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他不想万人迷[快穿]》 网骗拜金炮灰 乐狸昏沉地醒来，睁眼…… 乐狸昏沉地醒来，睁眼看到的不是自己熟悉的空间，而是略显杂乱的陌生摆设。 他在床上发了会呆，这才慢吞吞地直起身来，拿过放在床边的衣服胡乱套上，然后趿拉着拖鞋去洗漱。 镜子里的人长着和自己一样的脸，做着和自己一样的动作，嘴里的牙膏也是自己喜欢的水果味儿，然而拥挤的空间、简陋的装潢无一不在提醒着他自己已经穿越的事实。 他叹了口气，镜子里一脸丧气的青年也和他一样叹气。 这就不得不介绍一下乐狸本人。乐狸，男，23岁，一直以来奉行“得过且过”的咸鱼普通人一枚。一朝加班猝死，被所谓的炮灰系统绑定，扔到各个世界当一个为他人爱情添砖加瓦的炮灰。 还记得当时他眼前一黑一亮，就发现自己飘在一处纯白空间里。所谓的炮灰系统是个圆滚滚的蛋，背后两只小翅膀，软萌圆润，然而开口就是一股循循善诱的传销味儿。 “乐狸是吧？以后我就是你的老板了哈。” 面试一般的感觉让乐狸条件反射的紧张，但还是忍不住发出疑问。 “啊？” 然而系统并不想理会他，自顾自开始画大饼：“小狸啊，我们快穿公司很人性化的，尤其是我们炮灰部门，“啪”地一下穿过去，很快就“啪”地回来啦。别人还在工作，我们就已经在度假了呢。” “要是没问题的话就签了这份合同，五险一金和双休咱都有的哈。不签也没问题，不过就是再死一回罢了。” 乐狸慢吞吞地伸手，试图暂停系统的滔滔不绝，却猝不及防被那张合同贴上脸，系统的蛋壳身体长出两根黑色的简约线条手，直接按了他的指纹。 乐狸瞳孔地震：！ 系统再一挥手，合同消失不见，徒留被强买强卖的青年飘在空中怀疑人生。眼见乐狸已经成为炮灰部的一名员工，怎么也跑不掉了，系统这才暴露本来面目，一声毫无感情的“组织看好你哈”后，直接化身成铁血无情资本家，将人踢进了小世界。 【员工编号:002500，欢迎进入里世界】 乐狸揉着脑袋，从硬邦邦的地板上爬起来，脑子里一瞬间被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塞满，眩晕感让他反胃。他撑着身子，循着本能摸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这才舒了口气，开始慢慢梳理自己的情况。 系统他也看过，因此系统和刚刚它说的一些“炮灰”、“主角”等名词，他理解起来也没有特别困难。让他懵逼的是居然没有一点引导就开始了自己的“穿越”生涯…… 手足无措的感觉让人麻爪。飘在半空的系统大屏上显示出一本书的图案，他试探性地脑内点击，瞬间就将那本书的内容吸收完毕。 看完后的乐狸更加麻爪了。 书里概括了世界的主要剧情线。走的是电竞甜宠风，时代背景和他活着的时候很相似，不过游戏行业更加发达，主要讲述的是三个男人之间的爱恨纠葛和各种吃醋修罗场。 划重点，三个男人。 直男·乐狸：…… 被迫打开新世界大门的他继续看了下去。 简单总结一下大概就是“惊！冷面野王和霸道总裁同时爱上我该怎么办？” 主角受何言是个游戏主播，依靠极高的游戏天赋很快成为新人王，一次直播意外撞车攻一——某职业战队野王戚程妄；随着两人逐渐熟稔，得到推荐的主角受慢慢开启了自己的职业生涯，最后夺得世界冠军，一步步登上电子竞技的最高荣誉殿堂。期间又与攻二霸道总裁穆青尧擦出暧昧火花，三人修罗场不断，最后主角受选择和野王happy ending，爱情事业双丰收。 整篇看下来几乎没有“乐狸”的戏份，只在只言片语里出现，然而当乐狸到来时，世界便补全了所有的因果。 乐狸是个孤儿，性格孤僻，内向阴沉。毕业后就成了无业游民，每天缩在破旧的出租屋里昏沉度日。为了生计，他开始做直播，玩的便是如今最火爆的mba游戏——《无冕之王》。只是他实在没有游戏天赋，再加上这个行业竞争激烈，每天辛辛苦苦播十几个小时，也只是堪堪果腹。一直以来的困窘让乐狸心胸狭隘，妒忌易怒。眼见比自己播得晚的后辈，也就是主角受都做得红红火火，他便开始走了歪路，玩起了时下最火的套路——网骗。 靠着这股噱头，乐狸的直播渐渐有了起色。直到有一次撞车了攻一，也就是野王戚程妄。作为电竞圈当之无愧的顶流，他迅速给乐狸带来了铺天盖地的流量。尝到甜头的他开始扒在攻一身上吸血，还不停狙击其他职业选手，制造桃色话题，一路黑红。 也是因为他劣迹在前，导致攻受初次撞车时腥风血雨，不过正直风趣且游戏技术高超的主角受很快便扭转风评，热度和流量都空前暴涨。这让乐狸又犯了红眼病，开始使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却只是为攻受的感情添砖加瓦，最后自己黑料满天飞，沦落到全网封杀，身败名裂，被恼羞成怒的追求者噶在出租屋， 乐狸：…… 道理他都懂，所以到底为什么他会被分到这个男人之间谈恋爱为主题的世界？ —————————— 摆烂了一天的乐狸穿着洗得发旧的海绵宝宝睡衣，苦大仇深地看着镜子。 里面的青年和他一样做着苦瓜脸，略长的碎发遮住了大部分眉眼，皮肤是长久不见光的苍白。因为气血不足，唇色也很浅淡，但被水洇湿后，便透出饱满的嫩色。齿列雪白，舌尖猩红，唇瓣只是规矩地抿着。 他靠近镜子，伸手撩开前额黑发，露出自己完整的五官。 漂亮，美丽，像阴沉土壤里生长出来的玫瑰，简陋的出租屋似乎都因为主人的存在而变得华贵起来。 他眨了眨眼，颤湿的黑色睫羽像蝴蝶般，因为刚洗过脸，鼻尖和精致的耳垂都带着一点薄红。镜子里的青年明明气质阴郁，却生得一副好皮囊，骨肉皮相，每一寸都让人心生贪念。 这张脸和身体，都是乐狸自己的。 他有点不习惯地看着镜子。他还活着的时候，既不聪明也不优秀，却总是莫名其妙引人注目，吸引一些奇奇怪怪的人，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困扰。后来他发现只要别人看不清他的脸，就不会被前赴后继的骚扰。于是为了清净，他特意留长了头发，不是眼镜就是口罩，每天独来独往，最后规规矩矩地毕了业，找了份普通工作。 这是他这么多年第一次仔细地观察自己。 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怎么看都是正常的一张脸。 他放下手，内心稍安。想到自己还没有开始动作的任务，蔫嗒嗒地走回床边，看着床上的假发和廉价衣裙做心理建设。 这些是他准备用来赚外快的家当。现生的不如意让乐狸开始在网上寻求压力的释放，很快就混上了一些群聊的管理，也是在一个匿名群聊里，他发现了一款擦边app。这款付费制的app，需要老会员的邀请码才可以注册，同时还需要缴纳88元的入会费，审核严格。 但让乐狸心动的不是琳琅满目的卖肉福利，而是商机。作为一款撩骚软件，它最大的特点就是贵。无论是点赞、存图还是私聊……都需要付费，换言之，只要有人看，就有钱拿，而且提现迅速。 困窘的乐狸立刻就动了歪脑筋，一边靠着管理员的便利拿到了邀请码，一边下单了一些廉价女装。 他一共买了三条裙子。一条黑色吊带短裙，长度几乎包不住屁股，他看了一眼就红着耳朵放下了；第二条稍微正常点，是条带着褶皱花边的一字领露肩，也是短裙，但好歹能遮到大腿；第三条是件女仆装，还附赠项圈和蝴蝶领结，看着中规中矩，但细细一看就知道是情趣款，有着心机镂空。 除去裙子，还有几条丝袜。黑、白、渔网各一件，甚至还有一条腿环和一双黑色细高跟。假发就是一顶最普通的长发，发尾微卷，显得温柔可人。 他掏出手机，划分简洁的屏幕上，一个多出来的app十分突兀。它的图标很简单，白底，两道黑色弧线和一个浅棕色圆点，组成眼睛的形状，下面一行表示应用名：wink rad 乐狸又去看了自己的资产。唯一的一张银行卡里，只剩下100多块，同时还欠着2k额度的贷款。今天是13号，签约的虎鲨平台是每月20号打钱，还有整整一周。2k5的保底工资，到手就要扣除1k块的房租水电，再除去生活开支几乎不剩多少。 剧情和生存的双重压力悬在头上，乐狸只能哀叹一下自己失去的节操，挑了那件还算正常的一字领米色短裙，艰难地试穿。 不知道是尺寸买小了还是布料版型太差，他笨拙地套上身，被勒得一阵呼吸困难，还没来得及凹造型，就听见几声细微的裂帛声。 好在稍微遮一遮也没什么大碍。他红着脸，匆匆拍了几张，见还看得过眼，连忙点开app，在提前注册好的账号编辑上传，随后就把它扔在一边，手忙脚乱地脱衣服，总算把自己从窒息的边缘解救出来。 缓了会儿后，他拍拍自己仍旧红得发烫的脸，羞耻又郁闷。 工作第一天差点卒于女装，他真的谢谢系统。 网骗拜金炮灰2 女装照拍完了，乐狸也…… 早上八点，乐狸被闹钟吵醒。在床上放空了一会儿后这才幽怨地爬起来。 昨天请了一天假，今天的直播就不能再推了。他是在虎鲨平台刚进入市场的时候签的福利合约，七年的合同，只要够保底时长就有钱拿。随着虎鲨发展越来越好，这款合同已经没有续约的可能，能苟一年是一年。 他一边刷牙，一边摁亮手机打开wink，想看看昨天那些照片的反馈。结果也不知道是应用卡了还是手机卡了，停在开屏界面半晌都没动弹，他只好退出去刷其他的。囫囵吃了个不算早的早饭，他就坐在电脑前打开自己的直播间。 主播:狸奴 粉丝量:3025 分区:无冕之王 标题:单排上分之路~ 人气:0 看着惨淡的直播间，乐狸很是淡定。毕竟自己是一个播了一年半才3□□的大糊比，其中3k还有一大半是机器人，真人粉寥寥无几，全靠一天14小时的超长直播时间混虎鲨平台的低保苟活。再加上他是人流量最少的上午时段开播，不出意外，今天的总人气不会破五百。 做主播糊成他这样也算某种意义上的厉害了。 他撇去心里的一点挫败，见直播正常后，就最小化了直播助手，开始游戏。 《无冕之王》是一款典型的mba游戏，电脑手机多端互通，5v5的团队竞技，玩家操作的角色也分为相应的五个职业。分别是打野、对抗、法师、射手和辅助。段位的划分也简单明了，从青铜、白银、黄金、铂金，再到钻石、大师，然后是最高等级的桂冠。 他的段位在钻石，属于中段排名。平时玩玩的情况下已经算可以的了，但在大师不如狗，桂冠到处走的直播区里，就难看得要命。 他打开游戏，先是摸了几把人机，熟悉了下基本操作，这才开始今天的排位。玩人机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真正开始游戏时，不知不觉就上了头，几个小时过去，乐狸真情实感地憋了一肚子气。 他的操作虽然不好，但他不摆烂不骂人，玩得勤勤恳恳，奈何一路上匹配的队友全是奇葩。有的从挑选角色时就开始吵架，有的干脆全程挂机，还有的故意在游戏里搞心态。不是逆风开局，就是大好局势一崩再崩。随着又一局游戏结束，完全沉浸式打游戏的青年憋着气，眼睁睁看着自家的基地被推平，硕大的“Defeat”蹦出来，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结算界面银白闪耀的钻石框框“啪叽”破碎，换成了朴素丑陋的青绿框。 直接掉了一个大段。从可怜的钻石掉到了可怜的铂金。 他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框一起破碎了，对着屏幕里的失败深呼吸了好几次，然而还是久久无法平复激荡的心情，直播期间想骂又骂不出口，只能小声宣泄。 “气死了！” 他带着怨气回到匹配大厅，还没来得及开下一局，屏幕就蹦出来一条好友申请。 【刀在手屠尽狗:菜b，不会玩还抢位置，笑死。】 乐狸：…… 怒火腾得上来。这个玩家就是上一把的队友。游戏只有五个职位，难免会碰到想玩同一个职位的人。乐狸除了打野玩得吃力一点外，其他职位都有一两个能玩的，因此补位或者让位置他都干过不少次。选角色时这个人在五楼，乐狸在四楼。轮到他们后，五楼一直沉默，乐狸和队友询问无果，怕他在挂机，就先抢了射手。结果最后一秒他也抢了一个射手，之后就是极其差劲的游戏体验。从进入游戏开始他就一直开麦狂喷，干扰别人正常发育，故意送死。尤其是乐狸，是被他重点照顾的对象，本就逆风的局势愈加稀烂，最后只能憋屈地游戏失败。 万万没想到游戏里搞心态还不够，还追出游戏外咬人。 或许是因为乐狸没有立即同意好友，那边锲而不舍，又发了一条组队申请。 乐狸刚点进去，一道粗噶像公鸭、还带着口音的青年音直接在耳机里炸响。 “还真敢来啊菜b，我看你是*，怎么好意思抢你老子的位置啊？*(哔——” 一顿劈头盖脸的脏话骂得乐狸脑袋发懵，等他顶着密集的语音按开麦克风，还没来得及说话，下一秒，他就被踢出了房间。 乐狸顿住整整三秒，终于从不可置信中反应过来，迎来了今天的第一次破防。 他生气，还有点难过，思绪混乱，好几次停在排位的按钮都没按下去，最后挫败地对着没有人的直播间小声道歉。 “不好意思，主播心情不太好，先吃饭了。” 他说完，关了直播，这才对着空荡荡的屏幕发呆。直播助手显示了这段时间的直播数据。他是九点半开得播，三个半小时下来，人气只有可怜的120，最高峰有七个人一起观看，观看时长最长五分钟，弹幕2。 早饭已经消化掉了。他摸摸空空的肚子，喝了口冷掉的白开水，叉掉直播助手，点开了虎鲨平台。 《无冕之王》分区毫无疑问占据了直播最大的板块，点进专区后还有滚动的横屏广告，其中便有一条“潜力新星——下一位戴冠之人会是你吗？”的宣传语。 这是虎鲨平台推出的最新直播活动，主要目的是挖掘新人主播。报名参加后，榜单会根据热度进行实时排名，相当于一波免费的官方流量。活动采取末位淘汰制，从前一千到前一百，再百进十，十进八，直到角逐出新人王。前三名不仅有大量热度，还会得到a级合约、现金等官方福利。 主角受何言第一次崭露头角，便是在这个活动。 乐狸没滋没味地舔着唇，滑动鼠标，终于在名单末尾看到了何言的直播间。 【言言一息】 直播标题也很简单霸气【单排带飞】 这位未来和戚程妄齐名的“言神”，现在也不过是个籍籍无名的小主播。 他点进去，刚好到何言丝血反杀极限翻盘的紧张时刻。 他玩得是游戏内最具操作的角色之一。仙气飘飘的古风剑客，影如鬼魅，迅疾如风，长得帅，伤害高，连招飘逸丝滑，就是身板太脆。在乐狸手里连技能都玩不转的角色，在他的操作下仿佛真的是杀人不眨眼的浪荡侠客，即使被敌方打至残血，紧咬不放，依旧闲庭信步，假视野、躲技能、卡身位……最后借着打野怪吸的一小波血，成功将追击的敌人双双送回基地。这波巨大优势之后他便开始了源源不断的压制，无论是躲草蹲人还是人堆之中取c首级再飘然离去，亦或是支援队友滚动经济，短短几分钟他就迅速成型，成了对面脆皮的噩梦，轻松拿下整局比赛。 精彩的操作让人目不暇接，紧凑的节奏更是抓人眼球，直播间的热度又有一波小小上涨。 “……主播练了多久？不好意思，主播刚玩。” “炸鱼？唔，难道大师都这么水了吗？那我今晚去桂冠段炸一炸。” 结束比赛，何言一边懒洋洋地挑了几条弹幕回答，一边点开下一局。 “主播代打？那行……”他伸手调了调方位，随后打开摄像头，对准了桌面。白皙修长的手指搭在黑色键盘上，指骨微凸，指节分明，隐约能看到青色的血管脉络。 弹幕都在嗷嗷舔，很快就把引战的刷了下去。何言笑着和弹幕互动，时不时感谢一下礼物，直播气氛欢快，谈笑风生间又拿下一局。 乐狸看着看着，忍不住点开了他的个人界面。 主播：言言一息 粉丝量：1325 人气：3000 注册时间：三天前 他盯着那个三天前，近乎自虐地刷新了一下。粉丝从1325瞬间来到1400。 等到晚上的黄金时期，这个增长速度只会更快。 乐狸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蒸煮的酸苹果，一戳就烂出酸涩的汁水。他回到直播间，人气已经快要突破5000，弹幕也是刷得飞快。何言慵懒清朗的声音听在他耳朵里，却比刚才骂人的公鸭嗓还要刺耳。 他红着眼睛又看了会儿，最后还是狼狈地退出了，心脏像是被蚂蚁啃啮般难受。 他一边安慰自己，何言长得好技术好，一飞冲天是正常的，但一边还是忍不住羡慕嫉妒，“咕噜噜”往外冒酸水。 仿佛是为了赌气，他又打开游戏，犹豫了下，选择了匹配，进去秒选刚刚何言玩的角色。 这个角色玩好了，就像何言那般透过屏幕都帅得人腿软，玩不好的话，就跟小鸡仔一样被别人乱杀。 看着自己0-8的战绩和红红的失败，乐狸抿着唇，失魂落魄地退出游戏。 这时候，何言的直播间已经挂上热门了，作为一个开播三天不到的新人，这个数据很多老人都达不到。乐狸根本不想点进去，关掉电脑，让自己从着了魔般的负面情绪里退出来。 发呆间他又想起了wink，不抱希望地掏出手机。这次没有卡顿，很快就加载出来。 “……” 原本还瘫着的青年迅速直起身，黑沉沉的眼里涌出激动的情绪，整个人就像缺水的植物重新活过来一般。他努力压制翘起的唇角，喜滋滋地看着消息栏里的“99+”，感到一股从头到脚的舒畅。 网骗拜金炮灰3 乐狸的眼神扫…… 乐狸的眼神扫过99+的红心，随后滑动屏幕，一条条的私信消息仿佛没有尽头。有直白问他“约吗？”“多少钱一晚？”的，也有“想和你一起吃饭”“要不要和哥哥试一试”等撩骚的，还有直接发图片的。 他没有点进去，只是在外面粗略扫一眼，一直划到底后，右滑到个人账户，看到账户余额里的几十块钱，压抑不住地笑弯眉眼。 wink点赞、打赏的钱都是七三分成，官方取七。虽然高，但是它提现绝不含糊。乐狸绑定自己的银行卡，不过十秒，存入余额的短信就蹦了出来。 等他再切回消息栏，又多了几条刚发的私信。头像左下角一个小小的绿点代表在线，八成是看到乐狸也在线后重新发的。但后者还是连点进去的欲望都没有，扫了一眼他们昵称后面的灰字——那里标示着他们之间的距离。见没有十千米以内的，立刻安心地舒了口气。 退出之前，他重新看了眼自己的帖子。点赞307，还有些礼物打赏，文案是网上复制下来的一小段诗。 【犹如飞蛾扑向星星，又如黑夜追求黎明】 配图是他昨晚匆匆拍下的成果。 女性尺码的裙子套在男性的骨架上多少有点不伦不类。幸好他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过于清瘦，身量也不突兀，除了本就短的裙边愈加尴尬地绷住大腿根外，倒也没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他半侧躺在被褥凌乱的床铺之上，米白色的褶皱不规则花边就像是晚宴的托盘，让他裸露的凝脂般的大片锁骨和肌肤可口诱人，几绺黑发散落，黑白分明。半截白皙优美的颈项，流畅的曲线从侧颈一直延伸到圆润可爱的肩头。 他很白，带着常年不见光而养出的病态苍白。但在天花板顶灯的糟糕打光下，反而衬托出玉一般的朦胧温润。布料裹着他的身体，掐得腰肢纤细仿佛可以一手掌控，对比之下，原本只是略略丰满的臀部就饱满得惊人，腰臀拉出的曲线弧度性感而丰腴。被裙边勒出肉感的大腿根，一只漂亮得仿佛艺术品的手羞涩地微蜷，半遮半掩着风光，身体曲线流丽而旖旎。 在wink社区，裸露直白的照片比比皆是，氛围迷离擦边也大有人在。这个名字是初始乱码的新人，所发出的照片属于后一种。很多人都吃欲拒还迎这一套，但她似乎又有不同。 糟糕的打光和拍摄手法，自上而下的角度仿佛男友视角，依旧掩不了清丽。她有些拘谨地躺在床上，无论是粗糙的布料和生硬的褶皱，还是素净没有多余珠宝点缀的肌肤，都可以看出她过得很窘迫。即便没有露脸，清纯生涩像清晨薄雾里的栀子花般的朦胧氛围还是让人心痒痒。她就像隐在偏僻脏乱的出租区里，深藏于房间小小一角的贫穷女友，穿着劣质廉价的地摊货，拘谨而小心地对你展露娇弱的内里。 说她没有露，短到腿根离隐私就差一线的裙边、裸露舒展的雪白肩颈、还有因为布料开线而隐约透露的白嫩肌肤，又或者被粗糙布料磨出的红痕，该擦的边一样不落；说她露，除了肩膀锁骨和大腿，其他都严严实实。 只要是在首页推送看到这张照片的人都忍不住点了进去。仿佛自己就是给她拍照的男友，拍完后温香在怀，在阴暗压抑的狭窄空间里和她亲热温存。 不过当事人并没有上述感觉。或许因为照片的主角是自己，乐狸没有看出什么很特别的地方，甚至觉得凹出的姿势有些刻意。但看着超乎自己想象的点赞量，被人认同还是让他感到一阵蜜渍般的甜蜜，连带着刚才的酸怨气都一扫而空。 他穿着拖鞋准备做午饭，本想好好犒劳一下自己，结果拉开冰箱才发现家里没存货了，只能拿出泡面，一边烧水一边想着晚上直播完可以出去买点东西。 wink的钱多到超乎预期，至少等工资的这段时间不再那么难熬，同时在上面的成功也让他的心态产生很大改变。 现在再让他看何言的直播间，就不会像之前那样心态失衡得厉害了。 女装出乎意料的成功，那么是不是意味着伪音也可以尝试了呢？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掏出手机找了几个网骗视频，一边吃饭一边恶补相关知识。 他找到了一个靠网骗起家的主播。他是直播后从录像里剪出有爆点的视频加以剪辑，随后发布。视频不多，但播放量都很高，弹幕评论什么的反响也十分热烈。甚至还出了教学。 总的来说就是嘴要甜，学会为直播效果服务，还要有反差。他的本音是很糙的男音，甚至有点中年大叔的感觉，但掐嗓变音后就是甜得心发酥的软妹音，左一个“哥哥带带”，右一个“哥哥好厉害”，一口一夹，在游戏里混得风生水起。等撩得队友昏头巴脑，抑制不住地心动，加他好友后，他就会状似扭捏地说“我有个秘密想和哥哥说，希望哥哥不要生气，其实……” 然后在对方羞涩期待的等待下用自己浑厚的本音大声道：“我也是个男的大兄弟！谢谢哥哥带带！” “啪叽”，又一颗少男心破碎。整个视频轻松愉快，配上他整活满满的剪辑，全程爆笑无尿点。就连乐狸也忍不住在观看的时候笑出声。 他揉揉脸，放松了下嘴角，这才按着教程笨拙地学习伪音。 主播的教学循序渐进，大体分为三个步骤。首先是学会改变声线。男女音色差异明显，但要是本身声线就不是很粗犷，只要稍微改变一下发声方式和发音角度…… “喂？” 他略略放高音调，循着本能，粗糙地削减男音的低沉。他本音并不雄浑，清清冽冽的，是很舒服的青年音。好的耳机太贵，乐狸没有钱购买，因此还是几十块钱的普通黑色头戴式，带着不可忽视的底噪，音质很差。但即使收音设备如此之低级，削减男性特征再加上声卡的润色后，乐狸还是被耳机内清甜的少女音弄得虎躯一震。 轻轻浅浅的女音，带着点冷感，又有着不可忽视的甜味儿，就像圆溜溜的含在嘴里的一块水果糖，浸润滚动间溢出丝丝酥甜，沙沙的细弱电流音更添一分隐秘的诱惑。 不愧是高级声卡。 乐狸恍恍惚惚地摘下耳机。 再次开启直播，乐狸的心思已经彻底活络起来。他本身不是很有直播效果，基本全程哑巴，只顾着闷头打游戏，人气上不去很正常。面对凄凉的直播间，他改了个标题，开始继续上班。 * 外卖到了，何言刚好打完一局。看了眼已经过了直播时间，他干脆在直播间说了一声后直接下播，徒留猝不及防的弹幕一片哀嚎。 有因为热门推荐而进来的新人看着“主播正在休息中”的黑屏一脸懵逼，再一看是个刚开播不久的新人，不由得发出感慨。 【这么好的流量主播不要了吗？】 【毕竟主播靠实力吃饭】 【我就去倒了杯水，怎么回来就下播了？】 …… 何言抬头看了眼，心情很好地关掉后台，去虎鲨平台逛了一圈，满意看到新星活动里自己的排名提升进前一千。 至少第一波淘汰赛与自己无关了。和第一名的奖金也更进一步。 他又去看了热度比较靠前的几个主播。可能是因为还没到tp级主播的直播时间，他粗略一扫，发现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参考价值，就放弃了学习，准备随机挑一个直播间下饭。 鼠标滚轮下滑，最后停在一个只有五百人气的小直播间。标题很简单【网骗进行时】。 何言挑眉。他对这种形式不陌生，《无冕之王》里有个头部主播就是专职于此，不过对他没有吸引力。正准备滑走，突然注意到主播的名字。 【狸奴】 这让他想起家里养的一只娇贵得要死的长毛布偶。离家快半个月，要是让老头子知道他在异国他乡做游戏主播，八成恨不得现在就飞过来把他揍一顿再团吧团吧打包带走反省。 心念一动，他就点了进去。 直播间很冷清，主播玩的是个小短腿奶妈，在追着队友支援的路上被对面两个人蹲草截胡，直接死回基地。右上角显示着他的战绩:0-5-2 意识有点差。 何言拆着外卖，漫不经心地想着。左上角小地图很明显能看出对面有三个人的视野消失不见。己方射手在单独补兵，准备向中路支援。作为辅助在接应路上就应该注意帮忙开一下全黑的视野，避免被蹲。可能对面也没想到他会傻乎乎地脸探草丛，干脆转变目标，直接收走了他。 他扒了一口饭，随即皱了皱眉，臭着脸喝水压下满口的调料味。 主播也意识到这波掉点是自己的错，连忙和队友道歉。 “不好意思，我没注意到。” 何言嘶了一声。 甜甜软软的软妹音，轻轻地像白鸟柔软的绒羽，带着浓浓的歉疚，仿佛酥麻的电流，听得人耳根一麻。 再高级的声卡变音也难免会有一些电流声，声调僵硬，耳朵敏感的何言立刻就听出是变声器。虽然提前看到网骗的直播标题，他已经有了准备，只是没想到，这个声音会这么……勾人。 就像那只爱缠着他妈的布偶，叫得甜，再做作也不让人反感，“咪咪”地，惹人怜爱。无论是咬字还是尾音，都勾得人心颤。 短短一句，让何言可耻地感到一阵过电般的刺激。 显然被勾到的不止他一个。冷清清的直播间飘出几条弹幕，游戏里队友也开了麦，语气很好地说“没事没事。”让主播小心走位。 不止他一个开麦，有的一上来就直呼“我焯，是小姐姐，小姐姐跟紧我，我带你飞”。本来只是耍宝，没成想主播十分捧场，软软地应：“好的哥哥。” 这可真是必杀。 何言没忍住揉揉耳朵，被一句“哥哥”叫得心魂荡漾。咂嘴回味了几下，感觉难吃的饭都好下咽不少。 游戏里的队友更是一阵嗷嗷，一顿操作猛如虎，在热烈的氛围里成功推掉敌方基地，最后一刻还不忘呐喊“小姐姐加个好友！”。 等到了结算界面，乐狸关了变声器，小声叹气，半是好笑半是抱怨地道：“总算重回钻石了。” 他的本音也很舒服，说不出哪里特别，但就是抓耳，也不怪乎变声后甜得勾人。 他看了眼直播间，发现人气已经缓慢攀升至1000+，甚至还有些互动的弹幕，心下一阵高兴。 【好甜好软的声音。啊啊啊主播你快把小姐姐放出来，我要看小姐姐直播！】 “谢谢夸奖，喜欢主播的话不要忘了点点关注哦~” 乐狸笑道。从直播到现在，他已经开了三四把，从最开始连“哥哥”都喊不出口，到现在已经能自如地打广告，进步可谓飞速。 他同意了上把队友的好友申请，婉拒了对方组队的请求后继续单排。从下午两点一直播到晚上十点半，坐得浑身发麻的乐狸看着今天的时长差不多够了，便和直播间里的观众告别。 人不多，但比起之前连人都没有的情况相比，好得不止一星半点。他活动了一下身体，准备去便利店囤点这几天的吃喝。 网骗拜金炮灰4 出门前，乐狸…… 出门前，乐狸顺手勾了个口罩。 他租住的地方属于城中村，居住区窄而密，来往的人也鱼龙混杂，但在低廉的租金面前这些都不是问题。 哦，或许还是有的。 往下走第一层楼梯时，乐狸就有点后悔了。这片年龄比他还大的居住区，基本都转手给了二房东，各种改造加上缺少维护，导致楼道里的感应灯几乎成了摆设。临近深夜，黑黢黢的楼梯间，即使有着手机电筒的光依旧瘆人得紧。他咽着口水，慢腾腾地往下踩，遏制住满脑子的胡思乱想。到了楼梯口继续往前走几段路，再穿过一条漆黑的巷道后，终于到了路灯明亮的大街。 三月末，人行道旁边的高大树木已经绿意盎然。乐狸正拎着两大袋东西往家走，突然看到前面的路口支着个摊，简陋的led灯冒着惨白的光，摊主正坐在后面玩手机。他走过去，扫了一眼炒饭炒面炒河粉的朴实牌子，舔了舔唇道。 “一份炒河粉，加个火腿不要辣。” 摊主应了声，手脚麻利地开始起锅倒油。鸡蛋爆炒出香气，绿油油的油麦菜和绿豆芽炒到断生，随后白花花的河粉丢进去，调料一浇一滚，就变了色，伴随着愈加浓烈的香气，油润美味、打包好的的炒河粉就递到乐狸手上。 有点烫。热乎乎的，香味儿直往鼻子钻。 他犹豫了下，还是把打包盒塞进了购物袋，拎着东西继续往回走。灯光越来越弱，直至消失。时间太晚了，长而狭的巷道，哪怕是墙那边的楼房窗户也没有一丝灯光，看路都困难，安静到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还有塑料袋摩擦的窸窣声响。乐狸心里打鼓，就在他忍不住加速时，突然听见了身后的响动。 不疾不徐，鞋底落在地上，和他的脚步声几乎重合。他跟在他身后，似乎并不着急越过他，在青年微微加速时，同样提高速度，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一瞬间，什么“青年走夜路惨遭杀害抛尸荒野”，“连环杀人犯巷道再杀一人”，“城中村疑云——消失的房客”……各种乱七八糟的新闻都涌出脑子，占据了乐狸全部的心神。 心跳剧烈，振得他无法思考，只是一味僵硬而机械地抬腿往前。好死不死，这一段路都没有灯。他冒着冷汗想去摸手机，结果太紧张，脚步趔趄，购物袋一阵“哗啦”，东西洒了一地。 “呃……不好意思……” 他蹲下身，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脑子一片空白地去收拾一地的东西，浑身发抖，感受着身后的阴影越来越近。 刺目的白光照在狼狈的乐狸身上。青年被照得晃了一下，转过脸，残留着惊惧的瞳孔印下光源的主人。 一个高大的男人。 他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带着口罩的乐狸，轮廓优越的俊脸因为背光而蒙上一层晦涩失黑的阴影，教人辨不清神情。 “没事吧？” 他蹲下身捡起两包薯片，将它们递给自己的主人。乐狸连忙接过，胡乱点头：“谢谢……” 指尖相触，何言几不可察地皱眉，结果比他更快的是另一个人。仿佛他是什么脏东西一样，身形单薄的青年极速抽回手，慌忙把散落的东西装好，猛地站起身，小声地道谢。 “谢谢您，实在不好意思……” 声音有点耳熟。 何言分心想着，同样站起身，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人已经像受惊的兔子一般走出去好几步。愣了会儿后，他才反应过来，人家是把自己当成尾随的变态了。 他只是分不清路而已。 城中村道路复杂，到处都是岔道。作为刚搬来这里没几天的新人，他已经在这边晃了好几圈了，还是没找到自己的那栋。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准备跟着问问路，结果还把人吓跑了。 他叹气，眉眼郁郁。本来不准备追上去，结果一个错眼，就看见了滚在路边的打包盒。 还冒着热气，酱色的炒河粉油嘟嘟的，香料味浓烈到冲鼻。他略显嫌弃地用手指勾住塑料袋的提手，认命地跟了上去。 网骗拜金炮灰5 那边总算从大…… 那边总算从大脑宕机状态清醒过来的乐狸，一边平复着心跳，一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人好像并不是故意跟踪，一股子错怪好人的心虚感油然而生。但这份愧疚在他发现自己的炒河粉不见后直接转成了心痛。 好倒霉。 他暗道晦气，没走几步又听到了脚步声。这次脚步的主人不再压制速度，很快就和他并行，伴随着陌生气息迫近的还有男人清朗的声音。 “你的东西。” 打包廉价的炒河粉递过来。乐狸愣了一下，连忙放下购物袋，接过自己的晚饭兼夜宵。 “谢谢你。” 声音穿过口罩，透着一股子沉闷。但褪去了因为惊惧而导致变形的颤抖音调，那股熟悉感更加强烈。何言借着手机电筒的光亮，不动声色地扫了他一眼。 目测一米七几的身高，瘦弱单薄，露出的一小截腕子细得能轻松环住。但又不是骨感到病态的细，无论是弧度优美的手指还是被休闲裤裹住的臀部，都证明了他身上是有肉的。黑发不长，但刘海留得刻意，再加上遮住大半张脸的黑色口罩，面容就像隐在雾里般模糊。他看人时也不习惯和人对视，微低着头，鸦睫低垂，何言只能看到他的头顶和白玉般的颈子。 “你知道32栋在哪吗？” 见人又想走，何言连忙出声。乐狸顿住，随后狐疑地重复一遍：“32栋？” “没错。”何言反应过来，“你也住在32栋？” “嗯。” 乐狸闷闷地应了声，一想到要和别人共行一段路就感到浑身不自在。但对方又给他送回了河粉，犹豫了片刻，他道：“那你跟着我吧。” “我对这块也不太熟。” 乐狸补充了一句。 这是真话。他没有社交，搬来这里后就闷在屋子里直播，除了隔几天逛逛菜场逛逛超市，几乎没有外出的时候。 他说完便往前走，何言连忙跟上，在走到黑漆漆的楼梯口时，终于想起了这股熟悉感源自哪里。 “你住哪一层？” 乐狸问道，想到终于要和身后的人分别，心下一阵放松，连带着语气都十分和缓。 要辨别一个人的声音很简单。最基本的就是音色，细分一下还有说话时习惯的呼吸方式和频率，咬字的语调，话末的独特尾音等。前者模仿起来容易，后者就很难了。 乐狸便属于音色特别、说话的处理方式同样独特的那类人。再加上何言在出门前才看过他的直播，反应过来后，他看青年的眼神都变得微妙。 这么巧合？ 他压下那股莫名涌起的复杂情绪，简短地回答：“六楼。” 乐狸吸气。时刻关注着他的何言没忍住唇角一勾，“你也住六楼？” “嗯。” 这也太巧了。 乐狸皱眉，压下心里的不快，只想快点结束这场同行，偏偏之前一直不怎么讲话的何言现在搭话个不停，更让他心烦气躁。 楼梯不比坦路，即使身后何言的灯光足够亮，但高度差还是带来大片晃动的阴影，教人看不清路。到了一层的平台后，体虚的乐狸喘着气，放下东西，准备掏出手机照明。 “我帮你。” 何言的声音突然贴过来，在空荡回旋的空间里带出阴森的回音，激得乐狸一颤。他压住下意识的颤抖，就见男人已经单手拎起一袋东西，随后侧身看向他。 他比乐狸要高上不少，手机照亮的地方有限，因此他的脸依旧覆在浓重的黑暗里。乐狸抿唇，摁亮手机打开手电筒。 “谢谢，走吧。” 网骗拜金炮灰6 关上门，乐狸放下…… 关上门，乐狸放下手里的东西。常年体虚加上紧绷的心情猛然放松，让他整个人都有点晕沉沉。他靠着门背缓了会儿，这才吃力地把购物袋拎到冰箱旁。水饺、烧麦……容易化的速冻食品得尽快塞进冷冻层，其他的东西就明天吧。 囫囵收拾完，他把自己命运多舛的炒河粉从零食堆里拿出来。虽然在地上滚了一圈，有点脏，但好在都沾在塑料袋上，对吃没什么影响。 他坐到桌子前拆开包装，锅气呛出来的碳水又热又香，勾人食欲。正准备享用，青年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掏出手机，找好角度，对着食物“咔嚓”拍了一张。 照片里是一盘油润朴素的炒河粉和一片印花小桌的背景，普通得不行。乐狸思索了会儿，干脆脱掉了牛仔裤。 他的小桌子是租房时房东赠送的。桌布上的黄色小印花已经略微褪色，还配了个蓝色洞洞小马扎，对比成年男人的体型，桌椅都显得有些迷你。坐在上面吃饭时，他必须岔开腿，不然就会磕到。 不过现在用来凹造型，倒是显得刚刚好。两条光裸长腿被迫挤进狭窄的桌底空间，有些局促地微微交叠，压出一点肉感的弧度。乐狸重新拍了几张，之后挑了一张还算满意的上传。 【匿名用户:谢谢哥哥们请宝宝吃饭~(花朵) [配图]】 打出那两个字时乐狸的手比脑子快，他不敢再看第二眼，匆匆滑回其他界面，看到个人账户多出来的十几块钱满意的提现。随后又看了看一些私信，挑着回了几个后便退出了应用。 