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谓,我会发疯》 楔子 楚玉觉得不太对劲,周围的环境既陌生又熟悉,她仔细审视着自己。 27岁,女,备受欺压的公司职员,充满男性凝视的工作环境。 这真的是自己吗? 她觉得像是在观看别人的人生。 小组长范剑此时忽然凑过来,手似是不经意一般往她肩膀上搭:“哟,今天穿裙子啦,穿这么骚是要钓凯子吗?正好,今晚有个饭局,带你去。” 楚玉眼睛微斜,看向范剑搭在自己身上的那只手,面对这样的情形,过去的自己是怎么做的? 她还要还弟弟欠的赌债,不能没了工作,这种程度的骚扰,都是不动声色的躲开。 她察觉到公司很多漂亮女孩似乎遭遇一些不好的事情,她没有寻根究底,但依靠本能,努力躲开范剑的调笑,坚决避开单独的饭局。 楚玉像是看电影一样,看着自己的记忆,往日里范剑的种种嘴脸,不经意的揩油,团建聚餐时不停劝酒,在工作即将冒头时故意打压……这些自己全都忍了。 今天也一样要忍吗? 楚玉询问自己,不到一秒钟就给出了答案。 忍忍忍,我忍你大爷! 楚玉用力打向那只咸猪手,眼神如同刀子一样:“道歉!” 范剑丝毫没当回事,而是继续油里油气地说道:“妹妹别气哦,哥哥我跟你开玩笑呢,我过来是想提醒你,上班认真点,别老开小差。” 楚玉继续遵从本心,口吐芬芳:“我想跟你开玩笑吗?别乱叫,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当我哥哥,滚!” 范剑一愣,不可置信的看着楚玉:“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没长耳朵是你的问题,让我再说一遍,钥匙三块钱一把,你配吗?” 范剑忽然站直了身子,声音微抬,威胁道:“楚玉,上班时间开小差,我要告诉苟总,扣你工资。” 范剑的表哥苟栋希是这家公司的副总,正是靠着这层关系,范剑明明和楚玉一同进公司,却快速升职,如今已经是楚玉的领导了。 “告告告,天天就会告小状,嘴巴要是闲得慌,你就去厕所舔马桶,保洁阿姨还能夸你是个好东西。” 范剑气得鼻子都要歪了,大声道:“公司给你开工资不是让你来骂领导开小差的,扣工资!我真扣了!” 范剑知道怎么去拿捏人,这样大声训斥定然能叫楚玉下不来台。 但这一次却并未达到他想要的效果,楚玉反唇相讥:“公司给你开工资是让你来上班的,不是让你来给人当狗的。” 其他同事听到这话,纷纷朝着声源看去。 “反了,你反了天了!”范剑气急败坏。 “一口一个反了,皇帝都没你屁事多。” 楚玉长得漂亮,平常也是一副温柔娴静不与人争锋的模样,同事们倒没想到她居然也是个嘴臭十级。 也正是因为她平日里太温和,此时同事们也没觉得是楚玉做错了,只觉得她是被范剑欺负狠了才会嘴臭,全都用异样的眼神看向范剑。 不过范剑毕竟有个当大领导的表哥,同事们看热闹归看热闹,也没有谁跳出来帮楚玉出头。 范剑气呼呼的用手指着楚玉:“无法无天,跟上司对着干,我看你是不想干了!这个月工资你也别想拿!看你怎么还你弟的赌债!” 楚玉丝毫不在乎:“扣扣扣,整得公司跟你开得一样,你要真这么缺钱,回头我给你多烧点。” 范剑心火直冒,偏偏又骂不过楚玉,正无处发泄,目光落在楚玉桌子上,她的办公桌很干净,丝毫不像别的年轻女孩那样堆满了稀奇古怪的可爱玩意,几乎全部都是办公用品,除了一个淡黄色餐盒。 那餐盒据说是个限量款,是楚玉微博抽奖抽到的,平时十分宝贝,范剑目光一动,伸手快速将餐盒重重摔在地上:“上班时间,办公桌上不准放无关用品!” 公司待遇不错,但不提供午餐,别的同事中午点外卖居多,只有楚玉为了省钱,她每天晚上提前将第二天的午饭做好,她吃素好多天了,今天这顿是她为了改善伙食特意做的牛肉。 餐盒摔开,里面的饭菜撒了一地,几粒牛肉滚到楚玉脚边。 楚玉最喜欢吃牛肉,此时心痛到无以复加,她一把抓住范剑的手,趁其不备一脚将他按倒在地上,紧接着直接用腿压着,双手开工,左右一个接一个大比兜。 “我给你脸了!” “你敢打翻了我的牛肉,你知不知道现在牛肉有多贵,有多贵!你妈没教你要珍惜粮食?你是个孤儿没人教?” “我让你浪费粮食!我让你摔我餐盒!我让你拿着鸡毛当令箭,我让你开玩笑!” 动静这么大,吴经理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楚玉!闹什么闹!上班时间你想干什么!” 楚玉看都不看他:“我想干什么干什么,你管得着吗,臭狗腿子!” “楚玉,你疯了?不想干就赶紧滚!”吴经理上前来想拉扯楚玉。 楚玉刷的一下起身,避开吴经理的拉扯:“要开除我,赔偿金呢?” “什么赔偿金,说什么胡话!”吴经理理直气壮。 楚玉“嗖”的一下冲到吴经理跟前,新仇旧恨一起报,一个大逼兜将他脸都打歪了:“抢我策划案,天天让人加班,pua,还想吞了我的钱,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楚玉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动作格外灵活,就好像习武多年一样,明明她没有任何与习武相关的记忆。 吴经理此时挨了一巴掌,只觉得脑子嗡嗡的,一张嘴就全是血,牙齿似乎都掉了两颗。 楚玉转身进了公司的茶水间,出来后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拉了把椅子架在范剑身上坐下,将水果刀转得跟电风扇似的,让人眼花缭乱。 那熟练的转刀姿势,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活脱脱一个杀人犯。 范剑捂着生疼的脸颊,心底一寒。 “我劝你们晚上最好睁着眼睛睡觉。” 楚玉说完,反手将水果刀重重插进办公桌。 “你还想杀人?报警!快报警!”范剑大喊。 “报吧,报吧,正好我也要跟警察唠唠你们勾搭在一起干了什么,上周四,你们在G3项目上……” 范剑和吴经理一愣。 “范剑,吴德,向楚玉道歉!”范剑那个副总表哥苟栋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冷脸呵斥两人。 “表哥……”范剑委屈。 苟栋希瞪他:“道歉!” 范剑能有今天这样作威作福的日子,全靠苟栋希,当然不敢违逆他,只能委委屈屈的朝着楚玉道:“对不起,我不该跟你乱开玩笑。” ………… 半个小时后。 副总办公室里,只有苟栋希和楚玉两个人,苟栋希关了房门后,似是不经意一般随手拉起窗帘。 副总办公室是透明窗户,拉上窗帘外面办公人员就看不见里面的情形。 楚玉笑着说道:“拉了窗帘,确实做事更方便。” 苟栋希闻言露出暧昧一笑,说道:“希望你不要介意,与你这样的漂亮姑娘聊天,我希望更私密一点。” 楚玉觉得被油到了,大大咧咧往椅子上一坐:“有什么屁快放。” 苟栋希背对着楚玉倒茶,装出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小楚,范剑这人,平时看起来老老实实的,我也没想到他居然私底下是这个样子,如果你觉得被冒犯了,我这个做表哥的跟你道个歉,怪我没有教好他。” “苟栋希,不用假客气,我要辞退赔偿金。” 苟栋希微微一笑,说道:“小楚,别着急,先喝茶。” 楚玉端起茶杯。 苟栋希:“小楚,我看过你做的策划案,凭你的本事,做个项目负责人都绰绰有余,现在的职位,确实委屈了,我跟人事那边打个招呼,从下个月起,你涨薪20%。” 楚玉放下茶杯。 苟栋希眼神追逐着楚玉手中的茶杯。 “怎么?我打人了倒让你觉得我是个人才?” 楚玉可不觉得苟栋希此时是在惜才,他这是要拉她下水呢,一男一女共处一室,拉了窗帘,外面的人也不知道他们在里面做什么,等下个月她升职加薪的事传出来,同事们会怎么看她? 她背着桃色名声,又吃了苟栋希给的好处,到时候自然不怕她对G3项目的事情反水,大家一起黑了,那把柄也就不是把柄了。 “小楚,你打人也是因为太生气,以后不要再犯就行,公司会给每个员工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苟栋希一脸正经。 “那可真是要谢谢公司呀,我楚玉祖坟冒黑烟,才能进这家好公司。” 苟栋希像是没有听到她的阴阳怪气一般,笑着将楚玉的茶杯往她那边又推了推:“下个月公司要新开一个项目,我让你做项目负责人,其他的事情,大家一笑泯恩仇,如何?” 说完,他做出一个举杯的动作。 楚玉没理,而是低头摆弄一下手机:“咱们还是说点实际的吧,G3项目的相关资料,发你邮箱咯。” 苟栋希的电脑上传来“滴”的一声。 “你怎么用内部邮箱发!”苟栋希不满,公司内部邮箱能查出痕迹。 楚玉才懒得管他满不满意呢。 楚玉端起那杯茶,只是细细端详着,压根不沾唇,漫不经心道:“上个项目吴德扣了我五万奖金。” 苟栋希刚刚打开邮件,只一眼就让他心惊肉跳,手忙脚乱的删除邮件,楚玉手里拿着大把柄,又迟迟不喝那杯茶,他只能安抚道:“等过段时间,我让他们重新审核,奖金补发给你。” “太慢了,你先补给我。”楚玉理直气壮。 苟栋希张嘴想要先糊弄过去,却被楚玉打断:“现在就给我,这是我的收款码,快扫。” 苟栋希瞟了一眼收款码,看着上面备注的“还款”眼皮一跳。 “项目奖金五万,这怎么是十万?”苟栋希疑惑。 “还有辞退赔偿金。” 苟栋希有些犹豫。 楚玉:“算了,我还是更喜欢群发邮件。” “别,我这就扫!”苟栋希赶忙拦住楚玉。 职务侵占、知假售假,查出来能进去踩好几年缝纫机,楚玉也不怕他赖账。 苟栋希心里骂了吴德几百遍,明明是吴德和范剑打压楚玉扣她的钱,如今倒要他用自己的钱去填坑。 “邮件……”苟栋希小心翼翼问道。 楚玉笑容满面:“放心,没有群发。” 苟栋希松了口气。 楚玉接着说道:“但也不是只发给你一个人。” 苟栋希心头一跳:“小楚,我听说你弟弟在外面欠了几百万赌债,我可以帮你想想办法……” 楚玉知道他想说什么,但不想听,当场打断施法:“他欠债跟我有个毛关系。” 苟栋希疑惑的看了她一眼,这和范剑告诉他的不一样,楚玉不是最在乎她那个弟弟吗?怎么突然转了性子? 苟栋希心下一沉,问道:“邮件你还发给谁了?” “税务局呀。” 苟栋希脸一黑,但心里没有太紧张,偷税漏税是公司倒霉,又不是他倒霉。 谁知楚玉继续道:“还有公/安局呀。” “你疯了!”苟栋希眼睛瞪大。 “你急了你急了。”楚玉笑嘻嘻:“还有更疯的呢。” 在苟栋希不明所以的眼神中,没有一丝丝预兆,楚玉忽然爆发,拿起一块抹布就塞进苟栋希嘴巴里,紧接着对他一阵拳打脚踢。 “范剑和吴德都打了,总不能把你落下。” “副总了不起啊,这么熟练,看来平时没少给女生下药!” 楚玉直接把那杯下了药的茶水灌进苟栋希嘴巴里。 “你……”苟栋希刚开口就被呛到了。 楚玉又将抹布塞进他嘴巴里,找了根绳子将人捆了起来,然后绕到他的办公桌后面,打开电脑快速搜索。 电脑里出人意料的干净。 “不对劲。”楚玉喃喃自语。 紧接着,她的目光落在苟栋希的公文包上,打开包内夹层,里面果然有个硬盘。 苟栋希的脸开始变红,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硬盘里的照片内容不堪入目,照片里不仅有苟栋希,还有范剑和吴德,甚至还有公司另外几个股东和高管。 若是猜的不错,苟栋希给她下药,也是想拍那种照片,到时候捏着把柄,就不怕楚玉闹事了。 “你们这些人,还真是恶臭呀。” 楚玉将苟栋希身上的绳子解开收好,苟栋希在药物的作用下想要凑近楚玉,楚玉直接一个大比兜打过去。 “我……我好热……” 苟栋希锲而不舍的朝着楚玉身上扑。 楚玉左右开弓,打得他喉头腥甜。 恰在此时,办公室外传来敲门声。 “苟栋希先生在吗?我们是XX公安局,现在有一桩制假售假案,希望你能跟我们回去接受问询。” 楚玉打开门:“正好,我要报/警,他给我下药,却不小心自己喝了。” 警/察也看见了后面呼吸急促明显已经神志不清的苟栋希,赶忙上去将人架起来。 楚玉又将找到的硬盘递了过去。 警/察接过硬盘的一瞬,楚玉眼前的一切画面忽然开始破碎,最终只落得一片虚无。 [恭喜宿主,试炼通过。] [系统S13号,竭诚为您服务。] [是否开启新手任务?] 楚玉快速完系统说明,没有半点犹豫:“开启。 插入书签 孤女(一) “莫姑娘,大家闺秀用膳时,应细嚼慢咽,不应似你现在这般狼吞虎咽。” 张嬷嬷眉头微皱,神情严肃,眼底闪过一抹鄙夷。 虽然她是侯府下人,但对着楚玉这个未来世子夫人时却并没有几分恭敬。 毕竟这个未来世子夫人,穿得比她这个侯府下人还要寒碜,哪里比得上京城那些千金小姐们高贵。 面对这样几乎不加掩饰的打压,若是换了那个自小在乡下长大的小姑娘,此时只怕已经吓得低下头去,本就自卑怯懦的她,更是恨不得缩回自己的乌龟壳里。 但楚玉只是随口敷衍了一声,便继续干饭。 “莫姑娘,你长在乡野,不明白京中规矩,越是大家族,便越是重规矩,你这般举止,进了侯府,只会引得老夫人和夫人不喜。” 张嬷嬷说话时,眼睛盯着楚玉,她原本心下想着先让这丫头害怕,然后再帮她,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眼前这个乡下丫头一定会将自己当做依靠,到时候不怕她不听话。 可楚玉却没有露出任何惶恐不安的神情,而是泰然自若的继续干饭。 吃吃吃,怎么不吃死你。张嬷嬷越想越气,提高了声音:“莫姑娘!” 楚玉一筷子夹起最后一块肉,依旧吃得津津有味,懒得搭理她。 张嬷嬷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大声道:“莫姑娘,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其实楚玉吃饭只是吃的快,动作还是很优雅的,并没有张嬷嬷口中说得那般不堪,这会她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碗筷来,凉凉的看了张嬷嬷一眼:“你在狗叫什么?” 张嬷嬷表情有一瞬间空白,似是完全没想到楚玉会这么说话。 “莫姑娘,你说话怎能如此粗鄙?”张嬷嬷语气中隐约有了斥责之意。 楚玉却十分光棍:“因为我是没教养的乡下丫头。” 张嬷嬷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她没想到自己私底下说的话,居然被楚玉听了去。 但她到底是在内宅待了多年,很快就将自己掉在地上的脸面捡了起来,当做没事人一样,摆起长辈架子,说道:“名门淑女,非礼勿听,这次我便不计较了,侯夫人派我来接姑娘进京,我虽是个下人,却也要对姑娘尽规劝之责,这两天,我会教姑娘一些基本的规矩礼仪。” 楚玉吃饱了,现在身上有的是力气。 “啪。” 陡然挨了一巴掌,张嬷嬷双眼喷火。 “莫姑娘,你!” “啪。” 又是一巴掌。 楚玉慢条斯理的收回手:“侯府本该给我送几个丫头过来,这样就不需要我亲自动手。” “我是世子的奶嬷嬷,你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凭什么打我?你这个小贱人……” 话还没说完,又是两巴掌。 楚玉揉了揉有些发红的手,道:“若你接的人不是我,而是哪家高门贵女,你敢这样说话吗?” 张嬷嬷瞳孔微缩,楚玉直接说中了她的心思。 “不服?” 张嬷嬷眼中满是不忿:“你这样的身份,连给世子做妾都不配,你以为进了侯府就能当上世子夫人,你做梦!” 看着她这副恨不得掏心掏肺的模样,楚玉忍不住笑了起来:“明明是个下人,却操起了主子的心。一个奶嬷嬷,真当世子是你儿子啊。” “往日里世子都敬着我,若是让世子知道你敢打我,他绝对不会让你进门!” 张嬷嬷刚说完,楚玉又是两巴掌。 “真是硬骨头啊,还当自己是盘菜,就算今天你们世子在这,我也照打不误。” “你真是疯了!你这样没有教养的疯丫头,绝对进不了侯府的门,你……啊!” 楚玉忽然不知道从哪拔出一把小刀来,张嬷嬷尚未看清楚,那把刀就已经贴着她的脖子。 楚玉凑近她耳边,阴恻恻道:“你说我今天杀了你,侯府会不会追究呀?” 冰凉的刀锋贴着温暖的皮肤,张嬷嬷浑身发抖,死亡当前,她不敢再跳,看向楚玉的眼神中满是恐惧。 楚玉也看着她,笑着说道:“血噗出来时候的样子,真是看多少遍也不腻。” 张嬷嬷都快疯了,这哪是什么乡下丫头,别是个杀人犯吧,她只是来搞宅斗的,不是来送命的啊! 楚玉见恐吓得差不多了,将刀收了回来:“跪着。” 张嬷嬷没有半点犹豫,直直的往地上一跪,忐忑的看向楚玉,生怕自己跪的不够标准惹她不高兴。 [宿主,她毕竟是世子的奶嬷嬷,得罪了她,会不会对咱们的任务不利?]S13号小心翼翼问道。 这个宿主说动手就动手,系统也有点害怕。 楚玉自然能看出小系统的害怕,笑着道:“你忘了我们的任务目标?” [任务目标:成为忠义侯府说一不二的当家主母。] “对呀,你想想,就算是奶嬷嬷,不也是下人吗?哪有下人敢舞到主母脸上,用世子的奶嬷嬷来立威,再合适不过。” S13号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我不太理解,原身这个孤女有什么背景,为什么会与忠义侯世子有婚约?”楚玉询问系统。 原身名叫莫楚玉,是个孤女,亲族死绝只剩下一个忠仆,但却有一桩外人羡慕不来的好婚事,但最后她也没有保住这门好亲事,只成为世子后院一个不受宠的妾。 原身一直到死,心里都放不下这桩执念,但因为对世子的爱,让她没有重来一遍的勇气,因而换楚玉过来帮她争取正妻之位。 [十五年前,你爷爷曾经救了上一代忠义侯,为报救命之恩,忠义侯许下你和顾怀瑾的婚约。] “老忠义侯主动提亲?明确提出是与未来世子?”楚玉追问。 系统给了肯定回答。 “不对劲。” [可是确实是这样啊,上一代忠义侯为报答救命之恩,主动说希望自己最优秀的孙子能够与莫氏结亲。] “莫氏,莫氏……”楚玉喃喃自语。 [老忠义侯真的是个很重信义的人,他临死还念念不忘,再三叮嘱侯府老夫人记着这桩婚事。] 楚玉听了却没有半分感动,只讽刺道:“记得叮嘱妻子,却不记得告诉孙子。” 她觉得这事十分违和,两家权势相差甚大,报恩的方式有千万种,老忠义侯大可以让侯府认原身为干女儿,或者另外选个孙子结亲,没有必要搭上侯府的继承人。 老忠义侯是前朝降将,却能在新朝混得如鱼得水,跟这样的政治生物讲良心,无疑是一件可笑的事情。 且侯府虽然明显是嫌弃她,但却没有要解除婚约,或者找个庶子、旁支子弟替代顾怀瑾结亲的意思,原剧情里也是一直通过张嬷嬷来暗示,让她该给顾怀瑾做妾,显然侯府认定了她只能进顾怀瑾的后院。 一边是侯府继承人,一边是莫氏遗孤,这桩婚约不像是在报答救命之恩,倒更像是把两家的利益绑定在一起。 甚至这一定是了不得的利益,了不得到必须由顾怀瑾这个侯府继承人来承接。 楚玉觉得自己拿到的剧情不全,一定还有什么原身未曾察觉的隐藏剧情。 楚玉环顾自身,目光落在一块十分精致的玉佩上。 确切来说,是半块玉佩。 玉佩的另一半在侯府,是这桩婚约的定亲信物。 爷爷曾经反复跟她强调过,这块玉佩非常的重要,是她身份的象征。 原身只以为这玉佩代表着她是忠义侯未来的世子夫人,此时仔细想来却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次日,还未出门,驿站里忽然热闹起来。 “莫姑娘,世子来了。”张嬷嬷低眉顺眼的过来禀报,昨天她跪了半日,此时还是一瘸一拐。 楚玉脸上没有半点见到未婚夫的喜悦,说道:“知道了,你想告状就去告状,我不会拦着。” 张嬷嬷赶忙摇头:“没、没有,老奴没有这个意思。” 她哪敢去告杀人魔的小状,不仅不敢,她还小心翼翼说道:“莫姑娘,老奴出门前,夫人吩咐过,对外只解释说你是侯府亲戚,如今世子来了,老奴也不知该如何跟他说。” 原剧情里也有这一遭,原身早就被张嬷嬷pua了,也觉得配不上侯府,便配合着张嬷嬷去圆谎。 张嬷嬷见楚玉不说话,赶忙做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姑娘与世子明明是正经的未婚夫妻,却要这般藏头露尾,实在是太委屈了。” 楚玉笑了:“你倒是识时务。” 张嬷嬷讪笑一声,要是没有昨天那一遭,她此时早就跑去告小状了,务必要添油加醋一番惹得世子厌恶楚玉。 但现在,她总觉得楚玉的刀比她告状的嘴更快,她也想观望一下,看侯府到底要怎么对待这个孤女。 “夫人怎么教你说的,你就怎么告诉顾怀瑾。” 不过片刻功夫,楚玉便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 “世子爷,这边走。”驿丞躬着身子引路。 顾怀瑾点点头。 驿丞身旁一个在驿馆借宿的小官,也适时凑过来,满脸殷勤道:“世子爷,表姑娘孤身进京,若是觉得孤单,可让我女儿前来陪同,她虽不机灵,但胜在乖巧懂事。” 顾怀瑾想到自己出京前,母亲曾细细叮嘱,只道表妹身世凄惨,要他多加照顾,他想着如果多和同龄的女孩子接触,表妹应该能开心一些。 “林大人思虑周全,我替表妹谢过大人。” 小官听得他答应,立时大喜过望,多的是人想要攀附侯府,只是苦于没有门路,他没想到自己的机会来得这么容易。 脚步声停在楚玉门外。 外面的人并未推门而入,而是在门外道:“表妹,我乃忠义侯府世子顾怀瑾,奉母亲之命,前来护送表妹回京,此行一路舟车劳顿,表妹身子可有不适?” 楚玉挑眉,还挺懂礼貌。 但无所谓,她今天的心头有火,对谁发不是发呢? “世子,我亲族死绝,没有表哥。” 插入书签 孤女(二) 顾怀瑾闻言头顶满是小问号,看向身边的驿丞。 驿丞急忙解释道:“世子,贵府表姑娘确实住在这里,张嬷嬷,张嬷嬷,你在里面吗?” “在,老奴在里面。” 张嬷嬷此时一脸慌张的看向楚玉,不明白她这是闹的哪一出,这是存心要让世子下不来台吗? 屋外的顾怀瑾沉声询问:“张嬷嬷,到底怎么回事?” “老奴、老奴……”张嬷嬷此时都磕巴了,一时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解释。 楚玉看了她一眼,而后扬声,足够让屋外的人听清楚:“世子,十五年前,我祖父对老忠义侯有救命之恩,故而许下你我二人的婚约。” “我虽出身寒微,却也从未自轻自贱,侯府不必派人不停在我耳边说我的身份只配给你做妾。” “若是不想认这门亲事,大可以直言退婚,不必对外人谎称是亲戚,我便是铰了头发做姑子,抑或是一头撞死,也绝不会给你做妾。” 驿丞和林姓小官两人此时风中凌乱,救命之恩、两姓婚约、贬妻为妾,这是他们该听的吗?他们恨不得自己此刻是个聋子,更怨恨那个凑上来献殷情的自己。 驿丞:“咳咳,世子爷,隔壁院子好像要热水,我这就给他们送去。” 林姓小官:“我母亲要吃鸡蛋羹,我去厨房催一催。” 两人夺路而逃。 听着屋外的动静,楚玉叹息一声:“可惜了。” 张嬷嬷不知道她在可惜什么,但也不敢问。 系统S13号却没有这个顾虑。 [可惜什么。] “人太少了,不够侯府丢脸呀。” [你是未来侯府主母,侯府的脸面也是你的脸面呀。]S13号呆萌的说道。 “我能不能嫁进去都是两说呢,侯府丢脸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你为什么要说退婚?] 对于这个一心想帮自己做任务的小呆瓜系统,楚玉一直很有耐心:“他们想试试我的底线,我也得试试他们的底线。” 外面寂静了许久,才传来顾怀瑾有些疲惫的声音。 “表……莫姑娘,可否入内一叙?”顾怀瑾询问道。 楚玉朝着张嬷嬷点头,她赶忙去打开门。 顾怀瑾看了一眼张嬷嬷一瘸一拐的模样,又看着张嬷嬷红肿的双颊,眉头微皱。 张嬷嬷看了看他,又缩了缩脖子,依旧一副鹌鹑模样。 顾怀瑾抬眼看向楚玉。 眼前的女子身着素淡衣裳,头上发饰极少,虽然容貌秀美,但也称不上绝世,只是气质独特,仅仅坐在那里,就能感到一股压迫力。 顾怀瑾一直以来,都认为女子应以贞静娴雅为美,那些攻击力太强的姑娘,他从来都避之不及。 可是他此刻面对楚玉,心中却很难升起厌烦。 “莫姑娘,顾某冒昧问一句,嬷嬷身上的伤,从何而来?” 楚玉看向张嬷嬷:“你实话实说便是。” 张嬷嬷却吓得一个哆嗦:“是……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自作聪明。”楚玉冷哼一声,接着道:“都是我打的。” 眼前这情形,倒是越发让顾怀瑾疑惑:“嬷嬷?” “世子,老奴多嘴多舌,不该蛊惑莫姑娘做妾。”张嬷嬷忍辱负重。 原本还打算兴师问罪的顾怀瑾,顿时尴尬起来,可心底还是觉得楚玉手段偏激,不够淑女。 “莫姑娘,嬷嬷虽然有错,但她到底是侯府老人,即便要罚,也该多顾忌她的体面。”顾怀瑾自以为说得足够委婉。 张嬷嬷眼含热泪,暗道自己命好,养大的孩子给自己出头,但又害怕莫楚玉回头折腾自己。 楚玉轻笑一声:“侯府好大的规矩,一个下人的体面,比未来主母的体面更重要。” “她是我的奶嬷嬷,此番千里赶赴燕州,一路小心侍奉,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千里奔赴,劝人做妾,对于你们侯府确实是天大的功劳。” “我从未见过像你这般牙尖嘴利的女子。” 来自未婚夫的否定,半点没有打击到楚玉,她道:“那是你见识太少。” 顾怀瑾一时语滞,良久方才说道:道:“若你要退婚,我绝不阻拦。” “逼着孤女退婚?这婚约上系着的是你祖父的一条命,在你眼里他的命就这么不值?世子当真是孝子贤孙。” 顾怀瑾可不敢背上这样的说辞,忙道:“我绝无此意,只是如今看你对我似是无意,还不若另觅良人,我会让母亲待你如亲生女儿,为你备一份厚厚的嫁妆。” “世子说笑了,既然你知道我对你无意,那就更应该多做些讨我欢心的事情,来争取让我嫁给你。” 张嬷嬷:…… 顾怀瑾:…… 一直竖着耳朵的S13号:…… 顾怀瑾一时不知道到底是谁在说笑,他活了二十年,从未见过这样刁钻的女子。 若他是个现代人,大概能准确描述出此刻的感觉,那就是:她明明看起来那么普通,却又如此自信。 顾怀瑾深吸一口气:“我可以放弃争取吗?” 楚玉笑得像个反派,肆无顾忌的碾压着顾怀瑾的自尊心:“世子,你知道的好像比我想象的要少,有这份婚约在,你才是世子,我可以不嫁给你,但你不能不娶我。” 顾怀瑾认真的看着楚玉,似是想要看出玩笑的痕迹,但他到底是失望了。 “我不需要别人的女儿来作陪,更不喜欢别人替我做决定,你们出去,我要休息,今天乏了,明日再启程。” 顾怀瑾出了屋子,便拉着张嬷嬷进了隔壁的小屋子。 “你出京之前,母亲到底是怎么交代的?”顾怀瑾现在满心疑惑,不知道从何处解答。 张嬷嬷此时耷拉着脑袋,原本还以为顾怀瑾能给自己撑腰,现在看他也斗不过那个煞星,只能将事情原原本本都说了出来。 顾怀瑾听完倒吸一口凉气:“母亲竟然还安排了下药?” 张嬷嬷缩了缩脖子,现在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给这煞星下药。 就算她下药成功,楚玉真的婚前失贞只能做妾,也有一万种办法先弄死她这个下药的。 屋里正在闭目养神的楚玉,听到S13号的转述,陡然睁开眼睛。 “真是一家子豺狼啊。”楚玉感慨道。 原剧情里并没有下药情节,楚玉猜测可能因为原身被张嬷嬷一路洗脑,外加上英雄救美buff加持,一颗心死死的系在顾怀瑾身上,生怕出身寒微拖累了顾怀瑾,自愿让出正妻之位,才省了这一遭罪。 [宿主,这些事顾怀瑾都不知道,他不是坏人。] “他确实不是坏人,只是个被保护得很好的既得利益者,原身那么懦弱的一个人,也傻乎乎的护了他一辈子,连重来一次的勇气都没有。” 老夫人、侯爷、侯夫人,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保护着顾怀瑾,确保他的利益最大化,甚至为了避免他对这桩婚约产生愧疚感,原身给他当了一辈子表妹。 [呜呜呜,她真的好爱他,绝美爱情。] 楚玉翻了个白眼:“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 S13号屏幕闪了闪,最终问道。 [宿主,你打算怎么攻略顾怀瑾?我可以给你下载其他宿主上传的斩男攻略。] “与其我去攻略他,不如等他来攻略我。” S13号觉得楚玉在说胡话,小心翼翼提醒。 [宿主,根据我们系统的数据分析,顾怀瑾喜欢的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你还是收敛一些吧。] “分析的很好,下次不要分析了。” [宿主,你现在很危险,万一顾怀瑾真的退婚,那你怎么办?] “那就让侯府另外选个人当世子。” S13号有一瞬间死机。 “不说顾怀瑾这晦气玩意了,你看看吴叔那边怎么样了。” 吴叔是楚玉的家仆,在原身出生前,他就已经跟在祖父身边了,是战场退下来的老兵,经验丰富,身手不凡。 [宿主,吴叔跑远了,超出监控范围。] [对不起,是我太没用了。] 楚玉只是随口一问,倒没想到S13号居然开始自我PUA了。 楚玉不爱欺负老实人,没有加深pua,只夸道:“你很有用,没有你我都不知道他们还打算下药。” [(*^^*)宿主真好。] 楚玉睡了一觉,起来便是午膳。 张嬷嬷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一桌子饭菜,在一旁殷勤的为她布菜。 “还以为世子来了,你便不伺候了呢。” 张嬷嬷满脸讨好:“姑娘说笑了,老奴是侯府的奴才,也是姑娘的奴才,姑娘喜欢吃什么,老奴最清楚了,别人笨手笨脚的,要是惹得姑娘不高兴怎么办。” 楚玉轻笑:“你聪明,最会见风使舵。” 张嬷嬷就当楚玉在夸她,夹了一筷子羊肉:“姑娘,今天这羊肉是老奴亲自做的,世子最喜欢吃这道菜。” 楚玉浅尝一口:“味道是不错,不过,你这么殷勤,别是因为等着下药吧。” 张嬷嬷听到这话,腿一软,直接吓跪了。 她如今可半点都没有要跟楚玉斗的意思了,甚至都不敢问楚玉怎么知道这事的。 “姑娘、姑娘怎么……” “我怎么知道这事?”楚玉浅笑望着她,说道:“侯夫人会怎么对付办事不利的下人,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吧。” 张嬷嬷眼睛乱转,但还没有完全下定决心。 “你背着世子替侯夫人办事,还办砸了,日后回去,还有你的位置吗?” 楚玉的话语,像是一道惊雷落在张嬷嬷耳边。 张嬷嬷到底是个宅斗工作者,不到一秒钟就想明白了:“姑娘,从今以后,您就是我的主子,您让我往东,我绝不敢往西。” 楚玉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也知道此时张嬷嬷的投诚只能算一半,剩下一半要等她真的嫁入侯府后,见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才算数。 等她吃完了,才吩咐道:“这个季节的李子脆甜,让世子亲手去给我摘回来。” 张嬷嬷低头应了,心里却在打鼓。 等见到顾怀瑾,她换了一副说辞:“世子爷,莫姑娘今日胃口好似不太好。” 顾怀瑾还在想这个婚约的事情,骤然听到这话,随口应道:“那让厨房晚上给她做些开胃的。” “她一路舟车劳顿,要是能有些爽口的果子就好了,这个季节的李子脆甜,定能开胃。” 顾怀瑾疑惑的看着张嬷嬷:“嬷嬷想要李子,只管让人去摘便是了。” 张嬷嬷凑近顾怀瑾,压低了声音:“如今因为老奴的缘故,莫姑娘对世子您有很大的意见,我知道您并不太愿意这门婚事,正是因为这般,您才更要和她缓和关系,所以老奴认为,您亲自去摘李子,才能显示诚意。” 顾怀瑾仔细想想,摘李子也不是什么大事,便道:“既然嬷嬷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去问问哪里有李子树。” 张嬷嬷赶忙道:“老奴都打听好了,往东走三里有个村子,村口两棵李子树。” 张嬷嬷答得太快,顾怀瑾有一种入了套的感觉,但他仔细看向张嬷嬷,只见到后者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 晚膳前,楚玉的桌子上多了一盘洗干净的李子,显然是经过精心挑选,每颗大小、颜色相差不多。 “还算识时务。”楚玉咬了一口,新鲜脆甜。 插入书签 孤女(三) “问清楚赵三去哪了吗?” 顾怀瑾眉头紧锁,似是能夹死苍蝇,赵三不是普通下人,他是赵管事的孙子。 赵管事是顾怀瑾祖母的心腹。 长随答道:“问了驿馆里其他人,都只知道他要出去采买,后面就没回来了,赵三是侯府的家生子,不太可能携款私逃,世子爷,可要报官?” 恰在此时,另一个长随也过来询问:“世子爷,莫姑娘那边已经在催了,还要继续找吗?” 顾怀瑾摇头:“罢了,留个人下来找,若是今天还找不到,就去报官,我们先启程出发。” 侯府车队动起来了,驿馆里又冷清下来。 跟楚玉同乘一辆马车的张嬷嬷此时显得十分不安,脑子里无数念头闪现,不明白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怎么凭空消失了,别是得罪了煞星吧。 她小心翼翼的觑着楚玉的神色,想要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你看什么?” “没……没看什么。”张嬷嬷脖子一缩,躲在马车角落里像是一个备受欺凌的小媳妇。 楚玉不再理她,而是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把弓,在手上细细的端详着。 张嬷嬷都不知道坐个马车怎么还要拉弓射箭,她只能尽量让自己躲得远一点,省得这煞星发起疯来忽然给她一箭。 马车行了半日,经过一处密林,正打算停下休整。 恰巧此时,楚玉也听到了系统的提示。 楚玉轻声开口:“来了。” 张嬷嬷立马询问:“什么来了?” “山匪。”楚玉轻声说道。 张嬷嬷整个人都要裂开了,她只觉得自从见到楚玉后就诸事不顺,脑袋时时悬在脖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丢命了。 林子里蹦出来一伙蒙面山贼,目的明确,就是楚玉所在的马车。 顾怀瑾赶忙前来阻拦,很快便带人与山匪交战在一起。 密林深处响起富有节奏感的鸟叫声,楚玉拿着弓箭跳下马车。 张嬷嬷腿软,彷徨无措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想死就找个地方躲起来。”楚玉只叮嘱一句,便提着弓箭朝着鸟叫声响起的地方跑去。 楚玉今日穿的是一身骑装,因而行动十分利落。 张嬷嬷一咬牙,跟着下了马车,找了块大石头缩着脖子躲了起来。 “小姐,这批山贼是侯府的人招来的。” 那躲在林子里吹口哨的人是吴叔,他昨日奉命观察侯府下人,果然看到有个下人行动鬼祟,吴叔跟上去后发现对方是去联络山匪。 “人呢?”楚玉询问。 吴叔从一棵树后面拖了个被五花大绑的年轻小厮出来。 “我审了一遍,这人是个软骨头,他爷爷是侯府老夫人的心腹,被派来联络山匪,重金请了山匪劫道,只做佯攻不许杀人。”吴叔说道。 楚玉点点头,心下暗道果然。 英雄救美,原身在心底回味了一辈子的美好记忆,也不过始于虚假的阴谋。 老夫人请山贼拦路,是想给两人的感情添一把火,但她可能也没有想到,有人会顺水推舟,真的派了刺客过来想要顾怀瑾的命。 吴叔建议道:“小姐,外面危险,您在林子里躲着,等动静结束了再出去。” 楚玉摇头:“藏头露尾,只会让侯府轻视我们。” 面对突如其来的山匪,顾怀瑾一行只是有一瞬间的诧异,兵刃相接,立时便知道彼此深浅。 顾怀瑾带了八个亲兵出门,全都是习武之人,山匪们过得是刀口舔血的日子,碰到硬茬子跑得比谁都快,加上他们本就是拿了钱过来做样子,见顾怀瑾这一行个个身手不凡,过了两招便打算后退。 密林边缘,一处可以观测战场的小土坡上,吴叔笑着说道:“世子身手不俗,论武艺,倒是与小姐般配。” “可惜脑子一般。”楚玉叹息一声。 吴叔轻笑一声,说道:“小姐若是不喜欢,那就换个人嫁。” 楚玉摇了摇头,道:“世子愚蠢,但实在美丽。” 即便是在打斗中,顾怀瑾的身形也格外飘逸,那一张漂亮脸蛋在光影斑驳的林子里熠熠生辉。 山匪退去,顾怀瑾没有乘胜追击,而是命令亲兵们原地休整。 他四下望去,便看到了不远处的楚玉,见她和一个中年独眼男人站在一起,心下虽诧异,但到底因为她安全而稍稍放心。 却不想,楚玉忽然从箭囊中拿出一支箭来,身子微侧,目光朝着他所在的方向拉弓、射箭。 箭尖所指之处,正是他。 楚玉眼睛微眯,脸上缓缓露出一抹笑来,山风吹起落在脸颊旁的一缕发丝,整个人看起来像一朵危险的食人花。 箭矢飞射而出,朝着顾怀瑾脑门射去。 顾怀瑾心头一跳,赶忙往一旁躲去。 “世子!” 众人惊叫。 箭矢带着疾风,擦着顾怀瑾的脸颊飞过,带起一道血痕。 “你……” 顾怀瑾尚未说完,便听得身后一道金属撞击之声。 他回过头去,见到惊人一幕。 楚玉的箭,击落另外一支箭矢后,带着巨大力道继续向前,最终重重插在不远处的树干上,发出阵阵嗡鸣之声。 他在第一时间得出判断:楚玉的箭很准,力气极大。 他很难想象,那样纤细的身体里,居然能爆发出这样大的力量。 数十个手持长刀的蒙面人从林子里窜出,为首之人摸到了顾怀瑾身侧,顾怀瑾没有时间多想,很快就缠斗在一起。 再次与蒙面人交手,顾怀瑾立马发现了不对劲,这与前面的山匪不是一拨人。 山匪们虽然蒙面,但衣服杂乱,还会喊抢劫的口号,而这一批人全都沉默不语,且穿着统一的黑色夜行衣,身手利落,行动果决,刀刀致命,明显是训练有素的刺客。 山匪的目标是马车,而他们的目标是顾怀瑾。 顾怀瑾带的那一队亲兵,本就刚刚经历一场战斗,此时强敌当前,渐渐显出疲态来。 加之林子里还藏着几个神射手,已经有亲兵中箭受伤。 楚玉换了个位置,再次弯弓搭箭。 一声闷响。 躲在林子里射箭的刺客倒下。 一箭接一箭。 “一、二、三、四……找到你了。” 楚玉轻声呢喃,第六箭射出,林子里最后一个弓箭手倒地。 即便敌方弓箭手全死了,也没有改变顾怀瑾这边战场上的颓势。 原剧情里顾怀瑾也遭遇了这两轮攻击,眼看着九死一生,但他命好,恰好有镖局护送商队经过,帮他打退刺客。 楚玉刻意延迟一天出发,顾怀瑾缺了大救星,如今就显得生死难料了。 一方以逸待劳,一方疲态尽显,渐渐有亲兵体力不支倒下,就连顾怀瑾身上都挂了彩。 王小石的父亲是忠义侯的亲随,他自幼就跟在顾怀瑾身旁一起习武,长大后顺利成为顾怀瑾的亲兵。 此时王小石面对的刺客招招夺命,而他眼前逐渐模糊起来,动作也变得迟缓,身上的伤口不断传来刺痛感,他知道自己快死了。 “也罢,就当回报世子多年恩情。” 王小石没有力气抵挡了,眼睁睁看着刺客的屠刀朝他挥来。 死亡却并没有带走他。 耳边传来急促的风声。 一支羽箭破空而出,正中刺客脑门。 王小石努力回过头去,看到的是不远处身着浅色骑装的女子,手持长弓,眼神锐利,对方只是朝他点点头,就继续弯弓射箭。 一箭、两箭…… 楚玉的每一箭,都会精准钉在刺客身上,带走一条鲜活的生命。 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有了楚玉箭矢相助,战局一点一点挽回。 刺客们也发现了她藏身之处,要过来除掉她。 [宿主快跑,有人要来杀你了。] [宿主,顾怀瑾来救你了,给他个机会!英雄救美!] 斜此里突然杀出一个吴叔,一脚将刺客踹翻在地,紧接着拿匕首抵着刺客的喉咙。 一招制敌 匆匆赶到想要帮忙的顾怀瑾扑了个空。 未婚妻和她的仆人太强,他感觉自己很多余啊。 [宿主,他受了伤还要来救你,他好爱你!] 楚玉翻白眼:“没事少看偶像剧,你脑子都要看坏了。” 顾怀瑾上前,询问刺客:“谁派你来的?” 刺客只是看了他一眼,嘴巴动了下,紧接着嘴角溢出一抹鲜血来。 顾怀瑾心下一沉:“死士。” “那不必再刻意留活口了。”楚玉说完,再度弯弓射箭,这一次,她射箭节奏更快。 射箭其实一件极其消耗体力的事情,但这么久了楚玉却气都不喘,毫无疲态。顾怀瑾没想到到这个地步,她居然还有所保留。 楚玉全力以赴,战场结束很快。 小树林里几乎满地都是尸首,血腥味冲得令人作呕。 楚玉神色淡定,甚至还有空提醒他们带回吓晕在石头后的张嬷嬷。 顾怀瑾问:“第一次杀人吗?” “来这个世界,第一次杀人。”楚玉答道。 顾怀瑾看着她面容平静,不悲不喜,好像那个带走十几条命的活阎王不是她一样。 哪怕是他,第一次战场杀人后,也花了很长时间才平复心情。 “怕吗?”顾怀瑾问道,他觉得楚玉应该是还没回过神来。 楚玉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那一箭,你怕吗?” 顾怀瑾知道她问的是哪一箭,那一瞬间,他离死亡很近,甚至他回想起来,都会觉得在某一瞬间,楚玉是真的对他动了杀心。 他头一次在一个女人身上感受到了危险。 也直到现在,才开始正视眼前这个未婚妻,本以为是孤女,没想到却是孤狼。 “若是我没有躲开那一箭呢?” 楚玉像看傻子:“没躲开就死了,前后两支箭,你死定了。” 顾怀瑾:…… “那我还应该庆幸,躲过了那一箭。” “你们侯府又欠一条命了。” “箭无虚发,你是天生的神射手。”顾怀瑾夸道。 “哪有什么天生,不过是日复一日的练习。” 顾怀瑾不解:“你一个姑娘家,学习针凿女红、管家理事便够了,为何要学箭?” 楚玉能学成这样精湛的箭术,绝不是普通的爱好就能解释清楚。 “我不学,你现在就是个死人。” 顾怀瑾沉默,他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一直以来都太过轻视女人。 他原本对于未来伴侣的期待,从来都是像他母亲和祖母那样在他上阵杀敌时,负责稳定后方的贤妻良母。 若是之前,他只会觉得楚玉可笑,可经过了密林刺客之后,他笑不出来了,今日刺客来势汹汹招招致命,如果不是楚玉帮忙,他们这么多人说不定尸体都已经凉了。 “顾怀瑾,这些你觉得我不应该学的,是我莫家对这门婚事的诚意。” “我莫家诚意满满,而你侯府呢?前有劝人做妾,今又派山匪劫道,你们侯府就是这么报答救命之恩吗?” 插入书签 孤女(四) 看到被从林子里拖出来的赵三,顾怀瑾顿时心虚气短。 他这一趟护送莫楚玉进京,事情似乎比他想象中复杂很多,赵三是祖母的人,张嬷嬷是母亲的人,现在侯府两代主母都牵扯其中,他和莫楚玉的婚事似乎也是板上钉钉。 “杀你的刺客是什么人?”楚玉问道。 顾怀瑾摇了摇头:“这些死士身上很干净,没有线索。” 楚玉又问道:“那如果你死了,谁会是下一任忠义侯?” 现任忠义侯只有顾怀瑾这一个嫡子,他死了其他庶子也没有资格继承侯爵,侯位转支,继承人就会是他四叔。 四叔,是他祖母最疼爱的小儿子。 刺客偏偏跟在山匪后面出现,他不敢继续往下细想。 “莫姑娘,可否将赵三交给我?”顾怀瑾询问。 楚玉点头,看了吴叔一眼。 吴叔立马会意,道:“小姐,侯府会不会包庇赵三?” 顾怀瑾脸一黑。 楚玉正色道:“吴叔你放心,世子铁面无私,定然会给他的救命恩人一个交代。” 顾怀瑾当然能看出来,眼前两人一唱一和将他架了起来,但这事侯府理亏,他也只能受着。 马车继续启程,只是与出发时意气风发不同,这次多了几个伤员。 “莫……莫姑娘,前面不远就是淮县,世子想在这里休整三日,您觉得可好?” 张嬷嬷晕倒后醒来知道莫楚玉带走十几条命,她就恨不得再晕过去。 现在她彻底不敢东想西想,楚玉放个屁她都恨不得跪下来接着,生怕楚玉有一丝不高兴。 “这是世子的原话,还是你在添油加醋?”楚玉问道。 张嬷嬷就差指天发誓:“莫姑娘,这真是世子的原话,他说车队以您的意见为主。” 楚玉点头,谁说古代男人不会尊重人,这不是学得挺快嘛。 [宿主,他好……] “闭嘴!” [呜呜呜。] “你一直引导我喜欢顾怀瑾,是有什么隐藏任务吗?”楚玉觉得系统不太正常。 [恭喜你,触发了隐藏任务。] 楚玉:她就随口一说。 [每个世界官配对宿主的好感值,将会1:1转换为积分。] [宿主,我真的是想帮你呀。] “你人还怪好的咧。” 楚玉嘴上这么说,下手却很狠,迅速调出系统界面,重重按下静音。 “有异常情况就发出警报,平常少说话。” 系统面板上浮现一行字:我是你的好帮手,我能给你提供优秀的任务指导。 楚玉直接将界面叉掉,这个笨比系统就是个气氛组,真按照它的攻略去刷顾怀瑾的好感值那就是大怨种。 一行人进城后,直接去了城中最好的客栈,包下里面最大的两个院子,伤员请了大夫医治,车队也要采买补给,一时又全都忙碌起来。 客栈掌柜是个机灵的,眼见这是大户人家出行,女眷身边又没有多少伺候的人,便将自己两个女儿送来伺候楚玉。 两个小姑娘一个十三岁,一个十一岁,但全都像小大人一样,十分懂事。 楚玉随口问道:“你们淮县可有什么特色小吃?” 淮县是座小城,来往商队不多,因而街道有些萧条,楚玉也没有逛街的兴致。 “庙前街的糖葫芦好吃!”姐姐说道。 妹妹抢答:“李子好吃!雾山村的金皮李可甜了,每次客商经过都要买好多。” 张嬷嬷在一旁听得仔细,准备过会就去洗脑顾怀瑾摘李子。 “金皮李?”楚玉觉得有些耳熟。 她脑子里记忆很杂,花了很长时间才想起来。 “雾山村在淮县哪个方向?”楚玉问道。 两个小姑娘都摇头。 姐姐答道:“贵客见谅,我们姐妹都没去过雾山村,不知道方向,但我们客栈的小山哥就是雾山村人,我喊他过来。” 很快,店小二郑小山就被扯了过来。 郑小山知道这个院子里住的是贵客,进来后看一眼立马低下头,不敢东张西望。 “客人,小的家就住在雾山村,出了淮县往东牛车走半个时辰,就能到雾山村,小的家里种了两棵金皮李,客人若是喜欢,小的这就回家摘。”郑小山十分主动,他觉得与其将金皮李卖给城里的商人,还不如上供给贵客。 毕竟贵客的打赏向来都很大方。 张嬷嬷立马在一旁说道:“姑娘,老奴这就去喊世……公子,让他去雾山村摘李子。” 楚玉心下微动,但面上不显,摇头道:“你让他准备一下,带几个人,我们去一趟雾山村。” 张嬷嬷不知道她闹得哪一出,但也只能照做。 “嬷嬷,莫姑娘要吃金皮李,何必劳动她亲自跑一趟,我们去不就行了?” 王小石一听张嬷嬷的话,立马积极的想要主动请缨,自从被楚玉救了一命,王小石再也没有私下吐槽楚玉事多,现在恨不得将她供起来。 “对呀对呀。” 顾怀瑾的其他亲兵差不多也是同样想法,往常都是他们保护主子,主子保护他们这还是头一次,因而对楚玉别提多感激了。 顾怀瑾虽然奇怪,在他的印象里,楚玉可不是个爱自己动手的人,但他也不敢质疑楚玉的决定,很快安排人手,在最短的时间准备妥当,只等楚玉一声令下。 马车比牛车快,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雾山村。 一进雾山村,便看到了村口各处种植的槐树,风一吹,白色的槐花哗啦啦往下掉。 村子里难得见到马车,不少村民活也不干了,跑来凑热闹。 郑小山直接去找村长说明一行人的来意,村长没多想,只当是贵人想要体验生活,很快便安排起摘果活动。 “姑娘,那棵果树矮,站着就能够得着。”张嬷嬷为楚玉精挑细选了一棵果树,全心全意照顾她的摘果体验。 楚玉也做出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一行几乎所有人都在摘果子,因而也没有注意到进村子后就不见踪影的吴叔。 “世子,看我摘的果子,黄黄的,可甜了。” 顾怀瑾接过果子吃了一口,确实格外甜,随口吩咐道:“给张嬷嬷送去。” 王小石却没有动:“世子,您这样做不合适。” 顾怀瑾疑惑。 王小石苦口婆心:“世子,莫姑娘矜持,您就应该主动些。” 矜持?顾怀瑾实在很难将这个词和楚玉联系在一起。 王小石接着说道:“我那棵果树上还有许多果子,您亲手摘了,又亲自洗干净了,再给莫姑娘送去,最好亲手喂给她吃,她保准开心。” 顾怀瑾摇头:“男女有别,别人会说闲话。” “世子,你们可是正经的未婚夫妻,迟早都要成婚。”王小石劝道。 顾怀瑾一愣,先前他并不喜欢楚玉,对于这门婚事还处于摇摆不定的状态,昨日那场恶战之后,他心里也认可了这门婚事。 “世子您还在犹豫什么?这可是独一无二的莫姑娘呀,她虽然家世差了些,但射箭厉害呀,万一她不乐意了,真要换个未婚夫咋办?” 顾怀瑾心下一沉。 人就是这样,自己拥有时摇摆不定,一旦被失去那就比杀了他还难受。 顾怀瑾一想到楚玉如果跟别人成亲,他就挺不乐意的。 但真让他积极去争取,他又觉得浑身不得劲。 他心里跨不过去的坎,是楚玉太过强势,不像他理想中的贤妻良母,但他也知道楚玉太特殊了,特殊到找不出第二个来。 如果她再温柔一点就好了。 顾怀瑾这般想着。 张嬷嬷端了个盘子,里面装了三个青涩的金皮李,脸上笑得像朵花。 “世子,这是莫姑娘千挑万选摘的金皮李,您看看这颜色,多好看呀,她反复叮嘱让老奴送给您尝尝。” 明明是楚玉随手摘的次品,让张嬷嬷随意处理的果子,在这老货嘴里变得格外珍贵。 顾怀瑾:“你亲眼看见,是莫姑娘亲手摘的?” 张嬷嬷点头。 “她亲口吩咐送给我吃的?” 张嬷嬷面不改色撒谎:“我是您的奶嬷嬷,怎么会骗您呢。” 顾怀瑾想了想,又问道:“是只给我一个人的,还是大家都有?” 张嬷嬷再次胡扯:“我瞧得真真的,就只有您有。” 她见顾怀瑾半天不接手,只当两人关系还僵持着,劝道:“世子爷,昨天莫姑娘毕竟杀了……毕竟救了大伙,不看僧面看佛面,莫姑娘是您的未婚妻,您不想吃金皮李,也好好收着,让她知道您很珍惜她的心意。” 