外和明天不知道哪一个先来。 “我骂他们，是怕他们出事，但只是以防万一，没想过真的会出事。他们都是从小野到大的，上树掏鸟下河摸鱼……”老爷子喃喃自语。 乔唯默了默，有句话叫淹死的都是会水的，意外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这是意外，就算老爷子当时在场，但他也不知道那孩子溺水了，算不上是故意的吧？ 她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这回老爷子沉默了许久，才哑着嗓子说道：“你知道他骂我什么吗？” 不等乔唯问骂了什么，他就自顾自说道：“他骂我千年老二，一辈子都比不过他爸，给他爸提鞋都不配……当时有一个晋升名额，很难得，组织上难以抉择我和你温爷爷，最后还是升了他。” 乔唯脑子里反复过了两遍这番话，瞬间明白过来那句“因为你爷爷的私心，害死了我爷爷奶奶的第一个孩子”里的私心是指什么了。 “那您这是……”乔唯斟字酌句，害怕刺激到老爷子，万一爆血管，这把年纪了，可不是开玩笑的。 她没说完，对方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到底是真的以为那个孩子泳技高超不会溺水，还是因为被戳中了痛处，嫉恨好友升职而故意眼睁睁看着孩子溺水？ “我不知道。”老爷子沉默半晌，再次摇头。 乔唯狠狠挠了几下头皮，都想拿把锯子把他的头给锯开，直接看看是怎么回事。 先说是故意的，又说不是故意的，最后说不知道，逗她玩儿呢？ 这关系到俩老头的战友情能不能修复，关系到两家会不会交情破裂，更重要的是，关系到她能不能有一个富足安稳的成长环境OK？ 也许是看出了她的无语，老爷子突然笑了笑：“我说不知道，是因为我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前二十年，我只是后悔，后悔没有二次把那孩子叫上来，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可是有一次，我和你温爷爷喝酒，他说起这件事，大哭一场，说他不该为了升职这么拼命，连家庭都忽略了，为了工作，一直没答应陪孩子去水库游泳，结果职是升了，孩子没了。” “我才知道，原来这么多年他把这个惨痛的经历都归结于他自己。我也说我很后悔，很愧疚，没有及时发现孩子溺水了。他突然问我，当时到底是真的没有发现，还是因为不甘心他升了职而我没升，假装没发现？” “我当时脑子嗡的一下，气得高血压都要犯了，和他大吵一架，还动了手。第二天他来道歉，毕竟我们是很多年的朋友，这一页就这么揭过去了。” 揭过去？涉及到孩子一条命，恐怕不是这么容易揭过去的。现在俩人一个八十，一个马上八十，还搞得要绝交的架势，就说明这一页根本就没揭过去，乔唯暗暗皱眉。 果然，老爷子继续苦涩地说道：“表面揭过去，实际上却都在心里存了疙瘩。从那天后，我就开始偶尔做梦，梦到当时的情景，连我自己也开始怀疑是不是故意的。” “平心而论，我的确是有些嫉妒你温爷爷，在领导眼中，我总是比他差那么一点。凭什么呢？我哪点比他差？” “我平时都掩饰得很好，他也没有表现出自得。可连他儿子都能这么骂我，我这火气一下子就压不住了，这小兔崽子，我，我……” 他说不下去了，喉头哽了哽，好一会儿才扯了扯嘴角：“这些年年纪大了，脑子开始不清醒。我总是忍不住想，那个时候，我想给他个教训，是只想打他一顿，还是真的想让他溺水？毕竟，对老子不满，迁怒到儿子身上，看起来很正常对吧？”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乔唯捋了捋，想到两个问题：“爷爷，您会游泳吗？” 老爷子诧异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她话题转得这么快，自嘲地笑了笑：“不会，我是个旱鸭子。要不是因为实在喜欢钓鱼，我都不会接近水池。” 乔唯又问：“爷爷，那个孩子不见了的时候，您有在岸上看到他的衣服吗？做梦的时候，有没有梦见过他的衣服？” “衣服？”他呆了一下，拧眉想了想，摇头，“没有。” 乔唯重重拍了一下手掌，啪的一声，在寂静的房间里特别响亮，吓得老爷子肩膀都抖了一下。 “我宣布，您不是故意的。”乔唯一锤定音。 老爷子亚麻呆住，等反应过来，激动到结巴：“你，你，唯唯你说什么？你怎么确定我不是故意的？” 乔唯抬手往下压，示意他稍安勿躁：“第一，您不会游泳，无法第一时间判断人不见了，是上岸了还是溺水了。第二，当时您没有在岸上看到他的衣服，说明他的确有可能是上岸离开了，您的猜测是合理的，并非您假装不知道他溺水了。” 她说完又补充一句：“梦是潜意识的表现，是您的真实想法。” “是吗？不是说梦都是反的吗？”老爷子盯着她，目光灼灼，问出的话却不如眼神清明，傻傻的。 乔唯：……的确是该查一查有没有老年痴呆。 “如果您的梦和事实相反，那您梦到的应该是他没有出事才对。” “……有道理。” 在老爷子眼中骤然爆发出光亮的同时，乔唯话锋一转：“那么这回从度假村回来，你们俩是又因为这件事吵起来了？” 他嘴巴半张，良久才嗯了一声：“我不小心踢到了他的鱼竿，吓跑了正要咬钩的鱼，他骂我是故意的，见不得他好。我……我心里愧疚，也因为心虚，觉得他是话里有话，含沙射影，没忍住呛了起来。后来喝了点酒，旧事重提，话赶话的，就这么闹僵了。” “那您跟温爷爷解释过，说过您的心里话吗？”乔唯问。 不出她所料，摇头机器老爷子再度摇头：“没有。这件事算是禁忌，贸然提起，不仅是揭人家伤疤，我也……不太敢面对。” 乔唯叹了一声，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那您现在打算怎么办？就这么僵着吗？” 这语气，老爷子心里一阵怪异，到底谁是爷爷谁是孙？ “就这么着吧，人家都打算跟我绝交了，连八十大寿请柬都不给我发，难不成我还腆着脸求和？”话说的硬气，神态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儿。 乔唯：呵呵，男人，你的名字叫嘴硬。 “主动求和怎么了？五十年了，五十年啊。” “知道您那时就在事发现场的就温爷爷一个人吧？他没有说出去，就算怀疑，也只是一个人私下怀疑，没有搞得人尽皆知吧？这么多年，也从来没给您使过绊子吧？” “他只是太苦了，认为都是他的错，实在承受不了了，才转而想到您身上，丧子之痛，您就不能理解一下吗？您就不能主动解释，挽回这段友谊吗？” “……” 这灵魂N连问把老爷子彻底给问自闭了。 “这样吧，您要是不好意思说出口，我就直接把录音发给温爷爷——” “谁不好意思了？等等，录音？什么录音？”老爷子本来都快瘫在沙发上了，一副身心俱疲，羞愧难安的模样，一听这话噌的一下坐直了。 乔唯从卫衣上的大口袋里摸出手机，朝他扬了扬，屏幕显示正在录音，数字还在跳动。 “你偷偷录音？！”他眼睛都快瞪出来，伸手来抢，“你个臭丫头，手机给我！” 乔唯灵活地跳开，理直气壮地说：“我这还不是为了您，您不好意思说出心里话，我只好出此下策，您还不感谢我？” 感谢她？老爷子鼻子都快气歪了，看着乔唯像只猴子似的蹦来蹦去，怎么抓都抓不着，更是恼羞成怒：“马上把手机给我！” 要是让温老头知道他嫉妒他，他还活不活了？不如找根面条上吊拉倒！ “哎呀，已经发出去了，”乔唯晃晃手机，“来不及了捏。” “撤回！不然剥夺你的遗产继承权！”他目眦欲裂。 乔唯作哆嗦状：“马上撤回！糟了，删除了，没办法撤回。” “你！你是想气死我，早点分遗产是吧？”老爷子一呆，重新倒回了沙发，抚着心口，有气无力地说。 乔唯扁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你敢骂你爷爷是狗？”他气极反笑。 乔唯非常善解人意地表示：“好啦好啦，您不想挽回和温爷爷的友情，是我这个大恶人非要看你们当好朋友，逼着你们和好的，这样可以吧？” “……” 过了几分钟，老爷子咕哝道：“个小丫头片子，指不定人家表面跟我称兄道弟，背地里认为我是杀人凶手，我被泼了脏水，还让我先低头？” 乔唯一听，哼道：“人家只是失去了一个孩子，您可是被人质疑了啊。” 老爷子被这话一噎，不吭声了。 这边祖孙沉默，那边祖孙也沉默。 温季年大为震惊，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事，还牵涉到了一条人命，然而家里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爷爷。”他微微蹙眉，从听了录音开始，他爷爷就一直不说话，老僧入定了一般，闭着眼靠在圈椅上。 “小季，你觉得你乔爷爷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温老太爷没有睁开眼睛，轻声问道。 温季年自诩能轻易看穿人的心思，这会儿却有些拿不准了，涉及到他夭折的大伯，又事关两家多年交情存亡，他不敢贸然作答。 想了一会儿，才缓声道：“是真的，乔爷爷因为爷爷处处比他优秀而心有不甘是真的，因为那个孩子……大伯骂了他而想教训大伯一顿是真的，以为大伯上岸离开而不是溺水是真的，不是故意眼睁睁看着大伯溺水也是真的。” 书房里安静得过分，温季年的拳头不自觉捏紧了拳头。 他的心悄悄提了起来，学着乔唯说话的口气打补丁：“爷爷，大伯的事，我很心痛遗憾，但我能感觉到乔爷爷是真诚的。” 说完还觉得缺点儿什么，切回自我语言风格：“乔爷爷虽然年长我许多，阅历更丰富，但是以我们之间智商的差距，我认为他欺骗不了我。” 典型的温季年式自信。 “你今天话倒是挺多，难得，”温老太爷掀开眼皮，看不出怒色，反而揶揄道，“是不是怕我们两家闹僵了，你和唯唯就不能再在一起玩了？” 温季年脸一板：“爷爷，请您不要污蔑我，给我扣莫须有的罪名。” 他耳朵有点发烫。 他承认这是一部分原因，但更多的还是为了大局着想，为了两家交情的可持续发展。 “你跟唯唯说，约个时间碰一面，是不是真的，我亲自聊一聊就知道了。”温老太爷淡淡地说，眼中闪过一丝哀痛。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锥心之痛犹胜昨天。 耳边回响起小姑娘尽力严肃但仍稚嫩软糯的声音，他心神一阵恍惚，想不到一个小朋友能这么了解人心。 虽然不想承认，可他的心理的确被说中了，失去了孩子，妻子没有怪他，这更让他痛苦。当痛苦多到承受不住的时候，自然会下意识想办法转移，而阴差阳错就在事发现场的好友无疑成了这个人。 有些事不能想，越想就越会把猜测当事实。尤其是近些年年纪大了，夜深人静，总会辗转反侧，反复琢磨当年情景。好在还没有彻底和好友闹翻。 余光瞥到竭力保持镇定，眉宇间还是泄露担忧的小孙子，他忽地一声轻叹，俩孩子智商可能差不多，但这心智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啊。 两位老太爷带着各自的小跟班相约茶楼，并把俩小尾巴轰了出去。 隔音很好，可仍然间歇性听到里头的吵嚷声，两个人聊天聊出了帮派火并的架势。 温季年心不在焉，连乔唯悄摸把他的橙汁换成了苦丁茶都没发现，一口下去，俊脸皱成了痛苦面具。 “哈哈哈哈……”乔唯乐不可支。 看着轻松惬意的小伙伴，温季年不由汗颜，他还比唯唯大一岁，竟然这么沉不住气。 然而另一个念头控制不住冒了出来，他踌躇了一下，婉转问道：“唯唯，你不担心他们闹翻吗？” 如果老人闹翻了，小辈也不能再在一起当好朋友了。他虽然不解，这是什么荒谬的规矩？但大家好像都是这么认为的，他无奈，却不能挑战这个社会的规则。 可是担心的似乎只有他一个。 乔唯不知小伙伴心思，摆摆手：“没事，甭担心。” 温季年欲言又止，最后皱着小脸盯着杯子，苦着脸皱了全程，全无平时豪门小天才的逼格，像棵蔫耷耷的小白菜。 苦丁茶有这么苦吗？乔唯暗道罪过，看把人小帅哥摧残成什么样了。 过了整整两个小时，二人才打开门，俱都眼眶微红，脸色凝重。 “小季，再多写一张请柬。” “啊？是邀请谁？”温季年罕见地呆住，没反应过来，愣愣发问。 乔唯笑眯眯地看着他，不说话。 刚解开多年心结的温老太爷忽然胸闷，继而担忧，他这小孙子怎么越大越不灵光了？这反应力，还比不上小了一岁的小孩儿。 同样解开心结身心舒畅的乔老爷子扬了扬灰白的眉毛，眼神在俩人之间扫来扫去，似乎在说：“差距，这就是差距。” 洞察一切的乔唯：只有小季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第88章 在下钮祜禄·乔唯，有何贵干 “季年哥哥, 温爷爷生日那天，宾客有着装要求吗？” 课堂一如既往的闹哄哄，犹如花果山, 乔唯闹中取静，在平板上写写画画, 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温季年停下笔, 摇头：“没有, 想穿什么就穿什么。” “好的。”乔唯点点头，注意力重新回到平板上。 刚画了个大头小人, 就听到温季年迟疑的声音响起：“唯唯，你是怎么排序的？” 乔唯切回题目页面, 念道：“53421, 你呢？” “14235。”他也快速念了一遍。 俩人的排序完全不同。 这是个流传蛮广的心理测试题, 乔唯以前做过，但是忘记每一项代表什么了。 题目：【你现在一个人在家，这时下面的事件同时发生，你的解决顺序是？1.婴儿开始哭；2.你想去厕所；3.电话响了；4.门铃响了；5.发现浴室水龙头没关】 “季年哥哥你在干什么？老师说了不要自行搜索答案。”乔唯义正辞严。 温季年有点尴尬, 摸摸鼻子, 含糊道：“我只是想看看我自己的。” 说完默默在心里补充，顺便看看唯唯的。 就在这时, 老师招呼大家提交选择结果, 小朋友们吵吵嚷嚷地提交, 并大声念出每一个事件代表的含义是什么。 温季年：…… 乔唯惆怅, 所以乖乖听老师的话，尊重课堂纪律的就只有她一个吗？ 班主任收到了心理老师提交上来的测试结果和分析报告。 仔细看过每一个小朋友的后, 最后打开乔唯的。 她拧眉看了一会儿, 还是请了心理老师过来。 乔唯只当这是课堂上普通的一次测试, 做完就抛到了脑后，也忘了去搜一下答案。 毕竟她真的很忙。 “歪？姐姐？好的，我待会儿把尺寸发给你。”——每天都要量尺寸发给林寒月，确保幼儿园毕业典礼上穿的礼服绝对合身，尽管这才刚开学。 “哥哥，这样真的好吗？好吧，如果打击到你朋友的自信心，不要怪我。”——乔淮阳强烈要求她去给他一个刚把车剐蹭了的朋友上一课（羞辱一顿），展示一下什么是真正的老司机。身为车技娴熟的司机一枚，教导行车规范，避免发生车祸，责无旁贷！ “奶奶，我确认一下，这次不需要我表演才艺吧？那就好。”——老太太突然热衷带她出席各种聚会，聚会人员包括但不限于亲朋好友世交新贵，甚至传说中的科研大佬也赫然在列，她肃然起敬。 …… 总之就是很忙，可以说是日理万机了，没办法，太优秀了。 乔唯在一项待办事项后面打勾，下一条，去温家做客。 温老太太热情相邀，她推辞不过，由臭着脸的乔淮阳送到了温家。 对于乔淮阳一路的阴阳怪气，乔唯表示理解，周末还要上班，换她她也不高兴。 “外面有坏人，比如男同学什么的，记得早点回家，我叫人半个小时后来接你。” 乔唯：…… 车子没有开进大门，一下车乔唯就受到了热烈欢迎。 “欢迎欢迎，唯唯可算是到了，淮阳真的不进来坐坐吗？”出来接人的是温太太蒋宁和温季年，乔唯将站稳，就一把抱住了她。 乔淮阳礼貌婉拒：“不了，伯母，我还要去工作，唯唯就拜托给您了。”说话时瞟了一眼明明欣喜还强装淡定的温季年，暗中哼了一声，这小鬼。 说罢借着转身的工夫，朝乔唯做了个口型：“男同学。” 乔唯假装没看见，笑眯眯地挥手：“哥哥再见，加油工作哦。” 乔淮阳瞪了她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送人来和讨厌的小鬼玩，烦，送完还要去上班，更烦。 “咱们进去吧唯唯，知道你喜欢吃点心，这回伯母特地给你做了超多的！”蒋宁十分兴奋，攥着乔唯的手不放。 难得有人欣赏她做点心的技术，小朋友是不会说谎的，这无疑给了她巨大的信心！ 一说点心，那甜得快把人腻死的感觉瞬间涌上来了，乔唯大惊失色，头皮发麻，幸好此时她的小伙伴就挺身而出：“妈，奶奶刚催我带唯唯过去。” “是吗？我们俩刚不是在一块儿吗？什么时候催的？”蒋宁疑惑。 手上的力道随之一松，乔唯立马抽出手：“伯母我先和季年哥哥过去啦。” 边说边拉起温季年的手，不太礼貌地朝里狂奔，等看不见蒋宁的身影了，她才停下，拍着心口狂喘气：“好险。” 温季年也在喘气，见状忍不住问道：“唯唯你不喜欢吃我妈做的点心，为什么不直接拒绝呢？” “嗯？直接拒绝不太好吧，你妈妈这么热情，”乔唯想了想，抠了一下下巴，“而且下厨很辛苦，不吃的话，她会伤心的。” 温季年一怔，缓缓问道：“唯唯，你为什么能总是这么替别人着想呢？只顾及别人，就算自己不舒服，不开心，也要牺牲自己的感受，首先为别人考虑？” 这话让乔唯呆住，她有吗？ 乔唯：原来圣人竟是我自己？ “没办法，我就是这么人美心善。”乔唯夸张地叹了口气，却不想温季年并没有就此揭过，表情反而越发严肃。 “这是不对的，这样的关系不健康，不能只有一个人做出让步。” 好严肃的议题，原来小伙伴已经快她一步，研究人生哲学了？ 乔唯挠挠头，顺着他的话说：“没错，有道理。” 她只是礼貌性不好拒绝他妈精心准备的点心，没想到触发了小天才的研究精神，但是有这么严重吗？ 这个高深的话题，乔唯不想参与，想起此次一行最想干的事，忙岔开话题：“季年哥哥，你养的——” “以牺牲自己感受为前提得来的亲情不是真正的亲情。” 乔唯黑人问号，她想叫温季年把他养的鹦鹉牵出来溜溜，又被截住了话头，还有，怎么忽然扯上亲情了？ 刚才迎接她的好像是他妈，不是她妈吧？ 她只是满头黑线，说出这话的温季年却露出后悔不已，恨不得咬掉舌头的模样：“唯唯我，我只是……” 此刻他万分后悔，怎么把藏在心底好久的话说出来了，直接挑破，唯唯会伤心的吧？ 明明都反复斟酌过，打算慢慢聊这个话题，只是刚才她分明被他妈做的点心吓得不轻，还要硬着头皮答应吃的一幕又冒了出来，导致他脱口而出。 乔唯嘶了一声，双手叉腰原地转了两圈，直截了当问道：“季年哥哥你就别卖关子了，到底什么意思，直说吧，我承受得住。” 她心里模模糊糊有个猜测，他说的这个亲情，不会指的是她和乔林两家人吧？ 然而这会儿温季年却不肯说了，只摇头说“没什么”，怎么问都撬不开嘴了。 乔唯：鸡哔这个谜语人，刻不容缓！ “你们俩干嘛呢？怎么不上来？”头顶传来一个声音，乔唯仰头一看，果然是温老太太。 