做完这一切，他才松了口气，开始抚慰自己空空的肚子。百无聊赖的他，一边享用有些凉掉的夜宵，一边刷着无意义的热点下饭。 今晚的大眼热搜好像很热闹。 他挑了筷豆芽，点进去看了眼。 第一条就是发紫的沸，紧随其后的是几条爆。 【黑天鹅爆冷】 【Qi状态】 【黑天鹅0:3RX】 …… 此时，R国某星级酒店，一群人气氛沉闷地坐在大厅里。有的人身上还套着红黑配色的队服，背后印着名称，lg则是一只黑色的仰颈天鹅。 他们就是现在深陷讨论热点的黑天鹅俱乐部，曾经又被戏称为“豪门”战队，以“不差钱”出的名。据说初代成员随便拎哪个出来，家里都有矿需要继承。创建俱乐部也不过是富家公子哥玩票。总之，在他们收购席位第一次参加正式比赛时，没有人相信他们会在规格最高的世界联赛上拿到一年双冠的荣誉，甚至被称为“黑天鹅风暴”，在联赛历史上留下鲜明的印记。 不过那是过去式了。 从去年初的春季联赛，他们的战绩就开始起起伏伏，期间也陆续换人。今年的春季赛，更是在争夺季后赛的第一轮中，就以0:3的爆冷结局，猝不及防的被淘汰，结束了这场征战。 “戚哥，抱歉。” 身形瘦弱的中单Lk揪着手指，满脸懊丧。他白天吃坏了肚子，整个人拉到虚脱，晚上的比赛更是频频失误，还没比完就先崩溃了。哪怕上了替补，也没有好到哪去。 他不敢面对自己的队友，手机也不敢打开。他知道上面都会有些什么。 和他的歉疚相比，玩着手机的射手Rain就无所谓多了。虽然他的发挥也不尽人意，但他知道，遭受非议最大的肯定不是他，而是黑天鹅的台柱子，拥有最大粉丝体量的明星选手——Qi。 戚程妄撩起眼皮，看着Lk微微颔首，语调淡淡。 “没事。不用和我道歉。” 酒店的水晶灯如塔状倾泻，顶光落到他的脸上，就连靠着的普通红丝绒椅子也显得高贵起来。他腿上放着电脑，屏幕里是今晚的比赛回放，显然，他刚刚一直在进行复盘。 他的话说完，周围便又陷入了沉寂当中。气氛沉闷地完全不像是一个需要朝夕相处的战队。 这是创立之初就留下的弊病了。黑天鹅俱乐部不缺钱，初代成员虽然是一个大院玩出来的富贵子弟，但也不喜欢所谓的抵足而眠，用绑定住宿的方式增进选手的默契。延续到现在，他们几个虽然平时训练都在一起，但除了规定的时间外，居然见不到几面。 自卑敏感的中单，心有不服的射手，沉默寡言的打野，容易上头的上单，和缺点明显的辅助，组成了现在不伦不类的黑天鹅。 教练揉揉眉心。看来这个季赛除了要加紧二队和青训的训练，还要关注挖掘些新苗子了。 网骗拜金炮灰7 黑天鹅战队在一片…… 黑天鹅战队在一片腥风血雨里低调回国，网上争议纷扰，但这些都与乐狸无关。 他打起精神，坐在电脑桌前进行今天的工作。 伪音对嗓子需求高，他又是高强度直播，一直保持网骗状态简直天方夜谭。略一合计，他便决定在人流量最大的晚间黄金期蹭波人气，其他时间段正常直播。 但尝到网骗甜头后，今天的游戏体验和昨天完全是两个极端。 无论是局内对战还是直播间。 又一场失败，青年轻轻叹气，熟门熟路地叉掉好友申请——不用看就知道又是来骂他的，默默点开下一把。 直播间冷冷清清，数据惨淡，昨天的热闹仿佛昙花一现。偶然有点进来的观众，看到尴尬的直播氛围也很快退出了。 等待复活的途中，乐狸无聊地点开旁边的手机，登上小白软件。 消息界面又多了些小红点，账户余额出乎意料的到了二十多。他看了眼，原来是有人给昨天卖惨的图文打赏了，这才多了点钱。 他提现后去消息列表逛了一圈，给昨天打赏的评论回了点可爱表情，又评估了下有没有值得回复的信息，这才退了出去。 千捱万捱，总算到了晚上。 他改了直播标题，挂上变声器。也许是心理作用。本音的时候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沉默。用了伪音后，虽然甜言蜜语说得磕磕巴巴，但好歹能聊两句，直播氛围不再那么僵硬。 本以为能像昨天一样稍微有点热度。结果喘口气的时间，他看了眼后台数据—— 人气：200。 乐狸皱眉，有点不可置信地刷新了一下，末尾的0往上涨了一个1，就像是对他徒劳的嘲笑。 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勇气被血淋淋的现实磨得一干二净。他心不在焉，再没了直播的心思，满脑子都想找出原因。一到十点就下了播，点开《无冕之王》的实时分区。 一进去，首页就蹦出来一个直播间，人气到了夸张的千万。满屏的弹幕滚动得极快，礼物特效让人眼花缭乱。 乐狸摸索着关了特效和弹幕，这才看清直播界面。凭着这些天玩游戏的经验，他认出这是个刺客型的打野，最大的特点就是独特的技能模组，cd短，不同的技能组合有着不同的效果，包括但不限于击飞、霸体、斩杀等。同样的，他的缺点也很明显。操作难度劝退一波人，再加上前期生存环境堪忧，技能观赏性高伤害却一般，被针对后几乎没有翻盘方法，又劝退了一波人。不说职业联赛，就是在路人局里也是鲜少有人使用的角色。 他却玩得行云流水。 角色机制本身有些矛盾。身为刺客型打野，有着刺客的脆身板，却没有刺客的高爆发，技能释放完后也没有退路，很多时候连自杀式带人都带不走。 但某些情况下这种技能有着奇效。 他蹲伏在敌方野区。此时团战已经打响。己方四打五处于劣势，但碍于防御塔机制，他们只带走一个脆皮辅助，便被迫退回另寻机会。在他们准备全体后退时，刺客一个位移闪到身后。但他并没有收割，而是使用技能击飞对面全员。已经回撤的队友察觉到他的动向时便向敌方靠近，配合着击飞顺利击杀一人。但对方很快便反应过来，顺势反扑双杀。而刺客击飞后毫不恋战，使用技能立刻撤出战斗范围，躲进草丛等待cd回转。 双杀后的敌方士气大振。此时人数比2:4，虽然他们的血量大多只剩个血皮，但刺客唯一的队友已经撤走，只余刺客一个人留在草丛。仗着人多丝毫不慌的敌方全体向草丛逼近，在刺客攻击范围之外释放技能，试图找出刺客的位置。但技能进草全空，甚至连视野都没摸到。就在敌方疑虑的时候，几乎空血的刺客如鬼魅般从侧草闪出，连招直接带走残血c位，随后再次跳走，仗着技能回转快甩开对面的短腿角色，借着野怪回血后直接反杀，完成一波精彩绝伦的四杀。 虽然有着卖队友的嫌疑。但这一波优势直接让刺客度过了前期伤害低容易猝死的出生期，迅速发育，以极快的速度终结了比赛。 随着对面基地爆炸，金色的“胜利”标识占满屏幕，主播的段位也显现出来。是一场桂冠段位的全球百强争夺赛。 乐狸眨了眨酸涩的眼，压下内心的震动。这时候他才想起去看对方的id。 【黑天鹅—Qi】 Qi……好耳熟的名字。 乐狸想着，顺手打开弹幕，瞬间被一大堆文字淹没。密密麻麻，夸赞、恶评……铺天盖地。 网骗拜金炮灰8 被收割的敌方死不…… 被收割的敌方死不瞑目，但Qi的观众却看清了全程。 当时他躲在草里，卡了一个极限身位，几乎避过了大部分技能。同时为了增加容错，还使用霸体硬抗伤害，没有触发击中特效，迷惑了对方，让他们误认为自己已经离开。等对面放松警惕后，才终于露出自己狰狞的獠牙。 可怕的熟稔度，让这个所谓的下水道角色几乎秀翻全场。 电脑屏幕前的何言曲起手指，若有所思的点着桌面。 他在模拟刚刚的对局。 十位全球顶尖高手，有职业有主播有绝活路人，匿名撞车，不到最后结算都不知道队友是谁。这种势均力敌的对局，难得被打出一边倒的局势。 而缔造这个结果的，是一个公认的冷门角色。 如果他是Qi，在这种对局里，能做到这般掌控全局节奏，如同呼吸一般简单吗？ 答案是不能。至少目前不能。 虽然他现在段位也到了桂冠，但为了追求直播效果和快速上分，都是挑版本热门的角色玩。并且在对战时，他会粗暴而直接的掠夺敌我资源，优先保证自己的发育，更喜欢靠自己一人，而非团队合作。Qi则是将队友的伤害和定位全部算了进去，让队友心甘情愿，甚至主动将资源奉上。 不愧是职业选手，一盘比赛的思路抵得过他三五天的复盘。 之前他只顾着钻研如何营造直播效果，如今看到Qi的精彩操作，倒是对职业联赛产生了一点好奇。 不过…… 【菜*也就只能在这装一装了，小组赛直接被打出*】 【垃圾战队赶紧解散吧】 恶意弹幕封了又发，发了又封，即使淹没在密密麻麻的夸赞里，也十分醒目。 哪怕只是看客，乐狸也被逼得皱眉。 他盯着那些恶评，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个“Qi”好像是被自己抛之脑后的主角攻。 系统给的所谓剧情只是一个大纲，除了干巴巴的起承转合，再没了其他细节。他只知道剧情的开始是攻受直播撞车，而他要做的就是抢在主角受何言之前和攻排上同一局比赛，并且给对方留下恶感。 总算想起自己其实是炮灰扮演者的乐狸连忙开始盘算。 现在看来，主角攻——也就是“Qi”，戚程妄，是因为比赛失利，才有时间开直播。也是因为战队水平匹配不上当前的比赛强度，才会向技术高超的何言抛出橄榄枝。 《无冕之王》全球联赛一年四次，春秋为季赛，夏冬的冠赛为季赛plus版，无论是规模还是奖池都要高于普通季赛。 何言是在夏冠赛之前加入攻所在的黑天鹅俱乐部。现在是三月的末尾，春季小组赛刚刚结束，而夏冠会在六月初开始，所以…… 他要在两个月的时间里跨越两个大段位，从钻石打到桂冠，并且抢在何言之前成功和戚程妄匹配到同一局。 光前半部分就是地狱级难度。 想到自己游戏水平的乐狸：…… 他看着电脑里已经开始新一局游戏的戚程妄，无论队友还是对手，能排到一起的，一定程度上游戏水平都很相近。 总之是那种他完全攀不起的水平。 青年木着脸，叉掉了正在播放的直播间，满脑子都是吾命休矣。 网骗拜金炮灰9 书房里，穆青尧靠…… 书房里，穆青尧靠着椅背，面无表情。 桌上的电脑屏幕，没有高深莫测的股市折线图，也没有令人眼花缭乱的报表，只有一个花里胡哨的官方直播间。 此时比赛已经结束，华国战队THE1:3败给了来自H国的KEE。失败者落寞退场，得到季后赛名额的胜利者则正淋着金色雨接受采访。 放在一旁的手机疯狂震动，他叹口气，打开一看，果不其然是一串鬼哭狼嚎。 备注为穆青野的小窗里，不断刷出新的消息，全是没有意义的表情包和废话，大有不回消息不罢休的趋势。 【我会考虑你的提议。】 他发送完，非常有先见之明的将手机放在一边，任它震动一会儿后才重新拿回手里。 穆青野：【！！！！小叔！你永远是我叔！】 穆青野：【你信我！收购THE绝对不亏！虽然这把输了，但老牌战队，实力还是有的！】 【表情包】 【表情包】 …… 此时此刻，远在大学宿舍的青年激动地一拍桌子，大笑出声。 被吓了一跳的舍友惊恐地盯着他。 “小野，就算喜欢的战队输了也不能失心疯吧？” “你不懂！”穆青野发出一阵猖狂的笑声，眉眼飞扬，“等着看吧！今年夏冠赛我大THE一定能杀进总决赛！” “我看小道消息都在说它要重组了。”另一个戴眼镜的舍友好奇地加入话题。 “打成这个鬼样子，重组才正常吧。” “今年春季赛是真的难看，一个比一个拉胯。黑天鹅，THE……矮个里面拔高个，冲出了国内，结果一个都没过线。” “THE毕竟还是太老了。”穆青野一边打字，一边和舍友们闲聊。 《无冕之王》从第一次职业赛开幕到如今，战队已经陆陆续续换了多波。每年都有老战队被收购、重组，每年都有新鲜血液涌进来。 THE，是唯一一支，到现在还在□□的初始俱乐部，承载了一代人的回忆。 然而随着版本更迭，它的成绩也越来越差，去年开始就有传闻它拉不到赞助即将被收购。 穆青野将整合完的资料发过去，看着“文件已被接收”的消息提示，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 哈哈哈哈哈！他就知道小叔慧眼识珠！ 从初中开始接触到《无冕之王》时，THE就是他心里的白月光。如今白月光即将成为他家的产业之一，哪怕今天THE输得难看，他也丝毫不觉得生气。 说不定因为今天的失利，收购价还能再打个折呢。 另外两个人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今天的比赛，这时，一直没参与讨论的最后一个舍友发出一声惊呼，瞬间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今天怎么了？都一惊一乍的。” 穆青野心情很好地调侃。看着三个人凑到一起盯着手机屏幕，心里的好奇也被勾起来。 “让我也看看，你们让让……” 围在一块的人勉强让开一道缝。穆青野挤进去，把头凑到手机屏前—— 是一张简陋的图片。 无论是毫无章法的背景还是糟糕的打光，都让人眉头一皱。但谁让镜中人太过抢眼。 惨白的led灯管投出大片冷光，衬得肌肤白皙如瓷。黑色的布料裹住腰身，纤细的吊带在胸前交叉，绕过锁骨，在脆弱的颈后系出蝴蝶结。 她的手很好看。从腕骨的线条开始，骨肉清瘦匀停，弧度优美，薄薄皮肤下淡紫的血管脉络如花束。 它覆在胸前，遮住了更下面的风光。 娇弱又漂亮，像清晨雾气凝出的水珠。 舍友左滑图片。穆青野居然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但很快他便看到第二张图片。 和第一张的矜持与欲拒还迎相比，第二张就大胆暴露得多。 她跪坐在地上，侧着身拍照。这时才能看清她的裙子有多短。她似乎并没有穿贴身衣物。因着姿势，开叉的侧边几乎裹不住挺翘的部位，顺着弧度露出大半雪白。随后就是跪姿的长腿，漂亮而柔软。 “我去……”舍友看直了眼，捣了捣手机的主人，“你小子，哪找的图片？” “咳咳，看看就行了，不要在意。”主人含含糊糊，有点不好意思地收回了手机，论如何逼问也不松口。 时间也不早了，几个人调侃了一会儿后就熄了灯。然而躺在床上的穆青野怎么也睡不着。他摸了摸脸—— 热热的。 草，他以前从来没觉得这些擦边图片有什么好的。而且他明明喜欢的是大波御姐！ 这边男大被擦边图片擦到神思不属，另一边，是正在处理事情的大人世界。 穆青野的资料窗口旁，是前几天子公司送来的调研。 穆青尧敲着笔。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穆氏集团交到他手里已经有五六年。这些年来，为了收拾上一代的烂摊子，他砍掉了大部分冗余产业链，或是分割变卖或是融合吞并。如今地位稳固，他也有心再次拓展。 娱乐行业穆氏早有涉及，但电竞并不在业务范围内。当穆青野第一次提起时，他就意识到这是一个突破口。 其实他的最优选并不是THE，而是黑天鹅。但搜集的资料显示，黑天鹅的背后早已是一家独有，不容他人分羹。 网骗拜金炮灰10 乐狸的好心情在…… 乐狸的好心情在点开虎鲨私信时消失殆尽。 他盯着那几行字看了又看，呆坐半晌后，关掉了准备开的直播。 打开手机微信，果不其然多了一条好友申请，备注是虎鲨平台超管077，也就是曾经他签合同的对接人。 他同意申请，很快，对面的消息就发了过来。 【您好，关于您当时签约的合同事宜……】 对面是来解约的。 乐狸盯着手机，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复。新的消息一直顶起对话框。他一行行看过去，最后还是想挣扎一下。 【我记得，当时签约的时候，说过合同的有效期是七年。】 【现在才过了一半。】 对面回的很快。 【是的，合同有效期是七年。但是一年一续约才会持续生效。】 续约？ 他签完合同后，对面就彻底遗忘了他，从来没提过这件事。 不过也不怪别人，他自己不争气，播了几年，一波波的新人越过他，往更好的方向发展。只有他，一直待在最底层，靠着保底工资苟延残喘。现在，最后一道防线也要被人撤走了。 没了合同，也就没了保底工资。靠他现在的直播收益，一个月能有一百块钱就算天上掉馅饼。 077软硬兼施。 他希望大家能好聚好散，和平解约，这样的话平台愿意补偿一个月的底薪。如果他这边有异议，可以自己走程序申诉。不过合同里明确规定了有效期间，直播需要达到规定数据。 而乐狸显然没有达标过。 随着解约文件一起发过来的，是银行卡的到账信息。 现在开始，他就是自由人了。 好消息，他以后不用再在电脑前直播一整天。坏消息，他唯一的收入断了。 何为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就是了。 他叹口气。昨晚发的擦边图，好像出乎意料地有热度，又给了他几十块钱。但这个收益并不稳定，完全不能覆盖他的日常生活。 果然还是得尽快进剧情。 * 何言开直播的时间十分固定。 他每天早上六点起床，锻炼一两个小时后带着早餐回来，顺便淋个浴。九点半正式开播，十一点半开始吃饭，下午四点再次开播，雷打不动。 以前他下播得晚，偶尔还会到凌晨，现在到八点就溜。 谁让他最近的爱好是看疑似自己邻居的直播。 打得又笨又憨，挨骂都不会还嘴，唯一可取的就是声音好听。变声前舒舒服服，不爱说话。变声后甜得能掐出水，话也多了。 每次带入那天晚上见到的形象就让他心痒痒。 咳，总而言之蛮解压的。看着他的操作，再难吃的饭都能再来一碗。 他今天照常一边拆外卖一边打开乐狸的直播间，正准备开始今天的午餐，就见到“主播正在休息中”的黑屏提示。 他顿了一下，有点疑惑点开他的主页，发现上次直播是十四个小时前，也就是昨晚十点。 印象里，他那位邻居可是个高强度的主儿。每次直播时长都到了夸张的十几个小时，平时基本不见他出门，今天居然没播。 真是奇怪。 他又等了会儿，发现还是没有变化。只得退而求其次，去找其他的下饭直播间，心里却不自觉地惦念着他没开播的原因。 难道是生病了？ 网骗拜金炮灰11 不知道自己…… 不知道自己还有人惦念的乐狸当然不是生病。 他正在操作游戏角色，一旁的手机挂着语音——那边的键盘声按得比他激烈得多，时不时还掺杂几句命令。 “过来开视野。” 男音清朗，带着骄阳般的朝气。但看着一骨碌滚过来结果不小心手滑终止技能，然后脸探草丛，被敌方围攻致死的奶妈辅助，语气里还是没忍住染上怒意。 “笨死了。”他嘟囔着，“复活了赶紧来我这补点经济。” “什么忙也没帮上，还尽给对方送人头发育。” “对不起。” 伪音加上声卡共同造就出又甜又酥的软妹音。乐狸道完歉，一边等着复活时间读秒，一边给对面发了个消息。 【qwq】 对面沉默了。乐狸复活后听到一声叹息。 “行了，接下来你只要跟着我就行。” “好哦。” 他乖乖地应，操纵着角色往青年那赶。 他玩的是射手，位移多，高灵活度。等乐狸哼哧哼哧地赶过去时，他已经从下路窜到中路。这让短腿奶妈不得不再掉头，穿过野区去接应。 结果又死在路上了。 草丛里突然冒出一个准备绕后的敌方打野，收掉了乐狸后飞速逃走。 青年刚和队友合作解决掉敌方中单，一转眼，乐狸被击杀的公告就响彻全场。 他头疼，实在不明白乐狸怎么死的。 “你不看小地图的吗？”他敲着键盘，走到乐狸尸体旁边转圈，“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对不起。” 乐狸唯唯诺诺。 他跟青年已经排了好几局了。刚开始他被骂还会不知所措地解释几句，后来他发现这些没有意义。 反正只要会道歉就好了。 果然对面又不说话了。等复活读秒结束后，他一边沉默着一边去复活点接他。 “跟在我后面，别又死了。” 他别扭道。 “对不起。”走神的乐狸听到青年说话，条件反射的道歉。 “……” 啪啪啪！ 乐狸被对面大力的键盘声吓得一抖。 “你、真、的、有、在、听、吗！” 他咬牙切齿，每一次按键都带着怒意。 “……对不起。” 这回是真心实意。接下来乐狸缩着头做人，全局下来跟在青年屁股后头，一步也不敢离。等到对局胜利结束，乐狸才松了口气。 语音那头的青年也呼出一口郁气。他看着自己的战绩——15:1:6，唯一死的那次是因为救乐狸，其他时候都是全程带飞。 他又翻了翻前面。刚开始是单排，后面都是和乐狸的双排，一大页的战绩就突出两个字：漂亮。 “你还玩吗？” 乐狸问道。 青年看了眼时间，已经13:45了。他关了游戏，语气里带上一点解脱。 “不玩了，我要上课了。” “好哦。”乐狸点头，又有点好奇，“你还在上学？” “嗯。”青年在书架上抽出课本，“大一。” 嘶—— 乐狸吸一口凉气，不自觉地算了算大一是多少岁。 妈呀，才十八。 “你呢？已经工作了？” 东西拿好了，青年带上蓝牙，带上宿舍门。乐狸有点不好意思地回：“我比你，呃，大一点。” “大一点是多少？二十二？” 乐狸抠抠手指，声音细若蚊蚋。 “二十五……” “完全听不出来。”青年有些惊讶，不过他也只是随口一问，“晚上还玩吗？” 乐狸思索了下，反正他也不要直播，这段时间抓紧上分才是正道，于是给出了肯定答复。 “行，那我放课后找你。我先上课了，拜。” 青年按断电话，跟占好位子的舍友招了招手。 “小野！快来这里！要点名了！” “来了。”穆青野摘掉耳机，放下书本，跟舍友打了个招呼。 宿舍四个，一个土木，一个能源，两个计算机。另外两个每天忙到飞起，倒是他们俩这个学期课还算少。 “今天怎么这么迟？” “刚好你们都不在，就打了会儿游戏。”穆青野打了个哈欠，吐槽道，“遇到一个贼菜的辅助，玩得我心头火起。” “哦对了，晚上我还要出去打游戏，记得帮我签个到，回来给你们带夜宵。” “穆老板大气大气！还有记住我不吃辣。” “少贫。”穆青野笑骂。 * 挂了电话后，乐狸摸了摸小心脏。 说真的，这几把游戏打下来，他感觉自己都要少活几年。 但收获也算不错。 他看了下游戏数据。之前都是起起伏伏，输一把赢一把，自从和青年排到一起，两个人开始双排后。他就开始了被带飞之旅。 连胜五把，现在他的段位到了钻石四。只要再跨几个小段就能上大师，再然后就是桂冠！ 果然还是路走窄了。游戏嘛，不一定要提升技术，被带上去也是一样的。 乐狸美滋滋地拍了张照，发到小白上。 【匿名用户：被带飞惹(*?I`*)】 网骗拜金炮灰12 动态刚发出…… 动态刚发出去，下面就多了条评论。 【给个id，哥哥免费带你（勾引)(色）】 私信里也多了几条约他打游戏的消息。然而乐狸看了一眼就划了过去，并不打算回应。 他给这个软件的定位很清楚。发点女装擦边，再偶尔发发日常，回几个打赏大方的粉丝就行。其他的不值得他费太多心。 不过目前来说，热度好像有点过了头。 第一条擦边图文点赞已经快过k，黑裙那条更夸张，直接挂上首页，浏览量一直在涨。私信里也开始出现距离三十千米以内的同城，有的甚至快到了十千米的警戒线。 然而带来的收益也是可观的。 乐狸将账户里的钱提干净，丢掉了心里隐隐的担忧，将手机放到一边，继续打游戏。 他开着麦，靠着变声器，菜就道歉，不仅挨骂少了，而且几乎每打一局都有人来加他，邀他一起玩。但上午的经历实在是给他留下了不小的阴影，所以他全部都点了拒绝。 让一个不善言辞的阴暗蘑菇开麦已经很强人所难，再去主动抱大腿上分，更是难上加难。 和“南有嘉鱼”一起双排完全是偶然。 那把他玩的是打野，乐狸依旧万年不变的辅助，跟着脾气暴躁的射手。射手自己开局0-3，却直接开了麦大骂乐狸，那叫一个难听。 乐狸不想和他争辩，先是打字道歉，但他不依不挠，只好开麦。 没想到对方听到声音后骂得更难听了，污言秽语，其他的队友都听不下去，纷纷开麦劝解。但只是让他更加来劲。 “行了，傻鸟射手，0-5，狗来了打得都比你好。蝌蚪身上绣青蛙，你玩你爹呢？” “你知不知道自己叫得很烦啊？嘴里插了开塞露？张口就拉。” 一直没说话的打野按开话筒，张嘴就是一顿噼里啪啦的输出，给所有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草你(哔——，关你屁事啊(哔——” 射手调转火力，恼羞成怒，开始怼着打野骂。 “蝙蝠身上插鸡毛，你算什么鸟？”打野一边干脆利落地收了个人头，一边嘴皮子利利索索，射手骂一句他还十句，直接给人噎哑火了。 “你——！” “行了，屎壳郎打哈欠，臭嘴一张，回去找你爹哭去。” 打野嘲讽一笑。那边静了片刻，随后—— 【xx已退出对局】 围观全程的乐狸：…… 没了自己找骂的人，打野便关了麦，跟没事人一样继续打游戏。虽然他几次力挽狂澜，但前期差距加上团战少人，拉扯十几分钟后还是输了。 乐狸看着对局失败的界面，叹了口气，正准备再开一把，突然收到了组队邀请。一看，正是刚才那把的打野。 “喂？能开麦吗？” 南有嘉鱼懒洋洋地问。 “可以的。” 乐狸连忙打开话筒，有点不好意思地道谢，“上一把谢谢你为我说话。” “没事，那种人就是贱得慌。”南有嘉鱼干咳一下，努力让声音变得自然，“一起玩吗？我带你，就当上把输了的补偿。” “可是我很菜，会拖累你的。” 乐狸看着自己上把0-6的战绩，心虚得紧。 “有我在，有什么好怕的？”他无所谓，“开了。进去你选辅助，跟着我就行。” “好哦。” 乐狸点头，然后南有嘉鱼就破防了一上午。 “你残血上去干什么？” “对面当着你的面进草，你不跑还往里走干嘛？” “你怎么又死了？” “真笨。”他叹口气，被折磨得满是沧桑。 虽然嘴上嘟嘟囔囔，他的操作却丝毫不含糊，一直带着人躺赢。 乐狸看着他全程乱杀，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这是你的小号吗？” “是啊。”南有嘉鱼刷着野怪，“不然也不会遇见你。” “呃，我是说，不然我排不到你。”他改口，但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又补了一句，“我不是说你不好。” “没关系呀，我知道自己的水平。”乐狸老老实实。 他完全不觉得有被内涵。虽然南有嘉鱼一直很嫌弃的样子，但一是他技术好，愿意带他玩，还教他怎么看视野、补经济，甚至给他打buff；二是，他之前被各种花式骂过，南有嘉鱼完全没有打破他的城防。 他觉得南有嘉鱼简直是世纪无敌好队友！ 被夸的南有嘉鱼隐晦地勾起唇角，干咳一声：“行了，别乱跑，过来和我一起吃兵线。” 两人一块排了几局后，就加上了微信好友，挂上微信语音。 回忆结束。乐狸又玩了一个下午，刚伸个懒腰，微信消息就蹦出来了。 【南有嘉鱼：我下课了，几点玩？】 【糖炒栗子：我都行。你是不是还没吃饭？要不七点吧，我也先去吃个饭。】 【南有嘉鱼：好。】 【糖炒栗子：[猫猫爱心.gif]】 穆青野跟着下课的人流，一边打字一边忍不住勾起唇角。他正准备收起手机，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 “小叔，怎么了？” 他接起来，心里有点预感，语气不自觉地带上雀跃，“是THE的事有着落了？” “嗯。”穆青尧言简意赅，“子公司那边已经谈妥，大概等赛季结束，消息就会放出来。” “yes……”穆青野低低地欢呼一声，开始拍马屁，“小叔，你真的英明神武聪明绝顶——” 穆青尧转转笔，有点无奈，“好了，还有一件事。大哥让我喊你今晚回去吃饭。” “……”穆青野有点头疼，“我就知道，当时报名就该离家远点。” 动不动就喊他回去吃饭，这学期他好不容易才摆脱舍友的调侃。 “唉，你跟我爸说声，我待会儿就回去。” 穆青野挂了电话，先给乐狸发了个不好意思的表情，告诉他突然有事，要晚点才能玩。又在宿舍群发消息，跟他们说夜宵吹了。 【回家吃饭，今晚不回来。别等爹，没结果。】 网骗拜金炮灰13 手机震动。…… 手机震动。难得出门的乐狸走着路，顺手点开消息栏。 【南有嘉鱼：抱歉，突然有点事。可能要晚点才能和你玩了(哭哭)】 三月末的时节，天色暗得越来越晚。他站在马路边打着字，回复道： 【糖炒栗子：没关系，我晚上都有时间。】 【你随时喊我_(:зゝ∠)_】 【(抱抱.jpg)】 又聊了两句，他们才结束对话。 本来还想着随便买点、赶紧吃完好去打游戏的乐狸心下轻松，生怕会迟到的紧迫感消失无踪，现在，他有充足的时间去思考拿什么当晚饭。 唔，他想起来了。离这大概一两公里的地方有个大学城，旁边还有个美食街。那里的吃食不仅种类繁多，而且物美价廉。以前出门都是深夜，加上他也懒得走那么远，结果搬来这里这么久，他居然还没去逛过。 脚步一转，他就跟着导航往目的地走去。 但很快，他便觉得失策。 好多人。 他硬着头皮转进这条街道。几百米外都能窥见这条小吃街的热闹。六点半，夜色和暮色相互掺杂，附近的大学放课，再加上下班、接送孩子的居民，这条存在十几年基本变成美食一条街的地方，可谓挤得水泄不通。 图省事没带口罩的青年，走在人群里，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扒了皮的动物，浑身不自在。 但来都来了。 他安慰自己，目光越过周围的熙熙攘攘，去看摊子上的各种招牌。烤冷面、臭豆腐、冰粉、烤串……不知不觉就排了好几个队。很快，他一只手拿着打包好的杂粮煎饼，另一只手端着廉价纸碗，嘴里还咬着五块两根三块一根的淀粉肠，被周围的热闹和美食感染，心情雀跃。 结果猝不及防，一个黑色话筒就怼到他眼前。 “帅哥你好！请问可以采访你几个问题吗？” 带着黑色口罩的卷毛男生热情洋溢，摄影师和打光师也将镜头对准他，瞬间被长枪短炮架在中间的乐狸表情空白。 “呃……”他咽下嘴里的食物，下意识地扭过脸，局促地想拒绝，结果就这短短的工夫，街头采访小哥的问题已经抛了过来。 “请问如果你讨厌的人追求你，你会说些什么？” “不好意思，我不会。”他躲着跟过来的镜头，声音细微。采访小哥没听清，手里的话筒又往前送了点。满手的食物影响了乐狸躲避的动作，他不安地往旁边一看，周围居然陆陆续续有好奇的路人驻足，已经快把这里围成一个圈。 他更慌了。磕磕巴巴地道歉，试图从夹攻中突围。但对方并不打算放过他，反而笑着调侃，拦住他的路。 “诶，帅哥，你这么帅！肯定有不少人追你吧？不要害羞啊！给大家分享一下经验！” 随着他的话，镜头怼得更近了，周围的目光仿佛也全部聚集过来，各种各样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溺水般的窒息感扼得他无法呼吸。就在他浑身僵硬忍不住发抖的时候，肩膀突然搭上一只手。 “抱歉，我朋友不太爱说话。” 他语气温和，动作却强硬。伸手将摄影机拨了个角度，揽住乐狸，将人带到自己身后挡住。 “他不习惯镜头，希望你们后面可以把这段删掉。” 他对着卷毛男生笑道，笑容毫无阴霾。 “我们都不希望成为采访素材。” 摄影师比了个“k”的手势。采访者也反应过来，诚恳道歉：“不好意思，是我们的失误。这段素材我们会马上删掉，不过，可以加一下你朋友的联系吗？我们希望能给你朋友一点补偿。” “不用了。”青年看了眼乐狸的眼神，心领神会，婉拒了补偿后就带着人走了。 等他们俩走远，卷毛男才在口罩后撇了撇嘴，走到摄影师身后。 “可惜了。”摄影师小声嘀咕着，“难得遇见个这么好看的，要是发出去，不得狠狠吃一波流量。” “人家不愿意有什么办法。”打光师无所谓道。 这不是第一次被拒绝，他熟练地收好设备，准备蹲下一个目标。卷毛男却没急，懒散地拦住摄影师的动作。 “刚刚那段素材留一份存档给我。” “行啊，反正也是废片。你自己注意别发出去就行，小心人家告你。”摄影师动作几下，停住了删除进度。 “回去传给你。” “好。” 他点头，视线落在屏幕里暂停的影像。 毫无遮挡的青年暴露在镜头里，徒劳地躲闪着。或许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受惊的样子，就像一只被迫应激的动物。 网骗拜金炮灰14 人流来来往往，…… 人流来来往往，这点小插曲很快便消弭了。只有当事人缓了会儿才从颤栗里平复。 “谢谢。” 乐狸坐在长椅上，虚弱道谢。 太恐怖了，他至少要在家缓两天。 “没关系，就当上次你帮我的回报吧。” 青年笑眯眯地缀了口手里的柠檬水。 冰冰凉凉，微涩微苦。 乐狸有点诧异地看过去。身形高大的青年懒散地靠着椅背，鼻梁高挺，轮廓优越，上身宽松白t，下身蓝色水洗牛仔裤，休闲又青春，帅得一塌糊涂。见他看过来，还和他对上了视线，唇角带着还没散去的笑意。 “呃……”乐狸犹犹豫豫，在脑子里翻来覆去也没找到和这个人对应的记忆，只好小心翼翼地问，“我们认识吗？” 对面的眼神有点奇怪，像是震惊又像是挫败。 何言郁闷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前几天半夜，我找你问路。” “我是你邻居啊。” 乐狸眨眨眼，想起来了。 谁让那天又黑又慌，他一没看清对方长什么样，二是被他吓到了，对他好感很低，很快就把事情抛在脑后。 没想到他人还怪好的。 乐狸感动又愧疚。 一直关注他的何言歪歪头，趁机掏出手机，“加个联系吗？” “好啊，我扫你？” 乐狸连忙打开微信。何言一边回“都行”，一边把二维码递到他眼前。 很快，乐狸的好友列表就多了一个用着初始山水头像的人。 “给你什么备注？” 何言咬着吸管问，乐狸老实地答：“乐狸，音乐的乐，狐狸的狸。你呢？” “你要中文还是英文？” “？” 乐狸奇怪，“你是外国人？” 他又看了眼何言，黑眼睛黑头发，五官立体深邃，但轮廓柔和，怎么也不像异国友人。 “我是华俄混血，在Y国长大，最近才来华国。”何言解释了一句，“何言，或者乔恩(jn)，都可以。” “你华文说得真不错。” 乐狸有点诧异，真心实意地夸赞。 “谢谢。” 何言看了眼自己的备注。他给乐狸的并非是名字，而是略带暧昧的昵称——“小猫”。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身边的青年。对方正在打字，毫无攻击性的眼睛乖顺干净，声音轻轻。 “你是哪一个yan？” “语言的言。” 喔，有点耳熟。 乐狸刚保存备注，就收到了对方发来的打招呼表情。 【猫猫问好.jpg】 他也顺手回了个表情包，收了手机。 “感觉你最近没怎么出门，生病了？” 何言语调自然。乐狸有点不好意思地回：“没有生病，只是我不怎么爱出门。” “哈，看出来了。”何言闷笑一声，“一起逛逛吗？这里还挺热闹的。” “还是不了。”乐狸摇头，心有余悸地拒绝，“我想回去了，你玩吧。” “没事，我也逛够了，一起回去？” 乐狸下意识想拒绝，但没什么特别好的理由，干脆点头。 何言站起来，还坐着的乐狸瞬间感觉自己被阴影罩住了。他有点震惊地看向旁边：“你多高啊？” “188？” 何言有点不确定。他看着也站起身的乐狸，心里基本有数，但还是笑着问，“你呢？” “175。” 乐狸有点心虚，没忍住又看了一眼旁边，感到一点不平衡。 只是十几厘米而已，真的有差这么多吗？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聊，大部分时候，何言都是挑起话题的那个人，乐狸只负责老实回答，不知不觉就把自己兜了个底儿掉。 青年吸了一口冰饮，慢慢地走着。无糖的柠檬水，带着植物明显的涩苦味道，在口腔里滚上一圈，清新酸涩。 很多人不喜欢，他却觉得别有滋味。 他对味道敏感。搬来这里后，对着各种外卖，最头疼的就是挥之不去的霸道调料味儿，几乎快厌食了。 不过自从发现乐狸的直播间，他就很少分心到饭菜的味道上，难得吃了几顿饱饭。 想到中午没动几口的外卖，他垂下眼。 挑直播间挑到眼花也没找到合心意的之后，他干脆不吃了，提前开播，把晚上的直播时长挪到下午。 饥饿让他心情很差。他在外面散步，勉强垫了垫痉挛的胃。准备离开的时候，注意到了被围起来的乐狸。 就像冥冥的感应。他站在那，目光穿过人群，精准落到无助的猎物身上。一种难言的感觉在血液里流淌，猛然舒展的精神几乎让他的指尖都在颤栗。 抓到了。 他想。 