张嬷嬷已经想开了,既然她反抗不了楚玉,那就要发挥她一身的宅斗本事,帮助楚玉在侯府站稳脚跟。 作为顾怀瑾的奶妈妈,她有义务要帮助他向着煞星滑跪。 顾怀瑾轻咳一声,嘴上装模作样地说道:“我不喜欢吃李子。” 张嬷嬷皱眉,只当他冥顽不灵,无奈道:“那老奴吃了,您可别跟她说漏嘴。” 顾怀瑾听了,不等她动作,一把抓过三个金皮李,说道:“既然她这么有诚意,我再不收那就非君子所为。” 王小石希望世子和楚玉增进感情,也在一旁当合格的气氛组,夸张的说道:“莫姑娘居然亲手给世子摘果子,她真的好温柔贤淑呀。” 人类的本质是慕强,强者的温柔低头,远远比弱者的谄媚讨好更让人沉沦。 “特意摘李子,她居然也会有这么温柔的一面,装得再凶,到底还是个小姑娘。”顾怀瑾美滋滋的想着,越来越觉得跟楚玉成亲不是件坏事。 只是他嘴巴还硬着:“其实我真的一点不爱吃这种酸酸甜甜的果子,没办法,谁让她一心想着我呢。” 说完一口咬在金皮李上,青涩的果肉差点没酸掉他的牙。 插入书签 孤女(五) “那是四十年前,怀王的军队就驻扎在雾山上,那时候我才十二岁,我娘不让我靠近雾山,我只是远远瞧了一眼,前些年还有人在雾山上捡到埋在地里的箭矢呢。” 村长的妻子林婆子绘声绘色的向楚玉讲述雾山的故事。 “婶子您可真是见多识广。”楚玉敷衍的捧场。 林婆子此时说到兴头上,唾沫横飞,压根就不需要人捧哏。 “三十多年前,怀王又派人来了一趟雾山,只是没过多久,怀王就死了,后来,咱们雾山村就没来过什么大官了。” 楚玉听了一耳朵雾山村的传奇往事,吴叔打听完消息回来,也验证了她的猜测。 “小姐,雾山上确实有一座寒潭,去过寒潭的猎人也说,附近确实有三色泥,一些大户人家的花匠还经常去那挖泥。”吴叔说道。 楚玉点点头,看向如今一片沉寂的雾山。 “小城东,云雾抱,金皮果,甜如蜜,三伏天,雪纷纷,寒潭水,月照影,三色泥,一线天……” 这首歌谣,是原身爷爷教给她的,老爷子从未强调过这首歌谣的重要性,就像是随口编来哄小孩子玩一般,只是她记忆里无数歌谣中的一首,若非楚玉误打误撞来到淮县,只怕一辈子都猜不到这里。 淮县以东,雾山环抱,金皮甜李,槐花纷纷,寒潭,三色泥,这些全都与歌谣对上了。 这桩婚约背后的秘密呼之欲出。 “吴叔,爷爷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你告诉我?”楚玉问道。 吴叔一脸诧异,只能含糊说道:“有些事,老爷要求等小姐能做侯府的主、生下孩子才能说。” 生下孩子,成为主母,这是两个条件,缺一不可,若是没有全部达成,吴叔就会带着秘密走进坟墓。 楚玉心下叹息一声,上辈子原身至死都是糊涂鬼。 不过也正是靠着这份无知,原身才能一辈子没遭罪。 “您以前是怀王的兵,对吗?”楚玉问道。 吴叔陡然睁大双眼。 看着他的反应,楚玉十分肯定说道:“我其实是怀王的后代。” “小姐!”吴叔左右看了看,生怕这话被人听了去。 “无事,不会被外人听去。”楚玉有系统监控四周,并不担心被人偷听。 既然楚玉都猜出来了,吴叔也不再隐瞒。 前朝末年,诸侯崛起,齐王与怀王便是势力最大的两支。 怀王战败,诸子皆被追杀,齐王登基为帝,改朝换代。 楚玉的父亲是怀王的小儿子楚殷,因为自幼体弱多病,被寄养在舅舅家,这才躲过一劫。楚殷长大后,娶了舅舅的独女为妻。 楚殷病死后,妻子墨氏抑郁而终。 楚玉的外祖父墨老爷子,是墨氏机关术的传人,曾经协助怀王夺天下。 为了避人耳目,墨老爷子改墨姓为莫,带着楚、墨两家唯一的血脉楚玉改头换面隐居燕州乡下。 至于对侯府的救命之恩,自然也是假的。 老忠义侯奉命戍边燕州,机缘巧合之下,见到了墨老爷子,两人是旧相识,很快便达成了协议,以救命之恩为遮掩,定下了楚玉和顾怀瑾的婚约。 墨老爷子想要侯府庇护孤女,而侯府想要孤女的嫁妆:怀王留在雾山的宝藏和兵器。 若天下安定,这笔遗产自然不见天日。 但若是天下乱起来,忠义侯府便有了逐鹿天下的资本。 侯府只知道有怀王藏宝的存在,却并不知道地点,也不知道要如何攻克藏宝外的墨家设置的重重机关。 婚约信物玉佩,只是开启藏宝最后关卡的钥匙。 对于侯府来说,这桩婚约至关重要,楚玉是妻也好妾也罢,她只能嫁给侯府继承人顾怀瑾,只不过楚玉做妾,侯府还能拿侯府主母的位置去与世家大族结亲。 侯府贪心,以为得到楚玉就能得到宝藏,却没想到老爷子藏了一手,就连楚玉这个当事人都不完全清楚宝藏所在。 楚玉此时才明白,为何吴叔如此忠心能干,在原剧情里却在原身成为顾怀瑾的妾后销声匿迹,因为只有他这个守护秘密的人永不出现,侯府才不敢对原身动手,原身才能靠着无知安稳过完一辈子。 楚玉心下觉得有些可惜,若是没有系统任务,她肯定拿了宝藏找个山头招兵买马自立为王。 嫁人有什么意思,等自己当了皇帝,什么漂亮面首得不到。 她心头刚升起豪情万丈,但一低头就看到那个倒霉任务,整个人都显得有些丧气,晚饭时连饭都少吃了两碗。 “世子爷,您快想想办法,晚膳莫姑娘才吃了三碗,这可怎么办啊。”张嬷嬷一副天塌了的样子找上顾怀瑾。 顾怀瑾头顶全是小问号:“才吃了三碗?这很少吗?” 他一顿也才吃两碗饭! 张嬷嬷捂住胸口一脸难受:“我的世子爷哟,莫姑娘哪顿不吃五碗以上,胃口减半,您说这是不是出了大事,今天从雾山村回来,她瞧着精神就不好,心事重重的,这下可好,晚饭才吃这么点!” 听完解释,顾怀瑾也被带偏了,莫名觉得少了两碗饭是天大的事情。 “世子爷,摘李子摘得好好的,她怎么就突然不高兴了,是不是谁在背后说了什么难听的话?” “天地为证,世子爷,我这段时间可什么都没说过,我恨不得像伺候祖宗一样伺候她。” 张嬷嬷一边猜测一边剖白,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向大家证明她对楚玉的真心。 “有谁说了难听的话……” 顾怀瑾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暗道应该不会那么巧吧,他当时艰难地吃完了三个酸李子,实在没忍住和王小石说了几句太酸,难道这就被楚玉听见了? 也是,人家一片赤忱,自己不感激就算了,怎么还能抱怨,这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顾怀瑾正不知该如何弥补时,恰巧听见外面传来阵阵惊呼声。 “外面吵什么?”顾怀瑾不悦,怕这些声音打扰楚玉休息。 很快有人来回话:“外面办庙会呢,客栈门口有人在表演杂耍,围了不少人,世子爷您要是嫌吵,小的这就去驱赶他们。” 顾怀瑾刚想应声,但忽然心下一动:“不必,勿要惊扰百姓。” “一起出去逛庙会?”楚玉微微蹙眉。 张嬷嬷以为她不乐意,赶忙劝道:“姑娘,您从雾山村回来就闷闷不乐,世子爷听说后急得不行,想让您出去逛街,散散心。” 楚玉刚刚还想着为了任务,以后要稍微对顾怀瑾好点,顾怀瑾就已经配合的将梯子搭过来了。 顾怀瑾这人能处,以后要是真要一起谋反,她称帝了一定给他想个好听的追封。 “顾怀瑾现在对我的好感度多少?”楚玉询问S13号。 [好感度:82(春心萌动)] 楚玉:? 她最近干啥了怎么就春心萌动了,这小伙子怎么回事。 系统非常贴心的给她调取了好感度的波动记录,楚玉是60分开局,在驿站挑明婚约后,好感度掉到30分,密林遇刺后跳跃到75分。 在雾山村时涨到80分。 晚饭后涨到现在的82分。 “雾山村和晚饭后发生了什么,他接触了什么人?”楚玉询问。 [雾山村,张嬷嬷将你摘的李子……]系统这个全能监控,将这些事都看得清清楚楚,一一解释给楚玉听。 三个要扔掉的次品青李子,被张嬷嬷拿到顾怀瑾跟前去做人情,包装成极其重要的心意。 楚玉:这么擅长废物利用,不愧是你啊张·宅斗专家·人情精·忽悠大师·嬷嬷。 淮县的庙会一月一次,古代人们夜生活匮乏,因而大多都不舍得错过这场热闹,就连城中大户人家的女眷都会在下人的陪同下尽情观赏。 顾怀瑾陪着楚玉走在前头,几个亲兵跟在后面。 “酒酿丸子,要吃吗?”顾怀瑾在一处摊位前停下,询问楚玉。 楚玉点点头,她走出em情绪后,回过神来觉得自己没有吃饱。 吃完酒酿吃馄饨,吃完馄饨吃水饺。 楚玉走一路吃一路,就是个行走的大胃王。 顾怀瑾在一碗酒酿下肚后,就只能看着楚玉优雅的风卷残云。 顾怀瑾的想法十分朴素:能吃,应该就没那么难过了。 只要她吃的够快,就不会想起他在背后说过的坏话。 “前面好像在卖豆花,我去给你点一碗。”顾怀瑾生怕楚玉没吃饱。 楚玉摇摇头,夜市上的小吃虽然好吃,但她也不能忘了正事,总不能真的靠着一个张嬷嬷去刷满好感值。 “前面人多,我们去看看。”楚玉指着不远处人挤人的小猴子表演区。 出来逛夜市,本就是为了帮楚玉散心,顾怀瑾自然不会违逆楚玉的想法。 一步,两步,三步。 楚玉和顾怀瑾逐渐挤到人员密集的地方。 “差不多了。”楚玉心道,紧接着给自己报数:“一、二、三,行动!” 楚玉左脚踩右脚,故意往身边人身上撞,紧接着又像是控制不住力道一般朝着顾怀瑾所在的方向倒。 顾怀瑾的视线一直落在楚玉身上,自然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异常,赶忙快步上前将人接住。 楚玉半个身子落在顾怀瑾的臂弯,她头朝后,微微上抬,与顾怀瑾来了一次早有预谋的四目相对。 男子高大俊美,女子秀美纤细,赏心悦目得像是一幅画。 楚玉眼中像是含着一汪春水,似乎眼前之人是她的整个世界。 实际上她心里在读秒:“一、二、三、四……” 八秒钟后,楚玉才像是突然惊醒一般,挣脱他的怀抱。 这一场假摔+对视,是楚玉专门为顾怀瑾准备的工业糖精。 如果这个不奏效,楚玉还可以为他准备花瓣慢镜头旋转,谈恋爱嘛,没有感情,全是技巧。 “你没事吧?”顾怀瑾面容平静如水,实际心跳如擂,眼睛压根不敢看楚玉。 楚玉摇摇头,疑惑的对着他看了又看,暗道莫非工业糖精不管用?他怎么能这么平淡? “S13号,现在顾怀瑾的好感值多少?”楚玉问道。 [好感值:90(倾心相许)] [宿主你好会啊!!!] [磕到了,磕到了!]工业糖精爱好者S13号欢喜得恨不得原地螺旋升天。 楚玉鄙视:“你吃点好的吧。” [我不管,我就是磕到了!] 楚玉又看向顾怀瑾,没想到这个货看起来浓眉大眼的,实际上跟傻白甜系统一样的品味。 顾怀瑾被她看得都快破功了,满脑子胡思乱想:她怎么老是看我,我是不是知道我在想什么?我们的孩子以后会不会继承她的百步穿杨?我不能想她!她胃口好像很大,会不会喜欢侯府的饭菜?打住!不能想她! 插入书签 孤女(六) 再度启程时,顾怀瑾不敢大意,在当地雇了一队镖师陪同进京,一路风平浪静,终于在月底成功进京。 顾怀瑾本想陪着楚玉进府,可他离京这么多天,又比约定的时间晚归京好几天,兵部衙门积攒了大批公文,催促着他前去处理,只得匆匆交代几句,留下王小石这个楚玉迷弟后便匆匆打马离去。 这一路上,张嬷嬷向楚玉介绍了侯府的情况。 侯府老夫人薛氏,生有两子,分别是嫡长子现任忠义侯顾松和四子顾枞,顾怀瑾的二叔和三叔都是庶子,早就已经分家另过,除了逢年过节基本都不会见到。 现任忠义侯顾松有三子二女,顾怀瑾和妹妹顾雪云是侯夫人沈氏所出,其余子女全是庶出。 顾怀瑾的四叔顾枞如今任刑部侍郎,只有一个儿子,五岁,原配所出,如今养在侯府老夫人膝下,原配于两年前病逝,顾枞至今尚未续弦。 “除了这些是侯府的正经主子,侯府还有两位表姑娘。”张嬷嬷提醒道。 楚玉眉头微挑,表姑娘,这可是古言里的高频职业,她们或是女主或是女配,身后一般都站着一位侯府女主子。 果然,这两位表姑娘一位姓薛,是老夫人的侄孙女,十五岁,家道中落又父母双亡,如今由侯府教养。 另一位表姑娘姓沈,是侯夫人的侄女,十六岁,家世显赫,父母双全,其父如今任职建南节度使,乃一方封疆大吏。 两位表姑娘虽然都还没有许人家,但处境却天差地别。 张嬷嬷委婉提醒道:“沈姑娘是沈家舅爷的掌上明珠,侯夫人对她也万分疼爱,自幼便是千娇万宠着,因而性子十分执着,但凡她想要的一定要得到,她对世子有着超乎寻常的情谊。” 楚玉听明白了张嬷嬷的暗示,一个大好年纪的姑娘家,明明家世不凡有父有母,却赖在亲戚家住着,那目的自然就是亲戚家的漂亮东西。 可惜,上一世顾怀瑾的原配,并不是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个,而是左相的孙女。 沈表妹一腔深情,却因为老套的意外落水只能选择另嫁他人。 至于薛表妹,一直熬到十九岁,嫁给顾怀瑾做续弦,她的儿子继承了侯位。 “薛表姑娘性格可好?”楚玉问道。 张嬷嬷有些诧异,她本以为楚玉会对沈表妹更感兴趣。 “薛姑娘素来仁孝,一心侍奉老夫人,亲尝汤药未曾有一刻放松,平日里深居简出,几乎从不与旁人接触。” 楚玉自动翻译了她的话,素来仁孝,便是名声极好;不与旁人接触,便是薛表妹从没有表露过任何对世子的意思。 “前院的男人们争侯爵,后院的女人们争主母。” 这侯府当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修罗场,若卷进去的是普通孤女,只怕早就被撕得粉碎,上辈子左相的孙女在左相被谪贬后迅速病逝,就是最好的证明。 原身能安稳活着,是因为她有价值,偏又愚蠢无知,才让那些人投鼠忌器。 [宿主你别怕,我会保护你。]S13号一脸呆萌。 楚玉没说话,只是有些兴奋地舔了舔嘴唇。 马车从繁华走到僻静,早就有管事妈妈在外迎接等候,一路指引让马车停在侯府后门。 张嬷嬷掀开马车车帘,看了一眼外面的情形,脸色一沉,低声道:“姑娘,是后门。” 侯府后门是一扇孤零零的小门,宽度大概也就能容纳一顶轿子过去。 楚玉也知道公侯之家的正门一般都是对顶级贵客开放的,如果侯府让她走正门两侧的角门,她大概都不会闹。 但既然连后门都准备出来了,那她高低得顺着台阶发个疯。 “莫姑娘,您该下车换轿了。”车外的管事林嬷嬷催促道,言语中没有半分恭敬。 张嬷嬷从马车上跳了下去,对着林嬷嬷疾言厉色,满脸义愤填膺,生怕自己反应迟钝一瞬就被楚玉记恨。 “林嬷嬷,你是失心疯吗?马车里坐着的是未来的世子夫人,你居然敢让她走后门,谁给你的胆子这么做?” 林嬷嬷依旧满不在乎,倒是很诧异于张嬷嬷的态度:“不就一个妾室吗?老姐姐,你离府的时候可说好的,要让她对你言听计从,你现在怎么了?” 张嬷嬷恨不得冲上去捂住林嬷嬷的嘴。 “你胡说,我从来没说过这话!你个老货,眼里没有主子,还敢自作主张,我一定要让世子爷收拾你!”张嬷嬷破口大骂。 林嬷嬷好好说话挨了顿骂,也来气了,说道:“老东西,装什么大尾巴狼,现在倒装得忠心耿耿的,谁不知道你打得什么主意,你女儿才十岁就提前进世子院里占位了,想上位当姨娘,美得你!” 张嬷嬷被她掀开老底,顿时慌得不行,也顾不得跟林嬷嬷吵架了,慌忙跑到马车旁赔笑:“姑娘,您别听这老东西胡说,我闺女在世子爷的院子里是正经当丫鬟,绝对不是等着做通房。” 林嬷嬷凑上前来,在一旁疯狂拆台:“我呸!十岁大的丫头,就学会涂脂抹粉了,天天啥活也不干,养得跟副小姐一样,还说不想当通房,哄鬼呢!” “哄的就是你,我女儿去世子爷那是吃空饷的,绝对不是奔着当通房,我早就给她选好人家了,过几年就要嫁人,你别坏我女儿名声!” 张嬷嬷直接对着马车跪下了,为了打消楚玉的疑虑,甚至都已经开始给女儿泼脏水找罪名了。 张嬷嬷先前确实有给女儿攀富贵的意思,但现在她宁愿让女儿剃头当尼姑都不会让她给世子当通房。 跟煞星抢男人,怕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林嬷嬷也没想到她说跪就跪,就好像楚玉是什么了不得的贵人一样:“你这老东西怎么回事,真把她当正经主子呢?一个乡下丫头,她也配!” “你敢编排莫姑娘,我撕了你的嘴!”张嬷嬷为表忠心,朝着林嬷嬷身上扑了过去,直接上演手动撕嘴,两人很快打得难分难解。 “小石,压住这老东西。”楚玉吩咐道。 王小石立马上前,将林嬷嬷按住跪在地上。 两个老妈妈你抓我一把,我挠你一下,原本打得势均力敌,有了王小石的加入,局面瞬间逆转。 “张嬷嬷,该怎么做,你心里清楚。” 楚玉坐在马车上,始终都没有露面,但侯府的人只听着声音,就知道这是个不好惹的。 张嬷嬷看向林嬷嬷,林嬷嬷是侯夫人的陪房之一,还是里面混得比较差的那种,但因为夫人在侯府说一不二,往常张嬷嬷对她也多有忍让。 刚刚虽然两人打架,但那是互殴,真要计较起来就是双方各打五十大板的事。 但楚玉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是在逼她站队。 先前张嬷嬷只是办事不利,若今天跨过这一步,那就是站在对立面,彻底得罪侯夫人。 张嬷嬷连半秒钟都没有犹豫,直接上手一个耳光送给林嬷嬷。 “你敢打我,为了个乡下丫头,你不要命了,我可是夫人的人!”林嬷嬷气坏了。 “你个老货,打得就是你!莫姑娘的爷爷是侯府的救命恩人,她和世子爷有婚约信物,是正经的未婚夫妻,你敢怠慢她,那就是在打打老侯爷和世子的脸!” 张嬷嬷越说脑子越清醒,得罪侯夫人是慢性死亡,得罪楚玉却是当场去世,她选择多活两天。 林嬷嬷还想回嘴,张嬷嬷又是狠狠的一巴掌落下来。 “老货,满嘴胡沁,夫人怎么可能会怠慢侯府恩公的孙女,一定是你在自作主张,我今天打你,是打你胡作非为!败坏夫人名声!” 一边打一边骂,张嬷嬷从一开始的惶恐,到后面居然觉得挺爽的,毕竟都在一个池子里找食,她过去也没少受林嬷嬷的气。 直到打得林嬷嬷牙齿掉了两颗,血糊了一脸,楚玉终于开口了。 “行了,鬼吼鬼叫的,难听。” 张嬷嬷赶忙捂住林嬷嬷呜呜叫的嘴巴,谄媚道:“姑娘要是嫌吵,老奴就捂住她的嘴。” 楚玉觉得这个下马威差不多了,说道:“我乏了,既然侯府不欢迎我,那就不进去了,找个客栈休息吧。” 张嬷嬷和半死不活的林嬷嬷闻言全都一愣。 林嬷嬷忽然挣脱了张嬷嬷的捂嘴:“泥……泥不能乱跑!” 张嬷嬷赶忙又捂住她的嘴,朝着车夫呵斥道:“发什么呆?没听见姑娘说要住客栈吗?” 车夫倒不是不愿,而是有些糊涂,小声问道:“咱去哪个客栈?” 张嬷嬷瞪了他一眼,骂道:“这还要人教?姑娘什么身份,肯定要住京城最好最贵的客栈,当然是去鸿运客馆。” 说完,她害怕楚玉将她给落在侯府,用力掐了林嬷嬷一把后,动作迅速地爬上马车。 林嬷嬷想要阻拦,但马车跑得飞快,她吃了一嘴灰后,只能带着满脸伤进了侯府。 马车一路进了鸿运客馆,张嬷嬷直接冲着客馆掌柜道:“要最大最好的院子。” 掌柜一双利眼,自然能看出张嬷嬷一身衣衫多半是大户人家的仆从,恭敬询问:“不知尊驾是?” “忠义侯府。”张嬷嬷拿出自己忠义侯府的腰牌在掌柜面前晃了晃,又补充道:“对了,我们所有开销,都记忠义侯府的账!放机灵点,在这住店的,是我们未来的世子夫人!” 侯府。 “去住客栈了?”侯夫人沈氏重重放下茶盏。 林嬷嬷添油加醋:“夫人,我说了我是您的人,但张婆子还说打得就是我,那莫姑娘脾气也大得很,从头到尾面都没露,话里话外怪侯府怠慢她……” “这还没进门就不敬婆母,这要是嫁进来了还得了?这样的刁钻的性子,就是给世子做妾都不配……” “张婆子觉得自己攀上新的靠山,就不把夫人您放在眼里了,连夫人您吩咐给她的事都没办……” 侯夫人满脸阴沉,她消息滞后,只知道儿子遇刺在淮县滞留三天,却不知道张嬷嬷这个废物不仅办不成事,还敢背叛自己。 但她还是问道:“谁让你引她去后门进府?” 林嬷嬷顿时心虚,小声道:“是……是表小姐的吩咐。” 侯夫人瞪了她一眼,说道:“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罚俸一个月。” 林嬷嬷松了口气,还好没将她的差事给停了。 等到没有旁人时,侯夫人才朝着自己的心腹龚嬷嬷说道:“娇娇也太自作主张了。” 哪怕是嫡亲的侄女,侯夫人对她背着自己支使她的陪房这事,也会产生不满。 但偏偏顾忌着沈丽娇的体面,她不能对林嬷嬷罚得太重。 龚嬷嬷想着往日里沈丽娇给她的诸多赏赐,说道:“表姑娘对世子爷情根深种,不舍得世子夫人之位落入旁人手里,这才作下错事,她也是一时情急。” 侯夫人点点头,说道:“我自然知道她对怀瑾的真心,但是她做事太毛躁了,一个孤女,等进府后有的是法子收拾她,何必在门外面闹起来,若是被旁人看去了,丢的是我侯府的脸面。” 话语中虽然满是责怪,但龚嬷嬷也知道真的面对面了,侯夫人连句重话都不会对沈丽娇说。 侯夫人尚且不知道婚约的真相,还真以为是为了报恩:“你说老侯爷也真是,救命之恩有千万种办法去回报,偏要拿怀瑾的婚事报恩,老侯爷不心疼孙子,侯爷也不心疼儿子,一个无亲无故的孤女,死活非要让她进侯府。” 侯夫人可以议论侯爷,龚嬷嬷却不敢说长道短,只能问道:“夫人,这位新来的莫姑娘看起来不是个好相与的,如今她打定主意觉得侯府怠慢,要住客栈,您心里作何打算。” 一提起楚玉,侯夫人就来气:“一个孤女,自己什么身份不清楚,怠慢了就怠慢了,谁给她的胆子打我的人,先晾着,看看到时候谁先着急。” “她若是乱说话呢?会不会有损侯府声誉?”龚嬷嬷心底有些不安,侯夫人是主子所以感受不到,但她是下人,因而还未见面便已经察觉到楚玉那股子摄人的压迫力。 “她敢说什么?说她和世子有婚约?她也不嫌丢人,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得罪未来婆家,顶多拿拿娇,等着我们给她台阶下。”侯夫人毫不在意。 龚嬷嬷心底的不安更重了。 果然,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有下人急匆匆跑进来。 “夫人,不好了,现在京里都在说,咱们忠义侯府忘恩负义,不让恩公的孙女进门,忘恩负义想退婚!” 侯夫人眼前一黑。 “她怎么……她怎么敢的啊!脸面都不要了!侯府丢脸她就开心?不怕侯府真的不要她?”侯夫人骂骂咧咧,恨不得杀了楚玉。 此时又有下人来了,是老夫人身边的云嬷嬷。 “夫人,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插入书签 孤女(七) 侯夫人抵达老夫人住的松鹤堂时,正巧碰到了端着药碗出来的薛映兰,薛映兰朝着侯夫人福身行礼。 “夫人,姑祖母刚刚用了药,药苦,她心里正烦闷着。”薛映兰小声提醒道。 侯夫人笑着点点头。 “薛姑娘很是知礼。”龚嬷嬷轻声夸道。 侯夫人轻声说:“是个好孩子,可惜了。” 这样仁孝的孩子谁不喜欢呢,侯夫人也是喜欢的,安静、本分、识大体。 只是这份喜欢在察觉到老夫人打算将她和顾怀瑾凑在一起时,便戛然而止。 老夫人的心思藏得很深,若非意外她压根不会知道。 侯夫人只有一双儿女,她想让儿子娶能提供助力的名门贵女,侄女沈丽娇家世好又跟她亲近,在她心里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至于薛映兰,在她眼里,就算婚配给丈夫的庶子都不够格,因而她如何能容忍老夫人的打算。 她心里思绪万千,在见到老夫人的一瞬,却收起所有小心思,面上做出一副恭敬的模样。 “母亲,您找我?” 老夫人瞥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说道:“你如今越发忙了,连怀瑾未过门的妻子都能随意打发。” 侯夫人赶忙道了一声冤,辩白道:“母亲,莫家那丫头好大的排场,林婆子只是言语间冲撞了一句,莫丫头便生了好大的气,命人将林婆子牙齿都打掉了两颗,浑身血糊糊的,看着可渗人。” “您说说,谁家媳妇这么大的本事,还未过门就将婆母的陪房打成这样。” 老夫人面色难看。 侯夫人继续上眼药:“莫丫头打了人,气还没消,转头住进了客栈,这事还闹得沸沸扬扬的,倒好像咱们侯府有天大的错处一般,她也不想想,她这样的出身,也难怪下人会不尊重。” 老夫人闻言微微皱眉,她如今没有管家理事,对于外面的消息倒没有侯夫人灵通,闻言当即皱眉:“糊涂!自家关起门来的事情,怎么还能闹得人尽皆知。” 侯夫人觑着她的神色,试探着说道:“母亲,如今外面都在传咱们侯府要跟孤女退亲呢。” 老夫人不太喜欢听到“孤女”二字,毕竟薛映兰也是孤女 “胡说!我们侯府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家,绝对不会退亲。” 侯夫人见退亲无望,神色一暗。 老夫人盯着侯夫人,沉声说道:“沈丫头也不小了,正当年纪的姑娘,在侯府住了大半年,别耽误她说亲事。” 老夫人知道侯夫人的心思,但她绝不允许两代沈家女把持侯府。 “母亲,我大哥生了四个儿子才得这一个嫡女,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都怕化了,轻易不舍得她许人家,想要好好挑一挑呢。” 老夫人摇摇头,道:“这姑娘家挑夫婿,是该慎重,但也不能太挑了,更不能一根筋,能定下来还是早点定下来。” 侯夫人轻笑一声,说道:“母亲,我何尝不想她早点定下来呢,只是这孩子从小就跟我亲,一想到她要嫁人,我这心里就难受得紧。” “你们感情确实好,一年十二个月,有八九个月都在你身边住着,就是雪云都不像她这么粘着你,亲戚关系虽好,但也不必始终在一起死住着,有时候远香近臭的,反倒不美。” 老夫人几乎明示赶人,侯夫人装作听不懂,说道:“母亲,我兄长说他挑女婿,不仅要公婆和善,人也要出息,最好还是出身勋爵人家,您说说,他这要求高不高?也不知京中如今有几人能符合。” 老夫人笑着说道:“范大人家前些年也是这样想,为人父母都是这样的想法,看到个好的,就想拼命扒拉到自己头上,也不看看合不合适。” 老夫人一番阴阳怪气,侯夫人脸上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范大人家的闺女东挑西拣,拖得年纪大了,最后嫁给了远房表哥,别说爵位了,连官职都是范大人给他谋的。 “我兄长疼她,我也拿她当亲闺女看,只盼着她长长久久留在我身边,朝夕相见。” 老夫人思索一番,说道:“我仔细想想,倒有个合适的人选。咱家怀琰,读书刻苦,人也上进,又自小与沈丫头在一处长大,姑姑做婆婆,还能在你膝下承欢,这真是亲上加亲的好事。” 侯夫人听得这话,却恨不得将帕子都拧碎了。 顾怀琰是忠义侯的庶子,今年十八岁,尚未娶妻。 就连娘家庶女她都觉得顾怀琰配不上,侯夫人怎么舍得嫁沈丽娇。 侯夫人将皮球踢了回去:“娇娇这丫头眼光高,自小娇生惯养,真要与怀琰凑在一起反倒是在害她。” “但是映兰就不一样了,她自幼温顺懂事,谁看了都喜欢,母亲心疼她,不放心她去了别家,不若就留在侯府,日后嫁给怀琰,我也不是那种挑剔媳妇嫁妆的婆母,等她进门,定会拿她当亲闺女看待。” 老夫人闻言脸色难看,她从前不在意庶子,如今也不在意庶孙,她娘家如今就薛映兰这一点血脉,自然要为她精心谋划,沈家看不上顾怀琰,难道她薛家就能看上? “映兰比沈丫头还小一岁呢,不急着定亲。” 侯夫人笑着:“娇娇嫁妆丰厚,有亲爹娘操心,不着急。” 两人你来我往,一个讽刺年纪大,一个嘲笑嫁妆少,像是阴阳人遇到了阴阳人,凑在一起阴阳怪气,但谁也没有撕破脸。 而楚玉,如今就是两个阴阳人之间微妙的平衡点。 老夫人刷完每日一遍的“赶走儿媳娘家侄女”的日常任务,又提起楚玉来:“莫丫头看起来气性是大了些,但毕竟是侯府恩人的孙女,也是未来的世子夫人,一直在客栈住着,总是不好看。” 侯夫人答道:“我已经重罚了林婆子,今日天晚了,明日就让林婆子去客栈给莫丫头磕头赔罪,定要将人接进府里。” 老夫人并不打算让儿媳知道婚约的真相,只再三叮嘱:“莫丫头只能嫁给怀瑾,这桩婚事不能有半点闪失。” 侯夫人点点头,心里总觉得事情不对劲,老夫人明明想让薛映兰做未来世子夫人,那如今又为何对楚玉这般看重?按理说难怪不应该跟她一样千方百计阻止这桩婚约吗? 侯夫人觉得自己愿意留楚玉做妾,都已经是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真要肖想世子夫人之位,她一个孤女也配? 她还没想明白其中关节,晚间丈夫又给了她一闷棍。 “莫家小姐没有进府?去住了客栈?你身边那些自作主张的下人,该打发的尽早打发!” 侯爷从前对侯夫人虽说不上十分宠爱,但该给的体面绝不含糊,今日这般,已经是极不给面子了。 侯夫人将白天对着老夫人的说辞,又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着重描述了楚玉的刁蛮无礼。 但侯爷听了却跟没事人一样,道:“既是未来侯府主母,就该有这样的气势,打得好!” “明日你亲自去客栈接她进府,带着雪云一起去,她们姑嫂年纪相当,在一起也有话说。” 侯爷说完自己的安排,拍拍屁股就走了。 侯夫人气得鼻子都要歪了。 就算是老夫人,也没有要求她亲自去客栈,侯爷这样安排,不是将她的脸面丢在地上踩吗? 这丈夫比婆婆还刻薄! 侯夫人面容扭曲,怒道:“侯爷是不是鬼迷心窍?她一个孤女,扫了侯府的颜面,还要我去客栈接她?她也配!” 龚嬷嬷只能小声道:“这毕竟是老侯爷定下的亲事,侯爷敬重恩公之后……” “搭进去怀瑾还不够,我这个当婆婆的还要给她伏低做小,等她真的进门了,是不是还要骑在我头上!”侯夫人说完就将手中的杯子重重摔在地上。 龚嬷嬷小声说道:“夫人,不对劲呀,往常后宅的事情侯爷从不在意,今天怎么这么快就知道这事了?” 侯夫人也回过神来。 龚嬷嬷又道:“先前我在门外瞧着,侯爷是去了陈姨娘的屋子。” 侯夫人沉下脸:“陈氏,居然敢挑拨离间。” 侯夫人不敢生侯爷的气,只能迁怒陈姨娘,但她心里也明白,虽然与陈姨娘挑拨有关,但也侧面证明了侯爷十分看重楚玉。 在侯府里,侯爷的决定几乎是不可更改的,侯夫人哪怕再不情愿也只能去执行,她虽然不能推脱,但却可以拖延呀。 侯夫人算盘打得很精,先派林嬷嬷去赔礼请人,要是林嬷嬷成功劝回楚玉,那自己就可以不用跑这一趟。 为了确保林嬷嬷成功,她还派出龚嬷嬷一同前去。 [宿主,为什么不让王小石向顾怀瑾告状?]S13号为楚玉遭受的遭遇鸣不平。 “什么都要靠着他,那他以后也不要办差了,一直别在我裤腰带上陪我宅斗就好了。” 楚玉心里,顾怀瑾只是个她用来进入侯府的工具人,真正的战场她会独自面对。 如果她需要依靠顾怀瑾,那一定也离输不远了。 况且她也不觉得自己处境很差。 在外人眼中,她本是孤女,如今又得罪婆母,还没进门就遭嫌弃,实在是凄惨无比。 可楚玉眼里,身怀宝藏,优势在手,纯纯顺风局,马上就能大杀四方。 “姑娘,龚嬷嬷陪着林嬷嬷过来赔罪,龚嬷嬷是侯夫人的心腹,她的态度代表着夫人的态度。”张嬷嬷着重向楚玉介绍了龚嬷嬷的身份,她觉得龚嬷嬷能来,就已经代表着楚玉在这场婆媳争锋中赢了。 楚玉说道:“没有诚意,不见。” 张嬷嬷一愣,怕楚玉不明白,又道:“姑娘,龚嬷嬷她和林嬷嬷不一样,她来赔罪,基本就代表夫人在赔罪。” 楚玉漫不经心:“代表夫人在赔罪,又不是夫人真的来赔罪。” 张嬷嬷人麻了。 是她猜的那样吗?楚玉想让侯夫人这个婆母亲自来客馆给她赔罪?是她疯了还是这个世界不正常? 饶是张嬷嬷如今是楚玉的狗,她也觉得楚玉似乎有些托大。 “夫人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实属难得,姑娘不妨顺势而为?”张嬷嬷建议道。 楚玉摇头。 笑话,婆母又怎样?给了台阶她就得下吗?凭她脸大? “姑娘,侯夫人出身沈家,其父曾官至宰相,其兄是如今的建南道节度使,镇守一方,想让她亲自前来,怕是……”张嬷嬷没有继续说下去。 楚玉却很无所谓,有个宰相爹有什么了不起,她还有个造反的爷爷呢。 “没事,你去回复她们,就说我在客馆住的很好,感觉像家一样,我超喜欢的。” 张嬷嬷不敢违逆,一脸木然的出门,将楚玉的话润色一番后回复给龚嬷嬷。 “她居然敢拒绝?她真的敢?”侯夫人无能狂怒。 龚嬷嬷神色也很难看,她做好了被刁难的准备,也打算要伏低做小,但却没想到干脆连人都没见到。 侯爷的命令摆在那里,侯夫人却万般不想对儿媳妇低头,她一计不成又心生一计:“派人去兵部衙门,请世子回来。” 侯夫人就不信,她还对付不了一个孤女。 顾怀瑾昨日匆忙回兵部处理积压的公务,甚至晚上都留在衙门里加班,熬了个通宵好不容易将事情处理完,本打算补个觉,母亲的下人又火急火燎的将他喊回侯府。 他强忍着疲倦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听完前因后果,他的第一反应:她知道我公务繁忙,出了这种事居然都不告诉我,她真的好怕打扰我。 未婚妻太喜欢我了怎么办。 “只是言语不恭敬了些,又让她从后门进,她就发这么大的脾气,将人打得血肉模糊,谁家姑娘这般心狠手辣?实在是太恶毒了!”侯夫人一边告状一边让顾怀瑾看林嬷嬷鼻青眼肿的惨状。 顾怀瑾却没有半分触动,想到楚玉的脾气,想到张嬷嬷是怎么从高傲奶娘变身楚玉舔狗,想到密林里楚玉如何一箭一人命,再看着一旁还在添油加醋上眼药依旧不知悔改的林嬷嬷,顿时觉得楚玉这次真的太温柔了。 顾怀瑾叹息一声:“母亲,您糊涂啊,楚玉都这般宽宏了,您怎么还留着这个刁奴?” 侯夫人:? 林嬷嬷:? 插入书签 孤女(八) “母亲,您快将这刁奴打发进庄子里,然后我陪您过去赔罪。”顾怀瑾劝道。 “你也要我去给她赔罪,到底谁是婆婆?”侯夫人急了。 顾怀瑾的关注点有些歪:“还有谁要您去赔罪?” 侯夫人立马住口不言。 顾怀瑾抬手将其余下人打发出去,倒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压低声音企图跟她讲道理道:“母亲,您昨日做错了,先前更是错,楚玉是我定下婚约的未婚妻子,您怎么能派张嬷嬷去劝她做妾呢。” “我这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你祖父为了报恩,将你给填进去了,谁家娶妻不是门当户对,就咱家要娶个出身寒微的孤女!你难道不想要个为你提供助力的妻子吗?”侯夫人急了。 顾怀瑾很不认同:“我的前程本就该自己去争取,何必强加在妻子身上,恩将仇报,贬妻为妾,实非君子所为。” 侯夫人被儿子这幅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到了,道:“退一步说,不需要她娘家提供助力,但你看看她那个恶毒的样子,还没进门就动不动打人,对下不慈,如何能当侯府主母?” 顾怀瑾第一次见楚玉时,张嬷嬷就带着一身伤,因而轻易就接受了她随时会动手的设定,倒也不觉得她狠毒。 “楚玉性子爽利,不爱跟人废话,下人冒犯她,她总不能干忍着。若是下人规规矩矩的,她绝不会动手。” 侯夫人气得都要跳起来了:“那不是爽利,那是狠厉,都是父母双亡的孤女,你看看薛丫头,她出手会这样狠毒吗?那才是真正好规矩的姑娘。” “薛表妹有祖母护着她,万事不用自己出头,楚玉无依无靠,若自己再不立起来,怕只能任人欺负,难免性格会强势些。” 顾怀瑾很想说这还是楚玉没有亲自动手,真要亲自动手了林嬷嬷现在估计都快出殡了。 侯夫人见儿子油盐不进,忍不住骂道:“还未进门,就勾得你一门心思想着她,这哪是好人家的姑娘!” “您和祖母让我亲自接她进京,不就是为了让我们培养感情吗?怎么您现在又责怪我们感情太好了?”顾怀瑾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 “我让你去引诱她,可不是让你陷进去的!”侯夫人说完忍不住捂住嘴,她没想到自己居然将实话说出来了。 她实在是太生气了,为了让楚玉心甘情愿做妾,她下了那么多功夫,到头来把儿子赔进去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让人去接呢。 “母亲!您拿儿子当什么?春风楼的小倌?兔儿爷?” 侯夫人听得这话,气得直捶他:“你是侯府世子爷,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作践自己!” 顾怀瑾满脸严肃,说道:“母亲,她明明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您还要人家装成是我表妹,甚至……甚至还准备下药设计让她婚前失贞,这些她都没有计较,您还要让人在进府时为难她,您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高贵慈爱的母亲吗?我都觉得不认识您了。” 侯夫人在背后做的这些腌臜事,顾怀瑾只觉得说不出口。 “你……你居然知道下药的事。”侯夫人神情顿时委顿下来。 “张嬷嬷将一切和盘托出,万幸下药未成,否则我该如何面对她。”顾怀瑾心底庆幸,他不敢想象如果真的下了药会怎么样。 侯夫人撇过脸去,忽然落下泪来,道:“没有哪个母亲,想要让儿女看到自己面目可憎的模样,我都是为了你好。” 顾怀瑾看着侯夫人忽然软弱下来的模样,心下不忍,轻声说道:“母亲,楚玉不是个小气的人,您陪我去,我们一起赔礼道歉,她定然会原谅你。” 侯夫人:…… 侯夫人面上还是一副柔弱愧疚的模样,但心里却在破口大骂,自己都哭成这样了,这个儿子还是油盐不进,还要逼着她去赔罪,二十年白养,儿子比丈夫还要刻薄! 侯夫人还想挣扎一下:“我是她婆婆,合该她来孝顺我……” 顾怀瑾一句话粉碎:“楚玉还没过门,还不是您儿媳妇。” “她一个出身寒微的孤女……”也配?侯夫人没敢说出后半段。 “那也是侯府未来的主母,是侯府的救命恩人。”顾怀瑾随口给楚玉抬身份。 侯夫人紧抿嘴唇,盯着混账儿子,搁着套娃是吧? 无论侯夫人再不情愿,在她劝不动顾怀瑾后,也昭示着她拖不下去了,找不到别的救星,必须要走这一趟。 侯夫人心里觉得这事太丢人了,因而并没有大张旗鼓出行,乘坐一顶小马车,只带了龚嬷嬷这一个心腹,在顾怀瑾的陪同下,低调地进了鸿运客馆。 张嬷嬷见到大白天戴着白色帷帽的侯夫人,差点惊叫出声,心下暗道,侯夫人居然真的来赔罪,到底还有什么事是这煞星办不成的? 楚玉这次没有摆谱,而是亲切友好地开展了这次会面。 侯夫人松了口气,心下又有些自得,暗道楚玉哪怕再生气,如今为了她儿子,还不是要乖乖向自己示好。 “夫人,现在时间太赶,紫檀木怕是来不及,但大红酸枝木的家具应该很快就能备好。”楚玉笑着说道。 侯夫人有些疑惑,问道:“备家具做什么?” “做嫁妆呀。不仅要备家具,还要准备好首饰布料,还有铺子田庄,另外,还要在京中准备一处三进宅院。” 侯夫人心下一喜,她原本听说楚玉就一个包袱进京,还以为她没嫁妆呢,没想到莫家还是有点家底的。 “你都准备了多少铺子田地?”侯夫人试探着问道。 楚玉十分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道:“这些不应该是你在准备吗?” 侯夫人微微张开嘴巴,半晌没有回过神来,话都说不利索了:“谁、谁、谁告诉你我要准备这些?” 楚玉:“没人告诉我。” 侯夫人整不会了:“那你怎么这么说?” 楚玉理不直气也壮:“我自己想的。” 侯夫人噎住了,手都在抖,被气的。 “你这么敢想,怀瑾知道吗?”侯夫人气急败坏。 “他还不知道。”楚玉很认真地说道:“但您可以告诉他。” 侯夫人脑子里想了很多,过往经历的种种宅斗场景一一浮现,她满是怀疑地看向楚玉,总感觉对方在给自己下套。 “你为什么这么敢……” 楚玉十分真诚:“因为我这个人比较虚荣,嫁妆太少会觉得没有面子。” 插入书签 孤女(九) 侯夫人愣住了。 紧接着心里狂骂:虚荣你家就多准备陪嫁,折腾我干什么? 她实在太生气了,连半点风度都不顾及,直接拂袖而出,甚至都懒得招呼顾怀瑾。 外间等待的顾怀瑾,还以为会看到婆媳融洽的局面,却没想到看到的是母亲怒气冲冲离去的背影。 顾怀瑾本想追上去,却被绊住了脚步。 “世子留步。” 顾怀瑾回头,看向楚玉。 楚玉轻声说道:“世子公务繁忙,我与侯夫人之间的误会,却没想到将你也卷进来了。” 顾怀瑾摇了摇头,道:“本就是母亲做错了,你不要自责。” 楚玉满眼心疼地看着他:“眼下乌青这么重,昨晚是不是又没有好好休息,兵部积攒的公务很多吗?你刚回京,不能缓一缓再处理?” 顾怀瑾心下一暖,他昨夜通宵自然劳累,临时又被母亲喊过来处理烂摊子,心下十分疲惫。 口口声声说为了他好的母亲没有注意到他的辛苦,反倒是母亲眼里恶毒的楚玉,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劳累。 顾怀瑾的语气也温柔下来:“忙过这两天就好了,你不要担心,等过几日,我陪你好好逛逛京城。” 楚玉睁着眼睛说瞎话:“一天不见,你都瘦了,我怎么能不担心。” 楚玉看向一旁的张嬷嬷:“鸽子汤呢,快呈一碗给世子补补。” 张嬷嬷一愣,这汤可是楚玉点名要喝的,如今倒显得像是专门留着给顾怀瑾进补的一样,但她也没有拆穿,而是转身进了厨房,拿了一个碗出来,刚想动手,忽然想到楚玉的胃口,在橱柜里仔细翻找,才找到一个最小的碗。 等端着汤送到顾怀瑾面前时,张嬷嬷没有任何压力,张口就来:“世子,姑娘早盼着您来,一大早就吩咐我炖鸽子汤。” 顾怀瑾嘴角微翘,他很享受楚玉对他的关心。 张嬷嬷又在一旁打配合,信口胡诌:“莫姑娘事事都想着世子,昨日在侯府门前发作一番后,一夜都没睡好,心里也很惶恐,害怕给世子爷添乱。” 顾怀瑾仔细看着楚玉的脸色,说道:“看着是有些憔悴,今日早些休息。” 楚玉说道:“我自小长于乡野,又一身好力气,怕是一辈子都学不会京中女子的温婉了。” 顾怀瑾忙道:“是不是母亲刚刚跟你说了什么?不要在意她的话,你有你的好,不必非要跟京中闺秀学。” 楚玉摇摇头,明明白白上眼药:“也许是我太笨了吧,学不会讨人喜欢,你母亲似乎不太喜欢我,对我也有诸多误会。” “母亲她……”顾怀瑾叹息一声,说道:“母亲年纪大了,性子有些执拗,你不要放在心上。” [涨了涨了,喝了汤又涨了好感值,现在已经96了,只差4点就能满值。]系统实时播报。 楚玉怀疑这是新手福利,毕竟这个副本里似乎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这头楚玉和顾怀瑾甜甜蜜蜜,侯夫人却是越想越气,等她上了马车,左等右等不见顾怀瑾出来,肚子里的火就更旺了。 “夫人,我进去催催世子爷?”龚嬷嬷试探着问道。 侯夫人脸一黑:“他被小狐狸精迷得亲娘都不认了,不催了,我们回府。” “可世子没有骑马……”龚嬷嬷小声提醒道。 谁知侯夫人怒火更盛:“这么大的人,又不是没长腿!” 原本她还打算向顾怀瑾告状,现在想想,儿子一心都搭在楚玉身上,就算她实话实说了,那小狐狸精还不知道拿什么鬼话来哄他,自己反倒像今天这样白做恶人。 侯夫人不想继续再伤母子情分,一番深思之后,决定先跟丈夫告状。 等晚上见到侯爷的时候,侯夫人已经是一副憔悴到站都站不稳了。 谁料侯爷见了她的惨状,第一时间不是关心,而是询问:“人接进府里了吗?” 侯夫人一噎,她从不知道丈夫是这样有良心的人,老侯爷都死了,他还这么惦记着报答救命之恩。 但她很快调整好心情,凄凄惨惨地说道:“她提都不提进府的事,反倒跟我要起嫁妆来,张口就是大红酸枝木的家具。” 侯爷一愣。 侯夫人故意夸大其词,想要放大楚玉的坏,哭诉道:“这是什么人家养出来的闺女,这般不要脸面,逼着婆家给她出嫁妆,爱慕虚荣,说她爱面子,嫁妆少了她绝不进门,我的天爷啊,我是造了什么孽呀,要娶这样搅家精进门。” 侯爷听完前因后果,不仅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还拍掌赞道:“妙呀。” 侯爷心道爱面子好啊,侯府给她做足了脸面,就不怕她不吐出怀王宝藏。 他又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出来楚玉是个刚强的性子,对付这样的人,只能软着来,先前他一时疏忽,妻子的骚操作让楚玉跟侯府离心,如今自然要加倍弥补。 侯夫人却不能理解丈夫的欣喜,此时眼泪都快挂不住了,弱弱问道:“哪里就妙了?” “外面不是都在传我们侯府忘恩负义吗?现在我们给她准备丰厚的嫁妆,谁不夸我们侯府一句恩义?”侯爷觉得这个主意真妙他妈给妙开门,妙到家了。 侯夫人顿时牙疼起来,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但侯爷却丝毫没注意到妻子的不对劲:“一百抬,我们就给她准备一百抬嫁妆,让她风光大嫁!” 侯夫人两眼发直,就差尖叫出声:“一百抬?雪云这个正经的侯府嫡女,都只预备八十八抬,再加几抬就能赶上公主出嫁了,莫家这个孤女……”也配? 侯夫人话没说完,就被侯爷激动地打断。 “这个数正正好,比寻常公侯之家多,又不至于超过皇家惹上头忌讳,我们给她备得越好,越能让外人知道侯府对她的重视,那些忘恩负义的谣言就能不攻自破。” 侯爷对于嫁妆十分无所谓,毕竟整个侯府打包加起来都比不上怀王的宝藏,况且给楚玉准备再多嫁妆最终都要带回侯府,不过是左手倒右手,肉都烂在锅里。 侯夫人推诿道:“公中哪来那么多钱财给她备嫁,总不能为了她连雪云的嫁妆都不顾了。” 她刚说完,侯爷便用诧异的眼神盯着她。 “十年前母亲将账册交给你时,账上银两充盈,便是备几百抬嫁妆都够了。” 侯夫人也没想到侯爷居然这么清楚账目,只能分辨道:“过了这么些年,人情往来,人口嚼用,婚嫁葬娶,处处都要用钱,账上哪还有那么宽裕。” 侯爷却没有那么好糊弄,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夫人,母亲管家时,家中人口更多,但她颇善经营之道,因而每年盘账都颇多结余,为何那些赚钱的铺子田庄,到了夫人手中就不够花了呢?” 侯爷就差指着鼻子说侯夫人贪墨。 侯夫人顿时心惊肉跳,只能道:“明日我就去盘账,看看是不是下人在欺上瞒下,侯爷放心,我保准将莫丫头的嫁妆置办得体体面面。” 侯爷点头,说道:“夫人年纪大了,管家偶有不力也很正常,等到媳妇进门,这些事就有人分担了。” 侯夫人本来还想抱怨大红酸枝木难寻,如今也不敢提了,感觉再多说几句,她的管家权都要没了。 侯爷又道:“莫丫头不想进府就先不进,但也不能一直住在客馆里,先给她准备一处三进宅院,我看芙蓉街那处宅子就不错,直接过到她名下。” 侯夫人恨得牙齿都快咬碎了,芙蓉街那处宅院位置极好,又修整得极为精致,她本想给顾雪云做陪嫁,如今却便宜了楚玉。 但到这个地步,还不是结束。 侯爷怕妻子对备嫁不上心,当场点菜:“莫丫头爱面子,私库里那珠大珊瑚,添进嫁妆里,体面。” 侯夫人:“先前我预备将珊瑚放进雪云的嫁妆里,母亲未曾应允,如今给了莫丫头,母亲那里怎么说?” 侯爷摆摆手:“母亲向来识大体,她不会不同意。” 侯夫人抿着嘴,心下也知道侯爷开口,老夫人多半不会拒绝。 侯爷又点了个大菜:“母亲私库里的十二扇紫檀嵌象牙围屏不错,也给添进去。” 侯夫人心里想着:你娘还没死呢,你就给她分配遗产了,你看她乐不乐意。 但她面上却硬生生扯出一个笑来,说道:“侯爷想得极为周全,想必母亲也乐意给莫丫头做面子。” 侯爷得寸进尺,说道:“你的陪嫁里我记得有个齐梅祝寿盆栽,给添进去。” 齐梅祝寿盆栽,是由紫檀木做框架,翠绿孔雀石做底,翡翠、红宝石做花蕊,碧玺、珍珠做花瓣,嵌满了红、蓝、黄等各色宝石,华贵异常,就是侯夫人都不舍得摆出来,只偶尔拿出来赏玩一番。 侯夫人就差跳起来了:“那是我的陪嫁!” 侯爷安抚道:“这盆栽迟早都要传给怀瑾,早给晚给都是给,况且,这次京中可没少说你嫌贫爱富、刻薄恩人孙女,你总要有所表示。” 侯夫人满嘴苦涩,虽然知道给再多,最终都会回到侯府,但她还是觉得跟剜心一样痛。 侯爷自以为说通了她的思想工作,继续沉浸式娶亲:“聘银准备五千两。” 侯夫人走流程提出反对:“四老爷娶亲时聘礼也才给了一千两呀,怀瑾是晚辈,不好越过长辈。” 侯爷不甚在意:“世子娶妇,娶的是未来主母,还是侯府恩人的孙女,四弟定然能理解。” 侯夫人表情僵硬,想说她也是主母,当初嫁进来时聘银也才两千两,但一想到自己痛失宝石盆栽,这点银子又算得了什么呢。 侯爷继续道:“压箱底的嫁妆银也多备些,准备一万两。” 侯夫人沉默不语。 侯爷越说越来劲:“过两日,我亲自去找左相,请他做大媒。” 侯夫人:我看看你还能再离谱一点吗? 侯爷显然上头了:“改日进宫,我向皇上讨一道赐婚的旨意。” 侯夫人:毁灭吧,赶紧的。 插入书签 孤女(十) “姑娘,世子大清早就来了,一直在外面等着,等了有大半个时辰。”张嬷嬷笑着帮楚玉梳妆。 楚玉懒懒的应了一声,并不放在心上,她早就知道顾怀瑾来了,故意多睡了一会。 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有沉没成本,感情也是这样,付出越多的那个人,会陷得越深,也越难放手。 楚玉得养成顾怀瑾的付出习惯。 但等见到顾怀瑾的时候,楚玉秒变脸,轻声埋怨张嬷嬷:“世子来了嬷嬷居然也不喊我,害他等了那么久。” 顾怀瑾赶忙笑着说道:“没事,是我让她不要叫醒你,换到这边住还习惯吗?” 芙蓉街的宅子本就打理得极好,稍微打扫一下就能住人,侯府既然有诚意的连房契都过到她名下了,楚玉自然投桃报李搬了过来。 顾怀瑾知道楚玉爱吃,因而准备的第一项活动就是美食:“如意坊有一家卖胡饼的,听同僚说极为美味。” 楚玉只需要作出一副“你挑的肯定好”的信赖模样就行了。 没有什么比自己推荐的东西,得到别人的肯定,更能助长别人的热情。 顾怀瑾和大多数古代人差不多,从小到大受到的都是“要谦虚”的打压式教育,而楚玉在发疯之前,至少也是个夸夸团团长级别的人物。 