她笑着朝乔唯招手：“唯唯快上来，给你准备了礼物。” 一听礼物，乔唯就立马把这件事暂时抛到了一边，蹬蹬蹬跑上了楼。 一进门就被闪到，桌上摆了五六个盒子，里头摆着的东西金灿灿，亮闪闪。 温老太爷咳了一声，打趣道：“怎么样小丫头，这些东西不比你们家的差吧？” “都好漂亮。”乔唯移开眼睛，真诚地说。 温老太太哈哈笑道：“小孩子就是喜欢亮晶晶的小玩意儿，来试试，这个项链我叫大师傅紧急改的，尺寸肯定合适。” 乔唯低头看了看胸前鲜红的宝石项链，合适，太合适了，但还是得谦虚谦虚，推辞一番。 “温奶奶，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客气什么，怎么，你怕回去了你爷爷他们说你？怕什么，这么点东西，”温老太爷轻轻哼了一声，看向乔唯的目光满含笑意，“这回辛苦你了，就当是我给你的谢礼，不收我不高兴了。” “这……好吧，谢谢温爷爷！”乔唯犹豫几秒，诚恳道谢。 温老太太喜笑颜开，一边拿起另一串珍珠项链往她脖子上套，一边说道：“这就对了嘛，跟我们客气什么，我一堆珠宝首饰，正愁没个小孙女让我打扮打扮，你季年哥哥现在大了，也不肯让我——” “奶奶！”充当背景板的温季年急忙出声，神情严肃，然而耳朵迅速漫上的一层红泄露了他此时羞愤欲死的真实感受。 小朋友的自尊心是需要保护滴，乔唯想装没听到没看见，但温老太太兴致勃勃地要拿相册给她看，她当然是，举手欢迎啦！ 温季年的反抗被无情镇压，眼睁睁看着黑历史被披露出来。 相册很厚，全是他更小的时候的照片，大概只有一两岁，不说完全看不出是个男娃，身上挂了各种珠宝，憨态可掬，谁看了都要夸一句这小姑娘真可爱。 只从照片就能看出来，温家人一定很疼爱这个最小的孩子。 一开始乔唯看得乐不可支哈哈大笑，然而越往后翻，心里的怅然就越重，逐渐有些心不在焉。 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同样是豪门小孩，看看人家温季年，家人待他如珠如宝，再看看她，就跟地里的小白菜似的，可恶！ 然而这种情绪没持续多久，就被乔唯强行按下，算啦，她现在已经不是那个渴望亲情渴望爱的乔唯了，是只求荣华富贵，不求一丝真情的钮祜禄·乔唯！ 那句“少时不得之物终将困其一生”对她不成立。 好巧不巧，温季年先前说的“以牺牲自己感受为前提得来的亲情不是真正的亲情”忽地在她耳边响起，这一瞬间，她悟了。 乔唯：冤枉啊大人！ 公式对了，数据代错了。 她的确是牺牲了太多，比如放下了拿把刀把所有人都嘎了的狠心，再比如牺牲学习时间，勇当调解大师，但她想换取的东西可不是亲情啊。 别跟我谈什么亲情，我现在就想搞钱jpg. 她想跟温季年解释一下，又觉得没必要，就酱紫吧，缺爱只是她的保护色。 总体来说，温家一日游体验非常好，温家人都很热情，除了接连被rua稍微扣分，乔唯对此次拜访打了四星半。 临出门时，上演十八相送。 “今天很开心，感谢大家的款待。”乔唯礼貌道别。 “改天，就下周吧，下周末一定要再来啊唯唯！” “不用等周末，放学了也可以来玩，晚了就在这儿留宿。” 在经历一番依依不舍后，乔唯终于上了车，回头望了一直沉默的温季年，挥手道：“季年哥哥周一见。” “唯唯周一见。”温季年总算打起了点精神，同时默默祈祷乔唯能快点忘了他的那些照片，太丢脸了，万一她误会他有什么特殊爱好怎么办！ 乔唯不知道温季年忐忑灰暗的心情，她带着礼物哼着儿歌回了乔家。 一进客厅就看到沙发上坐了个人。 “哥哥？你今天不加班啊？”她随口问道，对方没吭声，她这才注意到他面沉如水，嘴角紧绷。 好可怕，能止小儿夜啼那种。 八成是又有哪个元老给他气受了，此地不宜久留。 乔唯正想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就被听一声“站住”。她才不站住，反而加快步伐，无奈人小腿短，被一把揪住了衣领，双脚离地。 “干什么！我要举报你对小朋友使用暴力！”乔唯脚在空中乱蹬，龇牙警告。 乔淮阳却一反常态，没有贩剑，而是沉默，把她放到沙发上，紧紧盯着她。 这眼神，乔唯心里一突，难道她灵魂出窍又归位的事被发现了？ 她酝酿了一下，想问问他发什么神经啊不是，问问他咋了这是，就见乔淮阳嘴巴一张，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53421，你为什么会这么排序？” 乔唯：哈？ 第89章 拯救小宝唯唯 “哥哥, 你监视我？”乔唯双手叉腰，充分表达她的不满。 乔淮阳不为所动，脸色没有丝毫好转：“少转移话题, 说说为什么会这么排序。” 乔唯撇撇嘴：“我都忘了，随便排的, 干嘛, 我这么排序有什么问题？测出我心理变态吗？” 她边说边双手撑住沙发沿, 往后一蹦，蹦到沙发上, 翘着脚一摇一摇的，斜着眼看人。 这混不吝耍无赖的模样把乔淮阳都气笑了：“坐好, 哪儿学来的小流氓做派。” 他顿了片刻, 呼出一口气, 盯着乔唯的眼睛缓缓说道：“这不是开玩笑，唯唯，跟哥哥说说，为什么要这么排序？你当时的想法是什么？” 语气轻柔得让乔唯脖子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乔唯：受不鸟了！ “我都忘了, 这样吧, 话不多说，你把答案拿出来给我看看, 我都不记得了还说什么？”乔唯摊手。 乔淮阳哼道：“你记性这么好, 还能搞忘？”说是这么说, 手指同时摁亮屏幕, 拨弄了几下，把手机递给乔唯。 答案：【①照顾婴儿=亲情；②去厕所=自己；③接电话=工作；④开门=朋友；⑤关水龙头=钱】 她眨了眨眼睛, 她怎么排的顺序来着？ “你的排序是53421, 说明在你看来, 钱>工作>朋友>自己>亲情。”乔淮阳再度启用那种吓死人的轻柔声线，并说到一半不说了。 乔唯夸张地抖了一下肩膀：“哥哥你拜托你正常点吧。” “我怎么不正常了？”乔淮阳眉毛一拧，恢复平时的说话腔调，“不正常的是你好吗。”话一出口就急忙闭嘴，面露后悔。 乔唯趁机反驳：“我哪里不正常啦？不要污蔑好人！我这么排序有什么问题？” 不等乔淮阳真说出个一二三来，她马上掰着手指头数给他听。 “首先关水龙头，是因为这件事能最快处理，一拧就好了。而且老师说了，要节约水资源，看到哗哗流水不关多浪费呀，浪费可耻！” “其次接电话，万一人家有什么急事呢？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因为错过电话造成大事故怎么办？” “然后开门，按门铃的可能是快递和外卖，人家辛苦很忙的，总不能因为自己的事就耽误别人工作吧？而且可以一边接电话一边开门，完美！” “接下来去厕所，人有三急，老师说了，要上厕所可以随时去，憋久了对膀胱不好。” “最后照顾婴儿，小宝宝哭是很正常的，可能饿了或者拉了，只耽搁一会儿问题不大。” 乔唯说得头头是道，听得乔淮阳一愣一愣。 最后下陈词总结：“所以说，我的排序是最正确最科学的做事顺序！哥哥，如果让你来选，你应该也会像我这么排序吧？毕竟你和我是家里智商top2，肯定能理解我的想法。” 乔淮阳揉揉眉心：“等等，让我缓缓。” 他在“一派胡言”和“说的有道理”之间反复徘徊，还没等他找回自己的声音，就听乔唯拉长了声调问道：“哥哥，我说完了，该你说了，你们对我的选择的分析结果是什么？真分析出我心理变态了？” 抬头一看，精致可爱的小脸拉了下来，两只小短手抱在一起，下巴微扬，竭力营造气势，他不由得想笑，然而一想到分析结果就有点笑不出来。 不说刚刚这一副天快塌了的凝重模样，只看这会儿这个便秘的表情，乔唯就猜到对她的分析结果应该是不太正能量。 一个小小的心理测试题，幼儿园还搞这么隆重呢？不愧是超牛逼的幼儿园，对得起它的逼格和学费，乔唯暗中腹诽，面上却八风不动，等着乔淮阳招供。 “什么心理变态，别胡说。” 乔淮阳干咳了一声，一改刚才的严肃阴沉，若无其事道：“没什么事，这只是你们幼儿园做的一个小测试而已，做着玩的，测试结果发到我邮箱了，我就问问。现在不是流行什么素质教育吗，心理素质也算素质吧。” 他暗暗后悔，不该直接上来就问顺序为什么要这么排，而是应该采纳其他人的意见，润物细无声地引导询问。 乔淮阳这又是皱眉，又是搓手指，一看就是在想说辞，这前后不一的表现，当她是三岁小孩呢？ 乔唯眯了眯眼睛，突然长叹一声，语气惆怅：“哥哥，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们是不是觉得我把钱排在第一位，把亲情排在最后一位，说明我是个贪财的无情无义之徒？” 正想重整旗鼓，启用plan-B的乔淮阳：？？ 乔唯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立刻加大马力输出：“我从你们这里得到了好多好多东西，这个测试结果一出来，却发现我把你们排到了最后，认为我只爱钱，不顾念亲情，对吗？” “哥哥，大家是不是生气了，不想要我了？” 最后一击，乔唯安静地望着乔淮阳，抿紧了嘴唇，努力憋住不让自己笑出来，乔淮阳的表情实在太好笑了，可以用呆若木鸡来形容。 然而落在乔淮阳眼中，她这就是在强忍泪水，眼睛瞪大是怕眼泪流出来，嘴巴紧抿是怕哭出声。 一瞬间他的心脏像被人重重打了一拳，疼得他额角一抽。 “你乱说什么，别胡思乱想！” 乔淮阳心里闪过一丝心虚，他被选为代表来和乔唯谈话，除了因为担心这个心理测试得出的结果，还因为他确实有那么一点生气。 他对这小东西这么好，她却不改财迷属性，把亲情排到末尾，对得起他送的东西吗？ 可是这会儿，听着乔唯的话，他只觉得心脏酸痛，什么想法都没了。 见乔淮阳神情变来变去，堪称调色盘，乔唯试探喊道：“哥哥？” 不会吧？真被她说中了？真就是塑料亲情？！ 却见乔淮阳霍然起身，一步跨过来，一把薅住她的脑袋，胡乱揉了几把，恶声恶气地说：“谁不要你了？少给我们头上扣帽子，再敢胡说八道，弹你脑瓜崩。” 不等她反应，说完就大步流星地离开，也可以说是落荒而逃。 乔唯：芜湖，看我的先发制人，倒打一耙~ 她伸了个懒腰，招呼等人走了才敢跑进来的小圆把她从温家带回来的东西收拾好。 “小姐，你说的是真的吗？”小圆却没动，蹲下来扶着她的手，嗓音发颤，都快哭了。 乔唯吓了一跳，还没等她问什么是真的，就被一把抱住了。 小圆拍着她的背，哭腔里带着坚定：“小姐你放心，就算老太太他们……我也会一直陪着你的！” 这…… 乔唯明白过来了，顿觉好笑，同时心头一暖，好小圆，不愧是她的好铁铁好战友！ “小圆姐姐你放心，我攒了好多钱，我可以给你发工资，不会比你现在的差。”乔唯忍不住逗她。 小圆却哽咽着摇头：“就算降回到以前的工资，也比外面高很多了。小姐要把钱攒起来，你还这么小，以后要用钱的地方还很多。”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但总有人能证明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 乔唯默默回抱住小圆，俩人头挨着头，喁喁私语，不时抽两张纸擤鼻子。 【不好啦，唯唯小姐和小圆抱头痛哭！】 乔淮阳前脚踏进主屋会议室，这个消息后脚就传了过来。 “淮阳，你怎么跟唯唯聊的？”老爷子眉头大皱，牛眼瞪得像灯泡。 乔淮阳心神一震，嘴唇动了动：“我……” 长桌两旁坐满了人，齐刷刷地望着他，压力扑面而来，甚至比第一次独立主持会议的压力更大。 他咽了咽嗓子，将乔唯的话复述了一遍，语气复杂，苦涩和心疼交织。 其他人听完，表情也没好到哪里去。 “我的天，唯唯！心疼死我了，我要马上抱抱她，告诉她我绝对不会不要她！”陈嘉熙嗷的一声就要冲出去。 “还有我！”乔临溪也要蹿出去。 老太太忙把人叫住：“回来，坐下。” 她环视一周，微微蹙眉：“叫你们回来，是想一起商议，看看该怎么处理，不是让你们来添乱的。” 乔家三代人，除了林薇棠，全都到齐了。 巨大的屏幕上是那道心理测试题和答案，乔唯的选择，以及幼儿园心理医生结合以往班主任的报告得出的分析结果——疑似非常缺乏安全感，试图用物质填补，长此以往，易导致亲情淡漠，人格缺陷。 室内一片寂静。 老爷子的语气透出悔意：“唯唯喜欢攒钱弥补安全感这件事，和我们俩之前发现的一样，但我们想的是，多给钱就好，让她有充足的安全感，没想到……” 没想到还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一时没人说话。 乔继恩按捺不住了：“还开什么会啊，马上安排心理医生才是正经的，该治病治病，该吃药吃药——” “吃什么药？唯唯又不是精神病！有你这么当老子的吗？”老爷子立即怒喝。 乔继恩叫屈：“老爸你凶我干什么，这不是讳疾忌医吗？人国外这点就比咱们先进——” “还敢狡辩，你是罪魁祸首，凶你两句你还有意见？” “……罪魁祸首就我一个人吗？林薇棠，唯唯她妈不算？您和……总之怎么着都不能算我一个人全责吧？” 乔继恩嚷道，险险把“您和老妈不也是吗”这句咽回去了，他是任性，不是不识好歹，爹妈之前之所以忽视一个小孩子，全是因为他。 后悔和羞愧涌上来，让他自己都察觉到是在色厉内荏，理不直也气不壮。 虽然没有说完，但老爷子和老太太都瞬间色变，显然他们也明白了那截没说完的话是什么，后悔内疚之色漫上老脸，久久不退。 有人主责，就有人次责。 在座所有人都曾经对乔唯视而不见，真论起来，都有责任。 房间里陷入了死寂。 在一片令人坐立难安的寂静中，老爷子大掌一拍，沉声道：“你们……当然了，也包括老头子我，都受过唯唯的帮助。这么小一个孩子，在大人之间帮忙斡旋调停，解决矛盾——” 他还没说完，陈嘉熙就腾地一下站起来，激动道：“没错！可以说没有唯唯，就没有咱们这相亲相爱其乐融融一家人，没有唯唯，咱们这个枝繁叶茂大家庭就得散！” 乔临溪立即响应：“完全正确！明明唯唯……受了那么大的伤害，都没有爆发指责我们，默默舔舐伤口，还不计前嫌为了我们的事忙前忙后。结果我们连她只是假装坚强都不知道……是时候轮到我们乌鸦反哺了！” “什么乌鸦反哺？你留学几年连成语都不会用了？”老爷子扶额，他正心情沉重，险些眼眶一热，被这个乱用的成语给弄得不上不下。 会议室里重新热闹起来，你说一句我说一句，再小的声音汇聚在一起也成了闷雷滚滚。 这时老太太拍了两下手：“好了，大家说说，具体怎么办吧。是直接请心理医生，还是咱们先自行跟她聊一聊？大家轮流发言，老大，你先说。” 所有人齐刷刷看向乔承业。 他默了默，缓声道：“关于唯唯的事，这不是我们一家能决定的，是不是还得把情况告知林家，请他们一同商议？” 有道理，众人纷纷点头。 于是在线联系林家人。 基本情况解释清楚后，两家人激情对喷，会议室成了菜市场，互喷一个小时才勉强结束。 “现在怎么办吧？要我说，还是得看医生。” “反对，唯唯很聪明，比很多大人都聪明，而且心思细腻敏感，需要采取迂回战术，避免打草惊蛇。” “打草惊蛇？呵，你们这不是已经打草惊蛇了吗？” 打草惊蛇的乔淮阳：…… 双方差点再次掐起来，两位老爷子狂拍桌子才把局面控制住。 首次两家全体人员会晤一直持续到凌晨，终于勉强达成共识：先柔后刚，即优先采取亲人用语言开导，用实际行动为乔唯增加安全感的策略，如果失败，立即安排心理医生顶上。 陈嘉熙特意为此次行动取名为：拯救小宝唯唯。 而派出去的人选问题，又是好一番拉扯。最终选择抽签，已经出师未捷一次的乔淮阳被无情pass。 乔淮阳：……OK，fine。 他倒要看看，他们能比他厉害到哪里去。 小东西可是说了，他和她是家里智商top2，他都落荒而逃，更何况他们。 乔淮阳心上的阴翳还没散，微信就收到一条不太美妙的消息。 【哥哥，季年哥哥约我明天去他家看鹦鹉，我可以去吗？[呲牙]】 不准去三个字都已经打了出来，在发出去的前一秒删掉了。 【行，我正好找你仲年哥哥有点事，我们一起过去】 乔唯收到消息，既出乎意料，又觉得在意料之中。 乔淮阳对温季年意见相当大，可能是源于两分新仇，八分旧恨。 新仇：突发奇想认为她和温季年走得太近，会发生什么中小学家长闻之色变的事情。 旧恨：被温季年智商碾压，频频处于下风，大人的威严完全丧失。 她周六已经去温家玩了一天，周日再去他肯定不会答应了，但他却一反常态同意。真相只有一个——她那一番反客为主，把他给震住了。 为了向她证明，他们没有觉得她是个贪财的无情无义之徒，没有生气，不会不要她，肯定会补偿性答应她的要求。 乔唯：嘿嘿（推推墨镜） 而乔淮阳这边，琢磨了一下灵光乍现的想法，越想越觉得可行。 一瞬间他醍醐灌顶了，他们是大人，小孩肯定会对他们有所保留，说不定还有防备，但和小伙伴就没这么多顾忌了。 乔淮阳没想到他也有求一个小屁孩的一天，一想到他要主动弯腰，找那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尔等凡人不配和我说话”的臭小子帮忙，他就一阵牙疼。 但是为了孩子，忍了。 第二天上午，抽到第一个的乔临洲扑了个空。 他一夜没睡在想方案，甚至打电话把有孩子的秘书叫了起来，给他出谋划策，制定出一套朴实无华但对方力保可行的方案——带乔唯去儿童乐园玩，别的小朋友有的她要有，别的小朋友没有的，她也要有。 计划制定得很美好，目标跑了。 “唯唯呢？” “淮阳少爷带小姐去温家玩了。” 乔临洲失笑，这个淮阳。 不过这倒给了他时间缓冲，他还没带过孩子出门玩，回去先做做功课。 乔唯小心地摸了摸一只漂亮的红嘴鹦鹉，第十八次回头看了看正在“相谈甚欢”的乔淮阳和温季年，好怪。 说是来找温仲年的，一来才知道人家不在家，但乔淮阳不走，反而留下跟着她来看温季年养的鹦鹉。 但来了也不看鹦鹉，只拉着温季年说话，和颜悦色得像个老父亲，还问他生日是什么时候，要给他准备生日礼物。 不止是她颇觉怪异，温季年反复移动的脚尖也表明他有被吓到。 就在这时，红嘴鹦鹉引吭高歌：“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非奸即盗！” 第90章 你好，陪玩请拿好号码牌 鸟舍里鹦鹉众多, 这一声高亢的大叫如同一个信号，一时间各种“非奸即盗！非奸即盗！”此起彼伏。 伴随着扑腾翅膀的声音，不仅房顶要被掀翻, 天灵盖也要被掀翻。 乔淮阳：…… 他深吸了一口气，再度露出个笑, 只是怎么看都是皮笑肉不笑：“小季, 它们恶意诽谤客人, 身为主人，你不管管？” “言论自由, 就算是主人，我也不能剥夺它们说话的权利, ”温季年不为所动, 语气淡然, 仿佛聒噪声不存在，“更何况，它们也没说错。” “什么？”乔淮阳的笑绷不住了。 围观乔淮阳再度吃瘪的乔唯暗笑，笑完忍不住了, 捂着耳朵大喊：“季年哥哥, 能不能让它们停下，我耳朵快炸啦！” 