网骗拜金炮灰15 看着乐狸的身影…… 看着乐狸的身影被老旧朴素、贴满小广告的防盗门吞没，站在楼道里的何言难得有些微妙的焦躁。 下次逮到他要多久？ 乐狸不常出门，他们的关系也没到互相报备的地步。今天过后，顶多算个互相认识的邻居。 哪怕这一路他对他有了一些了解，但也只是浅尝辄止，完全不够。 太好奇了。想把人从蚌壳里揪出来的隐秘欲望，像藤蔓一样扎根生长。 对方的一举一动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他有点神思不属，回到自己房间打开电脑——直播间依旧没有动静，距离上次直播已经快一天前。 或许他那位邻居并没有意识到，自己长了一张好脸。加上不适应和人对视，面对同行人时不时转过来的目光，他总是选择不适应地移开脸，闷头走路。所以他不知道，上一刻还在隐晦打量的视线在他低着头时就会肆无忌惮地扫过来。 从柔顺的黑发，到衣衫下单薄流丽的脊背，漂亮的手勾着廉价塑料袋晃悠着，一无所觉的眼睛干净得像浅水潭里的黑石子儿。完全不知道旁边人的脑子里想的全是他直播时说的那些甜蜜话，并由此不可控地延伸出一些臆想。 真是太奇怪了。 何言刷新了一下，黑漆漆的屏幕让他及时停住了发散的思维，但渴望扒开对方外壳的探究欲却仍在心底翻涌。 相比何言纠结的心理活动，乐狸就显得没心没肺多了。他到家还没干些什么，南有嘉鱼邀他打游戏的消息就发过来。 【上号。】 【k。】 乐狸手忙脚乱地挂上变声器，按了接听键。对方朝气又清朗的声音几乎立刻就响在他耳边。 “接着排位吧。嗯？你下午玩了是吗？” 他看到乐狸的段位往上提了一点。 乐狸一边给他发组队申请，一边回答：“对啊。” “我单排的。” 他补了一句。 穆青野不自觉地勾起嘴角，听着耳机那边乐狸又清又甜的声音，带着自己也不知道的雀跃。 不知不觉两人就聊了两个多小时。和白天一样，穆青野几乎全程带飞，只输了一把，乐狸的段位稳步上升，已经快摸到钻石二。 直到乐狸有点困了，主动提出今晚先到这里。两人约了明天的时间，这才挂了电话。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乐狸叼着牙刷，满意地想。他打开小白，发现白天那条游戏日常居然有不少互动。 大多都是想约他一起开黑，还p了自己的战绩和主页，私信拉下来也是一片。他稍微瞥了眼，注意到了一个显眼的头像，右下角有着蓝色“v”标，昵称是“wink rad官方小经纪人”。 乐狸愣了下，点进去，发现是一条官方的合作邀请。 出于安全起见，他又去对方主页晃了一圈，确定是官方后，这才点进详情。 原来是wink给了他一个直播的内测资格，想邀请他加入。如果有意愿的话，可以在链接中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 里面还简单介绍了下这个项目，最显眼的一条莫过于收益分成。 一周三次，每次三小时，只要开播就会有两百的保底收益，打赏的礼物则是六四分成。 网骗拜金炮灰16 手比脑子快，等…… 手比脑子快，等乐狸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把申请发了过去。几乎是瞬间，微信提示音就响起来。 他看了眼时间——22:40，居然还在上班。 虽然吐槽着，但他还是和对面聊了会儿。 wink给的福利超乎想象。 没有流水要求，也没有直播要求，只要满足一周三次，总时长够九小时，就可以拿到保底的六百元，礼物收益另算。直播平台则是他们自己的付费内测软件，主播都是和他一样收到官方邀请的wink用户。 见他不回复，经纪人还很有诚意地表示，签完合同后可以提前领取两周的报酬。 一千二，对现在的他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 要不要答应呢？ 乐狸抱着手机，脑子里乱七八糟。 虽然他现在已经和虎鲨解约，但不会停止直播。自由人的好处就是他不用再和以前一样，需要定量地完成直播任务。坏处就是简单的两个字：没钱。 【亲亲，这边还可以给您争取一点福利。如果您同意露脸的话，基础薪资可以提高到三百哦~】 三百一次，一周三次，一个月就是三千六。 乐狸算了下，被这个数额惊得瞪圆眼。 他以前每天直播十四个小时，除了吃饭睡觉，剩下的时间都坐在电脑前，一个月累死累活，也不过是两千五。 甚至还可以提前拿两周的工资。 【我同意。】 他抿着唇，打下这三个字，又向对方求证。 【直播没有着装要求的，对吧？】 【嗯嗯呢~这些都是看您自己的意愿的~不过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们这边也可以给您寄点直播用的服装和道具，算是签约福利~】 【这是电子合同，纸质合同会另外寄过来。对啦，您的第一次直播是在三天后，也就是下周一。您看您什么时候有空？方便我们这边推送~这边建议最好是晚上时段哦~】 【20:00-23:00可以吗？】 【可以的~您按照链接提示填写就好，有问题可以随时找我。】 【好的。】 等弄完这些，时间已经快到零点。乐狸躺在床上，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发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太多太快，虚幻得不真实。 要不以后多出去走走？ 他翻个身。虽然今天的插曲并不愉快，但不可否认，走在外面的时候，他的心情很放松，和缩在昏暗的出租屋里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哦对了，三天后还要去wink的直播，他好像只有那件女仆装了，还得去买点新的衣服…… * 清市公寓内。青年一边接收文件，一边浏览着电脑里的私密论坛。 没了实名的限制，里面讨论的内容五花八门。乍一看，只会以为是什么小众科普平台，然而点进去，才知道里面凝聚的都是阴暗的恶意。 他滚着鼠标，熟练着暗语，看到感兴趣的还会披着管理员的马甲留评。 【匿名管理：这个不错。】 黑色吊带短裙衬得肤色雪白，诱惑而清纯。 他保存了帖子里的照片，拖进名为“虞美人”的文件夹。 贴主很快回复了他。 【看来管理也很喜欢。蛛网(互联)吗？】 【不了，停车(有目标)了。】 他回绝，继续敲字，电脑的屏光扫在他脸上，明明灭灭。 【摘到花了给你们开直播。】 网骗拜金炮灰17 说是要多出去走…… 说是要多出去走走，但乐狸还是在家窝了两天。直到取快递的信息成堆发过来。 他稍微看了眼，到的东西有点多，基本都是为了今晚直播准备的。一件开叉长裙和一件旗袍，有一定的露肤度，但又不会过于暴露；几个直播杆，两盏打光灯和反光板，一些小饰品，还有wink寄过来的签约礼盒和合同。 小经纪人给了他一份详尽的新手直播文件，还给他推荐了相机。但看到动辄几千的价格，穷鬼如他瞬间放弃。 反正他也只是想薅点保底，直播效果好不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至于露脸，他犹豫很久，但怎么也舍不得这多出的钱。经过和wink的讨价还价，对方让步，同意他可以适当做一些遮挡。到时候再加上一些美颜，调整下伪音音色，改一改声卡参数。他试过，不仅样貌和现实差别很大，声音也和他做游戏直播时不同，被认出来或掉马的几率很低。 但这毕竟是他第一次做全露脸的聊天类直播，甚至wink还给他打了广告，噱头就是他的首次露脸。当时后台私信直接爆了，吓得他都不敢打开软件。 他知道那几张图热度挺高，但没想到会这么高，实在是有点夸张了。 乐狸漫无目的地想着，戴着口罩，走到驿站报了自己的手机号。工作人员很快就把他的快递拿出来，堆在一边，几乎形成一座小山。 他有点呆，为自己之前的懒惰感到失策。 大头就是那几个组装杆，又重又高，沉甸甸地杵在那儿。衣服和零碎的东西他可以塞到带的手提袋里，但是这几个只能扛回去了。 他还在思考该怎么一次性把这些东西带回去，突然听到有人喊他。 “乐狸？” 青年回头，看见了何言那张优越的脸。 他身高腿长，几步就迈过来，站到乐狸身边，瞬间了然他的困境。 “看来你需要帮忙。” 他笑道。乐狸有点不好意思，先是打了个招呼，随后客气地拒绝。 “晚上好。没事的，我能拿回去。” 他话还没说完，何言就已经把装在纸盒里的金属杆拿过来。 他看着清瘦，手臂线条却流畅而有力。今天穿的还是款式简单的T恤，清清爽爽，浮在快递包装盒上的灰尘随着他的动作，在白色布料上擦出灰印。 “走吧，难得遇见你，一起回去。” 他语气自然。这点重量对他来说不值一提，他的注意力都在纸盒上。浅麦色的硬纸板印着黑色大字——里面装的是直播杆。 他一直关注着乐狸毫无动静的直播间，再加上他自己也是主播，扫了眼大大小小的纸箱，补光灯、反光板……几乎立刻就明白了乐狸想做什么。 他要重新开直播吗？不对。乐狸可从来没露脸打过游戏，而且对于游戏直播来说，这些装备也过于多了。 这万事俱备的架势和繁多的器具，是要走电台？ 乐狸正心虚地把女装塞进袋子。好在快递外面裹着黑色的塑封，只能看出是衣服，但具体是什么完全看不清。wink的纸箱也没带lg，看起来就是普通快递。 “你这是要直播吗？” 何言的问询中带着好奇。 乐狸也看到了那些大字，结巴又羞耻地否认。 “呃，不是的……我买这些，嗯，其实是，是想试试vlg。” “因为，博主好像很赚钱。” 他乱说一气。好在何言似乎没有怀疑，赞同地点头。 “很棒的想法，我觉得你会火的。” 他笑着调侃。 “毕竟，你长得还挺好看的。” 网骗拜金炮灰18 “……谢谢？”…… “……谢谢？” 乐狸小声回，只觉得何言是在客套。把那些零碎物件囫囵塞满袋子，加上何言又搭把手，这才一手拎一手拿，勉强能把这些东西一次带走。 这一次回去的路上，两人的关系明显熟络多了，不再是何言单方面挑话题。两次接触，足够面善心黑的青年把人摸透。 除去外貌，乐狸似乎没什么值得人注意的地方。没特长，内向，带点自卑，在人群里一抓一大把。但偏偏啊，不仅有副不错的皮囊，又因为和人接触少，心思浅显简单，揣不住心事，就像没有守卫者而亟待被攫取的珍宝一般，惹人垂涎。 太好拿捏了。 何言面上笑意不变，看到乐狸有点难受地调整手上东西的位置，适时开口。 “放地上休息会儿吧。” 乐狸点点头，心里感动，连忙把东西放下缓口气。再加上手机震了一路，他刚好能腾出手看个消息。 是南有嘉鱼约他晚上打游戏。 但今晚他要直播，等播完时间也不早了，基本约不成。 他婉言回绝了对方的邀请，又聊了两句，这才退了聊天框。侧头一看，何言正百无聊赖地盯着路边放空。 见他又把快递拎起来，对方回神。 “聊完了？” “嗯。”乐狸怪不好意思的，主动解释，“别人邀我打游戏。” 何言心下一动，他知道八成是《无冕之王》，但还是装模作样地问一句：“什么游戏？难道是《无冕之王》？” “你也玩吗？”乐狸顺着聊。他并不意外，这游戏本身就挺火的，何言也玩的话他们可以加个好友。虽然它是电脑游戏，但还有手机端的游戏社区，输个id就能互加，十分方便。 反正他糊得很，掉马倒不至于。 乐狸心下轻松，直到他搜到何言的个人主页。 【Yan】 简单的三个字母。头像是初始头像，只是边缘嵌着花里胡哨的华丽边框，是桂冠段位的标志。 “你玩得不错啊。”何言语气自然，但笑意不达眼底，看着乐狸的段位若有所思。 大师三阶——再往上跨三小阶，便是和他一个段了。 然而以他对青年的了解，短短时间绝不会开窍到这地步。可惜乐狸开了战绩隐藏，他没有办法窥探到这段时间对方的组队情况。 他内心隐有焦躁，旁边的乐狸则是一整个惊涛骇浪。 何言？他是剧情里的何言？ 他抖着手，何言没有开战绩隐藏，大大方方地展示着，点进去就能看到一溜漂亮的对局情况，胜败mvp都是满满当当。再看游戏时长，只有三百多小时。 他之前看过何言直播，对方的游戏昵称和主页一模一样。 主角受就住在我旁边甚至帮我拿快递。 乐狸后悔到不能呼吸，恨不得穿回到前几天，赶紧跟何言撇得远远的。手机里的【Yan】像个沾着毒药的炸弹，脱手是死，不脱手也是死。 早知道就不多嘴说要加何言好友了。到时候他撞车主角攻时不说是全网皆知，也是腥风血雨，何言和他一个直播平台，肯定会看到这件事的啊！ 万一认出来…… 想到这个可能性，乐狸几乎要窒息了。他急得要死，偏偏何言一无所觉地发送好友申请。 “加你了……嗯？” “你脸色好像不太好。” “不舒服吗？” 网骗拜金炮灰19 穆青野敲着键盘…… 穆青野敲着键盘，没滋没味地看着屏幕。 他刚结束一局，好友列表里，昵称为【糖炒栗子】的头像依旧是灰的——下午结束后，她就没上线了。 晚上的邀约她也拒了。习惯了和人双排，突然一个人打游戏，他居然有点不适应，和别人也没有和她一起玩得舒心，玩几把就不想玩了。 他的心不在焉被舍友看在眼里，后者揶揄一笑，转过头八卦地招呼其他人：“诶！你们快看小野现在的样子！” “像不像咬手绢的弃夫？” 三人笑成一团，徒留穆青野羞耻反驳。 “说得什么话！你们玩不玩？不玩我下了！” 这段时间穆青野和一个姐姐双排的事没瞒着他们。不过就算不说他们也知道，平时打游戏“出口成章”的人突然变得正经又高冷，时不时浅夹一下，鬼也能看出不对。 “姐姐今晚不陪你玩？” “她要加班。” 穆青野叹口气，一边把他们凑过来看电脑的大脸赶走，一边转移话题，“你们在干嘛呢？” “准备看直播……呃，要一起吗？” “什么直播？” 穆青野被吸引了注意力，见居然是平时存在感最低的林敛主动邀请，有点讶异地挑眉。 林敛和他一样，都是清市本地人。只是不同于他家世优越，林敛的家境相对普通，在整个宿舍里也是最差的。 当然，这些并不妨碍他们和谐的宿舍关系。只是林敛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性格内敛腼腆，虽然经常和他们笑笑闹闹，但大部分时候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今天他突然主动，让穆青野有点受宠若惊。 “行啊，老三，快带我们看看是什么好东西。” 宿舍排行，穆青野最小，排老幺，其次就是林敛。老大揽着林敛肩膀，笑得贱嗖嗖。 “是上回给你们看的照片。”林敛面皮薄，声音弱弱，“她今晚开直播。” “我……我看上回你们都挺喜欢的，所以就想问问……” 三人眼神各异。老大拍拍林敛，意味深长。 “你小子，真不把兄弟当外人。” 林敛也臊得慌。但他们宿舍都是大大咧咧的，与其被发现然后跟上次一样围观，不如他直接一点。 老二挠挠头，有点好奇：“老三，我问句话啊，这个直播……它正经吗？” 他问出来就后悔，毕竟上回那照片他也看到了，咳，挺擦的。于是又补了一句：“这个平台叫啥？我搜搜看，不和你们一块挤了。” 林敛声音更小：“是一个内测平台啦，暂时还搜不到。” 宿舍一时沉默。穆青野下意识有些排斥，但黑裙女人柔软的身姿却从脑海里浮现，甚至愈来愈清晰。犹豫间，林敛背后的直播间突然有了声音。 “啊，能听到吗？” 细细沙沙，像流淌的清泉，柔软又缱绻。一阵衣物窸窣声后，摄像头从难以聚焦的布料移到露出上半身的女人。 宿舍众人暗暗松了口气。想象中的那些不可描述都没有出现。直播间里的人穿着正常，笑容羞涩。 青绿旗袍绣着荷花暗纹，圆润可爱的珍珠嵌在细窄的蕾丝边缘，衬得她肤白胜雪。贴身的布料勾勒出她漂亮的曲线，腰肢纤细，不盈一握。当然，最引人注意的还是她的脸。 长发松松挽在脑后，几绺黑发落在脸侧。她有点不适应地看着镜头，翩然欲飞的银白蝴蝶遮住了小半张脸，然而露出的部分也足够优越。像雨后湿漉山林里钻出的精怪，长睫颤动，丰润柔软的唇微抿，引人而不自知。 “为什么不露全脸？因为不好看呀。” 乐狸笑了笑，看到有人送礼物便感谢了几句。 电脑自带的摄像头不足以支撑直播，因此他是将手机与电脑连接后，用手机充当摄像头，再通过电脑查看。 目前效果还可以。手机自带美颜，他稍微调了下参数，让它看起来不会太夸张。别在领口的麦连着声卡，和他之前网骗的声音有很大差异。 面对镜头他还是有些不自然，但好在开了视线自动跟随功能，在直播间基本看不出他的紧张。 直播间人气不高，实时在线大概几百人，但异常活跃，光是聊天就混过了两个小时。期间露骨不适的弹幕他都装作没看见，只挑那些友好正常的回答。 “想看看居住环境？” 乐狸不好意思地婉拒，“下次可以吗？家里还没收拾，乱乱的。” 又聊了会儿，总算凑够时长。乐狸道别后便匆匆下播，把发热的手机从支架上取下来。 手机直播的坏处就是，他没办法及时回复消息。wink经纪人给他发了不少条，他一行行看过去。前面是一些客套的勉励话，后面则是一些委婉的建议。 【亲亲，这种风格的直播可能收不到太多礼物。您可以看看平台的其他主播参考参考。】 乐狸看了眼数据。他感觉直播间还蛮活跃的，但付费比例确实很低，分成收入也比较惨淡。经纪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让他放开一点。 他敏感地嗅出不对劲的苗头，但对方之前的友好态度还是让他解释了一句。 【其实直播氛围还可以。】 【亲亲，平台不同，氛围有什么用？】 经纪人回得很快，似乎看出来他之后准备继续这种风格，说话也露骨起来。 【公司邀请您直播，您答应了，合同也签了，我们也是希望能双赢的呀~】 【您条件好，不要浪费这波热度。】 【我们也知道您第一次可能不太明白，但给您寄的签约礼盒也很明显了亲亲。】 礼盒？ 乐狸想到今晚拆快递时，包装严密的盒子里的东西——一堆少得可怜的布料还有不可言说的情趣用品。 他以为是官方福利，便红着脸收起来了。没想到，对方的意思是让他在直播时使用。 【亲亲，我们都是为您着想的~今天您的热度很高，也说明您的直播很有潜力。】 【不要让我们难做呀~】 网骗拜金炮灰20 第二天双排…… 第二天双排时，对方敏锐地觉查出他兴致不高。 “昨晚加班很累吗？” 穆青野操纵着角色在乐狸身边转圈圈，关心道，“看你打游戏都不在状态。” “嗯？还好啦。”乐狸回过神，一边给他探视野，一边笑道，“工作确实有点累，但和你玩游戏放松多了。” 双排了这么久，他现在已经能面不改色地说些甜言蜜语。 “和你一起玩很开心～” 穆青野在屏幕之外悄摸红了耳朵，默默carry。 他的技术确实还可以，硬生生带着乐狸连上两个大段。看着属于桂冠的框框挂在自己头像上，这段时间昏天黑地玩游戏的乐狸总算松了口气。 穆青野说得没错，他今天确实心情不佳。 毕竟任谁连续踩了合同的雷，心情都不会好到哪去。昨晚和wink经纪人的聊天可以说是不欢而散，对方一改签约前和善的嘴脸，到最后图穷匕见，已经纯粹是威胁。 当时他们是先签的电子合同，需要手持身份证照片。走到这一步，乐狸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他在平台上一直是以女装示人，而签约必然会暴露他的真实性别与身份。 他委婉地将自己的情况告知对方，表达歉意。但wink表示并不介意，甚至收益分成依旧作数。 在侥幸心理的诱惑下，他成功签约。结果，那份合同变成了对方威胁他的筹码。 唯一的安慰就是，他今天成功达到了预期段位，可以继续执行之后的计划了。 戚程妄的直播时间一般是20:00-0:00，周三到周六。《无冕之王》的段位达到桂冠后，可以开启挑战赛，和世界各地的玩家进行匿名制随机匹配，用积分决定排名，每天限时开放，22:00结束。戚程妄直播的前半段都是在打挑战赛，因此，乐狸撞车的时间段其实只有十点后的两个小时。 这和wink的直播时间撞了，他需要调整一下两个直播平台的开播时间。 晚上的空闲被直播占满，他能和穆青野双排的可能性就变得很低了。事实上，达到桂冠段位后，他也不需要再和他一起。 看着好友列表里亮着头像正在游戏中的【Yan】，乐狸一阵心塞。 今晚刚一上号，何言就在游戏里私聊他，邀他一起，被他婉拒了。《无冕之王》没有隐私上线功能，只要是好友，就能看到对方是否在线，甚至是否正在游戏，游戏进行了几分钟。有时候，这个功能真的会让人尴尬。 他重新直播的话，账号必然会上线，那么作为好友的穆青野就会看到。 “还玩吗？” 穆青野见他迟迟不准备，善解人意地开口，“是不是累了？” 乐狸没有回话，穆青野只能听到她轻轻的呼吸声。 他又等了会儿，正想着说点什么，就听到乐狸清甜微沙、饱含歉意的声音。 “今晚不玩啦～对了，之后我加班会比较多，可能不能和你经常约了。” 穆青野有点失落，但还是强打起精神，一句“没事啊，之后有时间都可以一起”还没说出口，一声“嘟——”音之后，语音挂断，他也被踢出了组队房间。 什么情况？ 他微微皱眉，想到乐狸今天不对劲的状态，心里隐隐担忧，猜测是她压力太大导致心情不好，连忙摸到微信上。 【南有嘉鱼：怎么了？你先好好休息，忙完再一起玩。】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 看到红红的感叹号和“您已不是对方好友”的醒目语句，穆青野咬着牙，第一时间返回游戏查看好友列表，找到【糖炒栗子】的头像，点开对话框。 依旧是拒收状态。再一刷新，对方直接从他的好友里不见了，一整个人间消失。 草！ 穆青野死死地盯着电脑屏幕，攥紧鼠标，指节用力到泛白。这段时间和乐狸双排的场景迅速闪回，羞涩与甜蜜通通转化成被欺骗被愚弄的怒火。 妈的，他被当免费代打白嫖了！ 他是傻逼！ 网骗拜金炮灰21 删人之前，乐狸…… 删人之前，乐狸有些犹豫，但想到之后可能带来的麻烦，还是利落地把穆青野移除好友，随后改id、改头像、设置账号不可搜索、退出游戏关闭微信，一气呵成。 网络茫茫，他们再遇见的几率很小。 乐狸忽略心里那点愧疚，见时间还早，准备去落灰许久的虎鲨看看。 晚上正是直播的黄金时段。他熟门熟路地摸到《无冕之王》的分区，排在前面的几个都是关于职业联赛的。乐狸恍然，最近正是春季季后赛的比赛时间。他点进去看了眼，今晚这场是八进四，因为不怎么关注赛事，两边战队他都很陌生，看了会儿他就失去兴趣，转而搜索起何言的直播间。 近十万的人气。 他看了两眼热度，不自觉地酸了。要知道，今晚有赛事，大部分主播的流量都会比平时低。如果没有赛事，何言的热度大概会迈过十万的槛。哪怕虎鲨人气并不是真实观看人数，送的礼物、发的弹幕等都会由算法转化成人气，十万也不算特别突出，但何言才直播多久？有一个月吗？ 他酸成柠檬，想到这人还住自己旁边，更是心里不平衡。 那个新星扶持活动的标挂在他头像边。活动时间才过一半不到，何言已经挤进前十，有了持续的官方曝光，他的成绩只会越来越好。 他虽然不清楚最后何言能拿到什么成绩，但结合剧情点，有戚程妄带来的巨大流量，八成就是新人王了。 很快，何言结束了焦灼的一局，点开下一把。等待的间隙，他照常关注了下弹幕，挑几句回复。 他现在的热度，来得没有乐狸想的那么轻松。一开始没有经验，他选择最简单有效的方法——直接学习头部主播的风格。但他发现涨幅没有达到预期后，便开始一点点摸索，空余时间不是钻研技术就是研究直播，再结合每天的直播数据一点点学习改进，坚持复盘。也是在这段时间，他慢慢痴迷于《无冕之王》的竞技性，磨合出自己的一套打法，有了能称为“绝活”的角色，积累大半月，终于在前几天小爆了一把。 现在的他，在高端局也能称得上一句“路人王”。比如这把挑战赛，他在一楼刚锁上角色，五楼队友就发了一句。 【匿名5:Yan？】 【匿名1：嗯。】 四楼和他撞了位置，问清他是绝活后，默默让了角色，转选辅助。何言也没谦让，进入游戏后按着自己的节奏来，前期局势逆风，但中期，他成功带起几波节奏，最后有惊无险，成功翻盘。 一直打到挑战赛关闭，何言才和弹幕们告别。他好友不多，乐狸的位置靠得很前，看到他黑下去的头像，何言就知道他今晚依旧没播。 明明段位提得很快，今晚也看见他上线了，甚至还买了一堆直播器具，直播间却一直关着。 而且要不是给了备注，他差点没认出来。对方既改了昵称又改了头像，就像躲着什么似的。 不过这也正常。 他关了直播，见比赛还没打完，便跳到官方直播间，一边看一边打开手机，一眼就注意到置顶列表里，乐狸更改了头像。 点进一看，原本的昵称也变了。 看来他这位邻居，今晚又遇见了什么事。 何言在乐狸新换的头像上圈画了几下。 风格完全相反的图片。与其说是一时兴起，不如说是做贼心虚。 网骗拜金炮灰22 周三晚上八…… 周三晚上八点，戚程妄准时开播。 界面还卡在调试框那儿，人气就已经迅速攀升，弹幕礼物刷个不停，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上热门。 【啊啊啊啊啊终于开门了！！】 【今晚开摄像头吗？今晚开摄像头吗？】 【前排前排！】 屏幕微顿，不多会儿便被游戏初始界面占满，随后右上角露出一块方形屏幕。戴着耳机的青年套着带有俱乐部lg的外套，黑红交织，领口平整。 摄像头照出他的上半身，漂染成白色的发丝在明亮的光线下蓬出自然的弧度，侧分碎发凌乱，黑色耳钉穿过白皙耳骨，眉眼漂亮到锋锐。 他唇角微抿，冷漠的神色冲淡了优越轮廓的攻击性，显得清冷而厌世。统一的宽松队服被他高大的骨架撑起，宽肩窄腰，就像刚从秀场下来的高定一般，又利落又高级。 颜粉嗷嗷狂叫。 Qi神的神，除了一手公认联赛第一打野的技术，还神在他的脸上。从17岁空降为黑天鹅首发打野时的青涩，到三年后完全长开的锋锐冷冽，他第一神颜的位置从未被撼动。 最出圈的一张图是黑天鹅盛世开始落幕的那一场总决赛。 暴风一般席卷赛场的昂首天鹅遇上了实力强硬的老牌战队，经过前四轮你追我赶的紧张角逐，最后一场，黑天鹅2:3不及被称为“钢铁巨舰”的RS，遗憾折戟。 胜利者沐浴在飘扬的金色雨里，高高捧起象征着最高荣誉的奖杯。在排山倒海的欢呼与呐喊声中，仍带着耳机的少年眼尾泛红，深黑鬓发微湿，未从高强度使用里缓过来的指尖颤抖着，试图去触碰纷飞在空中的亮片，平静的瞳仁里只余那抹金色。 一边是大笑着拥抱的喧闹，一边是聚光灯边缘的落寞。 竞技是只有一个胜者的博弈。 强者难得的脆弱姿态，带动了所有人的意难平。哪怕如今的黑天鹅已经落魄到连季后赛的资格都摸不到，但无论何时看到这张照片，都会被微酸的唏嘘心绪感染。 戚程妄的摄像头一开，那些浑水摸鱼的攻讦全被战斗力爆表的粉丝压了下去。 他向来寡言，只偶尔念几个大额打赏的公告，但他刁钻而华丽的技术足够耀眼，赏心悦目之下，粉丝自己就能热热闹闹地撑起整个直播间。 随着挑战赛关闭，戚程妄也开始正常的排位。在他准备点进对局的时候，一直窥屏且蓄谋已久的乐狸也眼疾手快地点击开始。 他电脑开着直播，手机静音放在支架上，里面是戚程妄的直播间，就等着和他撞车。 但很明显，撞车没有那么简单。 一把普通的桂冠排位，技术完全不属于这个档位的乐狸战绩惨烈，被队友亲切地问候了遍。他先是打字道歉，随后一边难受一边把队友全部屏蔽。 这还是跟穆青野学会的。 以前他都是傻乎乎地任骂，唯唯诺诺到对局结束，再自己慢慢排解委屈。一次双排的时候，穆青野实在看不过眼他这幅好欺负的包子样，便让他屏蔽队友发言。 果然，看不见队友发了啥，就不知道自己在挨骂。乌龟式自我欺骗对乐狸来说十分适用。 手忙脚乱，这把对局不出意外地以失败收尾。 乐狸略感挫败，抬眼看了下手机，见戚程妄还没打完，便准备等他结束后继续撞车。 但他退出来才发现，属于桂冠的头像框消失了。 《无冕之王》的大段位之间隔着五小阶，积分到达后升阶。从桂冠开始则是以星星结算。他被穆青野带到桂冠一星后，就不道德地把人删了。现在输了一把，星星扣光，直接掉到大师一阶满分。 除非他重回桂冠，否则以现在的段位是不可能排到戚程妄的。 早知道多骗几颗星星…… 乐狸摇摇头，把这种不好的思想扔掉，咬咬牙，试图自救一把。 一直到戚程妄下播，乐狸才神情恍惚地摘掉耳机，看着自己摇摇欲坠，即将掉到大师二阶的积分发呆。 隔壁，看完乐狸掉分全程的何言没忍住笑出了声。 网骗拜金炮灰23 他拍拍手里…… 他拍拍手里的薯片碎屑，看着乐狸骤然黑下去的直播间，乐不可支。 乐狸的技术有进步，但不多。 虽然今天他开播得突然，甚至没怎么说话，但何言还是早早下播看完全程，看着他熟练地屏蔽发言，熟练地被敌方抓死，再熟练地掉分。 从桂冠掉下来后，就没有赢过一局。 他摸出手机，点进乐狸的对话框，唇角笑意慢慢落了下去。 他俩的聊天记录还停在上回拿快递后的客套。 寥寥几语，之后再没了话题。他垂眼看了会儿，指尖犹豫地搭在屏幕上，半晌又放弃地移开了。 唉，真烦。 他叹口气，盯着手机发呆，之后又落到黑掉的直播间。 就在他心烦意乱的时候，一条新消息突然蹦出来。 【小猫：你最近有时间玩游戏吗？】 【试探.jpg】 【何言：挺闲的。想约我？】 乐狸捧着手机，删删改改，仔细斟酌着字词。 【因为感觉你打游戏很厉害。】 【可以带带我吗？】 他犹豫地敲完，发完这句话后紧张地不敢看手机。 何言回得很快。 【当然可以。】 乐狸松了口气，压下心里又酸又轻快的复杂感觉，连忙发过去几句甜蜜话。 今晚的连跪让他充分意识到自己不是打游戏的料子，想靠自己打上桂冠简直天方夜谭。但是时间又摆在那儿，他需要的上分工具人不仅要技术高超，还要持续稳定，指不定他在撞车的时候又掉了下去。 网上鱼龙混杂，广撒网既费时间又太容易出事。而且…… 一个穆青野的存在就够了。 他到现在还心虚着呢。 乐狸在床上滚了滚。所以他思来想去，就想到了隔壁的何言。 毕竟是日后的职业选手，对方的技术毋庸置疑。上回何言邀他开黑，他拒绝了，再加上那么点他不好意思承认的阴暗小心思，利用完再一脚踹开，他、他也不会那么有负担…… 【何言：现在开两把？】 手机一震，乐狸看了看时间。零点过一半，已经很晚了。但还要接着撞车，因此他没有犹豫，连忙爬起来开电脑。 【好，我可以。】 “喂，能听见吗？” 何言的声音和直播时差不多，清清润润。也许是因为混血，再加上夜已深，咬字时带着略沉的口音，低而懒散，在安静轻谧的氛围里，像贴着耳边呢喃般勾人。 键盘声啪嗒。 “开吧，我带你。” 他轻笑。 * 退出直播后，那些浪潮般的热度刹那消失，只余主机散热的声音。 戚程妄靠在椅背上，目光沉沉。“笃笃”两声轻敲拉回他的注意力，得到应声后，他的房门被推开一点。 来的是俱乐部经理实习助理，她小声开口。 “戚哥，那边开会，大家都在等你。” “嗯，谢谢。” 戚程妄点了点头，抓起放在一边的手机揣进兜里，便跟在小助理身后去到会议室。 黑天鹅不差钱，住的别墅直接是战队自己的资产，会议室大而宽敞。 戚程妄进去后扫了眼，目光停在沙发上一个穿着西装、面容普通的中年男人。 对方温和一笑。 “呦，戚哥下播回来了？” 射手rain翘着二郎腿，和他打个招呼，随意指了指桌子上散乱的文件。 “就等你了。” 网骗拜金炮灰24 那些纸页随…… 那些纸页随意地散在深色木质桌面上，足以见主人对它们的不在乎。 戚程妄抽出来一张——是解约合同。右下角已经签上了名字，字迹不是很好看。 Rain的声音飘在耳边。 “戚哥，我觉得再这么打下去，黑天鹅很难起来。” “你也知道，我来打职业就是图一乐，所以我就先走喽。” 戚程妄没有说话，扫了眼同样来参会的曾经的队友。中单低着头，不敢看他；另外两人则和Rain一样，面上没什么波动。 黑天鹅连续的状态低迷，所有首发队员都很有压力。有人撑得住，有人撑不住。 他的队友换了一批又一批。作为队长，他早已习惯一次次枯燥麻木的磨合，也习惯了这种离别。 只是很少会出现这种大家聚在一起，当面跳脸给他难堪的场景。 旁边一直坐着的西装男人终于开口。他递过来一张名片，声音一如既往地宽容温和。 “戚先生，我的委托人派我来协助你处理，这是我的信息。” “张律不必客气。” 戚程妄没接，连眼皮都懒得抬起来，将手里的纸张放下。 “场面还是要做足的。”张律师笑眯眯地收回手，丝毫不觉得尴尬。瞅见这奇怪的氛围，在场唯一没心没肺的Rain奇怪地挑眉。 “戚哥和这位，呃，张律师认识？” 张律师点点头，解释了一句。 “我是黑天鹅电竞俱乐部的特聘律师，战队以及戚先生相关的业务都是我帮忙处理。” Rain“哦”了一声，觉得无趣，只是心里略有奇怪。他在黑天鹅待了半年，时间也不算短，但从来没见过这个所谓的特聘律师。 他游戏天赋有是有，但没有拔尖到夸张的地步。傲气在青训营里就被打得七七八八，本来都想收拾收拾滚回家，结果莫名收到合同成了首发，磨合几天后就稀里糊涂地上了赛场。 说不奇怪是假的。不过少年气性摆在那，他收到合同后支棱得不行，认为自己被慧眼识珠，摩拳擦掌，满心都是成为下一个Qi。 最开始他的表现也还可以，敢打敢拼。但随着一场比赛被对方血虐后，他开始退缩。信心越打越消失，操作愈来愈保守，数不尽的失利带来铺天盖地的辱骂，更是磨灭了他为数不多的那点热爱，甚至怨恨上了戚程妄。 和他情况差不多的还有上单和辅助，除去那个唯唯诺诺的中单Lk，听说是戚程妄自己在青训里提拔出来的之外，他们都是莫名就成了首发。 哦，还有那些所谓的替补和二队…… Rain心下嗤笑。那副懒散和菜到连他都不如的水平，他实在不明白戚程妄为什么要养着这些人。充门面吗？ 表面看起来光鲜亮丽的戚程妄和黑天鹅一样，内里都是一路货色，褪去外界光环后，黯淡无光，令人厌弃。 这场凌晨会议并不需要戚程妄。该签的名字都签了，该走的人也都要走了，他来这就像接受一场恶意的奚落。 只是教练也站起身的时候，他面无表情的冷脸才有些波动。 看到他眼里闪动的歉意，戚程妄忍不住在心里叹口气。 他不需要怜悯。事实上，离开他，他们会有更好的发展和前景。 人走得很快，宽敞的会议室愈加空落落，只余还套着队服的戚程妄和中年男人。 后者正在整理桌子上的文件，窸窸窣窣的纸页摩擦声在安静的空间里荡开。 张律师突然开口。 “他们的补贴金……” “从我卡里划，不是才接了一个商务吗？” 戚程妄微微侧过脸，似乎对这一切都都不在意。吊顶的灯光明亮，他看着男人，耳骨处的深黑耳钉简洁而性感，黑红领口衬得他的脖颈修长白皙，线条流畅，整个人慵懒从容，仿佛一无所知自己窘迫的处境。 “战队空缺的位置呢？” “依旧劳你和你的委托人费心。”戚程妄骨节分明的手指将自己面前的一张纸推过去，语调淡淡，面容平静。 “我还是之前那句话。我只挑一个，剩下的随你们。” 网骗拜金炮灰25 “你想玩什么？…… “你想玩什么？我帮你选。” 第一局，何言排在一楼，可以优先挑角色。乐狸习惯性地打开辅助页面，轻声婉拒。 “没关系，你选自己的就行。” 他玩什么无所谓，反正都作用不大。倒是何言，背负着要带他上分的重担，能选到版本强势角色自然最好。 何言轻笑一声，没再多话，锁了一个当前热门打野。 乐狸照猫画虎，循着之前和穆青野双排时的经验，选了个机动性强的辅助，准备进去后跟着他。 然而进了游戏后，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因为何言实在是太霸道了！ 借着角色机制迅速收完自家野区，之后蹲到对方野怪草丛隐藏视野，仗着自己等级高收掉敌方打野后开始大肆掠夺资源，随后循环正方形打野，顺路吃点兵线，主打一个不分敌我的雁过拔毛。 队友穷，敌方也穷，只有他一个人富得流油。 不到十分钟，他就在敌我双方的破防里终结比赛，徒留毫无游戏体验的乐狸看着电脑发呆。 “下一把。” 他似乎有点意犹未尽，略微催促道。 第二局、第三局。第四局的时候，乐狸无师自通，选了一手上单，在保证自己少死的情况下，将一路兵线全部让给了何言。他也不客气，直接将乐狸那儿当成自助餐，兵线一动，就跟闻着味儿的鲨鱼一样过来，三两口吃完后绕着乐狸转一圈当作感谢，随后就跟来时一样悄摸声地遁走。 