因而这一天,顾怀瑾觉得是近年来少有的畅快日子,哪怕楚玉一路买买买将他的私库几乎榨干,他也觉得甘之如饴。 夕阳西下,顾怀瑾送楚玉回芙蓉街,两人弃了马车,并排走在巷子里,身后是被拉得极长的影子,以及气喘吁吁提着大包小包的张嬷嬷王小石等人。 清风拂面,偶有花香飘过,身旁是与自己情投意合的未婚妻,顾怀瑾只觉得整颗心都安静下来。 楚氏拉近关系法则第一步:示弱。 楚玉手里拿着路边买的莲蓬,说道:“小时候,爹爹身体不好,常年躺在病榻上,但每到夏天,他总会好转许多,那时候他就会带我去摘莲蓬,父亲过世后,就很少再吃新鲜的莲子了。” 顾怀瑾眼中满是怜惜:“你喜欢吃,等下次休沐日,我带你去庄子上的荷花池里摘。” 楚玉笑着点头,又问道:“世子,你小时候侯爷和夫人也带你去摘莲蓬吗?” 楚氏拉近关系法则第二步:关心对方需求,画大饼引导想象。 顾怀瑾神色一顿,摇了摇头,虽然父母对他十分疼爱,但这种疼爱中却夹杂着对未来继承人的期许,大多数时候都在督促文武功课,从来没有像寻常人家父母子女那般亲近。 他一时竟然不知该羡慕楚玉拥有极为亲近的父女关系,还是同情她如今父母双亡亲人皆失的孤苦。 “世子,等以后我们成亲,有了小娃娃,可以带着孩子一起去摘莲蓬,做糕点,跟她说外公外婆的故事……” 顾怀瑾想象着夫妻俩带着孩子一同游玩,嬉闹玩乐,享受寻常人家的天伦之乐,一时间也觉得那场景极为美好,不禁心向往之。 只是这样的美好氛围,总会有人来打扰。 “世子爷,世子爷,可算找到您了,您快去劝劝我们姑娘吧,她不想活了。” 楚玉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急色的婢女,又看了眼身旁的顾怀瑾,静静等着他的回复。 顾怀瑾眉头微皱,说实话,他不是不清楚沈丽娇的心思,但因为男女大防,他并不方便将话说开,他能做的,就是一直避着沈丽娇。 他拒绝的原因也很简单:不喜欢。 沈丽娇家世不俗,从小就十分刁蛮任性,顾怀瑾可没少看见她欺负另一个表妹薛映兰,因而对她十分不喜。 “我先送你进去。”顾怀瑾朝着楚玉说道。 婢女见他这半点不放在心上的模样,顿时急了。 “世子爷,不看僧面看佛面,我们姑娘毕竟也是您嫡亲的表妹呀,您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顾怀瑾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他不是个傻子,都能派出婢女报信,显然并非真寻死,而是在作妖,但若真的置之不理,又怕她会一气之下真的找死。 楚玉也看够了他的反应,适时站了出来,说道:“你们姑娘人还怪好的,专门挑了世子休沐日寻死觅活。” 婢女像是没有听懂阴阳怪气一样,一扫面对顾怀瑾时的恭谨,转而微抬下巴,倨傲道:“莫姑娘有所不知,虽然世子爷跟你有婚约,但我们姑娘是世子爷的表妹,打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又门当户对,感情深厚。” 楚玉直接打断她:“真要感情深厚,世子早冲过去救人了,还在这磨磨蹭蹭。” 婢女:…… “你不就是个乡下长大的野丫头,我们姑娘才是真正的高门贵女——啊,你敢当着世子的面打我?”婢女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楚玉。 在世子面前,她都不装一下吗?她怎么敢啊? 婢女一脸不敢置信。 “打你就打你,还要管场合吗?”楚玉不屑。 说完她甩了甩手,张嬷嬷立马将手上的东西甩给王小石,然后一个健步上前帮她揉手,口中还在说着:“姑娘,下次有这种事让老奴来就行了,仔细弄疼了您的手。” 楚玉转头看向顾怀瑾,问道:“世子是否钟情沈家表姑娘?” 顾怀瑾赶忙摇头,说道:“我与表妹见面不多,何谈钟情。” 楚玉点点头,接着朝那婢女道:“带我去见见你们表姑娘。” “我们表姑娘要见的是世子爷,她才不想见到你。”婢女说道。 张嬷嬷又一个健步上前,一巴掌下去:“你主子都要寻死了,还在这呜呜渣渣,快带路!” 婢女接连两巴掌,人都懵了,又见顾怀瑾在一旁是一副不言不语的模样,为了避免自己再挨打只能委委屈屈的带路。 婢女并没有将人带回侯府,而是带到了距离芙蓉街不远的护城河。 楚玉感慨:“你们姑娘还怪贴心的,寻死都知道挑个近的地方,生怕别人来不及拦她。” 婢女捂着被打得通红的脸,不想说话。 楚玉只见不远处的河边,站着一个身穿浅粉色衣裙的年轻女郎,妆容精致,神情哀婉。 而在距离女郎几米开外的隐蔽处,站着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显然沈丽娇也知道自己一个人出门是什么下场,还知道带两个家丁。 楚玉忽然拔高声音:“打,往死里打!” 所有人一愣。 正在表演寻死的沈丽娇一时就不知道该怎么演了。 倒是楚玉的狗腿子张嬷嬷,小心谨慎询问道:“姑娘要打谁?是沈姑娘吗?” 张嬷嬷打过别的下人,但还没打过主子呢,一时有些跃跃欲试。 楚玉指了指躲在隐蔽处的那两个家丁。 楚玉站在道德高地上指指点点:“主子都要寻死了,他们还在那看戏呢,该打!打死都不可惜!” 沈丽娇:…… 张嬷嬷打头,王小石跟进,很快那两个护卫就被压住按在地上打。 “住手,他们是我的人,轮不到你来动手!”沈丽娇阻拦道。 楚玉道:“沈姑娘你尽管寻死,这两个下人拦不住主子,打死都是活该。” 沈丽娇:“我寻死不关他们的事,你不许打他们!” 楚玉感慨挺漂亮一姑娘,可惜没长脑子。 “他们的主子是个死人,不顶事,你们只管用力打。”楚玉催促道。 两个家丁加起来都不是王小石的对手,很快就被按在地上打,口中不停地喊着“小姐救我”。 “住手,住手!”沈丽娇阻拦,又转头看向顾怀瑾:“表哥,你快拦住这个恶毒的女人!” 顾怀瑾心情有点复杂,一旦接受了未婚妻恶毒的设定,这些事在他眼里似乎都变得寻常起来。 “表姑娘还有心管护卫的死活,看来不是真想寻死啊。”楚玉凉凉说道。 “你、你你胡说!”沈丽娇气得语无伦次。 她原本准备好的寻死戏码,此时有了打人的背景音,只觉得有些进行不下去了。 楚玉适时朝着那两个护卫说道:“你们对沈小姐倒是忠心耿耿,可惜沈小姐不在乎你们的死活啊。” 两个家丁都是知晓沈丽娇寻死计划的人,此时被打得头破血流,也觉得有些寒心。 “小姐救我啊!” “小姐,小姐!” 楚玉又在一旁补刀:“沈小姐快去寻死,别管他们。” 两个家丁此起彼伏的求救声,叫得沈丽娇觉得头疼,楚玉可以恶毒,她却不想给顾怀瑾留一个恶毒的印象:“别打了别打了,我不寻死了!” 楚玉却没有喊停。 沈丽娇急了:“我都不寻死了,你怎么还不让他们住手?” 楚玉嘻嘻一笑:“因为我恶毒呀。” “你!”沈丽娇气炸了。 楚玉接着说道:“你以为我是来阻止你寻死的?” 沈丽娇反问:“难道不是吗?我父亲是建南道节度使,得罪了他有你好果子吃!” 楚玉发出了一道长长的“哦”声,道:“原来你是想要用你的死来报复侯府呀。” 沈丽娇赶忙看了顾怀瑾一眼,生怕她对自己产生误会:“表哥,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你不要听她胡说。” “难道不是吗?你死了,你爹确实会恨我,但最恨的还是侯府呀。”楚玉说道。 沈丽娇一跺脚:“你别乱说,我又不是真的想死!” “哦,原来你是装的呀。”楚玉恍然大悟。 沈丽娇捂住嘴巴,不敢看顾怀瑾。 顾怀瑾长叹一口气,说道:“表妹,我与楚玉是祖父定下的婚约,不会更改。” 沈丽娇一跺脚:“我不管,表哥的妻子只能是我!” 顾怀瑾只觉得头疼。 “表哥,你想要建功立业,成就一番事业,这些我都知道,我可以让我父亲帮你,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我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呀。”沈丽娇哭着说道。 顾怀瑾头大。 楚玉看了他一眼,说道:“我来处理吧,我们女孩子之间比较好说话。” 顾怀瑾有些迟疑,但一想到楚玉的战斗力,也不怕她会吃亏,于是他便又退后数步,将空间留给两个姑娘。 “莫楚玉,我表哥是忠义侯府世子,不是你这样的乡下姑娘能肖想的,你要是识趣一些,就应该主动退婚,不要给他添麻烦。” 楚玉一点都不生气,沈丽娇的攻击,在她看到跟小孩给大人挠痒痒一样,不堪一击。 “所以你喜欢的不是你表哥,而是忠义侯府的世子?” 沈丽娇急得都要跳起来了,辩解道:“我才不是,我喜欢的就是表哥。我和你不一样,你就是个爱慕虚荣的女人,就是想要当世子夫人!” 楚玉感觉像是在逗毛孩子,还怪有意思的:“那我现在说世子夫人的位置让给你,你要不要?” 沈丽娇一僵,但很快她就说道:“就算表哥不是世子,我也喜欢他。” “那如果他是乞丐呢?”楚玉又问。 沈丽娇:“我还是要嫁他。” 楚玉满脸感动:“那如果他是太监呢?” 沈丽娇:…… 她迟疑了一瞬间,她怕楚玉给她下套,但还是很坚定地说道:“我还喜欢他。” “你犹豫了。”楚玉一副“你居然嫌弃他”的表情。 “我不是!我没有!” 楚玉继续问答:“如果他先做了太监,后来被赶出来,当了乞丐,又被人打断两条腿,弄瞎两只眼睛,晚上睡觉打呼噜,白天还会拉屎放屁抠鼻屎呢?” “啊啊啊,你住嘴,你住嘴!”一想到表哥放屁抠鼻屎,沈丽娇觉得整个人都幻灭了。 楚玉没有放过她:“万一他还口臭脚臭呢?万一他头顶生疮,脚上还有灰指甲呢?” 沈丽娇崩溃了:“啊啊啊,你住嘴!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我不寻死了还不行吗?你别说话了!” “不行!” 楚玉忽然一本正经起来,说道:“我不是来阻止你的,我是来帮助你的。” “咦?” 在沈丽娇不明所以的眼神中,楚玉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脖子,直接将人拖到河边,然后将她的脑袋用力按进河水里。 “寻死都不会,我来教教你。” 插入书签 孤女(十一) 沈丽娇心中大骇,她想要挣开,但楚玉力气太大,她压根挣脱不了。 当水漫进鼻腔的时候,沈丽娇心中满是不敢置信:她怎么敢? 顾怀瑾见到楚玉动手的时候,情不自禁向前走了两步,但又顿住了,他仔细思考了楚玉长久以来的行事风格:虽然说动手就动手,但也很少因为一点小事就要人命。 沈丽娇喝了好几口水后,楚玉忽然将人从水里提了出来。 “咳咳咳!咳咳咳!”沈丽娇剧烈咳嗽着。 脸上的妆容此时已经一团糟,几行黑水顺着脸庞滑落。 她过了好久,方才缓过神来,面对楚玉时气得要跳脚:“你怎么敢这么对我!你这个疯子,你根本就配不上表哥!只有我是真心喜欢他!” 楚玉挑眉:“你那是喜欢他吗?你就是馋他的身子,色胚!” 不等沈丽娇反驳,楚玉又将人按回水里了,还将她的脑袋左右用力摇晃。 新一轮溺水体验后,沈丽娇又被拉了起来。 沈丽娇质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楚玉理直气壮:“给你洗洗脑子啊。” 沈丽娇还没来得及反驳,她的脑袋又进水里了。 等再次被拉起来了之后,沈丽娇:“你这个臭丫头,我要告诉姑姑,啊啊啊,大坏蛋!有本事真的杀了我!” 楚玉轻笑:“又缓过来了呀,这次我会用力一点哦。” 沈丽娇又又又整颗脑袋被按进水里了。 这一次被按的时间很长,长到沈丽娇的意识开始模糊,脑子里闪现出她短暂的前半生,她感觉自己的灵魂要升天,以为自己真的活不过来了。 她怎么还不拉我起来? 她好像真的想杀了我? 她真的能杀了我! 人死了就是真的没了,爹爹能为我报仇,可我真的就没了啊。 前几次像过家家,但这一次,死亡的恐惧笼罩她的心头,沈丽娇忽然剧烈挣扎起来。 [宿主,人快死了!]S13号检测到异常。 “好嘞。”楚玉将人提了起来。 这一次起来后沈丽娇呛了好久,也不敢说话了,沉默着像个小哑巴,她觉得自己在服软。 楚玉皱眉:“不说话,看来心里还是不服气啊。” 然后,沈丽娇脑袋又双叒叕塞进脏兮兮的护城河里了。 沈丽娇:淦。 沈丽娇再次起来,她不等楚玉询问,直接说道:“我之前不懂事,你跟表哥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知道错了。” 楚玉笑了,摸了摸她湿漉漉的脑袋,说道:“乖。” 沈丽娇刚想松口气,她就又跟河水亲密接触了。 再次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时候,沈丽娇瘫坐在地上,委屈得鼻涕眼泪一大把:“咳咳咳,你!你为什么还——” 楚玉咧开嘴:“手滑了,你不会跟我计较的,对吗?” 沈丽娇手脚并用的往后退了两步,一脸防备地看着她:“你别再来了!” 楚玉一脸可惜,说道:“这么快就不玩了?我还没玩够呢,要不我们试试上吊?脖子一挂腿一蹬,死得可快了。” 沈丽娇见她那样子,好似恨不得现场掏出一根绳子来,立马疯狂摆手:“我不寻死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她怕楚玉还折腾她,又重申一遍自己的立场:“我不会跟你抢表哥,我会谨守身为表妹的本分。” 楚玉歪着脑袋看着她:“那我就原谅你这一次哦,要是有下次……” “没有下次!我发誓,绝对不会再给你找事!”沈丽娇忙不迭地发誓。 她前十六年荣华富贵、事事如意,唯独得不到自己心爱之人。 她曾经以为为了表哥,自己可以付出一切。 但今天真的临近死亡了她才知道,她压根就不舍得为一个男人去死。 何况还是一个不爱她的男人。 玉盘珍馐、锦衣华服,她还没有享受够! 楚玉看她吓得瑟瑟发抖,问道:“真的吗?” 沈丽娇点头如捣蒜:乡下野丫头真的好可怕,好想回家! 楚玉伸出右手小拇指,像个小朋友般卖萌道:“那我们拉钩钩,撒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哦。” 沈丽娇一点也不觉得萌,反而浑身汗毛倒立,饶是她再不情愿,也只能被迫伸出小拇指来拉钩钩。 楚玉拉完钩钩,忽然又一伸手。 沈丽娇吓得直接瘫软在地上:“你又想干什么?” 楚玉笑得十分友好:“我拉你起来呀,女孩子一直坐在地上,对身体不好呢。” 沈丽娇心里大骂疯子,又不敢得罪她,只能咬着牙伸出手。 但她还没碰到楚玉的手,楚玉忽然把手收了回去。 “不是吧,不是吧,你还真等着我扶你起来呢?”楚玉主打一个反复无常。 沈丽娇:…… 沈丽娇默默从地上爬了起来,她张了张嘴,又看向一旁还在挨打的家丁。 “我知道错了,可不可以饶了他们?”沈丽娇轻声询问道。 这两个是她沈家的家丁,其实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她虽然任性,但也不至于连自己人都害。 “你为他们求情,你好善良,我太感动了。”楚玉夸道,紧接着朝张嬷嬷等人挥挥手,他们立马停下来。 沈丽娇心情复杂,她现在只想离眼前这个疯子远远的,别说抢男人了,就连多看两眼都怕惹疯子不高兴。 “我想回去了,可以吗?”沈丽娇又问道。 楚玉满脸笑容:“腿长在你身上,我管不了哦。” 沈丽娇松了口气。 楚玉忽然又说道:“可如果乱跑的话,会被打断腿的哦,就像这样。” 楚玉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根女子小臂粗的木棍来,当着沈丽娇的面,“啪叽”一下就掰断了。 沈丽娇吓得后退两步,小腿都隐隐作痛。 “我……我不会乱跑。”沈丽娇再次保证。 楚玉回头看向顾怀瑾,笑靥如花:“世子,我劝好沈表妹了,我们一起送她回侯府吧。” 顾怀瑾见到沈丽娇溺水几次,现在还能活蹦乱跳的,很是松了一口气。 “不……不用送,我自己能回去,让表哥送你回去吧。”沈丽娇小声说道。 楚玉也不强求,说道:“也行。” 不用跟这个煞星相处,沈丽娇感觉呼吸都变轻了。 但楚玉刚走没两步,忽然又回过头来,看向沈丽娇,脸上满是风淡云轻的笑意。 “我前段时间一不小心杀了十几个人,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晚上总是失眠,你这么善良,一定愿意为我抄一百遍《金刚经》,对吗?” 沈丽娇心里:啊啊啊!她真的是个杀人犯!她怎能还敢这么大摇大摆的说出来啊! 但她面上却还是一副瑟缩模样,勉强挤出一个笑来:“我、我会好好抄的,不抄好绝不出门。” 楚玉:“我就知道娇娇你最好了。” 沈丽娇吓得抖了抖。 待见到楚玉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她方才彻底放松下来,整个人都瘫软在地。 婢女凑上前来扶住她,义愤填膺道:“小姐,这个野丫头太过分了,居然敢这么对你,我们这就写信给老爷,让他来收拾这个贱人!” 沈丽娇呵斥道:“闭嘴!这话不许再说了。” 若说之前,她还有这样的想法,但在被护城河水溺了数次之后,她忽然悟了。 她爹也许能对付楚玉。 但楚玉她疯啊。 万一她爹没弄死楚玉,反倒她被楚玉疯起来一波带走呢,就算没死,只是残了自己都亏大了。 “扶我回去,我要沐浴。”沈丽娇一心想回去。 婢女却不甘心:“小姐,难道真就这么算了?世子爷也真是,他就眼睁睁看着您受辱,咱们去跟侯夫人告状吧。” “别!” 沈丽娇洗完脑子之后她就悟了,姑姑要是拿楚玉有办法,现在就不会连自己嫁妆里的宝贝都保不住了。 “赶紧回去,晚膳我要吃红烧羊肉、大肘子、葱油鸡……”沈丽娇一连点了七八个硬菜,才说道:“最后再加一碗芙蓉羹。” 婢女一脸疑惑的看着她,怎么小姐脑袋进水之后变成饭桶了,说道:“这些油腻腻的菜,容易发胖,小姐不是早就戒了吗?” 为了维持美貌,沈丽娇一直十分注意保持身材。 但如今,楚玉把她的色心剜除之后,她的脑子里现在就只剩下吃,她只想趁着还活着把爱吃的都吃一遍。 沈丽娇看了一眼婢女:“你是小姐,还是我是小姐?” 婢女不敢再说话了。 忠义侯府,松鹤堂偏厅里。 薛映兰得知沈丽娇狼狈回府的消息,叹息一声:莫楚玉这样难缠,姑祖母的打算只怕要落空了。 她也要早点为自己打算了。 等到长公主府赏花宴的帖子送到侯府老夫人手里的时候,薛映兰鼓起勇气:“姑祖母,兰儿也想去见见世面。” 老夫人闻言手一顿,轻笑一声,说道:“公主府的花园,是驸马花费三年时间精心修建的,去见见世面也好。” 薛映兰松了口气。 老夫人朝着身旁的嬷嬷道:“将帖子交给夫人,让她把兰儿和莫丫头都带上,都去见见世面。” 只是等薛映兰离开屋子以后,老夫人叹息一声,朝着心腹感慨道:“兰儿也生了外心啊。” “老夫人,薛姑娘年纪还小,不理解您的苦心。”心腹安慰道。 芙蓉街,来请楚玉的人是侯夫人的心腹龚嬷嬷。 龚嬷嬷面对楚玉时,态度十分恭敬,话也说得非常客气。 “莫姑娘,每年长公主府的赏花宴都是京中一大盛事,能参加宴席的都是京中高官显贵,老夫人和夫人想着,您迟早要嫁入侯府,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认认人。” 楚玉想着这个赏花宴,不就是害大冤种沈丽娇落水的宴席嘛,这个瓜可以现场吃了,立马来了精神:“知道了,我会去。” 龚嬷嬷闻言松了口气,本想提点两句礼仪规矩,但看到一旁此时眼睛都黏在楚玉身上随时准备伺候的张嬷嬷,龚嬷嬷心道算了,她并不是很想挨打。 楚玉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这次赏花宴,娇娇去不去?” 要是吃瓜群众到场了,瓜却没到,那她不就成了大冤种。 龚嬷嬷一愣,她竟然不知道楚玉和沈丽娇关系居然这么好了。 “沈姑娘说身体不适,不想去。”龚嬷嬷答道。 楚玉急了,这不行,她的瓜必须到场! “那你回去后,告诉娇娇,我盼着跟她一起去赏花宴呢。” 插入书签 孤女(十二) 赏花宴当天,一大早府便派了马车来接楚玉。 楚玉的马车并没有进侯府,而是在路上与侯府其他马车汇合。 侯夫人端坐在马车里,身旁是沈丽娇和女儿顾雪云。 “长公主府的赏花宴,你们也参加过很多次了,多的话也不用我来说,至于莫丫头,你俩都帮忙盯着些,别让她丢人现眼。”侯夫人叮嘱道。 沈丽娇低着头,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 顾雪云则是满脸不喜,说道:“还没过门就抢了我的嫁妆,我巴不得她丢脸呢。” 侯夫人到底也没能从别的地方凑出一套大红酸枝木的嫁妆,只能先挪用了原本备给顾雪云的陪嫁家具。 侯夫人瞪了女儿一眼:“胡闹!她是你哥哥未过门的妻子,她丢脸就是侯府丢脸,在府里怎么折腾都是关起门来的事,到了外面,你们是一家人,都代表着侯府的脸面。” 顾雪云道:“我才不要跟她一家,就算哥哥不娶娇娇姐,京中还有那么多大家闺秀,你们倒好,偏要给哥哥娶这个没教养的孤女,我有这样的嫂嫂,还不知道被人怎么笑话呢。” 一旁当壁花的沈丽娇,忽然一个激灵,道:“我对表哥只是纯粹的兄妹之情,你别乱说。” 侯夫人看了沈丽娇一眼,心下暗道这个侄女不中用,堂堂节度使千金,居然对付不了一个孤女。 但现在不是刺激沈丽娇的时候,侯夫人对着顾雪云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她,我也不喜欢她,但在外面人眼里,她爷爷是你祖父的救命恩人,就是侯府的恩人,不能让人觉得我们侯府是忘恩负义的人家,明白吗?” 顾雪云不情不愿的点头,但还是说道:“她要是给我添乱,我对她也不会客气。” 侯夫人心下也觉得委屈女儿了,安抚道:“你放心,等她嫁进侯府,婆婆折腾儿媳,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沈丽娇诧异地看了侯夫人一眼,姑姑居然这么勇吗? 这几天沈丽娇多番打听,得到了两个消息。 好消息:楚玉不随便杀人,她似乎更喜欢扇耳光。 坏消息:楚玉真的杀了十几个人,虽然都是刺客。 这哪是什么无依无靠的小孤女,分明是杀人不眨眼的血手人屠。 沈丽娇心下想着,等一百遍《金刚经》抄完就回建南道,这京城她一点都不想待了。 马车很快就到了长公主府上。 即便侯夫人再不情愿,也只能笑容满面地向旁人介绍楚玉。 “这孩子的爷爷,是我们老侯爷的救命恩人,她身世可怜,如今家里也没人了,我们家正在给她备嫁妆,只等张道长算好了日子,就能请你去喝喜酒了。” 侯夫人借着这个机会洗刷侯府忘恩负义的坏名声,面上也是一副对楚玉满意至极的模样。 正在跟她说话的那位夫人闻言轻笑一声,说道:“先前恍惚听说,你们侯府不认这门亲事,还将人赶到客栈去住,如今见你们如此和睦,显见那是以讹传讹了。” 侯夫人礼貌一笑,说道:“可不是吗?本来我们想接这孩子去侯府住着,没想到她守礼,说没成亲怎么好住在夫家,就只能委屈她在客栈住了几天,等芙蓉街的宅子打扫出来,立马就让她搬进去了,这不,我家侯爷怕她住得不舒服,还专门将宅子都过到她名下。” 那位夫人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信这些话,但还是十分配合地做出反应:“你们侯爷真是个极重恩情的人,连宅子都给她做陪嫁。” 侯夫人一想到损失的那么多财物,心都在滴血:“我们侯爷说了,既是恩人之后,那我们侯府绝不能怠慢,这次打算给她备一百抬嫁妆,侯府库里的好东西,全都拿出来了,就连我嫁妆里压箱底的宝贝都拿出来添妆,生怕让莫丫头受委屈。” 众人听了,全都面带吃惊之色。 虽然嫁妆最终都会带回侯府,但名义上的主人却变了,且这件事本身也足够吸人眼球。 脑子活络的,会高看了楚玉一眼,毕竟能让婆家做到这种地步,确实是个手腕厉害的。 至于脑子不好的,此时已经信了侯夫人的洗白话术,觉得侯府真是知恩图报的好人家。 对于这各色视线,楚玉都坦然受之,她和薛映兰一起,按照宴会的常规社交礼仪,收了长公主这个宴席主办方的见面礼后,被打发去跟一群姑娘们玩耍。 “娇娇。” 楚玉一离开夫人们的视线,立马挽住沈丽娇的胳膊,一副两人关系十分亲密的模样。 沈丽娇很想甩开她,但不敢,只能压低声音说道:“我《金刚经》没抄完,但是你要我来参加赏花宴,你别想拿着个当由头折腾我啊。” 楚玉还真没有钓鱼执法的意思,况且和沈丽娇的恩怨,在她用护城河洗头后,楚玉就觉得已经了解了。 “娇娇,我们是好朋友呀,我怎么会折腾你呢。” 沈丽娇一怔,汗毛都快竖起来了。 鬼才跟你是好朋友! 一旁的顾雪云刚刚张嘴,朝着楚玉道:“今天这赏花宴上全都是京中的名门闺秀,你这个野……” 她话还未说完,就被沈丽娇捂住了嘴巴。 “呜呜呜……” 楚玉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娇娇在跟妹妹玩什么呢?我也要加入你们。” 说完,楚玉大力捂住沈丽娇的嘴巴,维持自己不按常理出牌的疯癫人设。 这次“呜呜呜”的人换成沈丽娇了。 偶尔有别的闺秀路过,看到三人路都不走了,杵在那里套娃似地捂嘴,全都十分直爽地给她们一个看神经病的眼神。 遇到极其没素质的闺秀,当场嘲讽出声:“这是在干什么?是玩什么来自乡下的不入流把戏?” 顾雪云当即脸通红,她从来没觉得这么丢人过,气炸了,睁开沈丽娇捂她的手后,狠狠地瞪了楚玉一眼:“都怪你!” 紧接着逃也似的跑了。 楚玉顺势松开捂住沈丽娇嘴巴的手。 “雪云还小,不懂事,回头我会好好教她。”沈丽娇挺好心地替表妹描补,她不想看到表妹在公主府的池塘里洗头。 楚玉没理她,而是冷着眼看向一旁那个嘲讽出声的闺秀。 苏如月也不甘示弱的回望着她,不怕死地继续嘲讽:“怎么?我难道说错了?从前京中可没有这些坏习气,自从有些挟恩求报、贪图富贵的人进了京,这京中的风气就一日比一日坏。” 楚玉朝她笑了笑,说道:“我以前挺内向,看到你们这些名门贵女就很自卑。” 苏如月更得意了,说道:“知道自己出身寒微就好,顾世子那样的神仙人物,不是你这样的身份能肖想的,你主动退婚,我可以给你在乡下找一户好人家。” 说完,她又鄙视地看了沈丽娇一眼,连个乡下丫头都对付不了,还敢跟她抢男人。 沈丽娇总感觉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果然,她就听楚玉继续开口:“自从杀了几个人之后,我就开朗多了。” 话音刚落,楚玉一只手捂着苏如月的嘴巴,另一只手扯着苏如月的头发钻进了园子里的假山。 “你干什么?我家小姐是……”苏如月的婢女就被楚玉一脚踹翻在地。 楚玉还没说话,身旁的张嬷嬷就上前捂住那婢女的嘴巴。 至于沈丽娇,她人都看麻了,却还不忘捂住自己丫鬟的嘴巴。 楚玉赞许地看了沈丽娇一眼,沈丽娇心情复杂,但还是提醒道:“这是左相的孙女,你别乱来……” “你俩不是对头吗?你人真好,还为她说话。”楚玉诧异。 沈丽娇:对哦,我干嘛要帮苏如月? 想到这里,沈丽娇就将袖子撸起来,上前帮忙按住了苏如月的婢女,并示意楚玉快动手。 插入书签 孤女(十三) 楚玉刚放开捂着苏如月嘴巴的那只手,苏如月便想要惊叫出声,但楚玉另一只手已经用力掐住了她的脖子,吓得她压根不敢叫。 “你嘴巴挺欠呀,小词一套一套的。”楚玉调侃道。 后悔,苏如月现在心里就是后悔。 楚玉脸上在笑着,但眼神却很冷漠,好像她看的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个死物。 苏如月被掐着脖子,活了十五年,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死亡距离自己这么近。 在她被掐着脖子感觉要死的时候,楚玉放手了。 “喜欢骂别人是乡下人?”楚玉脸上始终挂着笑。 苏如月眼中满是惶恐,开口却露怯了:“我……我祖父是当朝左相,你在这杀了我,他不会饶了你。” 楚玉却不甚在意,而是问道:“你祖父是左相,那你是谁呢?” 苏如月一愣。 是了,她除了有个厉害的祖父,那她还是什么呢? 人家都说虎父犬子,大概就是她家中那样,祖父位高权重,父亲却并不出息,只是当着一个小官,若是没有祖父,她还有如今的风光吗? 楚玉看着她脸上神色变幻,忍不住笑了起来:“我随口一问,你居然真的在思考呀?” 苏如月:…… 她居然被这个疯子牵着鼻子走! “即便没有祖父,我……我也是名门贵女,你不能杀我!”苏如月终于想起自己面临的是何种处境,活命,才是她现在的头等大事。 楚玉摇头:“想什么呢,我很少随便杀人。” 苏如月稍稍松了口气。 但楚玉接着说道:“你不是嘴巴欠吗?那我们玩点有趣的吧。” 说完,苏如月只见楚玉的手覆上了她的嘴唇,紧接着大力在她嘴巴上揉搓起来。 “你……呜呜呜……干什么?” 楚玉放开手,看了一眼。 “你发什么疯!”苏如月质问道。 楚玉摇摇头:“还不够呢。” 紧接着,楚玉又伸出手,用力在她嘴巴上揉搓起来,直到见到肉眼可见的红肿以后,这才停下。 苏如月只觉得嘴巴痛死了,但却还搞不清楚楚玉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脸上满是清澈的愚蠢。 楚玉左右看了看:“还差了点。” 说完,她就左手直接在苏如月头上薅掉一把头发,右手又非常配合地捂住苏如月即将喊出来的惊叫。 然后又像是觉得不满意一样,伸手将苏如月两个衣袖撕烂。 “你看看,你现在像是什么样子?”楚玉笑着问道。 苏如月还没意识到什么,但沈丽娇的眼神变了。 沈丽娇早就知道楚玉喜怒无常,却没想到她还能使出这样阴狠的手段。 沈丽娇一万个庆幸,自己没有继续作死。 苏如月挣扎着想要起身,但却被婢女死死拉住了:“小姐,您现在这样,真的不能出去啊。” “我劝你听她的。”楚玉笑着说道。 “你什么意思?”苏如月追问。 楚玉眼神冰冷:“你想帮我找个人家嫁了?这么喜欢随便决定别人的人生,肯定不会介意我跟你开的这个小玩笑吧?” “你……” 楚玉继续道:“今天来不及安排,等下次,再这样,我可就真的要罚你了哦。” 苏如月不解:“你到底什么意思?” “娇娇,走了。”楚玉招招手带走她的待爆瓜,她还要继续吃瓜呢。 等到楚玉彻底离开后,苏如月看向婢女。 婢女小声道:“小姐,我去找梳子,给你找一身衣服,您千万别离开假山。” “我这样……不对劲吗?”苏如月看不见自己如今的模样,因而丝毫不知道带给婢女是多么大的冲击力。 婢女若不是亲眼见证了全程,她甚至都很难相信此刻小姐的清白。 “您如今这模样,实在太像失贞了……”婢女轻声说道。 她此刻发髻松散,衣服凌乱,嘴唇更是被楚玉蹂/躏得不像样子。 苏如月一直养在深闺,先前压根没有往这个上面想,此时被点醒后,她脸色煞白,忽然感觉像是失去了力气,浑身瘫软在地。 “我不能出去,我现在觉得不能出去,你要给我重新梳头发,找衣服,对了,还要捂住脸,就说我是闻了花粉起了疹子才不能见人。” 苏如月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掏出随身带的帕子遮住了脸,只是双手颤抖着,半天都没能将帕子挂在脸上。 “小姐,您别害怕,我一直看着,我相信您的清白。”婢女不停安慰道。 苏如月拉住婢女的衣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你说她那句话,她真的敢……吗?”苏如月甚至说不出来那几个字。 婢女哭了:“小姐,她和世子的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您别想着世子,也再招惹她了,她就是个疯子,谁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敢。” 苏如月用力点头,她也真的害怕了:“我不想了,难怪沈丽娇在她面前那么乖巧。” 原来大家都一样,都是被收拾过。 [宿主,你不怕她被人看见吗?看见了就真的会被人觉得失了名节,那左相一定会报复你。]S13号说道。 系统没啥善恶观,它的准则就是维护宿主的绝对优势地位。 “她又不是个傻子。”楚玉倒是蛮无所谓的。 毕竟上辈子苏如月也是个大冤种,明明身强体壮,却不明不白病逝侯府,如果连这个小磨难都熬不过去,那等左相被贬,她估计又得在别家后宅再次病逝。 沈丽娇此时一脸老实巴交,甚至为了表示尊重,还落后了楚玉半个身位。 “水榭怎么走呀?”楚玉问道。 长公主府太大了,一时半会她还找不到方向。 沈丽娇有些不情愿地开口:“往前走,然后左转,还有好长一段路呢。” 楚玉点头。 沈丽娇又说道:“水榭总是一堆人,不好玩。” 沈丽娇自从护城河一战后,回去接连三个晚上都是噩梦,她也对什么水池、河流产生了心理阴影,压根不想靠近。 长公主府有一个占地面积很广的荷花池,依托荷花池建了一条水上长廊,长廊两头分别建了两个遥遥相望的水榭。 每年的赏花宴,虽然名义上说是赏花,但其实所有人都知道这也是一场相亲宴,两座水榭男女分坐,以诗文互相应和,若是能因此成就姻缘,也是一段佳话。 楚玉笑着说道:“去凑凑热闹呗。” 沈丽娇想了好久,才鼓起勇气,问道:“刚刚跟苏如月说的是真的吗?如果有条件,真的会让她……那个吗?” 楚玉嘴角勾起,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道:“你猜呢。” 沈丽娇心下一顿,刚想开口说话,楚玉耳朵动了动,忽然拉了她一把,将人扯到路旁一堆繁盛的花木旁边。 沈丽娇此时才听见说话声,顿时屏息凝神,学着楚玉的模样,竖着耳朵偷听。 沈丽娇的婢女还想跟上去,却被张嬷嬷一把拉住,在路旁找了个位置给主子们放风。 “S13号,你能不能给我转播画面?”楚玉还想看直播。 [宿主,购买相关服务后,才能解锁相关权限。] 楚玉不高兴。 但系统又开口。 [一男一女,女的是薛映兰,她喊那男的临表哥。] 楚玉闻言挑眉,默默看了一眼身旁的沈丽娇。 原来是有人塌房了。 谁塌房呀? 大冤种沈丽娇呀。 这临表哥可是上一辈子沈丽娇的老公。 郑临的母亲,是薛老夫人养在膝下的庶女,嫁给武安伯做了继室。 郑临和沈丽娇是一对欢喜冤家,一见面就吵架斗嘴、互相嫌弃,表面上两人各自都心有所属,但沈丽娇落水,郑临可是第一个冲上去救人的。 明明心里有对方,但可惜两个人都是浑身上下嘴巴最硬的主。 属于是没头脑VS没头脑的cp组合。 郑临是武安伯的嫡次子,虽然不能承袭爵位,但作为小儿子在家里却十分受宠,比不得顾怀瑾前程远大,可对于薛映兰这样的孤女来说,也算个不错的结婚对象。 “我身在侯府,有姑祖母照应着,我的日子也能过下去,纵然有些许不快,但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薛映兰语气轻柔,让听的人不禁升起万般怜惜。 薛映兰父母俱亡,孤身入侯府,却能在侯府站稳脚跟,甚至让沈丽娇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她的对照组,她绝不是个蠢货。 因而,她在没有见到楚玉的时候,只是听着外间的传言,就感觉闻到了同类的气息。 还是那种比她凶狠百倍的同类。 薛映兰知道老夫人给她规划的路线是什么,但她敢和沈丽娇斗,却不敢惹楚玉这种随时能拉着所有人共沉沦的疯子。 她赌不起,于是就向前走了一步,走向了郑临。 郑临此时果然满心怜惜,顺着她的暗示,说道:“是不是沈丽娇又欺负你了?她太过分了!” “没有,丽娇她……她只是有些任性,其实不是坏人。”薛映兰柔声说道。 “你别为她说话了,我这就去找她算账,现在顾怀瑾都有未婚妻了,她没道理还要针对你!”郑临义愤填膺。 “你找谁算账!”沈丽娇满脸怒气出声。 楚玉歪过头来,惊讶地看向她:这么容易上头吗? 楚玉仔细咂摸着沈丽娇此时的表情,愤怒值满格,看起来可比护城河一战更气啊。 “找的就是你!”郑临看到她,心底也是一阵冒火,说道:“女孩子家要端庄温婉,谁像你这么恶毒,一天到晚就知道欺负人。” “谁欺负她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欺负她了?你才恶毒,你全家都恶毒!”沈丽娇气得眼角都红了,她最讨厌被人冤枉了。 郑临张口就来:“这还用我看?侯府上下谁不知道你?刁蛮任性,胡作非为!” 沈丽娇急了,但她嘴笨,说不过郑临,眼角余光看见楚玉,忽然福如心至,不就是打人吗,她也会! 这般想着,她就直接冲上去,扑向郑临:“我撕了你的嘴!” “就知道冤枉我欺负人,我就欺负给你看看,一天到晚说长道短,我打死你这个长舌男!” 沈丽娇对着郑临又抓又挠。 薛映兰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她看向楚玉,企图寻求帮助,却只见自己这个同类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不仅不阻拦,嘴巴里甚至还在不停喊话。 “娇娇,薅他头发,抓他脸!” “勇敢娇娇,不怕困难!” “用力呀!冲冲冲!” 楚玉只想吃瓜,甭管是落水瓜,还是打架瓜,只要是瓜就行,要啥自行车。 郑临虽然嘴巴毒,但他也不好真的跟姑娘打架,因而面对沈丽娇的攻势,他只能东躲西/藏,看起来十分狼狈。 薛映兰不能像楚玉那样干看着,为了维持自己温柔善良的人设,只能无奈上前:“你们不要打了,都是我的错,别打了!” 她嘴巴阻止着,身体却因为害怕被误伤,一直在外围急得团团转。 楚玉眼珠子一转,这俩都打成一锅粥了,没道理薛映兰这个罪魁祸首片叶不沾身。 这般想着,楚玉上前,伸出小脚。 “啪叽。” 薛映兰直接摔进了战斗中心。 薛映兰心中大骇,回头不敢置信地看向楚玉:自己这个同类,真是一点好事都不干啊! 插入书签 孤女(十四) 薛映兰被迫加入战场,但她压根就不是来打架的,因而极力躲避两人。 可沈丽娇才不管呢,一看到薛映兰,她新仇旧恨一同浮现,伸手就是抓头发。 郑临先前一直被动防守,如今看到沈丽娇要对薛映兰动手,立马抬手去挡,顺势又推了一把。 沈丽娇被推倒在地。 “两个欺负我一个,算什么好汉!”沈丽娇捂着屁股墩,坐在地上骂。 郑临看得于心不忍,想要上前扶沈丽娇起来,但薛映兰此时忽然痛呼出声。 “你哪里痛了?是不是被这个泼妇打的?”郑临满眼心疼地望着薛映兰。 薛映兰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我刚刚躲的时候,好像崴了脚,临表哥,我太笨了,只会给你添乱。” 郑临一脸着急:“别说这些话,你一点都不笨,你是个好姑娘,你很疼吗?我扶你去找大夫,下次我再收拾沈丽娇。” 沈丽娇看着这一幕,也不知为何,只觉得心下酸涩,眼前两人互相关心甜甜蜜蜜的场景尤其刺眼,她感觉自己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 “娇娇,用这个!” 楚玉没有抛弃她,还顺手给她找了根棍子。 沈丽娇顾不得伤春悲秋,拿了武器立马支棱起来了,拎着棍子就从地上爬起来,朝着两人用力打了过去。 一边打,一边嘴里还骂骂咧咧,那模样活像是正房在追着老公和小三揍。 “沈丽娇,你真是疯了!”郑临死死将薛映兰护在身后。 沈丽娇冷哼一声:“我确实是疯了,疯了才会忍了你们这么久!早就该打你们了!” 沈丽娇一棍子朝着郑临砸下去。 然后,她就失去了棍子。 她不是楚玉,力量也就和正常普通小姑娘差不多,自然抢不过郑临。 相比较薛映兰这个挑事的,沈丽娇最恨的还是郑临,恨他识人不清,恨他误解自己。 “啊啊啊,抢我棍子,你还打我,我跟你拼了!” “你再这样,我也不让你了!”郑临被动挨打太久,也忍不住有些上头。 沈丽娇一个助跑,像个小牛犊子一样冲过去撞在郑临身上,紧接着两人就一起倒在地上。 并没有预料中那样不合理的摔掉接吻的戏码,两人很快就起身,沈丽娇龇牙咧嘴地伸手去扯郑临的头发。 [宿主,有好多人过来了。]S13号提醒道。 楚玉目不转睛地盯着战场,敷衍的回了一句:“哦。” [他们打架你不阻止吗?] 楚玉惊呆了:“疯了吗?这么好的戏还叫停?” 系统闭嘴了。 楚玉不仅不叫停,甚至还在一旁拱火:“娇娇,踢他下面!” 郑临闻言,心下一跳,也顾不得脖子了,伸手去挡自己的裆部。 然后他就被沈丽娇虚晃一枪,直接挠花了脸。 沈丽娇的婢女见到道路尽头走过来的数名公子小姐,赶忙跑过来想要扯开厮打在一起的两人,但楚玉眼疾手快将人拉住,张嬷嬷也帮忙捂住婢女的嘴巴。 “谁敢拦着娇娇报仇,我跟她势不两立!”楚玉大义凛然地说道。 郑临听着这话一个愣神,又被沈丽娇挠了一把。 “啊这,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开口的是一个穿着月白色长衫的年轻男子,此时他嘴上说着“非礼勿视”,但眼睛却死死地盯着战场,眨都不眨一下。 “男女授受不亲,他们现在都摸脸了诶,脸上摸出血来了,这要是不成亲,似乎很难收场啊。” 有人表示不理解:“打架摸脸也算?” 立马有人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回应:“嗯,怎么不算呢?” 人群中藏着的磕cp党开始欢呼:“今年赏花宴成就的第一对佳偶,好耶!” 也有人良心尚存:“我们要不要拉开他们?这毕竟是在长公主府。” 楚玉头也不回地说道:“再等等,还没分出胜负呢。” 但楚玉到底也没看到比赛结果,因为被公主府的人来劝架了。 沈丽娇和郑临被拉开的时候,还都红着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彼此。 沈丽娇的婢女此时脸色惨白,朝着沈丽娇道:“小姐,我过来是要跟你说有人来了,想让你别打了,但被莫姑娘拦住了。” 婢女声音越说越小。 沈丽娇瞪了她一眼,质问道:“你怎么不知道帮我打架?” 婢女呆住了,没想到自家小姐的关注点是这个,忍不住提醒道:“小姐,这么多人都看到你们扭打在一起了……” 沈丽娇一脸无所谓,她还沉浸在没能打趴郑临的遗憾里:“让他们看见就看见了,反正我马上就要回建南道,他们要说闲话就随他们去,我以后才不嫁在京城。” 楚玉一向看热闹不嫌事大,凑过来提醒:“娇娇,他们说你要嫁给郑临诶。” 沈丽娇瞳孔地震。 楚玉继续捅刀:“他们说男女授受不亲,你摸了郑临的脸,就要嫁给他。” 沈丽娇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甲缝里还残留着郑临的些许皮肉碎屑。 她又猛地抬头,看向郑临,郑临此时也正在看着她,两人又一起看向围观群众,众人全都看热闹不嫌事大,脸上就差写着“祝你们百年好合”。 郑临扭头:“谁要娶个刁蛮任性的大小姐!” 沈丽娇跺脚:“谁要嫁给好坏不分的瞎子!” 闹剧进行到这个地步,已经不是一群未婚的公子小姐能解决的,来了数位贵夫人,其中郑临的母亲武安伯夫人来得最快。 她看着被挠得满脸花的儿子,在一瞬间的心疼过后,变成了纯粹的欢喜。 武安伯夫人看向自己的亲嫂子,沈丽娇的姑姑忠义侯夫人。 “嫂子,真是拿这对小冤家没办法,打小就喜欢凑在一起玩,如今还是这么闹腾,真是天定的姻缘,还要麻烦您帮我去信给沈大人,告知他这桩大喜事。”武安伯夫人脸上笑得像是一朵花。 沈丽娇的父亲位高权重,依着沈丽娇的身份,便是皇子妃也能做,如今嫁给郑临这个不能承爵的次子,算是武安伯府高攀。 虽然伯夫人也知道沈丽娇从前痴恋顾怀瑾,但架不住沈丽娇受宠,娶了她郑临就能得到岳父提携,日后前程无忧。 侯夫人此时心情十分复杂,她做好了楚玉让她丢脸的准备,却没想到最后出事的居然是沈丽娇。 但在经历完一开始的丢人后,此时侯夫人也回过味来了,忍不住看了楚玉一眼。 这是巧合吗? 沈丽娇在顾怀瑾身上耽误了好几年,两人婚事未成,侯府必然要被沈父迁怒。 但如今沈丽娇作死,郑临这个未婚夫是她自己闹出来的,郑临对于沈丽娇来说,不是特别好的选择,但也绝对说不上坏,这一切微妙地卡在了让沈父生气的平衡点上。 郑临恰巧是侯府外孙,将沈丽娇和郑临凑做一对,可以让侯府与沈家依旧保持住从前那样亲密无间的关系。 但因为一切太巧了,侯夫人觉得更像是有心人的算计,她转头看向楚玉,暗道莫非是楚玉在帮侯府解决掉沈丽娇这个烫手山芋? 只是侯夫人尚且心存疑虑,觉得如此老辣的手段,实在不像是楚玉这样的年轻姑娘能够想出来的。 楚玉完全不知道侯夫人脑补了一大堆,她吃完了瓜,现在就等着开席了。 张嬷嬷悄悄挤到楚玉身边,小声说道:“姑娘,这些人是薛姑娘的婢女引来的。” 楚玉诧异地看向薛映兰。 在沈丽娇的婢女加入战场的时候,薛映兰就已经连退数步,因而在众人来的时候,还以为薛映兰和楚玉一样,都是吃瓜群众呢。 此时薛映兰脸上的表情并不好看,哪怕她竭力隐藏自己的情绪,但楚玉依旧看出了她的不甘心。 薛映兰也看见了楚玉,她低下头去,等再抬起头来时,脸上已经看不出半点情绪了。 “她其实挺聪明,可惜,非要拉沈丽娇当踏脚石。”楚玉对着系统感慨道。 楚玉不难猜到,薛映兰今天设局,目的是让别人看见自己和郑临私下见面,做到这个程度,传出几句闲话,郑临又喜欢她,自然会跟伯夫人闹着要娶她。 但坏就坏在,事情太巧,沈丽娇上头了,将事情闹得这样大,现在完全没有薛映兰啥事了。 系统跟楚玉不在一条脑回路上,此时就差流口水了:[欢喜冤家,先婚后爱,好磕!] 楚玉也没想到她还没到水榭呢,这两人成得比上辈子还快,还省了沈丽娇落水的戏码。 “我一点都不想嫁给他,烦死了!”沈丽娇左看右看,她没啥朋友,如今竟然只能跟楚玉说说心里话。 楚玉诧异看了她一眼,问道:“你还想着你表哥?” 沈丽娇立马用力摇头:“我不是,我没有!” 她怕楚玉误会,又给自己来个护城河洗发服务,解释道:“郑临心里只有薛映兰,他对我可差了。” “那现在你们要成亲,是好事啊,真为你开心。”楚玉说道。 沈丽娇满头小问号:“这有什么好,与其进武安伯府被他磋磨,我还不如铰了头发做姑子呢。” 楚玉看在她今天提供乐子看的份上,难得发善心,开解道:“嫁给他,折磨他,骑在他头上拉屎,看着他求而不得、得非所愿,每天都能享受大仇得报的快乐,这还不是神仙日子?” 沈丽娇眼睛越来越亮,想象着楚玉描绘的那副美好画面,忍不住心向往之,但她很快就清醒过来。 “姑娘家嫁了人日子哪有那么好过,我今天将他挠成这样,以后伯夫人指不定怎么磋磨我呢。” 楚玉诧异地看着她,道:“你这么废物吗?连她都打不过?” 沈丽娇:…… 插入书签 孤女(十五) 这次赏花宴,沈丽娇和郑临的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什么赏花、什么联诗,都比不过这场闹剧夺人眼球,余下的流程所有人都心不在焉,赏花宴就这样虎头蛇尾草草散场。 楚玉回到芙蓉街不过三天,侯府那边就开始过六礼。 皇帝赐婚,左相做媒,侯府预备的聘礼也极为丰厚,将楚玉的体面烘托到极致。 顾怀瑾二十岁,楚玉十九岁,两人的年纪在古代成亲都算得上很大,因而成婚的日子定的是离得最近的黄道吉日。 等到正式成婚那日,婚礼也办得极尽奢华,花轿沿着京中主干道路绕了足足一圈,方才进入侯府。 嫁妆队伍很长,第一抬嫁妆进了侯府,最后一抬嫁妆还没有出门,因为楚玉喜欢排场,侯府还刻意安排了人沿途抛洒喜钱,百姓们蜂拥而至,这场婚礼顿时成京中盛景。 “都说侯府世子要娶的是个孤女,怎么嫁妆队伍这么长,比起公主出嫁都差不了多少。” “这你就不知道了,嫁妆都是侯府出的,为的就是给那孤女做脸呢。” “侯府这么重情义?” “人家孤女的爷爷,是侯府的救命恩人,侯府怎么报答都不为过。” 路人的议论纷纷,也落入了侯府迎亲队伍的耳中,侯府的下人们立马连腰杆都挺直了三分:对,我家主子就是这样知恩图报! 一时之间,忠义侯府在京中倒是成了道德典范。 花轿在一片祝福声中,停在了忠义侯府中门前,侯府也派了数人在门前等候,生怕楚玉感受不到侯府的诚意。 楚玉在阵阵恭喜声中被喜娘扶着下了花轿,她回想起刚进京那会,侯府让她走后门的事了。 “哎,我还是喜欢侯府以前桀骜不驯的样子。”楚玉朝着系统感慨道。 走完一系列流程后,楚玉被扶着进了青松院。 在司赞的引导下,揭了红盖头,又行了合卺礼。 顾怀瑾去前头敬酒了,屋子里的人哗啦啦散了大半,楚玉一眼望过去,如今剩下来的只有沈丽娇、顾雪云和薛映兰,还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年轻姑娘。 那年轻姑娘长得和顾雪云有五分相似,看着楚玉的眼神却并不友善。 “大嫂屋子里的家具,都好漂亮呀,就是看着有些眼熟。”年轻姑娘开口说道。 话音刚落,顾雪云脸就黑了。 这一整套的大红酸枝木的家具,原本是她的嫁妆,如今被挪给楚玉用,等她成婚的时候,还不知道要拿什么来凑合。 楚玉自然看出了这年轻姑娘来者不善,张嬷嬷给她做过功课,知道这姑娘是侯府的大姑娘,陈姨娘生的庶长女顾雪薇,她还有个孪生弟弟顾怀琢。 因着是龙凤胎的缘故,这姐弟俩在侯爷和老夫人面前还算得脸。 不过楚玉连老夫人和侯爷都不在乎,自然也不会在意这么个庶妹,随口回道:“好看就多看两眼,你也就只能看看了。” 顾雪薇:…… 她怎么半点都不按常理出牌?怎么一点都没有新娘子的羞涩矜持? 顾雪薇开口是想挑拨离间的,但没想到顾雪云没有动作,倒是她被楚玉给反杀了。 她出嫁别说大红酸枝木的家具了,就连她原本能得到的嫁妆,都被侯夫人以要给楚玉备嫁为由,大幅度减缩。 顾雪薇深吸一口气,继续作死道:“大嫂这盘宝石盆栽,看着也很是眼熟,依稀记得好像是谁的珍藏。” 能不眼熟吗?这可是侯夫人压箱底的宝贝陪嫁,以前时不时拿出来显摆一番的,如今落到楚玉手里,她就直接摆在房间里,像是个寻常物件一般。 “这屋子里就没有你不眼熟的东西,看来平时没少觊觎呀,谁有什么宝贝,估计你心里都记了小账本。”楚玉说道。 顾雪薇顿时满脸通红,她还没出嫁,哪里敢担这样的名声:“大嫂,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这个人只是心直口快,想到就说什么,绝对没有什么坏心眼,您是长嫂,大人有大量,千万别放在心上。” 楚玉:“巧了,我也是这样的人呀,我虽然觉得你眼皮子浅,成天盯着别人有多少宝贝,做事像阴沟里的老鼠,但绝对没有针对你的意思,我只是单纯刀子嘴而已。” 顾雪薇被楚玉扣了一堆帽子,感受到周围人异样的视线,眼泪唰地就落了下来:“大嫂,你怎么能这样说我?我也是你的妹妹呀?” 楚玉懒得想词,当场表演一个嘴臭:“别搁我这哭丧,要哭就滚出去。” 顾雪薇平常搞宅斗哪遇到过这样的直球,她再也受不了了,捂着嘴巴就跑了出去。 沈丽娇在一旁默默学习,心下暗道顾雪薇原来这么弱鸡啊,亏得自己以前在她身上吃了那么多亏。 顾雪薇人虽然跑了,但她的挑拨还是起效果了,顾雪云走过来,压低声音说道:“该给你做的脸面也做了,这套家具你可以留着,但其他东西你得还回去。” 楚玉挑眉,道:“这话是你母亲说的,还是你自己想的。” 顾雪云说道:“这还用母亲教我?” 楚玉点头,道:“看来是你自己想的。” 顾雪云张嘴:“我劝你不要太贪……” 沈丽娇赶忙截住她的话头,抢先训斥道:“大喜的日子,你添什么乱?” 楚玉看了沈丽娇一眼,沈丽娇脖子一缩,朝着她讨好地笑了笑。 顾雪云还要说话,沈丽娇将人往外拉,还回头朝着楚玉道:“她小孩子家家不懂事,你放心,我来骂她。” 屋子里此时只剩下薛映兰。 楚玉看了她一眼,问道:“有话要跟我说?” 薛映兰上前,说道:“我帮表嫂将头冠摘了吧。” 楚玉明白了,这是来示好呢,自己在长公主府坑了她一把,她还能拉下脸过来示好,显然是个能屈能伸的。 薛映兰没有喊丫鬟,而是亲自服侍楚玉去了沉重头冠和繁复的喜服,动作轻柔细致,就好像做了几百遍一般。 “辛苦一天,表嫂请喝茶。”薛映兰又亲自给她倒茶。 楚玉坦然受之,她知道薛映兰的目的,凭她表现出来的人设:无害无辜的小白花,向侯府所有能决定她命运的女主子都散发善意,就算得不到她们的帮助,起码也能交个好。 薛映兰刷完了存在就识趣地起身告辞,换张嬷嬷带了个小丫头进来。 张嬷嬷本来就是青松院的管事嬷嬷,如今回来了自然如鱼得水,很快就带着人送了一碗面条并几碟子菜肴过来。 “今儿厨房里都忙着前面的酒席,这些是老奴亲手做的,夜里还长,您先垫垫肚子。”张嬷嬷说道。 楚玉扫了一眼桌上的菜色,有荤有素,摆盘也很精致,张嬷嬷看起来是尽力了。 张嬷嬷扯出身后的小丫头:“还不赶紧给世子夫人磕头。” 按理说院子里的下人该明天给新主子磕头请安,但张嬷嬷急啊,想让自己女儿在楚玉面前先混个眼熟。 楚玉打量着这个小丫头,虽然才十岁出头,但已经能看出来是个美人胚子,此时不施粉黛,钗环都简单朴素,一脸老实巴交的模样,恭恭敬敬地给楚玉磕头,脑门都磕红了,显然这一下子磕得十分瓷实。 楚玉本以为还会面对一两个刺头,但却忘了,这个院子里最大的刺头就是张嬷嬷。 张嬷嬷一副恨不得给她当牛做马的模样,其他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喘,哪里还敢作妖。 次日,楚玉起得还算早,用过早饭后,跟着顾怀瑾一起出了青松院,身后跟着一串捧着托盘的婆子丫头。 拜过祖宗,然后见公婆、认亲戚。 两人一起前往忠义侯府的正房,楚玉最先看见的,是坐在上手的老夫人。 这还是她头一次见到这位侯府老祖宗。 薛老夫人今年尚且不到六十岁,看起来精神矍铄,稍稍浑浊的眼睛里透出几丝精明来,表面上是一位和蔼慈祥的老封君。 老夫人接过楚玉递过来的茶水,略略沾唇后,一把拉住楚玉的手。 “早就盼着见一见玉丫头了,果真是个标志孩子,难怪当年老侯爷非要将你定给怀瑾。” 说完老夫人就命人打开早就预备好的礼物,里面是一整套极尽华美的宝石头面,一打开,众人便忍不住止住呼吸。 “母亲,您竟然要将这套首饰给怀瑾媳妇?”侯爷也是一惊。 继而他向其他人解释道:“当年父亲亲自去珍宝阁,请隐退的钟大师专为母亲量身打造的首饰,母亲一向十分珍视。” 珍宝阁的钟大师,他做的首饰不多,但流传出来的,件件都是珍品,京中女人全都趋之若鹜。 屋子里的女人全都用羡慕的目光看向楚玉。 按理说,新妇收到这样贵重的礼物,肯定要谦虚一下的,但楚玉却坦然受之:“祖母所赐,孙媳不敢推辞,愧受了。” 嘴上说着惭愧,但就连样子都不装一下,直接喊张嬷嬷接过礼物。 侯夫人心里忍不住想骂人,她到现在都还没有一套钟大师的首饰呢,自家婆母这个小气鬼居然对楚玉这么大方。 楚玉给侯爷见完礼,收到的礼物是银票,虽然不知道具体数额,但看样子不会小气。 紧接着就轮到侯夫人了,敬茶环节侯夫人也十分配合,楚玉呈上了自己“亲手”做的针线活,一些鞋袜抹额之类的东西。 张嬷嬷做了一大半,楚玉收尾的时候扎了几针,也算是她亲手做的活计。 侯夫人回了她一支金钗。 金钗看起来沉甸甸的,但做工却挺粗糙。 楚玉向来不吝向众人展示自己的虚荣:“母亲,这些都是儿媳亲手做的针线活。” 所以,得加钱。 插入书签 孤女(十六) 侯夫人不明所以地望着楚玉。 楚玉眨巴眨巴眼睛回望着她,再次强调:“这可是儿媳一针一线,一宿一宿熬夜做出来的针线活呀。” 侯夫人突然福如心至,读懂了楚玉的暗示。 但看着那明显是张嬷嬷手艺的绣活,侯夫人心里只想骂人,这是打量她傻吗?扎了几针的绣活也跑这里来充大头。 “这绣活确实不错,就是有些眼熟,恍惚好像跟谁的手艺很像。”侯夫人意味不明地说道,她不想在成亲第一天就跟楚玉闹得难看,因而只打算敲打一二。 楚玉才不跟她玩谜语人游戏,说道:“母亲就直接说像谁吧。” 这话侯夫人没发接,她不可能真的将张嬷嬷说出来,楚玉再不好,也是她的儿媳妇,她不能让其他三房的人看笑话。 “一时记不清楚,我还得再想想,也许是我记错了呢。”侯夫人尴尬一笑。 侯夫人要脸,所以做事畏首畏尾。 但没关系,楚玉她不要脸。 “母亲,您再仔细欣赏欣赏,这密集的针脚,这精致的图案,都是儿媳费尽心力绣出来的。”楚玉拉着侯夫人不放,那架势好像一定要让她看清楚这些绣品到底有多好。 其他人,此时聪明的知道这是婆媳官司,不聪明的还以为两人关系很好呢。 侯夫人很想直接翻脸,但忍了又忍,最终也只能委委屈屈地看向顾怀瑾。 而顾怀瑾,显然不是个聪明的。 他的脸上还挂着姨母笑,觉得自己幸运,这婆媳俩先前那么大的嫌隙,此时当婆婆的慈爱可亲,当媳妇的恭敬孝顺。 忽然接收到母亲委屈巴巴的眼神时,顾怀瑾满头雾水。 委屈?母亲在委屈什么呀? 顾怀瑾被侯府两代女主人保护得太好,脑子里压根就没有宅斗那根神经,他试探着问道:“母亲,您是觉得楚玉的绣活哪里有问题吗?” 侯夫人:…… 侯夫人听着这话,立马觉得这个逆子在阴阳怪气。 娶了媳妇忘了娘! 侯夫人心里骂骂咧咧,但也知道今天不出点血楚玉是不会罢休,无奈她只能将手上一只通体碧翠的手镯摘下来,套在楚玉手上:“这手镯是我出嫁时娘家母亲给的陪嫁,今日就给你了。” 楚玉看了眼得到的手镯,又看看侯夫人手上还剩的那只:“这手镯本是一对,我如何能拿,母亲快快收回去。” 侯夫人仔细打量着楚玉,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巴掌大的脸能比城墙还要厚,嘴上说着“不要”,手却压根动都不动一下,甚至还往怀里缩。 侯夫人用尽全身力气,才挤出一个笑来,装出一副慈爱的模样,将另一只手上剩下的那只玉镯也套到楚玉手腕上,咬牙切齿:“都拿着,你戴着好看。” 楚玉立马道:“母亲,您真是折煞我了。” 她说完,又转头看向顾怀瑾,说道:“世子您看,母亲也太疼我了,这样的宝贝都舍得给我。” 顾怀瑾看她高兴,也跟着高兴,说道:“母亲这是喜欢你呢。” 侯夫人有一瞬间面容扭曲,拳头都硬了:喜欢,喜欢得要命。 坐在一旁的侯府二叔还看不清眼色,哪壶不开提哪壶,笑着说道:“都说大嫂十分疼爱儿媳,连自己陪嫁里压箱底的宝贝都舍得拿出来给儿媳添妆,我本来还不信,今日一见,才知大嫂对儿媳的疼爱比传言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他刚说完,就被他媳妇二夫人掐了一把,差点叫出声。 顾怀瑾适时向楚玉介绍这两位:“这是二叔二婶,都是十分和善的长辈。” 侯府二房三房是庶出,早早就分家单过。 二婶准备的见面礼只是正常礼物,并不如何丰厚,她亲眼见楚玉和侯夫人交锋,本来都做好了要大出血的准备,但楚玉却什么也没说,她狠狠松了口气。 “小俩口看起来可真般配,听说侄媳妇十分擅长箭术,我家蓉丫头早就盼着有机会请教一二呢。”三婶拉过楚玉的手,十分亲近。 她的送的礼也格外厚,是一套镶嵌宝石的金头面。 楚玉照单全收,说道:“我没有姊妹,也盼着多和妹妹们亲近。” 接下来要见的是顾怀瑾的四叔,也是疑似当初刺杀的幕后主使。 顾四叔年纪不大,不过二十多岁,长相俊美,能文能武,从前也是京中不少女子的春闺梦里人,丧妻后未曾再娶,还给他添上了一抹悲/情/色彩。 楚玉打量着顾四叔,顾四叔此时也在打量着她。 此人绝非善类。 两人心中同时升起这个想法。 “玉儿,这是四叔。”顾怀瑾轻声说道,他至今也没有查出当初刺杀的幕后主使,如今面对四叔也没有往日那般亲近。 顾四叔表现得像个寻常长辈,只是在接过敬茶的时候,说道:“怀瑾好福气,能娶到这样的好媳妇。” 见完了长辈,便该轮到同辈,楚玉是长嫂,因而是他们给她见礼。 其他同辈都是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 只有三个人都摆个臭脸,便是顾雪薇、顾雪云还有个和顾雪薇差不多年纪、差不多长相的男孩,这是顾雪薇的孪生兄弟。 楚玉就喜欢看他们明明不喜欢她,却还是要忍她的模样,在面对这三个小屁孩的时候,楚玉格外摆谱,三人气得差点骂出声,但偏偏又因为长辈在不敢闹事。 忙了一上午,等到结束的时候,也到了用午膳的时间了,按照规矩,这第一顿饭,要新妇负责布菜,这是婆家给新媳妇立的规矩,也是约定俗成的风气。 饭桌上的人,全是女眷,老夫人、侯夫人,以及顾雪云和顾雪薇,二房和三房的人此时早已识趣出府,没有留下来用午膳。 侯夫人憋屈了一上午,就等着这个机会来折腾人,此时已经摩拳擦掌。 但她还没来及作妖,楚玉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并且朝着一旁的丫鬟们指责道:“少了副碗筷,你们怎么做事的,还懂不懂规矩?是打算饿着祖母,还是饿着母亲,或者你们要欺负妹妹们?” 楚玉才不管什么约定俗成,反正只要她没规矩,就不用立规矩。 插入书签 孤女(十七) 侯夫人一句“野丫头如此粗鄙”憋在喉咙里,还没有说出来,就见老夫人轻咳一声,看向那几个面面相觑的丫鬟。 “世子夫人的话,你们难道没有听见吗?” 老夫人开口了,丫鬟们立马就动了起来,很快就有人送了新的碗筷,又添了一把椅子。 侯夫人深吸一口气,朝着老夫人说道:“母亲,我知道您喜欢怀瑾媳妇,但规矩不可废,媳妇伺候婆母,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楚玉顺嘴说道:“那母亲您坐着干嘛,快站起来给祖母布菜呀。” 侯夫人:…… 楚玉询问老夫人:“既然母亲要给您布菜,那还要给她准备碗筷吗?” 所有人全都震惊地看着楚玉,跟人沾边的事你是一点都不干啊。 顾雪云就差跳起来了:“莫楚玉!你混账!” 楚玉一脸惊讶地看着她,问道:“儿媳伺候婆婆,不是天经地义吗?我哪里混账了?” “你你你!”顾雪云气得舌头都开始打结了,偏偏又找不到反驳的话。 “行了。”老夫人开口了,说道:“都坐下,没有谁需要布菜。” 闹了一通后,这顿饭其他人都只是草草吃了几口,倒是楚玉,吃得很是畅快,也让众人见识一番她的食量。 吃了一碗吃两碗,吃了两碗奔三碗。 在她吩咐婢女给她盛第四碗饭的时候,侯夫人忍不住了。 侯夫人:“咳咳咳。” 楚玉放下碗来,吩咐侯夫人身边的大丫头桃叶:“没听见夫人咳嗽吗?她这是要加一碗饭呢。” 侯夫人天降大锅,立马说道:“我不吃。” 她只是觉得不能任由楚玉胡吃海塞,说道:“无规矩不成方圆,我不知道你从前在家时是怎么样,但既然进了侯府,就要按照侯府的规矩来行事。” “是是是,母亲您说得都对。”楚玉一边点头,一边端起她的第四碗饭,大口开干。 侯夫人顿时眉头皱得跟要去夹死苍蝇一样,沉声说道:“本朝女子以纤瘦为美,不宜贪食。” 看着侯夫人努力咬文嚼字,楚玉都替她累得慌,说道:“本朝以纤瘦为美,是因为陛下喜欢细腰女子,我又不是陛下的嫔妃,何故要在这种事上去讨好他?” 楚玉眼神在侯夫人纤瘦的腰肢上扫了眼:“难道说,母亲您……” “慎言!”侯夫人厉声呵斥。 她觉得楚玉哪里都不好,这个破嘴巴尤其不好。 楚玉半点没有被训斥的自觉,而是继续道:“我知道我家境不好,你们都觉得我配不上侯府,可我从前在家时,至少能吃饱。” “我也没想到,侯府高门显贵,看起来锦绣繁华,居然连饭都不给人吃饱。” “还以为进侯府能过好日子,早知这般,还不如回燕州立个女户,起码能吃饱肚子。” 侯夫人被楚玉一番阴阳怪气弄得差点心梗。 “行了。”老夫人开口拉偏架:“怀瑾媳妇到底是习武之人,难免饭量大一些。” 侯夫人闻言更加不高兴了,说道:“女子以柔顺贞静为美,既已嫁入侯府,就应该安心相夫教子,不要再舞刀弄枪。” 楚玉放下碗,叹息一声:“我还以为侯府会是我的家呢,现在看来,我终究是个外人,也许无论我做什么,在母亲眼里都是错的。” 侯夫人气得快要叫起来了,什么叫我觉得你做什么都是错的,你本来就是错的! “母亲看不上我出身寒微,更喜欢出身高贵的儿媳妇,那我也不碍眼,收拾东西回燕州便是。” 楚玉和顾怀瑾这场婚事,不仅有着救命之恩的前因,如今还有着左相做媒、皇帝赐婚的体面,因而几乎将两人牢牢绑定在一起,侯夫人再不喜欢楚玉,也从未想过和离或者休妻。 楚玉三番两次说回燕州,侯夫人只觉得头痛,她也怕会传出自己嫌贫爱富的名声,说道:“我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你不要自己在那胡乱揣测。” “这才成亲第一天,母亲就这样处处针对,我怎么能不这样想?”楚玉反问。 “好了,都少说几句。”老夫人感觉心累,但还是强撑着表现出一副好长辈的模样:“侯府不是古板拘束的人家,你从前如何,现在还如何便是。” 侯夫人还想开口,被老夫人用眼神制止。 老夫人继续说道:“既然怀瑾媳妇进门了,你也可以好好歇歇,家里的事情分出一部分来,让她去管。” 侯夫人如今还不到四十岁,远不到养老的年纪,如何肯分出手中权柄来,她知道婆母这是在敲打她,因而也不敢追着楚玉咬了。 “他们小俩口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怎么能拿这种事情去打扰呢?况且,楚玉才进门,人都认不全,突然接手怕是会理不清头绪,等过两天,她生了孩子,自然会将家中之事全部托付给她。” 侯夫人的回答,也在老夫人的预料之中。 老夫人没有再穷追猛打,而是说道:“既然你心里有数,那我便放心了。” 老夫人和侯夫人言语交锋,顾雪云和顾雪薇都不敢插话,倒是楚玉,仍然在心无旁骛地大口干饭。 等到将桌子上的菜肴全都一扫而空后,楚玉点评道:“淡了些,菜品也少了些。” 侯夫人望着光滑得能够找出人影的盘面,脱口而出:“你怎么全吃完了?” 楚玉大惊:“难道还要剩点给您晚上吃?母亲原来喜欢吃剩菜呀。” 侯夫人被她的胡言乱语气得额头青筋直冒,但还是努力维持住自己的涵养:“大户人家吃饭讲究浅尝辄止,怎能如你这般,好似饿死鬼投胎。” 楚玉听完这话,立马站起身来,一甩衣袖,紧接着脖子前倾,围着侯夫人跳了起来,一边跳,口中一边发出阵阵低吼声。 “吼吼,吼吼~” 整个场景像极了在跳大神。 侯夫人拳头握紧:“你又在干什么?” “我是饿死鬼。”楚玉说完,忽然凑近侯夫人,张开大嘴巴:“我好饿,我好饿。” 侯夫人吓得差点心脏骤停,一把将她推开:“胡闹!” 她活了快四十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疯癫的人,说疯就疯,没有半点预兆。 侯夫人转而看向老夫人:“母亲,您也看见了,她这个样子,怎么能当好世子夫人?” 老夫人制止楚玉继续跳大神,说道:“好孩子,快别闹你母亲了。” 紧接着,老夫人又看向侯夫人,睁着眼睛说瞎话:“她还是个孩子,这是在努力逗你笑呢。” 侯夫人气得鼻子都要歪了,质问道:“母亲您喜欢她,但这样一直纵着她,却是害了她,等出了门丢的也是侯府的脸面,母亲从前不是最在乎侯府脸面吗?如今怎么都不管了?” 老夫人脸一沉,说道:“怀瑾媳妇又不是没有出过门,上一次在长公主府,败坏侯府颜面的人可不是她。” 侯夫人想到不争气的侄女沈丽娇,顿时气短。 老夫人继续说道:“如今媳妇进门了,你也该像我一样,享享清福,不要总是抓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放。” 侯夫人半点不觉得这些是小事。 老夫人知道侯夫人不满,但还是故意任由两人关系继续恶化,故意做出一副疲惫的样子,说道:“我也乏了,都散了吧。” 众人起身告辞,等出了院子,侯夫人肚子里憋着火,警告楚玉:“你不要以为有老夫人疼爱,在侯府就可以无法无天,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做主。” 楚玉虚心求教:“那要怎么样,这个家才会是我做主呢?” 侯夫人完全没见过这样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人,此时身边也没有老夫人拉偏架了,她觉得自己支棱起来了,训斥道:“没有规矩,无法无天,顶撞婆母,罚抄一百遍《孝经》,不抄完不许出门。” 楚玉问道:“抄这么多,是要烧给谁吗?” 死人才要烧纸。 侯夫人气得要冒烟:“你放肆!竟敢诅咒婆母!” 说完她直接举手要打,但被楚玉伸手挡下。 “母亲怎会如此生气?如果嫌少,还可以再多烧几百份?您放心,我可会烧纸了,保准烧得透透的。”楚玉继续气她。 顾雪云怒了,说道:“莫楚玉,你非要这样气人吗?” 侯夫人此时甚至都不是装的,她捂住心口,感觉呼吸都不顺畅了。 楚玉立马扶住她,关切问道:“母亲怎么了?哪里疼?怎么看着像是要晕过去了?” “你让开,别靠近我娘!”顾雪云想要推开楚玉,但却被楚玉反手推到地上,摔了个屁股墩。 “雪云!”侯夫人一脸关切。 楚玉痛心疾首:“母亲,这都是因为你们午膳节食,要是多吃几口,至于像现在这样,不用风吹就倒吗?” 侯夫人:…… 顾雪云:…… “母亲,恕我失礼了。” 侯夫人尚未回过神来,她的身子就腾空了。 她以一种自己从未想过的方式,和她最讨厌的儿媳妇,亲密接触了! 她被楚玉公主抱了! 楚玉一副悲痛欲绝的表情,口里还不停地高呼:“母亲,母亲,您一定要坚持住!” 楚玉抱着侯夫人在侯府花园里横冲直撞,不小心将刚起身的顾雪云又撞倒在地,还像是无意一般踩了一脚。 “快去请大夫!” 楚玉一骑绝尘往前跑,将其他人全都甩在身后。 被她公主抱的侯夫人不仅不觉得享受,反而觉得人都快要颠没了,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她到底没忍住。 “呕——” 中午吃得不多,这时候全都吐了出来。 “母亲!我的好母亲!”楚玉一声悲鸣,难过得像是死了亲妈。 侯夫人又吐了,吐完饭食吐黄水,吐完黄水吐白沫。 “大夫来了吗?母亲快不行了!” 楚玉满脸绝望地看向周边人,好似侯夫人是她至亲至爱之人,这番表演,让看见的人无不动容。 刚接到消息赶到这里的顾怀瑾,吓得鼻子一酸,双腿一软,差点就跪了下来。 “我……我不是……”要死了。 侯夫人还没说完后半句话,楚玉就一把捂住她的嘴巴,用仅侯夫人听到的低声说道:“母亲,您别说了,我都记着呢,您的遗言是私房全都给我。” “你你你!”侯夫人被气得两眼一翻,彻底晕倒过去。 “母亲!”顾怀瑾身子一软,这次真的跪了下去。 楚玉也跟着大喊“母亲”,两人那悲痛欲绝的样子,像极了正在哭丧的孝子孝妇。 插入书签 孤女(十八) 大夫来得很快,被扯着一路狂奔,人已经进了正院,但魂还飘在路上。 楚玉和顾怀瑾那模样,悲痛得就差披麻戴孝了,大夫恍惚想着:人都死了怎么还请大夫? 但当他动手切脉。 诶? 好像不是什么大事,甚至都没有大病,就是一时急火攻心,再晚点请大夫估计都已经痊愈了。 大夫以为自己诊错了,又伸手摸了摸侯夫人的鼻息。 鼻息温热绵长,脉象沉稳有力,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将死之人。 大夫又仔细观察楚玉和顾怀瑾那副死了妈的表情,他看不懂,却大为震撼,现在大户人家都这么卷了吗?母亲上火儿子儿媳立马就哭得肝肠寸断? 大夫觉得一定是自己学艺不精,忽略了什么,他便又细细询问侯夫人的症状。 楚玉开口:“大夫,我婆母中午没有吃多少,差点饿晕过去,我见情形不对,便抱着她回正房,路上她吐了几次,先是吐食物,然后吐黄水,最后吐白沫。” 大夫听了一愣,他觉得侯夫人会吐,应该是被颠的。 但说话的是世子夫人,未来侯府的女主人,他一个普通大夫,也不敢得罪楚玉,只能说道:“这个……大概……可能……是天干气燥……” 大夫眼神闪烁,含糊其辞,就是不敢说实话。 “大夫,你再仔细看看,母亲口吐白沫,应当不是小事,这是中毒了吗?”楚玉满脸关切。 大夫很想说“绝无中毒的可能”,但话未说出口,顾怀瑾又开口了。 显然,顾怀瑾被楚玉带偏了节奏:“大夫,烦请查验一番,看看母亲如此,是否因中毒所致。” 顾雪云脸色惨白,说道:“母亲怎么会中毒?” 说完,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可能,转头直指楚玉:“你做了什么?母亲是被你抱回来的,路上你是不是对她……” “住嘴。” 侯爷刚进院子,第一时间制止了顾雪云的攀咬。 顾怀瑾也立马说道:“妹妹,慎言,你嫂子不是那样的人。” 顾雪云心里却不信,她越想越觉得这一切跟楚玉脱不了干系。 顾怀瑾倒是完全不相信楚玉会投毒,毕竟他清楚依照楚玉的性格,真要杀人,直接动手便是,她还不屑于使这样的阴私伎俩。 大夫很纠结,他觉得自己不应该接触内宅阴私,但还是忍不住竖起耳朵。 “不要妄下定论,等大夫验看后,一切便能清楚明白。”侯爷说道。 顶着一屋子视线,大夫满脸自我怀疑,但还是拿出银针。 为了保证结果准确,他愣是走完了全套的验毒流程。 原本昏迷的侯夫人被他扎醒了,但又被下一针扎晕了过去。 如此反反复复,死去活来,最终结果确认:没有中毒,就是单纯的急火攻心。 大夫验完毒,就被侯爷打发去偏厅开药。 顾雪云开口指责楚玉:“母亲急火攻心,都是被你气的!” 顾怀瑾护住楚玉,朝着顾雪云说道:“母亲是被楚玉抱回来的,她也焦急万分,不要胡乱诬陷。” 侯爷满脸不赞同,说道:“你母亲平日是怎么教导你的?她是你嫂子,长幼有序,你难道都不懂吗?” 顾雪云被父亲训斥,不敢反驳,心下却满是委屈。 楚玉适时说道:“也许是因为母亲不喜欢我习武,不喜欢我吃得多,所以才会急火攻心,妹妹也没说错,一切都因我而起,既如此,我还是自请离去,不愿因我一人,而让大家为难。” 侯爷赶忙说道:“胡闹!若非你自幼习武,返京途中怀瑾怕是已经丢了性命,侯府不是那样不知好歹的人家,日后你只管做想做的事,不会有人敢多话。” 楚玉闻言,低下头去,并不应声。 侯爷又道:“你放心,我会与你母亲说清此事,她定然能够理解,你是个孝顺孩子,日后就将侯府当做你的家,切莫拘束了。” 侯夫人刚刚睁开眼睛,就听见丈夫说的这番话,恨不得再度昏迷过去。 “母亲醒了!”楚玉是第一个发现侯夫人清醒过来的人。 侯爷上前,坐在床边,关切问道:“你现在感觉如何?孩子们都在,你晕倒是楚玉抱回来的,她很担心你。” 侯夫人抬手指向楚玉,刚想开口,便撞见丈夫不赞同的眼神,指责的话顿时被吞了下去,转而说道:“怀瑾媳妇,很好。” 言语中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楚玉挑眉:这是还有后招呢。 果然,侯夫人继续说道:“我乏了,怀瑾媳妇在这照看就够了。” 侯爷皱眉:“怀瑾和他媳妇新婚,怕是不妥当。” 楚玉从来是个迎难而上的人,立马说道:“父亲,身为儿媳,照顾婆母本就是天经地义,此时母亲有疾,我岂能袖手旁观,还请父亲准许我为母亲侍疾。” 侯爷闻言,倒是再没有拒绝的理由。 侯夫人又以要静养为理由,将其他人都赶了出去,屋子里此时只剩下她和楚玉两个人。 “我要喝水。”侯夫人颐指气使,觉得自己终于找到机会折腾楚玉。 楚玉叹息一声,说道:“我以为母亲有什么高超的手段,没想到还是这些内宅伎俩。” 侯夫人不解地看向她。 楚玉觉得自己也没有兴趣陪她玩下去,当即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水,紧接着抓住侯夫人的下巴,强迫她张开嘴巴,将茶水灌了进去。 “咳咳咳。” 侯夫人呛了好久,指责道:“你就是这样照顾我?我要告诉怀瑾!” 楚玉双目阴沉地看着她,紧接着手一捏,再张开时,原本小巧的茶杯已经成了一堆粉末。 “我不明白,到底是什么给了你错觉,认为你能拿捏住我?” “你又为什么这么勇,敢单独和我待在一起?” 侯夫人微张嘴巴,不敢置信地看着楚玉,像是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事物。 插入书签 孤女(十九) 侯夫人像是一个提线木偶,被楚玉随手从床上扯了起来。 楚玉目光阴冷,带着摄人的煞气,好似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修罗。 侯夫人想要尖叫出声,但楚玉却一把捏住她的脖子,疼痛感让她不敢出声。 楚玉动作不疾不徐,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来,刀刃贴在侯夫人的脸上。 “母亲见过杀人吗?”楚玉轻声询问。 侯夫人感受着脸上冰凉的触感,她小心翼翼摇头。 楚玉不太在意她的反应,轻声描绘着一副画面:“刀起刀落,那么大的脑袋,‘噗嗤’一声就落了下来,血流成河,鼻尖似乎永远都萦绕着那股子腥甜的气息。” 仅仅是听着这些描述,侯夫人就吓得浑身颤抖,她生于内宅,长于内宅,干得最多的事,不过是处置不听话的下人,责罚碍眼的庶出子女,她从未直接要过人命。 “母亲,我嫁入侯府以后,还没有杀过人呢。” 楚玉的声音很低,但侯夫人却觉得汗毛根根竖起。 匕首沿着侯夫人的脸庞缓缓向下,落在她的脖子上。 楚玉仔细在她的颈动脉上比划一番,说道:“母亲三番两次挑衅我,看起来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您留恋了。” 侯夫人嘴巴微张,连呼吸都变轻了,语气颤抖着:“不……不要……” 刀锋划拨脖颈,传来细密的疼痛,她的鼻尖隐约也闻到了血液的腥气。 侯夫人看见了儿媳眼中满是森然的杀意,这一刻,她无比确信,楚玉真的敢动手,这一切都不是玩笑。 泪水顺着侯夫人的眼角滑落,哀求道:“有什么话慢慢说,我……我不会跟你作对……” 刀刃却继续向前。 “求你……” 侯夫人此时涕泗横流,哪里还有半点往日雍容华贵的模样。 “我自幼习武,勤习箭术,未曾有一刻懈怠。” 侯夫人含泪点头,说道:“你想习武练箭,只管去做,我绝不敢拦你。” 楚玉摇了摇头,道:“我千般辛苦、万般努力,不是为了进侯府跟你争斗,但如果侯府不想要我带来的远大前程,那我也不介意带着一大家子陪葬。” 侯夫人万万没想到,终结自己宅斗生涯的,不是心机深沉的内宅高手,而是楚玉这个随时掀桌子的疯婆子。 “我不会再跟你作对了……你先把刀子放下来。”侯夫人哀求。 楚玉嘴角忽然勾起,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你说,如果我真的杀了你,侯府会想什么理由遮掩这桩丑事呢?” 侯夫人心都提了起来,她试图和楚玉讲道理:“我是侯府的主母,有儿有女,你杀了我,侯爷绝对不会放过你。” “要不我们试试,看侯爷会怎么对付我?”楚玉问道。 楚玉说着,刀子又往前推了推。 侯夫人吓得魂飞魄散,忙道:“我信,我信,不要试。” 楚玉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她,说道:“我真为母亲惋惜,嫁进侯府二十一年,有儿有女,在侯爷眼里,依旧是个外人,只怕有一日突然诛九族了,你还弄不清楚缘由呢。” 侯夫人按照多年宅斗经验,迅速得出结论:丈夫对她隐瞒了一个足以诛九族的秘密! “我送母亲一个好玩的消息吧。” 楚玉眼中满是戏谑,开口却字字渗血:“三日之内,一家十三口,人头落地,摆字成仇。” 侯夫人病了,这次是真的病了。 脖子上的伤口不是很深,并没有危及性命。 但面容却越发憔悴,大夫请了几轮,诊断结果只有两个字:心病。 她完全是被吓的。 病了三天,也等了三天,却没有听到任何楚玉被处罚的消息,甚至她院子里的人都被打过招呼,将这件事定性为意外。 “今天是什么日子?”侯夫人难得清醒一些,询问身边的婢女桃叶。 桃叶容貌姣好,声音婉转,侯夫人养在身边,原是预备要做顾怀瑾的通房。 “夫人,今儿是十三号。”桃叶轻声说道,眼神中满是关切。 侯夫人闻言顿时打起精神来,问道:“京中可有什么新鲜事?” 桃叶仔细思考一番后,方才说道:“夫人见谅,奴婢身在内宅,听说的新鲜事少,只恍惚听闻前日礼部尚书家的三公子和永宁侯的庶子在天香楼为一个姑娘打起来了。” 侯夫人听说只发生了这些风流事,心底松了口气。 但恰巧龚嬷嬷走了进来,往常遇事波澜不惊的一张脸上,此时煞白一片。 侯夫人心底一惊,问道:“发生了何事?” 龚嬷嬷摇了摇头,说道:“昨夜京中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之事,夫人如今还在病中,不听为妙。” 侯夫人脸上也变得苍白起来,嘴唇颤抖着,但还是鼓足勇气,说道:“无事,你说便是,不要隐瞒。” 龚嬷嬷深吸一口气,轻声说道:“京中有一户姓王的人家,一家十三口人,在一夜之间全都被人灭口,头颅也……” 龚嬷嬷有些说不下去了。 侯夫人却接话道:“头颅被人砍掉,摆在地上,写成一个‘仇’字。” 龚嬷嬷满脸惊讶,问道:“夫人也听说了这事?昨夜发生的事,居然就传到了您的耳朵里?” 侯夫人脸上艰难地扯出一个笑来,说道:“隐约听谁说了一耳朵。” 龚嬷嬷没有深究,继续说道:“您说这是多大的深仇大恨,居然下这样的狠手?” 侯夫人神情更加难看了,问道:“这王家有什么来历吗?” 龚嬷嬷小声说道:“王家也算是官宦人家,王家太爷曾经是三品扬威将军,只是后代不争气,多是当些不入流的小官。” 侯夫人皱眉:“官宦人家,她怎么敢……” 龚嬷嬷没多想,压低声音道:“王家太爷曾是逆贼怀王的亲卫,当年黑山一战,王家太爷出卖怀王,致使怀王战败,连累子孙后代数十人皆被杀,如今京中私下都在传,这次灭门惨案,是怀王的鬼魂前来报复。” “怀王,怀王……”侯夫人隐约抓住了什么,但却还是想不明白。 傍晚,侯爷进了正院,脸色并不好看,将其他人都赶了出去。 侯爷礼貌询问完老婆病情后,开口道:“你病了这些日子,内宅无人打理,不若将管家之事,移交给怀瑾媳妇。” 侯夫人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指着自己的脖子:“我的伤到底是因为谁?” 侯爷有些尴尬,说道:“你都多大年纪了,为什么总要跟个孩子计较。” 侯夫人挑眉,说道:“媳妇拿刀子划伤婆母,这是不能计较的小事吗?” 侯爷见她这么难说话,也没有耐心再劝,反而冷下脸来:“这只是意外。” 侯夫人质问:“刀子划到脖子都是意外,哪一天她要是真的杀了我,也是我活该?” 侯爷摸了摸鼻子,道:“母亲说得一点不假,你这人委实太小气了些。” 侯夫人要疯了:“你们母子都是好人,哄着个疯子,只有我是坏人!” 侯爷眉头紧皱:“不要无理取闹。” 侯夫人忽然想到了楚玉的话,追问道:“楚玉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你们都要这么护着她?” 侯爷视线移开,说道:“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吗?她爷爷是侯府的恩人。” 侯夫人直接将手边的杯子砸到他身上:“骗人!” 茶水淋了侯爷满身,这是往常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侯夫人装了一辈子贤良淑德,此时冲动之下对丈夫动手,她不仅不觉得内疚惶恐,反而觉得十分畅快。 她太难受了。 楚玉的存在,就像是卡在她喉咙里的一根刺,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她被迫接受一个出身寒微的儿媳,被迫拿出自己的嫁妆填坑,甚至被迫失去了身为婆婆的权威。 这一切的一切,压得她喘不过气,她做媳妇的时候被百般折腾,凭什么等她成了婆婆却要让着儿媳! 侯夫人不明白,也不理解,她的压抑痛苦找不到出口,此时只能全部砸在侯爷身上。 “侯府是知恩图报的人家……” 侯爷刚开口,侯夫人直接拿起桌上的茶壶砸了过去。 “你还在骗我!” 侯爷躲开,眉头紧皱:“夫人,你病了。” 侯夫人抓起手边能抓的东西,全部砸向丈夫:“这个家里,你和你娘什么都瞒着我,就打量我是外人,是不是等哪天诛九族了还要瞒着我?” 侯爷听得“诛九族”三个字,顿时心惊肉跳,压低声音:“你是不是疯了?” 插入书签 孤女(二十) “疯了?”侯夫人冷笑一声:“我是疯了,我没有看见什么远大前程,只看见一个永远吃不饱的疯子,要带着一大家子人下地狱。” “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什么都要瞒着我,让我一个人当个傻子!” 侯爷明白应该是楚玉跟她说了些什么,他本不想告诉侯夫人,但事到如今,也容不得他隐瞒,但等他一一道来后,侯夫人笑了。 她到底理智尚存,知道这些事不是能大声嚷嚷的,压低声音道:“怀王的孙女,怀王的财宝和兵器,侯爷是想干什么?如今好日子不想过了,想要自己黄袍加身?” 侯爷双目沉沉地望着她:“你以为我现在的日子,过得很好吗?” 侯夫人不解。 “你以为我和怀瑾,每日在朝堂上很轻松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圣上年迈,猜忌之心日益深重,他看每个皇子都是仇人,觉得每个大臣都是帮凶,从年初到现在,多少官员被流放处死,多少宗室被圈禁。” “陛下听闻侯府要娶的是个孤女,嘴上夸着侯府重恩,心里却不知有多高兴,当场就写了赐婚的圣旨。” “我和怀瑾婉拒了三皇子的拉拢,三皇子转头就扶持四弟来打压我们。” “你以为怀瑾上次归京,为何会有那么多死士行刺?这些死士都是三皇子的人,侯府既然不听话,他就要换个听话的主事人。” “不登高位,我们一家人,就永远是待宰的羔羊!” 侯夫人万万没想到,局势已经恶劣至此,她跌坐在地,哭着说道:“侯府何至于此呀……” 侯爷将妻子扶了起来,轻声说道:“年初你在宫宴上,明明没有任何错,却被三皇子妃折辱,难道你还想经历第二次吗?” “天下女子都想要的那顶凤冠,难道就不能戴在你头上吗?” 侯夫人想象着那幅画面,确实十分美好,呼吸都忍不住急促起来。 但事若不成,却是举族倾覆。 “一定要走这条路吗?就没有别的办法吗?”侯夫人轻声问道。 当然有别的办法,侯府可以另择明主,也可以忍气吞声,但男人的野心被挑起来了,如今脑子里只有那高台上金灿灿的龙椅。 “人已经娶进门了,难道你敢杀了她?”侯爷反问。 侯夫人沉默。 若楚玉是个性子软的,这么做也未尝不可。 但楚玉如今这幅混不吝的模样,她死之前肯定要整个侯府陪葬。 “哄好了她,就一定能得到怀王宝藏吗?” 侯夫人轻声询问。 侯爷一脸笃定:“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只要我们真心对她好,就能真正成为一家人,那时她会比我们还要积极,况且哪个女子不想当皇后呢,只是如今还要哄着她,委屈你了。” 侯夫人脸上神色变换,想到那顶极尽奢华的凤冠,是啊,哪个女子不希望戴在自己头上呢? 她深吸一口气,说道:“不就是伏低做小吗?以后我不是她婆婆,她是我婆婆。” 侯爷感觉自己好像平白多了个娘,但面上还是一副十分感动的模样:“夫人深明大义,为夫愧受了。” 侯夫人脑中忽然灵光一现,问道:“莫楚玉的身份,怀瑾也知道?” 侯爷摇摇头,说道:“事以密成,怀瑾年纪尚轻,万一七情上脸,说漏了嘴怎么办?” 侯夫人顿时心底冒火,她本想安慰自己儿子对楚玉好是另有目的,现在看来,他不知情,他就是单纯喜欢疯子! 这个逆子! 有当皇后这根胡萝卜在前面吊着,侯夫人也积极起来,她的表现让侯府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每日都要派龚嬷嬷给楚玉送补汤,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侯夫人第一反应:“世子夫人那可送了?” 往常对楚玉恨得咬牙切齿的人,在受伤之后突然变脸,如今她是最害怕楚玉受委屈的那一个,生怕有什么好东西楚玉没有享受到,整日嘘寒问暖,那模样令看的人都觉得牙酸。 不仅生活上事无巨细,侯夫人还以自己身体不适为理由,将管家之事交给楚玉,甚至还提前敲打了手下管事们,因而这些人在面对楚玉时,没有任何人敢当刺头,全都乖巧配合。 楚玉主持中馈第一天:萧规曹随,几乎没有改动。 “我的任务完成了吗?”楚玉询问系统。 [任务进度:60%] 这个结果,完全在楚玉的意料之中,果然,只是拿到管家权,还不算真正成为侯府主母。 [宿主,接下来是等吗?等侯爷夫妇老死?]S13号询问。 楚玉摇了摇头,说道:“这样太无趣了,我另有打算。” S13号没再追问,倒是问了另一个问题。 [王家十三口,是怎么死的?]S13号一直陪着楚玉,实在没看见楚玉去布局杀人,因而十分不解。 楚玉说道:“我怎么知道。” 这是原剧情里的一桩京中大案,原身只是凑巧知道发生的时间,又凑巧知道这家人和怀王有些牵扯,楚玉就拿来吓唬侯夫人。 现在看来,这次吓唬十分凑效,侯爷夫妇都以为楚玉手里还有一批人手。 楚玉眼珠子一转,暗道既然他们对此都深信不疑,那她若不继续顺势而为,岂不可惜? 楚玉去找侯夫人的时候,她正在想着当了皇后以后,要给丈夫的姨娘们定什么品级。 楚玉一开口就是王炸:“母亲可知,为何王家人会惨死?” 侯夫人闻言,脑子里浮现出人头落地的惨状,刚做完的美梦瞬间抛到九霄云外。 “都是一家人,玉儿有话不妨直说。” 楚玉“啧啧”一声,过去恨不得骂小贱人,如今倒是一口一个玉儿,她还是更喜欢侯夫人从前那副不知死活的骄傲模样。 楚玉信口胡诌:“王家人会死,是因为有人也知道了那笔藏宝。” 侯夫人一瞬间脑补了很多,她以为楚玉发现有人追查藏宝,追查到了王家人头上,楚玉既是为了报仇,也是为了隐瞒藏宝的秘密,率先下手杀了王家人。 她替楚玉理顺逻辑之后,立马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问道:“会查到你头上吗?” 楚玉摇头:“暂时应该不会,我的人动作向来干净,很少失手。” 废话,不是她做的,当然不会失手。 侯夫人听到“向来”这两个字,心底一惊,暗道这种事楚玉到底做过多少次了,为什么表现得如此熟练。 她在心里悄悄提升了对楚玉的忌惮等级,但面上却还是一副和善长辈的模样,说道:“那我就放心了。” 楚玉接着说道:“话虽如此,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你有什么打算?”侯夫人问道。 楚玉反问:“父亲母亲又有何打算呢?” 侯夫人内心:我们准备等着靠你家的宝藏躺着当皇帝皇后呢。 但她面上丝毫不显,只说道:“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楚玉见她果然上钩,笑着说道:“咱们既然要举义事,那一定要有自己的地盘,久居京中,并非长久之计。皇帝好大喜功,诸皇子内斗不休,京中马上就要乱起来了,还不如离京避一避。” 楚玉倒也不算说谎,这个王朝虽然才三十年,但已经乱象尽显。 侯夫人听着这话,暗道楚玉所言与丈夫说得相符,既然侯府有夺取天下的野心,那如今就应该找个地方,手握兵权,静待时机。 “燕州。”楚玉说道。 莫老爷子带着楚玉东躲西/藏,最后定下来隐居的地方,就是燕州,也算是楚玉明面上的故乡。 侯夫人微微皱眉:“燕州贫瘠苦寒,毗邻戎羌,时有扰边之事……” 楚玉说道:“富庶的地方三年一换人,哪里轮得到我们?毗邻戎羌,这是好事,不是坏事。况且,占据燕州,还能有意外之喜。” “什么意外之喜?”侯夫人不解。 楚玉手沾茶水,在桌子上轻轻写了一个字。 晚上归家的侯爷,听完侯夫人的转述后,顿时大喜过望:“她当真这么说?燕州境内真的有铁矿?” 侯夫人点头。 侯爷略一思索,也就想明白了:“也对,她外祖父墨老爷子是墨家机关术传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他选择隐居的地方,怎么会一无是处呢。” 侯爷又开口道:“你看看,我说的没错吧,怀瑾媳妇心胸开阔,但凡真心对她好,她自然会不遗余力回馈侯府,如此有大格局,合该做我顾家宗妇。” 侯夫人如今对楚玉感官十分复杂,以大家闺秀的标准来看楚玉,她无疑是不合格的。 但如果在全家要造反的局面里,楚玉这样精通武艺又杀伐果断的人,无疑是天命皇后。 “雪云和雪薇的婚事,都要重新安排。”侯爷怕这个时候侯夫人还惦记着后宅那些算计,说道:“如今侯府上下正是要拧成一股绳的时候,嫡女也好,庶女也罢,嫁得越好,才能对侯府越有利。” 侯夫人也知道现在不是计较嫡庶的时候,开口道:“雪薇若是能嫁得好,就算开祠堂记在我名下,我都乐意。” “咱们要离京去燕州,皇帝会允吗?”侯夫人又问道。 侯爷思索一番后,说道:“怕是难以两全,侯府总要有人留在京中,皇帝才放心。” 侯夫人今天白日里被楚玉恐吓一番,感觉京中已成龙潭虎穴,巴不得全家快点离京。 “那谁留在京中?”侯夫人询问。 侯爷神情阴鸷:“母亲死活不肯让我和老四分家,那就将老四留在京中。” 侯夫人见自己不在留京名单里,很是松了口气,又看着丈夫此时的表情,知道他和老夫人母子失和,想到这么多年来没少被婆母挑拨夫妻关系,心里也乐得看她笑话。 侯夫人又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玉儿那天还跟我说,要是返京那天刺客行刺成功,她都不知道要不要继续进京了,进京了也不知到底要嫁给谁。” 侯爷脸色越发难看,侯府不会放弃这笔宝藏,没了怀瑾,庶子不能继承爵位,他的好四弟正好一起接收爵位和宝藏。 两个月后,忠义侯调任燕北道节度使的调令正式下发。 “你好得很呀!翅膀硬了,所有的事情,就瞒着我老婆子一个人!” 老夫人是最后一个知道侯爷谋划燕州的人,她将手边的茶盏,重重摔在侯爷身上。 插入书签 孤女(二十一) 侯爷抬手抖掉身上的茶叶,不疾不徐地开口:“母亲若是想留在京中,我也不会阻拦。” 老夫人双目沉沉,问道:“你是打定主意要一条道走到黑?” 侯爷回望老夫人,说道:“母亲既然不打算让儿子走这条路,那又为何一定要娶莫家孤女?” 老夫人定定地望着他:“我只是想给侯府多一条退路,从未鼓励你谋逆,你这是要带着一家子走上歪路。” “歪路?父亲当年若是没有反心,就不会定下这门婚约。” 老夫人轻叹一声,知道自己如今无法阻止长子,但她还是想尽可能同时保住两个儿子:“兄弟同心,方能其利断金。” 侯爷沉下脸,说道:“我没有这样的兄弟,怀瑾若是死在返京途中,母亲会让四弟娶莫丫头,对吗?” 老夫人垂下眼皮,说道:“行刺之事,未必与你四弟有关,你为何总是将他想得那样坏?” 侯爷冷笑,说道:“母亲,四弟对爵位有必得之心,我和他之间,你只能选择一个。” 老夫人道:“他是你弟弟,他压根不知道莫楚玉的身世,我心里还是更看重你。” 侯爷说道:“母亲,这次离京,你可以带着怀珩一起。” 顾怀珩是顾四的儿子,侯爷觉得给了弟弟留了后,自己已经是仁至义尽。 老夫人眼泪落了下来,说道:“为何你就是不肯放过你弟弟?” 侯爷冷着一张脸,说道:“母亲也可以不带着怀珩离京,或者,您干脆留在京中,守着他们父子。” 老夫人见哭诉无用,便擦掉眼泪,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最有利的判断:“我会跟你一起去燕州,映兰我也会带着。” 侯爷点头,心下却有些腻味,他端庄慈爱的母亲,在骨肉至亲之间,到头来还是选了荣华富贵。 “哇,精彩,太精彩了。”楚玉坐在老夫人院子外不远处的小亭子里,听着S13号的实况转播,她觉得看府里人勾心斗角,可比电视剧好看多了。 还没得到天下呢,就开始分配蛋糕了,搁现代这群人高低会因为梦见彩票中奖而打起来。 [宿主,你真的要帮侯府争天下吗?]S13号呆呆问道。 楚玉闻言一拍桌子:“放肆!天下明明是朕的,跟这群反贼有什么关系?” S13号:…… 很好,这很宿主。 侯府主人启程,整个侯府都动了起来,楚玉虽然是第一次安排这么多人搬家,但却没有半点慌乱,依旧有条不紊。 “世子夫人,三夫人求见。”张嬷嬷进来说道。 张嬷嬷如今是楚玉的心腹,楚玉也给了她选择,她可以留在京城。 但张嬷嬷还是坚定地选择拖家带口一起去苦寒的燕州。 张嬷嬷压低声音解释道:“三房无人做官,又只进不出,这次想来求个前程。” 说完,张嬷嬷将三夫人给她的一小块金子亮了出来。 楚玉明白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见张嬷嬷乖觉,便道:“你自己收着吧。” 张嬷嬷心下一喜,暗道自己真是跟对了人,如今楚玉管家,她是威风凛凛的侯府管事妈妈,比从前当奶嬷嬷风光多了。 “算算时间,她也该来找我了。” 楚玉说得一脸笃定,让张嬷嬷越发觉得她高深莫测,心下越发敬畏。 楚玉刚嫁进来时,三房就送了极重的见面礼,显然是有所求,至于为何过了两个月才登门,是因为他们在等,想看看楚玉这个新妇能不能拿下管家权。 拿下了管家权,也就能证明楚玉在侯府已经站稳了脚跟。 三房是庶出,不仅不受重视,似乎还不被侯爷所喜,楚玉觉得倒是可以收为己用。 三夫人这次依旧送了重礼,她一见到楚玉,就表现得格外热络,话里话外的意思,竟是想要三房跟着侯爷一起去燕北道。 楚玉笑道:“燕北苦寒,常有异族扰边,我其实很羡慕三婶,可以留在京城享福。” 三夫人眼珠子转了转,楚玉说的话她是一个字都不信。 不说侯府老夫人,就是楚玉这个新进门的媳妇,都是难缠之人。 这些人都一门心思要去燕北,那显然京城不能待。 “京中虽好,但我家老爷孝顺,觉得老夫人在的地方,才是家。”三夫人信口胡诌。 侯府二房三房连一官半职都没有,老夫人亲生的两个却全都位高权重,这定然是老夫人刻意打压的结果,因而当三夫人说出“孝顺”二字,楚玉只觉得好笑。 “世子夫人,我家老爷这个人,向来忠厚本分,指望他做什么大事确实难,但跑跑腿帮着处理些庶务,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三夫人笑得一脸谄媚,她知道自己是来求人办事的,因而不仅不敢摆长辈架子,还将姿态放得极低。 楚玉摇摇头,说道:“三婶也太过谦虚了,我听闻三叔博闻强识、才学甚好,只是时运不济,方才一直赋闲在家。” 三夫人是个聪明人,一听这话音,眼睛立马亮了起来:“若是能求个一官半职,那定然是再好不过,日后我们三房,全都听您吩咐,您让我们往东,我们绝不往西。” 楚玉轻飘飘地抛出一颗鱼饵:“三婶,你觉得林州刺史如何?” 刺史是三品官,相当于现代的省长,可以说是位高权重。 三夫人眼睛顿时亮起来了,要不是碍着长辈身份,恨不得当场跪下给楚玉磕个头。 楚玉接着道:“只是三叔毕竟从来没当过官,出仕即任刺史,确实不太容易,但可以先从县令做起。” 怀王宝藏就在林州下辖的淮县,楚玉得安排个自己人先去占着位置。 三夫人也知道不可能一蹴而就,但比起当个白丁,县令也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当即感激涕零,好话源源不断地说出口。 楚玉话锋一转,问道:“蓉丫头如今在家中做什么?” 三夫人听她提起自己的女儿,眼珠子转了转,说道:“雪蓉那丫头,平日里也喜欢舞刀弄枪,她最佩服的人就是您,恨不得日日跟在您身边多学多看呢。” “我也最喜欢年轻鲜亮的小姑娘,只是家里这几个对我始终误会颇多,要是雪蓉愿意,倒是可以跟我一起去燕北。” 三夫人立马说道:“蓉丫头要是能跟在您身边,那真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若是能学得您一星半点的本事,那才是她的福分呢。” 