话音一落, 如同被按了暂停键, 所有叫声戛然而止。 乔唯眨巴两下眼睛, 有点兴奋：“它们都听得懂我说话哎！” 她试探性地伸出左手：“举左手。” 鹦鹉齐刷刷举起左边翅膀。 “举右手！” 鹦鹉纷纷举起右边翅膀。 乔唯乐了, 她竟是天选训鸟人！ 看着乔唯不断发出新指令，鹦鹉也听指令, 一人数鸟玩得不亦乐乎, 另外二人双双沉默。 一个是震惊, 除了他这个主人，谁的话都不听的鹦鹉竟然对第一次见面的唯唯言听计从。 一个是得意，不愧是他妹，天上地下头号聪明可爱，连鸟都逃不过唯物主义！ （唯物主义：任何时间，任何地点，超级唯唯，一网打尽。——唯学家陈嘉熙） 眼见乔唯带着一群花花绿绿的鹦鹉跑出了鸟舍，温季年下意识抬脚跟过去，却被一只大手扣住了脑袋。 “淮阳哥，这就是你求人办事的态度吗？”眼看乔唯已经跑没影儿了，温季年按捺着不高兴说道。 乔淮阳把他的头扭过来，呵了一声：“什么求人办事？我用得着求你一个小鬼？” 心思被戳破，还是这个口气，他有点恼怒，立马条件反射反驳。 温季年挣脱往前走：“好吧，既然你没有事要求我，那我就先走了。” 然而还没走两步就又被抓住了肩膀。 乔淮阳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算你狠。” 这小鬼，敢情他白赔半天笑脸。 温季年强压着不耐烦叹气，大人总是这样，明明有求于人，还得先摆摆架子。 他转过身，语气平静：“淮阳哥你到底有什么事，请讲。除了替你监视唯唯，不能和唯唯玩这两件事，其他的都可以酌情考虑。” 乔淮阳：……怎么办，好想打小孩。 “这是男人之间的对话，你发誓不能告诉别人，尤其是唯唯。”他盯着温季年，表情严肃。 “……” 乔唯正带着一群鹦鹉在花园里跑来跑去，指挥它们变换阵型，实力演绎小学课文里的“一会儿排成人字，一会儿排成一字”。 这俩人躲鸟舍里干嘛呢的念头只一闪而过就被她抛到了脑后。 可能是乔淮阳看不懂幼儿园的题，又不敢在她面前露怯，只好偷摸请教温季年吧，毕竟上次他非要辅导她做作业，结果连题目都看不懂，真的非常丢脸。 “嚯，真是奇了，臭小子养的臭鸟居然这么听话。”一道惊讶的声音突然从她背后传来。 乔唯扭过头一看，是温家老俩口。 二人都目露惊异。 其实不光是他们震惊，她也很讶异，没想到她的天赋范围这么广呢，都辐射到另一个物种了。继成功拿下狗狗后，又和鸟群打成一片。 “唯唯看这边！”还不等她打招呼问好，又是一声激动的呼唤。 温季年的妈妈蒋宁举着手机对着她，见她看过去，忙又道：“等等等等，我拿单反来！” “提醒我了，我也得拿我的相机拍下来！” 乔唯：？ 不过几分钟的工夫，她重新被包围。 长枪短炮，三个人搞出了三百个人的架势，她切身体会了一把当女明星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不远处，一大一小静静望着这边的人和鸟。 “小季，你是不是觉得，唯唯这么活泼自信，开朗可爱，聪明绝顶，智慧过人，远远超过同龄人，包括你，怎么可能出现潜在的心理问题？”乔淮阳轻声说道。 温季年：…… 求人办事都还要先把人损一顿，不愧是不太聪明又盲目自信的乔淮阳，他无语地瞟了一眼旁边的人，暗自庆幸小伙伴没有随她这个哥哥。 不过乔淮阳说的是事实，唯唯的确是活泼自信，开朗可爱，聪明绝顶，智慧过人，远远超过同龄人，当然了，他跟他们是不一样的，只被超过了一点点而已。 短短几秒内，温季年脑海里转过很多念头，以至于自动屏蔽了身边人罗里吧嗦的话，头被敲了一下才回过神。 “我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在听？”乔淮阳终于克制不住黑了脸。 温季年淡定地把头顶的手拨开：“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乔淮阳：拳头硬了。 他深呼吸两下，咬着牙重复一遍要求：“我说，有科学研究表明，很多神童都容易出现心理问题，我担心唯唯也会。” “你和她不是玩得很好吗，想请你帮忙注意一下唯唯平时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或者她跟你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你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 他在请字上面咬了重音，语气却一点都没有请人帮忙该有的客气。 温季年仰头扫了乔淮阳一眼，见他面上一半担忧，一半不高兴，不答应也不拒绝，而是徐徐问道：“淮阳哥，你没想过我也可能出现心理问题吗？让一个心理有问题的人去监视另一个心理可能出现问题的人，你是怎么想的？” “什么监视？你小子别恶意曲解我的话啊，”乔淮阳眉毛一皱，马上反应过来，嗤了一声，揶揄道，“你能有什么心理问题？你家庭美满，长辈疼爱，全家上下都拿你当个宝，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还能出现心理问题？别矫情。” 温季年听完，慢吞吞地哦了一声，淡声道：“那你还担心什么，唯唯现在不也是被你们全家上下当个宝吗？” 这是嘲讽吧？这小子百分之两百是在嘲讽他吧？一瞬间乔淮阳恼羞成怒，脱口道：“那是现在，以前——” 他的话戛然而止，不止是以前的事难以出口，也因为温季年黑漆漆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喉咙里顿时像被堵住了似的，滞闷感冲上来。 二人无声对视数秒，乔淮阳率先别过头，有几分狼狈：“问这么多干什么，不愿意帮忙就算了。我知道，同行是冤家，你们神童和神童之间也有竞争——” “这个激将法很不高明，不过倒是符合淮阳哥你平时的水准。”温季年出声打断，语气依旧淡淡的，说出的话却把乔淮阳扎得不清。 “我答应，但是请不要误会，我是担心唯唯，不是被你拙劣的激将法钓上了钩。我不会事无巨细告诉你唯唯的动向，你也不要把我当成你监视唯唯的工具，隐私权神圣不可侵犯——” “得得得，答应就行。”乔淮阳忙竖手打断，另一只手按了按太阳穴，以前这么没发现这小子还是个属和尚的？这经念的，把他脑仁都念疼了。 乔唯早就察觉到了那俩的目光，眼尾扫了一下他们的方向，不由诧异，乔淮阳不是和温季年不太对付吗，怎么这会儿心平气和地站在一起了？ 有古怪。 然而还没等她深入思考，一声响亮的“唯唯最棒最可爱，世界第一小天才”的喊声猝然在半空炸开。 紧接着又是数声呱唧呱唧的夸赞。 “这臭鸟，难得干了一回人事。”温老太爷哼道，举着摄影机调整了一下角度，咔嚓咔嚓按快门。 “哈哈爸，小季的鹦鹉聪明着呢，我就教了一遍就会了。来，再来一句，唯唯放心飞，唯粉永相随！”蒋宁喜笑颜开。 “唯唯放心飞，唯粉永相随！” “永相随！” 鹦鹉们嘎嘎跟着叫，大人们跟着笑，空气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乔唯：…… 她微笑着绷住了表情，内心默诵《女明星的自我修养》。 在温家玩了一天，兄妹俩（主要是妹）受到了全体温家人包括鹦鹉的热情款待，直到吃过晚饭才回去。 她想着问问乔淮阳怎么突然和温季年有话说了，可刚一上车就犯困，车子还没驶出二里地就眼前一黑昏睡过去，还是被小圆摇醒的。 “小姐，快起来，该上学啦！” 接着是她睡眼朦胧地爬起来，由小圆她们帮着洗漱换衣服，抱着急匆匆往大门走。 大门外已经停好了两辆车，见她们来了，司机都下来打开后座车门，微笑着注视着她们。 好熟悉啊。 乔唯打着呵欠想，这一幕幕好像已经重复了千百次，可其实这种场景是从她自以为是穿书后才开始的，粗略算算，也没多久。 只是这次车里正在等她的那个人，似乎不是平时的那位老兄。 “临洲哥哥？”乔唯揉了揉眼睛，十分诧异。 乔临洲放下手机，朝她露出个笑：“早啊唯唯，快上车。你要在车上吃早餐是不是？快上来吧，再不走估计你上学要迟到了。” 等愣愣地爬上车，系好安全带，乔唯才问道：“临洲哥哥，今天怎么是你送我上学啊？我哥哥呢？偷懒了吗？” 乔临洲忍俊不禁：“唯唯是不想让我送吗？唯唯帮我那么大忙，只用钱报答你，太俗气了，所以想为你做点实际点的事。” 帮那么大忙？乔唯想了一秒，才想起来，是帮他搞清了前女友孩子的来龙去脉，避免了他和乔淮阳兄弟阋墙的伟大壮举。事后给她发了个超级大红包。 他怎么会以为给她当保镖会比直接给她钱更能报答她？！ 乔唯：俗气好，我就是喜欢俗气。 她刚想装一把童言无忌，问问这事儿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想起来要为她做点实际的事了，然而还没开口，就被一阵咕嘟咕嘟的肠鸣声打断思绪。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吃完再审。 乔唯立马熟练地从食盒里掏出香喷喷的油条肉包燕麦粥，香气瞬间盈满整个车厢。 余光瞟到乔临洲笑容微僵，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还自以为不动声色地往车门边挪了挪，恨不得离她八丈远，乔唯立时明白过来，他肯定不喜欢有人在他车上吃东西。 那他还跑出来送她？莫名其妙。 大厨的手艺实在过于好，乔唯吃得太开心，把这事儿给忘了。 这种莫名其妙并没有结束，放了学，又是乔临洲，诚邀她前往某大型商场里有名的儿童气垫城堡一游。 乔唯立即把“大堂哥为何那样”的疑惑抛到了脑后，也摒弃先来后到原则，抱歉地对温季年说：“对不起，季年哥哥，我不能和你去新开的书店了。明天好不好？” 被截胡的温季年强行压下不满，点头：“没事，唯唯你和临洲哥去吧。” 直到载着乔唯的车子慢慢挪动，流入了车海，温季年才收回目光，上了自家的车。 他想了一晚上加一整个白天，该怎么旁敲侧击引导她表露出真实的内心想法。幼儿园里人多眼杂，他思来想去，要是谈心的话，还是得找个环境安静优美的地方。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温季年从后视镜里注意到司机频频瞟向他的眼神，出声提醒道：“米叔叔，注意看前面。” “啊？哎哎，好嘞好嘞。”司机老米偷看被抓个正着，干笑着应声，心下暗道这小少爷一脸苦大仇深地做什么，难不成又被人欺负了？ 他顿时一惊，刚琢磨着回去了得禀报给太太，就听稚嫩的童声响起：“米叔叔，如果你的家人对你不好，从你生下来开始，就对你不管不顾，不闻不问，只保证你有饭吃，有衣服穿，有学上。” “过了几年，他们发现你很聪明，开始对你特别好，你会怎么样？是会牢牢记住以前他们对你的不好，无法抹平心里的伤痛，无法遗忘，还是庆幸他们终于对你好了，感动于他们为你做的一切？” 明明是小孩，非得装得跟个大人似的，而且接送了这小少爷这么久，这还是他第一次说这么多话，司机感觉又好笑又惊奇。 等后视镜里的小脸绷起来了，他才反应过来，想也没想就回答道：“肯定是感动啊，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更何况之前也不算对我不好吧，有饭吃有衣穿有学上，这已经比很多人好了。我爸妈这么辛苦还保证我的衣食住行，我总不能还记仇吧，那也太没良心了哈哈。” 是吗？ 温季年有一刹那的迷茫，但他几乎是立刻就清醒了。 他在心里坚定地摇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这句话就是伪命题。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大人却总是找这样那样的借口否认，坚决不肯承认他们犯下的错误。 况且他相信自己的直觉，唯唯虽然看起来很活泼开朗，完全看不出曾经沉默寡言得快自闭的模样，更让人无法相信她曾经不被家人喜欢，但他能感觉到，她其实只是假装坚强！ 来自家人的伤害才是最锋利的，伤口日积月累，再聪明的人恐怕都不能将这伤轻易愈合。 即使乔淮阳含含糊糊，遮遮掩掩，他也知道这是想干什么，无非是怕唯唯记恨他们罢了。 呵，温季年发出一声冷笑，吓得偷偷看他的司机差点方向盘打滑。 车子颠簸了一下，司机心头一紧，刚要道歉，就听小孩儿问道：“如果你的家人很有钱，是全国排名前几的超级富豪呢？” “啊？”他呆了一下，一秒反应过来，脱口而出，“那肯定记仇啊！这么有钱还只保证我基本的衣食住行，这还是人吗！” 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说错话了，紧紧闭上嘴巴，讪笑道：“那个，小少爷，我胡说的……” 温季年并不在意，他的眉毛微微动了动，司机的二次回答让他对自己的推测愈发笃定。他就说嘛，怎么可能轻易遗忘。 扬起的心只扬了一秒就沉沉落下，唯唯肯定很伤心难过，但他不能直接挑明，这无异于揭人伤疤。 可默默憋在心里久了，对心理的确是一种沉重的负担，很有可能会影响身心健康和性格发展，对自身极为不利。 但他该怎么说，怎么做，才能驱散唯唯心底的阴霾呢？ 温季年感觉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难题。 他并不打算告知乔淮阳，乔家人任性离谱不负责任，是他在经过多方调查了解到乔唯遭遇及其前因后果后得出的结论，无情地给他们打上了“靠不住”的标签。 谁能保证他们以后会像现在一样对唯唯好呢？ “我保证以后会像现在一样对唯唯好。”乔临洲收起笑容，语气郑重。 乔唯怔了一下，搞这么严肃干嘛？她就随口一说。 “谢谢临洲哥哥。”她冲他抱了个拳。 乔临洲一愣，摇头失笑，吩咐司机开车。 乔唯越发觉得有古怪，大忙人乔临洲竟然真的在气垫城堡旁边看着她玩了整整两个小时。 甚至都没像别的家长一样摸鱼，全程很认真地盯着她，认真得仿佛在对付什么国际大生意。 上车后她笑嘻嘻地说道：“谢谢临洲哥哥带我来玩，临洲哥哥对我真好，像做梦似的。” 这就是一习惯性的彩虹屁，谁知道他一本正经地来了句保证以后会像现在一样对她好。 乔唯沉思，事有反常必有妖。 她决定回去看两集《名侦探柯北》找找思路。 然而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第二天去送她上学的又是乔临洲，放了学带她去外头打牙祭。 第三天还是他，就在乔唯想问他是不是想找她借钱的时候，换人了。 “大伯母？” “唯唯早安，快上车吧。你是不是要在车上吃早餐？快上来，再晚就得迟到了。” 大伯母方书静笑容温柔，乔唯却打了个寒颤。 好熟悉的话，她这是遇到鬼打墙了吧？！ 这她又问出了同样的问题：“大伯母，为什么今天您来送我上学啊？” 她在心里默默补上答案：唯唯帮了我大忙，只拿珠宝报答你，太俗气了，所以想为你做点实际点的事。 然而方书静却摸着她的脑袋，微笑着说：“因为大伯母喜欢唯唯啊，所以想送唯唯上学。” 乔唯：？那，谢谢？ 放了学，果然，方书静在等着她了，带她去外面吃饭遛弯儿。 接下来，更多莫名其妙的人和事来了。 乔唯被乔承业带着去公司开会，被乔云婉拉着去海洋馆看鲨鱼，被林寒月带去商场扫货……连不输的几位表哥都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不顾她的拒绝，软磨硬泡带着她到处玩儿。 几乎每天都有人等着带她玩。 在经过反复推测他们是哪根筋搭错了，还是闲得发慌，“找个小孩儿玩玩儿”，乔唯总算是咂摸过味儿了，他们这是在补偿她缺失的童年？！ 她承认是玩得很开心啦，但这只是小孩子的本性使然，并不能代表她就能忘掉以前的事，希望他们不要心存幻想！ “不行，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每天都这么玩，功课都耽误了。”乔唯喃喃自语，打定主意明天一定要坚决说NO。 还没等她一脸正气地拒绝，脑袋就先被人从被子里薅了出来。 “小姐快起床！” “今天周六，不上学。”乔唯拉着被子蒙头就睡。 小圆急道：“今天是温老太爷的八十大寿呀，马上出发啦，大家都在等你！” 90-96 第91章 我是来吃饭的，不是来背锅的 寿宴并没有在酒店举行, 而是就在温家办的，宾客如云，场面热闹非凡。 只是这场景, 看着怎么这么眼熟啊，红彤彤, 喜洋洋。 乔唯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 想起来了, 这跟她的四岁大寿现场的布置颇有几分异曲同工之感。她怀疑她和温老太爷的寿宴被承包给了同一个施工团队。 “唯唯你来啦。”温季年快步走过来迎接她。 其他参加寿宴的乔家人一下车就被许多宾客围住，热情寒暄, 暂时顾不上乔唯。 她笑眯眯应道：“好热闹呀。” 俩人一同往里走，从一条条腿里穿过去, 刚走到中庭, 还没进门, 就听一声惊呼响起。 “小季交女朋友了！” 这一声大喊石破天惊，热闹的交谈声一顿，众多视线纷纷停在二人身上，见是几个孩子玩闹, 不由会心一笑, 收回目光，继续边走边寒暄。 话题却歪楼了。 “那是谁家的千金？没见过啊。” “我也没见过, 估计家里没什么来头, 多半是借着孩子一起玩儿的机会, 趁机和温家攀关系。不过能跟温家这小少爷玩到一起, 肯定不是一般人。” “哈哈，女朋友, 现在的小孩儿真是早熟, 就是不知道温家会不会来一出棒打鸳鸯啊？” 乔唯耳尖, 听到了零星几声调笑，满头黑线，这些看着光鲜亮丽高不可攀的大人们，居然造小朋友的谣吃小朋友的瓜，无聊！ 不过这个女朋友，谁啊？不会说的是她吧？ 温季年飞快瞟了一眼乔唯，见她微拧着弯弯的眉毛目露疑惑，立时心下一怒，随即面上一冷：“温云康，你又偷喝酒了？喝醉了胡言乱语？” “你才偷喝酒！”打扮时髦的精致小男孩气势汹汹冲过来，又恼又怒，脸色涨红，到了温季年面前却缩了缩脖子，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眼睛一亮，“你不叫我哥，直接叫我名字？没大没小没礼貌，我要跟二婶说！” 说着猛地转头看向乔唯，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得意的表情一僵，恢复愤怒，痛心疾首：“为什么！为什么你性格这么差，漂亮女孩子还是喜欢和你玩！为什么你不仅有女朋友了，女朋友还这么漂亮！” 温季年冷凝的神情微微裂开。 叫温云康的小男孩怒瞪着他，忽地又切换成了得意，压低声音：“别高兴得太早，等不了多久，她就会发现你可恶的真面目，狠狠抛弃你！” 一说完这宛如反派垂死挣扎的宣言，立马又将视线挪回乔唯身上，只是看了她一眼就别开目光，语气忸怩：“等你跟他分手了，可以联系我。” 