一串动作行云流水，不超过五秒，让乐狸有种当上了饲养员的诡异感觉。他什么也不用干，只要看到何言突然从遥远的小地图赶来，就知道自己的兵线要刷了。 “你怎么知道的比我还清楚？” 他站在何言旁边，百思不得其解。 何言一边吃钱一边轻松地回：“基本功。” 毕竟记住兵线刷新时间是跻身高手的基本素养。 “很好的招待，爱来自你隔壁～” 他笑道，尾音略扬，乐狸几乎能想象到他眉眼弯弯的样子，微妙地感觉自己的饲养员形象更加明显了。 总之，被他喂得白白胖胖的何言势如破竹，打得对面毫无游戏体验，直接投降了，比前几把结束得还要快。 第一次体验到这种被带着库库一顿飞的乐狸有点懵圈。 最开始和穆青野双排，他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玩的时候，聊天提供的情绪价值远超上分效率。段位就像朋友间一起开黑，是舒缓而稳定的提升。 如果说和穆青野一起的上分效率是80%，那么何言则是到了夸张的200%，仿佛坐在一辆马力全开的超跑上，车速高到把持不住，连风景都没看清，一抬头已经到终点了。 一个半小时，他不仅重回桂冠，还多了三颗星。 时间走到凌晨两点，乐狸忍不住眼皮打架。他兢兢业业蹲在上路，除了定时给何言放一下饭，其他时候就在防御塔下苟着，玩着玩着就眼睛一闭，失去了意识。 等他惊醒，屏幕只余胜利的标识，耳机里属于别人的呼吸声轻而浅，随后是何言带着关心的问句。 “醒了？” “嗯……” 乐狸老脸一红，心虚地看了眼时间，还好，只睡了二十分钟。 他的抱歉还没说出口，何言先温和地道歉了。 “是我的错，半夜还拉着你打游戏。” “睡吧，祝你好梦。” * 睡得迷迷瞪瞪的乐狸听到了敲门声。对方很有礼貌，耐心而温柔地敲着门，声音闷闷地，让被吵醒的乐狸生不出气来。 他趿拉着拖鞋，刚打开一条缝，一个热乎乎的塑料袋就递到手上。食物的香气蔓延开，纸质打包盒里，躺着圆鼓鼓香喷喷的小笼包。 ？ 乐狸抬头，看见嘴里咬着豆浆的何言站在他门前，手里提着同款塑料袋。 “早餐。” 他含糊道，看着还没睡醒反应迟钝的青年，心里痒痒，顺手在他凌乱柔软的头毛上摸了一把，随后帮他关上门。流畅自然，徒留乐狸盯着门背缓不过神，半晌后看了眼挂在玄关处的挂钟。 早上七点半。 他混沌的脑子一下清醒了。 天爷！何言昨晚不是跟他一个时间睡得觉吗？ 网骗拜金炮灰26 小笼包的香味儿…… 小笼包的香味儿直往鼻子里钻。乐狸吞吞口水，把它放到茶几上，自觉滚去刷牙。 何言给他发了几条消息。 【昨晚的赔礼。】 【这家小笼包是附近大学城里最好吃的一家^_^希望你喜欢。】 大学城？ 乐狸有点印象，就是他被拦住街头采访的那块儿，他没记错的话，城中村离那儿的直线距离都有两公里。 这得多早起来啊。 他感叹了下何言的活力，突然动作一僵，紧急头脑风暴。 从前年开始，职业联赛就明令禁止未成年选手上场，因此何言在加入黑天鹅之前肯定是成年了的。但他的具体年龄只提了一次，那就是剧情结尾，他和戚程妄一起达成四冠成就的那个春季总决赛当天，是他的19岁生日。 换算一下就是，他现在离18岁生日还差几天。 乐狸心头一哽，想到了南有嘉鱼，好像也是18出头正青春的年纪。 电竞文真讨厌。 他郁闷地想，狠狠包了一整个热乎的小笼包。皮薄馅大，汤汁鲜美，浓香不腻，怪不得是周围的tp，确实有这实力。 他的心情转阴为晴，美滋滋地又吃了一个，掏出手机拍照，一张发给何言，一张发到小白软件上。 【图片】 【好好吃！】 【你不用道歉！是我的错才对，晚上出来吃饭吗？我请你。】 发完这句话，乐狸立刻心虚地看了眼自己的小金库。 幸好，支撑一顿饭是没问题的。 何言几乎是秒回。 【喜欢就好^_^】 【那我就期待你晚上的招待了。】 * 林敛背着电脑回宿舍的时候，穆青野的位置依旧空着。 他看向老大，不自觉地压低声音，语气担忧。 “小野还没好吗？” 那天晚上大家都在各忙各的，突然穆青野就站起身，一言不发地出去了。他们本来没在意，但直到宵禁人也没回来，也没在群里和他们插科打诨，几人心里就有点打鼓。 好在人没丢，只是第二天回了宿舍后，浑身气压都低得吓人。 三人眼观鼻鼻观心，紧急拉了个小群，讨论半晌，最后将突破口放在了前段时间和穆青野天天打游戏的那个“姐姐”。 投骰子投输了的林敛承载着另外两人期盼的目光，硬着头皮开口。 “呃，那个……小野，要一起玩游戏吗？” 穆青野翻书的动作一顿，摇摇头。似乎是想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点，但还是压不住那股子烦躁而低落的情绪。 “你们玩吧。” “我没事，不用担心我。” 他补了一句，盯着手里的书有点走神。 昨晚突兀出门，一半是乐狸的原因，另一半则是因为穆青尧给他发的文件。 是关于THE战队的。 子公司那边的负责人派了自己心腹任职俱乐部经理，整合后写给穆青尧的调研报告里给了未来的发展方向，那就是娱乐化，顺便举了一个成功例子——戚程妄，电竞行业流量最大的选手。 他们是商人，没有所谓的电竞情怀，利益最大化才是发展重点。因此他们认为可以仿照黑天鹅，初期营造噱头，全力打造出明星选手，哪怕战队没有成绩，也拥有足够的话题度。 电竞他们不了解，但他们了解娱乐行业。THE是一个很有潜力的项目。 看完的穆青野眉头紧皱，硬邦邦地开口。 “我不同意。” 电话那头的穆青尧被他别扭的语气逗笑。 “我看看……他们今天刚组完会，基本是全票通过。如果你不能拿出更好的方案，就准备实行了。” 在外面吹风的穆青野脸色难看。THE是他的白月光，就算不是，年轻气盛的他也下意识对这种彻头彻尾的逐利行为感到恶心。 “小叔。” 他开口，盯着脚边的小石子，压下心底那点酸涩，“我想打电竞。” “……你在开玩笑吗？大哥不会同意的。” 穆青尧捏捏眉心，有点无奈。他知道穆青野喜欢打游戏，也喜欢那些职业，更理解他对收购THE的热情和踌躇满志，以及不忍看见心中美好事物被糟蹋的怒气。但这一想法他倒是没想到。 憋在心里许久的话说出来后，穆青野轻松多了。他有理有据：“他们不是准备挑几个年轻艺人去打比赛吗？反正都要推外行，不如推我。” 当然，他还有些难以启齿的私心。 乐狸说过，她经常看职业比赛，觉得那些人很厉害。其中，她最喜欢的就是黑天鹅。 他想让她看到自己，然后打爆黑天鹅，让她狠狠的后悔。 “我都知道的事实你会不清楚？”穆青尧叹气，“你比得过那些一直训练的青训吗？游戏和职业是两个世界，你的一时意气只会让我觉得可笑。” “……”穆青野不说话了。他想说自己可以休一年学，但话到嘴边又怂怂地咽下去。穆青尧听到他沉默，也没有继续打击，而是给了他一个新的方向。 “我这边的消息是，今年夏季赛，比赛场馆会定在清市新建的电竞体育中心。” “新场馆？”穆青野一愣，随即心头火热，想到自己学校附近那个修了几年的建筑，压不住内心的激动，“我大学旁边那个？” “应该是。”穆青尧忍着笑意，意味深长，“电竞选手当不了，但当个战队高层还是可以的。” “我会驳回这个提案，将THE的事宜全权交给你。” 他说完这句话，很有先见之明地把手机拿得远一点，等那边的鬼哭狼嚎过去，这才重新贴到耳边。 “好了，你快点看看该把战队成员安置在哪儿吧。等春季赛结束，那些战队就要一个个搬来这边训练了。事情繁多，你可有得忙了。” 穆青野略略平复心里的激动，听到小叔的嘱咐心里暖乎乎的，期期艾艾地开口。 “那……小叔，到时候你会来吗？” “当然。”穆青尧看了看自己的日程表，笑意愈深，“刚巧有几桩生意在这边。” “我也有好几年没回清市看看了。” 网骗拜金炮灰27 碳水和蛋白质带…… 碳水和蛋白质带来的满足感让人困倦，乐狸沾床就睡。一觉睡醒，他心情愉悦地摸到手机，看到晃眼的17:15还没反应过来。 他不信邪地又看了眼，这才认命地起床，去翻自己的衣柜。 因为又宅又懒，他的衣服并不多，各个季节的都混在一起，柜子一直都是半闲置状态。前段时间开始女装后，它才慢慢填充。挂了几件小裙子，还有假发和一些丝袜。 他摸出一件卫衣，套上休闲裤，踩着运动鞋就去敲隔壁的门。 门开，乐狸眼睛一晃，被闪得后退一步。 “怎么了？很奇怪吗？” 何言带上门，大大方方地侧头看他。黑发抓挠出自然蓬松的弧度，额边碎发随意却不凌乱，愈加衬出他那张轮廓优越的好脸。往常和乐狸见面，他穿得基本就是带些图案的白t加牛仔裤，朴素日常。今晚一反常态，上身酒红色短袖衬衫，翻领的领口扣子解开一颗，银制锁骨链搭在颈间，黑色长裤加上马丁靴，零碎的装饰点缀着，青春帅气，闪得逼人。 他揽住乐狸，修长漂亮的手指箍着几枚素戒，语调亲昵地招呼。 “走吧。” 知道的是去吃个简单的晚饭，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马上就要骑辆鬼火去酒吧蹦迪然后成为bking。 乐狸不免低头看了看自己。灰色卫衣洗得有点毛边，印漆也没有原来那么鲜亮，靠在何言旁边，像一只花孔雀和他的灰扑扑的麻雀跟班。 何言瞧见他的动作，从胸腔里溢出一点闷笑。他俩挨得近，乐狸身上的气息和他交融。干干净净，引人探究，不知不觉就多吸了几口。 就像主人一样，让人想更得寸进尺一点。 他轻轻拢了拢手指。乐狸的肩背比他想象得还要细瘦，圆领规整，露出线条流畅的颈项。黑发雪肤，玉雕似的精致五官掩在细碎的柔软发丝之间。 “嗯……” 他沉吟，手臂压住乐狸，身体凑得更近，另一只手捋起乐狸的额发，盯住他慌乱的眼。 “你很好看。” 他道。高挺的鼻尖几乎要蹭到乐狸的脸，呼吸轻轻暖暖地拂过来，骤然被侵犯到底线距离的乐狸连忙仰头，慌不择路之下，一掌呼在了对方凑过来的半边脸上。 “你……呃，没事吧……” “干什么”三个字咽回嘴里，乐狸心虚地从他的臂弯里挣出来，看着何言捂着脸“嘶嘶”直叫，身体微缩，像只大型犬，眼尾略挑的桃花眼溢出点委屈。 他捏捏手指，自觉没使多大力。与其说是一巴掌，不如说是轻拍，但是何言的反应让他拿不准，犹犹豫豫地主动靠过去。 “让我看一下，没红吧应该。” 何言捂着不让看。 他比乐狸高了一个头，现在靠在墙边，哪怕弯了点腰还是高一截，这让后者不得不踮起脚，抓住他的手腕，试图掰开。 结果纹丝不动。 乐狸拽了两下没拽动，叹着气放弃了，小声辩解。 “我不喜欢被人靠的太近……不好意思……喂！” 视线突然翻转。乐狸只觉得腰部一紧，下一秒，他就被人抗在了肩上。 他扑腾两下，被何言恶趣味地拍了拍裹在牛仔裤里的屁股。 “别动了，再不去吃饭，位置都要被那群下课的学生占满了。” 哪怕乐狸瘦瘦小小，但成年男性的骨架和重量摆在那也十分足够，何言却显得很轻松，下完一层楼，脸不红气不喘地将人放下来。 被顶得要死的乐狸手脚发软，扒在他身上喘气，眼尾通红。等缓过神来，就看见他白白净净的优越侧脸，和带着笑意的唇。 见人攥着自己衣服的手开始用力，何言什么也没说，只是“唔”了一声，意味深长地动了动。 害怕他又把自己扛起来的乐狸立刻警惕地拉开距离。 何言收回手，显得有些遗憾的样子，低头看了看自己原本熨帖现在皱巴一团的衬衫，一边整理一边轻松道。 “好了，扯平了。嗯？看我干嘛？其实公主抱也可以，但我怕你害羞。” 乐狸抿抿唇，拒绝和他沟通，闷头下楼。何言慢悠悠地跟在他后面，身上的装饰撞出细碎响声，身高腿长，略薄的唇勾着，显然心情愉悦。 他盯着乐狸的背影，突然问道。 “今晚吃什么？” 嗯，好问题。 明明主动邀约却完全忘记了安排约饭地点和菜式的乐狸一顿，心下懊恼，默不作声地掏出手机。 最后两人一起蹲在楼道下面查资料。 城中村人多车密，道路又窄，经常出事；加上离大学城不远，所以大部分商铺以及小吃还是分布在那块。 最后还是何言翻出他收藏的美食攻略。 “这家如何？听说是附近学生和居民的宝藏小馆，味美价廉。” 他念了几句推文上的句子，随后征询旁边的乐狸的意见。 乐狸搜到那条攻略看了看，点头。 “那就这家吧。” * 也是赶巧，他们去的时候还剩几桌空位，坐下来还没点菜，外面已经开始排桌号了。 这家是普通的以家庭为结构组成的苍蝇小馆，民居前院改成用餐地儿，桌子排的密，大门口外面都坐着几桌。卫生一般，但十足热闹。何言进来的时候，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无他，太过格格不入。 近一米九的大高个，在一众坐着的人里，海拔傲视群雄。骨架也好，一身装扮又酷又飒，长腿一迈，腰间装饰的银链叮叮当当。脸部轮廓深邃俊逸，形状优美的唇略压，便显出点生人勿近的气势。 “我靠……” 远处的一桌，一个青年忍不住吸气，喃喃道。 “好装逼。” 他捣了捣旁边看手机的舍友，低声道。 “喂，老二，老三。快看！我终于见到一个比小野还装的人了。” “刚开学的事你怎么现在还在念叨。” 坐在他对面穆青野表示投降，转过头，顺着老大的目光看过去，被那一身潮到风湿的装扮晃了一下。 各种各样的目光投过来，何言淡定如斯，在狭窄的过道里停住，目光逡巡，看到后面还有个空位。脸上阴影霎时散去，春暖花开，黑眸亮亮，笑着向后面招手。 “这边。” 慢了几步的乐狸连忙跟上。 网骗拜金炮灰28 穆青野的视线自…… 穆青野的视线自然地转到乐狸身上。 灰扑扑地不起眼，露出的一点肌肤白白净净，乖乖跟在青年身后，直到坐在椅子上才放松似的露出一个拘谨的笑。 “喂喂，回神了，菜上了！” 老大招呼着。穆青野转回头，接过林敛递过来的筷子拆封，夹了一块土豆条。 “看啥呢？想认个亲？” 他促狭道，以为穆青野是被那个潮流男孩吸引了注意。穆青野眉毛一抖，被迫回想起自己第一天开学时，因为听信了不知道在哪儿的传言，说是大学第一天树立一个不好惹的形象才会有个好过的四年，所以把自己的一身中二行头全整上。九月份太阳依旧毒辣，他像个傻帽，套着风衣长靴，端着表情进宿舍，硬生生被笑到现在。 另一边，乐狸坐在红色塑料高凳上，只觉得何言的上身和屁股下的塑料凳配色极像，那张优越的脸，在死亡打光和酒红衬衫的映衬下，也接地气很多。 他想笑不敢笑，憋得辛苦。事实上，两人坐在桌子前时，就隐约感到今晚这顿饭不是太顺利。这儿的桌子挨得近，又排得密，再加上座无虚席，连乐狸都觉得有些拥挤，更别提比他大一圈的何言。此刻后者正局促地坐在华国特产的四角塑料凳上，长手长脚都施展不开。 “我也是第一次……” 他有点无奈。周遭的油烟气和吵闹他倒是适应良好，只是郁闷于自己一身的精心装扮在这幅场景根本施展不开，更何况…… 看着周围批发的大红塑料凳，何言真想扼腕长叹一声自己的流年不利。但他还想做点最后的挣扎，于是直起腰，双手交叉抵着下巴，特意挑选的银色素圈戒指衬得手指愈加骨节分明，每一寸线条都完美性感。 长睫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他垂眼看着乐狸，奈何后者正仔细看着桌上的菜单，半点没接收到突脸的魅力，思索着低喃。 “吃什么呢……你有喜欢的吗？点几道？” 他抬起头，将菜单推过去。 “嗯？为什么盯着我？” 乐狸晃晃头，见何言不动如山，纳闷地摇了摇手里的纸片，奇怪道：“怎么了？” “没什么。” 何言认命，自暴自弃地接过那张粉色菜单，报了几个名字后又递回去。 乐狸努力记下那几个菜名，又随自己的喜好添了一道西红柿蛋汤，写在一旁的点菜板上。他一边念着，一边和何言确定，前额碎发顺着动作垂下来，被他不在意地拂到一边后，因为挂不住，又滑到眼前。 何言看在眼里，刚巧服务员匆匆走过，便拦住了人。等乐狸把点菜板递给他，就见青年摊开手，露出两枚朴素的黑色一字夹。 “夹起来吧，不然待会吃饭也麻烦。” 他眨了眨眼。然而乐狸动作一顿，有点不好意思地小声道。 “谢谢，不过我不太会用……” 何言眉眼一弯，笑得灿烂：“那我来帮你。” “诶，别躲……” 他拉长声音，乐狸紧张地抿住唇，忍住了躲避的动作，感到对方修长的手指轻轻捋起柔软的发丝，轻轻痒痒。 他忽闪的眼睫扫在何言的手心，接触短而轻，却像电流一般，顺着血管直直蔓延到心脏。 “……好了吗？” 乐狸紧了紧搭在桌上的手，听到何言飘在耳边的声音。 “很快了。” 浓密黑发被拨开，露出他完整的精致五官。因为紧张和羞涩，白皙面皮透出薄红，花瓣似的唇被他自己压出一点深痕。 发夹别起一边碎发。何言没有将它们全部夹起，而是将过长而遮挡视线的头发挑到一边，留下不碍事的细碎短发。因此不仅没有模糊他的性别，显得女气，反而更添几分朦胧，愈加衬出他那股内敛却勾人的美感。 落魄出尘的美貌。 两边各一，确认没有问题后，何言才满意地收手，欣赏自己的作品。 “好了。” 他支着腮，在心里默默念了句“真好看”，随后示意乐狸睁眼。 “要看看吗？” 眼前世界骤然清晰，不再有发丝遮挡，乐狸不适应地转转头，有点新奇，甚至连心情神奇地开阔许多。听到何言的询问，他摇摇头，对何言的审美作了肯定。 “没事，我相信你。” 何言嗯了声，见人准备起身，忍不住紧张。 “你去哪？” 乐狸示意他看自己手上的菜板。 “去点菜啊。” 平常是不需要自己去前台的，但生意忙的时候，服务员顾不过来，就需要顾客自己将点好的点菜板拿过去。 何言动了动，乐狸连忙让他乖乖坐好。 “我去就行了。” “……”何言不甘心地咽下没出口的话，盯着乐狸小心穿梭在人群里的背影，像一只守着空巢的雄性兽类般焦躁。 他有点后悔帮乐狸夹起头发了，却又没资格提出要求，只得仔细看着。好在他海拔高，倒也看得清，见人顺利走到前台，才微微放下心。 乐狸将点菜板递过去，报了桌号，准备回去等菜。人太多，本来过道就窄，椅子往后一挪就更没下脚的地儿了。他仔细盯着地面，就忘了注意周围，不小心被倒饮料的青年用肘部别了一下。 “对不起……” “抱歉。” 乐狸下意识道歉，听到对方声音后还没反应过来，和穆青野对上视线。 一张年轻俊逸的脸，与何言深邃温润的俊秀不同，他眉梢眼角都带着少年意气，毫不掩饰自己的侵略性。此刻那张脸写满歉意，瞳孔印着他的脸。 “没事吧？实在不好意思。” 他愣了一下，语气真挚。 “没事的，只是碰了一下。”乐狸摇摇头，一边觉得他的声音很耳熟，一边继续往回走，等回座后，早已把这个插曲忘到脑后。 倒是穆青野盯着他的背影，半晌才回头。 “熟人吗？” “不是。” 他感受了下慢慢平复的心跳，想了一下道：“他好像是之前跟在那个人后面的人。” “谁？那个红衣服的大高个吗？” 老大仔细想了想。但乐狸实在是不起眼得紧，他完全没有印象，问问其他两个，也是一样的回答。 “没事，反正都是陌生人。”穆青野回道，压下那点悸动。 他只是有点意外，那个灰扑扑的小跟班居然会这么好看。 网骗拜金炮灰29 最先上的是…… 最先上的是一道凉菜，清市特产盐水鸭。何言拆开筷子夹了一块，紧绷的情绪放松下来。 “味道不错。” 他点评，又补充道，“比我之前在街口买的那家好吃一点。” 乐狸没吃过，但住在这边许久，盐水鸭的名头还是听过的。这家小馆子的鸭肉皮白，肉红髓绿，单吃风味咸鲜，配上酱汁，滋味更上一层。 肉质肥厚，手法也老道，就是吃多了有点干巴。乐狸尝了两口继续等菜，倒是何言就没停下筷子。 “你很喜欢吃吗？” 他好奇道。 “唔，倒也不是。”何言想了想，老实回答，“这道菜滋味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我不太吃得惯华国菜。” “刚来的时候确实稀奇，但吃多了还是不太适应。所以相比重油重盐的一些炒菜，这种凉菜更合我的口味。” 聊天时，后面的菜式也陆陆续续上了。醋溜土豆丝、茄子三鲜煲、芦笋虾仁、蟹粉豆腐，还有两笼汤包。一笼只有一个，大如手掌，皮薄透亮。何言点的都是些清淡菜式，乐狸自己又添了一道西红柿蛋汤和地锅鸡。 他不常下馆子，拿捏不准，现在看到小桌满满当当，才懊恼好像点多了。 “多吗？”何言拉过盘子，真诚而虚心，“我感觉刚好。” 他脊背挺直，斯文优雅，轻描淡写间就消灭了两盘，还有闲心加碗米饭。 虽然说着口味清淡，但偏辣口的地锅鸡也吃了不少，面色不变，让被辣得嘴唇通红的乐狸怀疑人生。他吃完大汤包已经有了个八分饱，干脆舀了碗汤，继续看人吃饭。 何言吃相很好，速度却不慢。等放下筷子，面前的餐碟基本已经扫荡干净，普通餐纸捏在他手里，仿佛贵族的餐巾。 饭点过去得差不多，周遭空间宽敞了点，何言舒展了下坐姿，见乐狸一脸怀疑，有点奇怪地挑眉。 “怎么？” “呃，有点好奇，你每餐都吃这么多吗？” 乐狸犹豫地问，盯着他的肚子挪不开眼。没成想他直接站起来走到他旁边，居高临下地看他，语含笑意。 “想摸摸吗？” ！ 拒绝的话还没出来，何言已经抓着他的手落到自己的小腹处。 鼓鼓的。 乐狸没忍住捏了捏，得到何言一声闷笑。他一下就红了脸，“嗖”地把手缩回来。 “嗯……嗯，我相信你真的吃了……” 他小声道，猝不及防肚子一暖，是何言把手贴了过来。他蹲下，一只手隔着卫衣搭在柔软的肚皮上，捏了捏，又揉了揉，随后在青年炸毛前自然起身。 “礼尚往来。” 一句话让乐狸熄了火。 他又摸摸自己，有点忧郁地开口。 “腹肌都吃没了。其实我平常吃的不多，不过今天有点开胃，就多吃了点。” “开胃？” “嗯哼，和哥哥一起吃饭很开心啊。” 他笑眯眯地回。 乐狸被一句“哥哥”激得头皮发麻，几乎想原地遁走，艰难地拒绝了这个称呼。 “你别这样叫我……” “好吧。”何言可惜地叹气，顺着话头继续，“那我应该称呼你什么？” 乐狸正在扫码结账，闻言随意道，“喊我名字就好。就像我喊你一样。” 实话说，何言这一句喊得他有点心梗，因为他又想起了他们之间扎心的年龄差。 他撇去那点对电竞文的幽怨，摸摸耳边，硬质发夹还别在那，便取下来问，“何言，你还记得这个一字夹是哪位服务人员的吗？” “没事没事，这是我们店统一配备的，送给您了。” 前台连忙微笑开口。 乐狸愣了下，唇角抿出一个乖巧的笑弧，轻声道谢。 何言看到前台小哥眼底的惊艳，伸手一摸，把另一边的发夹也取下来，放到乐狸手里，仿佛只是顺手帮忙，懒洋洋道。 “我们走吧。” * 等乐狸捏着柠檬水回到家，时间已经走到晚上九点。 饮料是何言请的。五分糖，酸甜适中。他打开电脑，果不其然，戚程妄已经直播有一会儿了，正在打挑战赛。 他洗了个澡，出来时没穿平日的海绵宝宝睡衣，而是对着浴室镜子调整身上的女仆装。经典的黑色内衬加上白色蕾丝裙边，然而不穿不知道。虽然他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这款情趣女仆装的尺度还是过于大了。几乎就是半片薄布料，被细细的黑带子牵引着，露出锁骨以及更下面的白皙皮肤。胸下用白色蕾丝勒出蝴蝶结，腰腹处交叉着黑色绑带，紧绷地贴着，缝隙里隐约可见雪白的肌肤，层叠的黑白裙边遮到大腿。 至于为什么说是半片…… 乐狸有些崩溃地侧身，整个后背除去系在尾骨处的白色大蝴蝶结，再没了其他。 他又看了眼自己带进来的道具。除去女仆装自带的项圈和蝴蝶领结，还有wink礼包里的两套动物款道具。猫耳发卡，兔耳发卡，以及黑色猫尾和毛茸茸的雪白兔球。 经纪人要求他在第二次直播前做好预告，并且必须用到一款道具，否则会适当采取措施。 这两款已经是礼包里耻度最低的一档了。 而且，他一直想蒙混过关的任务——钓金主，因为他的逃避，目前进度缓慢。 “乐狸”的退场方式，是被自己钓的鱼噶掉。虽然剧情大纲没有明说，但这条鱼八成就是wink平台来的。而他其实并没有刻意维护wink的形象，将普通粉丝转化为鱼塘预备役。 他的网骗，可不仅仅是普通的直播效果，而是掺杂不法的骗财，不然也不会落到被扒之后全网封杀的境地。 索性现在也还来得及。 他犹豫了会儿，调整假发，戴上了兔子耳朵。绒毛白皙，内膜粉嫩，卡在发丝上显得清纯可爱，但配合一身装束，就溢出欲拒还迎的勾引意味。 他凹了几张照片，挑了一张还不错的发到小白上，作为今晚的直播预告。这次他没有急着退出去，而是去到99+的私信平台，在粉丝列表里挑选。 他直接按打赏金额排序，排在第一位的是一个头像空白，昵称为初始乱码的神秘用户。 这是谁？ 乐狸有点懵。排在下面的几个他都眼熟，甚至还互相私聊过几句，只有这个是完全陌生的。点开一看，原来是最近才注册的新号，但打赏意外大方，他的账户余额都多了不少。 除了今早发了个小笼包，这几天他都没去过wink后台，所以现在才发现。他盯着代表下线的小灰点和几百公里的直线距离，抿抿唇，准备将他作为自己的第一条鱼。 布料太少，暮春的半夜还有点冷。乐狸呼了口气，躺到床上，黑色口罩遮住下半张脸，只露出姣好的眉眼，拍了张自己耻度底线的照片发过去。 【哥哥，今晚直播会来看人家吗(*?I`*)】 没眼看第二遍。乐狸发完就心虚地退了。找了件外套披上，见时间差不多了，先开启虎鲨的直播，勤勤恳恳地撞车。 但直到戚程妄下播，还是一无所获，段位还又掉回去了。 这游戏到底怎么赢啊。 他不甘心地看着屏幕，耻辱下播。随后去把那些补光灯啥的拿过来安装，勉强在wink开播前收拾好一切。 网骗拜金炮灰30 0:30，乐狸…… 0:30，乐狸卡点开播。 他有点不自在地调整了下肩带。过于贴身的尺码让它在原来的地方勒出红痕，浅淡，但在雪白皮肤上十分显眼。灰色格纹薄外套落到肘部，松松环住腰背。 【怎么穿得这么*？】 【外套是男朋友的？】 【多露点，给你刷礼物。】 人气攀升，弹幕也陆陆续续地装填出来。他第一次直播的时候装扮含蓄，直播间虽然留存率和付费率都低得可怜，但氛围还算友好。今天这一身情趣衣装预告，后台数据几乎是一秒一变，热度高涨的同时加上夜色浓深，言语都露骨起来。 乐狸戴着口罩，头顶的兔耳朵随着动作轻轻晃动，眼尾飞红，轻声道谢。 “谢谢青色……哥哥送的棒棒糖。” 他顿了一下，在昵称后面加上了“哥哥”两字。调过音色的声音缱绻柔软，如露滴竹叶，脉脉含情。虽然羞耻，但效果出奇地好。一时间礼物成堆，他一个个念过去以示感谢。 【今晚还是聊天？没有节目？】 带着【榜一】标识的青色在交流区留言。乐狸摇摇头，别在胸口的方形收音器将他的声音尽数收录。 “今天玩打榜，到了一定的礼物数会有福利。” 打榜，这是经纪人给他的选择之一，也是直播常用的一种手段。即主播与主播之间随机匹配，在一定时间内PK收到的礼物数，赢家可以挑选一项惩罚让输家完成。因为平台原因，wink的打榜模式也有一点细微变化。它的惩罚是从固定的库里由赢家指定，且官方送的礼包里包含了大部分所需要的道具。 那些词条属于看一眼就会封禁的程度，至于为什么选择这个，是因为其他的选择更难以接受。 收到礼物到达一定档位，可以解锁主播预先设定好的福利。乐狸今晚档位是礼物金额累计到达1000r，直播穿丝袜，5000r可以随机指定一项。 wink最贵的礼物才价值100r，因为还在内测，人数比不得本体，这个数额几乎不可能，所以乐狸并不慌张。他一边和弹幕互动，一边循着指引打开pk模式。 还没一分钟，屏幕一震，代表已经成功匹配，直播间一分为二，两人各占一侧。 乐狸看到了对方的昵称【S女王】，对方也看到了他。 “匿名用户？原来是你呀～” S笑着，裹着黑色手套的手指抵住下巴，红唇勾起。她和乐狸一样没有露全脸，假面舞会般嵌着羽毛的华丽面具遮住上半部分，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铆钉皮衣裹着她凹凸有致的身体，领口的深v几乎蔓延到小腹。最引人注目的还得是缠在她手腕处的皮鞭。 她的人就像她的昵称一样，气势十足，是和乐狸完全不同的风格。 乐狸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类型的女生，藏在口罩下的脸爆红，眼睛都不知道该放哪里，只能紧张地“嗯”了一声，结结巴巴地问好。 “你、你好。你认识我吗？” “拜托，你那套黑裙可是在我首页挂了好久呢。” S略哑的嗓音性感勾人，笑眯眯地像只狡诈的狐狸或者艳丽的毒蛇。她玩弄着鞭梢，语调缠绵。 “很柔软，很sexy。” 乐狸感觉自己像是她手里被肆意抚弄的皮鞭，这下不仅是脸，连裸白的肩骨处都泛着粉。 对面的直播间弹幕更是疯了一般刷屏，礼物和骚话滚得极快。 【女王大人，求您抽死小狗！】 是的，她的粉丝自称小狗。 “诶呀，你们这些贱种，可不要吓到我的小猫。” 她唇角微笑不变，语气也没什么真心，看到自己的pk进度条碾压乐狸一大截，这才显出兴味。 “让我看看，我记得惩罚是可以指定的。” 她似是喃喃自语，仿佛已经笃定自己会赢。 “要是我赢了，就穿兔尾巴吧？和你这身也挺配的～” 兔尾巴？乐狸被撩得晕乎的脑子瞬间清醒，想到那个看起来清纯可爱的尾巴后面携带的不可描述，头皮一麻。 他看向自己的直播间，发现在S说完这句话后，竟然有不少人直接倒向对面。 【想看主播被尾巴c。】 【怪不得那么多人想被S调教，男女通吃啊这是。】 【求求了，让主播输吧！我想看S玩弄小兔子女仆！】 进度条对比惨烈，几乎是100:1的碾压态势。之前打赏热烈、以青色为首的在榜者，几乎没有说话。就像是一种观望，或者无声地压迫，如果乐狸拿不出让他们更满意的互动，那么他们就会乐见其成。 倒计时五分钟。 网骗拜金炮灰31 如果五分钟…… 如果五分钟后pk值不能超过S，他就输了。 S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和自己的观众互动，蔚蓝色的眼珠看向屏幕侧边的乐狸，手指暗示性地摩挲柔软鞭身。 她是个风情而魅惑的女人，也懂得如何利用这些去拿捏人心，在平台一直都是tp级主播。 第一次pk就碰上她，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她在给予乐狸大批人气的同时，也将自己的恶趣味摆在了明面上。 两边的热度都在飞涨，乐狸的pk值却一直被压得死死。在节操和贞操之间，他果断选择后者。 擦边只是一时的羞耻，但兔尾巴是真的会要他命。 乐狸一边努力回想着文件里的话术和教程，一边看着礼物榜排名有样学样，放低姿态。 “青色哥哥，真的不能送点礼物吗？” 镜头美颜愈发削弱他的性别特征，自带的妆容在眼尾勾出示弱的弧度，深黑长睫颤动如蝶翼。他脱了取暖用的薄外套，修长细白的手指局促地搭在黑白褶皱裙边，肩颈到手臂的线条纤秾合度，补光灯打下来，愈衬得肌骨莹润。 被点名的青色扔了几个礼物，排行榜的其他人也投喂了一点，pk条涨了一小截，但还是差得远。 既然光靠自家不够，那就再削弱对方。 乐狸微微靠近镜头，眉眼清丽，兔子假耳颤动。这个姿势让所有人都看见他光裸的脊背。蝴蝶骨曲线优美，沟壑清浅，一直延伸到白色蝴蝶结处，仿佛一只乖巧女仆对自己的主人笨拙地撒娇。 “S姐姐，让让你的小猫吧。” “喵喵～” 猫叫声软软甜甜，虽然不太像，但实在是勾人得紧。S“唔”了声，心痒难耐，又听见乐狸得寸进尺的勾引话语。 “兔尾巴只想给姐姐一个人看～” “乖乖～姐姐记下了。”她坐直身，慵懒地轻笑，意味深长。 这话的语气听着怪怪的，不像单纯的调情口嗨，而是带着捕猎欲。但看着暴涨的pk条，乐狸还是松了口气，柔软的手指勾掉一侧肩带，黑色细边卡住手臂，绷出诱人的弧度。裸露的雪白圆肩印着两条红痕，一深一浅。 S盯着他笨拙的讨好动作。她的直播间内弹幕飞快，有和她一样被取悦到而心情愉悦的舔屏，也有对乐狸的恶意。 【贱兮兮的，恶心死了！】 【这种人也配和女王PK？】 “我说过了，贱狗，不要吓到我的小猫。” 她语气微沉，皮鞭轻点，房管就心领神会地将人禁言。随后她抬了抬下巴，命令道。 “不要刷了。” “今晚这局让了，给小猫刷得最多的人去找房管要这周的调教资格。” 听见这话的乐狸一愣，意识到这关过了，连忙甜滋滋地道谢。 很快，对局结束，乐狸以微弱优势赢下S。他选择放弃惩罚，又被S单方面撩了几分钟后，这才红着脸退出对局，直播间变回原来的样子。 这本来就是S今晚最后一把pk，虽然输了，但她还是显得心情很好，以至于下播之后，还在回想乐狸讨好她的几声姐姐以及乖顺的姿势。 越想越心痒。她联系到房管，让对方把最后那场pk的录屏发给她。又重新回味了一遍，截了几张暧昧图片，发到自己的脸书。 【SSSSienna：直播遇见的可爱小猫，软软的，看起来很好调教[图片][图片][图片]】 随后她点开自己的联系人，找到备注为【Jn】的聊天框，炫耀似的发过去。 【Sienna：[图片]】 【Sienna：可爱吗，jnny？】 【Jn：？】 【Sienna：[视频]】 她传过去那段录屏。正是乐狸微微凑近镜头，露出漂亮曲线，稚嫩勾引她的桥段。没想到对面接收后久久不回，【正在输入中】的提示跳了又跳，等来等去，最后只等来了硬邦邦的一句。 【Jn：这是我的。】 * 和S的pk结束后，乐狸又开始新一轮的匹配。他没有脸书，对wink的主播们也知之甚少，因此完全不知道自己直播的片段已经经由S之手传播开来。看到持续攀升的数据，依旧以为是S带来的效益。 时间愈向半夜，困意上涌。后面的pk对象都轻松赢了过去，没什么爆点。见观众们的兴致渐渐下去，乐狸干脆结束了这个环节。但现在离他的下播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只能聊天水过去。 后背凉嗖嗖，他实在冻得受不了，重新披回外套，沾上困倦的尾音含着歉意。 “抱歉呀，晚上太冷了。作为补偿，下次你们有想看的服装吗？” 弹幕刷得很快，各种类型的衣服都提了一嘴。情趣类的比如奶牛服、护士服……款式类的l裙、汉服……一样样看得乐狸无比后悔说出这句话。 【青色：（打赏了一个摩天轮）蕾丝内衣】 在乐狸回答之前，他又扔了一个。 摩天轮是三档礼物，一个价值50，有专属特效。他一下扔了俩，不一会儿，后面都是跟着的+1。 自己说出去的话，再怎么也不能反水。乐狸只好压下心里的悔意同意。他一边感谢青色的礼物，琢磨着下次的直播，一边瞄到屏幕下方的礼物条。 累计金额到了700+，离定的1000还有点距离，直播的爆点已经过去，热度趋于平稳，应该是很难到达了。 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突然屏幕金光一闪，出现一幢别墅的虚影，随后一道接一道，一连闪了五十多个才停。青色直接被远远甩开，挤下榜一。 【感谢初始用户ZXCVB赠送给主播匿名用户一幢别墅】 一个别墅100，还会有全平台公告，刷了五千多元空降榜一的神秘人头像空白，名称乱码。 “谢、谢谢哥哥送的五十二个别墅……” 乐狸呆呆地开口，被金额震住，也认出这人就是自己准备钓的鱼。直播间顿了一下后瞬间爆炸，被打赏公告吸引过来的路人和原来的观众都在疯狂刷屏。 【66666，哪来的大哥？】 【老板大气大气！】 【前排围观大哥】 【公会砸钱？】 一众纷纷扰扰里，神秘人的发言十分简洁。 【还要吗？】 【我要要要要要！】 【抓住大哥！】 …… 睡意全无的乐狸憋出一句：“不，不用了。谢谢……”，然后绝望地看到礼物特效结束后，屏幕蹦出来一条新的公告。 【恭喜初始用户ZXCVB解锁主播匿名用户全部福利！】 一档福利是穿白丝，二档福利是指定。在恭维完大佬后，弹幕氛围又变成催他履约。 “麻烦哥哥等我一下。” 反正都走到这一步了。做好心理准备的乐狸脱掉还没捂热的外套，站起身来，长腿匀称而笔直。 他不自觉地扯了扯裙边。 太短了。女仆裙蓬松的下摆向外荡出漂亮的弧形，腰肢掐得细，雪白平坦的小腹在黑色绑带间若隐若现。转过身后，白色大蝴蝶结随着走动轻晃，露出大片肩背。 他毫无戒备心地背对镜头，走出摄像范围去找白丝，浑然不知直播间里的动静，等再回到镜头前，弹幕已经正常起来。 “我第一次穿，不太会。” 