三房两口子感情很好,成婚多年却只有顾雪蓉这一个亲生女儿,一直当做眼珠子一般疼宠着,如今舍得将她送到楚玉身边,显然三房已经打算投靠楚玉。 [宿主,三房也姓顾,不怕以后反水吗?]S13号问道。 楚玉摇摇头:“姓顾的要是靠得住,三房也不会至今都是白丁,他们除了我,别无选择。” [宿主,你身处内宅,也不好给他安排官职呀。] 楚玉:“这事简单。” 楚玉直接找到侯爷夫妇,主打一个真诚:“父亲母亲,三婶给我了好多礼,想要给三叔谋个一官半职,我看林州刺史就不错。” 侯爷正在喝茶,听到这话,一口茶水直接喷了出来。 插入书签 23.孤女(二十二) 守关人。 侯爷很想反问楚玉知不知道刺史是什么官职?那可是三品官, 牧守一方,实权在握。 若是再进一步,都能赶上他费尽力气谋求到的这个节度使了。 但他到底不想得罪金娃娃, 只能苦笑一声, 劝道:“玉儿,你三叔从未当过官,哪能一上来就当刺史?不如日后在燕北给他谋个书吏官当当?” 楚玉摇头, 说道:“可我答应了,要给他谋个地方长官当当。” 侯爷对于楚玉的贪得无厌十分反感,但还是竭力稳住她,假装沉思片刻, 道:“既然是地方长官即可, 不如给他谋个县令, 倒也不必认准了就在林州,天大地大,哪里不能去呢,我看陵州的安县就很好。” 陵州多山林,瘴气丛生,又各族混杂,极难管理, 那里每年都会发生朝廷流官被刺杀或因瘴气病死的消息,真要将人送去陵州, 说不好是去做官还是送命。 楚玉不惯着侯爷, 直接问道:“父亲很讨厌三叔?” 侯爷神色一僵,但很快就笑着说道:“都是一家子骨肉,我怎么会讨厌他们。” 他确实很讨厌顾三,年少读书习武, 老侯爷儿子中最优秀的人不是他,而是顾三,一个庶子,样样都想超过他这个嫡长子。 侯爷仔细回想,出类拔萃的三弟是何时沉寂的呢?似乎是从他的生母死后,他就泯然众人。 他的生母,只是老侯爷后宅一个并不受宠的姨娘,向来安守本分,但她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因为儿子而死亡。 侯爷知道是老夫人动的手,因为老夫人并不允许庶子压过嫡子,侯爷继承爵位后,也帮助老夫人继续将二房三房压制得死死的。 楚玉又道:“我还以为,父亲也是那种看重嫡庶之分的人,心里的弟弟只有四叔呢。” 侯爷听到顾四的名字脸都沉了下来,从前他最讨厌的弟弟是顾三,如今却是顾四这个同胞兄弟。 侯夫人隐约知道丈夫的心结,但一想到丈夫让她疼爱庶女,她立马眼珠子一转,在一旁瞎起哄:“侯爷,如今侯府上下正是拧成一股绳的时候,三叔一直侍奉您和老夫人十分恭敬,再没有什么比骨肉至亲更可靠,不若趁此机会,谋个富庶地方,拉拢一二?” 侯爷觉得这话有些耳熟,似乎是扔出去的飞镖开始往回扎。 但相比较顾四,侯爷确实也觉得顾三没那么讨厌了,可就这样轻而易举给他谋前程,他又觉得很是不爽,说道:“官位没那么好谋,三房无功,凭什么花那么大的力气。” 楚玉:“怎么就没有功劳了?” “嗯?”侯爷不解。 楚玉理直气壮:“三婶给我送礼了呀。” 侯爷:…… 刀子砍在自己身上后,侯爷忽然理解了妻子,难怪妻子这么讨厌楚玉,他从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永远得陇望蜀,恨不得将所有东西都往怀里搂,他心下盘算着,等天下在手,第一件事就是替妻子料理楚玉。 但他也明白,这样的人也有她的好处:浅薄,一眼就能让人看透,容易控制。 侯爷想着还没有拿到手的怀王宝藏,将不满压在心底,硬生生扯出一个笑来,说道:“玉儿这样说也没错,能哄你开心,就是他最大的功劳。” 楚玉立马顺杆往上爬:“那父亲答应给他谋求林州刺史之位?” 侯爷想骂人,暗道这到底是收了多少好处,还缠着刺史不放呢。 侯爷说道:“林州刺史不行,但可以在林州给他谋个县令,日后再慢慢运作刺史之位。” 听着这熟悉的画大饼,楚玉并没有拆穿,她深知想要开窗户,必然要先掀屋顶。 “那就泰昌县吧,泰昌仓所在之地。” 泰昌算不上富庶,但因为气候缘故,十分适合储存粮食,因而泰昌仓里储备了大量粮食,足够造反几年用的数量。 侯爷一秒否决:“泰昌县县令的位置盯着的人太多了,不可。” “常县如何?那里出产的太湖石天下闻名,不愁没钱花。” 侯爷再次否决:“常县是三皇子的钱袋子。” 楚玉一脸不满:“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林州能看的就只剩下永县和淮县了。” 侯爷闻言眼睛一亮,说道:“永县有个金矿,太过显眼,淮县倒是有五成把握。” 侯爷口中说着五成,实际上却是八成,相比较其他几个有特色的县,淮县颇有些寂寂无名的意味,运作起来并非难事。 楚玉却还是不满意,说道:“我还是更喜欢永县,谁不喜欢金子呢。” 侯爷眼见她已经有了要认准永县的意思,立马说道:“淮县,三天之内,你就能等到我的好消息。” 楚玉皱眉,依旧一脸不情愿,但到底还是应了下来。 只是一旁的侯夫人心下觉得有些怪异,毕竟今天楚玉太好说话了,往常她可是一言不合就发疯的人,怎么就学会了见好就收。 侯夫人思虑再三,也只能想着这是因为楚玉是在替人办事,所以她在敷衍。 楚玉也不怕侯爷猜出宝藏在淮县,毕竟想要拿到宝藏,除了需要玉佩做钥匙,还要破解重重机关,非精通墨家机关术者不能解。 办完了私事,楚玉觉得也得意思意思办点公事:“父亲,既然要经营燕北,那铁矿便是重中之重,这本册子上详细标注了燕州铁矿所在地,甚至该如何开采,我祖父也早有谋算。” 莫老爷子确实为原身这个孙女操碎了心,只可惜许多东西都在进侯府后不久被“遗失”了,在很多年后才出现在薛映兰儿子手中。 侯爷谋划淮县县令,也要置换出许多政治资源才能得手,如今拿了这册子,他也有一种勉强回血的感觉,心下暗道楚玉还算上道。 [宿主,就这么轻易将册子交出去吗?]S13号见楚玉没占到便宜,比它自己吃了亏还难受。 楚玉轻笑,说道:“铁矿开采,需要调配大量人力物力,投入大,见效慢,我等着摘果子就好。” 侯爷拿到了铁矿册子,又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是不经意一般问道:“我记得你身边还有个老仆,怎么许久未曾出现了。” 楚玉听他提起吴叔,脸上笑容未变,说道:“吴叔见我嫁得良人,他便放心了,如今已去江南寻地隐居。” 侯爷佯装责怪,说道:“你这个孩子,如此忠仆,竟然就让他这般悄无声息离开,论理,我与你母亲也该赠送程仪,谢他多年对你忠心耿耿。” “父亲母亲慈爱,我也不能太过不知好歹,怎好再让你们破费呢。”楚玉说道。 侯爷和侯夫人对视一眼:原来你还知道自己不知好歹呀。 侯爷也没有戳穿她,而是问道:“你这忠仆去了江南何处呀?我在江南也有不少旧识,或许可以照顾一二。” 楚玉故作不知这是他的试探,毫无隐瞒:“吴叔只说要去临安,等抵达之后,他会托人给我来信。” 侯爷点头,说道:“等收到他的信,务必要告知为父,到时我也好让旧识照看。” 楚玉自然满口答应。 侯爷又道:“说起来你爷爷留下的宝贝,你还没弄明白在哪吗?” 楚玉一脸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实在是太笨了,到现在还读不懂爷爷的暗示。” “他老人家留了什么暗示,不妨说出来,我们也帮你参详参详。”侯爷说道。 楚玉随口敷衍道:“回头我就让人送过来。” 至于回头是什么时候,楚玉压根不提。 等她离开之后,侯爷立马唤了亲信过来,派人去临安追踪吴叔行迹。 这一切楚玉故作不知。 三天后。 三夫人一脸喜色,看着丈夫道:“侄媳妇倒是说话算话,这么快就将事情给办成了,淮县县令,就是不知道这地方如何。” 顾三闻言,说道:“我听说过这个地方,虽不算特别富庶,但也算民风淳朴,常有客商往来,那里的金皮李很有名。” “那就好,那就好,我还怕她糊弄我们,随便找个地方打发我们。”三夫人一想到多年来受的委屈,眼泪也忍不住落了下来,说道:“咱们也算熬出头了。” 顾三伸手,温柔地摸了摸妻子的脸颊,说道:“这些年,委屈你了,如今又害你花费许多银钱,才为我谋得这个官职。” 三夫人赶忙摇头:“我送的礼她大部分都退回来了,只象征性的收了点东西,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其实没花多少钱。” 三夫人想到这,又道:“他们都说侄媳妇是个钱串子,说她贪得无厌,可我觉得她人挺好的,蓉姐儿昨个从侯府回来,还说大堂嫂教她管家,带她习武,拿她当亲妹妹看,很是亲近。” 顾三自然明白这是楚玉有意拉拢,感慨道:“咱们这位世子夫人,不是普通人,大哥这次怕是要看走眼了。” 三夫人闻言一惊:“夫君,难道你觉得,侄媳妇和大哥夫妻不是一条心,可我亲眼瞧着,侄媳妇和大嫂如今亲近得很呀,就是亲母女也不过如此。” 顾三轻笑一声,说道:“大哥大嫂从来不是知恩图报的人,我不知道他到底图谋孤女身上的什么东西,但这个孤女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咱们呀,如今上了她的船,日后听她的便是。” 顾三想到这些年来,妻子花费了不知多少银钱,却连一个机会都砸不出来,这全然是因为他的好大哥在从中作梗,因而相比较亲兄弟,他倒是更愿意站队楚玉。 如今唯一的女儿也跟着楚玉,只要能为女儿求个好前程,这条命给她都行。 转眼便到了启程之日,侯府大半主子离京,金银财物全部装箱带走,大件家具摆件留京封存,失去了这些华美之物的侯府,好似在一瞬间衰败一般。 车队从城中出发,延绵数里,一眼过去都望不到尽头。 马车上,顾雪云忍不住向侯夫人抱怨:“真想不明白,父亲放着好好的京官不做,偏要去燕北那样的乡下地方。” 侯夫人瞪了她一眼,道:“你父亲自有他的道理,不要多言。” 顾雪云撇撇嘴,说道:“说来说去,还是那乡下丫头最开心,直接回家了。”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楚玉掀开车帘进来。 “妹妹在和母亲说什么呢?不会是在说我的坏话吧。”楚玉直接问道。 顾雪云神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侯夫人赶忙替她描补,道:“她说这次去燕北,你也算是回娘家了,正好弥补不能回门的遗憾。” 楚玉轻笑一声,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说起自己的来意:“世子担心母亲和妹妹,想看看你们可有晕车。” 侯夫人一脸心疼地道:“这点小事,打发个人过来问一声就好,哪里能劳动你亲自过来。” 顾怀瑾的声音此时在马车外响起:“母亲,也是因为楚玉孝顺,非要亲自看一眼才放心。” 侯夫人也配合地做出一副婆慈媳孝的模样给儿子看:“你媳妇就是太孝顺了,我又不是没有坐过马车,哪里就那么娇弱了。” 这段时间侯夫人对楚玉十分关照,楚玉也顺势跟她缓和关系,俨然是一对亲密婆媳。 楚玉此时凑过来,贴在侯夫人身上,笑着说道:“一会不见母亲,我也很想您呢。” 侯夫人不习惯和她这么亲近,一时身子都僵硬起来。 楚玉脑袋靠在侯夫人肩膀上,说道:“还是母亲的好东西多,昨晚上用了您给的安神香,难得睡了个好觉。” 侯夫人赶忙营业,拍了拍她的手,说道:“你要是喜欢,我那还有一些,回头找出来了都给你。” 楚玉笑得一脸娇俏,说道:“又得了您的好东西。” 侯夫人也跟着笑得一脸慈爱,一旁的顾雪云像是多余的一般。 楚玉又看向顾雪云,像是突然才发现一般,惊讶道:“二妹妹的脸色,怎么这么差呀,是不是昨晚没有睡好呀?” 顾雪云的脸色确实很差,不过不是因为失眠,而是因为气的。 她看着楚玉紧靠在侯夫人身上的模样,眼神都不对劲了,往常母亲最疼的人是她,有什么好东西,也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她,如今全都换成了楚玉。 侯夫人也察觉到女儿的不对劲,忙打圆场道:“你妹妹有些晕车,休息一会就好了。” 楚玉又亲亲热热地陪着侯夫人说了会话后,才下了马车。 侯夫人应付完楚玉,也觉得十分疲惫,忍不住长叹一口气,轻声说道:“可算走了。” 马车继续前行,顾雪云忍不住抱怨道:“她要在哥哥面前装孝顺样子,您还配合她,换我是您,早就扯了她那张伪善的面皮。” 侯夫人如何能不知道楚玉是在装孝顺,但她如今的人设可变了,她现在可不是跟楚玉斗法的侯夫人,她现在是楚玉的绝世好婆婆。 为了皇后凤冠,她能忍! “你以为我是真的……”侯夫人后半句话还没说出口,马车忽然又停了下来。 是楚玉又来了,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母亲,妹妹晕车,我给她送些果脯来,你们又在说什么呀?” 侯夫人被她吓个半死,庆幸自己后半段话没说出口,这个儿媳妇精得跟猴一样,神出鬼没的,她也不敢再在背后说坏话了。 “难为你还想着你妹妹,我们也正在说她晕车的事情呢。”侯夫人想要将事情敷衍过去,又道:“你也别光想着这边了,也多顾惜自己的身体,忙前忙后的,太操劳了。” 侯夫人这段时间给楚玉送东西已经送出肌肉记忆了,随手就手边的一瓶玫瑰露递了过去:“这是新得的,你拿去尝个新鲜。” 顾雪云:! 顾雪云眼睁睁看着自己孝敬亲妈的东西,被亲妈转手给了嫂子。 楚玉自然注意到顾雪云的神情,但她还是快速将东西接了过去:“母亲也太宠着我了,什么都想着我念着我,我有时候都觉得您不是我婆母,倒像是我亲生的娘了。” 侯夫人满脸塑料笑容,说道:“玉儿乖巧懂事,我也恨不得你是我亲生的女儿,不像我生的这些个冤孽,就知道惹我生气。” 顾雪云闻言看向侯夫人,眼神中满是不敢置信。 楚玉见着这一幕,嘴角勾起,说道:“母亲,有娘的感觉真好,好像我又有家人了,有人疼着就什么都不怕了,我有时候都怀疑您是我上辈子的娘了。” 侯夫人听着这话,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但为了凤冠,她忍着恶心说道:“你也是个好孩子,我一见你就欢喜得跟什么似的,可能你这辈子投胎走错了道,不过到底还是成了我的儿媳妇,又叫我一声娘。” 两人你来我往亲亲热热地说完了一堆场面话后,楚玉才回到后面马车上。 侯夫人结束营业后,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顾雪云看着那包果脯,压根连吃的意思都没有,掀开马车帘子就要扔出去,却被侯夫人一把拦住。 “你做什么?”侯夫人一边训斥,一边忍不住左右看,生怕这事被楚玉的人瞧见。 顾雪云说道:“假好心!我才不要吃她的东西,谁知道她有没有下毒,她一进门,您就吃了多大的亏,亏您现在还能对她笑得出来。” “拿回来,你不吃我吃。”侯夫人将那包果脯抢了回来。 她不敢再说楚玉的坏话,只能训斥女儿:“她是你大嫂,你对她恭敬些。” 顾雪云一想到刚才母亲随手送出的玫瑰露,她一直以为母亲和她同仇敌忾,此时倒觉得母亲是真心护着楚玉,顿时破防了。 “母亲,她说几句好听话,您就真觉得她孝顺了?到底谁才是你的亲女儿?我送你的东西,你就算不吃赏给下人,你也不该给她!” “你少说几句,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的,东西给了我,怎么处置是我的事情,你大嫂起码比你孝顺多了。”侯夫人很怕女儿的话被楚玉听见,说话颇有些口不择言。 但这话一出却捅了马蜂窝。 顾雪云气得眼睛都红了:“母亲,从前是谁跟我说,等她进了门要好好收拾她,如今倒好,你们亲亲热热的,倒显得我是个外人了。” 侯府所谋是大事,这还没到燕北呢,侯夫人和侯爷连顾怀瑾都还瞒着,自然不会告诉顾雪云,只能说道:“进了门就是一家人,你少说什么外人内人,都是一家人。” “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我还没嫁出去呢,母亲心里就只有哥哥,如今连带着莫楚玉也是你心尖上的人,我算什么呀。” 顾雪云这段时间里的不满,全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往常侯夫人有什么好东西,第一惦记的就是她这个小女儿,如今楚玉吃肉,她连汤都喝不上。 “真是个冤家!你非要气死我?”侯夫人很想敲一敲女儿的榆木脑袋。 顾雪云冷着脸:“是母亲在气我,早知母亲这么喜欢她,我从前何必要跟她对着干。” 侯夫人又气又急,偏偏又怕楚玉杀个回马枪,不敢将话明说,只能说道:“我从前跟你大嫂有诸多误会,但其实你大嫂这个人还挺好的,你多跟她相处就知道了……” “你说这些话自己信吗?”顾雪云反问。 侯夫人当然不信,她还憋着一肚子火,等着拿到宝藏后立马收拾楚玉呢。 但如今还不是时候,侯夫人只能说道:“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日后都不要跟她起冲突,你要拿她当亲嫂子看。” “你休想逼着我讨好她!”顾雪云说完,将头转过去,不理侯夫人。 侯夫人见一直劝不动女儿,也烦了,道:“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犟种!日后你自然就明白了,我是你娘,不会害你。” 顾雪云正处在叛逆期,只觉得自己一片丹心为母亲,母亲却转头讨好大嫂,她满心都是被背叛的痛苦,只觉得心口都开始疼了。 看到侯夫人她就觉得心烦意乱。 索性趁着车队停下休整的时候,顾雪云直接爬上了后面顾雪薇的马车上。 顾雪薇看她神色不豫,问道:“怎么了?瞧着你好像不太高兴。” 顾雪云不说话,她和亲娘闹矛盾,才不想让庶姐知道。 顾雪薇眼珠子转了转,很快就猜到了大概,开口道:“你说母亲是不是很奇怪,前头对着大嫂喊打喊杀的,如今倒处得比亲母女还好,恨不得要将她供起来。” 这一下子立马戳到顾雪云的痛处,小姑娘顿时就沉下脸来。 顾雪薇作为不安好心的庶女,自然敏锐地察觉到了顾雪云的情绪波动,再接再厉,持续输出。 “果然,母亲心里,最在意的还是大哥,就连大嫂,如今也都是她心尖尖上的宝贝了,我们这些女儿又算得了什么呢。” “真羡慕大嫂,丈夫疼着,婆婆宠着,日后我也要多多讨好她,你说我现在讨好大嫂还来得及吗?” “妹妹,你是大哥的同胞妹妹,你说话肯定比我管用,你可要为我在大嫂面前多多美言几句呀。” 顾雪云一向心高气傲,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气,她一想到自己以后可能真的要低下头去讨好楚玉,顿时都快气炸了:“你闭嘴!” “好好的,我也没说什么呀,你怎么就生气了呢。”顾雪薇一脸委屈。 顾雪云颐指气使:“你下去,我不要跟你一个车!” 顾雪薇一脸无辜:“妹妹好大的架子,这明明是我的马车,你怎么还要赶我走?” “你下去,你下去,我才不想看到你!”顾雪云才十三岁,本来心情就很差,如今直接绷不住了,连表面和平都不想维持了,竟然动手推了起来。 “打起来,打起来!扯她头发!抓她脸!” 楚玉隔着老远,激情喊麦。 而S13号的转播里,这两人居然真的打起来了。 这场闹剧演变得有点离谱,侯府马车刚出京城没多久,两个小姐就打架了,弄得侯府主子们都脸上无光,觉得让下人护卫们看了侯府的笑话。 [宿主,你刚刚是故意的?]S13号后知后觉地发现,似乎顾雪云崩溃,是从楚玉上侯夫人马车开始的。 往常也没见她和侯夫人商业互吹到这种程度呀,做这些好像就是专程气顾雪云。 “我也没干什么呀。”楚玉一脸无辜,接着说道:“我就跟侯夫人撒撒娇而已,怎么这就受不了了。” S13号一脸怀疑,它不太明白宿主的操作,但向来不耻下问。 [她们打起来,对咱们是有什么好处吗?] “哦,不一定有。” [那你为什么……]S13号不解。 楚玉理直气壮:“因为我坏呀。” 楚玉怎么能不知道侯爷夫妻的打算,从一开始,她就得罪了他们,久居高位的人,怎么能容忍下位者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 在他们眼里,楚玉这个孤女,就该将宝藏双手奉上,怎么还敢跟他们谈条件。 只待宝藏得手,他们就要送孤女归西,为儿子寻找下一个天命皇后。 这场追逐权力的游戏,只能有一个最终的胜利者,他们之间,从来就没有和解的可能。 车队从深秋走入初冬,终于抵达了燕北核心所在:燕州。 这一路上,侯夫人都想找机会和女儿解释,但每次楚玉都会凑巧出现,偶尔还掺和进几句挑拨,倒是让母女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 “玉儿如今虽然娘家已经无人,但我们也该前去恩人墓前吊唁。” 侯爷向来会做表面文章,因而话语也说得冠冕堂皇。 顾怀瑾尚且不知真相,看向楚玉,小声说道:“我也想见见你长大的地方。” 顾家所有人中,让楚玉花了最多心思的人,就是顾怀瑾,好感值也早早就刷满了。 相比较其他人暗潮涌动的勾心斗角,顾怀瑾的画风总是不太一样。 他的眼神清澈且愚蠢,像是沉浸在一场绚烂绮丽的粉色美梦中。 父母爱人皆在身边,他们之间关系还格外融洽,完全没有婆媳争端,他马上还能建功立业一展抱负,因而此时哪怕舟车劳顿,他依旧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男人。 迎着顾怀瑾满怀期待的眼神,楚玉笑着应了下来:“好呀。” 行李交给仆从慢慢整理,楚玉带着他们前往自己长大的家。 仅仅离家数月,这个偏僻的小院里已经杂草丛生,到处都是荒废的气息,推开门进去,就能看到灰尘簌簌落下。 “这边是厨房,左边是我住的屋子,那边是爷爷住的,最外面那间是吴叔的。” 房子不大,前后也不过五间,家具也十分平常,显然他们这些年为了融入市井,过得十分简朴。 前院里还有不少木桩,上面全是练武的痕迹。 顾怀瑾伸手抚着满是刀枪棍棒痕迹的木桩子,说道:“这么深的印子,你习武一定特别刻苦。” 楚玉朝他笑了笑,随口胡扯:“都是为了与你匹配呀。” 顾怀瑾顿时眼睛都变成了星星,双目灼灼地盯着她,说出来的话却很像个粉丝:“你也太努力了吧。” 楚玉心道:假的,原身练武都在偷懒,木桩子上的痕迹刻意做出来糊弄莫老爷子的。 此时下人也准备好了纸钱和祭品,一行人又转道去了莫老爷子的墓前。 楚玉的父母,和莫老爷子的坟墓连在一起,三座坟墓都修得十分简陋,墓碑上只篆刻了三个假名字,任谁也猜不出来,这里埋葬着的是怀王的亲眷。 “这墓地委实简陋了些,从前不知也就罢了,如今既见到了就不能坐视不理,过几天我让马三来帮忙重新修葺一番。”侯爷依旧是一副好公公的模样,好似他是真心实意在为楚玉考虑。 楚玉没有拒绝,心下暗道,只是翻修三座墓地,难为侯爷能派出最心腹的长随,这是生怕事情办砸了呀。 反正都是假坟,她也懒得揭穿侯爷的真实目的,随他去找,她倒要看看他能找出什么来。 节度使一职,意为节制调度,掌管边境军,其主要职责,便是守边。 楚玉之所以选择燕北,倒不是因为那个如今还没影的铁矿,而是为了将燕北军握在自己手中,将一场史书中短短数句的惨状扼杀在摇篮中。 三年大旱,边境那头的戎羌也没有余粮了,他们安分不了多长时间。 楚玉自问不是个良善之辈,但如今自己既然有能力,她还是决定主动来做这个守关人。 不为其他,只是为了阻止史书上那一句血淋淋的“屠戮千里”。 24.孤女(二十三) 楚玉并没有急着参与军务, 而是依旧扮演着一个主持中馈的好媳妇。 只是在侯府的事情忙完后,她经常会带着顾雪蓉一起出门。 顾雪蓉今年十二岁,自幼也是被三房夫妇疼爱着长大, 但她却不像顾雪云那般刁蛮,反而十分乖巧。 楚玉手里有一份名单,她如今正按照名单一一拜访过去。 年前莫老爷子病逝,这份名单是他留给楚玉的遗泽之一。 只可惜,名单里很多都是莫老爷子的同龄人,如今也大多过世。 但楚玉此次却一改之前桀骜不驯的作风,每次登门必带礼物, 即便吃了闭门羹也不气馁发疯, 而是耐心地再次登门。 “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我姓张,你认错人了。” 白胡子老头气呼呼地说道,当即就打算关门。 楚玉一把将门按住,说道:“老爷子, 好好好,就当您不姓程, 我和妹妹跑了一天,很累了,想来您家讨碗水喝, 您就当日行一善, 让我们进去。” 顾雪蓉听到这话, 很是配合,舔了舔起皮的嘴唇,可怜巴巴说道:“老爷爷,求求您行行好吧, 我真的好渴呀。” 白胡子老头看着面容稚嫩的小姑娘,愣了片刻,到底没能冷下脸。 “院子里有井,自己打水,不准乱翻!”老头不高兴地说道。 楚玉给了顾雪蓉一个赞许的眼神。 两人进了院子,楚玉力气大,很快就提了满满一桶水上来。 屋子里的老头,此时正躲在门背后,朝着院子里两人望了过来。 楚玉是习武之人,对于视线十分敏感,立马高声朝着里面道:“老爷子,我妹妹肠胃弱,不能喝生水,借你家厨房一用,我可以给钱!” 老头不回答。 楚玉又道:“您不说话,就当答应了!” 楚玉从怀里掏出几枚铜板,放在水井边,提着水桶就要进厨房。 老头忽然跳了出来:“你乱跑什么,不准进厨房!” 楚玉笑了起来,说道:“原来您一直躲着看呢,就等着抓我的小辫子。” 老头脸上没有半点不好意思,而是说道:“我就算躲着看又怎么了,这是我家,我说了算。” 楚玉干脆将水桶给放了下来,她也不惯着老头,说道:“你说你,一大把年纪了,胡子老长的,还搁着玩矜持呢,真当自己是黄花大闺女?既想人来请你出山,又不想轻易让人得手,您说别扭不别扭。” 老头被楚玉戳破心思,脸上却没有一点尴尬之色,而是厚着脸皮说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说的就是你呢,程大司农!”楚玉直接点破他的身份。 老头恼羞成怒,说道:“我才不姓程,丫头片子乱叫唤。” 楚玉轻笑一声,说道:“被人遗忘,其实也很寂寞,对吧?” 老头被说中心思,顿时沉默不语。 “谁能想到二十年前,风光无限的程大司农,如今寂寂无名地待在这样的偏远之地呢。”楚玉说道。 大司农,农事官,主管农桑、水利、救荒等事务。 楚玉面前的这位程司农,精通农事,曾经大幅度提高水稻产量,被百姓们尊称为活神农,只可惜,后来因为朝廷内斗,不幸卷入其中,成为背锅的炮灰,被夺官流放,后销声匿迹。 楚玉的声音仿佛带着无尽的诱惑力:“午夜梦回之时,您真的甘心吗?真的觉得自己错了吗?难道您就不想证明自己吗?” 老头一瞬间门颓然下去,说道:“不甘心又能怎么样,我难道还能指望你这个小丫头。” 楚玉轻笑一声:“您确实不该指望我。” 老头怒了:“你耍我?” 楚玉摇头,道:“您该指望是自己,旁人总是靠不住的,只有记在脑子里的本事,才永远不会背叛。” 老头神色一怔。 “您在燕北待了二十年,总不会一无所获,人生短短数十载,您难道不想为后世留下些什么吗?如今就有个机会摆在你面前,整个燕北,任你作为,如何?” 老头闻言沉思片刻,继而说道:“燕北多是荒地,并不利于种植……算了,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好像你真的拥有燕北一般。” 楚玉说道:“办不到就办不到,别扯这些借口,蓉儿,我们走,说来说去,不过是个浪得虚名之辈。” 说完,楚玉作势要走。 “哎哎哎!”老头急了,赶忙叫住两人,暗道这丫头怎么都不知道给人台阶下,说翻脸就翻脸。 但楚玉的话确实说道了他的心坎上,他隐居二十年,似乎是隐藏得太好了,真的没人来找他,眼看着就要入土了,他还是满心不甘。 “老头,跟不跟我走,就一句话,别扭扭捏捏的,我没空哄你。” “你这丫头,怎么脾气这么急。”老头埋怨道。 “有些人哟,给他机会他不中用呀,蓉儿,走了。” 楚玉一脚都跨出门了,顾雪蓉急忙跟上。 “哎,你这个丫头,我跟你走就是。”程司农再次喊住楚玉。 楚玉回头看着他,催促道:“那你还不快点收拾!” 老头嘴巴上还在挽尊:“我跟你走,不是什么为了证明自己,我都是为了燕北的百姓。” 楚玉懒得戳穿他,随口敷衍道:“啊对对对,你说得都对。” “我年纪大了,你都不知道尊老爱幼的……”老头唠唠叨叨的,埋怨楚玉不帮忙收拾。 楚玉才不惯他,倒是顾雪蓉十分乖觉,凑过去道:“程爷爷,我帮您呀。” “哎,真是个好孩子,不想某些人,凶巴巴的,到现在连自己的身份都不说。”程老头一边说,一边拿眼睛觑着楚玉。 楚玉就当没看到,可给程老头气个够呛。 搞定程司农之后,楚玉立马找上侯爷。 “屯田?朝廷没下这道指令呀。”侯爷诧异。 楚玉笑了,她反正一直以来就挺疯癫的,因而面对侯爷夫妇,高兴时她会扮演乖乖儿媳,不高兴了就当场甩脸子,主打一个反复无常。 此时她就阴阳怪气道:“父亲,瞧您说的,朝廷也没让我们造反,要不然您的铁矿也别开采了。” 侯爷尴尬一笑,但心里却十分不爽。 在造反这件事上,楚玉提第一条建议的时候,他还能虚心接受,装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样子。 但架不住她一直提呀。 一条接一条,跟个机关/枪似的,喷个没完,偏偏还每条都很有用。 这就显得他这个造反主谋很是无用,感觉自己像是楚玉手中的傀儡,导致面对楚玉时他总觉得心里不爽,却又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就会非常憋屈。 比如现在,因为燕北苦寒,不利种植,且邻近林州泰昌仓,可轻松进行粮草补给,故而无论是侯爷,还是前任节度使,都没有往屯田上面想。 但屯田的好处却显而易见,哪怕燕北田产相对较低,但有了存粮,地方才不怕朝廷突然截断供给。 侯爷也知道这个建议不能拒绝,安抚道:“玉儿稍安勿躁,你的建议十分中肯,我很快就着人去安排。” 楚玉也知道他想摘桃子,不希望她插手屯田之事,便很是无所谓地说道:“可惜了,程时广大司农就认准我呢,其他人都不理。” “什么?你居然能请到他?他还活着呢?” 侯爷惊了,他十几岁就出仕做官,自然听说过程时广的大名,他既没想到消失二十年的人就在燕州,也没想到人还活着,算算年纪,得快八十岁了。 楚玉也做出震惊模样:“父亲,原来你盼着他死?放心,我会向他转达您的问候。” 25.孤女(二十四) 讨厌讨厌真讨厌!侯爷心里狂骂, 现在越看楚玉越不顺眼,他从未被人这样戏耍过。 但偏偏又拿她没什么办法,如今她的宝藏没拿到, 倒是她从侯府捞了无数好处。 侯爷越是讨厌楚玉, 就越是理解侯夫人, 但即便理解, 他和侯夫人还得乖乖对着楚玉赔笑脸,只能不停安慰自己, 等到拿到宝藏, 第一件事就是剐了楚玉。 “玉儿你可真会开玩笑, 这些话怎么能告诉程老爷子呢, 万一他不帮忙了怎么办。”侯爷他也分不清楚玉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说真的。 楚玉又不是个傻子,自然能够感受到侯爷那一瞬间的杀意。 “父亲说的话我怎么敢不当真呢,程老爷子一直很欣赏我,要不是听说来给我帮忙,他都准备离开燕州了。” 楚玉张嘴就往自己脸上贴金, 这番胡说八道也完全不怕侯爷去找人求证, 毕竟按照程老头那个别扭性子,他估计都不稀罕搭理别人。 侯爷尴尬一笑,说道:“我本来还想着你管着这一大家子的事,会忙不过来,心疼你会累着,如今看来, 屯田之事也只能交给你来办。” 楚玉轻笑一声,说道:“我其实也不想管那么多事,我这个人最淡泊名利了, 只是没办法,侯府没我不行,我也是想为了大家好,不得已才要接手这些事。” 听着楚玉说得这些屁话,侯爷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偏偏还不能反驳,三言两语,屯田之事,就交给楚玉主理。 只是侯爷心里从来没有拿楚玉当自己人,便想着要安插两个自己人:“赵五和王海办事向来妥帖,有他们帮忙,想必能够事半功倍……” 但他刚一开口,就被楚玉否决了,说道:“赵五暴虐,经常殴妻,王海糊涂,婆娘跟人私通了都不知道,这样的人哪里妥帖了?” 要不是张嬷嬷这个大喇叭,楚玉还真不知道这两人的丑事。 侯爷听到这话,第一反应是生气楚玉跟他说话的态度,第二反应是王海居然戴了绿帽子?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楚玉见侯爷一脸疑惑,立马阴阳怪气道:“不会吧,不会吧,您连这些都不清楚?” 就差直接问你为什么这么废物,连手下人是什么货色都不清楚。 侯爷肯定不能承认自己是个废物,立马轻咳一声,说道:“这些事,我其实都知道。” 岂料他刚说完,楚玉直接将手里的杯子用力摔在地上,一脸怒色。 侯爷:? 怎么忽然就这么生气?哪句话说错了? 楚玉一拍桌子,道:“您什么意思啊?亏我还真拿您当亲爹侍奉呢,您就是这么看我的?这种腌臜人也要派来给我用?还是您觉得我就只配用这种腌臜货色?” 侯爷:我不是,我没有,别乱想。 “玉儿,为父不是这个意思……” 楚玉老调重弹:“我就知道,你心里觉得我是个乡下人,出身寒微,配不上侯府高门大户,欺负我是个孤女,我但凡多几个同胞兄弟,你绝对不敢这样对我!” 侯爷心累,他算是彻底理解了侯夫人,楚玉这种一言不合就大吵大闹的性子,别说给侯府做正妻,就算是当妾都嫌埋汰。 为了宝藏,侯爷决定先忍一时。 “玉儿,是为父错了,这种错下次绝不再犯。”侯爷不得不拉下脸来跟楚玉道歉。 楚玉眼珠子一转,说道:“父亲既然道歉了,我自然也不会抓住这事不放,我就相信父亲是无心之举。” 侯爷松了口气。 但楚玉接着说道:“听说前些日子父亲新得了一柄宝刀,名唤龙雀,正好我属龙,听着仿佛跟我十分有缘。” 侯爷心都在滴血,对楚玉的厚脸皮也有了更深的认识,这宝刀他刚拿到手,还没把玩几次,如今就被她盯上了。 他甚至怀疑楚玉借题发挥,就是想要这宝刀。 侯爷满心不舍,推脱道:“刀剑无眼,要是伤到你就不好了。” 楚玉上前两步,将侯爷的茶杯也重重砸在地上,道:“我就知道,我在侯府就是个外人,人人都能踩我一脚!活着有什么意思!” 侯爷双拳紧握,知道今天这宝刀他是留不住了,说道:“虽然刀剑无眼,但玉儿你武艺非凡,正所谓宝刀配英雄,为父就将龙雀转增给你,望你日后能更进一步。” 楚玉立马笑嘻嘻,说道:“父亲对我也太好了吧,您是整个府里最疼我的人了,您和我亲爹也没什么区别了。” 这一场闹下来,侯爷赔了夫人又折兵,简直是亏到了姥姥家,加上先前挖莫家人坟墓也没找到线索,他越想越不甘心,便又提醒道:“玉儿,你上次不是说,关于宝藏的线索要拿出来大家一起参详吗?” 楚玉立马像是才想起来一般,说道:“瞧我这记性,差点都忘了,也不用回去取了,我写给您看,大家一起参详。” 楚玉大笔一挥,当场编了一支歌谣出来。 “红叶花,绿树果,湛蓝湖,湖边绕,绕两行,天知晓……” 侯爷念着歌谣,眉头越皱越紧,说是歌谣,甚至都不雅韵。 “玉儿,你确定这是线索?”侯爷感觉楚玉在骗人。 楚玉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胡诌:“这是一首歌谣,名字叫《藏宝歌一》,我爷爷曾经跟我说过一句话:最珍贵的宝藏,藏在最朴素的语言里。” 楚玉这似模似样的胡扯,还真镇住了侯爷,他甚至已经信了三分。 “藏宝歌一?这是第一首?还有二吗?” 楚玉说道:“当然有呀,我爷爷这人向来小心谨慎,分了好几首歌呢。” “那其他的歌呢?” 楚玉:“我脑子不好,一时想不起来了,可能还要花点时间。” 侯爷心里很着急,但嘴巴还是安慰道:“回去慢慢想,想到了再过来跟我说,咱们不着急。” 侯爷满心都是破解宝藏的秘密,他还指望着楚玉能给他提供更多线索,因而对待楚玉的态度更加放纵。 屯田之事,侯爷完全不给她添任何阻力,甚至还全力配合她推行开来。 楚玉一直坚信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做,她从不对程老头指手画脚,只全心全意打配合,执行程老头的指令,因而整个合作过程程老头都十分愉悦。 “你这个公爹虽然长得不像个好人,但还挺开明,不像其他人那样,满脑子男女偏见,恨不得将女人全都关在家里,他居然肯放权给你,着实不容易。” 楚玉笑了,毫不犹豫卖队友,说道:“哦,他本来不想让我管这事,想让另外俩人来,那俩人一个打老婆,一个戴绿帽,我觉得屯田是大事,不能让这两个不靠谱的人瞎搅和,所以只能自己来管。” 程老头立马怒了,秒变脸:“这什么人呀,眼睛瞎的吗?这样的人,走不长远。” 楚玉笑而不语,说道:“他还觉得自己特别厉害呢。” 程老头凑近楚玉身边,问道:“你是不是捏着他什么把柄呀?” 楚玉没有回答,而是说道:“您老人家,不也没有男女偏见吗?” 程老头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说道:“我活了八十年,什么人没见过,瞧不起女人的,最后都死在女人手上了,你这个丫头,我一看就知道是个硬茬子。” 他又压低了声音,问道:“给老头子解解惑,你到底拿着他什么把柄?” “你想知道?”楚玉反问。 程老头用力点头。 “那你争取多活几年,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程老头撇撇嘴:“小气。” 楚玉一番告小状,却导致后来程老头看到侯爷时,一直都摆臭脸,倒是让侯爷对“程老头看重楚玉”这事越发深信不疑。 冬季兴修水利,春季播种发芽。 程老头在燕北研究多年,确实有几把刷子,在他的指导下,春耕开展得轰轰烈烈,绿油油的禾苗一茬接一茬地往外冒,成为燕州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但侯爷这边,拿着一首胡编的歌谣,进展几乎没有。 偏偏楚玉又喜欢添乱,时不时就想起一首歌谣,也不管有没有用,一股脑全塞给他,倒是让侯爷的脑子越发像一团乱麻。 侯爷本来是自己一个人硬猜,但侯夫人给他想了个妙计,时不时举办灯会,将歌谣混在灯谜里,让别人猜地名。 只可惜钱没少花,但却没有得到任何答案。 等到夏天来临的时候,城中来了一位仙风道骨的道长。 马三将自己打听到的事禀告侯爷:“侯爷,属下当时亲眼所见,这位孟道长只是看了那人的面相,立马就说他家里即将添丁,然后您说巧不巧,那人家里就有人来报喜,说老婆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把那人给喜得哟,将身上的钱全都给孟道长。” 侯爷闻言皱眉,说道:“会不会是这两个人联手做戏?” “那人名叫胡广志,是东街开酒楼的,街坊邻居都认识,应该不至于跟着一起做戏。”马三此时眼睛也是亮晶晶的,他觉得自己亲眼见到了真神。 侯爷还是皱眉,觉得这事情似乎来得太巧了些。 马三压低声音,说道:“孟道长他也看了我的面相。” “他说了什么?”侯爷立马好奇。 “他说我的面相很好,如今是下人身子,实际却是侯爵命。”马三满脸喜色。 侯爷闻言一点也不觉得冒犯,反而十分高兴,马三这个下人能封侯爵,只能说明是他这个主子赏赐的。 什么人能赐侯爵,定然是他登基了呗。 人都只爱听自己想听的话,侯爷此时就觉得自己的造反事业前途大好。 马三接着道:“侯爷若是不信,不妨将人请过来,试上一试。” 26.孤女(二十五) 侯爷第一次见到这位在燕州名声大噪的孟道长时, 整个人就被镇住了。 仙,真的是太仙了。 侯爷还不确定他是不是有真本事,但光靠这外表, 看下来就像是个真神仙。 真神仙孟昀, 一见到侯爷,看完他的面相,立马大惊失色,紧接着低下头来, 竟是一副不敢与之直视的模样。 “道长为何来燕州?”侯爷沉声询问道。 孟道长答曰:“隐见紫气升腾,便来燕州一窥天机。” 侯爷立马对号入座, 觉得天命在身。 “道长寻到天机了吗?” 孟道长依旧没抬头,只是道:“已见贵人, 幸甚至哉。” 侯爷询问道:“何为贵人?” 孟道长也没有吊胃口, 直接说道:“气吞山河,主人间极贵。” 侯爷闻言大悦,但依旧还是心存疑虑, 毕竟这个道士出现得太突兀了。 只是不等他主动问询, 孟道长忽然心有所感,遥望京城方向:“天降神雷,诛杀妖邪。” 侯爷闻言一脸莫名。 “道长这是何意?”侯爷追问道。 “京中今日有妖邪伏诛,赵齐国祚将断。” 本朝国号为齐,皇族姓赵, 是为赵齐。 侯爷心道, 难道今日京城有皇族被雷劈死?他还想细问, 孟道长忽然脸色一白,直直地朝着地上栽去。 侯爷赶忙命人请大夫来诊断,得出的结果却是“气血两亏, 需得静养数日”。 侯爷也要等京城的消息,便赶忙命人将孟道长安置在侯府偏院,又派了重兵把守,以免消息泄露。 等了二十天,侯爷终于接到了来自京城的消息。 “死了?竟然就这样死了?死得好啊!” 侯爷脸上表情从震惊转换为高兴,被雷劈死的人不是旁人,而是一向与侯爷作对的皇子。 皇子深得皇帝信任,被派去京郊祭天,众目睽睽之下,一道惊雷忽然从天而下,直直地劈死了皇子。 死亡之日,恰巧就是孟道长开口的那一天。 天雷降临,本就离谱,更离奇的是被远在千里之外的道长精准测算,侯爷对这道长本还心存疑虑,如今变得深信不疑,越发觉得这人是个有大本事的。 “看样子,就连老天爷都在帮我,得罪我的人,都得死!”侯爷将皇子的死,归结为自己是天命所归。 这位突然出现的孟道长,就是受到上天指引来帮他的。 当年齐王起兵造反,就有孙道士相助,如今他也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神道助力! “来人,快去请孟道长!”说完,侯爷又觉得不对劲,硬生生摆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道:“别请了,如此高人,还是我亲自去见他。” 孟道长此时正坐在院子里喝茶,脸色依旧苍白一片,看起来就像是活不长了一般,显然先前的测算,对他的身体伤害极大。 “道长可愿留下辅佐本侯?”侯爷开门见山,想要将这个活招牌留在身边。 孟道长立马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侯爷心中大悦,又问道:“道长以为,本侯如何才能御极天下?” 孟道长抬手掐算起来,面色越发苍白,摇摇欲坠好似马上既要去世。 侯爷顿时满脸担心,但也没有让人停下来。 “贫道可否见一见侯爷的子女。”孟道长轻声问道。 侯爷自然无有不应,很快,几个孩子全都被提溜着,在这个小院子里站成一排。 孟道长看了一圈下来,目光在顾怀瑾身上停留最久。 “不对,不对,不是他。” 孟道长一边摇头,一边手中不停掐算,满脸全是解不出题的痛苦。 侯爷一挥手,等子女全都离开之后,询问道:“道长,您这是?” 道长眉头紧皱,道:“侯爷是天生帝王命,携武曲星降世,您与那武曲星子女亲缘甚深,今日却没能见到,难道是我算错了?” 侯爷闻言,居然还真的思考了一番后,他一时也不清楚,自己年少荒唐,到底有没有沧海遗珠。 他不确定地问道:“道长,您能算出我有多少子女吗?” 道长仔细看了看他的面貌,说道:“子女是侯爷的极大助力,侯爷升腾之日,有四十四个孩子,二十八男,十六女,个个皆是人中龙凤。” 侯爷闻言心一喜,毕竟哪个男人不喜欢自己子女多呢,但很快就想到了什么,轻声问道:“莫非……莫非武曲星还未降生。” 一想到这种可能,侯爷恨不得现在就回后宅造人。 道长摇头,说道:“武曲星已现,此人不仅精通兵法,且武艺出众,乃人中吕布。” 侯爷闻言,喃喃道:“吕布……吕布,莫非他是我的义子?道长快算算他人在哪里,我这就去收为义子。” 道长皱眉,说道:“他离侯爷极近。” 侯爷恨不得将全府甚至全燕州的人,都拉到道长面前看一看,好早日找到他的宝贝儿子。 道长忽然又说道:“侯爷,未曾找到这个武曲星,其实也不是坏事。” 侯爷不解:“这个武曲星,难道不是很重要吗?” 道长摇摇头,说道:“也没那么重要。” 侯爷松了口气。 “得了武曲星,岁神星、文曲星自会来投,届时侯爷麾下人才济济,天下唾手可得。” 侯爷心又提了起来,说道:“那为何道长说不重要?” 他不理解,这个武曲星,显然是得天下的关键呀。 道长解释道:“侯爷命格极好,失了这个武曲星,还会有下一个武曲星。” 侯爷又松了口气,有备用就好。 道长继续道:“不过下一个会在二十年后出现。” 侯爷急了,再过二十年,那他就是六十多岁的老头了,就算坐上皇位,又能风光几天,他必须立就找到这个武曲星。 “道长,我这就让全府的人都来,您替我一一看过去!”侯爷说道。 道长却摇头,说道:“侯爷不妨再等二十年,如今这个武曲星煞气极重,与您不甚相和,不易驾驭,乃是克父克母克亲克友的命格,得之虽能得天下,但也有可能招致反噬,变数太大,不若等下一个武曲星。” 听着这个描述,侯爷觉得耳朵痒了,感觉太像某个人了。 仔细一想,与他有子女亲缘,儿媳不也喊他爹吗? 道长又道:“侯爷放心,您虽然大器晚成,但却是否极泰来、逢凶化吉的命格,哪怕推迟二十年,依旧能御极天下。” 侯爷一点都不放心,他听了半天,好的全信了,坏的全都不以为然,暗道如今既然已经知道这个武曲星不是个好东西,那自然可以早做防备,先用后杀不就行了。 只是有可能会招来反噬,又不是一定会反噬,况且,到时候自己有真龙护体,还怕她那点煞气? “道长,可否随我去见一人。”侯爷问道。 道长自然应下。 然后他就见到了楚玉。 “父亲,这就是城中传得沸沸扬扬的老神仙?”楚玉死死地盯着孟道长,毫不客气地说道:“道长既然这么厉害,看看我是什么命格。” 孟道长依言望过去,然后他就又倒下了。 等到只有侯爷和他两个人时,方才清醒过来:“侯爷,武曲星!她是武曲星!但她煞气比我测算得还要重,侯爷断断不可倚重此人,她虽能战无不胜,但却克尽至亲!侯爷,为自身计,还是等下一个武曲星。” 但侯爷却听不进去了,问道:“这武曲星,她克人,可有破解之法?” 道长摇头,说道:“越是亲近的人,越容易被她克。” 侯爷眼神一暗。 他又拿出楚玉编写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歌谣,让道长帮他算算怀王宝藏。 孟道长只看了一眼,就道:“这些东西与侯爷心中所求,没有任何关系。” 侯爷立马怒上心头,楚玉果然骗了自己,难怪砸了那么多钱出去,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拿不到。 不等侯爷继续追问宝藏藏身地,孟道长开口道:“侯爷是天命所归,所求之物,只需静静等待即可。” 侯爷立马明白了,等到了时机,宝藏自然会落到他手上。 侯爷欣喜之余,倒也记起来了要拉拢人,立马命人奉上金银钱帛,甚至还有两个异常貌美的婢女。 孟道长拒绝了侯爷的金银美女,另外提了一个要求:“贫道乃清虚宫门人。” 侯爷闻言大惊:“清虚宫,因孙道长而被灭道的清虚宫?” 孟道长点头,眼中满是仇恨不甘。 孙道长本是清虚宫逆徒,协助齐王夺得天下后,获封国师,后借齐王之手,灭了清虚宫。 侯爷顿时明白,难怪孟道长会前来帮助自己灭齐,原来是因为背着如此深仇大恨。 “道长,待本王御极,必奉道长为国师,重建清虚宫。”侯爷对着孟道长画大饼。 孟道长闻言眼睛都亮了起来,但片刻后,忽然用力咳嗽起来,一声接一声,恨不得想要将命都咳出来。 他放下捂嘴的帕子,只见上面点点血花。 侯爷急了:“道长,您这是怎么了?我这就给您请大夫!” 孟道长用最轻松的语气,说出最装的话:“接连卜算,气血两亏,区区致命伤,不足挂齿。” 侯爷更急了,暗道你就算要死,也得等保送我登基了再死,说着他就让人传大夫。 孟道长抬手拒绝:“大夫来了,无非也是说那些话,侯爷,我不吃那些劳什子,等我开炉炼丹,就无事了。” “道长炼的什么丹?”侯爷有些心痒痒。 孟道长说道:“补气丹,这丹于我,不过增加血气罢了,倒是体健之人长期服用,可以延长寿数,亦有助于延绵子嗣。” 侯爷想到自己登基的时候有四十四个孩子,如今却只有五个,立马紧迫起来,恨不得进度条直接拉到拥有孩子堆满院的那一天。 孟道长闭关炼丹,小院外也一直是重兵把守的模样,这可把楚玉急坏了。 “父亲,您还没说孟道长测算了什么结果呢?我能不能当皇后呀?”楚玉追着侯爷问道。 侯爷心下十分厌烦,但又想到孟道长的卜算结果,觉得往常都是楚玉折腾他,如今拿皇后当胡萝卜钓毛驴也不错。 “孟道长说了,玉儿有很大可能成为未来皇后。” 楚玉喜形于色。 侯爷内心鄙夷,但也有心试试武曲星一说,便道:“玉儿,道长还说你是武曲星下凡,战无不胜,如今西山有一窝土匪,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玉儿武艺高强,不妨点二十个护卫,前去剿灭他们?” 西山土匪有两百多人,侯爷想试试看她能不能一打十。 楚玉直接摇头:“不去。” 侯爷不解:“为何?” 楚玉双手叉腰:“杀鸡焉用牛刀,区区土匪,岂能用得着本武曲星出马?” 27.孤女(二十六) 侯爷心下暗道大意了, 早知道就不该提什么武曲星。 但他也明白楚玉的臭德行,在她推三阻四的时候,不用怀疑, 她就是在要好处。 侯爷忍痛说道:“剿匪所得,玉儿你可以自行处置。” 楚玉一脸震惊,说道:“你让我去剿匪, 连贼窝里的钱都不给?你怎么变得如此抠搜?我那个抢妻子的宝贝给我当陪嫁的好公公去哪了?你怎么像变了个人一样?” 侯爷:你再骂! 得,全是自己自作多情,人家压根就没想过要上缴所获。 侯爷试探着问道:“那要怎么做,你才肯去剿匪?” 楚玉说道:“那西山匪窝至少有两百人,你得给我五百兵。” 侯爷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提醒道:“你是武曲星下凡,你能一个打十个,要这么多人干什么?” 