乔唯：……what？！ 他说话的同时从兜里掏出一个什么东西塞到乔唯手里，然后一溜烟儿跑了。 时髦小boy脚下生风，眨眼的工夫就不见了踪影。 “季年哥哥，他是去告你的黑状。”乔唯提醒道。 温季年却好似没听见，目光落在她的手上。 乔唯眨巴眨巴卡姿兰大眼睛，展开手掌，一张漆黑的烫金名片露了出来。 硕大的几个字：温云康，XX幼儿园大班苹果班班长，135****6548 嚯，连人家幼儿园的小朋友都搞了名片，够排面。 乔唯捏着名片，暗道她怎么没想到印个名片玩玩儿？不行，这么有逼格的事，怎么能少了她？等回去了也搞一个。 但是名片抬头怎么写呢？她也不是班长啊。 难道写乔氏集团董事长之最小孙女，XX贵族幼儿园神童班年龄最小者，A市XX数学竞赛有史以来最年幼金牌获得者，唯唯全球粉丝后援会当事人，绝世天才，黄金全脸…… 乔唯噗嗤一乐，想到了那个著名的“家里小，住不下这老些人”的段子，兀自嘎嘎乐了一会儿，才发现温季年一直在看着她。 小小的眉头皱着，嘴唇微抿，Q版霸总再次上线。 “季年哥哥？怎么了你？” “……那边有垃圾桶，我帮你把垃圾扔掉吧。”温季年视线下移，盯住她手上的名片。 乔唯哦了一声，没有把名片递给他，反而放进衣兜里，随口说道：“这不是垃圾，扔掉多不礼貌啊。” 这名片的材质不错，摸起来手感一级棒，很高级，很符合她的人设和品位。回去了拿给乔淮阳，让他按这个打样。 她只是随口一说，然而温季年却身体一僵。 多不礼貌……不礼貌…… 才被人说了没礼貌，他无所谓，反正他和温云康不是一路人，但是连唯唯也说他没礼貌…… 乔唯抬脚往前走，瞥见温季年心不在焉，心事重重，想开口问问他和那个小屁孩儿有什么矛盾，就见他重新看向了她，表情跟要上战场似的。 “唯唯，刚刚他说的话，你能当没听见吗？”温季年语速缓慢。 听起来很冷静，乔唯却注意到他的耳朵红了。 他说的话？哦哦想起来了。 她心头暗笑，忍着笑一本正经地说：“别担心，我不是你女朋友，大家都知道的，他坏不了你的名声。”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温季年急声道，“我是说，你，你跟我分手了，不要去找他……不是，不是分手——” “OK OK我懂我懂。我不跟他一起玩儿，咱俩才是最最好的好朋友。” 难得见平时比大人还沉稳的温季年语无伦次，乔唯哈哈大笑，使劲拍了拍他的肩膀。 温季年一口气憋在了心底，他忽然觉得嘴里发苦，同时耳朵更烫了，唯唯这哄小孩的语气让他很不好意思，好像他是个不懂事的、害怕朋友被抢走一样的小孩子一样。 刚想郑重强调他不是小孩子了，那句“咱俩才是最最好的好朋友”却让他的心里咕嘟咕嘟冒起了泡泡，带来的喜悦让他翘起嘴角，一时半会儿竟说不出话。 算了，就当一回小孩子吧。 乔唯见温季年唇角翘起，苦大仇深换成了压都压不住的笑意，她眉毛一动，心道小孩子真的很好哄，就算是智力超群小天才也一样。 穿过大得跟广场一般的前院，终于来到了最大的一栋别墅前。 屋里屋外是截然不同的景象，外头还很寒冷，还零星飘着雪花，里面却暖意融融，入目的都是正装礼服。 “季年哥哥，温爷爷在哪里？我先去跟他打个招呼。”乔唯东张西望，只看到宾客和招待宾客的其他主人，却没看到老寿星。 温季年这时已经恢复了正常，语气有些无奈：“应该还在试衣服吧。” 明明早就搭配好穿什么了，早上又忽然觉得不满意，非要重新找。原来老小孩一说是真的，再英明神武的人年纪大了，也会变得幼稚，不可理喻。 等他老了不会也这样吧？温季年莫名深深地担忧起来。 乔唯挑眉，这个时候了还在试衣服？看不出来温老太爷这么爱美呢。 再看温季年这仿佛说不懂事的孩子的口气，乔唯心里蓦然产生一种微妙的平衡，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同病相怜了他们俩，家里都有不成熟懂事的大人，唉。 “我们去鸟舍吧。”这时他出声提议。 他的语气不太好，乔唯顺着他刚刚看向的方向望过去，发现是一坨小孩在你追我赶，打打闹闹。 再放眼望去，好像傻站着的就他们两个。 “他们好像在做游戏，要不我们也加入？”乔唯故意逗他。 温季年果然脸色大变，一脸即将要吃苍蝇的表情：“唯唯，我……” 确诊了，他是真的很抗拒和同龄人一起玩小朋友常玩的游戏。 乔唯哈哈笑起来：“其实我也不想去，太幼稚啦，我们去鸟舍教鹦鹉背诗吧。” 温季年却缓缓说道：“唯唯，我爷爷新得了几件古董，今天特地拿了出来显摆，趁着这会儿展厅还没打开，你要不要先去看看？” 唯唯应该是很想加入他们一起玩的吧，还为了他假装不想去，他暗暗心急，不能因为他不想去就让她扫兴。那就让她去看看爷爷收藏的古董好了，她肯定会喜欢。 果然，乔唯一听古董两个字就双眼发亮。 “好呀！” 乔唯跟着温季年上楼，小孩子尖利的嬉笑声从底下传来，接着是大人不痛不痒的呵斥声。 她扒着扶手往下一看，萌娃有变熊孩子的趋势，已经不满足在大厅一角嬉闹了，满屋子乱蹿。 乔唯幻视一些小孩子乱跑撞翻佣人手上捧着的盘子，热茶酒水洒一地，或者把人撞个人仰马翻，再或者把花瓶什么的撞到地下砸稀碎的场景。 她摇摇头，家长也不管管。 仔细一看，大人都在端着酒杯谈笑风生，言笑晏晏，更有甚者指点江山，挥斥方遒。 这不仅是寿宴，也是重要的社交场合，说不定谈笑间生意灰飞烟灭或者实力演绎“我分分钟几个亿”的段子。 站得高看得远，很容易就能看出地位孰高孰低，比如乔老爷子和老太太一进来就被其他宾客热情包围，连乔淮阳也处在那几个和他交谈的年轻人的中心。 怎么她进来的时候，没有小孩包围她啊？ 乔唯思维发现，开始了莫名其妙的攀比。 “唯唯？你在看什么？”温季年发现乔唯没跟上，立即倒了回来。 “我看你二哥好帅，比我哥哥帅多了。”乔唯嘻嘻笑道，指了指正陪着一个老人说话的温仲年。 温季年看了一眼，只承认后半句。 也不是很好看，但确实比乔淮阳好看多了。 乔唯收回目光的一刹那，眼角瞥到一个人影，林寒月？ 她心里一惊，定睛一看，人影不见了。 说好的从此挥剑斩情丝，放下温仲年了呢？竟然敢偷偷跑到温家来。 乔唯有些生气，林寒月敢对她阳奉阴违！ 还不等她杀下去，就被温季年的说话内容吸引了注意力。 “……粉彩镂空转心瓶，紫檀宝塔，老龟玉雕——”他像报菜名儿似的，听得乔唯心痒痒。 “我们快走吧季年哥哥。”她催着温季年带路。 光听这名就很值钱，近距离观看一番，沾沾财气。至于林寒月嘛，等看完古董回来揪她也不迟。 温季年说是展厅，乔唯还以为只是把一个房间按展厅布置，结果进来一看，还真是展厅。 隔着玻璃罩，数十件古董灯光下反射出或温润或凌厉的光，一看就不是凡品，扑面而来的都是小钱钱的味道。 而这，据温季年所说，只是温老太爷最近新到手的古董。 乔唯：我跟你们有钱人拼了！ 此时此刻，她选择暂时性失忆，遗忘她现在也是个有钱人的事实。 乔唯一件件看过去，不时发出惊叹声。 在她第五次感叹“太漂亮了价格肯定也很漂亮”时，一直默默跟在她身后的温季年表情逐渐凝重。 很显然，唯唯很少有机会看到这么多的古董，或者说，根本没有人给她这个机会接触这些。像他自己，或者其他认识的人，都对这些熟视无睹了。 “唯唯，明天，明天我们去书店吧？” 乔唯正在观摩一个造型一言难尽跟个表情包似的、但是价格不菲的香炉，闻言疑惑地啊了一声，想起来了。 这段时间，她的空闲时间都被乔林两家人给瓜分了，他们轮流接送她上下学并带她出去玩儿，导致她和小伙伴约好的书店之行一推再推。 “好的呀，明天是周日，我们上午去吧，可以在外面待一天。” 和一群不怎么聪明把心思都写在脸上的大人待久了，乔唯感觉急需和智力同等的同龄人出去耍耍，补充一下朝气。 “好，”温季年笑着点头，迟疑片刻问道，“到时候你家里人不会又要带你出去玩吧？” 他已经数不清被截胡多少次了。 乔唯拍着胸口保证：“不会的，放心吧您就。” 就在这时，门被人一把推开。 佣人看到温季年，如释重负，喘着气说：“小少爷原来你在这儿啊，老太爷找你呢。快跟我走吧，老太爷很着急。” “爷爷找我？不会是还没决定好穿哪套衣服吧？”温季年拧眉。 佣人瞟了一眼乔唯，尴尬地笑了笑。 “季年哥哥你去吧，我可以自己看。”乔唯大度表示不需要人陪。 温季年轻呼一口气：“好，我先去找我爷爷，唯唯你慢慢看。陈阿姨你留下陪着唯唯吧，我自己去找我爷爷。” 展厅里只剩下乔唯和佣人。 乔唯敏锐地感觉到陈阿姨有点焦躁，欲言又止，只一想就明白了，今天是老太爷寿宴，这么多客人，估计要开上百桌。每个人都很忙。 “陈阿姨你去忙吧，我一个人没事的。我来了好几次，都很熟啦，不会迷路的。” “这，好的唯唯小姐，有什么问题直接叫人就行。”佣人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心想难怪这小姑娘只来了几次，就能让家里上上下下都喜欢。 不止是从来没朋友跟头孤狼似的的小少爷愿意和她玩，连老太太老太爷都很喜欢她。 一笑起来让人心都化了，还这么善解人意，没有一点千金小姐的骄纵小脾气。 乔唯不知道因为两句话，她的个人形象瞬间在佣人心里拔高了N个度，她正忙着算这些古董加起来值多少钱。 总价值都快赶上她目前总资产的十分之一了。 “这么一想，好像也不是很贵啊，”乔唯嘀咕道，然后一拍脑门，深深忏悔，“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兜里才有俩钱几天啊，就开始飘了。” 膨胀，真是太膨胀了。 她决定出去喝杯八二年的橙汁儿冷静一下。 乔唯出了展厅，外头舒缓的音乐声和说话声重新灌进她的耳朵。 沿着盘旋的楼梯下到大气宽敞的大厅，看着许多衣着华丽的年轻女孩子，忽地想起林寒月来了。 林寒月跑哪儿去了？可别死灰复燃啊。 乔唯刚想掏手机，就眼尖地捕捉到了林寒月的身影，正在和她说话的人是谁啊？不是帅得一塌糊涂的男主角是谁？ 乔唯立马左突右拐，从条条大腿中穿过去，等到了近前，一把抱住林寒月的大腿。 “姐姐！” 这一抱和一声喊，把林寒月吓了一跳。 “你跑哪儿去了？眨个眼的工夫你就没影儿了。”她先是一喜，后是佯怒。 好啊这个林寒月，不仅背着她走剧情，还敢倒打一耙！ 乔唯怒了：“姐姐，你忘了你说过什么了？” “啊？没忘没忘，我不是……哎来给你远房表哥打个招呼。”林寒月似乎生怕她一怒之下当众抖出之前哭着说出的承诺，忙一把将她抱起来。 表哥？ 乔唯狐疑，一转头和人看了个对眼儿，还真是表哥。 卫续冲她露出个笑，眼角的疤都随着这一笑动了起来：“好久不见啊小小姐。” “续二哥哥？你也来啦？舅爷爷和舅奶奶呢？他们也来了吗？”在这儿见到卫续，她还蛮意外的。 “都来了，在和他们的朋友说话，”卫续笑容更大，调侃道，“这么久没见，没想到小小姐还记得我这个远房表哥，不愧是小神童，记性就是好。” 乔唯：…… 要是这都记不住，她别叫小神童了，改叫小神经吧。 特意强调远房表哥，乔唯扭头看向林寒月，对方眼神和她一接上就避开，小声嘟囔道：“不是远房表哥是什么？” 接着用气声在她耳边强调：“记住，他根本不能和你亲表哥比，明白？” 乔唯无语，这个也要争番位？ 就在这时，温仲年轻咳一声：“大家都是朋友，不要客气，我先去招呼其他客人，失陪。” 说话的同时就迈开了步子，不顾卫续不赞同的表情，大步离开。 跟逃难似的。 看看，男主角都被女配吓成什么样了。 乔唯刚想跟卫续说失陪，她要立刻马上对林寒月耳提面命一番，还没等她开口，林寒月就快她一步，把她抱走了，瞬间原地只剩下了卫续一个人。 “姐姐，老实交代，你来干嘛？”乔唯眯着眼睛审问。 林寒月捏捏她的鼻子，没好气道：“还审起你姐姐我来了。对了，我还没说你呢，你一见着你那远房表哥，就问他你舅爷爷舅奶奶来没有，你见着我怎么不先问问你外公外婆来没有啊？” 这口气，难道她不是偷摸一个人跑过来的？ 乔唯第一反应就是林寒月又故态复萌了，压根儿没想过她是跟着林家人一起来的可能。 “外公外婆来了吗？他们在哪儿啊？”乔唯从善如流。 林寒月哼了一声：“这会儿在跟人聊天，一来就问你到了没有，还不准我跟你说他们也来参加寿宴了，说要给你一个惊喜。你倒好，都见到我了，只顾着兴师问罪，都不问候问候他们，你说他们知道了心里得多难受。” 哇，还威胁起她来了。 乔唯呵呵假笑：“少转移话题，我问你，你怎么又跟仲年哥哥说上话了？” “怎么啦，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是吧？”林寒月翻了个白眼，气愤道，“再说了，又不是我主动跟他说话的，是你那个远房表哥，非拉着我说话，还把仲年哥叫过来了，不让人走。别误会，我也想走的啊，但是，他东拉西扯，说的还挺有意思的……” 在乔唯的注视下，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不自在地扁了扁嘴。 乔唯摸着下巴思索，她敢用小金库发誓，卫续现在就对林寒月有意思了，而且肯定也知道林寒月（以前）喜欢温仲年，还把俩人拉一块儿，他是怎么想的？ 这个脑回路，机智如她，竟也猜不透。 “……拉皮条——”林寒月咕哝了一句。 “你说什么？”乔唯追问。 林寒月闭紧嘴巴，但在乔唯的眼神逼迫下，被迫重复：“我说，你那个远房表哥，把我和仲年哥叫到一起，还不准我们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拉皮……不是，想当媒人把我和人凑一块儿呢。” 她说完又悻悻嘀咕：“都怪乔淮阳，听他以前嘲讽拉皮条拉皮条，害得我也说话低俗了。” 电光石火之间，乔唯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卫续不会是以为林寒月还喜欢温仲年，在撮合他们吧？！ 这…… 乔唯被震得说不出话来，无意间偏了一下头，又被震了一下。 “安若雪？”她低呼出声。 温家请了个小型交响乐团现场演奏，中西结合。而其中一个小提琴手，赫然就是女主安若雪。 “哦，她呀，有个替补小提琴手出了意外，来不了了，是我让乐团同意她来的，这一天的酬劳比她一个月工资都高。” 林寒月语气得意，见乔唯盯着人不放，立即话锋一转：“别以为她多厉害啊，滥竽充数而已，要不是我，就凭她小学练了几年小提琴，乐团怎么可能让她补上？” “你帮她？”乔唯更震撼了。 变形计都没这么厉害吧，林寒月大转性啊这是。 “哼哼。”林寒月哼唧两声。 乔唯拍拍她的头，以示鼓励，突然想到，乔淮阳呢？女主来了，作为男二，跑哪儿去了？ 看看了一圈，没找着人。等再回头一看，安若雪不见了。换上了另一个人。 “姐姐，她去哪儿了？” “休息去了吧，有两拨人，轮流来的。” 乔唯点点头，继续找乔淮阳，没找着，决定直接发微信问问，一摸才发现手机不见了，八成是落在展厅了。 她从林寒月身上下来，蹬蹬蹬往楼上跑。 刚跑到楼梯口就差点和人撞上，是那个给她递名片的小男孩。他慌慌张张的，完全没有来的时候的那股神气劲儿，看都没看她就跑进了人群。 乔唯不以为意，继续上楼。 好巧不巧，刚爬完楼梯就和人迎面撞了个正着，这次被撞翻了。 “哎哟！” “不好意思小妹妹！”安若雪忙把乔唯扶起来，不等她说话，就急匆匆下了楼。 这一个两个的，都急着上厕所啊？ 乔唯摇摇头，还好走廊铺了地毯。 她推开门，打算挨个展台找一圈，看到某个展台时，呼吸一滞。 那个超值钱的老龟玉雕碎了一地？！谁干的！心痛啊。 乔唯正想赶紧叫人来，说不定还能抢救一下，恰巧此时一阵说话声和脚步声响起。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新得的几个小玩意儿，不值钱。”温老太爷五分谦虚九十五分自得的声音传来。 “温老说笑了，别的不说，光是那个和田玉老龟玉雕，那都是价值连城——”奉承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群人和乔唯大眼瞪小眼。 大惊失色，瞳孔地震，目瞪口呆。 四分五裂的玉雕+现场几岁的小孩儿=熊孩子作案被当场抓获。 这个情况，有点不妙啊。 对面已经有人露出对熊孩子的厌恶或者幸灾乐祸的表情了。 此情此景，乔唯突然想到，这个时候，她是不是应该着急忙慌喊出那句经典的“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第92章 护犊子的拱出去！护的是我啊？那没事了 “这, 玉雕怎么碎了？谁打碎的？” 面面相觑几秒后，不知道是谁震惊的声音响起。 这还用问？许多人的脸上瞬间浮出这四个大字。 乔唯淡定摆手：“不是我。” 话音未落，就听人群中发出数声毫不掩饰的嗤笑, 嘲讽味道十足。 “这儿就你一个人，不是你是谁？”、“人证物证俱在, 还敢狡辩！”刹那间, 乔唯脑补了一些不太美妙但会马上会出现的声音。 比嘲讽更先来的是一声冷哼, 温季年板起小脸：“她才4岁，她能说谎吗？” 说完就快走几步到乔唯跟前, 伸手把她拉到一边：“唯唯小心，别被扎到了。” 乔唯：好兄弟, 讲义气。 望着温季年担忧且毫无怀疑之色的眼神, 乔唯有点感动, 果然小朋友的眼睛是雪亮的！ “没事，没事，碎了就碎了，这个玉雕一般般, 我也不是很喜欢。” 温老太爷扯出个笑, 大度地表示不介意。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是在强颜欢笑，那可是他刚才夸了半天的东西, 他怎么说的来着？“其他的都还好, 我最喜欢的还是那个老龟玉雕, 雕工精湛, 巧夺天工，浑然天成……”此处省略N个四字词语。 总之就是很喜欢。 现在最喜欢的宝贝碎成了八瓣儿, 恐怕老太爷心都在滴血噢。 这谁家熊孩子, 闯大祸了, 别看嘴上说没事，肯定在心里记了一笔。 吃瓜群众挤眉弄眼，表情各异，乔唯看在眼里，却看得出来痛失宝贝的温老太爷并不是说说而已，是真打算把这一页揭过去，没有要责怪她的意思。 这剧情，好熟悉。这感觉，好酸爽。 但与表姐卫敏相反的是，她并不觉得愤怒，甚至还有点暗搓搓的酸爽。 乔唯：理解卫敏，成为卫敏，超越卫敏。 老寿星以为心爱的东西被她打碎了，居然含泪表示不介意。唉，没办法，都怪她人格魅力太强大了。 只不过事实还是要澄清一下的，本来就不是她打碎的嘛，不是她的锅，休想扣在她聪明绝顶的脑袋上！ “温爷爷——” “来个人收拾一下，大家先等——” 短暂的静默后，二人同时开口，却同时被人截断。 “一个玉乌龟，打碎就打碎了，打碎一个我赔你俩。”这声音中气十足，不是老乔头是谁。 人群自动分开，给他让出一条道，有发哥登场内味儿了。 “爷爷——” 乔老爷子大手一抬，再次打断乔唯，挡在她面前，声如洪钟：“老温你别这么小气吧啦的，唯唯还是个孩子，跟个孩子计较什么，我赔你俩总行了吧？” 众人：？？ 果然有熊孩子就有熊家长！等等，熊孩子是乔家的？？那没事了。 