他局促地道歉，声音紧张。也不知道怎么出直播效果，干脆垂着眼不去看，踩在椅子上，一点点套进去。 前面都还好，柔软的丝质材料弹性十足，裹住粉白的足踝，再到细直光滑的小腿。但这件白丝，好像买的时候尺码就较小，套到大腿时就有点吃力了。 圈口绷着软肉，勒住指节，薄透的布料透着肉色，和下摆的黑白裙边映衬。等完全套上去后，乐狸试探性地走了两步，摇摇晃晃，被勒得有点呼吸困难。 白丝和女仆装的适配度极高，兔耳颤动，弹幕又是一阵高潮。 榜一神秘人没说话，默默送了十个别墅，压过了其他人的礼物特效。 乐狸喘着气，脸颊绯红，一一谢过后，问向神秘人想要什么二档福利。 弹幕一溜地开始刷兔尾巴。 看见那个词就有点应激的乐狸眼皮一跳，只能默默祈祷神秘人并没有看前半场直播，不知道兔尾巴是什么，忐忑地等着他回复。 【不需要那些，给我一个私联吧。】 私联，就是索要私人联系，一般主播都会设置一个门槛，打赏超过这个数额，就可以互加，享受一些定制服务。 乐狸心下一松，满口答应。刚巧时长也够了，他谢过礼物后便下了播，去wink后台给神秘人发了自己的微信号。 他扯掉腿上的白丝，懒得收拾那些七七八八的灯杆，直接疲累地倒在床上，裹紧被子。 手机一震，是对方的好友申请。乐狸强打起精神，点击同意。 【哥哥晚上好～（可爱.jpg）】 今天熬得太晚，发完问好后他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在收到对方回复之前就陷入黑甜的梦乡，因此也就没看到那条讯息。 【兔尾巴是什么？】 网骗拜金炮灰32 一觉睡醒，太阳…… 一觉睡醒，太阳下山的昏黄光芒照进屋子，让乐狸恍惚以为是早晨。 他摸摸饿瘪的肚子叹气，一边立下以后再也不熬这么晚的fg，一边起身洗漱。 失联一整个白天，手机里居然有不少未读信息。他先点开神秘人的聊天框，看到了凌晨的那条讯息，咬住牙刷，斟酌着字词回复。 【呜呜！昨晚太困就直接睡啦！哥哥对不起！哭哭.jpg】 【兔尾巴是昨天打pk失败的惩罚～但是遇到了很好的姐姐，她让我赢啦！】 他小心发过去两条羞耻度爆表的文字，随后点开何言的头像——对方七点的时候问他吃不吃早餐，中午的时候又发了一条。 【还在睡？熬夜了吗？】 被看穿的乐狸心虚回复。 【醒了醒了】 没想到对方居然秒回，还问他晚上要不要一起出去吃饭。 这可真不巧，他晚上不想出门。 乐狸婉拒，最后磨磨蹭蹭地点开经纪人的消息，瞄了几眼，大概就是说这次直播效果还可以，互惠互赢对你我都好云云，虚伪的嘴脸看得他反胃，连回都不想回。 但有一点他说的很对，那就是昨天晚上的收益非常可观。神秘人几十个别墅砸下去，扣去分成和税款，他一晚上就挣了以前一个月的工资。 穷了这么久，突然这么有钱他还有点不适应。 提现完的乐狸点好外卖，正准备去购物平台挑挑下次直播用的道具，就收到了神秘人的回复。 【嗯。】 简短有力，随后又是一条消息跟上。 【下次直播是什么时候？】 【后天晚上，周末晚上播～】 乐狸老实回答，犹豫着打字。 【哥哥那天晚上会来看嘛？】 神秘人没有直接表态，而是隔了一会儿才问道。 【还是穿这套？】 他指的是那套情趣女仆。乐狸发了个摇头的可爱表情。 【是直播间想看的蕾丝内衣～】 【嗯，买好了？】 【还没有，好难挑哦～哥哥有想看的吗？】 神秘人又不说话了。直到外卖到了，乐狸也没收到回复。 这块房区没有电梯，因此大部分外卖都是集中放在楼下不远的台子处，有时候运气不好还会被偷。乐狸穿着睡衣换鞋，刚一推开门就被靠墙站着的青年吓一跳。 “何言？”乐狸疑惑，见对面的防盗门关着，心里闪过一个猜测，“你没带钥匙吗？” 何言抬眼看过来。不知道是不是乐狸的错觉，他总觉得对方的视线露骨而长久停在他脸上，似乎在审视和评估着什么，一向含笑的唇角微抿，温润的眉眼压下来，全然不见平日里的无害。 侵略感过深的眼神令人不适。但很快他就移开，阴翳散去，懒散地往后一靠。 “带了。你这是去吃晚饭？” “那就好。”乐狸点头，又摇头，“我去楼下拿外卖。” “对了，你怎么在这？” 后面的问句他问得小心，看向何言，带着他自己没有察觉到的警惕与试探。 何言一向知道自己这位邻居有着动物般敏锐的警觉性。 他以为自己对乐狸已经有了足够多深入的了解，却总是能发现他更不为人知的一面。 他们第一次相遇的那天晚上，乐狸戴着口罩。哪怕打理随意的碎发遮住大部分露出的面貌，但依稀可辨精致的眉眼，更别提他还亲手拂开过那层简陋的伪装，细细观察过。 脑子里又不受控制地想到那些视频和图片。 示弱的身姿柔软得像白皙绸缎，晕着可口的粉意，黑白女仆裙裹着细细的身段，还有他笨拙地取悦镜头背后那些人的动作…… 何言叹气，语气无奈，只是这份情绪太过浮于表面，不达眼底，但糊弄乐狸已经足够。 “房间的网突然断了，我在这等人来修。” 原来如此。 乐狸放下心，同时自然地给刚刚何言身上围绕的低气压找了借口——任谁打游戏时突然断网，都是会生气的。 他干巴巴地安慰了何言几句，便步伐匆匆地下楼，走到一半掏出震动的手机。 神秘人发过来两张图片和一句陈述。 【地址。】 乐狸点开图片，被红红的价格唬得一震，不可置信地数了数有几个零，大脑宕机。 他昨晚赚得只有其中一套的零头，原来世界上存在这么贵的内衣吗？ 【这是给我的？太贵重了……】 面对他的推辞，神秘人的回复依旧高冷，先是一个“嗯”字，随后是简洁的命令。 【明天就能到，不会耽误直播。】 看样子是必须收了。但经过两轮合同的坑以及平台的特殊性，乐狸不敢过多暴露隐私，短暂思考后，他没有给出自己的真实住址，而是定位到大学城那块的驿站。 网骗拜金炮灰33 大学城一边靠着…… 大学城一边靠着清市的几所大学，一边靠着居民区，这几年还成了清市网红，来来往往的人多如牛毛。 看见地址的神秘人似乎没有生气的意思，回复依旧高冷。乐狸放下心里的忐忑，拎着外卖回去时，何言仍然站在那，腰背直挺，即使正在垂眼看手机，身姿也挺拔而有气质，映得破旧的楼道都像摄影棚。 他个高，乐狸只能看见他花里胡哨的手机壳，五彩斑斓的配色倒是符合昨晚他酷酷的一身。察觉到他的注视，何言摁灭手机，清亮的深色瞳孔移过来，微微点头以示告别。 “拜拜。” “拜。” 乐狸和他挥挥手，随后掏出钥匙开门。没有版型的睡衣套在他身上，轻薄柔软，海绵宝宝印花洗得褪色，短裤之下是两条匀白的细直长腿，在足踝处收束出漂亮的弧度。 何言收回视线，重新看向亮着的手机屏。录屏的固定视角有些难受，但依旧能看清薄透的白丝绷住大腿的过程，裙边风景若隐若现。 他暂停，往前滑，视频画面迅速变化，最后停在最开始，戴着口罩只露出上半张脸的长发“女人”，一边拘谨地调整肩带，一边感谢礼物的画面。 * 完全不知道自己马甲已经掉光光的乐狸继续打工。 他吃完饭简单收拾一下就打开了虎鲨直播，挂上变声器，开始游戏前盯着掉下来的段位一阵心塞。 不知道能不能在戚程妄排位之前回到桂冠段。 好友列表里【Yan】上次在线还是五小时前，他摸不准今晚何言的网能不能修好，只好自力更生。 这一局看起来还算正常。乐狸补位了一个上单，在上路苟着，主打一个龟缩。好在队友频频打出节奏，己方称得上顺风，乐狸的压力也小了很多。 不过随着中期的焦灼，优势慢慢拉平，乐狸这块队伍短板就遭到了针对，哪怕他皮糙肉厚也顶不过三四人的围剿，自家打团总是缺一个人。队友们兢兢业业，没一个骂他的。乐狸愧疚更甚，主动开麦道歉。 “没事，本来你就是补位。” 中单打字道，“认真玩能赢。” 射手也开了麦，直截了当地指挥：“待会儿复活你不用再去上路了。线让打野吃，你去帮中路看视野，注意点别死，遇人就跑。” “不用看技能，打团你顶前面，有什么放什么。” 乐狸应声，难得遇见正常队友，干劲十足。他标题挂着网骗，这把的游戏氛围也算融洽，一整个手残努力的励志现场。队友说东他绝不往西，变音后又乖又甜，沉寂许久的直播间总算多了点活人。 有人送了几个免费的礼物，乐狸关了游戏麦，驾轻就熟地感谢。 “谢谢xx宝宝～” wink的两次聊天直播后他也算有点长进。咳，边都擦了好几次，脸皮不厚也难，直接拿出和S女王pk时求情的语气。再加上这个变音参数更加突出甜软味儿，夹起来作得人脑门一麻。 但是又很上头。 乐狸自己听不到具体的效果，但看到慢慢往上滚的弹幕，估算着这个方向应该没出错，于是一边勤恳地上去卖人头救队友，一边把礼物全谢了一遍。 最后这把有惊无险，不仅上了分，还涨了波小人气。匹配间隙，心情很好的青年瞟到新进房间的观众，连忙甜甜地表示欢迎。 “欢迎南有……嘉鱼宝宝进入直播间。” 等等，谁？ 乐狸卡壳，僵着声音差点没夹住，勉强念完后连忙去看那个昵称，生怕自己看错。 但是很可惜，最新观众消息很快就被下一位进入直播间的人顶掉，对方没有在直播间留言，乐狸也不知道这个“南有嘉鱼”究竟是自己看错了字，还是单纯的撞名，又或者…… 不敢往下想的他带着满腹心虚和疑虑继续直播。 另一边，手忙脚乱火速退出直播间的穆青野心脏狂跳，等混沌的脑子反应过来，难看的神色和满心的荒谬都化作被愚弄的怒火。 草！这个声音，这个声音！ 他死都不会忘！ 糖炒栗子和他打游戏时用的就是这个变音，春心萌动的纯情男大珍惜着好感对象的每句话，尤其是日常聊天时的语音，有时候不敢搭话就只能借此消磨挂念，像条哈巴狗，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主人来找他玩。 再加上她猝不及防翻脸，他几乎每天都在咬牙切齿，又愤懑又幽怨，翻来覆去，闲下来时脑子里全都是她的声音。 人在自己房间的穆青野冷笑着打开手机直播软件，找到历史记录，记下房间号和直播名字，用电脑打开没有登录信息的虎鲨网页。 他进去的时候正看到玩辅助的乐狸努力追着自家射手的步伐，结果打团时忘了自己只是个脆皮奶妈，直直往前冲，死不瞑目。 呵！还是和之前一样菜！ 穆青野满心嘲讽地想，盯着她新改的昵称，怎么都看不顺眼。又听到她甜滋滋地感谢那些不值钱的礼物，心里更不爽利了。 她当时骗他带她上分时，可从来没这么甜过。最多就软软夸一句弟弟好厉害。 哪像现在，一口一个“谢谢哥哥”，不知廉耻。 他心气不顺。见屏幕上乐狸的角色又死到复活点，关了全屏，看到了对方可怜的一千多人气和标题。 【网骗进行时】 穆青野从胸腔里挤出冷哼——这标题倒是实诚，确实是把他当工具人的大骗子。但下一秒，他就看到新刷的弹幕。 【小姐姐声音好甜甜！】 “谢谢夸奖～但其实主播是男孩子哦。” 乐狸笑着松了嗓子。 他并没有发觉自己的本音极具辨识度，是初闻就会十分抓耳的类型。因为内向而略带模糊的咬字配合干净而舒缓的独特声线，舒服又好听。即使通过略失真的设备传过来，也令人眼前一亮。 当然这些对穆青野来说都不重要，他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大脑空白，指尖发颤，一波接一波的强烈情感让他眼前发晕，几乎是用尽全力才压下满腔的不可置信。 他居然被一个男扮女的死骗子耍得团团转！ 乐狸的直播还在继续，他绷着最后一丝理智退了直播间，但还是没忍住掐了自己一把。 他果然就是大傻逼！ 越想越气，越想越气……穆青野憋着火继续看周边的房产信息，满腹烦躁让他完全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最后暗骂一声，再次打开对方的直播间。 可别让我逮到你。 穆青野咬牙切齿。 网骗拜金炮灰34 乐狸播了多久，…… 乐狸播了多久，穆青野就在直播间挂机了多久。 他这几天为了THE的安置跑东跑西，忙得脚不沾地。哪怕有些东西其实不需要他亲力亲为，他还是在清市到处踩了一遍。 东西不多，但很杂。做得火气上来时他就看一眼乐狸的直播，阴阳怪气一声后继续埋头做。 这些复杂的感情，当事人之一的乐狸是接收不到的。今晚格外顺利，他难得在这个游戏里体会到一点竞技游戏的趣味性，直播间也有不少活人，比之前的单机好了不要太多。 赢得多输得少，乐狸很快就回到了桂冠段。眼见时间差不多，他拿手机打开戚程妄的直播间，继续试图撞车。 他自己在直播，所以手机是静音状态，除了偶尔看一眼对方开了没，基本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的直播间里。因此也就错过了戚程妄聊得火热的弹幕。 【Qi神！黑天鹅是不是要来清市集训备战夏冠赛了哇？】 有粉丝发了一个超级留言问道。 季后赛打得火热，离总决赛之日愈来愈近。随着大部分战队告别春季赛舞台，规模更大的夏冠赛的相关消息也越来越受关注。有消息灵通的圈内人爆出今年的夏冠华国区小组赛场馆大概率定在清市，已经有不少战队准备移过去备战了。 戚程妄谢过礼物，没有给一个确切的答案。官方没表态之前，他们是不能透露相关的。但是，有一个希望他做宣传的消息倒是可以趁这个机会放出去。 “关于比赛场馆的相关，俱乐部也没收到消息，不过……”他点击匹配，漫不经心抛出一个大的。 “今年夏冠的赛前纪录片环节将会替换成综艺形式，用来填补春季赛与夏冠之间的空白期。” * 乐狸停在准备界面，眼尖地看到自己的好友【Yan】头像亮起，显示已经开局十分钟。 何言这是开播了？ 他好友不多，这个时间段还在线的只有他一个人，挂在好友列表里十分显眼。 他本来不在意，没想到弹幕居然认出来了。 【长生：(投喂了三条小鱼)这是Yan吗？】 “谢谢长生宝宝送的礼物~”乐狸甜甜地回，有些心虚地装作不知情：“什么Yan？他也是主播吗？” “有一次排位和他组队，就互加了。” 他补上一句解释，心里一阵阵发慌。 何言不知道他是游戏主播，只当他是个技术一般的邻居。而且他也没想过自己这个小小的直播间会有人认识前者，万一有人好奇去何言那提一嘴，他可就直接翻车了。 见这把没有撞上，乐狸连忙退出戚程妄的直播，转而搜索起何言，一看，果然在直播。 而且人气出乎预料的高。 前天才勉强10w热度，今天直逼30w，直直翻了三倍。以虎鲨的体量，虽然30w不算知名主播，但基本摆脱了籍籍无名，粉丝数量初具规模，在平台上算得上小有名气。对于一个三无新人主播而言，这已经是令人艳羡的成绩了。 他转回自己的直播间，一边操作角色一边看弹幕。今晚一个南有嘉鱼一个何言，掉马的恐惧实在是让他胆战心惊，满脑子都是世界太小。好在直到下播都是有惊无险，许久没动的粉丝数也涨了一点。 但他总有种说不上来的隐隐的忧虑。 * 第二天傍晚，乐狸戴着口罩出门。 这家驿站开在居民区和大学城之间的干道，主要承接商户及居民的快递。乐狸过去的时候已经排起了队，他跟着取号码排着某丰，报出号码后，工作人员看了他一眼，客气道。 “麻烦您稍等一下。” 乐狸点点头，没想到他不仅没有在后面的货架处找件，反而走到旁边，对着一个穿着干练利落的女士说了些什么。随后她向他走来，面孔温柔和善。 “您好，您是快件号xxx的主人吗？请随我这边来。” 她微笑，站定在乐狸旁边，落落大方，气质温婉。不仅是乐狸，周围等着取件的人也冒出一个个问号，莫名被架在中间的青年僵着身体跟在她身后，等离人群有点距离后，他才忍不住问道。 “您好，请问我们要去哪里？快递不在快递站吗？” “是这样的，先生。”女士停下来，指了指自己胸口的工牌，白西装服帖干净，“我是x品牌清市分部的经理。我们的衣物都是需要亲自上门展示并交到顾客手上的。因为您没有留下具体地址，下单人也让我们不要打扰您，所以只好在这里等您。” “这是我们的专车。” 看着眼前和朴素大学城格格不入的黑色商务车以及给他拉开车门的经理，乐狸呆滞，脚步踌躇。 神秘人也没跟他说会有这一步流程啊！ 他知道这两件内衣很贵，但这阵仗是不是夸张了点？ 套着普通卫衣的乐狸硬着头皮坐进车里，脑子一片混乱。后座宽敞，还有小餐桌，就像个小型客厅一般。经理坐在他对面，为状况外的他解释了一下。大概就是这款内衣是她家的特别定制周年款，纯手工吧啦吧啦，并且她们的服务一直都是这样，让他不要过于拘谨。 人的身形和尺寸都会有细微差异，她们一般的流程都是要上门量身然后进行定制。这次的委托人是他们的老顾客，给了一个数据后要求直接成品送达，时间急，地址也不详。 好在他选的是周年款，留有现货。顾客的要求是一方面，品牌本身的操守也是一方面。女经理想着脑海里的数字，不动声色地扫过紧绷的乐狸，一一对应。 唔，数据应该大差不差。幸亏来看了一眼。她们是按照女性尺寸准备的，没想到是原来是男性。两者骨架有不少差别，还需要根据上身效果调整。 完全状况外的乐狸跟着经理进到门店，灯光宽敞，陈列舒适。人很少，很安静。内里休息区的灰色柔软沙发上，坐着一个身高腿长正在敲笔电的青年，鼻梁高挺，眉眼优越，正在两个聊天框里来回跳跃。 穆青野眉头紧蹙，忍着怒意，噼里啪啦对着磨洋工的中介一顿输出。 【这就是你推荐的所谓园区？烂尾的地儿也敢给爷推？】 【糊弄谁呢？】 【王八买西瓜，该滚滚，该爬爬！】 随后又切到另一个框，温声细语。 【妈，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我一定给您俩打探得明明白白！】 他发完，不放心，又补充了句：【先说好，小叔要是问起来您俩可别把我卖了。】 得到保证后，准备再切回去骂两句黑中介的穆青野又收到一个新消息。看到备注，刚把情绪调动起来的他立刻心虚地萎了。 【怎么了，小叔？】 离清市几百公里的帝都内，穆青尧掀起眼皮，看了眼面前强装镇静的男人。 “再说一遍。” “穆总，您就相信我一次！《无冕之王》联盟方已经着手电竞综艺拍摄，这简直就是为这份提案而生的！而且我们已经塞了一批艺人去青训了，教练都说他们很有天赋……” 穆青尧听完他情绪激动的发言，只淡淡问了一句：“这个消息小穆总知道吗？” “……还没有。”男人咬牙，试图辩解。 “所以，这就是你拦住本该发给你上司的文件，又越过他来直接找我的理由？” 穆青尧面无表情，轻飘飘地看了眼手机屏幕后，向眼神忽闪的男人颔首道。 “打开你的手机。” 男人压着颤抖，捏住手机好几次才成功解锁，立刻看到一条显目的未读消息。 他点进去，备注为【小穆总】的聊天框里只有两个简洁的表情。 【小穆总：（微笑）（中指）】 网骗拜金炮灰35 事实上，对于穆…… 事实上，对于穆青野只是轻飘飘地甩了两个嘲讽表情包把人打发走的手段，穆青尧是既意外又欣慰的。他以为按前者年轻气盛的性子，出手会更幼稚点。 他很忙，在得到穆青野“把事情交给我，我会处理好”的保证后便不再过问。 拦下文件的是之前负责THE事务的子公司心腹，职位被空降的穆青野抢走心有不忿，便来了把背刺。接手的时候，穆青野就考虑过这个风险。他空降的行为确实不地道，对方已经把THE捋了一遍，该总结的总结，该提案的提案。结果就等大展拳脚之时，他来了，不仅直接压了他一头，还否了他的成果。夺人前途，无异于杀人父母。 但那又如何？且不说他只是个挂名的董事长，空有名头，而男人是总经理，实际运营的各项事务依旧经由他手，就算他要否定他的项目也要经过会议表决才能生效，并非自己的一言堂；更何况他在空降第一天就已经明确表出过他是吉祥物，不会挤占正常的职位变迁。男人把这个项目当做跳板他也不会反对，只是觉得相比于“娱乐化”，THE应该有更好的发展。 buff叠得满满，也努力营造了一个谦逊不管事的摸鱼上司形象，还是没逃过这茬。 穆青野翻到列表底部许久没人发言的项目群，那里的消息还停在欢迎他成为新董事长的客套话上。人不多，加上那个背刺的和自己也才五个人，毫无动静的群聊营造出一个岁月静好的假象。他又打开邮件，依旧空空如也。 要是昨天之前的他被通知到这件事，说不定真的会如穆青尧心中所想——情绪上头，并心生中二地表示：“莫欺少年穷！” 但经过糖炒栗子事件带给他的伤害，这点情绪完全算不得什么。 指望拿这件事恶心自己？老子都从被一个人反复诈骗心灵的情伤里挺过来了，你算个什么？ 又想到那个该死的网骗，穆青野不由恨恨磨牙，手指一动，把这个没用的群聊解散掉，这才吐出一口郁气。 他舒舒服服地靠在沙发上，年轻而锋锐的眉眼初具打磨后的冷沉，面无表情的时候，几乎让人幻视年轻版的穆青尧。 他仔细读着文件，外间高跟点地的脚步声轻而有韵律。女经理带着人进来，温声道：“麻烦您稍等，负责穆先生订单的设计师已经在路上了。” 说着递过来一杯温水。 “嗯……好的，谢谢。” 乐狸忍着尴尬，局促地坐在柔软的沙发上，一边想着神秘人原来姓“Mu”，一边接过纸杯轻声道谢，声线干净又舒服。 同样接收到关键词的穆青野动作一顿，狐疑地抬眼，就见到对面垂着头看不清脸的乐狸。朴素的卫衣牛仔裤，只露出细白的颈子，漂亮的手指捏着手机。 声音和体型，好像都有些熟悉。 他耳朵一抖，强烈的既视感让脑子里闪过一堆可疑对象。还在咂摸的时候经理又回来了，说是她们的设计师已经带着衣服到了店面，请他去过目。乐狸应声，乖乖跟着人走了。穆青野笔电一合，也跟着走出去。 刚走出休息室的门，就有店员迎上来，微笑道：“穆先生，您的衣服已经打包好了，需要我们送您回去吗？” 穆青野摇摇头。 “我现在有事，先放在这。” 拿衣服只是个幌子，他今天来这可是有大事的。 店主和他妈是多年好友，他们家大部分衣物都是直接在这定制，包括远在帝都的穆青尧。熟得很，上新了或者有需求了基本都是互相通知一下。所以穆青尧突然下了两套女士内衣订单，瞬间消息就传到他妈耳里。 穆青尧用的自己私人号，大大方方。 想到老妈的殷殷嘱咐和老爸欲言又止的八卦眼神，同样好奇得不行的穆青野主动请缨，前来打探一手情报。 他努力绷着脸，坐到等候区，手拿杂志，貌似在仔细，实际注意力全在旁边，上上下下将乐狸看了个遍，百思不得其解。 这怎么看也不像个女生啊。 他沉思，听到了乐狸紧张拒绝的声音。 “还要试衣吗？我觉得不用了……” 只想赶紧逃离的乐狸站在人群里，眼睛看都不敢看桌上的礼盒。 对于他的羞耻，周围的工作人员给予了热情的包容，个个面带微笑地鼓励道。 “先生，不要紧张，如果对于异性接触有些排斥，我们还有男性员工的。” “衣物没有性别，舒适与美才是它的意义。试衣也是为了更贴合您的身体。” 穆青野没忍住手指用力，差点抓坏杂志，满脑子都是那句“先生”。 天！真的是男生吗？他怎么不知道他小叔有这种，呃，这种给小男生买女士内衣的喜好。 话说他成年了吗？ 他脑子混乱，往乐狸的方向看了又看。踩着高跟的经理比他还高一点，拿着软尺的女性设计师正在上上下下地量体，男性助理则是顺着青年僵硬的身体轻捏两把，核对数据。 “差不多，但还是有点区别，改起来很快。” 写写画画一番后，设计师得出结论，带着东西就往后面去了。乐狸试图和经理商量。 “没必要这么麻烦，其实我都可以……” “没事的先生，这不麻烦。相反，让您等待这么久是我们的失误。”经理温温和和地打破了乐狸想直接带衣服走人的梦，“还需要一会儿，我们特意为您提供其他免费服务，请跟我来。” * 被人托着后脑轻轻躺下的乐狸有些迷茫地看着天花板，不明白为什么本该只是出门拿个快递的简单小事，慢慢变成先是被带到市中心，然后量尺寸，最后过来理发的复杂局面。 脸上一痒，捋起袖子的洗头小哥帮他把碎发拨开，抽过花洒，一边试水温，一边夸赞道。 “您的五官很好看呢！” “谢谢。” 他眨眨眼，顺着他的话语放松身体。似乎是看出来他的拘谨，洗头小哥没有继续搭话，轻柔地打湿发丝。 顶着湿发出来时，乐狸看到等候区坐着个青年，脸上带着墨镜，似乎在等人，正无所事事地翻着手里的发型册。 他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心里琢磨着有点眼熟，好像在服装店里也见过这个人。全然不知那人见到他脊背一挺，借着墨镜的遮挡，看清他的脸后惊得差点没稳住。 这不是上回那家馆子里被自己不小心别到的人吗？ 那张漂亮的脸他印象深刻，又想到当时和他一起的那个大高个潮男，眉毛纠结地拧在一起。 他和小叔究竟是什么关系？ 发愁的时候，乐狸已经顺着指引坐到椅子上。雪白的理发围布罩住身体，他有点退缩，被Tny双手别住脸，轻轻掰正，面向镜面。 “您喜欢什么发型？” Tny熟练地从旁边拿起发夹，将湿发别起，让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问道。 “都可以，我不是很了解。” 乐狸不自觉地抓紧椅子扶手，抿唇，任由Tny端详着拿起剪刀，“咔嚓咔嚓”地剪。占了半面墙的高透镜面清晰地映出他的脸，角落不起眼的青年光明正大地欣赏着。 当时一面之缘，穆青野就觉得这个青年虽然穿得朴素，却好看得出奇。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就像童话故事里的性转灰姑娘。 聚餐结束准备回宿舍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地往那边看了一眼。 青年背对门口，手里捏着筷子，正埋头苦吃。坐在对面的人则看着他，视线就没移开过。 他隐隐感觉两人之间氛围暧昧，但并未深究。如今这个青年和自己小叔好像有些牵扯不清的关系，他就有点在意穆青尧知不知道那个人的存在。 他脑补了一出又一出，直到听到吵闹的吹风声才回神。 理发已经到了最后的吹干阶段。具体效果乐狸看不太出来。眼前碎发突然变短让他很不适应，Tny吹去剪掉的零星碎发，又用吹风机吹出蓬松的弧度，终于大发慈悲地收回工具，让等得煎熬的乐狸听到了那句天籁。 “好了。感觉如何？” “嗯，挺好的。” 乐狸胡乱点头，晃了晃脑袋，看着自己的新发型。 他声音不大，但在变得安静的理发店里荡开还是很抓耳。 不远处戴着墨镜手拿杂志的穆青野又开始思索青年的声音为何会给他带来熟悉的既视感，但总是差那么一点。 心烦的他摸出手机，看到了宿舍群里的未读消息。点开一看，是问他今晚回不回来，如果回来的话请求前往大学城给他们带点食物补给。他唇角一勾，一句【喊声爸爸听听】还没打完，突然过电般地惊悟，脑子里蹦出来一个让他咬牙切齿的名字。 糖炒栗子。 这个声音是昨晚直播里的男声！ 他惊疑不定地看向乐狸，后者正硬着头皮接Tny的话茬，问一句聊一句，昨晚直播时的声音和眼前形象慢慢重合。越是对比，他心里的疑虑愈是变成笃定。 像，太像了。 正巧家庭群里，久久没有收到回信的父母耐不住好奇问道。 【接小尧订单的女孩子大概什么样啊？】 穆青野目光幽深，盯着镜面里那张漂亮又乖巧的脸，在心里默默回复。 是个甜言蜜语的骗子。 世界真小。妈的，看着老老实实，结果那个男的，小叔，还有自己，已经三个人了，职业诈骗？ 他心情复杂，明明该愤怒的，思绪却莫名冷静。甚至想到穆青尧好像也是受害者，还有点微妙。略一思索后，他打了几个字。 【人没来，东西是寄过去的。】 随后他放下手里的杂志，姿态自然地跟着人回到工作室。 乐狸对于去试衣间依旧排斥。经理表示遗憾，没有再劝，一边熟练地打包一边温声告诉他要是有不合适的地方，欢迎随时来这里调整，不方便的话还可以联系他们自己来取。 穆青野穿过他俩，走到女店员身边。 “我来取衣服。” “好的穆先生，东西都在这里。” “嗯，谢谢。” 接过包装袋的乐狸眼皮一跳，觉得旁边人的声音莫名耳熟。顺着看过去，就见到刚刚和他一起在理发店的青年摘了墨镜，露出一张年轻俊逸的脸。 有点熟悉。乐狸脑子里闪过一个模糊的印象。穆青野其实也在注意着他，见人微微蹙眉一副思考的样子，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心里的火升起又降下。 草了，真是漂亮得过分。 Tny将遮碍五官的过长发丝剪短，露出精致的眉眼。刚吹过，毛茸茸地，看起来柔软好摸，乖得要命。他忍住那点蠢蠢欲动，听见两人的对话。 “您要回去吗？我们有车可以提供。” 乐狸点点头，“麻烦了。送到大学城就可以。” 猛然听到熟悉地名的穆青野心头一跳，转过脸，看向经理。 “这位……先生，是要去清市大学城吗？”他指指自己，露出一个笑，“我的大学就在附近，方便带我一起吗？” “唔，好像有点面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他的视线探究般地和乐狸对上，好奇地问，那张帅气优越的俊脸也染上疑惑。 乐狸从记忆里艰难扒拉出来那天晚上的记忆。 好像是见过这么张脸。但他还没认出来，穆青野就笑着，恍然大悟般道。 “我想起来了！那天晚上在清家小菜馆，我不小心碰到你，还跟你道歉了来着。” “真巧啊！” * 确实巧。 乐狸坐在一边，看着手机心乱如麻，心虚得想立刻逃离这个世界。 上回惊鸿一瞥，他就觉得这人耳熟得很，但一直对不上，直到现在，穆青野和他一起坐在后座，正在打电话，语气苦恼低怨。 “是啊，被骗了。果然打游戏不能投入太多感情。” “嗯，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骗我，要是好好说的话，我也愿意继续带她上分啊，谁知道直接把我删了。” “想问问是谁？啊，没关系，反正她也改名了。骗我的时候好像叫‘糖炒栗子’？现在不知道叫什么了。” 在听到那个昵称之前，乐狸还只是觉得有点既视感，听到那个名字后整个人都僵硬了。 救命！这人是南有嘉鱼？ 看着旁边人如坐针毡的模样，穆青野在心里冷笑一声。 果然是你。 网骗拜金炮灰36 尝试网骗这段时…… 尝试网骗这段时间，乐狸最感到亏欠的就是南有嘉鱼。也想象过被扒马后的尴尬场面，但转念一想，网络茫茫，谁也不认识谁，怎么会那么巧就认出来了呢？况且只是一起打了会儿游戏而已，真说起来，除了欺骗了一丢丢感情，也没有其他出格的事。 他抱着这样的侥幸心理，把他们之间的联系渠道全部断掉后，就鹌鹑似的把这件事藏起来，眼不见为净。 现在现世报来了。 南有嘉鱼确实和他说过自己上大一，但那么多大学，谁知道他就在离自己三公里不到的地方上学啊！甚至还无意间碰过面，现在更是一起坐在后排，听他幽怨地控诉自己受到的情感伤害。 不过前面想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比如现在，穆青野暂时还没认出他，在跟手机那头聊天。声音不大，语气温和却情感浓烈，口齿清晰抑扬顿挫，要不是主人公是自己，乐狸八成会竖着耳朵吃瓜，而不是胆战心惊，坐立难安。 原来我当时那么过分。 假装发呆的乐狸满心愧疚。 穆青野简单聊了几分钟后便叹着气结束。 “还想听？真没良心。回去再跟你说，我在车里会吵到别人。嗯，拜拜。” 电话挂断，顿感解脱的乐狸眼尖看到前排被吊起胃口的司机遗憾地放松身体。 一通别有用心的假电话下来，得到快乐的只有穆青野一个。 市中心到大学城大约四五公里，八九点钟时车流也少，很快就到了地儿。 乐狸拎着袋子，下车就准备溜之大吉，被穆青野喊了一声。 “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他快步追上来，笑得灿烂，“咱们还挺有缘的，加个微信吗？” “我叫穆青野。”他比划了一下，带着二维码的手机递过来，“青青子衿的青，野有蔓草的野。” “……” 前几天才删过你，怎么敢加回来？ 乐狸僵硬地摇头。 “不好意思。” 一直观察着青年神情的穆青野发现他对自己的名字并没有什么波动，心下闪过深思。 他不知道小叔的真名？和骗他一样，也是借着网络吗？如果他和小叔认识的话，应该会对相像的名字有反应才对。 想到小叔也被眼前这个骗子骗到，穆青野那点微妙变成隐秘的幸灾乐祸，连带看乐狸都顺眼多了，将手机收回来，笑道。 “没关系，那可以交换一下名字吗？” 只想快点摆脱人的乐狸在心里默默和自己的好邻居说声对不起，努力让语气自然道。 “我叫何言，语言的言。” * 见人走远了，穆青野才心情大好地走进大学城，回去后，一堆丰盛的食物让几人受宠若惊。 “给你的夜宵钱能买这么多？” “你们帮了大忙，怎么说这顿也要招待招待我的好儿子们。” 穆青野云淡风轻，但不掩好心情。 “什么大忙？细说。” 如果能有比美食更吸引人的东西存在，那一定是八卦。要是美食配八卦，则更是绝妙。几人连忙拿汽水的拿汽水，戴手套的戴手套，一切准备就绪后，目露期待，压低声音。 “说吧。” 穆青野轻咳一声，故作沉痛道。 “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从前段时间我和一个人打游戏开始。长话短说的话就是——” “你们连爸爸都喊了，我怎么都要有点表示。” “行了，吃你们的去。” 他手一摊，无赖道，任舍友们如何不甘也不往下说了，悠哉地打开笔电，去到虎鲨，登录自己的账号。 【南有嘉鱼】的昵称已经改了。他充了几千代币，关注正在直播的乐狸后就是一个超级火箭砸下去。 【感谢情深最被辜负赠送的一个超级火箭！】 一个超火2000r，是整个虎鲨最贵的礼物，附赠全平台抽奖公告，点击跳转就能参与。瞬间，原本冷清的直播间就挤满了人， 第一次见识到这阵仗的乐狸懵了。 wink里的神秘人给他砸得更多，但虎鲨作为如今最大的直播平台，人气与体量都摆在那，眨眼的功夫，刚破百的热度就蹭蹭涨到10w+，弹幕滚到看不过来，连带着粉丝数都在疯狂上涨。 “谢、谢谢情深最被辜负宝宝赠送的超级火箭。” 他先是带着伪音道谢，自然而然地用上了惯用的甜甜语气，又关了变声器，用本音再感谢一遍。 “谢谢，实在太破费了。” 【bnbn：呜呜，主播声音真好听，是男是女我都行！】 【崽崽：情深哥真有眼光，好甜好甜！】 有第一个开头，后面就开始一溜地刷“情深哥大气”。 2000块在哪都不是小数目，分完成扣完税，到手里也有大几百。开心归开心，乐狸更多的还是受之有愧，刚好手里这把结束，看到狂刷的弹幕，他犹豫了一下，学着小心问道。 “情深哥有什么想看的角色吗？除了打野我都可以。” 话说出口，想到自己稀烂的操作，乐狸又有点心虚。 穆青野被乐狸一句“情深哥”叫得差点没绷住。 取名时没想太多，只是想膈应下这个花心胆儿大的骗子，结果现在没膈应到就算了，还报应在自己身上。一个个都在刷中二满满的“情深哥”，尬得他脚趾抠地。最可怕的是，在乐狸也用这个称呼后，弹幕的走向彻底跑偏。 【池面：请说出你的故事，情深哥。】 【不吃鱼呀～：求求了，我真的很想知道情深哥背后的故事！】 【智商不在服务区：原来情深哥也会被辜负，真是让人心寒。】 穆青野深深吸气，选择退出直播间。 榜一退出后，礼物排行榜也会相应变化，所以乐狸以及直播间的观众都是能看见的。对于这个砸完礼物不说话还直接走人的情深哥，乐狸虽然有点惋惜，但更多的还是松了口气，努力调动氛围，挽留着难得的人气。 有人互动和单机直播完全是两个感觉。大部分人领完奖励就走，但也有一小撮留了下来，巅峰期将近20w的热度慢慢回落，最后稳定在5k左右。 “谢谢bnbn宝宝送的礼物～” 乐狸切麦感谢完继续回到游戏。 技术不好，听话来凑。这几天遇见的队友人都不错，他菜但嘴甜，直播氛围和谐，吸引了一批观众，下播的时候难得有点不舍。 正准备叉掉直播间，乐狸看到了一条虎鲨私信。是情深总被辜负发来的好友申请，想和他互加。他没有犹豫地将自己的联系方式发过去，顺便打了个备注。 【情深哥：你好。】 【小骗子：你好！谢谢你今天的礼物～】 穆青野冷哼一声。 乐狸改得很彻底。微信昵称从可爱系的“糖炒栗子”转到哲学系的“山水之间”，头像变成了风景照，一年只能更改一次的微信号也换了。 但只要穆青野没有删除他，就算乐狸删人加拉黑，还是会留在对方的消息列表。 他切换账号，不用费心对比，看到一模一样的头像和昵称就知道是同一个人。等切回去后，穆青野看到乐狸给他发的语音条，点开，意外地发现居然用的是本音。 “谢谢你。”他笨拙地道谢，“如果你对我的直播有什么要求的话，我会尽量满足的。” 乐狸怎么也想不出感谢方式，干脆把自己的游戏账号也发过去。 “有机会可以一起玩～” 网骗拜金炮灰37 周日戚程妄不播…… 周日戚程妄不播，乐狸也就不需要在两个直播平台之间连轴转。 若是之前，他肯定就直接犯懒，等到对方直播时再上虎鲨。但昨晚的氛围真是难得的好，加上吃完午饭没事做，乐狸犹豫了会儿还是选择开播。 他正在编辑公告，就看到公屏里有人按爪。 【崽崽：第一！今天怎么播这么早呀？】 “欢迎～晚上有别的事，刚好无聊，就先直播会儿。”乐狸解释道。把“最近不定时直播”的公告挂上。 中午的流量不高，但陆陆续续也进来了几个人。他一一谢过之后，准备开始今天的游戏，还没排上队，就收到好友【Yan】的组队申请。 他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叉掉，仿佛有鬼追在身后般连忙点击匹配，手忙脚乱。 放在一旁的手机开始震动，乐狸硬着头皮点开，果然是何言。 【何言：不一起玩吗？】 他最近直播的势头越来越好，在虎鲨小有名气，上次乐狸的粉丝还认出了他。也是因为这样，乐狸不愿与他有过多联系。 单纯的游戏好友关系还可以糊弄过去，主动组队一起开黑，就很难解释了。 【小猫：不小心点错了，待会就下了，下次再一起吧～】 何言盯着这条挑不出错的消息，耳边听到乐狸的声音。 “谢谢不吃鱼呀宝宝的礼物。播到什么时候？不知道耶，大概下午五六点钟吃饭，就不播了。” “为什么不和别人一起玩？因为单排更快乐啊，而且……”他掩盖着心里一阵阵上涌的心虚，继续完善自己和何言不熟的人设，“我跟他只是不小心组队了一次。” “我不认识他。” * 一局结束，看见何言已经开局的提示，乐狸暗暗松口气，没心没肺地继续直播。不过人不能开心太早，很快他就听到了消息提示音。 【何言：我结束了，下局一起？】 一起是不可能一起的，只能继续婉拒。为了避免何言再问一次，乐狸想了想，回道。 【小猫：不好意思，我想一个人玩一会儿。】 这样回复应该没事吧？乐狸又把那条消息看了一遍，揣摩了一下后，加上表情包补救。 【小猫：对不起.gif】 【何言：没事，那算了。】 看到何言回复的乐狸放下心。突然，一个新的聊天框蹦出来。 【情深哥：你在游戏？】 面对这个昨晚的“大老板”，乐狸秒回了个【嗯】，随后补上一句。 【要一起吗？不过我在直播，一起排可能会上镜。】 刚发完，乐狸在游戏里就收到一条组队。 【情深哥：没事，开吧】 乐狸忙不迭地点了同意，进去后就打开麦克风。 “喂喂？能听到吗？情深哥，你喜欢男音还是女音？” 宿舍里的穆青野手指动了又动，最后放弃纠正“情深哥”这个中二称呼，自暴自弃地打字道。 【女音吧。我现在不方便开麦。】 “好的。”乐狸挂上声卡，熟练一夹，甜滋滋仿佛蜜糖般的软音响在耳边，“我技术不太好，只能靠你带我啦～” 许久没有这样亲近地和乐狸打游戏，穆青野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听见这句熟悉的语音，差点接上一句“嗯”。但是看见旁边显示器上的乐狸直播间和自己关闭的麦克风，连忙暗骂几句不争气，开了游戏。 他当时是用小号带的乐狸，现在玩的是大号，昵称和聊天记录都干干净净，没有让乐狸发现异常。后者努力扮演着合格的“游戏吉祥物”，维护他的游戏体验，“哥哥好厉害”、“谢谢哥哥给人家buff”等甜言蜜语仿佛不要钱般。 他拿捏得当，一边夸奖穆青野，一边不忘直播间的观众，不像最开始那般羞涩地磕磕绊绊，虽然话术还有待进步，但不可否认十分抓人。穆青野再在心里百般挑刺，也忍不住时不时上翘的嘴角。 “和谁一起双排？是昨天的情深哥。” 看见弹幕有人问在和谁玩，乐狸笑着回道，顺便感谢了一下礼物，“昨天让他破费啦，就加了一下游戏好友。” 他抽空看了眼，意外发现人气居然还不错，下午的时段都有2k，放在以前，可能一个礼拜的总人气加起来都没有这会儿多。 两人的双排随着穆青野下线结束。临走前他去直播间给乐狸砸了一个500r的飞机，又帮青年吸了波人气。 直到外卖的短信发过来，乐狸才活动了下长久坐在电脑前导致僵硬的身体，和直播间里的人告别，结束了今天的直播。 意外的是，他遇见了同样准备出门的何言。 这几天倒春寒，对方套着一件深蓝的卫衣，宽松而不羁，撩起眼皮看过来，深黑的瞳仁隐着情绪，语气淡淡。 “好巧。” 他道，“咔哒”合上防盗门，将钥匙揣进兜里，等看清乐狸后，脚步一顿。 “你剪头发了？” 乐狸回了句“好巧”，听到后面那句不自在地道，“嗯，很明显吗？” “什么时候剪的？” 何言往门上一靠。楼道昏暗狭窄，他轮廓优越的脸没什么表情，一向含笑的唇角也压下去，语气甚至有点尖锐。 两天不见，他更奇怪了。 周遭的低气压令人不适。乐狸几不可察地皱眉，还不待他和何言拉开距离。就听见后者带着疲倦的声音。 “抱歉，今天心情不太好。”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收了身上不自觉的压迫，瞬间变回无害的温和模样，眼睫低垂，溢出脆弱感。 “最近有些失眠。” “今天你玩了一下午也不理我，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说到最后不免有些委屈。 乐狸一颤，想到昨晚自己拿对方的名字做挡箭牌和下午的欺骗，心虚更甚，小心看了眼何言。 他也抬眼看过来，眼底有着淡淡的青黑。虽然生得高大，但事实上，他比乐狸要小得多。 见人神情动摇，何言心知刺激已经足够，咬了咬舌尖，压下满心的负面情绪，示弱道。 “明天是我的生日，可以陪我吗？” * 生日…… 乐狸心里想着事，一举一动难免有些走神，wink直播刚开，被突如其来的人气吓了一跳。 “谢谢归川送的一个摩天轮，谢谢看看书叭的棒棒糖……” 虽然之前神秘人的豪爽打赏给他狠狠拉了一波热度，但毕竟是昂贵礼物带来的虚假繁荣。不像现在，满打满算开播不到一分钟，什么也没做，礼物和弹幕已经读不过来了。 什么情况？ 榜一换得频繁，最后还是上次眼熟的青色扔了两个别墅，甩开榜二一截后稳在第一。但这份稳定都没维持几分钟，就被一个空降的神秘人顶了。 【感谢初始用户ASDFG赠送给主播匿名用户别墅x99！】 99公告连刷三条，震得直播间一顿，随后就是更疯狂的刷屏。 乐狸被金光特效闪得眼疼。乱码昵称和空白的初始头像大差不差，他本以为这是神秘人，刚准备道谢，就见到又一个乱码顶了上来。 “谢谢礼物，但真的不用送了……” 他麻了，在一阵接一阵的金光里连话都插不上，完全数不清到底送了多少礼物。两个神秘人的打赏金额也一涨再涨，除了后面的乱码有差异之外，简直就像自己打自己的精分现场。 今天的人气是bug了吗？怎么这么夸张？ 真金白银砸进去的效果是显而易见的。土豪打架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甚至有不少刚刚注册前来围观的吃瓜群众。 兵荒马乱之间，乐狸接到了【S女王】的连麦申请。 “Ww！Crazy！” 甫一同意，对方就大笑着拍手。 “我的小猫，看来你真的很讨人喜欢。” 她今天依旧一身酷辣风，勾出姣好身材，舞会式的半脸面具扣住上半张脸，性感的红唇勾起，甚至开始助威。 乐狸第一次见这场面，见S看热闹不嫌事大，更是头疼。 “S，你认识吗？真的很感谢，但不要再送了。” 乐狸指的是那个新的神秘人，他觉察出S语气里的亲昵，连忙问道。 S闷笑一声，摇摇头，叹气道。 “哎呀，上了头的男人可是六亲不认，谁也哄不住的。” “没事，打一会儿就消停了。” 她说的没错，这场砸钱很快就达到尾声。不过不是因为双方战备不足或者谁先服了软，而是wink平台的充值限额，一天只能充值那么多。 两个神秘人并列榜一，谁也没说话，就那么挂在直播间。 乐狸今晚原本的计划是打榜水水时长，但看了眼几乎要爆表的热度和沉默对峙的两个初始用户，放弃了这个选项，转而和S聊了会天，得知后者是掐着点赶来看热闹，今天开头的狂热都是因为S给他挂了个宣传时一阵失语。等问到这个新来的神秘人，S暧昧一笑，表示自己也没料到。 得益于之前声势浩大的砸钱，三个小时的直播里，讨论热度几乎还停在两人身上。等时间一到，乐狸如释重负地关了直播。 太吓人了。 他取下发烫的手机，还没来得及回微信，就接到一个电话。 “您好……外卖？我没有点。” “已经放到门口了？好吧……” 乐狸叹口气，挂了电话，身上衣服也来不及换，裹着外套就去开门。 正值凌晨，黑黢黢的楼梯间安静而可怖，光照从推开的门缝里挤出，勉强照清一小块地儿。乐狸探出头，正狐疑地找着外卖，突然被一股大力拽进门后的阴影里。 门关，光亮消失，乐狸的视线骤然漆黑一片。他害怕地挣扎，但卡住他的人高大而沉默，在他呼喊之前吻了上来。 不稳的气息相互纠缠，乐狸感到对方掰开他紧攥的手，一个冰凉的坚硬物什送进来，突出的匙齿抵着手心。 许久，他终于结束这份过于深重的侵略，一只手托着乐狸站不住的身体，另一只手轻轻捋起他已经剪短的额发，靠在耳边轻声道。 “祝我成人快乐。” 38 网骗拜金炮灰38 谁？谁亲了我？…… 谁？谁亲了我？我被谁亲了？ 乐狸心乱如麻, 一觉睡醒后还是难以接受。 这一定是做梦，主角受怎么会亲我？ 系统呢？系统在哪？ 他倒回床上，自欺欺人。先是闭上眼, 又猛地睁眼，视线慢慢聚焦, 没有看见纯白空间和那个圆滚滚的蛋, 眼里依旧是出租屋的普通天花板。 手心一痛, 他把东西拿出来，看着朴素的钥匙一阵发呆。 所以何言为什么会有我家钥匙？ 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回昨夜, 在听清对方的声音后，乐狸脑袋宕机。被啃得发痛的唇瓣带着微麻的刺痛感, 对方的呼吸轻轻拂在他耳边，夜色里无法瞥见他的神情，但乐狸能感受到被视线锁定的侵略性。 “……” 他张了张嘴, 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懵逼又崩溃。 “何言……？” “嗯, 怎么了？” 罪魁祸首淡定应答，仿佛刚刚逮着人一顿亲的变态不是他一样。身子一俯，害怕他再啃上来的乐狸连忙躲避，但他们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近，乐狸被困在他和墙壁之间, 狭小的空间里, 他的唇轻轻擦过脸侧，像片羽毛。 何言的手顺着外套的边沿摸上来，帮他整理了一下领口，随后笑道。 “我要走了。” …… 诶？ 话题突然跳跃。乐狸一时没理解，思维重点被何言带偏, 开始思考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犹疑不定地问。 “你……是要搬走了？” “差不多。”何言点头，斟酌道，“准确来说是去试训。” “试训？”乐狸好歹当了一段时间游戏主播，对这个词还是理解的，“你要去打职业？” 等等，不对啊，何言不是直播时撞到戚程妄，和对方对抗时打得有来有回，惺惺相惜之下，戚程妄主动对其抛出橄榄枝，他才走上这条路的吗？ 难道他俩已经撞过了？ 我什么时候错过的？ 乐狸努力捋着故事线。何言一直在黑暗里看着他，两人之间弥漫着沉默，直到深夜的寒凉侵袭过来，何言才站直身，戳了戳乐狸的脸。 “回去吧。” 不行，我还不知道你怎么突然就去战队了呢！乐狸顾不得对方的小动作，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稳，小心问道。 “你是要去黑天鹅吗？” 何言一顿，有些奇怪地挑眉。乐狸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他即将进入电竞行业，相反，他好像更关注他去哪里。 后者并不知道一句话就把自己的小心思暴露，还在努力解释，让自己的问话不会那么突兀：“呃，不是，这也太突然了。我知道你打得好，也很年轻，但是职业比赛……” “你很在意我去哪吗？” 何言若有所思，不过还是回答了他：“不是。” 他知道黑天鹅，还看过Qi的直播，但这次邀请他去试训的并不是它，而是THE。 不关注职业比赛所以只知道和剧情有关的黑天鹅的乐狸感觉脑子已经不够用了。 何言如果不去黑天鹅还能去哪？ 正在思考的他突然觉得眉心一暖，是何言的手搭过来。 “很烦恼？” 他问道，似乎很奇怪，语气带着探究。乐狸不知道自己的沉默有多么反常，被问中后一阵心虚，连忙摇头，欲盖弥彰。 “没有没有，我……我先回去了。” 他要好好复盘下这乱飞的剧情。 他从何言身下挣脱，刚握住门把手，就意识到自己出来时并没有带钥匙。毕竟他以为只是来取放在门边的外卖，谁知道外卖根本就是个诱饵，用来抓他这只被守株待兔的猎物。 似乎是看出他的窘迫，何言轻笑，望着他的背影提示道：“手里。” 手里……乐狸下意识放松，将自己遗忘在手心里的钥匙拿出来。 这还是何言给他的。 他对着锁孔试了好几次，终于对准，随后逃也似的钻进去。 “砰！” 防盗门发出的巨大声响让乐狸一抖，但回到熟悉的光亮地方还是让他松口气。很快，他发蒙的脑袋就想起来那个被忽略的重大问题—— 何言为什么要亲他？ 好问题。 何言站在楼道里，心情愉悦地抚了抚自己的唇。 柔软的，温暖的，带着挣扎的呜咽与惊惧。 成人之夜，他终于做了自己一直想做的事。用手扣住对方的后脑，将人锢在怀里，然后在黑暗里肆无忌惮地索取。 温水煮青蛙或许更容易将人捆牢，但是时间不够。所以他需要在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给予对方一个难以消退的印象。或许手段激进冒险了些，风险很大，但只要达成目的就行。 他靠在墙边，手机屏幕的微光忽明忽暗，阴影折射在深邃的轮廓，勾出阴郁的神情。 有消息跳出来，他随意点开。 【Sienna：拿着姐姐的钱打赏的感觉如何？】 【Jn：一般。】 【Sienna：呵，你借钱的时候可没说用来捧人了。】 她甩出一张截图和汇款单，何言面色不变。 【Jn：热闹看够了就行。】 打完这句话，他不可控地想到那个和他不分上下砸钱的神秘人。 他和乐狸是什么关系？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他们之间又发展到了哪里？ 他愈想愈气闷，直到S发过来一条。 【Sienna：今晚热闹可大了，可惜你没看到。先是你这个成人礼主角不翼而飞，后是那个一直流落在外的表姑遗腹找到了。】 【Sienna：说起来，他跟现在的你还挺像的，都在华国，也都在电竞业。】 希耶娜·斯里奇缀了口手里的香槟，在宴会一角优哉游哉地看着中间的闹剧。 纸醉金迷的遮羞布撕掉之后，上演的无非是些狗血桥段。一个从小遗落在外、身负巨额遗产不自知的小可怜，被提前找到的恶毒亲戚打压、磋磨，过得可怜巴巴；于是终于发现端倪的大家长暴跳如雷，正在为其讨回公道。 狗血是狗血了些，但现场吃起来还算刺激。 * 专车将戚程妄送到《无冕之王》夏冠赛清市主会场园区，规划错落有致的别墅区外面印着各战队的lg，往里，已经有不少战队正在着手安置。 戚程妄下车时，看见紧挨着黑天鹅的老牌战队THE门口，年轻的面孔来来往往，似乎正在进行试训考核。相比起来，黑天鹅就显得冷清多了。 等到一切收拾好，离晚上还有段时间。戚程妄打开电脑，刚开播，收到订阅提醒的粉丝们就一窝蜂赶来。 【我天？现在是几点？谁在开播？】 一向直播准时的人毫无预兆地插播，引起一阵热议。很快，他的直播间就顶上热门。 他今天开了摄像头，除去那张神颜，背后明显还没装饰好的房间背景引起了粉丝的注意。 【Qi神换地方了吗？】 【ip变了，Qi神现在在清市耶！】 【不说还没发现，好多战队ip都变了。】 关于夏冠赛换场馆的消息，这几天愈传愈详细，所谓的综艺也露出不少迹象。虽然官宣可能要等到春季总决赛结束，但现在该露的消息也都传得差不离了。 戚程妄谢过粉丝的打赏，没有选择Qi的战队号，而是登上自己的私人号，点开排位。 “随便玩玩，晚上再打Qi的挑战赛积分。” 他道。 这个号他登得不多，段位勉强挂在桂冠，有效对局次数也少。见自己排在五楼，戚程妄随手发了个“我补位”的快捷消息，等待队友选择。 放在旁边的手机一震，微信语音电话的框弹出来，戚程妄看了一眼，几不可察地皱眉，见游戏内角色才选到二楼。预选了一手辅助后，和弹幕解释了一句。 “抱歉，我回个消息。” 随后便关了摄像头和麦克风，徒留弹幕议论纷纷。 游戏进行到五分钟，己方已经大劣势。戚程妄玩的是一个形象可爱元气的软辅，有控有奶，移速快，主打单体增益。但前期作用有限。再加上他一心二用，随着上中下路被逐个爆破，他一个发育不好的奶妈再有心也无力回天。 和敌方前中期强势的阵容相比，己方更吃经济。要是拖得久也不是没有翻盘可能。但面对如此劣势，有些队友压不住心态，就开始互相甩锅，戚程妄的弹幕此时也是一顿乌烟瘴气。 【这就是职业选手的素养？挂机接电话666】 【有你Qi神在，黑天鹅夏冠垫底有望】 粉黑互撕，很快就没眼看。接完电话的戚程妄懒得理那些节奏，开了麦克风，先是安抚了自己的粉丝，随后看了一眼场面局势。 敌方势头正猛，己方节节败退，困守高地。野区全失，打野和中单吵得不可开交。不过现在离游戏开局不到十分钟，还是有机会的。 他的角色没有办法扭转，但队友可以。戚程妄挑中0-3且沉默寡言的射手——老牌角色，后期大腿，虽然有点落后版本，但只要能喂起来，现在的劣势都不是问题。最重要的是，看起来比较老实听话。想着，他就点了下射手头像。 另一边，只能守在塔下偷摸吃两口兵线的乐狸战战兢兢。 他被何言搅得心乱，做什么事都心不在焉。偏偏元凶还蹬鼻子上脸，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悔意或者羞愧。 【何言：到地方了，看起来还行～[图片]】 他避开了明显的lg，乐狸只能看到风景秀丽的别墅一角。 【小猫：……你为什么会有我家钥匙？】 哦，当然是他配的，还不止一把。何言在心里回道。 城中村的房子大部分都经过统一的配备和装修，防盗门都长一个样，安全系数几乎为0，难度也低。他见不到乐狸，有时候望着门发呆，次数多了，就没忍住弄了点东西聊以慰藉。 最起码，当他盯着那排样式一致的钥匙时，隐秘的想法会止步于想法。 他还是比较遵守法律的。 【何言：试训不能玩手机，待会聊。】 【小猫：你不要转移话题……】 乐狸等了会儿还是没有收到回信。意识到对面可能要很晚才会回后，无聊的他顺手开了把游戏。 他在四楼，照例准备补位。没想到五楼和他想法一致，还比他快了一步。辅助被抢，乐狸想着拿个上单也行，结果队伍里也有人要了，只剩下一个射手的位置给他。 射手作为承担团队后期主要输出的角色，重要性毋庸置疑，同样，也是敌方的眼中钉。乐狸只在最开始练手时玩过几把，属于能玩但不熟。相比起来，排位里重要性略低的辅助是他比较经常玩的。 当然，职业比赛里辅助同样重要，一般是整个团队的指挥位，不过路人排位之间就没有那么多讲究。 见五楼迟迟没有表示，乐狸只能硬着头皮选了个他玩过的角色。 进入游戏之后，辅助视野看得及时，再加上他比较苟的打法，倒是有模有样。但随着敌方高歌猛进，他纸皮似的技术一戳即碎，露出狼狈的内里。 队友暂时没骂他，在忙着内讧。乐狸正无聊地在塔下发呆，突然被点到。 【g：射手跟我，带你吃钱。能开麦？】 乐狸清了清嗓子。他没开直播，因此也懒得挂声卡，用本音紧张道。 “能的。我、我不太会，抱歉，需要我做什么吗？” 小心翼翼，但听起来很乖。 戚程妄没什么反应，直播间里的弹幕倒是刷得开心，虎狼之词目不暇接。 【我超！这声音，立了。】 【宝宝，你什么也不用做，听话，爱我就行（深情）】 “把你喂起来。” 戚程妄开麦，言简意赅地回。他一边观察着敌方动向，一边带着乐狸吃钱。兵线、小野……该吃就吃，能蹭就蹭。他本身话就少，粉丝们早就练就了自娱自乐的技能；平时直播玩的也是操作秀伤害高的carry型角色，难得玩到弱势的辅助，还要费心费力帮队友发育，反差感让弹幕刷得飞快。 【是啊，喂饱，喂饱饱！】 【噫，我怎么黄了？】 乐狸明白他的意思，努力把自己吃得溜圆，紧紧跟着戚程妄的步伐，把“苟”之一字贯彻到底。有时候甚至不需要对方提醒，他就已经机警地远离了危险的草丛，躲过蹲伏。 这倒是让戚程妄有点意外。 即使是经过长久磨合的队友，偶尔也会有自己的想法，更别提鱼龙混杂的路人局。但乐狸说啥信啥，让他跟着就死死跟着，让他撤就头也不回地撤。虽然技术一般，但现在也不需要他有什么技术。尤其是他玩的角色是元气美少女，乐狸玩的射手是个巨石拟人的大块头，走在一起，像一只寸步不离跟在主人身边的大狗。 【笑死了，完全把脑子交给了Qi】 【就算谁都害我，我Qi哥也不会害我！】 戚程妄很久没有遇见过这种跟屁虫型队友，一时还有点不习惯。他控制角色原地回城，乐狸眼疾手快，也跟着回城。 “这么信我？” 他动了一下，打断施法，乐狸老老实实跟着做。 “我很菜的。” 一般来说，就算是事实，说出来也有点羞耻，但乐狸深知自己的游戏水平，语气过于坦坦荡荡，反而听不出来羞赧。 “你愿意带我玩，我挺感动的。” 弹幕哈哈一片，戚程妄也有点不自在地揉揉耳朵。 舒服干净的青年音，尾音勾人，却是满满的真诚。顺着耳机传过来，带着酥酥的痒意。 敌方或许是自以为胜券在握，连连落单，戚程妄带着乐狸，看准机会，一个技能晕住脆皮，挡在前面平a偷伤害。吃了个技能后，顶着残破的血条，不慌不忙地把喂得圆滚滚的乐狸甩上来。后者连点几枪，技能空档且被削了血条的脆皮含恨而死。此时他的队友已经快速围上来，戚程妄当机立断给乐狸补了个血，增加移速让他撤退。 “卖我。” 他说完，就死在敌方的包围圈里。有他拖延时间，乐狸虽然狼狈，但总算有惊无险地保住一条小命，撤回基地。 人头有了，局面愈加打开。戚程妄和乐狸滑不溜手，断了敌方好几次兵线，让它们只能站在基地面前干瞪眼，硬生生被拖慢进攻节奏。慢慢地，随着游戏节奏进入后期，经济优势不再明显，之前互骂的队友见有机会，也别扭地加入战场。完全发育起来的乐狸在众人保护下只管站着输出，一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最终带领全队逆风翻盘，夺得游戏胜利。 从来只是拖后腿、第一次感受到Carry乐趣的乐狸感动得眼泪汪汪。这种被人保护追着喂饭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好了，胜利的喜悦冲昏头脑，他心下激动，犹豫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在结束时给对方发了个组队申请。 他其实不抱希望，毕竟刚才那把全靠【g】带起来，意外地是，g答应地很快，进入房间，似乎在等待什么。 乐狸不知道那边直播间一溜地在刷【y——】，开麦厚着脸皮道。 “可不可以再带我几把呀？……哥哥？” “我还是第一次当C。” “……你开。” 戚程妄关了摄像头，没人看到他不太自然的神情。弹幕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支持，表示想看他再玩一次辅助。 【哥哥长，哥哥短，哥哥直往床上带！】 【天神の怜悯！】 【原来勾搭一个Qi这么简单，只要你够菜够听话（泪）】 “好，那我开了。” 压不住开心的乐狸立马开了排位，跃跃欲试，一进去就大胆地选了当前版本最热的射手。戚程妄跟着选了辅助，两个段位和实力不符的人组了一个不伦不类的队。等进了游戏，膨胀不到分钟的乐狸就原形毕露，被打了个0-2，老实地收了不切实际的幻想，跟在戚程妄身后，接受喂饭，享受了一把伪大腿的爽感。 排了几把，乐狸实在忍不住，期期艾艾地求了个好友位，这才快乐下线。 时间也差不多了。 戚程妄自己又排了一把，干净利落地结束后，和直播间里的观众告别。只是下号的时候，他看见新加的好友里多了条未读消息。 【Pear：这是我的微信！谢谢你，下次再一起玩～】 后面跟着一串数字。 戚程妄在微信输入，蹦出来一个昵称为【山水之间】的风景照头像账号。他试探性地点击添加，顺便编辑了一下备注。 对方还没同意。戚程妄收回视线，目光转到亮起灯光的隔壁。 THE的试训还在继续。通过的会转到青训营，签完合同就是准青训了，之后还有层层选拔。除非有特别出众的天赋，否则说不定熬了几年，兜兜转转还是替补。 戚程妄想到那条简短的通话，意味不明地盯着自己的手。 黑天鹅颓势愈显，最大的原因还是频繁的轮换和水平参差的首发。就像一把恶心人的钝刀子，慢慢将他人的心血锯磨成不堪的模样。 只是他还没行动，对方倒是先放弃了，遮遮掩掩，大概意思就是以后不会再有资助，爱怎么样怎么样。 天色愈暗。 但他有预感，这次夏冠，会是一次无与伦比征程的开始。 * 穆青野坐在THE教练旁边，一边盯着大屏幕上选手的表现，一边忍不住偷瞄坐在候补席上发呆的青年。 白t牛仔裤，帅得干净清爽，个头也高，可以说是鹤立鸡群般突出。当然这些都不是穆青野上心的原因，他关注他只有一个理由，就是那张印象深刻的脸。 他和乐狸会是什么关系？ 何言一进来，穆青野就忍不住用文件夹挡住半边脸，遮住自己惊异的神情。 这是那天和乐狸一起的人，他也来试训？ 他满腹纠结，直到旁边的教练抖抖文件，喊道。 “30号，何言。” 青年站起身，淡定地坐到对面，登录账号，随意开了一把挑战赛。 好耳熟的名字。穆青野皱眉，在手里的名单上看到那两个简单熟悉的字，猛然想到那天晚上，他和乐狸互换姓名时对方的回答。 “我叫何言，语言的言。” 穆青野忍不住捏紧了手边纸页，在心里默默给乐狸再记上一笔。 39 网骗拜金炮灰39 乐狸不知道才过…… 乐狸不知道才过了一天, 自己的谎言就被识破并且又被恶狠狠地记上了一笔。 他还沉浸在今天下午当大腿子的快感里，从冰箱里摸出一袋剩下的速冻水饺，冷水下锅, 一边等水开一边打开微信，先是同意了辅助的好友, 然后才去处理未读消息。 一个情深哥，一个神秘人，问他什么时候直播的信息几乎是同时发过来。 被催着工作的压力油然而生, 他收了摸鱼的心, 还仔细看了眼，确认两个不同平台的大哥没弄混，这才斟酌着挨个回过去。 在试训现场当吉祥物的穆青野竖起文件夹挡住放在桌上的手机, 点开消息。 【小骗子：吃完饭就播！】 穆青野在心里呵了一声, 打字空隙间瞄了眼对面的大屏幕。 何言的资料简单描述了他的游戏经历——接触游戏两个月，积分排名已经挺进前一百, 不仅打出了自己的招牌角色还摸索出独特打法，优秀得令人侧目。当着一堆人的面玩游戏也不见露怯, 心态稳, 操作犀利, 手法出色。 穆青野自认打游戏也算厉害，但这几天泡在THE, 见到一批又一批年轻又意气风发的选手，不得不承认有些人是真的天生吃这碗饭的。 他戳着屏幕，顶着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挑剔态度, 发出云淡风轻的高冷回复。还没来得及看乐狸的消息，就被旁边的窸窣响动吸引。顺着看过去，正好目睹何言极限反杀, 丝血逃生的刺激场面。而打出这波绝秀操作的人，顶着一张帅脸淡定如斯，装逼之中透露出高手的漫不经心。 确实出色，但那又怎么样？乐狸那么菜，不还是他一把把带上去的，那时候怎么不见何言？ 他在心里贬低道。 那边，抱着手机收到两个单字回复的乐狸一阵头大。 【情深哥：哦。】 【神秘人：嗯。】 他想了想，各回了一个表情包，又给冷落的辅助大腿子发个问好。还没松口气，三个人的消息同时甩过来。 【神秘人：。】 【g：你好】 【情深哥：哼。】 什么意思？ 乐狸头皮一麻，恨不得自己原地变成触手怪，来回切换，删删减减，总算都回了过去。 g是最好应付的，两人之间进行了一个友好而表面的问候后就冷了场，其次是神秘人，一贯的话不多；相对缠人一点的就是情深哥。 【情深哥：你觉得我游戏玩得怎么样？】 那肯定是很好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突然问出这个问题，但乐狸回想着昨天他和对方双排时的场景，努力夸赞道。 【小骗子：超超超超厉害的！！】 【情深哥：和之前带你的人相比呢？】 之前？乐狸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南有嘉鱼，其次是何言。但情深哥又不知道他和谁排过，隔着网络拍拍马屁也不寒碜，于是继续吹捧。 【小骗子：没有没有，我只和你玩过！真的很厉害！】 穆青野别别扭扭地打完字，看到这个回复，既高兴自己压了何言一头，又气闷于乐狸张口就来的假话，憋来憋去，只憋出一个【哦】字。 乐狸摸不准他的意思，只能回个挑不出错的表情，等了等没有下文，想着这关应该是混过去了，这才放心把自己的晚饭捞出来。 吃完饭先播虎鲨后播wink……他盘算着，又想到了昨晚脱线的剧情。 已知何言正在试训，但不是黑天鹅；自己的撞车迟迟没有着落，噶了自己的人也没冒出苗头，他承担的剧情没一个有明显进度，甚至有点脱离掌控，明明这段时间忙来忙去，但又好像什么都没干。 还有那个出乎意料的吻…… 虽然何言是个很有魅力的人，相处起来很舒服，但本该是竞争关系被自己处成朋友已经是大大的失职，昨夜更是一记重击，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和他的相处究竟出格在哪里。 找他打游戏是为了能撞上戚程妄，请他吃饭是因为对方先示好，还有那天帮他解围的报答。 乐狸咬唇，想着那天何言给他送早饭的时候，懊恼极了——他不该就那么接下来的，而是应该扔在地上，狠狠地骂他没安好人心。 哦哦，再往前盘，找他打游戏的时候应该要趾高气昂，不能好声好气；他帮忙解围时，自己不能那么自然地受着，应该讽刺他多管闲事……不对，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他就是何言。那就在知道他是何言后，表达自己对他的不喜，划清界限，不管是线上线下都要给他带来恶感。 这才是正确的相处模式。 还有他的双面身份。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就是，虽然他在努力勾搭神秘人，但还是没放下心里的包袱，要作就应该作到底，装惨要打赏，把自己的拜金名头坐实。 他是他，但又不是他。要明白这个事实才能尽快完成剧情，结束自己的任务。 第一次嘛，没有经验是正常的，现在改变还来得及。他安慰自己，顺便默默问候了一下系统。 果然上司从来只规定kpi，其他万事不管。 明白自己问题出在哪的乐狸痛定思痛，决心把一切都扳回正轨，一边庆幸何言搬走了，一边利索地把他的联系方式删了个干净。 他不是第一次做了，熟练地删除拉黑，改名改头像。但毕竟曾经他们住在对面，以防万一，要不还是搬个家？ 昨晚wink的疯狂打赏，给他带来了难以想象的收益，不过这笔钱可以不用在这里。 乐狸点开神秘人的聊天框，思考了一会儿，茶言茶语地伸手。 【哥哥，今晚可能播不了了。交不起房租，被房东赶出来惹，你可以先帮我租个房吗？】 随后又给情深哥发消息。 【今晚播不了了，没钱交房租，被赶出来啦。】 【情深哥哥，可以请我住几天宾馆吗？】 他想了想，觉得神秘人那边还差点意思，又回去假惺惺地补了一句。 【钱不是问题，我会努力赚钱的！赚到了就还你～】 【可怜.jpg】 没想到神秘人秒回，甚至没有询问，冤大头到让乐狸不知所措。 【和物业说你是穆先生的客人，他会带你去。】 【[图片]】 * 这局打得焦灼，但好在有惊无险，赢得还算漂亮。何言揉按了下有些酸胀的腕部，在上面坐了一会儿后，没有和前几个一样客气地被请出去，而是被人带着走下台子，一直到教练桌前。 THE的教练看起来很满意，但他旁边那个…… 何言的视线落到他座位前表示身份的红牌——THE董事穆青野。年轻俊逸，处处流露着养尊处优的贵气，身上的西装服帖板正，显得没那么嫩，多了些成熟挺拔。只是虽然极力掩饰，但还是压不住对他的恶感。 从自己进来时，对方就频频看过来，对视线敏锐的何言感受到了一种挑剔与审视；直到现在，他站在他面前，那种气场不和的反感排斥更加沉默尖锐。 他确定自己没见过这张脸，那么对方的恶感从何而来？ 何言思绪一顿，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乐狸。 他来到华国后，唯一有所接触的就是隔壁的小猫。他认识他，但他不认识他。这之间如果有一个媒介，那么…… 那天晚上和他对着砸钱的神秘人，就是他？ 瞬间，穆青野那张还算看得过去的脸在他眼里就和地上的垃圾一般没有区别。 他没有掩饰自己的敌意，那双漂亮迷人的桃花眼微眯，居高临下地带出一丝冷淡的嘲讽。穆青野同样勾了勾唇角，笑意不达眼底，手里的文件夹扣在桌面，发出清脆的一声。 两人短暂地对视一眼，便各自移开，心里对对方的恶感拉到最高。 等一切结束，外面天色已经黑透。何言一边往自己的新住处走去，一边拿出手机，给乐狸发消息。 【何言：想听听结果吗？】 红红的感叹号。 【Liiiiii已开启好友验证，您还不是对方好友，请先发送好友请求。】 …… 何言盯着那行字看了一会儿，面无表情。退出去刷新，瞬间，置顶的昵称头像全换了个样。 真是似曾相识的一幕。 原来如此，上回那么匆匆忙忙，看来也是为了躲人了。 40 网骗拜金炮灰40 电话接通，何言…… 电话接通, 何言站在别墅区的绿化带旁，眸光冷淡。 “你好……嗯，我是32幢602的前租户，我想了解一下隔壁601的房间……” “半小时前退租了是吗？押金也没要？谢谢。” 半小时……何言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 正是他上去开始试训的时候。 他顺手登上《无冕之王》的手机客户端, 好友数少了一位，往下一翻, 果然少的是那个没心没肺的骗子。 删除, 拉黑, 害怕他找来, 更是直接退了房，连押金都顾不得。一套套, 得心应手。 上次乐狸这样做之后发生了什么？过来巴巴地找他打游戏求带。现在把他删了, 是觉得自己加入职业后没时间门带他, 所以迫不及待找了一位下家吗？ 会是谁呢？是他在虎鲨上的那个金主，还是wink上的那个…… 穆青野。 他肯定知道乐狸现在在哪里。 * 背了一口锅的穆青野毫不知情地打字，眉头紧皱。 【情深哥：被赶出来了？】 他顿了一下, 记忆里, 那个骗子看起来确实不像很富裕的样子，灰扑扑地, 但是能勾搭上他小叔, 怎么也不会落魄到被房东赶出去的局面。 吸/毒？赌博？一些不好的猜想让他抿了抿唇，想到那张精致的脸，他默默划掉第一个猜测，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打字飞快。 【情深哥：算了，你先找个落脚的地儿。】 【[转账]】 他本来想问“你现在在清市哪儿”，但很快反应过来, 自己这个身份和乐狸还没交换过个人信息，问出来会很奇怪，干脆先转钱过去。 【情深哥：之前给你的打赏不够吗？】 自然是够的，乐狸在心里回道。更何况他现在已经免费拎包入住清市外滩江景房大平层，用不上那些钱不说，还正战战兢兢地坐在柔软的床垫上，看着一身工服干净整洁的阿姨手脚利索地忙活着。 他扫了眼装潢高奢简洁的卧室，默默估算了下面积，缩在一角，流露出一丝土包子的局促。 