楚玉也诧异地看着他,说道:“你当我是傻子?能用人多推过去我为什么要冒险。” 说完这话,楚玉突然脸色一变,开始拍桌子:“好哇!父亲还说拿我当亲女儿, 居然让我带二十个兵打两百山匪,父亲这是要送我去死!我就知道, 我爷爷的宝藏交给你了, 侯府就开始卸磨杀驴!” 仅仅拍桌子她还不过瘾,直接将桌子上所有东西全都往地上砸, 暴躁癫狂的模样, 好像随时要暴起揍人。 侯爷看着这熟悉的一幕,感觉一切都恍如昨日。 “五百,五百!”侯爷也不敢再提二十了。 楚玉却还是一副怒气未消的模样, 说道:“这五百人,日后都归我。” 侯爷当场拒绝,让她率兵五百,和给她五百兵,完全是两码事。 楚玉继续将桌子拍得嘎嘎响,说道:“不去,我不去,谁爱去谁去!剿匪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在家种田!” 侯爷心累,暗道五百也不算多,等楚玉养不起了,自然会还给他,到时候自己得到的,可能就是楚玉训练出来的五百精锐。 只是他想得到的事情,楚玉自然也能想到。 楚玉对着他伸手,要马,要粮食,要武器,要钱,还要地盘。 侯爷感觉自己像是在面对一个巨婴,张着个大嘴巴,什么都等着要。 “马匹紧缺,给不了。他们如今的用的武器,可以带着,粮草我给十天,至于地盘和钱,西山打下来了就是你的。” 楚玉眨巴眨巴眼睛,依旧张着大嘴巴:“西山那地方,易守难攻,我又不是当土匪,要那玩意干什么?粮草至少给三年。按照每个兵一个月俸银一两,也先给三年的,就是一万八千两,至于武器和马,我也不嫌弃,您亲卫用的给我就成。” 侯爷听得倒吸一口气,月俸一两,自己的亲卫也才这个标准。一下子就要三年粮草,留着喂虫子?他甚至心里都没打算让楚玉活三年。 楚玉漫天要价,侯爷就地还钱,两人一番你来我往后,终于定了下来。 粮草给半年,马匹给十匹,没有另外给武器,但愿意在郊外划出一块地给楚玉建营,至于银钱,他只肯按照朝廷标准发放。 第一天,楚玉在建营。 第二天,楚玉在练兵。 第三天,楚玉还在练兵。 …… 第九天,楚玉继续练兵。 侯爷急了,天天练,这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难道非要等半年粮草用完? 等到第十天,楚玉还没有动静,侯夫人先有了动静。 “怀瑾和楚玉成婚都快一年了,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如今她又这样不守妇道,跑到军营里去了,可怜怀瑾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侯夫人不敢对着楚玉抱怨,只能对着侯爷喋喋不休。 侯爷听得却有些心不在焉,敷衍道:“孟道长都说了她是武曲星下凡,她天生就是要进军营的,总不能在家里陪你绣花。” 侯夫人一噎,很快又打起精神,提出了自己的好建议。 “怀瑾的同龄人,如今谁不是孩子都能跑了,他膝下如此冷清,楚玉既然不着家,总没有让怀瑾为她守节的道理,不如先提一两个丫头,也不用给名分,等生了孩子就发嫁了,孩子抱给楚玉养。” “倒也不是说将庶出的孩子记做嫡出,民间不是有个风俗,抱子得子,养了孩子后,很快就能有孕。” 侯夫人觉得自己等了楚玉近一年,又给她想出这样的法子招子,真是个绝世好婆婆。 但她也不敢乱作为,想着先跟侯爷商量一下,这样日后楚玉发作起来,也有个人分担怒火。 岂料侯爷听了这话,眼前一亮:“你为怀瑾准备了好生养的丫头?准备了几个?” 侯夫人也没多想,只道:“准备了一个,就是我身边的桃叶。” 侯爷仔细回想起来,那丫头可是一副好容貌,不禁有些心痒痒。 “今天日子就不错,给桃叶开脸收房。”侯爷说道。 侯夫人心下一喜,但还是觉得不太对劲,说道:“还是先跟楚玉打声招呼,万一她闹起来,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侯爷理直气壮:“我收房跟她商量什么,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吗?” 侯夫人头顶许多小问号。 她那么大一个好丫头,专程给儿子准备的,怎么突然就变成给丈夫了? 她很想问问侯爷,爹跟儿子抢通房,还要不要脸了? 但她一张脸憋了许久,到底是憋了一句:“这不太合适吧,万一被人知道,这丫头原本……” 侯爷想了想,内宅的事还是要交给内宅的人来处理,说道:“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要是桃叶你不舍得,那就另外准备几个好的。” 侯夫人拳头都硬了,得了一个还不够,还要另外准备好几个,这是想干什么? 饶是侯夫人年纪大了,知道自己年老色衰不得宠,也觉得这事离谱。 “你从前并不注重这些事,怎么如今……”侯夫人没有直接说“色中饿鬼”这四个字。 侯爷倒是一脸大义凛然,说道:“孟道长说了,等我得了四十四个孩儿时,就是我御极之日。” 侯夫人神色复杂,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但一想到丈夫将有四十四个孩儿,她就陡然升起一抹危机感。 她才两个孩子,对上四十四,实在是不够看。 侯爷皱眉,道:“你若是不愿意,我就请母亲来安排此事。” 侯夫人立马急了,说道:“侯爷您多虑了,为夫家开枝散叶,这本就是我分内之事,绝不会推诿塞责。” 侯夫人心中盘算着,既然四十四个孩子是活神仙算出来的,那天意不可违逆,与其反抗,还不如主动安排,提前在未来后宫中埋钉子。 反正自己的儿子是嫡长子,未来妥妥的太子,自己也是板上钉钉的皇太后。 侯夫人自觉已经将宅斗升级为宫斗,非常高瞻远瞩地提前布局,畅想着未来大半宫妃全都是自己人的场景,对于丈夫年过不惑还要纳一堆妾这事,她忽然就不介意了。 她却丝毫不知道,身旁的丈夫脑中所想完全相反。 既然楚玉会克亲近之人,那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是顾怀瑾,为什么不能是侯夫人呢? 侯爷心道:克了他们就不能克我了哦。 怀着这样的想法,侯爷叮嘱侯夫人:“玉儿在郊外练兵,你也要常去探望关怀,多与她亲近亲近,不能让她觉得委屈了。” 侯夫人心下不满,试探着说道:“这不生个孩子,哪里能成为一家人,侯爷你难道不怀疑,关于宝藏的歌谣是她乱编的吗?” 歌谣的事侯爷已经知晓,得了孟道长的话,他也不在于急于挖宝。如今他巴不得楚玉别怀孕,怀孕了还怎么替自己领兵作战。 侯爷表现得像是个绝世好公公:“小不忍则乱大谋,缘分到了孩子自然会有,你也不要一直拿孩子说事,怀瑾乐意守着,别胡乱安排。” 侯爷想着自己反正有四十多个好孩子,顾怀瑾虽然是个出色的嫡长子,但迟早要被楚玉克死,自己日后要对他少投入感情,省得死后伤心。 侯爷眼里,顾怀瑾这个培养多年的儿子,已经不再是他的继承人,而是变成了一件讨好武曲星的工具,他孩子那么多,个个都是人中龙凤,也不必靠着顾怀瑾传宗接代。 想到老妻未来可能会承受丧子之痛,侯爷心里升起一抹不忍,自觉十分大方:“你若是实在喜欢小孩子,日后可以挑几个养在膝下。” 从哪里挑?当然是从他四十多个好孩子里面挑。 侯夫人想到日后顾怀瑾当太子,也要有兄弟助力,倒是没有拒绝,夫妻俩虽然各想各的,但这一刻诡异地达成共识。 楚玉倒不知道这夫妻俩还没登基,就已经上演了好几轮宫心计,她练兵数日,终于挑到了一个好日子。 “今日天清气朗,宜杀人。” 楚玉拿出宝刀龙雀,带了五百人,直取西山。 侯爷等了快二十天,终于等到她动了,都要喜极而泣了,拉着人问道:“她安排了什么战术?如何排兵布阵?” 侯爷心下想着,既然是武曲星下凡,孟道长说她精通兵法,又是怀王的孙女,家学渊源,想必会安排极其精妙的战术。 他拿着小本本准备好好学。 手下见侯爷如此郑重,小心翼翼说道:“没安排战术,就带着人往前冲。” “啊?” 侯爷很不理解。 手下觑着他的神色,轻声说道:“王二毛说,楚玉拿着宝刀冲在最前面,其他人也跟着她冲,冲着冲着山匪就死光了。” 侯爷将小本本摔在地上,说像吕布还真是个吕布。 什么战术?莽就完事! 学不会,根本学不会! 28.孤女(二十七) 这五百个兵丁, 刚被分给楚玉的时候,大多数人心中都是不服气的。 虽然顾忌着楚玉世子夫人的身份,他们不敢当面说风凉话, 但背地里却没少叽叽歪歪。 楚玉也没惯着他们, 狠狠练兵十几天, 将所有人都练趴下了。 等到剿匪那天,五百训练有素的正规军, 打两百多没啥纪律的山匪, 几乎是手到擒来。 斩杀匪徒两百人, 己方付出的代价是有个兵丁断了腿,冲锋时自己摔的。 山贼窝里查抄出来银两三千,马匹二十, 武器若干, 楚玉拿出一千两银子分了出去。 如此大棒加胡萝卜, 五百个兵丁对着楚玉服服帖帖。 挑完了西山的匪窝后, 楚玉也没闲着,直接带着五百个兵丁和干粮, 在燕北道境内四处跑,将知道的山匪窝全都挑干净了。 一时间, 莫家军在燕北道打响了名声。 等楚玉再回到燕州军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后。 原本的五百人增加到了一千人,马匹如今也有两百。 多出来的人,大多是逃难到燕北的流民,这些人大多拖家带口, 楚玉也不嫌弃,连带着他们的妻儿老小一起接收安置,全都带回燕州。 两个月时间, 侯府变化很大,侯爷有了皇位动力后,疯狂造人,如今后院已经多了三位孕妇。 “北方近期有变,似是戎羌犯边。” 孟道长突然结束闭关,带给侯爷的不仅有丹药,还有这个消息。 侯爷回想起自己上一次上战场,还是十年前,跟在老侯爷身后,躲在一堆亲卫的掩护下。 那时候他面对的也是戎羌人,他们个个身材高大、骁勇善战,又杀人如麻,那一次他只是去混战功,都差点濒临险境。 如今让他再度面对戎羌人,颇有些未战先怯之感。 “知道是哪一天进犯吗?”侯爷询问,他想着背靠孟道长,如果能测算到时间地点,就可以提前埋伏。 孟道长摇了摇头,说道:“我也是临时起意,算出北方近期有变,到底是我功力不足。” 侯爷立马注意到对方苍白到没有多少血色的脸庞,赶忙安慰几句,暗道就算犯边最先死的也是百姓,与其让孟道长的功力浪费在这些事上,还不如算算京中什么时候乱起来。 侯爷在三秒钟之内就做出了决定,让楚玉去。 楚玉一开口,就是一副知己知彼的口吻:“我在燕州长大,戎羌人什么德行,我比谁都更清楚。” 侯爷心下一喜。 楚玉接着说道:“他们太猛了,所以我不去。” 侯爷这次愣神的时间很短,问道:“要怎么样你才肯去?” 楚玉搓了搓手,说道:“这次我要是打退了戎羌人,那就是立了大功。” 侯爷眼皮一跳,总感觉事情似乎会朝着他预料不到的方向发展。 果然。 楚玉理直气壮说道:“那得跟朝廷表功,我干了这样的大事,怎么能不让朝廷知道呢?最好还能给我封个武爵,本朝第一个女爵,我也算名扬天下。” 侯爷立马说道:“玉儿,你是女子,哪怕立了功,只怕朝廷不仅不会欢喜,还会治为父的罪,此事还是不要再提了。” 楚玉沉下脸,问道:“你不愿意?” 侯爷解释道:“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此事前所未有,朝廷会不乐意,报上去了也不会有结果,何必多此一举。” 别的事情侯爷都愿意妥协,但这件事他心中万分不愿意。 楚玉名扬天下,等于他被订上耻辱柱,天下人会说他忠义侯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敢救。 他现在还没有树旗造反,若是让人知道他靠女人打仗,谁还会来投靠他。 况且,他心中也觉得楚玉一个女人,哪怕打了胜仗,也不配封爵。 楚玉见事情谈不下去,疯都懒得发,起身就走。 “玉儿,玉儿,有事慢慢商量,别走呀。”侯爷赶忙阻拦。 “女子本该在家中相夫教子,侯爷还是另请高明。” [宿主,请功封爵很重要吗?]S13号不明白楚玉都要造反了,为什么还要向齐朝请功,这不就等于拿前朝的剑斩本朝的官吗? “这件事对我不是很重要,但对侯爷很重要。” 楚玉静静等着侯爷的后招。 侯爷长吁短叹,努力扒拉着自己的私库清单,看看有没有什么能让楚玉看上眼的东西,好哄得她去前线。 因为他这段时间格外倚重孟道长,已经有幕僚坐不住了,凑上来出了个好主意:“侯爷,您可以派世子去呀。” 侯爷思索一番,立马觉得妙极了。 他们小两口感情好,顾怀瑾要是遇险,楚玉难道还会坐视不理吗? 至于顾怀瑾会不会受伤死亡,侯爷没那么在乎,他如今需要的是一个稳定的燕北道,成功抵御戎羌,还能跟朝廷要好处,反正他也不缺好儿子。 顾怀瑾跟着父亲来燕北道赴任,也不是整日都闲着,今日好不容易妻子回家,本想着夫妻二人难得相聚,没想到话都没说几句,他就接到调令,要带着兵去边境迎敌。 楚玉没有阻拦,眼睁睁看着顾怀瑾带了三千兵丁去边境澜城。 而她继续早出晚归练兵。 第三天,军报传回来,戎羌此次出兵一万人。 第五天,顾怀瑾失联。 本该每日送达的军报,接连数天未置。 所有人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请求侯爷派兵支援,侯爷却将所有压力都转嫁给楚玉,逼迫她出兵。 侯夫人急得满嘴泡,但侯爷却置之不理,一味等楚玉服软。 如此又耗了两天,还是没有军报。 “楚玉,你快去救救怀瑾,现在只有你能救他了。”侯夫人的眼泪像串了线的珠子。 楚玉说道:“母亲,我不去,父亲真的不打算派别人吗?” 侯夫人哭过求过,但侯爷却是打定了主意想让楚玉出兵,旁人请命出战全都被他拒绝了,他想要将楚玉这个武曲星,磨成一柄趁手的兵刃。 侯夫人知道楚玉向来贪财,一咬牙,说道:“侯爷说他信不过旁人,只要你愿意出战,我……我愿意把全部嫁妆都给你。” 侯夫人虽然满脑子皇后梦,但也确实是个爱孩子的母亲,此时恨不得要跪下来求楚玉。 “母亲,我可以去救援怀瑾。”楚玉说道。 侯夫人闻言,顿时喜极而泣,说道:“只要怀瑾能平安归来,我的嫁妆日后都任由你支配。” 楚玉摇头:“我不要你的嫁妆。” 侯夫人一脸震惊:“你怎么连钱都不要了?” 她心下慌乱,楚玉不要钱,这可比要钱还可怕。 楚玉苦笑一声,说道:“母亲,怀瑾也是我的丈夫,我去救他,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 侯夫人忍不住落下泪来,经历了这么多天的绝望等待,先前她对楚玉诸多怨恨,这一刻,似乎全都烟消云散。 楚玉提着龙雀宝刀,被侯夫人一路送出了侯府。 “母亲,人人都知戎羌人骁勇善战,一万人犯边,为何父亲却只给怀瑾三千人。这一次怀瑾下落不明,父亲未免过于冷静,冷静到好似怀瑾不是他的儿子。” 侯夫人闻言,一颗心直直地往下落,仔细回想,似乎丈夫这段时间一直在疏远儿子。 楚玉埋完钉子就离开,留下侯夫人站在原地,久久未曾动弹。 她没有另外要兵,只是带了自己那一千人马,急匆匆赶往边境。 楚玉的战争嗅觉远远强过侯爷,在顾怀瑾失去消息的第二天,她就已经派了斥候前来打探消息。 “将军,向东三十里处的斑斓山被戎羌人围了十天,世子应当就在山上。”斥候将自己打探到的消息汇报给楚玉。 楚玉点头,顾怀瑾被围困在山里,难怪消息一直传不出去。 “全速前进,随我杀过去!” 楚玉一声令下,她带着的一千人立时迈着整齐的步伐朝着斑斓山前进。 全速前进,难免动静就大了些,戎羌人的斥候自然发现了这一支援军,立时分兵五千人在距离斑斓山十里远的地方设了埋伏。 戎羌人以逸待劳,又熟悉地形,兵力亦是楚玉的五倍。 她带着一支急行军,本应该退的。 但楚玉没有退,她的兵也没有退。 “杀光他们!” 随着一声令下,所有人跟不要命一样往前冲。 楚玉手握龙雀宝刀,一马当先,直直朝着那五千人冲了过去。 “哈哈,来了个娘们。” 戎羌阵中有人嘲笑道。 但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楚玉疯了一样往前冲,带着万夫难挡的气势,见人就杀,她身后的兵卒们也没有一个怯懦之辈,全都跟不要命一样往前杀。 狭路相逢勇者胜,半天时间不到,五千戎羌人被这一千人杀得人仰马翻,甚至还派人跑斑斓山去求援。 斑斓山上,顾怀瑾听得东南方向传来传来喊杀声,远远又瞧见斑斓山围攻的戎羌人似乎变少了。 顾怀瑾没有犹豫,立马下令:“援军已至,突围!” 他带着还剩下的两千多兵卒,直接冲下山,冲向楚玉所在的方向。 这一场战役,从天亮打到天黑,顾怀瑾率兵推进一里路后,隐隐见到前方火光映照下,一道熟悉的身影。 楚玉白皙的脸庞上,此时已经多了数道血痕。 苦战一日,她和她的兵全都已尽显疲态。 但饶是如此,她的手还死死的握着刀,她的眼中,满是必胜的决心。 顾怀瑾遥遥望着妻子熟悉的脸庞,喉头一哽,这一次,似乎又是她救了自己。 等到两人合围一处,斩杀四千人,戎羌人仓皇逃窜。 顾怀瑾伸手想要抚摸妻子的脸。 但却被楚玉躲开了。 她望着眼前这个熟悉的男人,眼神无比坚定,开口道:“顾怀瑾,我们和离。” 29.孤女(二十八) 顾怀瑾惊得差点从马上掉下来。 发疯的老婆可怕, 不发疯的老婆似乎更可怕。 他仔细想想,老婆都要和离了,难道他就一点错都没有吗? 但偏偏一时想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一直洁身自好, 连母蚊子都没近身过,怎么突然就到了要和离的地步, 难道是在他离家的这段时间里,父母又做了什么? 顾怀瑾丝毫没有注意到, 在楚玉还未开口前, 他就已经将犯错的人定为侯爷夫妇。 楚玉没有吊他胃口, 很快给了他答案。 “我很早以前就告诉过你, 我只会和侯府的继承人在一起,我这个人, 就是这样贪慕虚荣。” 顾怀瑾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虽然这话说得十分无情,但顾怀瑾却一点都不生气, 毕竟楚玉刚刚带着一千人来救他, 可见她对自己有情,绝不是那种贪慕虚荣的女子。 “我现在还是侯府的世子, 父亲也并未向朝廷要求废掉我。”顾怀瑾又安慰道:“玉儿, 我这个世子之位十分稳当, 绝不会影响你以后当侯夫人。” 顾怀瑾至今还不知道谋反的事情,还以为自己的未来是继承忠义侯的爵位。 楚玉开口道:“侯爷心里应该已经放弃你了,燕州兵力充足,若他还当你是侯府继承人, 绝不会在明知敌人来势汹汹,你又深陷险境时,仍然按兵不动。” 顾怀瑾脸上有一瞬间的空白,但很快眼中就浮现一抹暖色来, 说道:“可是你没有放弃我,明知道这么危险,你还是带着你所有的兵来救我。” 楚玉很想说她压根不觉得危险,但她不能继续任由顾怀瑾歪楼。 楚玉强行将话题转了回来。 “你不关注内宅,可能并不清楚如今侯府的变化,我不知是不是因为孟道长说了什么,侯爷这段时日收了许多通房,甚至还请了个大夫,每日给那些通房请脉,一旦确认怀孕,立马就抬为姨娘。” “甚至他还承诺,你母亲可以抱养一两个孩儿。” “顾怀瑾,我没有骗你,你真的被你父亲放弃了。” 顾怀瑾从小就被鸡娃着长大,所有人都告诉他必须文武双全,才能成为合格的侯府继承人。 他从未想过会被父亲放弃,也从未想过自己会失去世子之位。 他轻易读懂了楚玉的暗示:侯爷不满意他,想要别的孩子。 但他觉得还有一个疑点,道:“那些庶子并不能继承爵位,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玉儿,我会努力让你成为侯府的女主人,不要再提和离好不好?” 楚玉看着他,又道:“那如果我告诉你,我骗了你,我爷爷对你祖父压根就没有救命之恩,你还想让我当侯府的女主人吗?” 顾怀瑾惊讶了三秒钟,很快压低声音说道:“这件事,你千万别说漏了嘴,我会替你瞒着爹娘,是因为这件事你才要和离吗?这件事并不会影响我的世子位,我会竭尽所能保护你。” 楚玉望着落后其他人至少三个版本的顾怀瑾,忍不住怜爱半秒钟。 “我祖父其实是怀王。” 顾怀瑾赶忙左右看看,旁人此时都离得远远的,默契地将空间留给这对久别重逢的小夫妻。 “玉儿,这事你知我知就行,你别告诉旁人。” 顾怀瑾又道:“怀王已经……” 顾怀瑾想了想,觉得这个称呼不够尊重,换了个沉重惋惜的语气说道:“怀王祖父他老人家已经过世多年,旁人也不知道你是他的后代,大不了我们日后不再回京城,留在燕北,山高皇帝远,不会有人查到你的身份,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想和离?” 楚玉面不改色地粉碎顾怀瑾的计划:“可我想谋反诶。” 顾怀瑾:…… 他宕机了足足有整整一分钟,脑子里从在老婆想和离,老婆爷爷是怀王,跳到了老婆要谋反,好似整个世界给他开了三倍速,事情发展迅猛得让他差点一口气背过去。 “你真的想当皇帝?”顾怀瑾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可以说是气声。 楚玉点头。 顾怀瑾又沉默了三分钟,他自问忠君爱国,从未有过一丝谋逆的念头。 但如果要谋反的人是老婆。 “我帮你。” 楚玉与他重逢这么久,终于给了他一个笑脸。 “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诶。”楚玉说道。 顾怀瑾没有责怪,只是拳头握紧,眼神坚定地赌上了自己的九族:“我们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脸急切地朝着楚玉道:“你可以当皇帝,但不能找面首,不要学那些坏习惯!” 顾怀瑾并没有特别重的权力心,或者说是因为谈恋爱谈得满脑子都是泡泡,此时他居然奇异地想通了。 老婆发疯是因为受了委屈,她当了皇帝就不会有人给她委屈受,也不会再有人追究她怀王孙女的身份。 至于谋反失败? 情人眼里出西施,他看见的楚玉自带无敌光环,一定不会失败。 楚玉轻声问道:“你不是想建功立业,青史留名吗?难道不怕自己跟着我遗臭万年?” 顾怀瑾嘴角弯起:“我们的名字能一起列在史书上,哪怕是骂名,也算不枉此生。” 楚玉也没有想到他的角度居然如此刁钻。 [哇,他真的超爱。]S13号作为一个合格的气氛组,此时整个系统界面都在撒粉色花瓣。 顾怀瑾轻声说道:“谋反要有兵,我会劝说父亲,将兵权交给你。以后不要再说和离的事,好不好?” 楚玉敷衍地点点头,紧接着说道:“你爹也想当皇帝呢,他还不想让你当太子呢。” 顾怀瑾脚一歪,又一次差点从马上掉下来,但忽然发现父亲的行为逻辑自洽了,不满意他,所以再生个满意的,谋反登基就不用在意嫡庶。 “我和他,你只能选一个呢。”楚玉笑着说道。 顾怀瑾深吸一口气,问道:“你会杀了他吗?” 楚玉摇了摇头,手却悄悄放在刀柄上,说道:“我怎么会舍得你难过呢。” 楚玉心下默默补充道:如果你选错了,那就父子一起杀了,死人也不知道难过。 顾怀瑾了解父亲,暗道如果父亲知道楚玉想当皇帝,一定会杀了她。 他努力想要保全所有人,做出自己的选择:“我请求你,保全他的性命。” 楚玉将握着刀柄的手缓缓松开,不管顾怀瑾日后如何做,至少这一刻,他保住了一条命。 战报传回燕州,侯爷听得四千人将一万戎羌人杀得人仰马翻,当即抚掌大赞:“好!好!” 一直负责写奏折的幕僚冯礼,此时已经搓着手准备要动笔了,他自觉揣摩到侯爷心思:“如此大捷,不若记在世子名下?” 侯爷眼珠子转了转,说道:“这次的请功奏折,由常先生来写。” 冯礼一愣,常蘅可是他的死对头,一直被他压制得死死的,怎么突然就抢了他的活? 冯礼想不明白,但常蘅却看了全程,敏锐地察觉到侯府近期的变化,侯爷流连后宅努力造人,在公务上排挤顾怀瑾的趋势,这次出征又颇有种不管顾怀瑾死活的意味。 常蘅意识到,这对父子之间应该是生了嫌隙。 常蘅飞快将奏折写好,奏折里不仅没有楚玉的名字,就连顾怀瑾都成了一个陪衬的小丑,专门衬托侯爷光辉勇猛、战无不胜的高大形象。 侯爷看着这份新出炉的胡扯奏折,越看越满意,甚至恨不得这个杀敌无数的人真的是自己。 楚玉和顾怀瑾没有回来,而是继续追着戎羌打,数战数捷。 一时间,侯爷向朝廷请功请到手抽筋。 这么多功劳揽在自己身上,效果显而易见。 京中不时有赏赐送来,除了金银器物,侯爷最看重的,便是那一道“太子太傅”的加封。 本朝还没有立太子,因而这就是个荣誉性的虚衔,用来表彰大功臣。 巨大名声带来的不仅有朝廷的赏赐,还有如雪花一般涌入燕州的报国之士。 戎羌一直是本朝的心腹大患,但对战多年,一直没有占到多少好处,被戎羌掳走的百姓更是不计其数,至今还有几座城池未能夺回来。 燕北道连战连捷,让这些有志之士看到了击灭戎羌的希望, “多来几次这样的大捷,想必侯爷的爵位也能往上升一升。”常蘅还没往谋反上想,只以为侯爷是想将自己的爵位堆上国公。 侯爷心中也有同样的想法,他也希望正式谋反前将爵位升到国公,日后可以用国公封号作为国号。 见识到了冒名顶功的好处后,侯爷像是毒/瘾犯了一样,有些停不下来。 恰巧此时,顾怀瑾和楚玉一起回来了。 侯爷比他们俩还要着急,问道:“怎么回来了,怎么不继续打?这正是乘胜追击的大好时机,机不可失呀!” 楚玉说道:“兵太少了。” 侯爷立马道:“我给你兵!要多少,五千够不够?你要不去,那就让怀瑾去!” 侯爷对楚玉存着防备之心,一直都不愿意让楚玉手里掌握太多兵马,但此时,他变成了急着让楚玉掌兵的那一个。 楚玉一摊手:“仗打得再好,连个功劳都捞不着,没意思。父亲不必拿怀瑾来逼我,怀瑾确实愚孝,但他如果再出征,我就打断他的腿。” 侯爷见这招不好使,心下一顿,又见楚玉还不知道自己揽功的事情,便安抚道:“你也别再埋怨为父了,这段时间为父冒天下之大不韪,将军报送呈朝廷,为你请功。” 楚玉眼睛一亮,假装信了他的鬼话,问道:“朝廷有没有给我封爵?” 侯爷叹息一声,道:“朝廷不肯给你封爵,只肯给一些赏赐,不过你放心,待日后为父掌权,除了封你做太子妃,还给你额外封个国公当。” 侯爷又命人将那些御赐之物拿过来,自己还额外从私库里拿了不少宝贝出来,想着先将楚玉给糊弄过去。 岂料楚玉见了那些宝贝,不仅没有半点欢喜,反而勃然大怒。 “朝廷欺人太甚,不给封爵就算了,给这些东西打发叫花子呢!” 楚玉觉得侯爷这段时间纳妾给自己纳糊涂了,是时候紧紧他的皮子。 楚玉出手快准狠,她没有砸赏赐的那些宝贝,而是将侯爷桌子给砸了,侯爷只来得及抢救下他最宝贝的古董笔洗。 “玉儿,你冷静。”侯爷看着自己一片狼藉的书房,抱着古董笔洗瑟瑟发抖,他都不明白怎么忽然又疯起来了,前面不还在好好说话吗。 “冷静什么!我冷静不了!” 楚玉红着眼睛,直接冲向侯爷,抓起他的古董笔洗就往地上砸。 哐当一声。 侯爷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碎了。 楚玉还不过瘾,目光在那些古董字画之间逡巡。 侯爷立马喊道:“别砸了,别砸了!” 他甚至顾不得男女之别,上前想要拉住楚玉的衣袖。 但楚玉是什么力气,一甩袖子,侯爷就被甩到墙上,痛得差点当场去世。 楚玉持续发疯:“父亲,你不懂,我实在是太难受了!我一定要做点什么!这日子太憋屈了!” 侯爷脸都绿了,你要发泄可以去别处呀,一定要在我的书房里发泄? “居然说我是女子,所以不配做官,不配封爵!狗屎,一群臭狗屎!” 楚玉撕拉一下,就是一张名画的消亡。 侯爷书房里放着的,都是不远千里从京城运过来的,全都是他心尖尖上的宝贝,此时他看着楚玉又撕又扯,书房里找不出一个完整的物件,他整个人心痛得都快昏过去了。 “父亲,你还在等什么?你太让我失望了!” 楚玉将书房里的宝贝毁得差不多之后,突然冲到侯爷跟前,将他从墙上拉了起来,紧接着用恨不得将人隔夜饭都晃出来的力度疯狂折腾。 “你到底在犹豫什么?你不是说拿我当亲女儿吗?你为什么要让我受这样的耻辱?为什么还不快点造反?” 侯爷原本还想要安抚两句,但楚玉力气太大,他现在整个人被摇晃得七荤八素的。 他完全相信,楚玉这是在借机报复。 楚玉用力掐着侯爷的胳膊,大声质问:“父亲,你说话呀?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不配!” 侯爷面色惨白,感觉眼前全是金星。 “玉儿,你听我解释。” 楚玉停了下来,看着他的表演。 “玉儿,现在不是谋反的合适时机,先忍一忍,等日后,为父一定给你封爵,到时候半个国库都赏给你。”侯爷满脸虚弱,他觉得自己双腿软得像是两根面条,全靠扶着墙才能勉强站定。 他努力想稳住楚玉。 楚玉果然被他稳住了,问道:“此事当真?” 侯爷用力点头。 但楚玉目光忽然停滞了。 侯爷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心中咯//噔一下。 坏了,怎么这东西被翻出来了。 书房被楚玉砸得乱作一团,书桌里藏着的奏折副本被翻了出来。 “别误会……”侯爷挣扎着想要解释。 但楚玉拿起那份请功折子的副本,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 一分钟后,刚刚觉得自己稍稍恢复些许力气的侯爷,又被楚玉抓住了。 “你撒谎,你骗人!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楚玉将他举起来,紧接着用力砸向地面。 “哎哟,我的屁股!”侯爷发出一声猪叫。 楚玉明明是打人的那个,此时却满眼红血丝,脸上全是痛苦委屈。 “也对,你后院纳了那么多姬妾,迟早会有别的儿子,所以才急着送怀瑾去死。” “你连亲儿子都不在乎了,怎么还会在意我这个儿媳妇,你还说给我请功,还说是朝廷瞧不起我,但你的请功折子上,连我的名字都没有。” 侯爷心下一跳,说道:“玉儿,你要信我,我有苦衷的!你是我的武曲星,怀瑾是未来太子,我怎么可能会害你们呢。” 楚玉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扯着人往一旁的椅子上摔。 侯爷本就疼痛的屁股,顿时雪上加霜,发出一声“哎哟”的叫唤。 楚玉看着他,道:“我就知道你不喜欢我,我明明没用什么力气,你却疼得好像我刻薄了你一样。” 侯爷:…… 他想骂人,想要当场问候楚玉的十八代祖宗。 但一想到大业未成,还不是甩开这个武曲星的时候,只能强忍着疼痛,说道:“这件事真的有误会,玉儿别生气了。” “有什么误会?白纸黑字都写着了,你还想骗我。你知不知道,我在斑斓山,有多害怕、多无助,感觉我就要死在那了。我拼了命才杀出来,你居然还抢功!” 楚玉一边说,一边拿起手头能拿到的东西,用力砸向侯爷。 侯爷哪怕被砸得头昏眼花,对于楚玉的话却一个字都不信。斑斓山一战的军报,楚玉一个人对着五千人冲锋的勇猛,哪里有半点畏惧模样。 侯爷现在倒是深刻体会到孟道长说的煞气重了,他感觉自己都快被楚玉砸死了,摸了摸脑门,糊了一手血。 “玉儿,是我错了,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原谅我,才肯出征?” 楚玉停下砸东西的手。 “日后军报上奏,全部要经过怀瑾的手。”楚玉说道。 侯爷以为楚玉还是想要朝廷的爵位,心下暗道,怀瑾是他的儿子,怎么会娶了媳妇忘了爹呢,到时候父子一起糊弄楚玉便是。 侯爷妻妾数人,从来不在意后宅的女人,由己及人,觉得顾怀瑾也该和他一样,完全低估了恋爱脑的威力,若是换了侯夫人,只怕立马就能意识到问题所在。 “可以,我答应你。”侯爷说道。 楚玉更进一步,道:“日后燕北道大小事务,全都由怀瑾来处理。” “这不可能!”侯爷怎么可能愿意放弃全部权力。 楚玉脸一沉,道:“你还没当皇帝呢,就不拿怀瑾当太子了?日后你的江山要给谁来继承?顾怀琰?还是你的心头肉顾怀琸?” 侯爷赶忙说道:“怀瑾是我最重要的儿子,我怎么可能会不在乎他呢。” 楚玉阴恻恻地看着他,提醒道:“你这段时间,好像一直在疏远他,只让他处理些不重要的公务。” 30.孤女(二十九) 补更 侯爷被她这一眼, 看得差点心脏骤停。 他解释道:“怀瑾是我的嫡长子,为了培养他我耗费无数精力与心血,我怎么会疏远他呢, 这都是误会,” 楚玉看着他,义愤填膺道:“父亲莫要诓骗我, 若不是你疏远怀瑾,其他人怎么敢轻慢他这个世子!看着怀瑾受辱, 简直比杀了我还难受!” 侯爷心中其实非常诧异, 他没想到, 楚玉这样贪婪的疯子, 居然也会有心, 也会如此沉迷于一个男人。 侯爷思忖着, 自己日后怕是要换个方式和她打交道。 楚玉见侯爷沉默,再度抓起他用力摇晃, 嘴巴开始胡言乱语:“你知不知道,怀瑾他是我的命!他就是我的命啊!” 侯爷赶紧用力点头:“知道了知道了!我真的知道了!别晃了,求你了!” 楚玉停下来, 抹了一把压根不存在的眼泪, 道:“你知道就好。” 侯爷辩解道:“我交给怀瑾的,其实都是极重要的公务,交给旁人我不放心。” 楚玉不跟他辩论, 直接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重要, 日后这些公务父亲亲自处理,父亲将手头其他的公务交给怀瑾便是。” 侯爷:…… “啊,这个……这个似乎不太妥当, 怀瑾处理这些公务,名不正言不顺的,毕竟我才是燕北道节度使,让旁人知道了,还以为我怎么了呢。”侯爷说道。 楚玉闻言,忽然眼前一亮。 侯爷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楚玉上下打量他一番,说道:“父亲,你要不要称病休息一段时间?如此,怀瑾不就可以名正言顺了,到时候大家就知道他地位稳固,再也不敢轻慢于他。” 侯爷心里有一万句骂声,可他也不敢说病终究会好这种话,万一楚玉这个死脑筋给他整出一个长期卧病在床呢。 他心里有些羡慕儿子,虽然楚玉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她始终都将儿子放在第一位,斑斓山上明明危险异常,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去救人。 如今也是这般,一桩桩一件件,全都在为顾怀瑾争取利益。 “玉儿,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我另想个法子,让大家知道……” 楚玉直接打断他,怒道:“还在敷衍我!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父亲果然在疏远怀瑾!” 说完,她又像提小鸡仔一样,将侯爷提起来用力摇晃。 “咚”地一声,楚玉不小心将侯爷的脑袋撞到博古架上。 侯爷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楚玉见他如此,没有半点慌张,拿起茶壶,将水全部泼到侯爷脸上。 侯爷没醒。 楚玉上前,用力掐他人中,都掐出红色的印子了。 但依旧昏迷。 只是他的眼皮子轻轻颤动了下。 楚玉见他装死,也不惯着,不知从哪里翻出几根针来,当场cos容嬷嬷,找准位置,用力扎了下去。 “啊!” 侯爷醒了:“玉儿,为父头晕眼花,是不是要死了?快、快去请个大夫。” “行。” 楚玉答应了,但脚都不动一下。 侯爷疑惑:“玉儿?” 他此时心中大恨,因为每次和楚玉谈话都涉及造反,所以将其他人都远远支开了,导致此时他被折磨得这么惨,竟然没有人来救他。 “我的条件,父亲答应了吗?”楚玉笑着问道。 侯爷感觉今天要是不答应,大概就要被楚玉玩死在这里。 他眼珠子转了转,想到顾怀瑾向来对他言听计从,大不了先放权一段时间,等楚玉死了,他就能将权力收回来。 他现在恨不得立马送楚玉去死。 但也知道还不是时候,他甚至都没有公开宣布造反,至少要等胜券在握了,才能弄死楚玉。 “好,我答应你。” 楚玉闻言,立马笑开了花,又假装关切道:“父亲,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呀,怀瑾会伤心的。” 侯爷心中无比庆幸,自己还有一个好儿子,哪怕经历斑斓山被围,好大儿仍然不怪自己,实在是太孝顺了。 大夫请过来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当着外人面,侯爷只说是自己摔的,绝口不提楚玉,又当着众人面,命顾怀瑾在他养伤的时间里主持燕北道的全部事务。 只是等到其他人都散去,病床前剩下顾怀瑾一人时,侯爷开口告状。 “为父这身伤,全都是你媳妇打的,怀瑾,她实在是太不孝了!家门不幸,怎么就娶了这样的恶妇进门!”侯爷说到动情处,竟潸然泪下。 顾怀瑾回想刚才大夫的诊断结果,大夫云山雾绕的扯了一大堆,实际上就是皮外伤而已。 虽然楚玉这行为,往严重了说是忤逆不孝。 但相比较亲爹干的那些事,顾怀瑾觉得楚玉已经十分克制。 他还是装出一副怒火中烧的模样:“父亲,如此恶妇,实在是欺人太甚,孩儿这就休了她!” 侯爷满意于儿子的反应,但还是拦住了他,说道:“算了,为父看在你的面子上,这次就不计较她的忤逆不孝。” 顾怀瑾做戏做全套,说道:“父亲,您别委屈自己,她从前经常惹得母亲不快,我都容忍了她,如今她竟然敢冒犯到您头上,绝不能姑息!” 侯爷心下愉悦,暗道自己这个父亲,在儿子心中的地位果然比侯夫人高出太多。 侯爷故作大度:“算了,念她是初犯,这次就饶过她,若有下次,我一定不会放过她。” 顾怀瑾却还处于怒气模式,说道:“不用等下次,现在我就回去写休书,父亲受辱,孩儿岂能坐视不管!” 侯爷见他一再提及休妻,心下熨帖,但也不能真的让他休妻,赶忙将人拉住。 “别别别,就算看在她祖父的面上,我们也要容忍一二。” 顾怀瑾却仍旧怒气未消,说道:“她从前只是跋扈善妒,如今又变得忤逆不孝,父亲,不能再这样放纵下去,她进门这么久也没动静,要不,我还是纳个良妾,也有个人能制衡她。” “咳咳咳!” 侯爷一口水差点呛出来。 “别,千万别!” 侯爷心下想的是,如果顾怀瑾从自己这离开回去后就纳妾,楚玉肯定把仇记在自己身上,岂不是又来折腾他。 顾怀瑾闻言眉头微皱,说道:“父亲,难道您不希望看到孙子?” 侯爷如今还真不在意什么孙子,他只惦记着自己那四十四个好孩子。 “我更希望看到嫡出的孙子孙女。”侯爷说完,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顾怀瑾闻言,道:“那先不必叫楚玉再出征,等我们生了孩子再说。” 侯爷顿时觉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赶忙说道:“这事顺其自然就好,楚玉是武曲星下凡,哪能不让她上战场呢。” 顾怀瑾表现得好像一心只想传宗接代:“那我何时才能有孩子?” 侯爷说道:“斑斓山之行她到底救了你,咱们先给她几年机会。” 顾怀瑾皱眉:“女子以夫为天,这本就是她应该做的,难道还要我对她感恩戴德不成?” 侯爷对他的反应十分满意,心下嗤笑楚玉,女子就是容易为情所困,她为顾怀瑾舍生忘死,到头来顾怀瑾只觉得她理所当然,不愧是他的好儿子。 侯爷眼珠子转了转,觉得是时候跟儿子坦白了,压低声音道:“儿子,今上昏庸无道,只图享乐,不思进取,致使百姓民不聊生,我已得孟道长批命,问鼎中原,指日可待。” 顾怀瑾心下叹息一声,父亲果真有谋反的念头。 但父亲做事瞻前顾后,又软弱自私,实在没有半点人君之姿。 不管心底咋想,顾怀瑾面上还是一副震惊模样。 “父亲,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您冷静些。”顾怀瑾劝道。 侯爷同样赌上了自己的九族。 “孟道长道术高深,他说的绝不会有假,好儿子,待为父问鼎中原,必定封你为太子,咱们父子齐心,其利断金。”侯爷画大饼。 顾怀瑾听到这话,半点都高兴不起来,暗道父亲若真打算让他当太子,就不会有斑斓山之围。 但他面上还是一副激动模样,按照楚玉教他的话,开口说道:“父亲,您需要孩儿做什么,只管只说就行,为了咱们顾家江山,我什么都肯做。” “好!真不愧是我的好儿子!”侯爷大喜。 父子俩达成一致后,侯爷放心将燕北道所有事务全都交给顾怀瑾。 顾怀瑾也做戏做全套,事无巨细都向侯爷汇报,侯夫人配合做戏,不断跟侯爷洗脑顾怀瑾的孝顺,多次数落对楚玉的不满,让侯爷看到顾怀瑾对楚玉的不满。 侯爷被老婆孩子一起洗脑,心腹们也没有任何异常,后宅那些年轻姬妾也在侯夫人的指使下吹枕边风,让他觉得自己依旧大权在握,却不知他早就是孤家寡人。 主持大局的人变成顾怀瑾以后,楚玉果然不再闹妖,什么好处都没要,直接带人去边境,闹得侯爷甚至有些后悔,没有早点将事务移交给顾怀瑾。 从前是戎羌主动犯边,燕北边军被动防守,如今换了个女将领兵后,天天跟没事人一样跑到边境溜达,见到戎羌军就追着打,打得他们丢盔弃甲。 戎羌人闹粮荒,燕北道离得最近,往常总是戎羌人劫掠目标。 这次被楚玉打怕了,他们也不敢再针对燕北道,转而去攻打另一边的小国家,边境数百里范围内,倒是再也看不到戎羌人嚣张跋扈的身影。 上奏朝廷的军报上,顾怀瑾依照惯例将所有军功揽到侯爷头上,朝廷却只是给了赏赐,并没有恩封国公的念头。 侯爷本就是皮外伤,每日被迫在后宅养病,无事可做,又开始疯狂造人。 顾怀瑾拿着军报来找他的时候,他才刚刚从别人的床榻上下来。 “父亲,如今有个大好机会!”顾怀瑾一脸激动,挥舞着自己仅剩的一只手。 侯爷看着他包扎得严严实实的另一只手,诧异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一时心血来潮,跟人比武,不小心折了。”顾怀瑾脸上适时露出痛苦的表情。 侯爷小声问道:“楚玉?” 顾怀瑾点点头,说道:“她明明也没有用力气,我就折了手,我也想不明白。” 侯爷却想明白了,还能有什么原因呢,都是被灾星克的呗。 楚玉离得远了,顾怀瑾便安然无恙,但一旦楚玉在家里待久了,顾怀瑾总要倒霉,不是吃饭噎了,就是喝水呛到了,前几天走路还崴了脚。 侯爷也没有点明是楚玉害的,只假惺惺地说道:“下次注意些,莫要让为父再担心。” 顾怀瑾立马一脸感动,说道:“等咱们打进京城,就不许楚玉再舞刀弄枪了,到时候将她关在后宅里绣花。” 侯爷心道,那时候就不是关在后宅了,而是直接一杯毒酒。 顾怀瑾将手中军报递给侯爷,说道:“楚玉派出去的斥候探查到戎羌人分兵去打东边的大月国,戎羌王庭空虚,只剩下区区两万兵,咱们此时趁虚而入,必能立下不世战功!” 侯爷有些犹豫,说道:“两万人,也算不得空虚……” 戎羌人如今虽然被楚玉打得抱头鼠窜,但却威风了几十年,暴虐善战的印象,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消除的。 顾怀瑾劝道:“父亲,若是拿下王帐,我燕北军必然名扬天下!” 侯爷闻言确实狠狠心动,名声就像毒药,他这几个月躺在家里就能收获雪花一般的赞扬,他甚至有一种这些战功真的属于自己的感觉。 “燕北也要派兵留守,要分出多少兵力才合适?”侯爷虚心询问。 顾怀瑾道:“楚玉说给她五万,她能踏平整个戎羌。” 侯爷心下一顿,五万兵力,那留在燕北的,就只剩下一万人了。 这还真是一个让他很没有安全感的数字,这段时间,楚玉手下人最多的时候也不过一万人,一口气给她太多,侯爷心底不安。 “她就不能少要点吗?她不是向来擅长以少打多吗?”侯爷不太乐意。 顾怀瑾说道:“楚玉说戎羌王庭离大月国不远,为了防备他们派兵回援,带的人越多越好。” 侯爷还在犹豫。 孟道长此时忽然请见。 自从上次一卦后,孟道长沉寂了数月,侯爷立马让人将他请了进来。 孟道长看了顾怀瑾一眼,微微点头,紧接着就不说话了。 “无妨,怀瑾不是外人,道长直说便是。”侯爷装作一副看重顾怀瑾的模样。 顾怀瑾也一脸仰慕地看着孟道长。 孟道长依旧是面色惨白,好像随时要去世的模样,说道:“侯爷,贫道晨起卜卦,发现利在北方。” 侯爷顿时笑道:“道长倒是迟了一步,军报比道长来得早。” 说着,侯爷就将军报递给孟道长,又问道:“道长也觉得此次戎羌王庭空虚的机会,不可错过吗?” 孟道长点头,说道:“侯爷,起事之期将至,因而必须先解决戎羌隐患,以免腹背受敌。” 侯爷闻言惊得站起来了,道:“道长还请明言。” 孟道长指了指西南方向:“西南将乱,剑指京师,正是侯爷的大好机会。” 侯爷跟着望向西南方向,心下思忖片刻,西南,是黔西、隆西、建南、岑南哪个地方谋反?或者是民变? 侯爷心下一突,旁人他不了解,但建南节度使是他的舅兄,他向来宠爱女儿沈丽娇,他若有心谋反,定然会先安置好沈丽娇。 他留在京中的探子,也带来一个消息,沈丽娇失踪了。 西南如果乱了,他的机会就来了,进可举旗造反,退可进京勤王。 那么,平定戎羌,确实就显得尤为重要。 侯爷转头看向顾怀瑾,说道:“楚玉要兵,给她兵就是,命她务必在一个月内,重创戎羌。” 顾怀瑾赶忙应了下来。 楚玉带着五万大军出征二十天后,侯爷得了最新情报,总算明白了事情始末。 他的舅兄没有造反。 但整个西南乱成了一锅粥,就跟叠buff一样,所有问题一同爆发。 建南道节度使没有谋反,因着雨季缘故,四处山洪倾泻,好不容易忙完了救灾,疫病又来了,整个建南道都处于一种紧绷状态,无暇他顾。 而岑南道也有同样的问题,但官员不作为,加上多年来苛捐杂税层层盘剥,百姓没活路,干脆起义了,局势混乱。 至于西边,黔西节度使联合隆西节度使共同举事,趁着南面乱成一锅粥,挥师东进,直取京师,已经接连拿下五座城池。 随同消息而来的,还有京中旨意,命令侯爷进京勤王。 侯爷也没想到,居然有这等好事,自己啥也没干,天下就乱起来了。 至于进京勤王,就是傻子也知道现在不是动身的时候,至少要等西路军杀进京城,与其他军队拼个你死我活后,才是他坐收渔利的大好时机。 侯爷依旧称病,连京中使者,都让顾怀瑾替他去见,他在后宅继续造人。 只是他不知道,如此大事他都不出面,整个燕北上下,越发以顾怀瑾为尊,短短数天,顾怀瑾就换掉无数官员,这一切发生得悄无声息,侯爷毫无察觉。 十天后,楚玉重创戎羌,带兵返回。 [宿主,还好顾怀瑾站在你这一边,要不然任务就不好做了。]S13号说道。 楚玉笑着说道:“他不站在我这一边,那侯爷吃的丹药,就会让他死于马上风。接着顾怀瑾会继承爵位,我再软禁他,到时候我任务能做得更快。” S13号顿时哑口无言。 楚玉并不是冷血无情的机器,她能感受到顾怀瑾的情意,因而才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她也笃定顾怀瑾不会选择侯爷,因为哪怕顾怀瑾再孝顺,斑斓山之围,也会成为他心头一颗刺。 楚玉刚进燕州城,京城也传来了最新消息,老皇帝于深夜驾崩,五皇子带兵夺宫,自立为帝,但屁股还没坐热,西路军便已经打进京城,五皇子带着一众大臣匆忙向东北方向逃窜。 侯爷低头看一眼手里的牌,武曲星在手,粮草充足,顿感天命在身,是时候打出勤王的旗号了。 但等他升帐议事,一声令下,压根无人应声,他此时才发现,他带到燕北的班底,如今已经变得陌生无比。 侯爷这三个月不管事,整日忙于造人,顾怀瑾又收买了他的心腹属臣,让他完全成了聋子瞎子,全然不知燕北的官员体系换了大半,如今大多都是生面孔。 楚玉此时穿着盔甲,大踏步走了进来。 “父亲商讨勤王大事,怎么不派人来通知我。”楚玉扬声说道,神情依旧是那么桀骜不驯。 侯爷数日未见楚玉,暗道到底是在戎羌冲杀数日,身上的煞气几乎要凝成实质。 侯爷心下厌恶楚玉的莽撞,但面上依旧是一副慈爱模样,说道:“快来人,既然玉儿想听,那给玉儿也搬个椅子,坐着听听便是。” 言下之意,竟是楚玉连发言的权力也没有。 楚玉冷笑,她这个公爹,到了这种时候,依旧蠢得没边。 “何必这么麻烦,我觉得父亲的椅子就很舒服。” 31.孤女(完) 侯爷又不是个傻子。 他立马就察觉到不对劲, 看向下首的第一张椅子。 那里坐着他信任依仗的嫡长子。 顾怀瑾站起身来,躬身作揖。 “父亲,燕北道的主人, 当能者居之。” 顾怀瑾话音很轻。 落在侯爷耳朵里, 却似震耳欲聋。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个儿子, 哪怕自己想放弃他, 但也兢兢业业的养了他二十年。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侯爷问道。 顾怀瑾点头:“我当然知道。” 侯爷还是觉得难以相信:“你要为了一个女人,背叛你的父亲?” “我确实背叛了, 但我也是为了你好。”顾怀瑾自觉问心无愧。 顾怀瑾其实很想问问侯爷, 明明他每次和楚玉打交道都没讨到好处, 凭什么会觉得自己这样的本事, 能当皇帝。 “逆子!我宰了你!” 侯爷气得拔出佩刀,就要往顾怀瑾身上砍。 楚玉到底顾忌丈夫颜面, 没有用脚踹,而是上手拦住侯爷。 “咣当”一下,佩刀砸在地上。 紧接着众人又听见一道明显的“嘎吱”声, 侯爷的右手断了, 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姿势往下垂。 “对不住,没控住力道。”楚玉十分敷衍地道歉。 “你!你你你!”侯爷气得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楚玉又推了他一把, 紧接着大马金刀地坐上了主位,也是先前侯爷坐的位置。 侯爷看了眼楚玉,紧接着又看向顾怀瑾:“你以一个女人为尊?你要是自己想夺权上位, 我还能高看你一眼。” 顾怀瑾叹息一声,实话实话:“我有自知之明,我绝无这样的本事,也无谋逆之心。” “废物!”