乔唯：…… 请问有猪队友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虽然这个行为非常猪队友，但是……没想到她也有被人不分青红皂白偏袒维护的一天呢。 确诊了，人类的本质的确是双标。当看到别人家的熊家长维护熊孩子，她拳头硬了，当自己有个护短的熊家长，心情就非常微妙。 有点羞耻，但乔唯不得不承认，她是有那么一点高兴。 当然了，她可不是熊孩子。 眼看温老太爷被这几句蛮不讲理的话和这胡搅蛮缠的态度噎得脸色变了好几下，乔唯从山一样把她遮得严严实实的乔老爷子身后钻出来，镇定道：“温爷爷，这个小乌龟不是我打碎的。” “不是小乌龟，是老龟……哎没事，没事，唯唯别怕，这种东西我老头子多的是，打碎一个没什么大不了的。”苦主艰难地说，并扯出一个云淡风轻的笑。 心爱的古董疑似被人打得稀碎，还要假装不在意，还要安慰嫌疑人，乔唯对温老太爷肃然起敬，这格局，太大了。 她正要再次澄清声明，提出彻查此案，猪队友变神队友，口风一变：“老温你这话可不对啊，唯唯都说了不是她打碎的，那肯定不是她打碎的。可不能冤枉人。” 乔唯：？ 他这口风转得也太快了吧？ “唯唯别担心，爷爷相信你！”乔老爷子大掌罩在她的头顶，掷地有声。 话是跟乔唯说的，视线却是落在对面所有人身上，大有“我相信你，即使和全世界为敌”的调调。 把乔唯和其他人都给整沉默了，除了刚刚闻讯赶来的乔家人。 “没错！唯唯说不是她打碎的，那就不是她打的！” “是谁说唯唯把东西打碎了？别造谣啊。” 陈嘉熙和乔临溪两大护法立即声援，同仇敌忾。 林寒月长眉倒竖，冷哼：“唯唯这么乖，怎么可能打碎东西？” “有谁亲眼见到唯唯打碎乌龟了？肯定是唯唯进来之前就碎了，只不过刚好看到她在场，这就能判定是她干的了？”乔淮阳冷声道，语气凉飕飕的。 不错，他真相了。乔唯赞赏地看了乔淮阳一眼。是亲生的哥没错了，遗传了她的卓越智商。 然而这一眼落在乔淮阳眼中，却是委屈与害怕交织，信赖与崇拜并存，顿时心中大痛又大喜，一把将她抱起来，紧紧箍住，一字一顿：“唯唯你放心，有哥哥在，我看谁敢欺负你！” 温家人及围观群众表情复杂。 乔唯：大傻春，你在干什么！ 这时连温和疏朗的乔临洲都正色道：“温爷爷，这事儿还是得弄清楚，以免大家误会唯唯。” 还不等温老太爷说话，乔老太太也缓声道：“的确，该是谁就是谁，总不能先入为主，一进来看到只有唯唯一个人，就认定是她的错，这未免太草率了。” 就在这时，林家众人也赶了上来，立即加入单方面输出的混战，重点强调两个中心思想：①不可能是唯唯打碎的；②谁敢冤枉唯唯小宝，他们要谁好看。 林家人刚输出完毕，卫家人开始接龙。 温家众人：……插不上话，根本插不上话。 其他人隐晦地和身边人交换眼神，乔林两家霸道护犊子是出了名的，但这回是不是夸张了点？ 苦主都表示不追究了，要把这一茬揭过去，他们反倒不依不饶。非要在人家好好的寿宴上断官司，人这一辈子能有几个八十大寿啊？ 为了小孩子搅合了人家老太爷的寿宴，这几家怕是要生出嫌隙哦。 乔唯被乔淮阳抱在怀里，站得高看得远，将吃瓜群众不太明显的看好戏的神情尽收眼底。 两边对垒+嗑瓜子看戏的，小学生干架既视感，还是单方面碾压的那种，好大一个闹剧。 “大家听我说——” “爷爷，不可能是唯唯打碎的，如果是她，她不会否认。”乱入阵营的温季年忽然出声，小小的眉头皱在一起，目光坚定。 乔唯很欣慰这么多人支持她，但她真的要闹了，今天这个话她真就插不进去吗！ 她气沉丹田，深吸一口气，刚要大吼一声“everybody listen to me”，就见温老太太拨开人群快步走过来，沉声道：“一个玉雕而已，碎了就碎了，也不用追究，免得坏了大家的兴致。但是为了避免大家产生不必要的误会，还是弄清楚比较好。” 说罢看向乔唯，朝她露出鼓励和安慰的眼神：“唯唯放心，我们绝对不会让你不明不白背个黑锅。暂时耽搁一会儿没什么关系，寿星没意见。” 还不等乔唯反应，她转头瞪着温老太爷：“你说是不是啊，老寿星？” 温·受害者·老太爷含泪点头。 这下总该轮到她说话了吧？乔唯才说一个字，就又双叒叕被人截住话头。 温老太太面容严肃：“话不多说，咱们现在来搞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唯唯，你一进来就发现玉龟碎了吗？” 众多视线再次齐刷刷落到乔唯身上。 总算有机会开口了，她上前一步，整整衣襟，肃然点头：“是的——” “好，我知道了，唯唯你和小季出去玩吧。”温老太太和蔼地朝她挥挥手。 众人：？ 头号嫌疑人这就洗清嫌疑了？！ 乔唯：黑人问号jpg. “法官，这是不是有点草率啊？”乔唯严肃举手，问出了其他人的心声。 法官·温老太太被逗笑，弯腰摸了摸她的头顶，含笑道：“唯唯不会说谎的对不对？” 看着老人充满信任的眼睛，乔唯愣愣点头。 “那就是了，我相信唯唯。好了，你们出去玩吧，我来查。” 温老太太话音刚落，一个弱弱的声音插了进来：“那个，房间里有监控……”管家擦着额头上的汗，讪讪地笑。 “调监控”三个字让微微的交谈声一静，每个人的表情都凝固在脸上，像被人当面打了一拳。 有监控不早说？！怎么不等打起来了再说啊？ 乔唯扶额，人家有《一出好戏》，他们有《一出闹剧》。 阵仗搞这么大，折腾了半天，折腾了个寂寞。 也不算啥也没干吧，乔唯扫了一眼满脸写着“真相大白！我看谁敢冤枉我们家小孩”的众位我方战神，默默地想，至少提供了一个舞台——助力她的亲人们霸道护短不讲理的名声更上一层楼。 也让身为当事人的她体验了一把被偏袒的感觉，实话实讲，还蛮酸爽呦。 “有监控不早说？”乔老爷子瞪眼，“拿出来。” 温家的管家忙不迭叫人调监控，有点委屈，他倒是想说，诸位大佬给他说话的机会了吗？没有！ 等人调监控的工夫，乔唯再次被四面八方的宽慰心疼给包围了，各个拿着爱的号码牌等着抱抱，开始了击鼓传花。 她抗议无果，艰难地在各个怀抱中辗转腾挪，余光瞟到那个叫温云康的小子正在哀求他老妈。 乔唯瞪大眼睛，她就说技多不压身，辛苦学的唇语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勉强拼凑出了母子俩的悄悄话。 温云康焦急万分：“妈妈我真的很不舒服，您就带我回去吧！” 云康妈皮笑肉不笑：“我们现在在世界上最重要的地方，别让我扇你。” 苦求无果还差点挨扇的时尚boy温云康脸色发白，额角渗汗，手指绞成了麻花。 他突然瞟向乔唯，恰好和她的视线撞个正着，对方肉眼可见地抖了一下，飞速把头转回去。力道之大，乔唯都担心他发型时髦的脑袋飞出去。 心虚害怕成这样，乔唯又忽然想起上楼的时候险些和温云康撞上，小拳头一锤手心，心里有谱了。原来是这小子！ 呵，真是最毒男人心，刚见面的还羞羞答答给她递名片呢，转头闯了祸就装死，眼睁睁看着屎盆子往她头上扣。 乔唯磨了磨牙，孩子还小，千万不能放过他。 “这，展厅的监控坏了，还没来得及换新的……”就在此时，管家硬着头皮来报。 监控坏了？真是坏的早不如坏的巧啊。 连乔唯自己都要怀疑这是温家为了不让她和她的三亲六戚们脸掉地上，故意搬出这个经典借口了。 四周再度投来各种眼神，她镇定自若地一一看回去，注意到重大嫌疑人温云康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 乔唯悟了，温云康姓温，虽然不是温老太爷直系，但也是他的侄孙。家丑不可外扬，指不定监控坏了是为了谁。 乔唯怒了，她这是梅开二度，又替这小子背锅！ “走廊上也有监控吧？”在一阵短暂尴尬的沉默后，温季年率先开口。 管家忙不迭回答：“哦哦，小少爷提醒我了，有的有的！” 走廊上的监控很快调了出来。 “哎哎有人从展厅出来了！我们家唯唯才四岁，看看，凶手这么大的个子，这踏马是四岁？” “不是，这谁啊？不像客人。” “不是客人，那就是你们家的佣人？哈，我们唯唯小宝可怜啊，差点就给人家背黑锅啦。” 几家小辈挤在前头，俱都神情凝重，一看画面上的人影，立马嚷了起来。 乔唯一听，好像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她指挥乔淮阳抱着她挤了进去，顿时眼睛睁大，发生甚麽事了？ 定格在屏幕上的人不是熊孩子温云康，是坚韧女主安若雪？！ 难不成这回她名侦探小唯唯老马失蹄，看走眼了？ 乔唯立即回头，没看到嫌疑人温云康的表情，倒是注意到了其他人的反应。显然跟安若雪有过交集的人都认了出来，都面色各异。 温仲年和乔淮阳都面露讶异，有点恍惚，而林寒月脸色难看。 命运啊，乔唯摇头。 用一句话形容林寒月在除了shopping和给她哐哐做童装之外的办事能力：命运的齿轮一点没转，人生的链子倒是快掉完了。 “……安若雪打碎了小乌龟嫁祸给唯唯？！”她又惊又怒，“可恶！我好心给了她工作机会，她居然敢恩将仇报！” 话音刚落，还不等林寒月大喝一声“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不是我打碎的。” 众人一惊，闻声看向门口。 安若雪吞咽了一下，挺直了背脊，眼神坚定：“我一进来就发现玉雕碎了。” 乔唯：纳尼？ 吃瓜群众：唔好意思，这个台词有人用过了嗷~ 第93章 这一次，让我们来守护！ 现场观众的反应充分说明这个理由不是那么站得住脚, 一片寂静。 不等主人发话，林寒月冷着脸开口：“安小姐，我帮忙让你来工作, 你倒是会惹麻烦。你不是应该在楼下大厅演奏吗，进展厅做什么？” 安若雪迟疑了一下, 正要说话, 她露出个略带讽意的笑：“不会是想去卫生间, 却迷路走错了地方吧？” 这话让安若雪白皙的脸庞瞬间涨得通红。 她嘴唇张合，心口大幅起伏几下, 发出了干涩却坚定的声音：“我的确是走错房间了。” 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 才继续说道：“一进来就看到地上的碎片……我马上就退了出去, 从头到尾都没有接触过这个玉雕。”说完抿紧了嘴, 背脊依旧笔直。 “你没接触过？怎么证明？”林寒月咄咄逼人。 “要我证明我没做过的事？这能怎么证明呢？”安若雪像在看无理取闹的小孩子，脱口而出，“你在网上买东西没收到货，怎么证明没收到？拍张空空如也的手心给客服看吗？” 说到这里她猛然住口, 懊恼地咬了一下唇, 四周已响起窸窸窣窣的笑声。 “你！”林寒月恼怒，忽地住了口, 倏然看向温季年, “小季, 唯唯在你们家受了欺负, 你是主人，你说怎么办？” 温季年突然被点名, 呆了一下, 小胸膛不自觉挺起, 本就冷凝的神情更加凝重：“我——” “咳，”温仲年轻咳一声，拍了拍小弟的头顶，语气带着歉意，“抱歉，是我们招待不周，不如大家先回大厅，等我们处理完——” “不必，没什么不能见人的，就当着大家的面儿把这事儿弄清楚，总不能冤枉人。”温老太太打断他的话，神情肃然。 温仲年扫了一圈看热闹的宾客，心中无奈，按了按额角，只盼早点结束这场闹剧。 他看向安若雪：“安小姐，请问——” “等等，仲年，公正起见，让小季来问。”一直不做声的乔淮阳忽然开口，视线慢吞吞地在安若雪和温仲年之间转了个来回。 他这一打岔，立马让人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吃瓜群众：有故事，意外收获！ 安若雪先是一愣，继而脸红得快滴血，手握成拳垂在身侧，微微发颤。 而温仲年只觉一口老血涌上来，暗暗瞥了损友一眼，扯出个笑：“好，小季，你来处理。” 温季年再度被委以重任，胸膛再度挺起，肃然出列。 “监控显示，安小姐进入展厅是在十一点十五分……” 处于风波中心的安若雪身形单薄，纤细的脖子微弯，立在锦衣华服的人群中，被数道暧昧不善的目光淹没，看起来就像可怜的小羊羔误入狼群。 非常弱小，非常无助，非常可怜。 不知见此情形，乔淮阳老兄有没有后悔这神来一笔啊。 季青天上线，乔唯收回目光，借着位置优势，暗中观察乔淮阳。 他脸色很不好看，盯着林寒月，眼冒寒光。而林寒月也察觉到了，迅速回瞪。 都什么时候了，还搞内讧，不顾大局，她这同父异母的哥和同母异父的姐就不能为了她先休战吗？真是不懂事。 乔唯狠狠皱眉，一拳擂在乔淮阳脑袋上。 “嘶——”他瞪向乔唯，在和她对视一秒后怒色一凝，低声保证，“放心吧，这事儿没这么容易揭过去，谁敢欺负你，我要他好看。” “偶偶。”乔唯敷衍地拍了拍刚刚捶的地方，刚心想看现在这情形，被欺负的好像不是她啊，就听温季年宣布：“所以，玉雕不可能是安小姐打碎的。” 室内一静，响起了窃窃私语声。 不知道是谁高喊一声：“你凭什么说不是她打碎的？” 乔唯和其他人顺着声音方向看过去，是温云康。 此时他的表情写满了“好想把舌头咬掉”，见所有人都望着他，他脸色发红，而他父母惊讶后飞快回神，一人捂嘴一人讪笑。 “小季你别跟你云康哥哥计较，他不懂事——” “我才没有不懂事，”温云康一听这话立刻挣扎起来，嚷嚷道，“他只说了那个安小姐进来出去的时间，凭什么就认为东西不是她打碎的？” 这话问出了观众们的心声，所有人的视线再度变得复杂起来，隐晦地在温仲年安若雪之间打转。 无辜躺枪的温仲年勉强维持微笑，而青天大老爷温季年决不允许有人质疑他的智商。 “幼儿园老师没有教你怎么使用脑子吗？”他云淡风轻，一米多的身高散发出了两米多的气势，淡淡地说，“十五分二十五秒进去，十五分三十五秒出来，一共只在展厅里逗留了十秒钟。” 说到这儿就住了口，眼中流露出“自己悟吧，再不明白我也没办法”的王之蔑视。 展厅很大，老龟玉雕的位置在最里面，要跑个来回，还得掀开玻璃罩把玉雕拿出来，十秒钟不可能做到。 众人先是恍然大悟，又不约而同有那么一点尴尬，被小孩子当众鄙视不动脑子了呢…… 安若雪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这时有人咦了一声：“不是这位安小姐，那是谁？” 总共就俩嫌疑人，不是二号嫌疑人安若雪，那就是头号嫌疑人乔唯了？ 一时间，乔唯的亲戚们刚好转两分的脸色再度拉了下来。 温季年回过神，暗叫糟糕，立即回头，和乔淮阳居高临下阴恻恻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他飞快看向乔唯。 乔唯接收到小朋友懊恼愧疚的目光，朝他竖起拳头，摆了个大力水手的pose，冲他露出个慈祥的笑容：“辛苦了，小季哥哥，你去休息吧，我来处理。” 她习惯了自己搞定一切，干看着别人为她的事忙碌，还真有点别扭，数次控制不住想大喊一声“放着我来”。 然而她这自以为体贴的话却让温季年神情一变，焦急沮丧通通冒了出来：“唯唯，我——” “你凑什么热闹，就让小季来。你姐姐不是说了吗，你在他们家受了欺负，小季是主人，他不出面解决谁出面？” 乔淮阳慢条斯理地说，重点强调受欺负三个字。在场的乔林卫家人都深以为然。 全场观众：受欺负？Really？ 再次被cue的许多温家人微微尴尬，一个小辈有些不服气，刚想开口回呛，就被身边的人拽了一把，冲他摇了摇头。 温老太爷和老太太都没意见，反而一脸赞同，他们只是温家旁支，要是跳出来说什么欺人太甚不给面子，八成要得罪这几家。 投胎真是个技术活，为了个小朋友闹这么大。不过如果最后发现就是她干的，这可怎么收场呦。 乔唯接收到奇奇怪怪的视线，她无暇深究，正忙着争取调查权。 她肚子好饿，她正在长身体啊，怎么能饿？必须马上结束这场闹剧。 “就让我自己来查吧，我能处理好，”乔唯向后仰，拉开距离和乔淮阳对视，揪着他的头发稳住身形，“哥哥你不相信我的办事能力？你回想一下，我为这个家做了多少事，出了多少力？” 劳苦功高啊可谓是，这个家没她得散好吗？ 乔淮阳正忍着疼腾出一只手和头顶的魔爪掰头，一听这话手顿时一僵。 和乔唯黑亮的眼睛对视两秒钟后别开眼，颇有些狼狈。 他竭力压住翻滚的心绪，迅速转了回来，一字一顿地说：“我知道，我们都知道。” 说完立刻看向温季年：“小季，你去吧。” 唯唯小小年纪，就为家里忙前忙后做了那么多。他们作为大人，却除了钱财，好像什么都没为她做过。如果连她在外受了委屈，他们都不能摆平，眼睁睁看着她自己搞定，那可真是不配当她的家人。 插不上话的温季年闻言一呆，继而郑重点头：“我会解决。”说完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向播放监控视频的屏幕，让乔唯幻视一些日漫主角接受传承，背负着沉重任务踏上征途的画面。 好中二啊。 乔唯：？干甚麽？这是在干甚麽啊？ 乔淮阳一边说知道一边拿她的话当耳旁风，还有，这搞得好像托孤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向来自认为高出众生一个level的温季年居然也陪着他发癫。 乔唯挣扎着想下地，却被紧紧箍住，自我感觉像一条胖胖的蛆在顾涌，和她的完美形象有些不搭，遂放弃。 这边温季年点开了播放键，屏幕上的画面动了，然而直到一群人进门，再无其他人进来过。 情况似乎陷入了僵局，又似乎已经明了。 凶手是谁，不言而喻啊。 都不用看表情，仅凭这鸦雀无声的尴尬气氛，乔唯就知道大伙儿怎么想的。 呵呵，看来还是得她这老将亲自出马。 乔唯屏息运气，同时右脚蓄力，准备给乔淮阳一脚，趁他吃痛弯腰松手，趁机开溜，再高喊一声—— “这监控录像不全。” 乔唯一愣，谁把她的台词抢了！ “这个视频开始五分钟，安小姐就进来了，那之前的呢？”温季年绷着脸，“我和唯唯来过，我们进来的录像去哪儿了？谁动了录像？” 最后一句声音提高，稚嫩的童声竟有几分威仪，其中蕴含的意思更是震得众人面面相觑。 有人在监控上动了手脚，这事儿就变味儿了。温家人不由都面色微变。 管家一怔，汗又下来了。 “是这样的，走廊的监控今天上午突然也坏了，我安排了人更换，”他斟酌着道，“从九点五十左右到十一点十分是没有录像的。” “监控怎么会坏的？还同时坏了，这么巧？”面对年纪比他爹还大的管家，温季年语气缓和了不少，但内容依然尖锐。 管家表情忽然古怪，看着温季年，又看了看其他人，很是为难的样子。 温季年拧眉，有些不悦：“周叔，您就直说吧，不必顾忌。是谁损坏了监控？”大有谁弄坏了监控谁就是凶手的意思。 “这……唉，小少爷，是你的鹦鹉弄坏的。”管家硬着头皮说道，说完就立马移开了视线，不敢面对他似的。 温季年呆住，想也没想便反驳：“不可能！今天我都没有放它们出鸟舍。” 管家叹气，委婉道：“可能是今天老太爷过寿，咱们动静有点大，鹦鹉们受了惊吓有些躁动，跑了出来。” 温季年暗道失策，竟然忘了这一出。那他岂不是害得唯唯无法证明清白的罪魁祸首？！ 这个念头一出，心乱如麻，顿时连耳根都控制不住了腾地冒出一层红，连看乔唯的勇气都没有了。 “查一下监控缺失这段时间，看看有谁经过展厅，也许看到有人进出了。”