本来想着第二天再搬出去，毕竟月租都付了，多住一天都是赚。但想到何言半夜敲门的前科，还有那把不知来历的他家的钥匙，他真害怕半夜醒来会看见苦主杵在他床前。 被自己想象的画面吓得抖了一下，乐狸删完人就开始着急忙慌地收东西。 冰箱空调洗衣机都是房东的，贫穷如他，唯一值钱点的就是电脑，其他的诸如衣服等生活用品，挑挑拣拣，连行李箱都塞不满。 就在他找宾馆的时候，神秘人的信息又发过来。 【已经打点好了，你现在就可以搬过去。】 【[位置信息]】 乐狸受宠若惊地点进去，仔细一瞅，xx苑x幢。 有点耳熟，他想着，先顺杆往上爬，回了句【谢谢穆先生～你真好】，随后记住位置，拖着行李箱走到路口叫了辆滴滴。 路上，他悄摸摸搜索了下这个小区信息，被价格惊得一震。 他知道神秘人“穆”是个有钱人，只是有钱程度好像有点超乎预期。出租车只能送到旁边，他硬着头皮往门口走，就有一米八带墨镜的保安迎上来。 然后就一路发飘地跟着人到了这儿。 阿姨还在清扫，他只能垂头打字缓解尴尬。 情深哥一万块钱的转账信息挂在上面，乐狸一边在心里恰柠檬地想着这也太多了，一边觉得情深哥和神秘人还挺同步，在发完小区信息后，对方也给他转了一万，说是车费报销。 【小骗子：就是出了点事情。谢谢哥哥～等我赚到钱了就还你！】 【[转账已接收]】 穆青野根本不指望乐狸嘴里的所谓“还钱”，见人收了，想着应该够他应付，就暂时把这事放在一边，重新投入到旁边的讨论里。 何言通过了试训，却选择了拒绝。 穆青野回想起刚才无声的交锋，心下一沉。何言对他很有敌意，是因为乐狸？ 他见过何言，但后者不一定见过他，想来想去，突破口只有那个小骗子。他思考着，听见旁边的教练在询问助教。 “30号是接了其他队的试训吗？” “好像没有。”助教翻着资料，“我是第一个联系他的。” 今天的试训里，何言确实是最出色的一个，相应地，THE也给了非常优厚的条件。穆青野没脸大到觉得何言拒绝是因为对他的敌视，更像是他已经做出了选择，THE的邀请只是一块撬动他迈出第一步的敲门砖而已。 谁试训了，试训了谁，这些消息战队之间门都是互通的，今天何言的优异表现已经传了出去，不知道他的最终选择会是哪里。 * 人是适应性很强的动物。比如一天过去，乐狸已经熟悉了新环境，甚至在穆的远程指导下进了屋子里的电竞房，摸了几把新设备后，就美滋滋地登上了自己的虎鲨号。 情深哥的问候姗姗来迟。 【情深哥：房子的事解决了吗？】 【小骗子：已经租到新房子啦！谢谢哥哥～】 【小骗子：可以正常开播惹，你现在玩吗？】 穆青野还在陪着试训。见乐狸的事解决，先是回了个哦，随后婉拒了双排邀请。 【情深哥：还在忙，你播吧。】 解决地还挺快。 他想着，手机登上虎鲨，见他还没播，顺手充了点代币。 乐狸见穆青野没时间门，转头就去找g，没想到对方也在忙，没法和他一起排。他只好遗憾地放弃双排，挂好声卡就开了播。 直播刚开，开播的订阅消息就传到那边。何言勾起一个没有感情的笑，极快地结束对局，摸进他的直播间门。 乐狸正在和观众聊天，语调甜甜，溢出压不住的雀跃。 天啦！这大屏！这配置！这收声！ 还有这椅子！他感觉自己的技术都变好了！ “谢谢我粉的大大最dia宝宝送的礼物～欢迎wner进入直播间门～” “今晚单排。”他笑着道，丝毫不显昨天连夜跑路的狼狈模样，心情轻松地点了匹配。 前面两把顺利得不行，直到第三把遇到了某个熟人。 乐狸自己没注意，是弹幕在游戏加载界面时，眼尖地发现盲点。 【对面这个打野，是虎鲨那个新人王热门的Yan？】 【草，Yan开播了，真是他！】 乐狸读弹幕看到这，心跳直接漏了一拍。他改了昵称和头像，也把人删得干干净净，这才多久，就撞上了？ 何言现在不应该在打挑战赛吗？ 幸好，他知道这是何言，但何言不知道是他。想着，他一边夹一边开始茶言茶语。 “Yan是谁？我以前好像排过，也不是很厉害的样子。” 他嘴上贬低，引得弹幕一阵【啧啧啧】【我欣赏主播的勇气】，实则忍着心慌，偷偷拿手机搜索何言的直播间门，一对比，绝望地发现居然真的是他。最要命的是，他看到有自己眼熟的名字出现在对方的弹幕区。 【双厨狂喜！】 新人王活动已经进入最后角逐，横幅直接打在《无冕之王》分区最上面滚动，点进去，就是前三名的直播间门。 何言人气高涨，直播热度一波高过一波，再加上他的华丽技术，经常能在对局中被人认出来。认识乐狸这个虎鲨小透明的人少，但知道何言的人很多。一传十，十传百，两边观众开始互相串门，在给他带来了人气的同时，更让他心惊胆战。奈何他的好观众已经把他抖了个底掉，还嘻嘻哈哈，把他的口嗨发过去。 【按爪，言那边说不认识没事，这把过后就认识了。】 【声音倒是挺甜的，被Yan虐了应该不会哭吧？】 【言神怎么不讲话了？认真了还是装高冷？】 关了直播麦的何言一边进入对局一边听着旁边显示器里的乐狸“豪言壮语”。 “还不知道谁认识谁呢，都是主播。” 乐狸压住跳得七上八下的心，忽视那些【前排坐下】【主播加油】的看热闹弹幕，进入对局后，小心翼翼地走出塔外清线，随时准备弃兵逃跑。 他保持着警惕，然而还是低估了何言的心脏程度，开局不去清野发育，而是带着队友一起蹲伏，从草从后方杀出，二打一，给了乐狸一个猝不及防的黑屏体验。 “大意了而已，没事。” “也就这次能杀我了。” 乐狸努力挤出微笑，复活后往自己的分路赶去，半路遇到从自家野区窜出来的何言，喜提出门杀。 之后，就是何言单方面的花式虐菜秀。他就像一团如影随形的死亡阴影，死死笼罩在乐狸上方。出塔被单杀，苟着被越塔杀，从上路追杀到下路，最后更是堵在基地门口，无论何时何地，只要看到乐狸，哪怕残血就在眼前，也要掉头来追。 开局十分钟，被硬生生杀到0-8的乐狸灰头土脸，自闭到不想说话。 弹幕刷得飞快。 【“也不是很厉害”】 【“也就这次能杀我了”】 【不知道主播开不开心，我感觉Yan好像挺开心的】 偶尔有一些怜爱的弹幕穿插其间门。 【主播是哪里惹到杀神了吗？0-8也太惨了。】 蹦跶了几下就被按得死死的乐狸放弃挣扎，准备开始下一局。还在挑选角□□面时，弹幕已经开始刷起来。 【心疼主播。】 【孽缘啊孽缘。】 【[点蜡][点蜡]】 乐狸：…… 进入角色加载界面后，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小心地看过去，就见对面五个人里，排在中间门的昵称赫然是一个大大的【Yan】。 ……过分了吧？ 乐狸不可置信。他之前勤勤恳恳地撞戚程妄，一把也没碰到，结果何言撞他，一天就连着撞两回。 主角光环也不带这样的吧！ 41 网骗拜金炮灰41 游戏已开，没有…… 游戏已开, 没有中途退出的选项。因为提前受到弹幕提醒，这一次乐狸选择了硬辅，开局跟着射手, 避免了落单被抓；同时手机放在一边, 随时观察何言动向。前期如他所想一般风平浪静, 只偶尔会有看热闹的弹幕发一些【我就笑笑不说话】【怜爱主播】等令他头皮一麻的言论。 上一把被杀得实在太惨，乐狸都快有心理阴影了，眼见小地图上何言的角色头像消失不见, 他立刻拉响心中警铃, 开麦提醒队友小心对方打野，话还没说完, 河道的草丛里就窜出来一队人, 四包二, 直接拦截了来不及撤回的两人。 屏幕一黑。 乐狸的尸体孤零零地躺在路上，死不瞑目，完成一波漂亮阻击后的敌人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只留下何言还站在他尸体旁，操纵着角色随意转了两圈。 【美人贴贴：言神问你现在认识他了吗？】 【啊呸：实话说我觉得主播不仅认识了, 而且还很深刻……】 【路过的弗朗西斯：寒心，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闹】 弹幕嘻嘻哈哈，乐狸萧萧瑟瑟, 简直想原地下播。好不容易捱到复活, 一边跟在射手旁边一边心虚嘴硬道。 “其实，我觉得一个有肚量的主播应该……” 屏幕再黑。 【crush：应该怎么样？在线查询主播精神状态】 乐狸呆滞, 望着暗下去的界面还没反应过来。残血逃跑的射手心有余悸，看着对面那个神出鬼没的刺客打字吐槽道。 【那个刺客太疯了吧，怎么追着我杀？】 直播间哈哈一片。 【加坦杰厄：好可怜的射手, 他还不知道Yan杀他只是顺手，真正追的另有其人……】 何言踩在乐狸的尸体上，原地打字。 【（全部）Yan：麻烦帮我问问，你们辅助现在认识我了吗？】 这话一出，游戏内的气氛就变得怪怪的，沉默的地图里涌动着无声的八卦。 然而直到复活时间到，脚边的建模再次消失不见，乐狸依旧对这个问题沉默，避重就轻，无论是直播还是游戏内都在假装无事发生。 《无冕之王》的角色昵称无法重复，就算乐狸先前不知道他是主播，如今满直播间的弹幕都在讨论【Yan】，他不可能没有看到。 乐狸认出了他，可还是在装傻。 电脑前的何言面无表情，按着键盘，屏幕里的角色再次隐入野区。 弹幕刷得飞快。刚开始看他虐菜，氛围还是笑哈哈的和谐一片，但随着他锲而不舍的追杀，乐狸各种暴毙，一边倒的局势让观众们蹦出微弱的不适，渐渐演变成反感。 【言神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啊，我感觉对面都快自闭了……】 【+1。对面显然不是技术流啊，看得我怜爱了都】 也有人敏锐地嗅出端倪。 【是我的错觉吗？怎么感觉这两人之间怪怪的……】 看到这些的何言不为所动。他再次操作，将刚出基地的乐狸送回复活点，用行动逼迫着他交出答案。 和那边的气氛怪异相比，乐狸的直播间就轻松多了。被杀成0-9、生无可恋的乐狸得到了队友欲言又止的问候，射手犹犹豫豫，还是委婉道。 【那个……辅助，要不你先别跟我了？那个刺客挺吓人的。】 弹幕喷笑。 【糖果：射手：本来以为你是辅助我的安全港，没想到是杀神吸引器。】 乐狸无奈地应了声。刚开始被何言杀来杀去，他还抱有一丝删人跑路的心虚，现在直接被他给杀佛了，甚至还能心平气和地挑衅。 “我也是有大腿的。” 他看似胸有成竹地和弹幕聊天抱怨，实则正在疯狂戳手机找后援。 【Pear：g哥！g哥！你什么时候玩游戏啊呜呜QAQ】 【g：？】 【Pear：被人虐了（猫猫大哭）】 【[图片]】 【Pear：他还想接着撞我（枯萎）】 黑天鹅基地内，正在直播打大号挑战赛的戚程妄有些犹豫，看着那条信息，莫名地，耳边响起乐狸期期艾艾喊他“g哥”的乖巧语调。 【g：等一下，好了喊你。】 好耶！得到肯定答复的乐狸瞬间支棱起来，让弹幕帮忙传话。 “我找到人了。要是下把还能撞到，记得让Yan小心点。” 【燃起来了】 【呦，这是宣战了吗？】 【虽然但是，Yan真的很厉害，听说还被邀请去战队试训了，主播找的人真的可以吗？】 可不可以，其实乐狸心里也没数。事实上，他最指望的还是下把不会再被何言狙到。但如果真的撞到了…… 他想到昨天下午g游刃有余的辅助。有人帮忙，肯定好过现在被堵着杀的路人局，就算赢不了，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憋屈。 调整好心态的乐狸不会知道，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无比后悔这个决定。 这把队友还算给力，坚持了很久，但可惜还是输了。0-15的乐狸看着自己闻者伤心见者落泪的战绩，努力坚强，点开组队页面，等待g上线。 这期间，弹幕一直在刷。乐狸看了一眼，被人气吓了一跳。 接近30w，甚至还在不断往上。 什么情况？上回人气这么高，是因为情深哥给他砸了2000r的全平台礼物，今晚他没还有收到特别贵的，只是和何言撞了两次，后者也不是非常大的主播，怎么也到不了这个热度啊。 他心里泛起不好的预感，此时，弹幕扣问号都快扣疯了。 【？？？？】 【？谁？宝你告诉我你在等的好友是谁？】 【我天，你真的是小主播吗？？？】 【我现在相信你说让Yan小心点是真的小心点了，太刺激了，我要缓缓。】 还在状况外的乐狸纠结地拧起眉，看着不断上涨的人气小心翼翼问道。 “你们在说什么？” 这时手机一震，g的消息发过来，游戏账号也同时上线。乐狸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连忙把人拉进组队房间。 “晚上好呀！g哥！” 他笑道，压不住即将报仇的开心，尾音上扬，又乖又甜。 【啧啧啧，程哥……】 【谁懂啊，人从言神直播间摸到老婆直播间，摸回去后，又被言神那边吓回来了。】 【同……感觉Yan的冷酷都快零下一百八十度了……】 【Qi神观光团，滴！打卡！】 【呦，这声音，好耳熟。这是昨天下午那个小哥哥？】 【真的是诶！我天，我也想约Qi神打游戏（恰柠檬）】 一条条弹幕刷过去，看到不对劲的字眼划过去的乐狸慢慢失去了脸上的笑容。 等等，我是不是眼花了？她们在说的是谁？ 就在他试图从乱刷的弹幕里找到一点有用的信息时，g冷淡而清越的声线通过耳机传过来。 “可以开了，需要我辅助吗？” 【啊？什么？我没听错吧？我宝让Qi神给他打辅助然后去和Yan打擂台？】 【emmm，某种意义来说，也算是一种公平？】 【昨天没看直播的我到底错过了什么啊啊啊】 【前排押注嘞！职业一哥和主播新秀，究竟谁更胜一筹？】 …… 乐狸颤抖着手，退出何言的直播间，一眼就看到挂在热门第一的戚程妄，点进去，入目就是熟悉的组队界面和房主眼熟的头像昵称。 哈哈，毕竟那是他的游戏账号，怎么能不眼熟呢？ 乐狸木着脸，第一次觉得原来人可以倒霉到这程度。好不容易摆脱了何言，摩拳擦掌准备重新做人，把剧情掰回正轨，结果第一天就惨遭正义制裁。 他怎么知道g是戚程妄啊！他不是一直都只在晚上播吗？ 似乎是迟迟没有得到回音，戚程妄有些疑惑地“嗯？”了声，听到不停的礼物特效音后，顺手切回直播间看了一眼。 满屏【哈哈哈哈哈】的弹幕穿插着提问与回答，瞬间就能明白个大概。 事情的起因，是一个名叫【狸奴】的网骗主播撞车了虎鲨新秀【Yan】，被惨虐一局后两人再次撞上。狸奴被杀得受不了，开始放狠话搬救兵，谁也没想到，他口里的“大腿”会是戚程妄。 戏剧性拉满，让这把还没开始的对局一下子就爆了。狸奴，Qi，Yan，三个人的直播间里，人流来来往往，全是来看热闹的。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来看戚程妄的热闹。何言噱头再足，说白了也只是个技术很好的小主播；乐狸就更不用说了，虽然一手引发了修罗场却是存在感最低的；唯有戚程妄，是这场对局里最大的看点。 纷纷扰扰里，戚程妄是最淡定的那一个。乐狸哪怕再想装傻，看到刷出残影的弹幕，还是不得不假装讶异，实则吞着苦水棒读道。 “什么？g哥是Qi神？好厉害哇！” “哈哈哈哈哈……” 他心虚笑着，点下“确认匹配”的按键，在心里疯狂祈祷，当屏幕显示匹配成功的下一刻，蹲守在直播间里的观众瞬间欢呼起来。 【我去，真的又撞上了？？】 【是的，Qi和Yan真的撞上了……】 【……我天，有人听见Yan的笑吗？大晚上给我吓得一激灵】 42 网骗拜金炮灰42 在直播间的观众…… 在直播间的观众眼里, 这是一场不容错过的吃瓜之战，个个兴奋地等着看乐子，望眼欲穿。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 三人确实是撞上了, 但不是对手，而是队友。 【好可恶啊啊啊啊，有点失落怎么回事？】 挑选角色的界面里, 从上往下, 分别是g、Pear、Yan以及两个路人。观众们痛心疾首，哀嚎一片。 排在一楼的戚程妄完全没有被节奏影响，淡定地和乐狸确认。 “你想玩什么？我辅助你。” 他问道，打开辅助页面，一如昨天下午般自然，倒显得乐狸的局促有些多余。 “我，我还是老样子吧……” 不知道他就是Qi的时候, 乐狸一口一个“哥”，把自己想玩但平时不敢玩的角色玩了个遍，主打一个放飞，毫无负担；现在吭哧半天, 最后默默选了自己最熟悉的射手，如坐针毡，只想把昨天下午主动勾搭人的自己打晕带走。 弹幕刷了一串哈哈哈哈，从戚程妄直播间赶过来的粉丝正在和其他人热情安利昨天Qi的直播录屏, 把乐狸从小心翼翼——开始试探——放飞自我的全程改变和现在唯唯诺诺的样子进行对比。 【啧啧, 这反差。】 【之前有多欢快，现在就有多拘束。】 【好了，我相信这不是剧本了, 代入一下主播我比他现在更坐立难安。】 《无冕之王》游戏内自带语音系统，分为组队麦和全队麦。乐狸和戚程妄开的是组队麦，其他队友是听不见的。但谁让有人直接在蹲在直播间，将他们之间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 排在三楼的何言沉默不语，在两人选完角色后，默默和五楼交换了位置。 屏幕外的众人议论纷纷。乐狸占了射手位，戚程妄选了辅助，中单和上单被路人选了，那么留给何言的自然只剩打野的位置。然而直到十秒倒计时，何言还是没有动作。 【诶？Yan不选角色吗……？wc！】 【我去！这是在干嘛？】 面对何言的选择，所有人都震惊了，游戏里的路人甚至直接开麦输出。 【五楼你什么意思？演员？】 瞬间成为众矢之的的何言面色不变，选了辅助后秒锁。 不顾游戏里还是游戏外都炸了窝，他点开游戏的全队麦，喊话乐狸，语调温润清朗，完全看不出来就在上一把，他还在追着人杀。 “射手，你要谁？” 他问道。 …… 这算什么问题？ 乐狸不用看都知道弹幕会是什么走向。他心里乱糟糟的，面对何言的步步紧逼和完全失控的局面，几乎就要扛不住压力，但很快，他想起在深黑楼道里的呼吸交缠，唇瓣落在脸侧时轻飘飘的触感。 “不好意思，五楼，我不太懂你在说什么。你莫名其妙追杀我，已经让我很困扰了。”乐狸开了全部麦，硬邦邦道，带着不解与埋怨，“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不认识你。” “你好奇怪。” ……骗子。 何言盯着屏幕，手心被掐得刺痛，灵动漂亮的桃花眼丢人地红了一圈。游戏里的麦快于直播。乐狸的话还没结束，直播间便又重复了一遍，在房间里扩出回音般的效果。音色干净动人的声音仿佛柔软的线锯，边缘带着锋利的锯齿缠绕着收紧，鲜血淋漓还假装无害。 他看过乐狸的很多面，然而还是被其表象蒙蔽，以至于面对他的无情时，罕见地生出不知所措来。 他找不到他，也联系不到他，在借着直播抓到人时，就像别扭的小孩一样，迫不及待想要一个答案。 现在答案要到了。只是不是他所期待的那个。 骗子，你最好别让我看见你。 他在心里喃喃，松了手，感受着那点微小的痛感，打开麦克风，语气散漫。 “是吗？真是抱歉，我以为你是之前骗了我的那个骗子。” “你们的声音很像。” 得到这个回答的乐狸大大地松了口气。 他可没有忘记自己匆忙跑路的原因，那就是把他和何言失控的关系扳回正轨。撞到何言时，对方疯狂的表现几乎让他以为自己掉马了，现在看来，何言只是迁怒。 幸好糊弄过去了。乐狸感动想着，连忙继续凹人设，努力让何言产生恶感。 “这就是你追杀我的原因？真的很好笑。作为一个主播，你甚至让私人恩怨影响你的直播。” “没关系，能赢，我辅助你打野。” 一直没说话的戚程妄淡淡开口，打断了逐渐尖锐的气氛，切换技能栏，换上打野的惩戒。他并非是为何言说话，相反，他是在维护乐狸。 几段对话足够勾勒出今晚这场热闹的起因。和众人想象的狗血刺激完全不同，竟然只是一个认错人的乌龙。失望之下的情绪反扑很可怕，哪怕只是部分没有看到心中所想热闹之人的埋怨，因为热度过于庞大，凝聚出的恶意也是非常大的。 而且说起来，他也是这件事的背后推动者。乐狸不知道他是Qi，只是单纯想找他帮忙而已，是他的加入让事件进一步升级成如今全网关注的模样。 他不想让乐狸变成恶意倾泄的对象，有他开口，那些矛头就会转给他。 “g哥你真好！”乐狸嘴甜地赶上去。 差点忘了还有个戚程妄在这。 他心虚了一下。虽然不是自己主动撞车，但无所谓了，能多蹭一点是一点，他已经感受到了杀青的希望。 昨天下午两人才排过好几把，因此进入游戏没多久，乐狸就渐渐进入状态，又舒服又纠结地接受投喂。就在他思考怎样舔……不是，蹭的时候，突然，一个人影挤进两人之间。 “二保一。你们不会介意的吧？” 何言轻笑。他选的辅助是增益性，待在队友旁边，能给周围队友增加经济和移速，比戚程妄的角色更适合连体。 他不是商量，而是通知，不管乐狸愿不愿意，双人行就这样变成了三人行。 Qi很厉害，Yan也不差。 两个辅助如狼似虎，中间夹着瑟瑟发抖的射手。路人本来还觉得遇上了演员，直呼晦气。但随着游戏进度推进，刚开始逆风的局面硬生生被翻了过来，嘲讽的弹幕也跟随越来越顺风的游戏慢慢减少，直至消失，只剩下乐子人嘻嘻哈哈。 【世纪名画——两个好大儿和他们无用的爹】 【第一次看到被喂得满脸痛苦的射手……求求你们，不要再杀了啦！】 直到最后游戏结束，乐狸才从被两个人夹着跑的地狱里逃离。 “谢谢g哥，今晚不玩啦！” 他被保护得很好，但是却比前两把心累得多。哪怕看到自己红红的热度，都没有心力去维护，匆忙和观众道别。 正准备下播的时候，游戏界面蹦出一个好友申请。 是何言。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乐狸握着鼠标，姿态自然地点击拒绝。 “下次直播再见啦～大家晚安！”他笑道。 * 新房子很大，每隔一天就会有专门的人员进行清扫，干净整洁。 房间共四个，主卧，次卧，书房，和一个改造出的电竞房。淋浴间则是有两个。一个在主卧，另一个在健身区旁边。乐狸住在次卧，穆并没有对他做出任何限制，但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住过来的几天里，没有进过除了次卧和电竞房之外的房间，洗澡也是去外面那个。 直播完，他照常抱着睡衣，步伐轻快地去洗澡。当他顶着蒸腾的热气穿过客厅时，玄关处的智能门锁发出一声轻响。 夜里的寒凉气附着在挺括垂顺的布料上，薄款黑风衣衬得来人颀长挺拔。他漫不经心地阖上门，一手托着笔电，一手拉着行李箱，瞳孔深邃如明净黑河，静静地和呆滞的乐狸对上视线。 43 网骗拜金炮灰43 最后还是对方率…… 最后还是对方率先打破沉默。 “请问, 能帮把手吗？” 他喉结微动，站在玄关处，看向僵在原地的青年, 声音低沉和缓，带着风尘仆仆的倦意。 乐狸头脑混乱地点头，踩着拖鞋“啪嗒嗒”地走过去, 伸手去接他的行李箱。但后者身体一侧, 挡住了他的动作，轻轻将手里的笔电放上去。 “谢谢。” 他平静道，整个人都轻松下来，深刻冷峻的眉眼卸了开始时的冷漠，愈加如水墨般俊雅。见乐狸小心翼翼地捧着电脑，溢出一点无奈，尾音勾出笑意。 “没关系，帮我放到书房就好。” 哦哦, 好的。 乐狸双手托着纤薄的白色笔电, 还亮着的屏幕里, 窗口繁多, 密密麻麻的字看得人眼晕。他走到过道，才猛然停住脚步，望着关闭的房门。 哪边是书房来着？ “右手边。” 拖着行李箱的男人坐到柔软的沙发上，看到乐狸的窘境, 善解人意地解围。等乐狸将电脑小心放到桌子上，再出来时, 男人已经脱了防寒的风衣。懒洋洋地陷在米白温馨的沙发里，雪白衬衫一丝不苟，裹住宽肩窄腰的好身材, 像一头餍足慵懒的大猫。 乐狸站在不远处，根本不敢靠近，满脑子都是我完了。 这是穆吗？他怎么会来？ 不对不对，这里本来就是他的房子，但是他也没说自己会来住啊。如果他说了，他根本不会同意搬来这里…… 乐狸的头脑风暴，穆青尧并不知情，但他知道，对方现在必定如被强迫打开蚌壳般惶恐不安。 当收到乐狸的求救信息时，他第一反应就是这里——他置办的私人房产，离公司近，安保强，保密性好，并且交通便利，地段优越。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他的私心。 wink背后的资本是他吞并一个对头后的意外产物。对方人在国外，在国内找人代理，挂在公司名下。闻到风声不对，几乎是立刻断臂求生，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是这笔烂摊子还没到他手里，又在半路被人偷偷截了，数据资料等等全部转移，偷龙转凤，只余一个假的空壳，这才苟活到现在。 而乐狸，是他在追查之时发现的意外。 穆青尧顺手从旁边拿过一只鹅绒抱枕，抱在怀里，阖眼放松。棉质柔软舒适的触感，就像刚刚的乐狸一般，沐浴过后的香味与热度，如果抱在怀里寸寸拢紧，肌肤相贴，会比现在更让他松弛。 他一直知道自己有一定的心理问题。 不是空穴来风，而是深刻长久的自省。 一直以来，他从未掩饰自己缺乏同理心的心理问题，但并不是情感障碍或是反社会人格，又或者是所谓的天才病。相反，他的心理评估报告稳定得可怕。他对穆家人也有温情，对美好的事物会抱以欣赏，只是面对一些不幸现象时，他的情感会有更明显的波动，尤其是当这份不幸降临在一些原本美好的事物之上。 最开始，他以为自己是白骑士综合征患者，即通过救赎他人来救赎自己。一般而言，患有这种心理疾病的人，会更倾向于主导编造他人的不幸，借此满足自己极强的帮助欲和控制欲。但很快他便发现，自己对于主导他人命运毫无兴趣，他虽然喜欢完全掌控的顺从与依赖，犹如豢养一株只能攀附他生存的娇弱菟丝子，被他饲养，被他囚困。最好，这株小藤蔓是不幸的，它不需要完美，而他会一点点让它绽放。但它的不幸不会是他亲手造就。 他的爱不会给予伤痛。 只是挑剔如他，一直没有找到心仪的对象。因此他的隐秘心思从未显于人前，直到他收到乐狸的资料。对方签署的合同一式两份，落到他手里的是邮寄出去的那份，夹在里面的身份证复印件钉在合同背后，还有一份详细的简历，包括他在wink里的账户信息。 很难想象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当他捏住命运的一条线慢慢摸索，在心脏的泵跳声里看到悬停在半边脸颊的银白蝴蝶。麻木的猎人第一次遇见了令他心动的猎物，妄图狩猎的原始欲望几乎要击破他长久以来构筑出的道德防线，啃啮着他披显于人前的外壳。 闭眼假寐穆青尧闻见了浅淡的橘子香气，馥郁甜蜜，在离他很远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探头，充满了退缩和犹豫。 这是他准备的。乐狸搬来这里之前，他按自己的心意采买了一批东西，将冷冰冰的卧居按照他设想的样子微调了一番。他的工作重心一直在帝都，这间房子久无人居，但现在…… 他轻轻嗅了嗅，属于另一个人的味道与气息，正在一点点吞含着冷硬的空间，在他的纵容与默许下，慢慢伸延着触角。 怀里的抱枕软得过头，他在心里叹气，有些不甘地收拢力道。 …… 一无所觉的乐狸望着似乎已经睡着的男人，不知如何是好。 智能家居中控调节着屋内温度，丝毫不会觉得寒冷，但是站久了，他的身体都有些僵硬，可是又不敢把人丢在这。 他可没忘了，自己和穆的交集，是因为穆给他砸钱。而穆给他砸钱的原因，是因为他擦边直播的女装身份。 而现在呢？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男性，穿着不着调的破烂睡衣，住进了人家给心中“女神”准备的豪宅，享受着不属于他的一切。 他不知道穆会突然回来，看着行李箱，好像是准备长久住下去的模样，若是他早知道…… 后悔、不安……乐狸不知道等穆反应过来时自己会是什么下场，他甚至准备偷偷摸到门边，溜走为上。 只是还没悄摸走上几步，沙发上的男人就动了，望着他的背影，平静道。 “我想我们需要聊一聊？” 聊？聊什么？ 乐狸顺着他的指引坐到人身边。沙发凹陷出弧度，他之前很喜欢呆在这里，不清楚工艺材质，但是坐起来柔软而有支撑力，包括腿部也有明显的支撑感，舒适极了。现在的他只想逃离，男人还没说什么，他就忍不住小声道。 “抱歉，我……” 穆青尧没有说话，听着乐狸吭哧吭哧地辩解。 “这段时间你的打赏费用我会尽量全部还你，还有这几天的住宿……” “不用，我想要谈的并不是这些。” 穆青尧伸手倒了一杯水，指节修长，薄薄的皮肤下有着青色的血管，线条锋棱骨感，透着成熟的张力。随后他轻轻将杯子推到乐狸面前。 “我并不介意你说的这些，倒是房租，我们可以商量一下。” 清透的玻璃杯装着温度适宜的纯净水，乐狸没接，他的注意力全被男人说的话吸引。 房租？等等，他的意思是合租吗？能买下这里当住宅的人会缺那一点租费？ “这是不是不太好？我可能付不太起这里的房租。我会尽快找到新的住处……”乐狸退缩道，绞尽脑汁找着拒绝的理由。 见不到人，他可以自然地伸手要钱，但现在冤大头就坐在他旁边，知道自己被骗了也不生气，而是温温和和地和他商量租费。既不要他被自己骗的那些钱，也没有对他的行为表示生气。这种态度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当然，我是对你有所求，才会不介意之前的事。” 穆青尧打开手机，几乎是立刻，乐狸那边就收到一条转账信息。 数了数几个零后，乐狸有点眼晕，尤其是旁边人的声音还在继续，平淡低醇，仿佛一个把“人傻钱多”刻在脸上的土豪。 “你很喜欢钱？而我有钱，我想你不会拒绝的，对吧？” 可是这样更吓人了好吗？ “……可是我骗了你，我是一个，呃，男扮女装的变态。”乐狸想往旁边挪挪，看着那条转账信息，犹豫不决。 “你也可以穿给我看，毕竟我看过很多。当季的新裙子你有喜欢的我也可以买。”他看着乐狸越挪越远，报了几个数字。 是他的三围。 乐狸头皮一麻，僵在原地，从遥远的记忆里翻出来内衣那件事。 “这不是威胁，而是商讨。”穆青尧不疾不徐道，“或许我可以把筹码在单纯的钱的基础上，再加上帮你解决合同那件事？” “不要害怕。至少，我是个遵守法律的人。” 他重新窝回沙发，松懈而慵懒，在属于自己的领地里惬意地享受着，一步步增加自己的筹码，静静观察着猎物的反应。 就是丝毫不言如何才会放过乐狸。 意识到这点的乐狸心惊肉跳。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穆青尧很危险，但他看起来很忙，或许，他可以等人走了之后再另谋出路？ “你怎么知道合同……？” 在心里打小算盘的乐狸犹豫着问。 穆青尧简短解释了一下他和wink的渊源，随后笑道：“那么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了吗？” * 卧室水声哗啦，乐狸打开行李箱，把里面的东西一一摆好。 按穆青尧的说法就是，他缺爱，有很严重的心里疾病，但又很挑剔。 是的，乐狸觉得很扯淡，但是男人的表情一本正经，张口就来。 他是在追查wink的时候看见了乐狸直播，觉得他很会哄人开心，这才愿意给他打钱。当然，这也是他钓鱼wink顺手的事，充值到一定数额，会有官方客服联系他。至于乐狸是男是女，他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乐狸给他提供的情绪价值。 “是同性的话，或许会更方便一点。”他道，“睡在一起对我的治病更有帮助。放心，钱不是问题。” …… 不管怎么想都很奇怪！ 浴室门打开，乐狸浑身僵硬，根本不敢往那边看，把手里的摆设放在床头柜上。水汽混着沐浴后的柑橘香气，令人心神放松。 这香味好熟悉，和他用的简直一模一样。 乐狸忍住闻一闻自己的冲动，听着脚步声愈来愈近。 44 网骗拜金炮灰44 穆的床很大，两…… 穆的床很大, 两人各占一边，中间还有宽敞的空余。 乐狸侧着身，紧张而局促地把自己缩起来，裹着自己的被子占着小小一角, 感受着旁边人平稳的呼吸与存在。 他很不自在, 哪怕身下的床铺触感柔软, 令人安心的棉料味道混着清新馥郁的柑橘香, 依旧无比后悔答应穆同床共枕的要求。 这实在太奇怪了。穆究竟有什么目的？ 他的僵硬愈显得穆青尧过分自然, 后者几乎前所未有的放松, 感受着属于自己的空间内，那股陌生而小心的气息。 有人对自己的私人领地看管甚严, 讨厌任何的越界与侵犯, 但穆青尧不在此列。他对自己的空间极为包容,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直接将人吞进去。 这间房间，到处都是乐狸的味道。他走过的, 触摸过的, 亲手摆放安置的……边边角角, 都是他所默许纵容的结果。更何况现在人直接香喷喷热乎乎地躺在他身边。 奇妙的体验。这种将自己的空间分享给另一个单独存在的个体，反向汲取对方对自己的需求，从而达到将人缠绕在自己身边的目的。 并且如果他没有需求, 他会为他创造需求。 床头的氛围灯渐渐暗淡, 舒适的环境渐渐营造出困意, 哪怕乐狸再努力保持清醒, 还是意志不坚地倒向睡神的怀抱。当一切趋于平稳，智能中控缓缓熄灭最后一丝光亮，黑沉沉的空间里, 穆青尧轻轻地将人拨拉到自己怀中。 比想象中还要熨帖适手。他有点控制不住地捏了捏青年细白的后颈，随后从宽松睡衣的领口一路逡巡到线条流畅的肩膀，最后又收回来，抚上他舒展的眉弓，因为压迫而颤动的眼睫，又流连到直挺秀气的鼻梁，最后是柔软的唇瓣。在黑暗中，他将这些如想象中一样美好的触感和脑海里的印象一一对应。 这些在他看到乐狸的第一眼就想做了。他一贯的原则便是掌握在手里的，才是真实。先前隔着网络，他的渗透只能通过间接的对象去一点点实现，如今终于将人拉进自己的世界，视觉嗅觉听觉……唯有此刻真切美好的触感，才让他安心。 穆青尧难得走神，指腹无意识地揉按着白嫩的颊肉，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可能有点皮肤饥渴。但他并没有觉出不好的地方，甚至基于此，他对乐狸的兴趣会更加长久。想着，他的思绪飘到自己查的资料里。 乐狸给wink的那份合同有些详细到过于老实，包括他毕业后一直无所事事，靠着直播游戏度日到现在。那张张贴上去的一寸大头照，蓝底白领，最普通不过，一如主人带些阴郁的、不讨喜的面容。过长额发因为证件照的需求分到耳后，露出完整精致的眉眼。只是当它们组合在一起，便浮出一种功利而虚躁的气质，瞳孔混沌，下意识令人心生不喜，也自然忽略了他姣好的长相。 他没有父母，没有社交，小时靠着社会救济，如今成人，依旧堕落而不上进地缩在出租屋里，得过且过。说难听点，就是生活在网络里的社会透明人，就算死了也是无人在意的游魂。 但直播里的他和证件照所展露出的完全不同。他观察着，探究着，最初只是当个不上心的玩意儿，直到乐狸像嗅着富贵气息的藤蔓主动攀附上来，低劣地发过来一张充满低俗趣味的照片。 那是一张不得章法的勾引。虽然烂俗，但却很好展示了他的身段，莹白细润，又透着初具的风情，欲拒还迎。 真是完美符合他所寻找的目标的要求——有所求，并且主动上门。他自然不会吝啬自己的嘉奖，并一步步筹谋至今。 唯一令他感到意外的便是那天晚上和他对砸的神秘人。 有人和他一样盯上了乐狸。 穆青尧将人抱紧了点，心情舒畅。那又如何？总之现在人在这里，他有足够的时间慢慢将人拖进来。 * 一夜好梦，对于自己昨晚被搂搂抱抱揉揉捏捏毫无所觉的乐狸，睁眼便是八九点了。 大床上只剩他一人，旁边的床铺褶皱平整，连被子都铺得整齐。唯有他这边布料凌乱，睡衣都卷到胸前，露出差点着凉的肚皮。 事实上，如果不是发现对方早已起床，他还想像之前一样，赖到中午才起。毕竟对于无业游民而言，白天是最容易感到无聊的时候，夜生活才是常态。 差点忘了，他昨晚的夜生活被突然回来的主人打破，并且还被迫和人一起睡了一晚。 