侯爷用力骂道。 楚玉忽然出声,责怪道:“怀瑾你怎么能这样说侯爷呢?他虽然没有自知之明, 但是想得美呀。” 楚玉可从不讲究什么风度,都占据上风了还不嘲讽对手几句,那费尽力气爬上去干嘛。 侯爷气得鼻子都要歪了,骂道:“你这个煞星,当初就不该让怀瑾娶你,就该让你烂在燕州。” 楚玉一点都不生气,说道:“承蒙关照,不胜感激。” 侯爷用力瞪向楚玉,道:“我倒要看看,你以女子之身,能走到什么地步!” 说完,他又看向在场众人,说道:“我才是燕北的主人!我是朝廷亲封的燕北道节度使,整个燕北,听我号令!你们跟在一个女人屁股后面,这是在找死!” 其中一个穿着长衫的文弱书生站起身来,礼貌地朝侯爷拱手作揖。 侯爷微微抬起下巴,以为自己的话打动了对方。 岂料这书生模样的人,开口道:“我们追随主公,只因仰慕主公仁义贤明、有帝王之略,男女之见,很重要吗?” 其他人纷纷附和。 更有一个武将模样的男人站起来,冲着侯爷道:“主公是女人怎么了?主公打仗从来都冲在最前面,我老李就佩服这样的人!” “对,主公的功劳,都是战场上一刀一刀拼出来的,不像侯爷你,天天躺在家里睡大觉,还要抢功劳,呸,废物,最瞧不上你这种人!” 侯爷也没想到,对他意见最大的群体居然是武将们。 他出身侯门,第一次上战场就是混功劳,哪里能明白底层的将领们有多么看重自己拼命拿到的功劳,因而他抢功的举动,直接便让这群将领们产生了物伤其类之感。 楚玉虽然是女人,但她真的很懂军事,操/练士兵的时候确实严格,但战后赏赐也从不吝啬,在她手下,只要付出就有收获,从不让下属背锅,善待每位阵亡将士的家属,且她还总能敏锐发现属下的优点。 赏罚分明,从不抢功,又是个夸夸团,遇到这样的领导,谁还会在意是男是女,只恨不得把命都给她。 一人一句,全都在夸楚玉,踩侯爷。 侯爷被骂得脸色灰白,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做人这么失败,竟然直接捂着胸口气晕过去。 顾怀瑾带着人将侯爷送进后宅安置,楚玉仍然给侯爷高待遇,但却变相圈禁了他。 枪/杆/子里出政权,楚玉踏平戎羌王庭之后,彻底掌握五万大军,收服了燕北军中所有上层将领。 得了燕北军权,也就等于得到燕北。 整个侯府,整个燕北道,如今彻底成了楚玉的一言堂。 [好消息,任务进度100%了。] S13号愉悦播报。 从楚玉坐上侯爷位置,接管整个燕北道的那一刻,系统任务进度条拉满。 “果然,这任务不是争夺女人在内宅的权力,而是男人在外面的权力。”楚玉感慨道。 真要选择内宅路线,她现在大概还在跟侯夫人、老夫人扯头花,哪有现在舒服。 [宿主,任务完成了,其实就可以脱离这个世界了。] 楚玉半秒钟都不犹豫:“我不脱离。” [哇,你爱上顾怀瑾了,想要陪着他到老。]S13号一脸姨母笑。 楚玉怜爱地看了它一秒:“我想当皇帝。” 呼风唤雨,大权在握,谁不爱呢?皇位,就是女人最好的医美。 沈丽娇一路走走停停,途中遇到流民还耽误了很长时间,终于在月底的时候,抵达燕州。 她一进城就听说燕北道换了新主人,以及新主人要谋反的事情。 “果然,来对了呀!”沈丽娇激动,妥了,梦幻开局,自家姐妹,剑指皇位。 什么心机婆婆狗屁老公,通通闪一边去。 负责护卫她过来的王小石也很激动,妥了,从龙之功,近在眼前。 楚玉一直很注意维护和沈丽娇的关系,一起经历了长公主府的赏花宴后,沈丽娇对楚玉大为改观。 沈丽娇成婚后,内宅斗法,楚玉给她支了几次招后,沈丽娇尝到甜头,更是对楚玉言听计从,即便楚玉离京,也没断了联系,拿楚玉当亲姐妹看。 她这一次来燕州,就是楚玉派王小石去接的。 “我也不叫你表嫂了,以后跟着大家喊主公。” 沈丽娇一见楚玉就表明立场。 楚玉笑了,她就喜欢这种识时务的女孩子。 “正好我在伯爵府里待得厌烦,你一喊我,我就来了,也让郑临急一下,省得天天谁哭一声,就跑过来对着我指指点点,厌烦得很。”沈丽娇虽然和婆婆斗、和丈夫斗,但其实对郑临还有感情。 楚玉也懒得评判她的行为,直接开门见山:“你既来了燕州,也给你爹报个信吧。” 沈丽娇哪怕蠢笨,也明白了楚玉的目的,这是要利用她劝降她爹呢。 建南道如今虽然因为疫症而乱着,但迟早会有结束的时候,如果可以,楚玉还是想通过和平手段拿下建南道。 楚玉虽然可以用沈丽娇威胁沈父,但她依旧也开出了自己的条件:“若是事成,除了给你爹封国公,额外给你家两个侯爵,给你封个郡主。无论成与不成,我都会送一批药材,帮助建南道百姓度过疫情。” 楚玉开出的条件诚意满满,沈父只有四个嫡出子女,如果他带着整个建南道归降楚玉,那每个孩子都将有爵位傍身。 “你也可以告诉你爹,若是他不愿意,我也不会强求,不会因此对你做什么,你想回建南道,我绝不阻拦。” 沈丽娇因为她一句话就来了燕北,哪怕楚玉先前是刻意接近,如今也有了几分真心。 “我爹要是不愿意,我就写信去骂他!狠狠骂他,将他骂醒!”沈丽娇握着拳头说道。 楚玉有被孝到。 楚玉安置好沈丽娇后,便起身出了客院,刚走到花园,就见到了一直等着她的人。 “表嫂。”薛映兰低头走了过来。 楚玉点点头:“说说你的来意。” 薛映兰是聪明人,楚玉相信她不会干蠢事。 果然。 薛映兰低声说道:“书房里有个小杂役,叫砚台,他是老夫人的人,她打算对您下毒。” 楚玉倒是半点都不意外。 老夫人在内宅的尊贵地位,全都来自侯爷,她不可能容忍侯爷大权旁落。 楚玉微微挑眉,意味深长道:“老夫人对你有养育之恩呀。” 薛映兰苦笑一声,说道:“你我都明白,老夫人不可能成功,她魔怔了,既高看了自己,也小瞧了你。” 薛映兰看得明白,如今这局面,再也回不到过去老夫人在侯府后宅呼风唤雨的日子了。 就算楚玉死了,侯爷被放出来,那侯府又该何处何从呢。 薛映兰身在内宅,都知道侯爷只有抢功的本事,没有识人认人的实干,侯府谋反的旗号打出去了,没有退路可言,侯爷收拾不了这个烂摊子。 薛映兰觉得楚玉虽是女子,但她至少是个能打的,未必会输。 “我只求你,能放老夫人一条生路。”薛映兰跪了下来。 “别动不动就跪,我不喜欢。”楚玉说道。 薛映兰犹豫秒钟,果断站了起来。 楚玉说道:“她想杀我,仅凭你的通风报信,让我放过她,这不够。” 薛映兰紧紧捏着手里的帕子,说出自己早就打好的腹稿:“我愿意作为一枚棋子,去你想让我去的地方,我可以为你打探消息、刺探情报。” 楚玉闻言,倒是高看了她一眼,这是在主动请缨当细作。 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要去敌方做细作,会经历什么事情,楚玉比谁都清楚。 薛映兰和楚玉一样都是孤女,不过她是真的无所依仗,并没有楚玉这样的底气。 上辈子,顾怀瑾的妻子在内宅斗争中处于弱势,薛映兰便顺从老夫人,一直等到十九岁,成为顾怀瑾的继室。 这一世,顾怀瑾的妻子是楚玉,她在察觉到楚玉的厉害后,立马违逆老夫人的心意,给自己寻找后路。 她有些绿茶,但也确实聪明识时务,说不上是个好人,可也没干过什么坏事,虽然出卖老夫人,却始终记着老夫人的养育之恩。 “好,我答应你。”楚玉说道。 薛映兰脸上面上扯出一个笑来,说道:“我行李都收拾好了,马上就可以启程” 薛映兰虽然可以预见前路危险黑暗,但这一刻,她还是觉得解脱了。 良久,楚玉开口道:“战事吃紧,四处都是用钱的地方,我不会给你多少嫁妆。” 薛映兰闻言一愣,暗道不是去做细作吗?怎么还提起嫁妆来了。 楚玉继续说道:“燕北军中有很多年轻将士尚未娶妻,你挑一个合得来的,他们虽是莽夫,但也有血有肉,若你还像先前那般吊着旁人,我也不会对你客气。” 薛映兰闻言顿时落下泪来,嫁给莽夫,虽然比不上嫁入那些高门显贵,但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已经是极好的选择了。 “谢谢你。”薛映兰眼中满是感激。 楚玉冷笑一声,说道:“你小瞧了我,我楚玉要夺取这天下,必然是堂堂正正去争,才不会依靠女人的身子。” 说完这话,楚玉不再理她,转身离去。 书房那个杂役,随意拷打一番后立马全都招了,人是顾怀瑾审问的,审完楚玉也让他来安排老夫人的去处。 老夫人最终被送进庵堂,养尊处优了一辈子的人,失去奴仆伺候以后,不过几天时间,像是衰老了十几岁。 侯爷失去老夫人这个助力后,转头将力气使在侯夫人身上。 “你帮着一个外人,谋夺自己丈夫的权力,你是疯了吗?你难道不想当皇后吗?” 侯夫人反驳:“没有太子的皇后就是个摆设,至少现在我还是自由的,不像你进退不得。” 顾怀瑾是侯夫人的命,从斑斓山之围后,她就恨死侯爷了。 楚玉虽然是外人,但从她愿意去救人的那一刻,侯夫人便忘了从前的种种不快,当然,现在整个燕北都在楚玉控制之下,侯夫人也不敢再记恨。 “那现在顾怀瑾当太子了吗?他一个大男人,要去做皇后,你不嫌丢人吗?你难道还指望楚玉封你做太后,你忘了楚玉是怎么抢你嫁妆的?醒醒吧,这是不可能的!” 侯夫人冷哼一声,说道:“抢我嫁妆的人明明是你,娇娇说得没错,你们男人总是这样厚颜无耻!” “楚玉会封怀瑾当异姓王,她从来没说过让我当太后,她只承诺让我做王太妃,虽然我儿子不能当皇帝,但我孙子孙女可以呀。” 侯爷闻言,立马抓住重点:“那也是我的孙辈,得姓顾!。” “呸!”侯夫人啐了他一口,说道:“谁要认你这个糟老头子,你不是喜欢纳妾吗?我以后也要养面首,养上十个八个,气死你!” 侯爷无能狂怒:“你你你,不守妇道!该浸猪笼!” 侯夫人懒得搭理他,出了门对着左右道:“他现在还是吃得太饱了,饿他天。” 侯爷被软禁了整整一年。 这一年里,京师易其主。 赵齐皇族仓皇逃窜后,京城的主人换成了西路军,西路军也没待太久,又被黔南的起义军打了下来。 楚玉率领的燕北军从燕北出发,打了一路,一直打到京师。 在所有人都等着看两路大军决战的时候,起义军大开城门,首领亲自迎接楚玉进城。 起义军的首领不是旁人,正是楚玉的忠仆吴叔。 侯爷从前以为吴叔是去淮安寻找藏宝,却不知,楚玉利用原主记忆里的剧情,提前布局黔南,让自己人接手起义军。 从头到尾,宝藏都只是楚玉的退路之一,不到万不得已,楚玉并不想动用。 侯爷从燕北被押送进京,在外间鞭炮齐鸣的那一天,他终于被放了出来。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怎么这么热闹?”侯爷抓住一个路人问道。 路人神情愉悦:“女帝登基,大赦天下。” “你一个大男人,女人登基怎么这么开心?”侯爷不解。 路人瞪了他一眼,说道:“新皇登基,轻徭薄税,我管她是男是女。” 侯爷冷哼一声,骂道:“愚蠢!” 路人上下打量他一眼,看见他身上破破烂烂的囚服,一拳就打了上去:“你个臭犯人,要不是大赦天下,你还出不来,还敢在这跟我叽叽歪歪!打不死你!” 要不是顾怀瑾来得及时,侯爷还要再挨几拳。 “怀瑾,快打回去!”侯爷自觉有了依仗。 但那人见这边人多,早就跑得没影了,顾怀瑾也没有派人去追。 “父亲跟我来吧。” 顾怀瑾带着侯爷去了京中一处偏僻的小院。 院子不大,前后五间房,但足够侯爷住。 “父亲,我给你请了个厨子做饭,你的四季衣裳也由王府针线房负责,另外每月会给你送十两银子,足够你的日常开销。” 顾怀瑾自觉安排得还算妥帖。 但侯爷万分不满,说道:“我就算没当皇帝,我也是皇帝的公爹,怎么能这样对我?我要住王府,不要住这里,每个月要给我至少一百两银子。” 侯夫人来得很快,一进门就骂道:“你个老东西,还敢跟我抢地盘,你做梦!不许给他钱,一个子也不许给!” 顾怀瑾看着母亲追着父亲打,保持沉默。 倒是跟着侯夫人一同前来的年轻俊美小郎君加入了战局:“王太妃,您慢点,仔细手疼!” “你个臭婆娘,居然真的敢找面首!”侯爷骂道。 侯夫人叉腰,战斗力十足:“放肆,你该喊我王太妃娘娘!” 侯爷本来想发点牢骚,多找顾怀瑾要些好处,最后反挨了一顿打,待遇也没有任何提升。 此后他就靠着这十两银子每日醉生梦死,后被有心人引诱染上赌/瘾,拿了月钱就要还债,这些都是后话了。 楚玉登基第年,生下一个女儿。 “还好是个女儿。”楚玉对着S13号感慨道。 楚玉并没有多喜欢生孩子,不过她是个已经完成了任务的任务者,哪怕生孩子时发生意外,她也能去另一个世界重开,最重要的是,她真的有皇位需要后代来继承。 [宿主你不喜欢儿子?] “生个儿子,要是给我玩一出代还宗,那可就亏到姥姥家了。” 这具身体原名莫楚玉,父姓楚,母姓墨,楚玉登基后,没有改回楚姓,而是改回墨姓,又定国号为楚,算是纪念她的血脉亲族。 楚玉当了十年皇帝,在位期间,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励精图治,大力提升女子地位,让男尊女卑思想短暂消失在这片土地上。 在察觉到独女能够独当一面后,她就退位当了太上皇,彻底不管朝政,带着顾怀瑾四处游山玩水。 她喜欢权势,但她毕竟拥有无限漫长的生命,她不想因为皇位,出现母女互相猜疑的画面。 这是她第一次养孩子,她终究会离开女儿,但她希望母女之间保留的全都是温情回忆。 “S13号,我可以从这个世界带走物品吗?我想带走龙雀宝剑。”楚玉说道。 [我还以为你会说想带走国库呢。] “如果可以,当然是我全都要,但如果只有一样,肯定是要带走它。” 楚玉抚摸带着冷冷寒光的剑刃,目光是S13号从未见过的温柔。 [你看它的眼神,比看顾怀瑾还要温柔。] “武器,才是我永远不会背叛的朋友。” S13号似是被这话镇住了,过了许久方才开口。 [宿主,你离开这个世界,才能结算任务,获得任务积分后,开启系统商城,购买随身空间。] [所以,理论上说,你带不走它。] [但我刚刚将我空间里的东西全卖掉了,刚好放下它。] 楚玉闻言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S13号,我刚才说错话了。” [什么?] “你和武器,都是我永远的好朋友。” [小玉,你也是我永远的好朋友(*^▽^*)] 系统界面忽然开始放烟花。 S13号从来没有告诉楚玉,它从诞生起遇到的每一任宿主都会叫它SB,只有楚玉,每次都是认认真真地称呼它S13号。 “进入下一个世界吧,我的系统朋友。”楚玉笑着说道。 她眼睛一睁一闭,面前见到的就是富丽堂皇的装饰。 一个容貌英俊的年轻男人,此时正红着眼睛盯着她。 “你为什么要去见他?为什么要跟他说话,难道你不知道这样会让我难过吗?” 楚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穿着,一条长袖的棉布白裙子。 而对面的年轻男人,身着西装,里面还有好几层,但他却丝毫像是不觉得热一样。 楚玉又看着男人此时满脸痛苦,好似遭受什么巨大折磨一样。 脑海里过了一遍剧情后,楚玉忍不住感慨:果然,大夏天西装革履包裹严实的男人,就是脑子有病。 32.虐文女主(一) 楚玉很少见到这样狗血的剧情。 要素齐全到像是有个蹩脚的裁缝, 通过不断缝补,才堆砌出这锅令人作呕的大杂烩。 原身今年二十岁,大二, 虽然没有领结婚证,但却有得到家人认可的“丈夫”。 原身家住城市贫民窟, 父亲保安, 母亲全职,奶奶病重, 还有个妹妹在念私立高中。 全家年收入加起来不到七万块,却敢给妹妹念学费二十万的贵族高中,甚至于生病的奶奶, 住的都是vip病房,享受着全国最好的医疗资源。 这一切,靠的既不是祖上积累,也不是中奖暴富,而是原身这个好女儿。 原身小学捡废品, 中学发传单, 学习费用全都是自己赚的。 别的孩子觉得学习很苦,但她却觉得学习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 中考明明考上了重点高中, 父母贪图奖金, 送她去读一所普通高中。 在师资平平的普通高中, 日常还要做兼职赚生活费, 原身靠着硬挤出来的时间努力学习, 高考考上了本市的一所重点大学。 原本父母想让她读公费师范生,但原身迎来了命运的转折点。 一个拉着她堕入地狱的转折点:宋川。 宋川偶然见了原身一面,立马惊为天人,对还是高中生的原身穷追猛打, 但原身当时一心读书,并未搭理。 宋川便转而将力气都使在原身家人身上,在原身尚不知情的时候,宋川安排原身父亲进了自家集团旗下的分公司,当了保安队长,又送原身妹妹进贵族高中读书,给奶奶安排高级病房,彻底笼络住原身的家人。 原身欣喜于父母终于同意给她出大学学费,却不知道这是宋川出的钱。 因着学费,因着全家的裹挟,原身成了宋川的女朋友,原身父母更是一口一个女婿,为了得到更多的好处,父母逼迫原身搬进了宋川的别墅,做了金丝雀。 一开始,宋川对原身体贴入微,原身也渐渐被他的温柔打动,陷了进去。 但很快,宋川便开始控制原身的一切,像是打扮洋娃娃一样装扮原身,控制她不许和任何异性接触,手机上不能有任何一个异性朋友的联系方式。 原身小心翼翼地配合宋川的控制欲,将自己打扮成宋川想看到的模样,直到她发现,宋川喜欢的,不过是她那张脸。 那张和白月光十分相似的脸。 原身发现自己是个替身后,崩溃至极,努力打工还钱,为的是能够堂堂正正和宋川分手。 但宋川发现了她的意图后大发雷霆,不仅搞黄了原身的每一份兼职,甚至还强行让原身辍学,将人囚禁在别墅之中。 宋川又让原身的家人过来洗脑,原身竟然也真的自我催眠,在反复折磨中,于金丝笼中再次爱上宋川。 而后白月光回国、病重,意外发现原身的配型合适,宋川强迫怀孕的原身打掉五个月大的胎为白月光捐肾。 宋川如恩赐一般跟原身结婚了,结婚后,原身又因为家境太差,被婆婆骂、被小姑子欺负。 “还没有结束吗?”楚玉看到这里有些疲惫。 [快了快了。] 原身的身世揭开,她原来是被收养的孩子,真实身份是豪门走丢的小女儿,白月光的亲妹妹。 但是认亲并不等于她的苦难结束,而是新的开始,她好不容易再次怀孕,亲生父母又求她给弟弟捐献骨髓,又一轮打胎。 这次之后,她再也不能怀孕,在婆家的地位彻底跌落尘埃,婆婆甚至已经当着她的面给宋川安排相亲。 宋川的妹妹出了意外双目失明,原身被迫捐献了自己的眼角膜后,终于得到了婆婆的承认。 楚玉强忍着看到了大结局,绑匪绑架了原身和白月光,逼迫宋川二选一,宋川理所当然选择了白月光,但在失去原身后,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爱上了原身。 原身死亡后第三年,宋川与豪门千金商业联姻,虽然他子孙满堂,但他用一辈子怀念他心爱的小替身。 楚玉忍着怒气询问系统:“任务目标,是要我杀了写这玩意的作者吗?” 她觉得应该从源头动手。 [任务目标:完成学业。] 楚玉闻言微愣,目标这么卑微吗? 相比较挖肾、捐骨髓、捐眼角膜,原身心底最深的执念,居然是没有完成的学业。 楚玉:算了,管它什么任务,原身没有发的疯,自己会替她发。 [宿主,这个世界有点难,不能随便崩人设。]S13号有些担心地说道。 楚玉半点不慌:“不能崩人设呀,那就玩点有意思的。” 接收剧情的空档里,眼前的年轻男人还在大声质问,好似楚玉犯了什么了不得的错误一般。 “你说话啊,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也知道自己错了不敢说话!你是不是背叛我了?”男人走上前来,抓住她的肩膀质问。 楚玉一个反手,紧接着就是过肩摔,年轻男人就躺在地上了。 她提起脚,踩在宋川的脸上。 “谁教你这么跟我说话的?”楚玉冷着脸询问。 宋川:…… 宋川挣扎着想要起身,楚玉再度抬脚,将人踹出去好几米。 也幸亏这房子的客厅够大,要不然还不够他滑翔的。 “楚玉,你干什么?你……”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楚玉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他面前,又是一脚踹了上来。 宋川疼得捂住肚子叫唤。 楚玉低头看着他,说道:“谁教你这样说话的?你连自己的身份都认不清吗?” 宋川脸上的问号几乎凝成实质。 楚玉可没有给他解答的意思,而是忽然弯下腰来,伸出手抬起宋川的下巴,仔细打量着,说道:“笑一下。” 宋川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似乎自己昨晚也是这么逼迫楚玉笑的。 紧接着,楚玉用力捏了一把他的脸,说道:“为什么不笑?是生性不爱笑吗?” 宋川骂道:“你有病吗?” 楚玉一个大耳光子甩上去。 “我让你笑!快点笑!”楚玉行若癫狂。 “你……”宋川挣扎。 楚玉又是一个大耳光子甩在另一边脸上。 “笑都不会吗?你个废物!”楚玉大声辱骂。 宋川挣扎着起身,想要对楚玉动手。 但刚有动作,楚玉又是一脚踹了上来。 “你这个桀骜不驯的模样,一点都不像他,他很阳光的,笑得可好看了。” 宋川闻言,心下怒火腾地冒了起来:“他是谁?” “不该你知道的,别多问,我让你笑,没听见吗?” 宋川没笑。 楚玉也没忍着,当即学着他昨晚的模样,一手抓住他的头发,就将他整个人按在墙上,压低声音阴恻恻地说道:“你不想笑,那就去整个容,开个眼角,削个骨,这样才像他。” “我才不去整容,你说的野男人到底是谁!”宋川一想到楚玉把他当替身,就恨得想要杀人。 “野男人骂谁呢?你也配骂他!”楚玉提着他的脑袋用力装向墙壁。 宋川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楚玉任由他在地上躺着,起身在别墅里逛了起来,她在角落里找到了几个摄像头,其中一个微型摄像头,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居然放在衣帽间里。 楚玉避开监控,找到被锁住的地下室。 楚玉甚至没有去找钥匙,而是拿了张卡刷刷几下就打开了,里面摆放着电脑,显示着监控画面。 S13号适时为她开启系统商城,上个任务结算了200积分,楚玉给S13号买了不少零食,又买了一个2立方米的随身空间,还剩下5个积分。 她花1个积分买了移动硬盘,将监控视频全都拷贝了一份后,就离开了监控室。 [那种换衣服的视频,不删吗?]S13号小心翼翼问道。 “我还怕他不录呢。”楚玉又不是原身,她才不会被什么果照小视频威胁到。 身体,说穿了不过是皮囊而已。 两人此时还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宋川如今只是表现得控制欲强,大部分时候还端着一副温柔体贴的模样去迷惑原身,一个月后原身意外被人抱了一下,那种事才被宋川当做惩罚强迫发生。 楚玉又回到客厅里,拿起宋川的手机,拿着他的手按开解锁,看到社交软件上置顶的聊天框。 聊天界面上充斥着大量的问安:早安、晚安。 每天都发,整个人卑微至极,对面的人却只是偶尔回一句,且每次的回复,必然都附带着别的内容,比如打探另一个人的消息。 宋川一心爱慕白月光江心婉,江心婉又爱慕着宋川的表哥沈宴。 楚玉摸了摸下巴,暗道要是沈宴爱慕原身,那这四个人就能逻辑闭环了,那样才更精彩呢。 楚玉没有多看舔狗日常,而是翻找起他手机里有用的内容,比如商业机密。 买卖商业机密犯法。 但没关系,她心善,不收钱。 楚玉拿着宋川的手机,用着他的账号,在相关论坛上发帖疯狂披露。 宋氏集团的人很快就发现了这事,一边删帖,一边疯狂拨打宋川的电话,但全都被楚玉按掉,手机也开了静音。 楚玉最后用他的手机,叫了附近最贵的外卖,吃得肚子滚圆后,她才慢悠悠起身,将所有残羹冷炙混合在一起,加水煮出一碗汤。 似是觉得还不够,楚玉又往里面撒了一把盐和辣椒粉。 恰巧此时,宋川醒了。 他闻见了厨房里传来的香味。 缓缓看着楚玉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正端着一碗汤,脸上挂着他万分熟悉的,纯洁温婉的笑容。 “你……”宋川觉得头痛欲裂,挣扎着起身。 楚玉将那碗汤放在茶几上,走上前来,一脸关切地看着他:“你怎么睡在地上呀?” 宋川一把甩开她的手,说道:“你翅膀硬了,居然还敢打人?” 楚玉脸上神情既胆怯,又茫然:“我没有打人,你挨打了?哪里痛,快让我看看。” 宋川一脸疑惑地看着她,道:“你对我又打又踢,现在又在装什么无辜?” “真的是我打的吗?不可能,我怎么会打你?”楚玉用力摇头,满脸关切,说道:“我也打不过你呀。” 宋川也很诧异,见她此时关心的模样不似作假,问道:“你当真不知?” 楚玉低下头,身子颤抖着,说道:“我好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怎么回事?”宋川也很好奇。 “她跟我说过话。” 宋川立马追问:“她?” 楚玉说道:“她轻易不会出来,你做了什么,为什么要招惹她?” 宋川更加诧异了:“她到底是谁?” 楚玉满脸害怕:“她说她叫楚无敌,是我的恶魂。” 宋川一愣:“人格分裂?” 33.虐文女主(二) 啊这 “也许是吧。”楚玉弱弱地说道。 宋川深吸一口气:“她一般什么时候出来。” 楚玉摇头, 一问三不知。 宋川想了想,说道:“我会给你约个心理医生。” 楚玉乖巧点头,学着原身的模样, 一脸顺从。 宋川挣扎着从地上起来。 楚玉上前想要帮他,但手忙脚乱间却直接按在他的伤口上,疼得宋川龇牙咧嘴。 楚玉满脸关心:“我们去医院吧,你好像受伤了。” 宋川此时十分受用她的关心,但却不想让她看见自己弱势的那一面,说道:“这点皮外伤, 根本不用去医院,我马上就能好。” 楚玉立马说道:“那我给你拿医药箱。” “等等。” 宋川见那个懦弱的女朋友又回来了, 立马好了伤疤忘了疼,说道:“我们还有事情没说清楚。” 楚玉疑惑又乖巧地望着他。 宋川尽量控制住自己的表情,问:“你早上去见的男人是谁?” 楚玉没有半点犹豫, 说道:“是一个同班同学,他家住在附近, 圆圆托他给我送东西,你看,这是圆圆做的汉服, 她想让我给她当模特。” 圆圆是楚玉的室友,也是服装类up主, 不仅自制汉服,还开了一家网店。 宋川皱眉,说道:“你又不缺钱, 不许给她当模特。” 楚玉顿时面露难色,她不想当依靠宋川的菟丝花,所以力所能及接一些兼职。 “可是……” 宋川直接打断她的话:“没有可是, 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应该听话。” “好吧。”楚玉勉勉强强地说道。 宋川没有注意到,楚玉脸上的神情逐渐紧绷起来。 他此时又觉得自己掌握住节奏,扬着下巴说道:“这次你私下见男人的事我就不计较了,若有下一次,你知道后果的。” 楚玉唯唯诺诺地应了。 宋川又问道:“楚无敌说的那个人是谁?跟我很像吗?” 楚玉面无表情,眼睛深沉如一潭死水:“你在问他?” “对。”宋川点头。 楚玉一个大耳光子打过去。 “你也配问他的事!” 宋川:…… “楚、楚楚无敌?”宋川吓得人都要结巴了,这人格分裂怎么一点征兆都没有,说来就来,难道没有冷却吗?自己是按了什么了不得按钮吗? “对,姑奶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楚无敌是也!” 楚玉说完,又用力踹了他一脚。 “你住手!别打了,再打我报警了!”宋川压根就打不过楚玉,只能拿报警来威胁。 楚玉无所谓:“报呀,让大家都知道宋氏集团的总裁,是个被女人按着打的废物东西。” 说完,直接将宋川推到在地,一屁股坐在他身上,双手左右开弓:“你只有笑的时候才有一点点像他,你还敢不喜欢笑,废物!” 宋川快疯了。 他此时身上疼麻了,心里也疼麻了。 那个人,到底是谁!他到底,做了谁的替身!为什么她这么敢,居然让自己做替身! 宋川又被打晕过去。 只是这一次,还没等他醒过来,他的助理之一就找到了别墅。 雅琪顶着一张充满科技感的美人脸,满是不屑地看着楚玉。 “宋总人呢。” 楚玉在宋川昏迷的功夫里,又叫了一顿外卖,此时肚子满满,正是有力气没地方使的时候。 “他累了,在房间里休息呢。”楚玉轻声说道。 雅琪瞪了她一眼,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敢缠着他乱来,董事们都跟疯了一样找他,我这就带他去公司。” 楚玉闲闲说道:“他没有力气去处理公事了。” 雅琪从前也没少欺负楚玉,楚玉无论人前人后,都是一副唯唯诺诺软包子的模样,因而她也从来没有看得起楚玉。 “这是大事,不是你胡闹的时候,滚一边去。” “你居然骂我?”楚玉双目沉沉地望着她。 雅琪没有察觉到丝毫不对劲,而是恶狠狠道:“骂你又怎么了?一个被包养的贱货,我难道还骂不得了?” 楚玉抬腿,一脚将人踹翻在地。 楚玉居高临下,笑着问道:“这么气急败坏,是不是自己想被包养,没成功呀?” 雅琪坐在地上,神情懵逼地看着楚玉。 片刻后,她激动起来了,恨不得楚玉再打她几下。 “你敢打我?你之前都是装的?现在宋川看不到,就露出原型了?” 客厅里有监控,雅琪自觉抓住楚玉的把柄,再次激怒她。 “你以为宋川真的喜欢你吗?她喜欢的是你这张脸,要不是和那个人长得像,你也配住在这里?” 雅琪以为的激怒,其实对楚玉毫无作用。 但气氛都烘托到这里了,楚玉要是不做点什么,岂不是很对不起她这番努力。 原身曾经被她陷害,下雪的冬天丢在马路边,走了十几里路。 楚玉就当在给原身报仇了,直接将雅琪从地上扯了起来,对着她的脸左右开弓没个停歇。 “你这个被包养的贱货……呜呜呜呜,别打了!” 雅琪确实想激怒楚玉,但她觉得顶多挨两巴掌就够了,可没想着一直挨打呀。 雅琪要说的话,全都咽在喉咙里,她努力想要挣扎,但楚玉的力气太大了,将她的肩膀按得生疼。 然后。 她的脸就歪了。 字面意义上的歪了。 楚玉一脸惊讶地看着她:“啊这,原来你真的是个整容怪呀!” “你……才……系怎容怪。”雅琪含糊不清地反驳。 楚玉震惊:“你还敢骂我?看来我必须得做点什么了。” “我没有……骂……”雅琪慌了,感觉事情的发展似乎不受控制了。 楚玉找出她的手机,按着她的手指纹解锁,找到几个公司聊天群。 聊天群里都在讨论今天公司泄密的事情,讨论宋川到底去哪了,怎么一整天都不露面。 “哈哈哈,我要当总裁夫人了。”楚玉将这条消息在几个公司群里群发。 底下一连串问号发了出来。 楚玉接着又群发了一条:“宋川在忙着陪我,你们催什么催,还不快喊老板娘!” 居然还真有马屁精喊起老板娘来。 紧接着,雅琪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楚玉按掉电话,关机。 雅琪不知道楚玉在她手机上做了什么,但绝对不会是好事,此时她眼中满是慌乱。 楚玉笑着说道:“不用谢。” “你到底做了什么?”雅琪质问道。 楚玉:“日行一善。” 楚玉提起雅琪到二楼宋川的卧室,连人带包一起丢进去后,反锁房门。 原本的剧情线里,两个月后的某一天,雅琪被宋川赶走了,原因是她给宋川下药。 宋川吃了药,强撑着来找原身,这也成了宋川爱原身的证据之一。 房间里的雅琪,刚从地上爬起来,就看见了躺在床上,脸上被抽得跟猪头一样的宋川。 她不知道楚玉在她的手机上做了什么,但面前的一切对她来说,确实是一个天赐良机。 她费尽心思做到总裁秘书的位置上,不就是为了眼前这个人吗? 哪怕当不上总裁夫人,但只要能生个孩子,她的下半辈子也能衣食无忧了。 雅琪从来不是什么真正的职业女性,伪装这么久,为的就是得到一张长期饭票。 她不知道楚玉是不是故意的,但确实感激楚玉将她的包也扔了进来。 雅琪早就想对宋川下药了,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如今正是天赐良机。 雅琪拿起床头的玻璃杯,倒了半杯水,从包包夹层里翻出一枚药丸丢了进去,等溶解得差不多了,她才凑到宋川身边。 “宋总,您快醒醒,张嘴喝水。”雅琪知道自己现在脸歪得厉害,便刻意调整角度,让宋川看不清楚她此刻的脸。 宋川迷迷糊糊醒来,雅琪将那杯自来水灌进他的嘴巴里。 一个小时后,宋川的另一个助理来了。 赵姐四十出头,穿着一身职业套装,哪怕今天发生了这么多大事,她依旧是一副沉稳干练地模样。 “楚小姐,请问宋总在家吗?” 赵姐是标准的职业女性,对待工作认真负责,哪怕知道楚玉的身份,眼中也没有任何轻视,礼貌客气,好像楚玉只是她的某个同事。 这也是宋川身边,难得没有带给原身任何恶意的一个人。 楚玉此时又恢复了乖巧怯懦的模样,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好似一朵被风雨摧残到极致的小白花。 “他们……他们在楼上……” 赵姐递了一张纸给楚玉擦眼泪,然后起身上楼,刚刚走到二楼,立马听见声音。 早已成家的赵姐,顿时满脸尴尬,她看向楚玉,眼神不由得带了几分怜爱。 “赵姐,你在这里看着吧,我想回家了。”楚玉弱弱说道,眼泪又落了下来。 赵姐眼中怜惜更深了,她知道楚玉是宋川包养的小姑娘,但谁家总裁的情人不是开豪车、用大牌包包,只有楚玉,天天跟复制黏贴一样穿一身白棉布长裙,背着一个帆布包,出门靠公交,用的还是破破烂烂的旧手机。 但赵姐也只是个普通打工人,她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也熬了很多年,她不能说宋川的坏话,只能力所能及地帮点忙。 赵姐叹息一声:“这里看起来还要一会时间,我先开车送你去公交站台。” 楚玉立马一脸感激,抽泣着说道:“谢谢您,我在这实在待不下去了。” 赵姐将楚玉送到公交站台,又亲眼看着她上了车,这才开车返回别墅等待楼上完事。 楚家住在这个城市的贫民窟里,一家四口挤在一套六十平米的房间里。 这套两室一厅的房子,是楚家最重要的财产,楚父楚母住主卧,楚奶奶和楚悦悦一起睡次卧,楚玉睡阳台。 楚玉下了公交车后,一路穿过漆黑悠长的小巷子,停在一栋破旧的步梯楼前。 她面前是一辆车。 黑色的宝马车,流畅的线条,优雅的车型,一看就知价值不菲,与这栋破旧的楼房格格不入。 这辆车,是宋川的旧车。 虽是旧车,却是九成新,宋川懒得处理,干脆送给楚父。 楚父五十岁的人,为了开这个车,还特地去学了个驾照,也是在因为这辆豪车,他和楚母一起施压,逼着楚玉跟宋川同居。 楚玉左右看了看,很好,有摄像头。 她从地上捡起石头,先围着车身划了几圈,紧接着拎着石头爬到楼梯房的五楼,用力将石头朝着挡风玻璃砸去。 做完这一切,楚玉才慢悠悠转身,朝着六楼走去。 屋里的人全然不知宝贝车子被砸,楚悦悦还在向楚父抱怨:“爸爸,我不想住这里了,我要住景泰华府,我好多同学家都在那有房子,那边离我们学校近,你让姐夫给我们买一套,就记在我名下!” “至少要四室,我这么大的人了,不能再跟奶奶挤一个房间,我还要一个独立书房,还要大阳台。” 楚父闻言笑得一脸宠溺,说道:“好好好,等下次见到你姐夫,我就找他说去。” 楚母在一旁说道:“干脆让楚玉别念书了,她满二十了,也可以领证了,到时候你姐夫给咱买什么都是名正言顺。” “胡闹!这话千万别提。”楚父由己及人,觉得宋川不可能跟楚玉结婚,呵斥妻子道:“宋川说说而已,你还以为他真要结婚,万一提了这话他不高兴怎么办。” 楚悦悦也在一旁附和:“对呀,姐夫怎么可能娶她,就是玩玩而已。” 楚母点头:“也是,领不领证不要紧,最要紧的是赶紧生个孩子,书还是不能给她念了,早点怀孕,我们也好早些住进新房子里。” 楚玉听得差不多了,拿出钥匙开门走了进去。 34.虐文女主(三) 说你爱我 “爸妈, 我回来了。”楚玉低着头,一脸受伤的模样。 楚父一看见女儿回来,脸上没有半点欢喜, 马上皱眉呵斥:“你放着好好的别墅不住,跑回来干什么, 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楚玉鼻子抽了抽,陈述事实:“宋川在别墅里跟秘书睡觉, 我好难受,就先回来了。” 楚父闻言一愣,第一反应不是谴责楚玉, 而是说道:“你怎么这么没用?在自己的地盘都能被别人蹬鼻子上脸。” 楚玉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说道:“爸爸, 我害怕。” 楚父见女儿还是这幅老实巴交的包子样,越发来劲, 说道:“有什么好怕的,你现在就该趁着宋总没发现, 赶紧回去, 做好晚饭,这样他就能知道只有你才是最听话的。” “爸爸, 我不想回去。”楚玉可怜兮兮地说道。 “不想回也得回, 奶奶还在住院呢, 就为了这个,你也得讨好他!”楚父呵斥道。 楚母在一旁听完了全程, 难得大发慈悲,说道:“算了,别逼孩子,要不然让她在家住两天, 等宋总来接她。” 楚父瞪了一眼楚母,楚母将他拉到一旁,压低声音说道:小俩口嘛,感情冷一冷也好,悦悦想换房子,这个机会不是正好吗?” 楚父很快就明白过来了,点头道:“也对,他闹出这样的事,不陪一套房,我们才不帮他说话。” 楚母安抚住楚父后,又教导楚玉,说道:“你这次可以稍微闹闹脾气,然后再提一提咱家房子的事情。” 楚玉缩了缩脖子:“可我不想再回去了。” 楚父沉下脸:“你连奶奶都不管了吗?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 楚母苦口婆心地劝道:“外面想讨好宋总的狐狸精多了去了,要不是你长得合他胃口,还没有这样的好机会呢,你要珍惜。” 楚玉鼓起勇气说道:“发生了这种事,我想跟他分手。” “胡闹!”楚父大声呵斥,道:“你皮痒了,真是犯贱找打!” 楚父说着,就开始找工具,楚悦悦赶忙将厨房里的擀面杖递了过来,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看热闹。 楚母看了丈夫一眼,拦下了他的动作,紧接着经验丰富的开始劝解:“乖,快跟你爸认个错,宋总那样的男人,在外面沾花惹草很正常,你怎么能因为这边点小事,就跟他闹呢。” 楚父楚母,一个扮红脸,一个装白脸,这套手段使了无数次。 最初用在楚玉挨了醉酒楚父毒打时,后来用在劝解楚玉顺从宋川上,楚父负责动手,楚母负责pua,每次原身挨了打,楚母都是一副心疼内疚但却无能为力的模样,让傻乎乎的原身以为楚母是这个家最爱她的人。 “妈,你也觉得我该忍吗?”楚玉眼泪落了下来。。 楚母眼中没有半分怜惜,但面上还是一副关切的模样,说道:“宋总心里还是有你的,你不要多想,男人在外面逢场作戏很正常,晾一晾就好,也不能太过分,不然岂不是让外面的女人捡便宜吗?” 楚玉疑惑地看着她,说道:“我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这不正常。” 楚母试图给女儿洗脑:“傻孩子,外面的女人都是宾馆,只有你才是他的家,你可不能犯糊涂。” 楚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吗?” 楚母用力点头。 楚玉接着道:“我本来还怕妈妈介意,就没有跟你说,我看到爸爸和一个小姑娘抱在一起亲嘴,妈妈你也别介意,那只是宾馆而已。” 楚母闻言,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丈夫。 楚父也没想到这破事居然被楚玉给看个正着,瞪了妻子一眼,说道:“你听她胡说,没有的事!” 楚玉依旧是可怜兮兮的模样,说道:“就是前天晚上呀,在泰金商城,你给她买了一个白色的香X儿包包。” 楚母顿时勃然大怒,她自己节衣缩食过日子,舍不得买的大牌包,丈夫眼睛都不眨就买给小情人了。 “你个杀千刀的,日子才好过几天,你这就飘了!”楚母直接扑上去挠楚父的脸。 楚父手里正拿着要用来打楚玉的擀面杖呢,想也不想就拿着擀面杖去拦截,两人很快扭打在一起。 楚玉还在那假哭呢,楚悦悦凑过来,一脸不高兴说道:“你一回来就惹得爸爸妈妈不高兴。” 楚玉内疚地低下头。 楚悦悦越说越来劲:“宋总那样的好男人,你都不知道珍惜,还想要分手,人家迟早会甩了你。” 楚悦悦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嫉妒几乎凝成实质,她看着楚玉那张白皙细嫩的脸蛋,恨不得上手挠花了。 楚玉叹息一声,说道:“我性子不好,他不喜欢也是应该的,不像妹妹你,性格活泼,讨人喜欢,从小爹娘就特别疼你。” 楚悦悦压根就不知道楚玉是收养的,因而她对楚玉的话深信不疑,觉得就是因为自己太讨人喜欢,才会得到爸妈如此偏爱。 “那是自然,谁会不喜欢我呢,不像你,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真废物,若是换我跟宋总在一起,说不定现在都领证了。”楚悦悦说道。 楚玉脸上勉强扯出一个笑来,说道:“真羡慕你呀,妹妹你好厉害,难怪家里人疼你。” 楚悦悦越发得意,说道:“那是当然,搁里,我这样的就是团宠,爸爸妈妈都说了,他们最爱我,他们的钱以后都给我,包括你的钱,也都是我的。” 楚玉忽然动手,死死抓住楚悦悦的肩膀:“妈妈真的说她最爱你?” 楚悦悦挣扎:“你咋忽然动手,烦不烦啊。” 楚玉没动,认真说道:“回答我。” 楚悦悦翻了个白眼,不屑道:“真是的,她不爱我难道还爱你吗?你压根就不值得任何人爱。” 楚玉心下点头,很好,发疯的理由这不就来了嘛。 楚玉眼神忽然就变了,变得凶神恶煞,像是个被全世界抛弃的疯子。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楚玉用力摇晃楚悦悦。 楚悦悦整个人都懵住了,感觉眼前的姐姐忽然变得陌生起来。 “你发什么疯?快放开我!” 楚玉以上个世界摇晃侯爷的力度去摇晃她,摇得楚悦悦头昏脑涨。 “你凭什么说妈妈不爱我,妈妈最爱的人,应该是我!”楚玉状若癫狂。 楚悦悦骂道:“楚玉你是不是有病啊,你在这个家什么地位你自己心里没数?谁爱你呀,压根就没人爱你,少自作多情了。” “我不信,你胡说,你骗人!我撕烂你的嘴!” 楚玉说着,就真的上手用力去扯楚悦悦的嘴巴。 楚悦悦吓得尖叫起来:“爸妈,楚玉疯了,救我啊啊啊!”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正在打架的两公婆。 楚父虽然养了小情人,但他生育困难,只有楚悦悦这一个女儿,从来都是捧在手心里怕化了,见到这情形,他也顾不得跟楚母打架了,冲上来就要打楚玉。 楚母也心疼女儿,两人同时停战,上前来帮楚悦悦。 “臭丫头,你居然敢欺负悦悦,老子打死你!”楚父提着擀面杖就要打楚玉的脑袋。 楚玉似是不经意一般转了个圈,连带着被她抓着的楚悦悦也换了个位置。 “啊!” 楚悦悦的脑袋被擀面杖打了个正着,疼得眼泪都落了下来。 真·当头棒喝。 “爸你干嘛!好疼啊!”楚悦悦张口责怪楚父。 楚父看着女儿与自己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丑陋脸庞上露出疼痛的表情,顿时心疼得像是自己被打了一棍子一样。 “悦悦快躲开,爸爸替你收拾这个臭丫头。”楚父换了个角度,继续拿着擀面杖打了上去。 楚玉直接扯着楚悦悦的脑袋往擀面杖上送。 “痛痛痛!”楚悦悦痛得要命,责怪道:“爸爸你干嘛老打我!” “悦悦,爸爸真不是故意的。”楚父慌忙解释。 楚玉说道:“他就是故意的,我看到了!” 楚悦悦心里也有一瞬间的怀疑。 楚父这次学乖了,动手前不喊了,悄悄□□棍。 楚母也上前来,默契地拉扯楚玉,想要将人按住好让丈夫殴打:“小玉,乖,放开你妹妹,妈妈最喜欢你了。” 楚玉动作一顿,瞬间乖巧起来。 楚母松了口气,楚父也借机将擀面杖用力敲下来。 但在擀面杖落下的那一瞬间,楚玉像是忽然觉醒一般,用力将楚悦悦扔在地上,转而拉住了楚母转圈,两人位置互换。 “啊!你打我干嘛!”楚母挨了一棍子,大声质问楚父。 楚玉也跟着尖叫:“爸爸,你自己出轨,还要打妈妈,你太过分了!” 说完,楚玉就跟炮仗一样,用力顶向楚父,将人推得连退数步,直接撞在桌子角上。 “痛,好痛!” 楚父本就不太好的老腰,这一下更是雪上加霜,发出一阵猪叫声。 楚母看着丈夫和女儿疼得龇牙咧嘴的模样,再也装不住好妈妈了,朝着楚玉道:“你这个臭丫头,反了天了想死是不是?” 楚玉顿时一脸受伤,抓住楚母的肩膀用力摇晃,晃得楚母都能看见残影了。 “妈,你居然骂我?妈你难道都是骗我的,你压根就不爱我?” 楚玉一边晃,一边大喊大叫。 “我……”楚母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妈,妹妹说你不爱我,我不信,你明明说了,爸爸偏心妹妹,你就偏心我,你说你最爱的是我!” 楚母被晃得都要吐出来了。 楚父也不敢用擀面杖了,挣扎着上前来想要阻拦,但楚玉一脚将他踹翻在地,鼻子砸在地板上,听到了“嘎嘣”一声脆响。 楚悦悦忍着头昏脑涨从地上爬起来,她甚至没想上前帮助楚母,只打算坐下来缓一缓。 但楚玉却拉着楚母一个漂移,路过楚悦悦的时候,像是控制不住一般,抓着楚母往楚悦悦身上用力撞去。 刚刚爬起来的楚悦悦又被撞倒在地。 楚玉还在她身上踢了几脚。 楚母现在已经没有力气骂人了,只想着把楚玉安抚住,艰难地开口:“小玉,妈妈最爱的孩子真的是你……” “我不听,我不听,都是骗人的!” 楚玉贴着楚母的耳朵大叫,楚母感觉自己快要聋了。 “小玉,你先冷静!妈妈真的很爱你!”楚母强行解释。 楚玉停了下来,愣愣地看着她。 楚母松了口气,稍稍缓过神来,母女连心,她也顾不得自己浑身毛病,急忙看向坐在地上脸上满是泪水的楚悦悦。 “悦悦,你怎么样?疼不疼?” 楚悦悦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又挨了楚玉一脚。 楚玉阴沉着一张脸,恶狠狠地盯着楚母:“你骗我,你最爱的人是她!” 楚母心下暗道不好。 楚玉再次抓着楚母摇晃起来:“妈妈你居然担心妹妹疼不疼,你怎么不问问我的手累不累,我的脚疼不疼?” 楚母:哈? 她也没想到楚玉的角度居然如此刁钻,就跟刻意找茬似的。 “我没有……我只是客气一下。”楚母艰难解释。 楚玉:“我不信!” 楚母一脸疲惫:“我可以解释。” 楚玉停下来,死死地盯着楚母:“你解释,我听着。” “我……” 楚母脑子里一团浆糊,她不知道楚玉为什么大变样,但看着全家倒在客厅里七荤八素的模样,也知道全家加起来都打不过眼前突然发疯的女儿。 “妈你说不出来,你果然在骗我!”楚玉提起楚母,将人扯着在屋子里乱窜。 一边痛苦吼叫,一边似是无意一般在楚父和楚悦悦身上又踩又踹 。 “妈,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难过,妹妹说你不爱我,我感觉天都要塌了,你为什么一点都不关心我,为什么!” 楚母大喊一声:“我爱你!你歇一歇,累到手就不好了。” 楚玉当真停了下来。 楚母刚想松一口气。 楚玉阴恻恻地看着她,说道:“妹妹说你们的钱都是她的。” 楚母脑海中顿时警铃大作。 35.虐文女主(四) 不惯着。 楚母慌忙解释:“没有没有, 别听她胡说!” 楚玉阴沉沉地盯着她,右手刚刚做了个抬起来的动作。 楚母立马吓得一哆嗦。 “家里的钱当然是你们两姐妹平分,我们当爸妈的绝对不会厚此薄彼。” 楚玉抓起手边能找到的东西,往这一家三口身上猛砸, 大喊大叫:“谁要跟人平分!我果然是不被爱的!你们都不爱我!” 一家三口被砸得头破血流、抱头鼠窜。 楚母脑壳都被砸出血了, 赶忙说道:“不是, 不是平分!” 楚玉停了下来。 楚母嘴唇哆哆嗦嗦,十分艰难的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你六……不对,你七, 悦悦三,对,七三分!” 楚玉要的哪里是七三分,再度发疯, 狂砸东西:“我只是要一个口头上的偏爱,你们都这么不舍得, 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楚玉拽着楚母就往厨房里冲,打开煤气灶, 玩的就是同归于尽。 “别别别, 别冲动!” 楚母死死拉住楚玉, 她没想到楚玉来真的。 “全都是你的, 家产都是你的!”楚母大声喊道。 楚玉停下来,将煤气灶给关了, 回头看着楚母, 说道:“我不信, 除非你证明给我看!” “我找找我的手机。”楚母说道。 楚玉拽着她又回到客厅,在一片狼藉中找到她的手机。 楚母的手颤抖着,半天解不开锁。 此时趴在角落里的楚悦悦偷偷扒拉出自己的手机。 [小玉, 楚悦悦要报警。]S13号忽然提醒。 楚玉一个健步就冲到楚悦悦脸上,一把抢过楚悦悦的手机,紧接着双手同时用力,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中将手机掰成两半。 这还没停,楚玉一脚将楚悦悦踹到墙壁上。 “悦悦!” 楚母目眦欲裂。 “我跟你拼了!”楚父找到一把水果刀,朝着楚玉扎了过来。 楚玉反手夺刀,紧接着一个手背拍在楚父的脖子上。 楚父眼睛一歪,晕了过去,楚玉一脚踩在上面,顺手提起贴在墙壁上的楚悦悦,拿着刀回头看向楚母。 “既然大家都那么爱妹妹,那我就先杀妹妹,再杀全家。” “啊……” 楚母的尖叫了一半后,立马就捂住了嘴巴,因为她看见楚玉将刀子往小女儿脖子上一戳。 冰凉的触感,稍一动弹似乎就会被划痛,楚悦悦忍着颤抖的冲动,哭着说道:“妈,妈妈你快救我。” 楚母立马说道:“我爱你,我最爱的就是你,小玉你别冲动。” 楚玉单手操纵楚母的手机:“解锁密码。” “050120。”楚母报得飞快。 楚玉勃然大怒:“你还说你最爱的是我!密码都是她的生日!你这个骗子!我要大家都不好过!” 楚玉抓起手边的东西,朝着楚母脑袋上砸。 