他想到另一点，急声说道。 这就有点过了，不止是佣人，还有这么多客人，难不成都盘问一遍？那像什么样子。 管家很为难，悄悄看向温老太太，等大老板定夺。 温老太太沉吟不语，乔唯趁机将视线转向某处，果然看到一张狂喜的小脸。 臭小子高兴太早了！ 她的小伙伴聪明有余，经验不足啊，办案办到这个程度，不错了，接下来还是让她名侦探唯唯出马吧。 老将出马，一个顶俩。 “季年哥哥，你的鹦鹉那么聪明，肯定能记住谁进来过。”乔唯笃定地说。 温季年仿佛被惊醒：“啊？” 其他人也满脸问号。 乔淮阳眉头大皱，这个小季，什么聪明绝顶小天才，这么点事都搞不定，最后还是得让他妹来解决。 算了，他亲自出马吧，说好了从今以后要让唯唯做个无忧无虑快乐得冒鼻涕泡的小孩，怎么能让她自己为自己战斗？这一次就由他来守护—— 乔淮阳的心路历程还没走完，嘴巴就被一只小手摁住了。 乔唯死死按住乔淮阳的嘴，继续镇定地说：“季年哥哥你忘了吗？你跟我说过，你的鹦鹉比很多小朋友都聪明的，记得发生过什么事，还能说出来。管家叔叔，你知道弄坏监控的鹦鹉在哪里吗？” 管家被点名，从懵逼变成了懵逼plus，有这回事吗？小少爷的鹦鹉是聪明，但什么聪明到这个地步了？那也太可怕了吧！ 他下意识跟着重复：“啊？鹦鹉？鹦鹉在哪里？” “找我干嘛？” 一个粗噶的声音在头顶蓦然出现，伴随着翅膀扑棱棱扇动的声音在头顶炸开。 一只五彩斑斓的鹦鹉在空中表演杂技。 这场面太过奇葩，众人被震撼，久久不能言，都仰着脑袋看鹦鹉表演俯冲劈叉七百二十度托马斯回旋螺旋升天。 老天奶，鹦鹉成精了！ 不是说谁养的孩子像谁吗？乔唯眨了眨眼睛，心情有些复杂，她来玩过好几次，怎么没见过这个显眼包？难道温季年只是表面高冷，其实有一颗躁动的心？ “温氟，下来！”温季年冷声道，但耳朵上的红色让他的高冷大打折扣。 温家的鹦鹉名字比他们家的001到008高雅多了，乔唯分神地想，乔淮阳取名字的水平好烂，简直辱狗了。 叫温氟的鹦鹉倒是听话，却没有飞到温季年那儿，而是落到了她的肩上，和她大眼瞪小眼。 第94章 唯青天怒颁狗头铡 “什么？原来是他把小乌龟打碎的！” 干瞪眼三秒钟, 乔唯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鹦鹉，一边嘴上嘀咕“小鹦鹉你要悄悄告诉我是谁把小乌龟打碎的吗”，一边将脑袋凑过去, 煞有其事地听它指认凶手，并适时惊呼出声。 现场一片黑人问号。 鹦鹉的嘴都被捏住了, 它怎么说话啊？不对, 就算它能说话, 也只是能学舌，怎么可能真像个人一样？感觉智商有被侮辱到。 乔唯不用看也知道其他人对此是什么反应, 没错，她就是想辱一辱大家的智商呢。 “哇, 是谁呀？”陈嘉熙最爱捧哏, 闻言立马配合发出疑问。 乔唯微微一笑, 十分有戏剧性地缓缓环视一周。 和她对上眼神的都莫名心里一突，明明是个小不点，但这黑漆漆的眼珠子这么一转，跟个探照灯似的, 看得人心里发毛, 下意识别开视线。 而别开头后迅速回过神，又不是自己干的, 怕什么？ 乔唯忍笑看着悄悄移开眼又马上把目光转回来和她对视的人, 一双双眼睛坚定得像要入.党。 最终她清了清嗓子, 目光如炬：“坦白从严, 抗拒更严！希望打碎小乌龟的人主动找我承认错误，不公开。不然我就只能公开了, 让你的朋友们都知道你是个打碎东西不敢承认的胆小鬼。只给你半个小时, 过时不候, 就酱。” 在场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就按唯唯说的办，这个老龟可是我们家老头子的宝贝，别看他像个没事儿人，其实伤心得很。”温老太太慢悠悠地接话。 温老太爷：……看破又说破，朋友没的做！ 她笑容和蔼，接着说道：“好了，大家来看看其他古董吧，难得人来这么齐，别为了这点事扫了大家的兴。” 仿佛无事发生。 其他人：…… 谁还有心思看古董啊。 先前只想着赶紧结束这场闹剧，把场面闹这么难看干什么，可这小丫头一露私下处理的口风吧，他们反而很想知道到底是谁打碎的了。 人性本贱嘛。 宾客们在展厅里散开，表面上欣赏古董，实则心思全都没在鉴赏珍品上，眼神乱飞，不由暗暗回忆身旁之人之前有没有上过楼，有谍战片内味儿了。 而小法官乔唯已经兴致勃勃拉着温季年去算这些古董加起来值多少钱了，像个没事儿人一样。 温季年在手机上调出计算器功能，欲言又止。 “季年哥哥，虽然这次又是我比较厉害，查出是谁打碎了小乌龟，”乔唯注意到他的纠结，不由揶揄他，“但你也不要泄气嘛，再接再厉！你是不是想问凶手是谁？哈哈，不告诉你。” 她好坏，逗小朋友玩，乔唯反省一秒钟，啊，她真是个坏大人。 这会儿不是在等人自首吗，不算已经查出了是谁吧？温季年脑中闪过这句话，但他明智地选择不说出来，扯出个笑：“唯唯真厉害。” 这次聪明的唯唯猜错了，他现在最关心的不是真凶到底是谁。 这小伙汁现在连她都要讽刺了？乔唯不乐意了，斜睨着他不说话。 温季年感觉压力骤然增大。周围围了一圈乔唯的亲戚们，压力更大了。 瞥见他的眼神，乔唯恍然大悟。 “家人们，你们围着我干嘛？我又不是大熊猫，自己去玩好吗？”她挥手赶人。 “那可不行，万一你又被谁谁谁污蔑打碎东西怎么办？” “没错，我们贴身保护你，我看谁敢再睁着眼说瞎话欺负我们老乔家的人！” 一点古怪的东西从心底咕嘟嘟冒了出来，叫什么来着？是不是叫感动啊……乔唯一巴掌把它按下去，呵呵，她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要是这就感动了，怎么对得起她凄风苦雨的那些年！ “贴身保镖，唯总得给我们开工资吧？” 她刚想说要跟就跟吧，反正又不用她开工资，就听见乔淮阳忽然拉长腔调来了这么一句。 乔唯：“……工资？没有！走开走开，不要粘着我，好丢脸！拜托你们像个大人一样，自己去玩OK？” 什么感动，有乔淮阳这张破嘴在，感动再汹涌，不用风吹，走两步就散了。 乔唯好说歹说，就差躺地上撒泼打滚了，总算把一堆人轰走，一回头却发现温季年正用奇怪的眼神望着她。 “看我干森莫？” “唯唯，你……你现在开心吗？”温季年似乎在思考怎么说，一句话说的很慢。 乔唯抖了一下，怎么突然走煽情路线了？她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开心，我很开心，存款再多两个零就更开心。”乔唯敷衍道。 温季年怔了一下，继而郑重点头，心说果然，和他的观察一致。他对即将和乔唯展开的书店谈心之旅更有信心了，用钱作为突破口，她肯定不会回避，然后卸下心防，和他说一说这些年她吃过的苦，受过的伤…… 温季年沉浸在顺畅会晤的畅想中，一抬眼发现乔唯的视线不在他这边。 他顺着方向看过去，刚好抓到温云康猛地扭头的一瞬间。 脸红成那样干嘛？扭扭捏捏的样子，不像样，看着就讨厌。等等，所以他们俩刚刚是在对视吗？ 温季年大皱眉头，语气却很随意：“唯唯，你在看什么？” “啊？没什么。”乔唯摆摆手。 这敷衍的口气，温季年心里咯噔一下，正要再问，却见他那讨厌的堂哥居然朝他们走了过来。 说是走，不如说是挪。 脸红得像烂番茄，手指绞成了麻花，时不时抬头快速瞟乔唯一眼又飞快低下头。 这做作的模样他看过太多了，那些向乔唯表白的家伙就是这副德性！ “唯唯，这边算完了，我们去那边算算值多少钱——” “先等一下。”乔唯随口说道，眼睛紧盯着温云康。 温季年心里连连咯噔，不可置信，难道……物极必反，唯唯因为自身太聪明，所以喜欢这种平庸之人？！ 看着来人越走越近，乔唯十分满意，她就说没人能逃过她的火眼金睛，仅凭观察她就能八成确定凶手是谁，又轻松借鹦鹉之口把人诈了出来，她真是全方位无死角的天才啊！ 周围人一直有意无意往她这边看，见温云康期期艾艾地朝她走过来，俱都表情微变。 而此时温云康可怜巴巴，毫无先前的嚣张气焰，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祈求，眼泪都快包不住了。 “我们去那边吃东西。”乔唯找了个借口，朝他偏偏头，走了两步发现温季年还愣在原地，眉头紧锁，苦大仇深。 乔唯思索两秒，顿悟了，这是怕家丑外扬？即使他俩不对付，关键时刻还是想着顾全大局。不愧是豪门小公子，这觉悟，这格局，比她高多了。 要是她家里人，比如乔淮阳，打碎了东西不敢承认，还眼睁睁看着别人替他背锅，她肯定第一个大义灭亲，绝不姑息养奸！ “季年哥哥，包庇不是办法，孩子犯错，家里不教育，社会会替你们教育。”等把人拉到角落，乔唯拍拍他肩膀，语重心长地说。 温季年回神，眼神迷茫：“？” 乔唯转头，双手抱胸，冲着来人淡声说道：“所以是你打碎小龟龟的？” 温云康微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随即急急忙忙打补丁：“我不是故意的！”眼泪终于滚了出来。 “每个犯人都这么说，”乔唯誓将铁面判官的形象进行到底，闻言并没有缓和脸色，“把案发场景原原本本说一遍。” 温云康吸了一下鼻子，哭唧唧：“我只是想看看，玻璃罩太滑了，我没拿稳，手忙脚乱，一不小心就把玉龟给碰到地上去了……都怪佣人把玻璃罩擦得太干净，不然不会掉的！” 说到这里他眼前一亮：“对对对，该罚佣人才对！就算不是我，换了别人拿玻璃罩也说不定会这样，都是佣人的错，把她们开掉就好了！” 乔唯：…… 她揉了揉发痒的拳头，笑着问道：“哦？真的吗？” 熊孩子的脑回路好神奇。 见乔唯似乎相信了这一说辞，温云康连连点头：“真的！这不是我的错，不能怪我！” 此刻他心中的忐忑彷徨不翼而飞，他就说嘛，一个小丫头而已，能厉害到哪里去？亏他刚才还吓成那样，真是丢人。 看了一眼杵在乔唯旁边闷不吭声的温季年，温云康有些恼羞成怒，他怂不拉几的样子都被这个可恶的堂弟看到了！ 见转瞬之间熊孩子就又抖起来了，还敢暗搓搓瞪人，乔唯磨牙，勉强维持心平气和：“既然不是你的错，一开始你怎么不说？” “我……我害怕，我怕大爷爷不高兴，他不高兴，我爸爸妈妈就不高兴——”温云康声音渐小，看起来好不可怜。 背靠大树好乘凉，一个大家族里，最风光的是本家，其他都是旁支，多多少少都要靠着些本家，捧着本家，就算是小孩子也早早被灌输了这个道理。 挺心酸的。 温云康的顾虑，乔唯能明白，也能理解，因此对他的表现可以酌情加10分。 但是，这小崽子当缩头乌龟，眼睁睁看着她和安若雪轮流背锅却不吭声，现在还不知悔改，把锅甩给佣人，扣100分！ “你害怕？所以你就看着他们说小乌龟是我打碎的？等查了监控，你又躲在大人屁股后面，看着安姐姐被为难？”乔唯定定地盯着对方。 温云康被这眼神吓得一抖，硬着头皮辩驳：“你跟我又不一样！你是乔家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就算你把这一屋子的古董全砸了，大爷爷他们也不会骂你一句。可我呢？要是他们知道了，可能不会骂我，但以后也不会带着我家做生意了！我爸爸肯定会打死我。” 稚嫩的面孔上竟然出现了不符合年纪的神情，讥诮讽刺。他深吸一口气，撇撇嘴：“至于那个安若雪，小季不是查了监控证明了不是她打碎的了吗？” 没想到有一天她也成了别人眼中的恶霸大小姐捏，乔唯：“所以你还是想让我背锅是吧？” 温云康表情一僵，还带着泪痕的脸再次涨红，眼神躲闪：“你背锅又不会怎么样，大爷爷都说不计较了，是你自己非要找事……” 这理直气壮的模样把乔唯都给逗笑了。 “够了。温云康，你太过分了，”一直沉默的温季年霍然出声，冰冷而愤怒，“做错了事就要认，你不但不承认，还敢强词夺理，把过错推到别人身上，我马上告诉我爷爷——” “不准去！乔唯，你不是说了不公开吗？”温云康大叫，慌张不已，引得宾客纷纷看向这边，他急忙压低声音，“我都承认了，你不能不讲信用！我，我可以去跟大爷爷道歉，也可以不怪佣人，但是你们不准让大家知道！” 还讨价还价上了，乔唯眼一瞪，包青天上身：“晚了，来人，上狗头铡！” 俩人呆滞。 乔唯干咳一声：“你自己承认，还是我拿着喇叭宣布？” “你！你不讲信用！”温云康崩溃了。 乔唯摊手：“你要是老实承认，态度良好，我还真没打算公开，但是你太可恶了，还敢狡辩甩锅，必须公开审判你这个坏蛋。” 温云康崩溃了，又没完全崩溃，竟然想跑，乔唯眼疾手快一个过肩摔把人摁在了地上：“季年哥哥快来帮忙！” “啊！放开我！” “啊？哦哦。”变化只在须臾之间，望着生猛的乔唯，温季年呆了一秒，闻声忙上前摁哦。 这边的动静早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这一声大叫把剩余人的注意力也吸引了过来，还不等人跑过来问怎么了，就见俩小孩一左一右押着一小孩往展厅中央来了。 押人的铁面无私，被押着的嚎啕大哭。 “爸爸妈妈救我啊！”众目睽睽之下被扭送出来，两条手臂疼得像断了，温云康顿时什么都忘了，扯着嗓子大声哭喊。 见此情形，他父母大惊失色又愤怒不已：“你们这是干什么？放开康康！” 说着就要上手，却被人挡住。 “不急，听听小朋友们怎么说。” “没错，小朋友闹了矛盾，咱们大人可不能贸然插手，让他们自己解决吧。打完了又是相亲相爱好朋友，大人插了手可就不一样了。” “哎？半个小时是不是到了？瞧唯唯这架势，打碎了温爷爷玉雕的不会就是这小帅哥吧？” 乔唯的亲戚们再次发挥客场变主场技能，将温云康怒不可遏心疼不已的爹妈拦在了一边。 乔唯对此颇为满意，不错，她的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很给力啊。 “大家稍安勿躁，且听一听当事人温云康先生怎么说。”乔唯虚虚摸了一把不存在的胡子，慢条斯理地说。 嚎啕声一顿，而温云康父母的声音接力响起：“康康别怕，爸爸妈妈在，大爷爷大奶奶也都在，这是在咱们温家，不会让别人欺负了你，到底怎么回事？” 当然了，他们选择性地忽略了押着儿子一边肩膀的也是温家人。 温云康一喜，然而透过泪眼，看到的是虎视眈眈的乔唯的亲戚们，而他们温家的人，都面色凝重，却没一个来解救他！ 他跑不掉了…… 抽噎半晌，温云康吞吞吐吐地把来龙去脉说了，期间重点强调玻璃罩太滑了才导致事件发生，企图甩锅，胳膊遭了一记重扭。 最终这场闹剧以温云康向苦主温老太爷、差点无辜背锅的乔唯和安若雪认错道歉，并喜提男女混合双打结束。 “唯唯厉害，青天大老爷。”卫续鼓掌，笑着调侃。 乔唯正在摸温老太爷送给她压惊的古董玉兔，闻言腾出一只手摆了摆，正要谦虚两句，就听一个不阴不阳的声音响起。 “什么青天大老爷，清汤大老爷还差不多。”乔淮阳表情不甚好。 乔唯淡定反击：“哥哥，你大姨父来了就好好休息，出来吹风干什么。” 还没说完就被箍住了脸，乔淮阳语气阴恻恻的：“谁大姨父来了？” “方开窝！季年锅锅在等窝！”乔唯挣扎，一口咬在他手指上，趁他吃疼松手，立即一溜烟儿跑了。 小小的身影逐渐跑远，等她跳上了车，乔淮阳才收回目光。 “淮阳，你这是什么反应？从温家回来你就这副模样，”卫续摸了摸下巴，揶揄他这位喜怒无常的表弟，“唯唯这么厉害，一点都不怯场，在别人的地盘都敢判案审人，能自己保护自己，比很多大人都强，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乔淮阳半晌没吭声，神色过了好一会儿才缓和，叹了口气，语气怪异：“就是因为她太厉害了，我才会心里不好受。” 卫续：？ 这是因为身为哥哥却毫无用武之地而黯然神伤吗？ “你不懂，我跟你说说，你以前应该也知道……” 乔淮阳犹豫几秒，决定把“治愈唯唯心理创伤，守护唯唯健康成长”计划跟表哥说一说，群策群力嘛。 乔唯不知道又有亲戚即将加入他们这个莫名其妙的家庭活动，她正瞪大眼睛听温季年说话。 “季年哥哥，你是想拉我一起投资吗？” “啊？投资？” 温季年愣住，马上仔细回忆刚才的谈话，他有说投资吗？ 第95章 他不能捐！让别人捐！ 乔唯两眼放光, 兴致勃勃：“对啊，你刚刚不是问我想不想有更多的钱吗？咱们这个年纪，又不能出去打卡上班, 想有更多的钱，那就只能钱生钱了, 那不就是投资么？” 温季年沉默。 他只是想以钱为引子, 让乔唯卸下心防, 从而神不知鬼不觉把话题引到童年上去，然后展开朋友间的谈心, 氛围应该是真诚的，温馨的……怎么就跳到投资上了？ “这个, 投资, 唯唯你感兴趣的话, 我们以后再谈可以吗？”温季年艰难地说，“其实我是想说，我想说……” 温季年反复琢磨演练的谈心进程被乔唯歪楼，节奏被打乱, 加上她眼中的绿光实在太过凶猛, 他又没研究过投资，对金融知识不甚了解, 一时之间竟卡了壳, 结结巴巴起来。 望着乔唯直勾勾的眼神, 温季年急中生智, 脱口而出：“其实想有更多的钱，不一定要靠投资。” 乔唯：“？” 温季年脑筋疾转, 上一次脑子转这么快还是和乔唯PK微积分。 “唯唯你看, 我们是小朋友, ”他斟字酌句，“还没有到被赶出去自食其力的年纪，家里会给零花钱——” 乔唯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有他有不如自己有，爹亲娘亲不如票子亲。” 说到这里话锋一转，狡黠地冲呆住的温季年眨眨眼：“当然了，家里给的零花钱最好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我来者不拒哈哈。” 说完埋头猛吃蛋糕。 这家书店兼咖啡厅环境优美，非常安静，温季年的耳边却好似有火车轰隆隆驶过，而乔唯的话在一片轰鸣声中不断回响。 乔唯忽然发出喟叹：“好好吃，好幸福。” 好像这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其实也就是普通的红丝绒蛋糕，她却吃得这么开心，这么满足。 温季年心口闷得更厉害，仿佛承载火车轰隆奔跑的不是铁轨，而是他的心脏。 只有吃过苦的人，才会尝到一点甜就觉得获得了幸福。 “唯唯，你真的幸福吗？” 乔唯正大口吃蛋糕，大口喝饮料，被这幽幽的一句弄得差点呛了气管。 “不，我不姓福，”她缓缓摇头，果然见小朋友脸色大变，忍着笑慢悠悠补充，“我姓乔。” 凝重惊骇担忧等各种表情凝固在了小脸上。 乔唯哈哈大笑，见有人看了过来，急忙捂嘴。笑声没了，但黑葡萄似的眼睛里仍盛满了笑意。 她这是第二次被人问幸福吗了，第一次怕刺激到卫敏，她认真回答了。这次总算有机会说出那个广为流传的笑话。 “我幸福，很幸福，不是一般的幸福。”乔唯轻咳两声，一边朝温季年挤眉弄眼，一边摆了个大力水手的经典动作。 温季年却没有背逗笑，依旧神情严肃，一字一顿：“唯唯，在你看来，什么是幸福？” 什么是幸福？ 问得好，有深度。 高端的问题往往只需要最朴实的答案。 乔唯学他皱眉，装模作样把下巴摸来摸去，半晌吐出一个非常接地气的回答：“有钱花，有饭吃，有衣服穿，有学上，就是幸福~~” 温季年果然有被震撼到。 