他叹口气，坐起身随意把衣服往下一扯，看着半边干净齐整的模样，认命地开始铺床叠被。 穆看起来很守规矩，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毫无越界，看样子昨晚是相安无事的一夜，倒显得他的紧张过于小人之心。 不过即使这样，他依旧不习惯和人分享同一张睡觉的床，还是得尽快找机会离开为好。 乐狸想着，忙活一阵后看着像模像样的半边床，满意地去洗漱，只是刚一张嘴，当即痛得“嘶”了一声。 他借着洗浴间的镜子一看，两片唇肉微微红肿，脖子也有点青痕，看起来像被蚊子咬了或者虫子爬过的痕迹，又或者是摩擦导致的血瘀。不多，也不重，浅淡的一两道，估计早上过完，下午就该差不多消了。 他没放在心上。以前在出租屋睡觉的时候，偶尔起床也会有这种痕迹，有时候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的磕碰，有时候是被虫子爬了。没想到豪宅也有这种情况，着实让人有点意外。 直到看到一支新的洗漱杯放在台子上，乐狸才有种和人合居的奇怪感觉。他忽略掉那点不自在，顺手拿了自己的牙刷挤上牙膏。薄荷味儿的，清清凉凉，嘴唇轻微的刺痛感很快就消失不见。 对了，他还不知道穆叫什么。毕竟一起住在这里，总得互通个姓名吧？ 乐狸想着。当他勉强把自己拾掇好，时间才十点不到。这个时段很是尴尬。早饭已经来不及，午餐还有些时候，不上不下。他想了想，最后选择坐在沙发上玩手机。情深哥的信息就在这时候发过来。 【情深哥：你涨粉这么快？】 什么涨粉？乐狸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指的是昨晚那场顶级修罗场撞车。但因为下得匆忙，他只记得热度很高，其他的数据倒没仔细看。 【情深哥：算了，我到时候看看直播回放。今天大概什么时候播？双排吗？】 【小骗子：……不清楚，得看我合租的室友忙不忙。感觉我打游戏会吵到他工作。】 那边在THE划水的穆青野有些意外。他知道乐狸换了租住地儿，但是合租？ 想到小骗子那张脸，他心里有些微妙，打字道。 【情深哥：给你的钱不够吗？】 【小骗子：够的够的！但是新房子很大，一个人住太浪费了。】 倒也是个理由，但是总有种奇怪的感觉。穆青野眯了眯眼，继续打字。 【情深哥：你现在的住处在哪里？】 这个问题过于隐私。乐狸避重就轻地答了句在清市，便闭口不言。 穆青野嗤了声。他当然知道乐狸在清市，还在这里勾搭了一个相好何言…… 等等，他所谓的合租舍友不会是那个何言吧？ 猛然意识到盲点的穆青野心里一震，顿时五味杂陈，又纠结又气闷。 草，他给他打的钱不会也养人去了吧？不然怎么花的这么快？ 越想越绿的穆青野咬着牙，点进乐狸的直播间去翻昨晚的直播录像。一直快进快进，直到看到突然爆炸式增长的弹幕，这才停下，一点点往回拖动，终于停到一切开始的地方。那就是乐狸和Yan的初次撞车。 弹幕开始提醒对面的身份，穆青野眉头紧皱，感到不可置信。 不对劲啊，Yan不就是何言吗？他记得清清楚楚，试训的资料上，写着他的主播账号和历史战绩，虎鲨昵称言言一息，游戏昵称Yan，和直播录像里的那个人一模一样。而装填的弹幕也进一步确定了，这个Yan，就是昨天来试训的何言。 但是，耳机里传来乐狸干净舒服的声音，将他的话语清晰送到穆青野的耳里。 “我不认识他。” 游戏里似乎也印证了这一点。何言疯狂狙杀着乐狸，教人毫无游戏体验。 若不是事先知道且都见过两人，穆青野就被他们带偏了，真以为两人毫无关联。 他在何言堪称丧心病狂的恶意打法和乐狸沉默并态度坚决的诡异气氛里，嗅到了一丝熟悉的、无处发泄的委屈。 尤其是最后一局，何言漫不经心的语调。 “不好意思，我以为你是那个骗了我的骗子。” 哈，多么相似的一幕。 穆青野沉默，哪怕那些在直播里的片段隐秘而破碎，但作为曾经被乐狸欺骗的受害者之一，幸灾乐祸之余，更多地还是同病相怜。尤其是想到昨天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再配合不久之后的直播，简直讽刺效果拉满。 两个败犬。 那个和乐狸合租的舍友，不会是下一个受害者吧？ 45 网骗拜金炮灰45 拒绝加入THE…… 拒绝加入THE的何言, 在第二天又回到了园区。 昨天之后，他收到了好几家的试训邀请，但并没有接到他中意的那支战队, 所以他干脆自己找上门来。 和周围的热热闹闹相比, 黑天鹅可谓门庭寥落。他进去的时候，阿姨正在准备午饭, 还有些搬东西的装修工人。提前打过招呼的何言没有受到阻拦, 很快就在集训地儿看到了戚程妄。 漂白的发丝在黑红配色的主题房间里格外显眼, 听到声音后, 戚程妄神情平淡，连头都没回, 精致到锋锐的眉眼专注于眼前对局, 白皙耳骨处一点黑色耳钉，不自觉吸引着人的视线。 何言拉开椅子, 打开电脑，坐在他旁边，唇角笑意不达眼底。他熟练地登上自己的游戏账号, 听到身边的按键声渐缓, 开口道。 “来一局？” 戚程妄点掉胜利的游戏界面，嗓音清冷，不置可否：“1v1？” “都行。”何言侧头看了戚程妄一眼，就见青年流利优越的侧脸轮廓。鼻梁高挺, 下颌分明流畅, 冷白皮，长睫微垂，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深青阴影。 他自己也长得好，只是和戚程妄的冷漠锋锐不同, 是看起来多情温柔的那一挂，温润清俊，但乐狸似乎并不吃他的颜。 所以他喜欢这种？ 想起自己之前的自作多情，他不免有些阴郁，看向戚程妄的目光带上些许挑剔。刚好戚程妄对他的印象也很差，察觉到那股说不上友好的注视，同样抬起眼皮回看回去。 “怎么不开？昨晚狙人狙得爽吗？” 何言的恶意撞车行为让他很是反感，尤其是他对Pear有好感的情况下。要不是对方在昨晚直播后主动找到他，给了他一些情报，他也不会心平气和地让人进来。 何言听出他声音里的维护，轻笑一声，“关你什么事？” “这就护上了？” 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你连人影都没有呢。 呛人的火药味儿让戚程妄皱起眉，对他印象更差，默不作声开了把1v1，冷淡道：“如果你加入黑天鹅就是想来挑衅我，那就算了。” “我是队长，不需要不听人话的队友。” “呵，你现在有比我更好的选择？不必虚张声势。”何言选好角色，毫不客气，怼完人停顿了一会儿，无意识地捏紧手心，总算说出了自己的目的，“你知道乐狸现在在哪里吗？” 乐狸…… 戚程妄轻点鼠标，第一反应是疑惑，但瞬息就回过味儿来。 “你说Pear？” “……”何言抿紧唇，一边操作着角色，一边忍不住心里翻涌的情感，漂亮的桃花眼满是不甘。 他知道戚程妄和乐狸不熟，毕竟他们从加上好友到现在，满打满算还没有三天。即便这样，昨晚的戚程妄还是展现出来对乐狸特别的维护。 为什么呢？他不明白为什么乐狸突然翻脸，也不明白为什么总是有那么多人围在他身边。穆青野，戚程妄，一个个都是这样。他希望乐狸只能看着他。 “实话说，我和他只是一起双排过而已。” 戚程妄盯着屏幕。他们选了同一个角色，1v1打得焦灼，如果是平时，他会感到很棘手，但现在对面心情浮躁。 他瞅准时机，连点加eq，何言反应也很快，键盘声噼里啪啦，关键的一点回复将他从致死边缘拉回，带着空空的血条退回基地。 “最好是这样。” 他硬邦邦道。乐狸全面断联，一时间，除去直播，他竟然只有找戚程妄打听才能探到一点消息。现在戚程妄承认和乐狸不熟，这让他又是松口气又是不安。 被怀疑的戚程妄一如既往地淡定。他和乐狸确实只是网友，但何言这般……他乜了一眼，看见了何言还没褪去的一点阴沉，心里不免升起一点好奇。 Pear和乐狸。 他想起对方巴巴地跟在自己身后吃钱，一边谄媚一边压不住开心的声音，一声又一声，乖巧的，甜滋滋的，讨好的……还有昨晚的求救，直播里对何言的冷漠和绝情……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和何言算是沾亲带故。如果没记错，这是一位家境优越得不行的公子哥。哪怕撇去这点外在因素，能让一个优秀的准职业在对局中心神分散，也能看出他受到不小的挫败，以至于念念不忘，连最基本的心态都受到影响。 但不管怎样，都不能为他昨晚恶意狙击追杀的行为开脱。 他正想着，旁边的手机突然震动，亮起的微信通知显示了发消息的对象。 戚程妄下意识地伸手息屏。就在这分神的瞬间，一直蛰伏的何言猛然发难，虽然没有造成击杀，却也成功将他逼退后撤。 “是谁？”何言扯了扯嘴角，望着他收回来的手，视线落到那只黑屏的手机。 “不重要。”戚程妄语调淡淡，但何言不信。他明明可以将手机放在那让它自然息屏，却还是多此一举，甚至不惜在1v1里露出破绽。 “是乐狸吧。”他冷笑道，意料之中地听到戚程妄的沉默。 “我想，我的选择并不需要和你解释。” 戚程妄回道。他对何言的印象已经降到谷底，对方在他眼里，就像一只理智岌岌可危的疯狗，随时可能失控，完全不值得多费心神。 * 乐狸等了会儿，见戚程妄还是没回，便退了微信。他其实没发什么，就是想套套近乎，先是为昨晚他把人牵扯进来的行为假惺惺地道歉，后就是问他以后还可不可以一起玩。 虽然和剧情有些偏差，但好说歹说，也算走到“攀上戚程妄”这一步。现在基本全网都传遍了昨晚那场虎头蛇尾的撞车，提到Qi和Yan的同时，也会提到罪魁祸首【狸奴】。接下来他只需要不停制造暧昧，攀在Qi的身上吸血，引起全网恶感就好。 撞车撞到到吐血也撞不到人，随便开两把游戏反而加上好友，什么叫造化弄人，这就是了。 他叹口气，继续窝在沙发里玩手机，穆青尧结束阶段工作出来后，看到的就是乐狸懒散地趴在软垫沙发上的样子。被蹭得有些凌乱的发丝翘着卷边，短裤短袖，露出白嫩可口的胳膊腿儿。睡衣下摆有些卷边，一小截细腻雪白的腰肢印着主人没有看见的红痕与指印。 黑暗空间里密不可分的抚摸与揉弄，难免会有些因不注意力道而留下的痕迹。好在他还算克制，没做出更过分的事。 他没有控制自己的脚步声，乐狸耳朵一动，几乎是火烧屁股般地直起身，把手机往旁边一放，正襟危坐。 “早、早上好，穆先生。” “嗯，早上好。” 室内温度几乎恒定，穆青尧穿着闲适，成熟而俊雅的脸庞表情淡淡，坐到乐狸身边，一边卷起衬衫袖口，一边垂眼问道。 “饿了吗？” 乐狸不自在地往旁边一挪，老实道，“不饿。” 夜猫子是不需要早餐的。 “下次如果饿了可以直接去厨房，里面留了你的那份。吃不惯可以找阿姨，直接点菜就行。午餐有喜欢的吗？” 穆青尧说话的语气不疾不徐，低醇磁性，好听得耳朵一酥。但可能是他人太有压迫感，乐狸面对他时，总能想到工作时遇到的上司或领导，又或者是死后遇到的炮灰系统。总之，每每面对穆的问话，他心里都会浮出一种打工仔向老板汇报工作的紧张感。哪怕问题是“饿不饿”、“中午吃啥”这类家常套话。 “没关系，我都行。” 他眨着眼睛，长睫颤动，清凌凌的杏眼里满是谨慎与小心。穆青尧看在眼里，面上不显，却是在心里来回掰揉，目光落到他有些过于红润的唇瓣。 平时那里总是透着柔润的粉，花瓣一样，现在肿胀消退，但颜色还是红红的，被主人抿起一点，在白净精致的面皮上透着诱人采撷的艷丽。 他不动声色地移开眼，点点头，随后就听见了乐狸犹犹豫豫的询问。 “穆先生，我还能借你的电竞室用吗？” “可以。是直播吗？” 穆青尧答应得爽快，这让乐狸松了口气，语气也带上点雀跃。 “是。不过不是wink，而是游戏……就是那个《无冕之王》，会不会吵到你工作？” “装修的时候加了隔音材料，所以你不用担心，按你喜欢就好。” 穆青尧温声回道，继续寻找话题，“平时除了直播你还会做什么？” 听见这话的乐狸下意识地在脑海里翻找，心虚的发现，除了直播，他的日常好像就只剩下吃饭和睡觉。 他“呃”了一会儿，嗫嚅着说不出口，穆青尧看他一脸为难的样子，适时开口。 “别介意，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有没有时间而已。” “？”乐狸听出他的画外音，“是有事情需要我一起吗？” “差不多。”穆青尧沉吟道，语含笑意，“前段时间收购了一个战队。是《无冕之王》的THE。负责人是我的侄子，最近正在准备夏冠赛，他想邀请我过去一趟看看成果。既然你也玩这个，说不定会感兴趣。” 乐狸听见战队，第一反应就是黑天鹅，心跳七上八下。直到听见一个不熟悉的战队名，立刻松了口气。他下意识想拒绝，但对上穆青尧那双沉静深邃的眼睛，话到嘴边就变成了怂怂的“嗯”。 穆青尧点头。对他而言，这次的对话已经足够。乐狸见他准备离开，期期艾艾地问了一句。 “对了，穆先生，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穆青尧。青青子衿的青，尧舜千钟的尧。” 46 网骗拜金炮灰46 乐狸心情沉重地…… 乐狸心情沉重地吃着午餐。经过何言和戚程妄的来回捶打, 对于随便抱的“金主”也是剧情人物这个事实，他已经能勉强自我调节一下。 四菜一汤有荤有素，不管是菜式还是摆盘都赏心悦目, 口感也有滋有味, 咸甜适宜，比之前吃的外卖和速冻不知道好到哪里去。 如果对面不是穆青尧就更好了。 在系统给的剧情大纲里，作为败犬攻二的穆青尧，拿的是老套的霸总求而不得的深情剧本。具体没有细说，但光是这个身份就足够让人头痛。 他本该和他毫无交集才对。结果现在不仅住在同一屋檐下, 晚上还睡同一张床。 他之前想赶紧跑路的想法是对的，就看穆青尧什么时候能离开了。 乐狸偷偷抬眼看了眼对面。气质矜贵, 无论是脸还是身材都优越得无可挑剔, 人模人样的。用餐时动作优雅，让他有点想到何言。 他动作一缓, 记忆里自然浮现那天晚上拥挤嘈杂的苍蝇小馆子。那里实在说不上干净，地面的瓷砖缝黑乎乎，厨房就在服务台后面，能窥见里面忙碌的师傅和升腾的燃焰与油烟。廉价刺目的Led灯管投下白光, 耳边全是喧闹人声，小小的一张桌子，印花都褪得七七八八, 摆上菜品后局促得连手都没地方放。 与环境格格不入的何言却适应良好。修长手指掰开一次性筷子，心情愉快地夹起一块盐水鸭。明明一样都是吃饭, 他的动作却总是透着一股行云流水般的优雅, 自然得像是刻在骨子里。糟糕的打光也难掩他那张优越的脸，反而像是陪衬，为外轮廓镀上一层缠绵的流光。 当时乐狸就恍惚以为自己不是窝在小餐馆, 而是在某个高档西餐厅，身边有着穿西装的waiter和悠扬的小提琴声。 不知道何言现在……话说如果穆青尧这种霸总就去小馆子吃饭，会不会像网上调侃那般肠胃不适拉肚子？ 他的心不在焉过于明显，漂亮的眼睫长而微卷，盯着瓷白的碗沿不知在想些什么。穆青尧轻轻瞥了一眼，心里像被蹭了一下般泛着痒，想到了昨夜那股颤动的柔软触感。 这顿饭在沉默中结束。 穆青尧很忙，乐狸眼巴巴地盼着人出门，耳朵时刻注意着门口的动静，但是直到晚饭的点儿，对方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今天下午没有直播吗？” 乐狸又在发呆，穆青尧放下筷子，温和地问，将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啊，是说游戏吗？没找到一起玩的，所以暂时没有播。” 突然被问，乐狸有些紧张，不自觉地直起身板。 “嗯。” 穆青尧点点头，提起了另一个平台。 “wink那边，你有什么想法吗？” 乐狸不自在地垂眼，捏紧筷子：“我不知道。合同上是说一周三次，但这周还没开始……” “可以暂时停播。” 合同的另一份捏在穆青尧手里，他自然知道详细的内容，因此轻描淡写道：“我和私人客服沟通过，买了你一周的空闲。” “至于之后，你不用担心。” wink背后的人身在国外，但只要还和国内有联系，再谨慎也会被揪出马脚，解决合约不过顺带的事。 “……”乐狸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等听明白意思后，不免吃惊，小声道，“谢谢……” “大概，花了多少钱啊？” 他犹豫着问。穆青尧没有直接回答，眼神平静地看向他，语调淡淡，“对我来说，是非常划算的一笔买卖。” “对了，给你定制的睡衣，你更喜欢裤子还是裙子？” 裙子？ 乐狸窒息，想到了第一次见面时他为了赶紧溜人，说的那句“我是个男扮女装的变态”，后悔得要死。 “您已经帮我够多了，不用再费心……” “没有关系。”穆青尧很有耐心。 他渴求乐狸参与他的生活，自然也觊觎着能渗透进他的周围。物品没有情感和温度，但归属权会赋予它们更独特的意义。如果可以，他希望属于乐狸的东西都是他的。 就像那天，他随意给人扔了点礼物，对方一边感谢，一边小心地问他。 “您想要什么？” 他想要什么？ 穆青尧轻飘飘的视线落在毫无所觉的乐狸身上。 他在直播时没有露出过自己完整的脸。大部分时候是简单的口罩，偶尔是一些漂亮的饰品，半遮半掩。现在则是毫无防备，眉眼精致姣好，皮肤白得像温润的玉髓。那天晚上，他站在玄关处，看着吓到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人，干涩地滚了滚喉咙，先前还算克制的狩猎欲几乎要冲破理智。 他确实长了一张好脸。脱离镜头的畸变和朦胧的美颜，站在现实里的他像一枝细直匀亭的枝条儿，脆弱的，漂亮的，或者还要加一点贪心。从落魄的土壤里长出来，接触到富贵后就有点收不住天生的贪欲。 乐狸这两天的躁动他都看在眼里，他纵容着对方一波波的试探，乐见其成。 * 乐狸打开虎鲨，还没开播，先注意到自己的粉丝数，有些不可置信地数了数。 个十百千……二十万？！ 全是昨晚撞车带来的热度。从不到1w的粉丝数，直接翻了二十倍，怪不得情深哥那么惊讶，他自己也没想到会这么夸张。 二十万在虎鲨已经是不小的体量了。之前何言热度在十几万时，粉丝数也才不到十万。 乐狸顿了下，转而在虎鲨搜起两人。戚程妄的粉丝数一千多万，数字长得吓人。至于何言，已经突破一百万了。 现在是晚上七点钟，两人都没有开播。但何言的直播间里零星地蹦出几条聊天的弹幕。 【今晚还播吗？】 【应该不播了吧？看微博，好像Yan已经官宣加入黑天鹅了，可能要集训啥的。】 【昨天还在和Qi修罗场，今天就加入了啊？】 …… 何言已经加入黑天鹅了？这么快的吗？ 乐狸不自觉地蹙眉，去搜黑天鹅的官博。第一条是置顶，第二条，也就是发布于一小时前最新转发的那条，官方而得体。 【欢迎@Yan_加入大家庭！[转发微博]】 好消息是，剧情虽然有些波折，但还算在往正轨上走，坏消息是…… 乐狸看着刷得欢快的弹幕以及不停上涨的热度和粉丝数，硬着头皮一个个答过去。 “谢谢糖果和西辞送的礼物……和Yan确实不熟，那只是个意外。” “跟Qi神也是意外，具体的大家可以去看那边的录屏。但是……”乐狸停了一下，想着自己的吸血人设，模棱两可道，“确实没想到Qi神会答应，挺开心的。” 两个人都没播，无处可去的吃瓜群众全都涌了进来，个个看热闹不嫌事大，刷着屏。 【主播怎么看Yan和Qi握手言和，未来还要携手作战？】 “当然是笑着看。我想Qi……程哥那么厉害，自然有他的原因。而且，Yan确实强，不然也不会狙得我毫无还手之力，还要去抱大腿。” 他看似捧了一句，实则还是踩了一脚何言。 “今晚的安排？应该是单排，毕竟我的本职还是网骗嘛。” 乐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熟练一夹，刚好有人送礼物，经过声卡润色后又清又甜的声音酥到心里。 “谢谢言言一息赠送的十个超级火箭～” 【等等，谁？】 【666，看了眼，真的是Yan，如假包换】 弹幕猛地沸腾，几乎刷出残影。乐狸一哽，勉强夹着谢完，就准备假装没看见。但何言不依不挠，每当他转移话题，和弹幕聊天时，他就刷一个超火，逼着人答谢。 人气被礼物推得愈涨愈高，就在这时，另一个人也开始砸钱。 【感谢用户情深总被辜负赠送给主播十个超级火箭！】 看见这眼熟的名字，乐狸赶紧拿起手机，一边在直播里感谢，一边给人发消息。 【小骗子：情深哥，谢谢礼物，不用再刷了，一起排？】 但已经来不及了。何言早就看这个情深哥不顺眼，后者也被压出火气，你刷一个，我砸五个，打个字的功夫，礼物特效就闪得人眼晕。 乐狸好不容易才和何言撇清关系，一点也不想再牵上一点。那边的何言刚充好一笔钱，正准备砸过去，就收到一条系统提示。 【您已被用户狸奴拉黑。】 九个字，何言咀嚼了一遍又一遍。 “谢谢情深哥送的超火～太破费啦～今晚一起排吗……” 后面的话他不想再听下去，手机震动，他面无表情地打开。 是希耶娜。 【Sienna：小猫没播，你又在给谁砸钱？我这边银行卡的信息都快刷爆了。】 【Jn：……】 【Sienna：算了，随便你。你帮姐姐一个小忙，去问问客服她什么时候播，这张卡就给你了。】 什么她，分明是他。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希耶娜说的客服，是wink的私人客服，充钱多了就有。那天他砸完钱就有人来加他，他没有通过。 何言垂眼，手指轻点，回到之前被忽略的好友申请里，找到那个账号。 【客服小A：亲亲，这里是您的wink专属客服，有什么想知道的都可以问我哦～】 【我想知道匿名用户的直播时间。】 那边发了个【请稍等哦亲亲】，几分钟后，何言得到了答复。 【经这边查询，匿名用户下次直播时间在下周哦。这周的时间已经被买断啦～】 47 网骗拜金炮灰47 第一天，穆青尧…… 第一天, 穆青尧没有出门。 第二天，穆青尧还是没有出门。 乐狸从望眼欲穿等到心如止水，直到晚上睡觉都想不明白为什么霸总能在家里待上两天。 可能唯一的好消息就是, 经过两天的日夜相处，他对穆青尧的存在渐渐脱敏, 警惕性下降，不再像最开始那般不自在。 乐狸心里揣着事, 睡熟后不自觉地蹙起眉心，缩在一角被人轻车熟路地揽过来，轻轻揉开。 第三天, 照常上午起床的青年打着哈欠，迷迷瞪瞪地去洗漱, 被穿着整齐等在客厅的男人吓了一跳。 平常这个时候, 他应该在书房才对。 穆青尧闲适地靠在沙发上，听到声音, 自然而淡定看向他, 深黑的瞳孔明净深邃, 五官如水墨般俊雅, 用毫锋勾出优越的轮廓。 “今天去园区, 司机已经约好了。” 他言简意赅。乐狸点点头表示知晓，连忙赶去收拾，出来时有点不好意思。 “是不是耽误您时间了？” “没有，我们只是观光而已，随意便好。”穆青尧摇摇头, 平静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简单的卫衣长裤，看不出牌子，但能看出来不是什么有名或者当季的款, 也没什么版型。然而它的主人并不介意，漂亮的脸上只有即将出门的紧张和期待，自然而坦荡地站在他身边。 唔，这几天在卧居里太过放松，他倒是忘了该去订几套新衣。 * 春季总决赛在昨天刚刚落幕，今天，关于夏冠的消息就一股脑儿全冒出来。包括这次的分区赛场定在了清市新场馆以及赛前纪录片将替换为综艺形式的官宣。 此时，距离夏冠开赛还剩两个月。 清市战队园区里，各家战队已经紧锣密鼓地开始准备，几辆摄制车通过门禁，一直驶入到他们休息的地方。 沉重的器材一波波搬下来，负责这次摄制的总导演正在和他的员工们站在旁边讨论。 他们需要在一个月内拍够素材，并且赶在夏冠之前剪辑好，在事先安排的平台上分期上映，作为赛前预热，任务很重。 说是综艺，其实不过是将之前各家分散的纪录片聚合在一起，算是官方一个新的尝试。在正式比赛之前，各家战队也不是闭门造车，而是会互相约赛训练，人员的调试与轮换，训练赛的摩擦与打法，战队与战队之间的爱恨情仇……撇去这些和训练相关的内容，职业选手的日常生活，战队的负责与运营等等，也是很多人所好奇的。总体来说，还是很有看头。 他们现在就在和各个战队负责人交接，约好去拍摄的时间，力图在训练赛之前搞定日常部分。 拜访的第一位，就是早早敲定好细节的黑天鹅。自带流量和热度的戚程妄，是他们拍摄前就加粗的重点。因此勉强安置好，就迫不及待地在物业的带领下去到黑天鹅所在的A4区。 法式雕花围栏贴着黑红配色的大块看板，上面印着龙飞凤舞的lg。对面，就是白金色的THE。 场记看了眼笑道：“刚好，拍完黑天鹅可以去THE看看，被收购后，大家对它也很关注呢。” “都行，反正都要拍。可惜二队还没到，不然根本不用我们来回赶。”摄影师调着设备，“希望今天能来个开门红。” “呸呸，什么希望，必须开门红好吗？”导演笑骂，目光落到THE门前的商务车，黑色车身流畅大气，车标显眼，让他没忍住多看了两眼，咋舌。 “今天THE是有访客吗？这车看起来不便宜啊。” “应该吧？”正在和THE联系的副导演头也没抬，得到那边的答复后道，“联系好了，黑天鹅这边拍完就能去。”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到门前，负责日常生活的阿姨听到门铃赶来。进来后，摄影先前前后后绕着别墅区拍了一圈，这才进到屋内。 一楼没人。他们来的比较迟，早餐已经结束，选手们都在二楼的集训室里训练。拍完室内后，刚好赶上赛后复盘。 戚程妄提前和队友们打过招呼，因此，当一群带着器材的人挤进屋子里，在旁边摆上长枪短炮，镜头怼过来时，一个个还算淡定。 刚开始，镜头都集中在戚程妄身上。毕竟是被誉为“电竞第一神颜”的男人，上上下下拍个够后，才转向他的队友。 除了教练，都是生面孔，带着嫩气，压不住那股子面对镜头的腼腆，所以一个格外坦然自若的身影就十分突出，腰背直挺，黑红外套的背面印着他的名字。 黑天鹅.Yan。 这是最近闹得腥风血雨的Yan的第一次露面，不用导演示意，摄影就跟嗅到血腥味儿的豺狼一样，转着镜头围过去。 在成为准职业之前，恶意撞车某平台主播三次，之后还和人对着砸钱，闹到上了热搜。作为新人的他在电竞圈扬名，居然不是因为一手技术，而是负面新闻。 面对镜头，Yan一脸淡定，不是强装出来的泰然自若，而是和戚程妄一样，根本就不在意。他有着一张不逊于Qi的好脸，五官立体而深邃，轮廓略柔和，长睫浓密而漂亮，桃花眼正盯着桌面上的战斗回放。 即使在镜头里，他的颜依旧能打。更别提一身的好气度，和年轻而朝气的面庞相得益彰，笑起来更是帅得眼前一亮。 镜头后的导演微微点头。虽然电竞是个竞技运动类的项目，但颜值不管在哪都是吃香的，更别提本人还这么有话题度，他已经可以预估到这一part的收视盛况了。 如果能赶上定妆照官宣前上映，弄个“神秘新人Yan首次露面”的噱头，就更好了。 团队素材取好后就是单人专访。 黑天鹅频繁变动的首发一直被诟病，这次也一样是一老带四新。面对这个问题，戚程妄给出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回答。他的个人单访结束后，就轮到何言。 临时搭建的摄影场地，只简单围了个白棚。开头照例是自我介绍，随后就是提前准备好的问答，经过团队润色后的稿子只要照着念就好，实在不行，还有场外提词器。 这边的工作井然有序，另一边，气氛压抑得风雨欲来。 因为老板的老板要来参观，THE全员到齐，在宽敞的会议室里等着。穆青野刷着手机，又是期待又是紧张。 大一的课程并不空闲，他这段时间一直是学校战队两头跑，在这边主要还是起到一个吉祥物的作用，真正的实事没干多少。只是小叔难得回一趟清市，他想让对方看看自己这段时间为之忙碌的东西，带点亲昵的邀功意味。 微信消息弹出来，汽车刹车的声音停在楼下。穆青野轻咳一声，和队员们招呼一下后，就屁颠屁颠地离开会议室，走到大门口，一眼就看到下车的穆青尧。他长身玉立，熟悉的轮廓眉眼淡淡，修长的手指搭在车把上，绅士地为人拉开车门，后座的人便弯着腰，经过他，不好意思地钻出来，白净的耳骨处染着一片薄红。 他侧着身，因而穆青野看不真切，但随着人站定，好奇地转过头来，就露出一张青涩漂亮如枝头露珠般的脸。 灰色圆领卫衣宽松舒适，瘦弱却不单薄，站在高大的穆青尧身边，赏心悦目。 “小叔——！” 穆青野激动的声音霎时哽在喉间。 跟在人身后的乐狸一下车，就看到对面硕大飘逸的红黑看板。 黑天鹅。 乐狸：…… 应该不会那么倒霉吧？如果没记错，何言是不是就在里面训练？ 他登时感到一阵头皮发麻，连忙转过脸，老老实实跟在穆青尧身后不敢乱看。穿过大门，一抬头就和穆青野对上视线。 年轻而锐利，眉梢眼角都是少年的意气风发，只是褪了温和笑意，阳光下泛出蜜糖般琥珀色泽的瞳孔甚至有些阴沉。 乐狸僵在原地，记忆闪回那天弥漫着尴尬氛围的商务车后座，青年低怨地和对面诉说着被网骗的血泪史。这时，穆青尧低醇磁性的声音响在耳边。 “青野。” “介绍一下，这是……暂时借住在我这的朋友。” 青野……青青子衿的青，野有蔓草的野……这是南有嘉鱼那天自我介绍时对他说的。 穆青野，穆青尧…… 救命救命救命，这么相似的名字为什么他一开始没有察觉出不对？ 还有，刚刚对方喊什么来着？小叔？ 乐狸恨不得直接逃回车上，然而理想丰满，现实骨感。他只能硬着头皮，在两人的注视下，扯起嘴角颤抖道：“你好。” 穆青野轻笑一声，只是笑意浮于表面，语气冷淡。 “你好。小叔，你这位朋友怎么不敢看我？” 气氛有些诡异，穆青尧看了眼盯着人不放的侄子，又落到神色不自然的乐狸身上，挑眉。 “你们认识？” “不。” “不认识。” 异口同声。穆青野很快就收拾好情绪，仿佛刚刚尴尬的一切都没发生过，笑着伸手。 “我叫穆青野。你呢？” 乐狸深吸一口气，小心地和那只手交握一下，就触电般地收回，轻声道。 “我叫乐狸。” 48 网骗拜金炮灰48 穆青野带着人往…… 穆青野带着人往里走, 刚进门，其他人就迎上来。 他被那些笑眯眯的经理董事挤开，再加上有意放慢，几个错步, 就和躲在穆青尧背后的乐狸并肩。 人流将他们与穆青尧隔开。乐狸看地看天就是不敢看身边, 努力假装自己不存在, 试图跟上前面的步伐，被穆青野意味深长地搭住肩膀，拖慢脚步。 “何言？” 他带着笑意的声音飘飘忽忽, 近在耳边, 一如乐狸内心的天旋地转。 “嗯？怎么不讲话？不是言语的言吗？” 他靠得更近，俯下身子，亲昵地揽着青年的肩膀，仿佛哥俩好般带着热情的笑容，语调却阴森森, 让身旁的人一阵发凉。修长手指隔着卫衣抓住肩膀, 力道不重, 但触感鲜明。 人群穿过走道拐角, 穆青野脚步一转, 借着巧力将人压到墙上。一人高的室内绿植一阵窸窣, 晃动的细碎叶影映出角落里的两人。 乐狸的后背贴在冰凉的墙面, 距离太近, 他有点不适地挣了挣。穆青野将人困在自己身下, 垂眼看他紧张颤动的眼睫和抿出深色的唇, 心念一动，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手已经落到对方的下颌, 抬起他的脸。 “上回就想说了，你的声音很耳熟……” 他轻声道，带着探究，心里想的却是指下柔软的触感。乐狸本来还在强装镇定，听见这句接近自言自语的话，瞬间阵脚大乱，连现在尴尬的位置和姿势也顾不得，眼神忽闪地辩解。 “咳咳，你肯定是听错了。我的声音比较大众……” 他压低声音，粗声粗气地反驳。 现在穆青野只是记恨他给了个假名字的事儿，要是发现自己就是那个骗了他的“大骗子”糖炒栗子…… “之前给你假名……嗯，只是因为，我们不是很熟……” “我很抱歉。” 他看着穆青野满眼深思的样子，小心翼翼道。后者默默松了手，似乎听信了他的理由，疑惑道。 “所以，你认识何言？” 下巴被捏的触感怪怪的，乐狸忍住揉一揉的冲动，顶着红印子点头。 “他是我以前的邻居……” 等等，他怎么知道何言？ 乐狸呼吸一滞，从久远的记忆里扒出来相关片段，满心懊恼， 他怎么忘了，那天何言把他堵在楼道里告别，说的就是他要去THE试训的事情。 奈何他是真的不怎么关注电竞，当时的心神也全都被“为什么何言没去黑天鹅”的疑问占满，完全忽略了这个THE，导致现在坑了自己一把。 果然，穆青野唇角一勾，轻描淡写：“因为他前几天来这试训。本来只是炸炸你，没想到你居然真的认识。” “你说以前？意思是，现在你是和我小叔在……” 穆青野顿了顿，最终还是说出那个词。 “同居？” “不是不是。”乐狸连忙否认，毫不犹豫地搬出穆青尧的说辞，“其实就是穆先生说的那样，我现在只是借住在他那。” 这倒是和他之前的“合租室友”说法差不多。穆青野思量着，然而视线一低。圆领卫衣笼着纤直的身子，露出修长漂亮的颈子和一点锁骨。在白皙细嫩的侧颈处，一点摩挲的红痕鲜明得就像印在白纸上的红墨。 若不是这么近的距离，他还真的发现不了。 他的视线重新回到乐狸的脸上，细细扫过他的眉眼，带着自己都没有发觉的阴鸷。 “但愿如此。” 他道，随后拉开两人之间的危险距离，侧过身，仿佛什么也发生过般：“走吧，小叔他们还在会议室等我们。” * 他们过去的时候，会议室里已经开始了，台上的经理正在展示他的ppt，底下只剩一把空椅子。穆青野熟门熟路地带着乐狸从后门进来，站在原地扫了一圈后，他指了指会议桌旁边的闲置桌椅，示意乐狸坐那边。 刚巧乐狸也不想参与这些，乖乖落座。事实上，他真的以为穆青尧说的观光就是探个亲然后随意逛逛，进门时看到呼啦啦的一群人带着笑意围上来时，着实有点吓一跳。 好在人家也不是冲他来的，而是穆青尧。 旁边语调激昂，个个正襟危坐，乐狸也不好意思玩手机，只能看着旁边放空。突然感到一阵被注视的感觉，顺着看过去，就和男人古井无波的黑眸对上，再往旁边一移，是同样在盯着他的穆青野。 乐狸：…… 穆青尧的瞳色深，就像玉质的黑棋子，和他相比，穆青野的瞳色就像剔透的金黄琥珀，日光下尤其明显。他被两个人盯得莫名其妙，回望了一眼后就又接着放空了。 穆青尧垂下眼，手指在屏幕上轻点，脊背直挺，面容平淡，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认真聆听记录。 不远处的乐狸收到对方的消息。 【穆：很无聊？】 乐狸看了眼穆青尧，一边想原来霸总开会也会走神，一边低头打字。 【有一点。但也还好。】 穆青尧回得很快。 【嗯。你和青野认识？】 来了。乐狸看到这个问题心里一定，老老实实地交代前因后果，几乎不需要润色。 【其实只是一面之缘】 【之前去取你定制的衣服时遇见的。交换姓名时没给真名，算是骗了他……】 两人的互动被穆青野收在眼里，他看着小叔嘴角不显的笑意，心里拧巴得很，戳了戳手机。 【情深哥：在干嘛呢？】 乐狸刚给穆青尧发了个搞怪表情包，就收到情深哥的消息。 【小骗子：在开会，好无聊[枯萎】 【情深哥：开会还走神？】 【小骗子：老板也在一起玩，我觉得应该没事。】 【小骗子：先不聊了，老板看过来了。】 穆青野抬眼看过去，却见说着“不聊了”的乐狸正抿着笑打字，眼睛亮亮的，柔软又漂亮，可惜这份风景并不是给他的。 他的视线停在自己的手指。就在几分钟之前，他还将人堵在自己身前，呼吸缠绵，密不可分。近到他能闻见对方身上淡淡的柑橘香气，是清新甜蜜的果香。 柑橘香……他神色一凝，望向穆青尧。对方正看着手机，俊雅从容，并不在意前面的长篇大论。而他的聊天对象，穆青野知道是谁。 小叔身上一向只有淡而简约的中性香气，不是特意的喷涂或者留香，而是干干净净的气息。或者说，他并不喜欢容易表现出个人特质的一切东西。所以很少有人能拿捏住他的偏好。 但现在，他身上残留着尾调甜蜜的果香，是和乐狸身上一模一样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