他喃喃道：“就这么简单吗？只是这样就觉得幸福了？” 见他这样，乔唯却有点不乐意了。 什么叫这么简单？哪里简单啦，果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有钱人不懂穷人的苦啊！ 乔唯刚要跟他展开讲讲这个民生问题，温季年又有新问题了。 “这些都是物质上的，那其他的，比如精神方面呢？”他语气委婉，有些小心翼翼。 乔唯想了想：“每次都考第一名算不算？处于智力巅峰让我感觉非常幸福。” “……算，没有其他的了吗？” “没了，”乔唯摇头，长叹一声，声音很轻，“做人不能太贪心，我能拥有这么多，已经很幸福感了。如果还想要更多的东西，老天爷会不高兴的啦。” 顿时温季年的胸腔像被人打了一拳，他的鼻子竟有些发酸，连忙悄悄深呼吸几下，好不容易平复好，然而看到乔唯落寞茫然的神情，这下连眼睛也开始发热。 他拼命眨眼睛，脑子里冒出一堆堆的想法，试图转移注意力。 唯唯从始至终没有提过家人和亲情，是不是因为即使现在她有家人疼爱，仍然害怕会被再次丢开，变回那个多余的小孩呢？所以不敢抱有期望，面对家人的关心爱护依旧如履薄冰？ 毕竟没有期望就不会有失望。 无论是她财迷一样攒钱爱财，还是并不像表面那样对家人亲近，都只是为了自我保护罢了，并非他们自以为是地推测的那样，是因以前的事而对家人心生怨怼…… 温季年沉默不说话，乔唯偷偷暗中观察。 当看到两行清泪缓缓流下的时候，乔唯惊了，头皮发麻，虎躯大震。 坚决认为自己比成年人更成熟，绝不会像幼稚的小孩一样哭泣的温·天才·季年居然流泪了…… 原来高冷小孩哥也有这么感性的一面，竟然被她故意逗他玩说的几句酸不拉几的话给触动了？ 不愧是她，语言如此具有感染力！给自己点个赞。 乔唯沉浸在自己语言的力量更上一层楼的震撼之中，忘了给默默流泪的小伙伴递张纸。 等她反应过来，温季年已经优雅地擦干了眼泪，并用镇定的语气说道；“……唯唯，如果我说我眼睛里进沙子了，你信吗？” 乔唯下意识看了一眼比脸还干净的窗户，猛猛点头：“嗯嗯我信。” 温季年绝望地闭了闭眼，好丢脸。 “内个，季年哥哥，我……”乔唯干笑两下，想说她是开玩笑的，却见温季年神情庄严地望着她，嘴唇开合几下，最终下定决心般开口。 “唯唯，以前你的家人对你不好，你不恨他们吗？” 乔唯的干笑僵在了脸上。 她抹了一把脸，看着忐忑紧张都藏不住的温季年，缓缓问道：“季年哥哥，你变成我哥哥的小弟了吗？” 温季年宕机，下意识反驳：“我才不是他的小弟！” “那你干嘛听他指挥？” “我没有听他指挥，我们，我们是合作……” 温季年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最后消失。 见乔唯眉毛挑得老高，似笑非笑，先前的黯然低落早就没了影儿，他因被小伙伴发现和乔淮阳“同流合污”而产生的尴尬飞快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松了口气。 乔唯双手抱胸，拉长声调：“哦？合作？你也跟我哥哥他们一样，认为我会因为以前遭了大罪记恨他们？觉得我已经变得心理扭曲，表面上看起来阳光开朗，活泼可爱，实际上是个心理变态？” 温季年呆住，愣了好一会儿才急急解释：“不是！我，我……” 他自诩思维逻辑远超常人，然而此刻好像被笨小孩俯身，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眼看他汗都快急出来了，乔唯哈哈笑起来。 “我开玩笑的，季年哥哥这么聪明，肯定不会像我哥哥他们那样笨笨的对吧？你觉得我是那种小心眼爱记仇的人吗？” “……对，不是……” 乔唯凑近，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小声说道：“那你知道该怎么跟我哥哥说了吧？” “你阳光开朗，活泼可爱，宽容大度，心理健康，以德报怨，世界以痛吻你，你却报之以歌，”温季年迟疑片刻，试探着说，“……叫他们不要做贼心虚？” 乔唯愣住，这浑身散发着圣光的大圣人是她吗？ 她轻咳一声，摸摸鼻子，惆怅道：“没错啦，我就是这么完美无缺，但是吧，有时候我也会很脆弱，没有安全感——” 温季年眉毛动了动，语气笃定：“所以需要金钱的安慰。钱是人的胆，不缺钱才会不缺底气。” 乔唯欣慰点头。 不愧是智慧程度仅次于她的小天才，一点就通啊。 温季年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露出一个类似于“终于揣摩对了上意”的笑，可还没轻松几秒，小脸又皱了起来，觑着她，欲言又止。 “好吧，还有什么疑问，一起问了吧，我们是好朋友，我不会生你的气的。”乔唯已经能想象到得到温季年的调查结果后，家里那群散财童子会怎么反应了，不由得心花怒放。 温季年得了她的保证，问出了另一个疑问：“那唯唯，你还对你的家人抱有期待吗？” 乔唯摸着下巴，没有正面回答：“这个嘛，不好说，大家能保持现在这个状态最好，要是哪天又变回以前那样也没关系。反正我早就断奶了，不对，本来我就没吃过我妈的奶哈哈。” 她被自己逗笑，温季年却笑不出来。 这就是极度失望甚至绝望之后再也无法对家人产生期待，是一种心理性创伤。 “哇，下雪啦，走，我们出去走走。”乔唯惊呼一声，拉着还沉浸在思考中没回过神的温季年跑了出去。 两个司机在不远处下五子棋，较上劲了，都没注意到俩小孩跑了出去。 雪花飞舞，很快地面就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雪。 乔唯正仰着头接雪花玩儿，忽听温季年的声音徐徐响起：“唯唯，你本来就很好，没有人会不喜欢你，不要以牺牲健康为代价提高成绩来讨你家里人的喜欢，熬夜很伤身的，你是小朋友，还在长身体……” 乔唯莫名其妙，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顿时觉得好笑又有点感动。 这小子以为她这么勤奋刻苦是为了讨他们的欢心？NONONO，她拼命学习只是为了自己，毕竟知识就是力量，顺便拿好成绩跟他们兑换奖励罢辽。 “干嘛？你想麻痹我，然后偷偷努力超过我？”她故意歪曲他的意思。 温季年被噎住，刚想解释，看到乔唯笑眯眯的样子，立时明白过来，她又在逗他玩。 乔唯朝他挤挤眼睛：“你不要担心我，我是大力水手。”说着做了个大力水手同款动作。 见对方终于笑了出来，她倒退着走路，语气轻松：“好啦，咱们今天谈了心，你该放心了吧？以后不要再跟着我哥哥胡闹了哦。” 她可不是骗人，也不是故作坚强，她是真无所谓。如果没了钱，她会生无可恋，如果没了亲情，她只会抱着冰冷的几十亿美美昏睡。 温季年脸一红，挣扎道：“我才没有跟着你哥哥胡闹，我是独立的个体，我——” “小心！” 乔唯本来正笑嘻嘻地看他挽尊，余光忽然瞥到一辆车歪歪扭扭地朝他们冲了过来，才刚叫出声，身后就一股大力袭来，被人箍住，然后一起飞了出去。 “啊！” “唯唯！” “砰——” 刺耳的车辆撞击声和女人孩子撕心裂肺的大叫同时响起，惊飞电线上零星几只麻雀，也引得行人和店家纷纷跑出来看。 一切发生得太快。 乔唯天旋地转，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淦啊，她又出车祸了！难道真是天命不可违？ 她脑袋昏昏沉沉的，听到有人大喊她的名字，感觉到背后沉甸甸的重压。 别叫了，先把这个见义勇为的好心人扶起来好吗？她快被压得喘不过气了…… 接下来的回忆比较模糊，一路上有很多嘈杂的声音，有人在骂人，有人在大哭，好像还听到有人在声嘶力竭地哭喊“我可怜的唯唯”…… 喂，我还没死啊！乔唯想大喊，但只能虚弱地哼唧，就在快昏过去的时候，耳边突然炸响一个雷。 “我是她爸，我来给她输血！” “他不行，他不能捐！让别人捐！” 哇，这是什么“光晞不行，他不能捐，让拓也捐”的剧情？ 此时此刻，乔唯居然有了力气，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一入目的就是一颗血呼啦的脑袋。 俩人同时躺在飞快移动的推车上。 原来抱着她被撞飞的是乔继恩？他从哪儿冒出来的啊？ “不是吧林薇棠，这你也要跟我抢？你B型，我O型，唯唯也是O型，你不能捐才对，我怎么不能捐？”乔继恩一头一脸的血，精神头却足得很，不依不饶。 对啊，他怎么不能捐？乔唯脑袋又开始昏沉，顺着他的话发出同款疑问。 林薇棠气得大叫：“你是不是傻逼？直系亲属不能输血，没看过电视剧啊？” “电剧视？你有病吧，信电视剧？”乔继恩很激动。 这时一个紧绷又疲惫的声音响起：“乔三叔，直系亲属确实不能输血，这是有科学依据的。” 此刻大人和小孩的角色颠倒，最有成年人风范的居然是幼儿园学前班学生温季年。 还好有个靠谱的，乔唯欣慰地想。 失去意识前又紧张起来，糟了，她居然连直系亲属为什么不能输血都搞忘了，她不会被撞成了个弱智吧？！ “不要放过撞我的人……给我……报仇……” 乔唯拼尽全力发出最后一声呐喊，然后脑袋一歪，彻底昏了过去。 第96章 你们能喊我一声妈吗？ 走廊里很安静, 但时不时有乒乓声从门后传出来，仔细一听像是拳脚落在肉上的声音。 “……别打了，再打我就没命了……我不是故意的, 我喝多了，是意外啊……”地上的人发出微弱的求饶, 气息奄奄。 他蜷缩成一团, 衣服脏得不能看, 脸肿成了猪头。 血腥气和酒气，还有医院特有的消毒水气味混在一起, 形成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让人几欲作呕。 乔淮阳转了转发烫的拳头, 胸膛大幅起伏, 又是一脚踢了上去, 对方短促哀嚎一声，疼得连求饶声都发不出来。 “意外？你开车撞唯唯是意外，那我打死你也是意外。”乔淮阳一只手拽住他的头发，反手又是一拳砸在色彩斑斓的脸上。 声响之大, 都传到了隔壁房间。 “大哥！别打了, 叫淮阳别打了，再打洋川就没命了啊！我就这么一个孙子啊大哥！”二老太爷快急疯了, 想冲出去救人, 却被乔临洲拦住。 他转身奔到面无表情的乔老爷子面前, 又苦求一番, 连早年爹妈救济这个堂哥的情分都搬了出来，对方眼皮子都没掀一下。 他气血上涌, 一时气急, 口不择言。 “打也打了, 骂也骂了，还要怎么样！这是意外啊，而且那小丫头片子不是没事吗？老三也没什么事，就擦破点皮……是，是有点骨裂，但问题不大吧？大哥你这样是不是太霸道太过分了？” “就算我们要靠你吃饭，你也不能不拿我们当人看吧？你孙女金贵，我孙子就命贱？” “退一万步讲，即使是真出了事，小孩子才几岁，没了还可以再生，我孙子二十好几养这么大容易吗——” 啪的一声，愤怒控诉被强行中断。 乔老爷子的手还停在半空，微微发颤。 这一巴掌他用了全力，加上猛地一下起身，导致都有点站不稳。 乔临洲见状忙大步奔过来扶住他。 “乔建平，你最好叫上你全家一起烧香拜佛，求老天保佑我孙女没事，否则……” 剩下的话没有说完，乔老爷子也并不如何愤怒，非常平静，却把捂着脸的人吓得差点腿软。 乔唯躺在病床上装睡。 不然实在无法抵挡一波又一波的哭喊和关心。 装着装着就成真的了，就在她真的快要睡过去的前一秒，听到了刻意压得很低的声音。 “确定没什么问题吗？要是没问题怎么会晕过去？” “对呀医生，我三叔一脸的血都没昏过去，可唯唯不但当场昏倒，这都两天了，还迷糊着呢——” “就是，总是醒一会儿没说两句话就又昏睡过去，我们在她耳朵边说话她都没反应，肯定是伤到脑子了！” 医生非常无奈地不知道多少次解释：“检查结果显示是没问题的，唯唯小姐会这样，可能是因为受了惊吓，多休息一段时间……注意心理疏导应该就没什么大碍。” 说到这里他也有点犹豫，没敢把话说死，这可是乔家的小千金，这两天来探望的一波接一波，都是非富即贵的人物，万一真这么点背出了问题，他怕是不好交代。 “啊？你是说唯唯是被吓晕的？我就知道平时的胆大坚强都是装出来的，她就是一个脆弱易受伤的小朋友呜呜！” 医生：呃…… 乔唯：人艰不拆。 乔唯脚趾都抠紧了，她大概可能也许当时的确是惊吓过度才昏过去，但是这两天时而清醒时而昏迷可不是因为被吓的，纯纯是想躲清净。 说话声还在继续，并且声音有越来越大的趋势，重点围绕她是多么脆弱多么易碎，以及多么会假装坚强。 乔唯听不下去了，颤动眼皮，悠悠转醒。 “唯唯又醒啦！要不要喝水？” “快快快！快把水拿过来，再晚一会儿说不定唯唯又睡着了！” 乔唯：…… 这真的是关心，不是阴阳吗？ 她艰难地蠕动，在一叠声的“小心小心慢点慢点”呼唤和数只伸过来帮忙的手中靠坐在了床头上，虚弱地说：“我感觉很不舒服——” “唯唯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头疼想吐？” “医生你不是说没什么问题吗！” “马上再做个全身检查！” 在一片兵荒马乱中，乔唯十分困难地说出了后半截：“……必须吃麦当当全家桶才能好。” 着急忙慌的众人：…… 乔唯成功吃上了麦当当，在一番撒泼打滚之后。 “这种垃圾食品有什么好吃的？一点营养都没有。” “就是，洋快餐哪比得上咱们的吃食。” 互相看不顺眼的老人们终于统一了战线，在此次乔唯非要闹着吃麦当当事件中态度完全一致，乔唯充耳不闻，快乐地啃炸鸡。 在众目睽睽之下。 VIP病房本来很宽敞，现在却挤了个满满当当，水泄不通。 乔唯怀疑所有和她沾亲带故的亲戚都跑过来了，哦，不止亲戚，还有朋友，温家人也来了不少。 总之就是她这次车祸动静闹得非常大，颇有种众诸侯奔赴千里进京勤王护驾的既视感。 “对了爷爷，肇事司机抓到了吗？” 乔唯吃完炸鸡想嗦手指，手刚凑到嘴边就被乔淮阳眼疾手快夹住手腕，抽出一张纸给她擦干净了，尴了个尬。 为了缓解尴尬转移注意力，她马上想到了这个问题。 这一问题如同往噼啪燃烧的火苗上倒了一盆水，噗呲一下就静了音。 “老乔，你看着办，”林老太爷冷脸说道，转头看向乔唯秒切表情，“唯唯，我们先出去，让你爷爷给你讲讲来龙去脉。” 非乔家人鱼贯而出，眨眼间走了个干净，病房瞬间显得空空荡荡，剩下的乔家人个个脸色不好看。 除了乔继恩，因为他压根儿就不在。 乔唯愤怒道：“爷爷，这车祸是不是我爸爸安排的？他后悔了，不想给我遗产，就想把我干掉，但是关键时刻又不敢了，就冲出来把我撞开？” 众位乔家人：？？？ 见他们被震得外焦里嫩目瞪口呆，扶额的扶额，掩面的掩面，抱头的抱头，乔唯双手抱胸，继续维持愤怒。 “唯唯你，你这孩子……”乔老太太失笑。 乔老爷子哼了一声：“你也太看得起你爸了。” 其他人也纷纷开玩笑，古怪的气氛被打破，他们这才反应过来，乔唯的用意，顿时五味杂陈。 这么好的孩子。 “淮阳，你来跟唯唯说吧。”乔老爷子沉声说道。 乔淮阳神色阴沉下来：“你还记得乔洋川吗？” 他只说了一句，乔唯就明白了，只觉得荒了个大谬，出离愤怒了，这回愤怒得真情实感：“他？他是在报复？他有病吧？！报复我一个小孩！” 乔洋川此人她只见过一面，但印象深刻，乃寻父之旅的终点站。 在《私生子风波之谁是孩儿他爸》这一事件中，兜兜转转，最后发现孩儿他爸就是这个乔洋川，算起来她也叫他一声堂哥。 “拷问过了，我也让人查清楚了，他出现在那儿确实是偶然，不是跟踪，”乔淮阳的脸色难看得让人害怕，“但撞你这事是他的主观意愿，他喝了酒，恰好看见你在外头。” 据乔洋川所说，他是酒喝多了，神志不清，看见了乔唯，就想起挨了乔淮阳和她一顿毒打的事。又因为被赶出了公司，没办法再在狐朋狗友面前仗势摆谱，心理一下就扭曲了，热血上头，一时冲动，就踩了油门。 “热血上头，一时冲动？”乔唯嚼着这八个字，化身愤怒的小鸟，“我就这么差点噶了？我珍贵的大命就只值这八个字？！” 似乎怕她暴走，陈嘉熙一个飞扑把她箍进怀里，义愤填膺：“放心，咱们不会放过这个狗杂种！呃，特殊情况，说脏话应该没问题吧……” 乔唯没挣扎开，摆烂放弃，平静地问乔老爷子：“爷爷，乔洋川醉驾，故意撞我，但他也姓乔，您打算怎么处理呢？” 乔老爷子一怔，这似乎还是乔唯第一次态度这么“强硬”，恍惚间他还以为自己是在和一个成年人对话。 他下意识将本就挺得笔直的背脊挺得更直，无比郑重：“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这样的回答，可以说是任凭她这个苦主处置，也可以说是踢皮球。 乔唯呵呵笑，既然皮球踢到了她脚下，那她就不客气了。 “报警，让正义的法律来制裁他！”乔唯奋力从陈嘉熙怀里挣脱出一只手，握成拳头狠狠挥了挥。 这个处理方式却让其他人愣住。 乔唯不满：“不能报警？” “当然，当然能报警，”乔老太太伸手握住她的小拳头，不住感慨，“你这孩子，心太软了。” 其他人也默默点头。 乔唯：哦莫？ 所以如果她不要求报警的话，他们是打算怎样？把乔洋川卖到泰国当人妖，还是抓去南非挖煤矿？ 愤怒也是需要体力的，乔唯愤怒了一会儿，这一松下来就感觉犯困，又想躺下了。 怪不得别人说不能在床上久躺，果然是越躺越想躺，她一边往下滑一边想。 “晚安，玛卡巴卡。”乔唯拉好被子，闭上眼睛。 其他人这两天已经习惯了她昏迷两小时清醒五分钟的状态，见状都没有太惊讶。 “晚安，唔西迪西~” “晚安，小点点~~” 陈嘉熙和乔临溪捏着嗓子接话。 大家放轻手脚往外走，乔唯隐约听见乔老爷子问“玛卡巴卡是什么东西”，差点笑了出来。 奇怪的是，一躺下却了无睡意。 无奈为避免才清净一会儿就又沦为猴子被人围观的命运，乔唯只得坚持不睁眼。 没一会儿传来几声轻微的响动。 不是吧，又来？乔唯在心里哀嚎，闭眼装死。 有人在摸她的手。 摸就摸吧，还摸个没完，没看到她在睡觉啊？ 她倒要看看是哪个丧心病狂的，明知道她刚走了一趟鬼门关，遭受了极大的创伤，急需休养，却跑来打扰她，只顾着玩小孩！ 乔唯猛地一睁眼，就和悬在头顶的四颗眼珠子看了个对眼儿。 被她面无表情地看了五秒钟后，二人齐齐指责对方。 一个说：“我就说唯唯没睡着，我生的崽我还能不清楚？” 另一个说：“她就是被你摸醒的好吗？跟个变态一样摸来摸去摸个没完。” 哇哦，原来是她的活宝爹妈。 乔唯想说“我要睡觉觉，请无关人员离开好吗”，可不知怎的，话到嘴边却变了个样：“我还躺在病床上呢，你们俩跑哪儿去了？” 这句质问成功阻止了两位中年版小学鸡的互掐行为。 林薇棠嗫嚅着嘴唇，支支吾吾：“我，我，我有，有——” “你有心理创伤，见到有人躺在病床上一堆人围着就害怕，做了两天心理建议，好不容易才勉强克服心理障碍来看我是吧？行，”乔唯噼里啪啦地打断她，“勉强算个正当理由，算你过关。” 林薇棠：？啊？ 乔唯转头看向乔继恩，目光如电：“那你呢？你也是因为生孩子差点死掉产生心理阴影不敢进病房吗？” 乔继恩：…… “搞笑，我一个大男人生什么孩子！”乔继恩瞪眼，只心虚了一秒就恢复了理直气壮，一手指头，一手指脚，“看看，我也受伤了！很严重！我不也是在病床上躺着吗？” 他头上的纱布乔唯早就看到了，但听他这么一说，她才注意到他是坐的轮椅。 腿断了？ 乔唯刚想问，林薇棠就不客气地拆台：“唯唯你少听他卖惨，别被他骗了，没骨折，就是崴了脚而已，死乞白赖非要坐轮椅。” “什么叫只是崴了脚？骨裂！骨裂你懂吗？我不坐轮椅怎么进来，你抱我进来啊？”乔继恩压低声音反驳。 “我呸！还想我抱？我拖死狗一样把你拖进来还差不多！”林薇棠翻了个白眼，“别忘了你是怎么求我来看唯唯的时候一定要带上你的！” “什么叫求？别造谣啊，明明是我拿一艘游艇跟你换的好吗？”乔继恩气得声音都快压不住了。 乔唯：这场闹剧何时才能停止？ 她竖起手臂强势打断：“再吵就哥屋恩。” “哥屋恩？哥屋恩什么意思？”乔继恩好奇。 林薇棠受不了了：“就是滚啊白痴，你这脑袋上的不是皮肉伤，是脑花都被撞散了吧？” 眼看又要吵起来，乔唯腾地一下翻身而起，出手如电，左右开弓，一手揪住一只耳朵，揪得二人吱哇乱叫。 “再吵我就把你们的耳朵扯下来卤了当下酒菜，”她恶狠狠地威胁，“嘴巴闭紧，不准出声，我有话跟你们说，同意就点头。” 二人歪着脑袋狂点头。 乔唯终于放开，重新躺了回去，等二人缩着脖子揉了一会儿耳朵才淡淡开口：“看来你们还不知道。” “知道什么？”乔继恩问。 乔唯没有看他和林薇棠，只望着天花板，语气平静：“下辈子，如果有下辈子，你们当我的娃，我当你们的妈，可以吗？” 林薇棠&乔继恩：？？？ 二人满头黑人问号，乔唯不管，继续说道：“这辈子我给你们当娃，过得很不好，不开心，不快乐，所以我想试试给你们当妈是什么感觉，你们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你们，你们能满足我这个心愿吗？” 这话把林乔二人震麻了，缓了几分钟才反应过来乔唯这是什么意思。 “唯唯……对不起，是我们对不起你，以后妈妈一定好好补偿你！”林薇棠重新抓住她的手，急忙保证。 乔继恩也想来抓她另一只手，被她平静的目光一看，立刻跟触了电似的缩了回去，只好抓住床沿，严肃表决心：“我，我知道对你来说，我不是个好爹，但是我改邪归正了，以后不会再像以前那样。” “妈妈会给你很多很多爱，把你宠成世界上最幸福的小朋友！” “你爹我在国外还有点私产，没在资产清单里……都给你！” …… 在听了一轮指天发誓表决心的话后，乔唯缓缓摇头，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来不及了。” “什么叫来不及了？”俩人异口同声，对视一眼，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狗血电视剧里怎么写的来着？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苦尽甘来，结果突然出车祸/生病/被人捅了……而艺术源于生活，现实生活比电视剧更狗血，而且唯唯刚才还说看来他们还不知道，不知道什么？！ 林薇棠和乔继恩目光呆滞，乔唯笑容惨淡：“你们知道叶绿体病吗？” 二人傻傻摇头：“叶绿体病？这什么东西？” 乔唯耐着性子解释：“这是一种罕见病，是叶绿体DNA缺陷引起的，就是基因缺陷，会导致肢体萎缩，最后无法呼吸，窒息而死。” 说完长长地叹了口气：“目前世界上还没有人研究出治疗办法，无药可医。” 俩人目瞪口呆，仿若雷劈。 林薇棠的手和嗓子一起抖：“唯唯，你，你的意思是，你得了这个，这个什么绿叶体病？” “叶绿体，不是绿叶体。”乔唯纠正。 乔继恩喉咙干涩得厉害，吐字都困难：“怎么可能……什么基因缺陷，咱们老乔家基因这么牛逼，怎么可能有缺陷！” “乔老三你什么意思？你们老乔家基因没缺陷，那就是我们老林家有基因缺陷，是我害得唯唯得了这个病的了？”林薇棠一听就炸了。 “难道不是？那这病怎么来的？无缘无故天上掉下来的？”乔继恩气道。 乔唯咳嗽一声：“你们别吵了，基因缺陷不是因为父母双方基因有缺陷……反正就是我的基因出问题了。” “那，那怎么办？等等，你怎么知道你得了这个病的？没听到他们说啊。” “对啊，没一个人说，要是你真得了这么严重的病，老头子早就摇人了。你从哪儿知道的？肯定是听错了，把别人的病听成你自己了！” 俩人如同发现了bug的程序猿，马上狂喜。 乔唯再度叹气，用一种看不懂事小朋友的眼神看着他们：“他们不想让我知道，以为我睡着了，说漏了嘴。” 二人的狂喜僵在了脸上。 “你们也不要表现出来，一定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乔唯慢慢地说，“我不想让大家知道我知道了，不然他们除了想办法给我治病，还要担心我情绪不好。剩下的日子，我想和大家一起，开心地度过。” “剩下的日子……那是，那是多久？” “100.”乔唯伸出一根手指。 林薇棠：“……100天？” 乔唯没有说话。 乔继恩：“不可能，不会的，现在医疗这么发达，咱们家有的是钱，找最好的医生——” “没用的，”乔唯黯然摇头，很快又扬起笑容，开玩笑般说道，“反正，反正我们也没有一起相处很长时间，就算……你们也不用难过，正好你们还少了个拖油瓶。” 林薇棠眼泪唰的一下流出来，哽咽着轻轻打了一下她的手：“胡说什么呢，你才不是拖油瓶，你和你姐姐一样，都是我的宝贝！” 乔继恩也红了眼眶，嘴唇抖动，却说不出话。 “所以，爸爸，妈妈，你们能满足我的心愿吗？下辈子让我给你们当妈妈，你们来当我的孩子。”乔唯微笑着说，可轻微颤抖的苹果肌让二人明白此刻她的笑有多艰难。 “好，好，我们作的孽，下辈子来还。”林薇棠抽泣着胡乱点头，乔继恩抹了一下眼眶，嗯了一声。 乔唯咬了咬嘴唇，声音微颤：“那你们，现在，能喊我一声妈吗？” 【正文完】 第97章 大悲又大喜，怎么，不开心？ 最终乔唯没有听到这声“妈”, 因为有人在关键时刻进来了。 乔唯扼腕，只差一点点！ “爸，林阿姨, 你们这是？”乔淮阳眉毛挑得快要飞起来。 俩人手忙脚乱地擦眼睛吸鼻子，乔唯趁机小声嘱咐道：“记得我跟你们说的, 不要表现出来。” 二人胡乱点头应声。 “咳, 我眼睛里进了沙子, 你林阿姨女人家经不住事，心疼唯唯——”乔继恩绞尽脑汁编借口。 “去你大爷的, 谁经不住事？”林薇棠带着哭腔啐他，转头对着乔唯出奇温柔, “我们先出去, 唯唯你好好休息……淮阳, 你辛苦你了。” 连对着乔淮阳都和颜悦色，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可能是因为当时在车祸现场，惊吓过头了，乔淮阳心想。 直到两口子的身影不见了, 他才收回目光, 问乔唯：“他们俩这是在做什么？装可怜骗你把他们给你的财产还回去？” 乔唯：……我只是偶尔大逆不道，而你, 我的哥哥, 你才是真正的大孝子。 “不是啊, 他们来看我。”乔唯虚弱地说。 乔淮阳却眉头一皱：“你说话怎么这样？有气无力的。半个小时前不还中气十足吗？麦当当全家桶这么快就失效了？要不要再来一桶？” 乔唯：“……” 她只是刚刚太投入, 忘了切回正常模式而已，乔淮阳真是老阴阳人了。 “我头好晕, 想睡觉觉……”音量逐渐递减,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眼皮恰好合上, 然后整个人保持不动，十分安详。 见她又来，乔淮阳气笑了：“还装？行，你睡吧，我给你站岗。” 乔唯气愤睁眼：“盯着我我怎么睡啊？小孩也是有隐私的好吗！” “你以为我想来？老爷子给所有人排了个值班表，轮流来给你站岗，”乔淮阳边说边拖了一把椅子到床边，“怕你没人守着出事，开心吧？” 说完他忍不住似的弯腰拧住乔唯的鼻子：“你个臭丫头，装得倒是挺像，把人都能给急死。” 这两天乔唯总是半睡半醒，清醒五分钟昏迷两小时，有点名气的医生都被他们给联系了个遍。 要不是她自己狼人自爆，说吃了麦当当才能好，他估计还没反应过来。 真是关心则乱。 想到这里，乔淮阳手下两分力变成了五分。 乔唯疯狂反抗：“放开窝！泥奏凯！” 哼哼唧唧像只小猪，要是小猪佩奇要影视化的话，就让唯唯来演好了，乔淮阳突然有个恶趣味的想法。 兄妹二人在病房里打起来了，嘻嘻哈哈，出了病房的两口子难得和谐，没有互相呛声，气愤却悲伤压抑。 “我在网上搜了，得这个什么叶绿体病的只有植物，没说人也会得啊！”乔继恩仿佛发现了新大陆，如果不是受限于轮椅，他能蹦起来。 林薇棠却给他泼了盆冷水：“要是人人都能得这个病，那还叫罕见病吗？” 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我就说这两天他们怎么脸色这么不好，我哥嫂电话就没停过，你们家的人也是，我听到过两三次，都是在联系医生……我可怜的唯唯呜呜呜呜……” 乔继恩沉默，眼睛泛酸，他粗鲁地抹了一把眼睛，粗声粗气道：“好啦，别哭啦，忘了唯唯怎么说了的吗？不要表现出来，我们一把年纪了，总不能还不如个孩子沉得住气吧？” 可听他这么一说，林薇棠眼泪流得更厉害。 怎么会有唯唯这么懂事这么乖的小朋友，知道自己生了病，还假装被瞒得很好，假装很开心，不想让家人再担一份心。 而他们当父母的对她做了什么？他们罪大恶极！ 下辈子，下辈子就让他们来给唯唯当孩子赎罪，让她用他们对她的方式来对待他们，给他们一个赎清罪孽的机会。 树欲静而风不止，亲欲养而子不待！ 俩人此刻才有了锥心之痛，后悔和痛苦齐齐涌上来，只能互相靠着对方才能勉强支撑。 林寒月站在玻璃门前，隔着玻璃看着水火不容的两口子抱头痛哭，感觉头上一排接一排的乌鸦飞过。 这是在干什么？新的行为艺术吗？ 她甩甩脑袋，一步三回头地进了乔唯的病房，和乔淮阳交接班。 “我把唯唯交给你了，有什么问题，唯你是问。”乔淮阳表情严肃。 “神经，你以为唯唯是你一个人的妹妹？”林寒月冷笑，复又得意道，“要论亲疏远近，当然我才是和唯唯最亲近的。我们俩同一个娘胎出来，相当于老乡。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听过没有？” 饶是阴险毒辣如乔淮阳也被这一神奇的老乡论给震住了，半晌都哑口无言，最后只得悻悻离去：“行，你们俩慢慢两眼泪汪汪吧。” 目睹了这一回合的乔唯啪啪鼓掌：“恭喜姐姐，热烈祝贺姐姐被欺压多年，终于一朝反败为胜！” 林寒月喜笑颜开，一把抱住乔唯：“谢谢谢谢……这头发怎么乱成了鸡窝？这个乔淮阳，手怎么就这么贱得慌！” 她一边五指成梳给乔唯梳头发，一边说起了毕业典礼。 “等你休养好，差不多就是毕业典礼了——” “什么休养？”乔唯有一个荒唐的猜测，“不会是让我从现在休养到毕业吧？！整整几个月！” 林寒月：“是啊，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虽然没有伤筋动骨，但也没差多少了，把我们都快给吓死。医生建议休养一段时间，就正好养到毕业呗，反正幼儿园的老师都没你厉害，不存在耽误功课。” 有道理啊，乔唯几乎要被说服了。 几乎之所以是几乎，就是没有被说服。 “那季年哥哥呢？” 在一波接一波轮流来探望的人中，温季年只出现过三四次，每次都是默默看着她不说话。 那小眼神，看得她恍惚间以为自己在拍古早韩剧。 她刚想跟他说话，他就低下头回避她的目光。问了其他人，知道他没事，她也就没放在心上，只当他是亲眼目睹了车祸现场，被吓到了。 所以受了惊吓的话，是不是得休养，也不去上学了？ 林寒月啊了一声：“他呀？不知道，应该继续上学吧，他又没被撞到。” “什么叫应该呀，有没有确切点的消息？再探再报。”乔唯不满。 林寒月被气笑，轻轻揪她的耳朵：“你直接问他不就行了？你们不是最最好的好朋友吗？” “我都没怎么见着他，他不来，我又出不去，你们又不准我玩手机。”乔唯扁扁嘴。 她现在迫切需要知道温季年会不会也被勒令休养。 天才之间，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这毫厘之间，就在于谁下的工夫更多了。 而业精于勤荒于嬉，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她要是休养在家，肯定天天沉迷看动画片，万一温季年仍旧去了幼儿园，在这期间保持学习热情，把她远远甩开怎么办！ 林寒月没有揣摩出圣意，只当乔唯是舍不得小伙伴，不想关在家里不能和小伙伴玩耍，于是安慰她道：“哎呀没事呀，他可以来看你嘛，你们也可以视频……行行行，我帮你问问。” 乔唯很快得到确切回复，温季年也要在家休养到毕业，提起的心终于放了下去。 又在医院观察了一周，总算是熬到了两边长辈同意出院的日子。 一大群人都神情轻松，面带笑意，甚至还有人说人难得聚这么齐，不如一起去哪儿玩玩。从收拾东西到上车前，一路欢声笑语，仿佛春游。 只有两个人在强颜欢笑。 林老太爷忍了又忍，没忍住，叫了林微柏过来：“你去问问，那两个在干什么，笑得比哭还难看。难道是看孩子没事，心里不舒服啊？” 这话就有点重了。 林微柏神情一肃，快步朝林薇棠和乔继恩的方向走去，在上车前拦住了他们。 经过五分钟春风般温暖的询问，二人依旧咬死不开口，只哭丧着脸沉默以对。 林微柏想起林老太爷的话，脸色一沉，语气比秋风扫落叶还无情：“到底是为什么，你们俩做出这个样子来？唯唯平安无事，你们难不成不开心？” 这一质问让紧绷的神经再也绷不住，林薇棠崩溃了，不顾乔继恩的阻拦，哇的一声哭出来：“大哥你不用瞒我们，我和乔老三都知道了，唯唯也知道了！” 乔继恩阻拦无果，急得面红耳赤：“你你你！唯唯反复强调叫我们不要表现出来，你还……” 说到这里他说不下去了，眼眶也泛上一层红，以手掩面。 林微柏：？ 再次逼问了五分钟，林微柏终于弄清楚了始末，不由得啼笑皆非。 “你们，你们……” 他又好气又好笑，只能深深吸一口气，才能抑制住大骂“你们俩的脑子是个摆设吧”和大笑“唯唯这小丫头玩这么大”的冲动。 “大哥，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林薇棠吸着鼻子问，乔继恩也眼巴巴地望着他。 林微柏背过身，肩膀都在轻微颤抖，看得林乔二人更为绝望，争先恐后说道：“你别表现出来，唯唯不想让我们知道她知道她得了叶绿体病——” “够了！”林微柏断喝一声，脸都因为憋笑而变得扭曲，都这会儿了，还叶绿体病呢？ 他好不容易调整好了表情才转过身，问：“你们觉得，人体内会有叶绿体吗？” 二人双双愣住，乔继恩抢答：“叶绿素不是人体必不可少的物质吗？保健品就是这么宣传的。叶绿素都必不可少了，那肯定有叶绿体！” 林薇棠重重点头。 林微柏扶额，想开口问他俩的大学毕业证是不是背着家里偷偷找人做的假证，然而才一张口就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大哥你干嘛啊？唯唯都病了，你还笑得出来！”林薇棠怒目而视，乔继恩同仇敌忾。 本来林微柏差一点就能止住笑，一看他俩这样反而笑得更厉害。 一想起这俩傻子被个才几岁的小孩儿玩得团团转，提心吊胆这么多天，而且还是这么弱智的“叶绿体病”，他就笑得停不下来。 上一次像这样笑得毫无形象是什么时候？自从进入公司后，他就没这么大笑过了，果然是笑一笑，十年少，大笑一场感觉自己都年轻了不少，林微柏捂着笑疼的肚子心想。 最后这一笑话广为人知，林薇棠和乔继恩还是在被所有人笑过一轮之后才知道人体中没有叶绿体，不可能得叶绿体病。 二人气得七窍生烟，臊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气急败坏地来找乔唯算账。 “所以说，爸爸，妈妈，我没有得罕见病，我很健康，你们不高兴吗？” 乔唯一点不慌，淡定地拿起遥控器暂停动画片。 气势汹汹的俩人被这一句话给震在了原地。 对啊，唯唯没有生病，很健康，这不是最好的事吗？ 世界上最大的痛苦无非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最大的幸福莫过于虚惊一场。 短短十来天，他们经历了世界上最大的大悲和大喜，幸运的是，最后是喜。 见二人呆愣在原地，脸上缓缓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眼神爆发出失而复得的惊喜，乔唯满意地点点头，拿起遥控器点开播放，继续看动画片。 欢乐的卡通声重新在房间里响起，玉雪可爱的小朋友靠坐在床头认真观看，只是旁边杵着的两根木头桩子稍微破坏了这幅和谐的画面。 “爸爸妈妈，你们要一起看吗？”乔唯礼貌招呼。 潜台词：不看就哥屋恩。 俩人对视一眼，点头，一左一右靠坐在床头，将乔唯夹在了中间。 “臭丫头，你也不怕乌鸦嘴，说什么只剩100天。”林薇棠想起这个还是很生气，不过这次气的是乔唯为了耍他们玩，竟然拿自己的寿命开玩笑。 乔唯疑惑道：“100天？我说的100，是100年啊，我可是要立志当人瑞的！” 乔继恩按捺不住插话：“当时你妈问你是不是100天，你不是没否认吗？” “我也没承认啊，不算乌鸦嘴。”乔唯神色淡然，还安慰他们不用担心。 林乔二人没话说了。 过了一会儿，“唯唯，你上次说什么来着？让我们喊你一声妈？”林薇棠的声音很轻。 “要不要我们现在喊？”乔继恩的声音更轻。 乔唯仿佛没听见，一动不动，似乎沉迷于看动画片。 三秒钟后一跃而起，千钧一发之际躲过了两双大手。 她嗷的一声跳下了床冲了出去，边跑边喊：“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哥哥姐姐救我啊！爸爸妈妈要打我！” 林薇棠和乔继恩在后头追，咬牙切齿地喊：“给我站住！” 一路火花带闪电，从楼上跑到楼下，从屋里跑到屋外，惊起一路惊呼声。 在一片“外头冷快回屋去”的呼喊声中，乔唯被智障二人组成功抓获。 小孩子在嗷嗷叫，大人在哈哈笑，还有更多的大人闻讯跑过来怒骂“放下唯唯”，偌大的乔氏庄园顷刻间从安静变得热闹非凡。 麻雀在树枝上蹦蹦跳跳，枯枝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吐出新芽。 冷寂的冬日很快就会过去，温暖的春天已经悄悄来临。 作者有话说： 真的很对不起大家，断断续续这么久……哐哐磕头，对不起！非常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接下来会更新fanwai，谢谢大家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