楚母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楚玉懒得管她,打开楚母的X付宝,尝试支付密码,果然也是“050120”,找了一大堆捐款项目,每个捐几百块,手指都快按出残影来了,终于确保楚母绑定的银行卡里没钱了。 仔细算来,大概捐了五万块。 这个家多年来一直靠着楚父的微薄工资支撑着,宋川向来又是送礼物或者代付款,很少给他们现金,因而楚母手里能有这么多钱,都算是出乎她的意料了。 楚玉又在一片狼藉的客厅里找到楚父的手机。 这两公婆虽然对楚玉十分刻薄,但却万分疼爱亲女儿楚悦悦,两人的支付密码都是楚悦悦的生日。 楚玉又如法炮制,将楚父银行卡里的所有钱全都捐了出去。 她在X信里搜索一番,精准地搜到了楚父的小情人。 说是小情人,实际上不过是在洗脚时认识的,人家也没拿他当回事,对话记录里全是各种变相要钱。 楚玉也没客气,咔咔截图,然后直接发送给楚母和楚悦悦,让这一家子自己窝里斗去。 楚悦悦趁着楚玉在忙,身子往后躲了躲。 “别动。” 楚玉回头,刀子依然稳稳地贴着楚悦悦的脖颈。 “你喜欢宋川?”楚玉问道。 楚悦悦不说话,只死死地瞪着楚玉。 在外人眼中,宋川英俊、多金,对原身又万分温柔,简直是理想中的男朋友。 和楚悦悦周围毛都没有长齐的小屁孩相比,宋川这样的斯文败类,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楚悦悦早就嫉妒得眼睛都红了,原剧情里她也没少使坏,害得原身没少被宋川折磨。 “可惜了,他只喜欢我呢。” 楚玉继续刺激着她,拿匕首贴着楚悦悦的脸上:“你说说,都是爸妈的孩子,你怎么就没我漂亮呢,咱家要是大户人家,还有钱去给你整容,可惜了,咱家唯一值钱的就是这套房了。” 楚悦悦听到“整容”心思一动,她长得和楚父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是五大三粗的模样,青春期的少女,谁不希望能有一张如花似玉的脸呢。 “对了,还没跟你自我介绍。”楚玉忽然说道。 楚悦悦一脸懵逼地看着她:“你难道不是楚玉吗?” 楚玉摇头:“我叫楚无敌。” 楚悦悦只觉得莫名其妙。 楚玉又道:“爸妈都睡了,你不睡似乎不太好啊。” 说完,不等楚悦悦反应过来,楚玉就直接一个手刀,将楚悦悦也给劈晕了。 一家三口整整齐齐地躺在地上。 楚玉又在家里翻找一番,找到了大约三万块钱的现金。 这都是楚奶奶的私房钱,老太太信不过银行,所以钱都放在家里,生病了也不舍得拿出来,而是继续藏一手。 楚老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楚玉花她的钱没有半点心理压力。 没再管这一家三口,楚玉直接出门,遇到提着一大袋苹果上楼的邻居,她还笑着打招呼。 “小楚,好长时间没看到你回家了,最近忙什么呢?”邻居张姨客气寒暄。 楚玉也回得也很直接:“忙着被有钱人包养。” 张姨闻言忍不住咳嗽起来:“这种玩笑可不好笑。” 楚父楚母虽然住在贫民窟,但都是特别爱面子的人,楚父当上保安队长说是领导赏识他,得了宝马车说是公司奖励他抓了贼,楚悦悦进了贵族学校说是成绩优秀特批入学。 反正仗着贫民窟的邻居们查不了,怎么离谱怎能编。 楚玉也不惯他们这些臭德行,伸手指了指楼下那辆宝马车:“看到那车了吗?金主送给我爸的。” “我爸那保安队长,天天躺家里吃空饷,金主罩着的。” “我妹那贵族高中,买进去的,金主交的学费。” “还有,我们家马上就要搬到景泰华府住四室的大平层,20万一平米,金主买的。” 张姨微微长大嘴巴,不得不说,在某一瞬间,她心下居然有点羡慕:有个漂亮女儿真好呀。 “这金主对你家还挺好呀。”张姨干巴巴地说道。 “对呀,所以我爸妈还打算让我妹也来干这行。”楚玉说道。 张姨心下嘀咕,往常也没看出来楚玉嘴巴这么大呀,咋什么丑事也往外说。 “张姨,我忙去了,回见呀。”楚玉笑着说道。 张姨也笑着回道:“好诶,慢走呀。” 只是等楚玉一下喽,她立马加快脚步,三步并作两步,提着一大袋苹果冲进家门。 可惜,家里没人。 但没关系,她可以打电话。 张姨作为本栋楼知名小喇叭,熟练地拨打隔壁楼好姐妹的电话:“哎,冬梅,你知道咱们楼姓楚的那家吗?你可不知道哟,这一家子表面看起来……实际上……” 张姨愣是跟老姐妹打了半个小时的电话,直到老公下班孩子放学。 “老王,你不是还羡慕楚家那宝马车吗?你猜怎么着,卖女儿换的,我跟你说啊……” 张姨的丈夫王叔听得眼睛越来越亮,就连她孩子都听得一脸认真。 正所谓,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张姨是女人堆里的小喇叭,王叔就是男人堆里的大嘴巴,再加上一个上高中的孩子,很快楚家这点破事,在整个小区里全都传开了。 楚玉一直也没接到系统提示,便询问S13号:“我这样算是崩人设吗?” [宿主是否崩人设,由随身系统进行判定。] [随身系统开始判定:] [系统抽查200个世界相关资料,被压迫的老实人觉醒第二人格,第二人格逐渐占据主导地位,甚至取代第一人格,都是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小玉,你现在还是恶魂楚无敌呢,想干什么干什么呢,嘻嘻。] 看着S13号明目张胆给她放水,楚玉也笑了起来,她离开小区后,打车去最近的商场,买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又就近找了一家五星级酒店住了进去。 夜幕降临。 楚家人接二连三醒了过来。 “报警,爸妈,快报警!”楚悦悦浑身都疼。 楚母刚要打电话,楚父却拦住了她。 楚父想着要捞一笔好处:“我先打个电话给宋总。” 宋川的电话过了很久才接通,声音中满是疲惫。 “先不要报警。”宋川虽然被楚玉收拾了一顿,但他既觉得自己的女人进局子丢人,也害怕楚玉胡乱说话。 楚父闻言,虽然答应了下来,但还是说道:“宋总,我们一家人都被她打得很惨,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发疯。” 宋川倒是知道原因。 楚父听着这匪夷所思的解释,感觉世界观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您的意思是,我们以后都不能做任何刺激她的事情?” 宋川:“如果她回家,你们先稳住她,不要有过分的举动。” 楚父撒谎不打草稿,说道:“我们本来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宋川一个字也不信。 楚父趁机又说道:“这次家里被她砸得稀巴烂,完全不能住人了,悦悦说她学校附近有个小区,叫景泰华府……” 宋川自然明白他的意图,说道:“我在景泰华府有套房还空着,你们先去住,我让助理送钥匙过去。” 楚父立马喜不自胜,又说道:“我们一家三口浑身都是伤……” “你们直接去XX医院,我会让助理安排好。” 等挂断了电话,楚父微微抬着头,说道:“准备搬家,马上就能住景泰华府了。” 楚母自然大喜过望,但楚悦悦的神情中却夹杂着一丝复杂。 仅仅是因为跟楚玉沾亲带故,他们一家就能得到这么多好处,若是她完全取代楚玉呢? 36.虐文女主(五) 第一更 楚父的人缘不好。 因而一直等到搬家下楼的时候, 他才发现心爱的宝马车成了这副鬼样子。 “谁干的!我要报警!” 楚父将手上的东西往后备箱一塞,立马去查监控。 “要帮忙报警吗?”小区物业问道。 楚父看着监控画面上穿着白色棉布长裙的楚玉,恨不得隔着屏幕生吃了她, 偏偏又因为宋川的话在前,他此时只能像个被捂住脖子的鸡。 “不用了。” 物业也在偷偷打量着楚父, 这是个老小区,一共就五栋楼, 物业并没有外包出去, 而是由部分业主兼职。 眼前这位物业, 自然也吃到了楚家的瓜, 他也认出来, 砸车的漂亮姑娘就是传言中的女主角。 “这件事性质十分恶劣, 绝不能姑息, 我劝你报警。”物业故意说道。 楚父赶忙摇头:“不报警, 我还有事, 先走了。” 说完他就落荒而逃,小区物业立马将新瓜分享给别的业主。 很快, 几乎整个老小区的人都知道楚家大姑娘对包养这事不满,不仅到处自爆丑事,还将车给砸了,楚家人搬去景泰华府的事情也传开了, 一时间嘲讽楚家不少,同情楚玉的也有,但更多还是在义正言辞地骂这一家子走邪门歪道。 原剧情里,明明是楚家人卖女求荣,但骂名却让原身一个人担了,一家子吃饱喝足, 原身却压抑得活不下去。 楚玉无所谓名声,反正这事迟早都要被爆出来的,索性一家子整整齐齐被人骂咯。 楚玉打开新买的笔记本电脑,熟门熟路的在键盘上敲击着代码。 忙了好几个小时,楚玉脸上露出一抹笑来:“找到咯。” 宋氏集团大楼。 宋川挂断电话,满脸疲惫,对于他来说,这一天过得属实太精彩了。 他被楚玉打了两顿,又被雅琪下药,他数不清发生了多少次关系,只感觉身体都要被掏空了,等清醒过来看到雅琪那张脸,虽然没被吓死,但要被恶心死了。 雅琪原本的脸虽然科技感满满,但却是个艳光四射的大美人,楚玉几巴掌下去,鼻子塌了脸歪了,那模样让宋川想到了科幻故事里的各种怪谈。 宋川甚至来不及处理雅琪,就被等待已久的赵姐带到公司,承受董事会的怒火,头也不抬地收拾泄密闹出来的烂摊子。 一直收拾到现在,他才勉强忙完了,明天还要继续面对股价下跌带来的动荡局面。 过了两天,宋氏集团的动荡勉强稳定下来,这时候他才有功夫处理自己的私事。 宋川对着电话那头的人大发雷霆:“雅琪怎么会消失不见?一定要把人找出来!找不到人你也别干了!” 楚玉搬回宿舍住,像是个普通大学生一般,吃饭、上课、自习,一直到宋川找了过来。 宋川手里抱着一大束玫瑰花,身后是一辆价格不菲的豪车。 帅气多金的年轻总裁,只是站在那里,就引来阵阵尖叫,美好得就像是言情里的浪漫场景。 “亲爱的,我来接你放学。”宋川笑着朝楚玉说道。 楚玉身边的室友们早就认识宋川,甚至因为宋川一直伪装得很好,她们还特别羡慕楚玉,此时圆圆和小玲就冲着楚玉挤眉弄眼。 倒是另一个室友林雅媛大大方方地走到宋川身边,一副熟稔的口吻说道:“宋总有一阵子没来接楚玉下课,你也不担心她被别人抢走,我们楚玉可是很抢手的哦。” 宋川果然入套了,问道:“看样子追求她的人很多?” 林雅媛笑着说道:“那当然,楚玉是我们的系花,昨天班长还跟她表白呢,两人在一起说了好久的话,也不知道是在说什么,班长家里开了好几个大商场,条件好得很,也不知道咱们楚大美女有没有心动。” 说完,林雅媛忽然捂住嘴巴,道:“我多嘴多舌了,宋总,你可千万别误会了楚玉。” 宋川在人前还是装得很好的:“我相信小玉,她不是那样的人。” 圆圆和小玲脸色有些难看,她们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出林雅媛在闹什么妖。 反倒是楚玉,此时故意装出一副懵懂的模样,傻乎乎地等着两人说完话。 林雅媛又说道:“宋总是大忙人,难道来一次,是不是该请我们吃饭呀?我们平常可没少照顾楚玉哦。” 原身身边的人,只要有心,就能在原身身上吸血吸到脑满肠肥,如林雅媛,虽然没能勾引到宋川,但靠着出卖原身,在毕业后进了宋氏集团,一路升迁做到了部门经理,嫁给了宋川的远房堂弟。 若是寻常时候,宋川倒还真有心思在楚玉的室友跟前装一装,但他现在急着送楚玉去心理医生那里,闻言便只能说道:“我让秘书在私宴定一桌,你们直接去吃就好,我跟楚玉还有事,就先不陪你们了。” 林雅媛虽然心下觉得可惜,但也找不到什么好的理由阻拦,便只能就此作罢。 楚玉背着背包,乖巧地跟在宋川身后上了车。 一路开到了心理医生那里。 楚玉本来就是装的,心理医生自然也检查不出什么花样来,他便只能劝宋川尽量不要刺激楚玉。 宋川将人带回别墅,等进了客厅,他忽然问道:“昨天你跟班长说了什么?” 楚玉看了他一眼,小脸苍白,神情中满是恐惧。 每次看到楚玉这副模样,宋川就心火直冒,但他还记得心理医生的话,尽量压抑住怒火:“你跟我说说,我保证不生气。” “他跟我表白了。”楚玉小心翼翼地说道。 宋川质问:“那你怎么回的?” “我……我……” 楚玉故意说得磕磕绊绊。 宋川心里的火越发压不住了。 “你说话呀。” “我说我有男朋友了。” 听着楚玉的话,宋川勉强压制住怒火,说道:“乖,这次我就不怪你了。” 楚玉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嘴唇颤抖了下,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宋川立马就捕捉到这一抹犹豫,问道:“你们还说了什么?不要瞒着我。” 楚玉低下头,一副受气包的模样。 宋川皱眉,被这一番折腾下来,他已经差不多恢复本性,质问道:“到底说了什么?说话呀,张嘴!” 楚玉怯生生地看向他,忍不住后退一步。 宋川拉住她,眼神像刀子一样往她身上刮:“没长嘴巴吗?” 楚玉小声说道:“他问如果我没有男朋友,会不会考虑他?” 宋川立马紧紧地盯着她,问道:“你怎么回答的?” 楚玉视线偏移,没有回答。 宋川抓住她的肩膀,说道:“同班同学,家里又有钱,你心动了对不对?” 楚玉小声说道:“宋川你弄疼我了,我没有对他心动,你快放开我。” 楚玉故意柔柔弱弱地挣扎几下,但压根挣脱不开宋川的大手掌,只能一脸绝望无助地祈求着宋川。 宋川享受着她这样的仰视,觉得自己像是掌握着对方生死大权的王。 为了享受这种快乐,宋川故意说道:“你明明就是心动了,狗改不了吃屎,你就是这样放荡的女人,就喜欢吊着别人,让别人捧着你,围着你,显得你特别有魅力,你说,是不是?” 宋川抓着楚玉的肩膀摇晃质问。 然后如他所愿。 摇来了楚无敌。 “我给你脸了?” 楚玉神态变了。 宋川慌了,他也没说什么涉及那个人的话,怎么恶魂就来了。 先前那个“楚玉”怎么也挣脱不开的手掌,换了楚无敌,不费力气就挣开了。 他早有准备,手机设置了一键报警,手悄悄摸向口袋。 但楚玉却动作更快,一把将手机抢了过来,在宋川难以置信的眼神中,徒手将手机掰成两半。 宋川眼神惊恐,他始终不明白,明明都是同一个人,为什么第二人格比第一人格力气大那么多,甚至动作都灵活百倍。 楚玉没有给他太多思考时间,一脚毫不保留地踹向宋川的下身。 “啊!”宋川发出一声猪叫。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只喜欢干净的男人!你这个脏东西!”楚玉骂道。 宋川捂着下面,头微微抬起,眼中有一瞬间的疑惑,虽然他现在很疼,但还是忍不住反驳道:“你没说过……” 楚玉扯开他的手,又一脚踹了上去,说道:“我现在不就在说吗?” 宋川觉得这对话有些眼熟,他似乎也跟过去那个软包子楚玉说过类似的话。 楚玉学着记忆里的宋川,伸手捏着他的下巴,说道:“好男孩从来不会随便跟外面的女人说话,更不会跟她们睡觉。” 宋川 :…… 这些话耳熟得让他恨不得给过去的自己一巴掌。 楚玉就真的给了他一巴掌:“你跟雅琪睡过了,你脏了!” 宋川回想起雅琪那张脸,恨不得当场吐出来。 楚玉又给他一巴掌,将脸打对称。 “狗改不了吃屎!你现在身上没有一个地方是干净的!你不就是仗着我喜欢你吗?就喜欢看女人围着你打转,显得你特别有魅力,是不是?说话呀!” 宋川也没想到刚刚说过的话,这么快就被楚无敌甩到他脸上。 “下贱!” 楚玉说完,大力将宋川扯了起来,提着他进了二楼卫生间,打开龙头给浴缸放水。 “真脏!” 楚玉提着宋川的衣领,用力一推,让他的脸紧紧贴着卫生间墙壁。 楚玉原地背诵:“你知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就像是看到一朵纯洁的百合花掉进了泥潭里,你本来可以得到我的尊重,现在逼得我不得不看轻你,你为什么要这么伤害我!” 这些恶心人的话,可不是楚玉想出来的,都是宋川对原身说过的。 宋川忍不住反驳道:“明明是你将我们关在一起的……” “还要狡辩!”楚玉抓着他的脑袋就往墙上用力撞:“关在一起就必须睡觉?那我找几条狗来陪你呀!你就是天生放荡!下贱的东西!” 宋川委屈:“她给我下药了,我能怎么办。” 楚玉又不是来听他解释的,她是专程来折磨人的。 “下了药就必须睡觉?你就不能忍一忍吗?你就这么饥渴?真是个天生的下流贱种!” 宋川闭嘴了,他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没用。 楚玉倒也没有添油加醋,她只是下手狠,实际上并不爱骂人,现在也不过是将上辈子宋川骂原身的形容词,原模原样地还给他。 浴池里的水渐渐满了。 楚玉抓起他的脑袋,用力往水中按下去。 “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你只不过是个替身!” 37.虐文女主(六) 第二更 宋川被淹了。 又能呼吸了。 紧接着又被淹。 如此反复了也不知道多少次, 宋川每次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楚玉总能精准地又将他提起来,始终让他保持活着, 但没完全活的微妙状态。 楚玉指责他:“替身就要有替身的觉悟, 别总妄想着自己跟正主比!” 宋川很想大叫,他压根就不想当这个替身, 他连正主是谁都不知道,怎么跟他比。 但楚玉压根不等他解释,又将他的脑袋按进水里,用力摇晃。 “虽然你只是个替身, 但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对待我,让我的心有多痛!” “你有病吗?”宋川忍不住问了出来。 楚玉立马上纲上线:“你骂我,你为了雅琪骂我?跟她睡了一次就忘不掉了?你身上还有她的味道!” 楚玉又将他按进水里疯狂洗刷。 宋川气得想咬人。 他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痛恨一个人, 他觉得也没必要因为楚玉这个懦弱人格而放过楚无敌, 楚无敌就是个反社会, 她就应该被囚禁起来,关在精神病院里。 楚玉还在持续发疯:“说,你是不是早就想跟雅琪睡觉?这次心里是不是美翻了?你就是馋她的身子, 你下贱!” 楚玉又将他脑袋按进水里, 用力摇晃, S13号帮忙监控生命体征, 感觉他快要被玩死了立马出声提醒。 等再度被提起来时。 宋川嘶哑着嗓子喊道:“你干脆杀了我吧!” 楚玉抓着他湿漉漉的头发,逼着他跟自己眼神对视:“你果然想离开我?就算死也不想待在我身边,你就这么恨我?你知不知道这会让我多心痛!” 宋川:? 这种疯狗一样的口吻,让他觉得莫名熟悉,但他是从来不会反思自己的, 此时只恨得要活刮了楚玉。 楚玉拿出手机,对着宋川此时一身凌乱的模样咣咣拍照,活脱脱一个变态:“你不是天生饥渴吗?那就让大家都好好欣赏呀。” “别!”宋川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开始脱离掌控。 宋川此时其实还穿着衣服,压根没有露出关键部位,只是十分贴身,看着显得格外容易让人想歪而已。 但宋川自己就是个变/态,自然知道这些照片传到那种网站上去,会得到什么样的恶心评论,尤其是,楚玉还照清楚他的脸,还带了他的大名。 “《宋氏集团总裁原来私底下玩得这么花……》,你说这个标题怎么样?”楚玉一边问,一边将已经编辑好的内容和标题给宋川看。 “别,求你,不要发。” 宋川哪怕被打的时候也没有哀求,但现在他开始低声下气了。 楚玉挑眉:“哟,我还以为你就喜欢玩这个调调呢,原来你也会求人啊。” 原本剧情线里,宋川这个死变态,可没少拍原身的果/照,床笫之间,原身不想配合的时候,就做出一副要上传变态网站的姿态,逼迫原身配合他。 原身没想明白,楚玉却明白,宋川只是威胁,他压根不可能发出去,毕竟他的占有欲那么强,怎么会愿意跟人分享这种照片。 但楚玉和他不一样,楚玉对他没有占有欲,她真的会发出去,反正又不是黄//图。 “哎呀,手滑了呢。” 楚玉故意做出一副抱歉的模样。 宋川气得眼睛通红,骂道:“你这个贱人!” 楚玉勃然大怒:“你居然骂我,你为什么骂我不骂雅琪,你是不是还爱着她!你果然心里只有她!” 说完不等宋川反应,就将人用力按进浴缸里,摇晃了好久才将人提起来。 楚玉的手机上也不断发出提示声。 “你看,大家都很喜欢你,夸你身材好呢,我就知道我的眼光是最好的。”楚玉将手机界面在宋川跟前晃了晃。 宋川看到的第一条评论:“卧槽,居然真的是宋氏集团的总裁宋川,他私下里居然玩得这么花吗?” 第二条评论是个男人发的:“哇,哥哥的身材好棒哦,好想……” 宋川没敢继续看下去,整个人羞愤欲死。 “对,就是这个表情,可真是太好看了。”楚玉捏着他的下巴说道。 宋川眼中满是恨意。 楚玉接着说道:“他那样光风霁月的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我不舍得折腾他,就只能在你身上好好欣赏了。” “他到底……到底是谁?”宋川忍不住问道。 楚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可真不乖,我说了,你没资格问,要接受惩罚了哦。” 紧接着就又面无表情地将人按进水里。 折腾了大半天,宋川的脸都有些浮肿,楚玉收手了,但也没完全收手,她将宋川打昏,紧接着不慌不忙地打电话跟大学辅导员请了一周假。 走到地下室,关掉监控,销毁所有自己打人的监控视频后,出了宋川的别墅。 打一顿,骂两句,泄露商业机密,发发照片,这些不过是小情趣,压根就没有触碰到宋川的真正根基。 宋川之所以敢为非作歹,所依仗的不过是树大根深的宋氏集团。 如此,砍了这棵大树便是。 楚玉带着鸭舌帽和口罩,走到宋氏集团楼下,看着里面的人急匆匆的来,又急匆匆的走。 第一步,查账。 税务局接到大量关于宋氏集团名下数家分公司偷税漏税的相关举报。 楚玉并没有举报给本地税务局,而是直接举报给最上面的国家总局,这样一来流程更长,但从上而下进行通报,会让这件事受到最大程度的重视。 宋氏集团内部,此时就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偏偏这样的关键时刻,总裁宋川又失联了。 赵姐无奈出马,开着车子从地下车库驶出地面,等红绿灯时,眼睛不经意看向对面,那里站着的一身黑衣全副武装的年轻女孩,她总觉得有些眼熟。 绿灯亮了,她来不及多想,发车起步。 等她抵达别墅,已经过去大半个小时。 “宋总,宋总?你快醒醒?”赵姐轻轻摇晃躺在卫生间里浑身湿漉漉的宋川。 宋川缓缓醒过来,第一时间说道:“我要杀了楚玉。” 赵姐闻言一愣,但还是提醒道:“法治社会,宋总您先冷静。” “这个贱人,我一定要杀了她。”宋川恶狠狠地说道。 赵姐主要负责工作上的事务,从前跟宋川的接触也是公事公办,宋川的私事都是雅琪在处理,那些涉及黑暗面的事情更有专人负责。 她并不知道宋川身上发生了什么,但宋川此时手脚完好,也看不出来像是糟了多大罪,只觉得何至于喊打喊杀。 赵姐暗道宋川不仅对情人万分小气,还是个睚眦必报的暴虐性子,自己最好想法子调去分公司任职。 “宋总,公司出事了。”赵姐哪怕心中腹诽无数,面上还是尽职尽责。 宋川诧异:“怎么又出事了?这公司是没我不行吗?” 宋川也很烦闷,每次他想收拾楚玉,公司总会跳出来当拦路虎。 赵姐低声将事情说了,宋川也顾不得报仇,赶忙从地上爬起来。 只是他被楚玉折腾得太狠,刚爬起来就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幸亏赵姐扶住了。 赵姐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叹了一口气:看起来是个大高个,怎么身体这么虚。 宋川觉得下身还在隐隐作痛,但也顾不得许多,换了身衣服立马回公司,去处理税务查账的事情。 只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税务的事情还没了结,新的爆料又出现了。 第二步:全面开花。 宋氏旗下的奶粉公司爆出不合格,经济公司爆出大面积丑闻,建筑公司爆出偷工减料……就连多年前员工被逼迫跳楼自杀的事情都被重新翻出来了。 宋家能养出宋川这种人,自然是蛇鼠一窝,从发家到壮大到如今这个地步,显然每一个毛孔都沾染了血肉。 而其中最夺人眼球的,却是一段聊天记录。 当天关于宋氏的各种爆料就冲上了热搜,其中第一条就是: “宋氏#器官买卖#爆” 38.虐文女主(七) 第三更 现代社会, 不一定每个人都养孩子,所以他们不一定关注奶粉。 不是每个人都追星,因而也有人不在乎娱乐圈的事。 也不是每个人都买得起房子, 所以也有人丝毫不关心建筑质量。 但人体器官,却是每个人都拥有的,每个人都不想自己成为别人的素材库。 这件事太敏感了,哪怕一爆出来很快就被压下去了, 但还是被很多人记住, 有越来越多的人现身说法, 说出自己因宋氏遭受到的折磨。 宋氏集团如此大规模丑闻, 内容也十分丰富, 几乎是只要能想得到的丑事, 都能在这里找到。 在短短时间里, 宋氏就成了过街老鼠一般恶臭的存在。 宋川的倒霉之处在于,宋家几乎每个分公司都存在问题, 而宋川这个集团继承人,在大部分分公司都轮岗了,因而大部分坏事,他都有份,只是或多或少的问题。 [小玉, 你怎么知道宋川会参与器官买卖?]S13号很不理解。 楚玉那天晚上,完全就是循着这个方向有目的寻找, 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才找到了这份聊天记录。 “因为宋川似乎很习惯做这种事, 剧情里的活体取肾,整个流程他太熟练了,他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完全觉得这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不像是第一次接触这类事。” 楚玉越想越觉得那些剧情邪门,虽然是世界,但也需要用逻辑来支撑整个框架,只要往下挖掘,总能挖出点什么东西。 果然,宋氏集团真是个大宝藏。 器官买卖,是宋氏利益链上极其重要的一环,而宋川这个核心继承人,进入宋氏最开始做的事情,就是这个业务。 这个业务,带来的并不是金钱收入,而是人脉资源。 只有这个业务被爆出来,宋氏才真正有可能落入尘埃。 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宋氏集团的料越爆越多,甚至到了后期,都不是楚玉在爆,是卧底已久的记者,是深受其害的某个群众,是工厂生产线的某个工人,是息影已久的艺人…… 宋氏集团旗下那些经纪公司,早已解约的艺人们跳出来锤老东家,没有解约的艺人也站出来控诉遭遇的不公,期盼着有新公司接手帮他们摆脱泥潭。 但这还远远不够。 第三步、趁他命,要他病。 楚玉一边欣赏着宋氏那边兵荒马乱的局面,一边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串号码。 楚玉提前调整好变音小程序,说出来的声音传到那头,会从女声变为男声。 “你如果还要继续观望,只怕宋氏就要被它的好亲戚给吃了。” 电话那头的女人闻言也笑了起来,说道:“我还想再等等。” 楚玉也懒得惯她,说道:“我只是不想和沈家合作,并不是一定不和他们合作。” 说完,她就直接挂断电话。 楚玉心里默默读秒:“一、二、三……” 等数到第五声,电话就响起来了,那头的女人说话比之前客气许多。 “我现在就开始动手,请你相信我合作的诚意。” 楚玉冷笑一声,说道:“我可从来没有逼过你,你如果觉得宋氏倒不了,大可以继续和他们合作。” 第二天,宋氏的股价持续跌停,完全是奔着跌破退市去的,宋氏的股东也纷纷抛售手中的股份。 比股东跑路更严重的情况出现了,资金链断开,经销商跑路,最大合作方撤资…… 宋氏这座曾经的巨人,如今举目四望,看不见任何盟友,只有杀红了眼等着上来啃一口的饿狼。 宋川本想向自家亲戚沈家求助,但最先见到的不是表哥沈宴,而是警/察。 “宋先生,你被指控参与非法囚/禁、买卖人口、行贿、教唆他人强/jian……” 听着这一连串罪名,宋川眼睛瞪大了。 他做这些事的时候,从来没有觉得哪里不对,毕竟一直以来,长辈们就是这么教他的。 如今恐惧,也不过是害怕自己要面对的局面。 宋川强行让自己稳住心态,他只不过是利益链上的一环,只要他咬死了不松口,警方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但很快,他开始慌了。 他在警局里见到了不少熟面孔。 曾经公司的艺人指控他教唆强/奸,死亡员工的家属指控他挑唆自杀,多年前被他撞死的受害人父亲指控他肇事逃逸,宋氏孤儿院里的孤儿指控他买卖人口、贩卖器官…… 甚至楚玉,也去警局指控宋川非法囚禁、偷拍果照、猥亵女性。 警局里不仅有受害者,还有许多加害者,不同的是,这些宋川曾经的同行人,也是来接受审问的。 警方拥有的证据很多,大部分是来自某个不知名好心人发送的邮件。 一桩桩一件件,全都内容详实、材料充分,完全容不得他抵赖。 最终,宋川被判处二十年□□,而宋氏集团的某些高管、董事,这些人和他一样,全都是因为涉黑涉恶入狱,只不过大家的刑期各有长短。 宋氏大厦倾覆,值钱的资产被银行拍卖抵债,很快就被其他财团瓜分干净。 就连宋川个人名下的资产,包括景泰华府的那套房,都将会逐一拍卖。 楚玉直到此刻,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宋家没了,至少短时间内没有人阻碍她的学业。 楚玉回到学校,继续当她的好学生,只是周围同学看她的眼神似乎很不对。 “圆圆,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楚玉询问关系最好的圆圆。 圆圆左右看了看,说道:“宋家的事情网络上闹得沸沸扬扬,大家都说你被宋川包养,傍大款失败,宋家的事情你也可能参与了……这些话,大部分都是林雅媛传的。” 圆圆没有为林雅媛隐瞒,林雅媛在宿舍里向来不得人心,她无差别绿茶所有人的男朋友,大家都忍她很久了。 楚玉点头,先前没收拾林雅媛是因为没功夫,如今既然自己送上门来了,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楚玉觉得课桌前投下一片阴影,抬头一看,原来是等着被打脸的男同学。 “楚玉,你说说你,长得这么漂亮,怎么眼光就这么差,像班长那样的青年才俊看不上,偏偏看上那么个人渣,还是说,你为了钱什么人都肯?” 班长赶忙上前来,拉扯那个男同学:“好了,别说了,就当是我识人不清,你也别为我打抱不平。” 他看似是在打圆场,但字字句句都在表演莲言莲语,那男同学跟班长是一个宿舍的,两人搁着唱双簧呢。 男同学压根没停下,而是继续说道:“楚玉,你不就是想要钱吗?多少钱一个晚上,我相信班上出得起价钱的人还是有不少的。” “你想知道宋川花了钱是什么待遇吗?”楚玉出声问道。 男同学闻言一愣,就连班长也有些惊讶地看着她,毕竟按照她的包子性格,他们以为她不会开口。 楚玉抬起一只手,一个大比兜,打肿两张脸。 楚玉其实不喜欢发疯打人,但她武力值这么高,没道理给自己委屈受呀。 “宋川就喜欢被我打,你们也想要,成全你们,我心善,这次不收钱。” 楚玉手里有警局的办案回执,她大可以拿出来证明自己。 但她觉得,被人怀疑不干净的时候,要做的不是自证清白,而是挖掉他们的眼睛、撕烂他们的嘴巴,让他们知道每一次胡言乱语都要付出代价。 “享受到了吗?” 楚玉说着,两只手一齐抓住他们的脑袋,用力撞在一起。 其他和班长交好的男同学想要上前阻拦,但却被楚玉一脚一个踢开。 楚玉在大学教室这个小池子里,整个人犹如战神降世,其他同学更不敢上前。 “就你们屁话多,心脏的人看什么都脏。” 楚玉玩得差不多了就放开,将两人一把扔在地上。 两人爬起来想对楚玉动手,但楚玉又是一脚一个,将人踹翻在地。 恰巧此时,上课铃声响起,讲师大踏步走了进来。 男同学指着楚玉想告状,班长丢不起这个人,赶忙拉住了他。 楚玉歪着脑袋看着他们,眼神满是嘲弄,呵呵,这就是所谓的男人尊严么?被人打了也只能自己忍了苦果。 下了课,吃完晚饭,圆圆和小玲被楚玉支开去图书馆自习,因而宿舍里就只剩下楚玉和林雅媛。 林雅媛也没什么读书的心思,对着镜子细细端详着容颜,想着以后挣了钱要怎么做微调。 镜子里忽然出现了一张比她美多了的脸。 林雅媛翻了个白眼,但想到楚玉今天对付班长他们时的狠厉模样,到底还是忍住了嘴贱。 楚玉上前两步,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用力扯着她的头发。 “你就这么喜欢宋川?喜欢到都进监狱了还要为他打抱不平?”楚玉低声问道。 林雅媛被捂着嘴巴,呜呜呜半天,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都是嘴巴贱,爱传谣言,没道理我收拾了班长他们,还要放过你呀。”楚玉笑着说道。 半个小时后,林雅媛缩着脖子,满眼恐惧地看着楚玉。 明明她身上没有任何伤口,但她现在却浑身疼痛。 她找到自己的身份证,连滚带爬地跑出宿舍,嘴里喃喃道:“我要去告诉辅导员,我要去医院验伤。” [宿主,你不怕她验伤吗?]S13号问道。 楚玉笑了:“她能验出来,算她厉害。” 林雅媛进医院,拉着医生非要给她开检查单,只是无论怎么检查,都查不出任何毛病来,但她身上就是痛得很,还要面对医生怀疑她骗处方药的眼神,哀求半天,医生也没给她开处方药,只是给了点布洛芬。 从医院出来后,她哭着打电话跟辅导员告状,偏偏只能说出楚玉打她,却因为宿舍只有她们两个人,没有半点证据。 辅导员分别打给圆圆和小玲,两人全都一问三不知,但问起平日里如何相处,这两人倒是有不少林雅媛的坏话说。 辅导员自觉调查清楚了,觉得林雅媛是没事找事。 林雅媛可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直接拉别人下水:“她今天还打了班长和赵小海,不信你问他们俩,楚玉真的有暴力倾向,必须开除她!” 辅导员又皱着眉头给班长打电话,班长自然矢口否认,他才不会承认这种丑事。 辅导员被林雅媛折腾这么久,没有继续打电话调查,而是把林雅媛训斥一顿。 但林雅媛无论如何都不肯再跟楚玉一个宿舍:“谁爱跟她住一起谁住去,我反正不住,你要是再逼我,我就去跳楼!” 一句跳楼,彻底将辅导员给拿捏住了。 晚上明明是休息时间,辅导员愣是打了两个小时电话,嘴巴都说干了,四处协调,终于将林雅媛协调进了别的系有空床位的宿舍。 楚玉见林雅媛大晚上搬家,还朝着她笑了笑,一脸友善地问道:“小雅,搬去哪个宿舍呀,要不要我帮忙?” 林雅媛顿时如临大敌。 但林雅媛未来室友却嘴巴很快:“六楼,602。” 林雅媛在班里没什么真心朋友,只有几个塑料姐妹,一听要帮她搬家,全都找理由躲了。 所以林雅媛只能死命道德绑架新宿舍的室友帮忙。 如今被找来的这个大冤种想的也很简单,多一个人帮忙,自己也能少搬点东西。 “不用你帮忙!”林雅媛慌忙说道。 她的新室友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楚玉说道:“我们是好姐妹呀,你以前帮忙照顾了我男朋友,我自然也要帮你搬家,礼尚往来嘛。” 这话比较敏感,新室友顿时来了兴趣,问道:“她怎么帮忙照顾你男朋友的?” 楚玉笑了起来,说道:“自然是在我忙的时候陪我男朋友聊天,好心告诉我男朋友我跟异性的所有接触,她特别好心,生怕我男朋友误会我呢。” 新室友顿时懂了,原来是个绿茶呀。 她想着难怪要突然换宿舍,还是从风水绝佳的一楼搬到没有电梯的六楼,这么着急当晚就搬,肯定是在旧宿舍万人嫌待不下去了呗,真晦气,自己浪费休息时间帮这种人搬家。 林雅媛虽然搬去了楼上,因为她的新室友们都知道她是啥人,她在新宿舍里也不太好过,不过至少新室友只是防备她,并没有像楚玉这样直接动手。 没了碍眼的绿茶室友,又收拾了嘴贱的同学,至少明面上,没有人再敢说楚玉的谣言。 楚玉的专业是汉语言文学,既然任务目标是完成学业,楚玉也很用心,写了几篇论文,找到专业课老师,请他们指导。 老师也乐意帮助这样的学生,改了几个无伤大雅的小错误后,又帮忙投稿,参与评奖,倒还真让楚玉得了几个奖。 楚玉专注学业之余,也没闲着,开了个小的游戏公司,她做的第一款智力小游戏投放在X信小程序上,通过人传人的病毒式营销,在年轻人中间疯狂传播,楚玉赚到了自己的第一桶金。 楚玉并没有将这件事大肆宣扬,而是私底下找到辅导员。 “这款游戏很成功,挣了一笔钱,我也想着回报学校,咱们系里有那种家庭确实困难,人又非常优秀的同学,我这边可以提供几份兼职。” 楚玉没有直接给贫困生捐款,而是用这种方式帮助他们自力更生。 辅导员闻言眼前一亮,这种正能量的事,系里自然不会拒绝,楚玉的名字,也算是在系领导那里挂了号。 学校这边,楚玉暂时不会有开除的风险,她的目光又落到了西边。 那是她家里的方向。 有段时间没有会会楚家人了,与其等他们闻到肉味找上来,不如自己先去折磨他们。 挑了个周六,楚玉打车回了那个破旧老小区。 一下楼,她就看见停在楼下的车没了。 楚玉摸了摸下巴:“车都卖了,家里又有钱了呀。” 39.虐文女主(八) 第四更 楚玉爬上六楼, 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在门外等了等。 听了一会,她很满意, 屋里面此时吵得挺凶。 “我要是突然退学, 同学们会怎么想我?他们一定会觉得我家变穷了。这钱必须留着给我交下学期的学费!”楚悦悦的声音很大。 楚奶奶的声音响了起来, 嘲讽道:“还真当自己是富家千金?变穷?家里什么时候有钱过, 你成绩那么差,在哪学不是学?非要读什么贵族高中, 你就是虚荣!” 楚悦悦争辩道:“读书才不是虚荣,奶奶, 你一定要拿着钱住高级病房, 生病在哪不是住院,你这样才是虚荣呢?” 楚奶奶冷哼一声,说道:“我一辈子养儿育女,到老连住个高级病房都要被小辈念叨,我藏在房间里的五万块钱现金, 一定是被你们这群吸血虫拿去花了,我老婆子的命怎么就这么苦!” 楚玉闻言点点头,明明藏的是三万块钱,如今嘴巴一张一合直接变成五万块,这确实符合老太太一贯作风。 “妈,我说了很多遍, 我们真的没有拿您的钱,一定是楚玉那臭丫头拿的, 你难道还不相信我们吗?”楚母苦口婆心地劝楚奶奶。 但楚奶奶直接翻白眼:“你们打老婆子私房钱的主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就不该将钱留在家里,藏在砖头缝里都被你们这群吸血虫找出来了, 我不管,我要回去住高级病房,卖车的钱我也有份,先把我的五万块钱还给我!” 楚母无奈,解释道:“妈,现在家里真没钱给您住高级病房了,我不干别的,就专门在家伺候您,这还不行吗?” 楚奶奶啐了儿媳妇一口:“呸!我才不要你伺候,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你毒死了!” 楚母无奈,看向一旁的楚父。 楚父终于开口了:“妈,如今咱家只有这么一笔存款,以后就指着它过日子,这样,大家各退一步,悦悦不读贵族高中,您也别住单人病房了。” 楚父自以为在母亲面前有几分体面,谁知楚奶奶压根就懒得理他,只一个劲喊:“我要去住院,我要单人病房,我要护工伺候!” 楚悦悦不配合,指着楚父骂道:“你给小三花那么多钱都舍得,我读书就不舍得了,果然有了外面的女人就不管我了,我以后也不管你!” 楚母也不买账,说道:“你赶紧把给小三的钱要回来,不然我跟你没完!” 老的小的都在闹,楚父头都要大了,无奈说道:“现在人都不知道去哪了,我找谁要钱去。” 楚悦悦撒泼:“你就是不舍得要钱,我呸!不舍得委屈外面的女人,倒要亲生女儿受委屈,我才不认你这个爸爸!” 楚奶奶也跟着一起闹:“我生了个没用的儿子,对外面的女人比对老娘都大方,我老婆子一辈子没享过福,死到临头了还在扣扣搜搜,不孝子!” 楚父看着这一幕万分头痛,最终仔细比较一番,觉得似乎还是老娘更难缠:“要不,这钱就留着给妈看病?悦悦你那学校太贵了,咱还是回普通高中读吧。” 楚悦悦头一个炸了,在地上打滚:“不行不行,我要念书!” 若是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以为她真是爱惨了学习。 楚奶奶骂道:“人家楚玉上普通高中,天天打工都能考好大学,你考几分啊,就非得要念这个学校?你配吗?” 楚母不高兴,说道:“妈,悦悦才是您的亲孙女,您咋老向着外人。” 楚奶奶战斗力极强,说道:“呸,这么蠢的孩子,亲的又怎么样,我一点都不稀罕,你也是个没用的,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 “妈,您怎么能这么说我呢,生育困难的人明明是……” 楚母话没说完,就被楚父打断,道:“行了,行了,与其在家里吵架,还不如去找楚玉那丫头呢,她长得漂亮,没了宋总一定还能给家里找下一个金主。” 楚奶奶闻言用力点头,说道:“我去找她,这孩子一向听我的话,她要是不管我,我就在学校里面闹,看她要不要脸!” 楚母有些犹豫,说道:“那丫头现在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楚奶奶可不管,满是不屑道:“再变能变成什么样,还不是个软柿子。” 门外的楚玉听着这一大家子开始达成共识,也不再耽搁,拿出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 楚玉照旧是一副唯唯诺诺的受气包模样。 “爸妈,奶奶,悦悦,我回来了。” 屋子里所有人都望向她。 楚玉离开宋川后,没有像是复制黏贴那样天天穿一条白色棉布连衣裙,如今穿的是上身鹅黄色T恤,下身牛仔裤,看着就像是个普通的大学生。 楚父楚母回想起上一次被楚玉折腾的经历,实在是太过惨痛,因而第一时间没敢说话。 楚奶奶没有直面过楚无敌,因而她无所畏惧,张嘴骂道:“你这个臭丫头还知道回来,我以为你死在外面了呢。” “奶奶,我最近学习有点忙。”楚玉吓得缩了缩脖子。 见她还是这副老样子,楚奶奶得意地看向儿子儿媳。 楚父楚母依旧呈现观望状态,楚悦悦甚至直接躲在爸妈身后,手上捏着手机,打算一旦楚玉动手她就报警。 “你这个贱丫头,整日不着家,心都野了,看我不打死你。”楚奶奶骂道。 紧接着就像过去无数次那样,扑过去就要扯楚玉的耳朵,另一只手还打算狠狠扭几下,不把楚玉折腾得哭爹喊娘她决不罢休。 楚玉微微侧身躲开,脚下像是无意一般绊了一把,楚奶奶啪叽摔在地上。 “我的老腰,你躲什么躲,不孝的东西,你怎么不去死呢!” 楚玉一脸歉疚:“奶奶,对不起,我不该躲的,要不您再来一遍?” 楚奶奶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 楚玉上前想要扶她,但忽然看向楚父楚母:“爸爸妈妈怎么都不帮您呀?我也不敢扶了。” 楚奶奶骂道:“一群不孝的东西,全都白养了。” 楚父这才小心翼翼上前一步,扶起亲娘。 楚奶奶给儿子使了个眼色,让他抓住楚玉,但楚父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看到。 楚奶奶瞪了儿子一眼,紧接着见楚玉朝着楚悦悦母女,立马又扑了上去。 楚玉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侧身一躲,脚下一绊,楚奶奶立马又扑到地上了,摔得挺惨。 楚奶奶怒了,骂道:“贱丫头,谁让你躲的,看我不打死你!” 楚父将她扶起来后,直接拉住她,摇了摇头。 楚奶奶一把甩开他,骂道:“你这个废物东西,连自己的女儿都怕,我养你有什么用,今天我要好好收拾这个臭丫头,让她知道知道马王爷到底几只眼!” 楚奶奶上了年纪后,性格变得极其执拗,说完就拿起扫帚朝着楚玉打去。 楚玉依旧躲开的同时,又绊了她一脚。 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一声脆响。 是骨头断掉的声音,十分酥脆。 楚奶奶本来就上了年纪,如今摔倒三次才断腿,已经可以称得上是身体好。 “哎哟,哎哟。”楚奶奶疼得直叫唤。 “爸,快送奶奶去医院呀,总不能看着她疼死呀。”楚玉柔柔弱弱地说道。 虽然楚奶奶摔倒三次,但看起来都像是个意外,楚父也不知道现在究竟是哪个人格。 但他觉得现在是个试探的好机会,说道:“小玉,家里没钱了,你看看是不是……” 楚玉顿时一脸难过:“爸,我没钱吃饭了,是想回来要点生活费,刚刚在小区里,听别人说家里的车卖了,是不是可以给我点钱吃饭?” 楚父顿时沉下脸来,他觉得眼前这个不是楚无敌,而是自己那个废物女儿,便训斥道:“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好意思像家里伸手,别人家的孩子这么大都已经开始给家里挣钱了……” 说着说着,楚父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因为他看见楚玉的眼神变了。 “这么喜欢比较,咋不比比自己呢,人家爸爸多厉害,挣那么多钱,你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臭德行,我最讨厌跟人比来比去,老东西,我给你脸了?”楚玉骂道。 楚父觉得委屈,楚奶奶骂了那么久楚无敌不上线,他说两句咋就把人给招来了。 楚玉没再骂他,而是一个健步冲到楚悦悦身边,她还来不及报警,新买的手机就再次掰成两半。 楚玉质问道:“家里不是没钱了吗?怎么还舍得给她买一万块的手机。” 40.虐文女主(九) 楚悦悦看着被掰成两半的手机, 人都要气哭了,但一想到楚无敌的战斗力,她也只敢缩了缩脖子躲在父母身后。 “对啊, 为什么要给她买这么贵的手机?”楚奶奶也跟着质问。 楚父一瞬间很想问问老娘你到底是哪头的。 楚玉也跟着说道:“这一个手机,至少能住十天单人病房,也对,老娘哪有女儿重要。” 这么低级的挑拨离间,对于如今的楚奶奶还真是特别有效, 楚奶奶当场就红了眼, 恨不得冲过去咬楚悦悦一口。 楚悦悦催促楚母报警, 楚母忽然捂着肚子,钻进了厕所里。 楚玉装作不知道楚母进厕所干啥, 质问楚父:“奶奶都骨折了, 还不送去医院吗?你们真要看着她疼死?” 楚奶奶闻言立马哎哟哎哟的叫唤起来:“我好疼,我要住单人病房, 我要护工伺候!” 楚父也像是刚刚清醒一般, 背着楚奶奶就下了楼。 楚悦悦要跟着去,楚玉赶忙说道:“空手去?衣服不得准备好?牙刷洗脸盆不带?你的洗换衣裳也要带着。” “我带衣服干嘛?”楚悦悦不解。 楚玉说道:“当然是留在那伺候人呀,小丫头。” 楚悦悦立马喊道:“妈,妈!你去医院, 我就不去了!” 楚母从卫生间里出来, 没有第一时间收拾东西, 而是看向楚玉。 “你是无敌?”楚母试探着喊道。 楚玉看着她, 眼睛亮了, 说道:“对,我就是无敌。妈,正好, 我也找你有事。” 楚母心下一慌。 楚玉继续说道:“你不是最爱我吗?房产证给我!” 楚母吓得往后一躲,这个天煞的,怎么一回来就要房产证。 “你要房产证干啥?” 楚玉理直气壮,说道:“抵押贷款。” 楚母哪怕与社会脱节已久,但也知道这不是啥好事,正绞尽脑汁想着要怎么委婉拒绝。 楚玉又说道:“爸既然把车卖了,那卖车钱也先给我用,我急着要。” 楚母心道好家伙,卖车就得了二十万,现在一家子全都盯着用。 一旁的楚悦悦急了眼,指了指楚母的手机。 楚母立马悟了,她都报警了,为啥还要这么小心翼翼,她现在要做的是激怒楚无敌呀。 一想到这里,楚母心一横,反正楚玉也没有金主了,她拼着挨顿打,也要让楚玉进局子里待几天,搓搓她的锐气。 楚母做出一副愤怒的模样,训斥道:“家里都穷成什么样了,哪里还有钱给你嚯嚯,你以后也放老实点,多想想该咋学习,少动那些歪心思。” 楚母说完,一脸紧张地看着楚玉的表情,就等着看楚玉生气动手打人。 但楚玉只是愣了一下。 紧接着她的眼圈就慢慢红了。 楚玉一脸感动地看着她:“妈妈,你对我真好。” 楚母和楚悦悦:? 楚玉继续说道:“妈妈,你好关心我,你怕我走歪路,你叮嘱我好好学习,你心里有我。” 楚母整个人差点裂开。 楚父刚才骂她,她反骂回去,还一副马上要动手的模样,如今她骂人,怎么又完全不按照剧本走了。 楚母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楚玉想说的话可太多了。 “妈妈,你不知道,我瞒着楚玉做了好多事情。”楚玉哭着说道。 楚母听着这话,还有一瞬间的惊讶,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如今面前的是楚无敌,她嘴巴里的“楚玉”是那个懦弱人格。 “你瞒着她做了什么?”楚母忍不住好奇起来。 楚玉胡说八道:“我炒期货,上杠杆,又欠了网贷。” 楚母闻言忍不住瞪大眼睛,问道:“什么期货?什么杠杆?欠了多少?” 楚玉解释完什么是炒期货,什么是上杠杆。 楚母明白了,跟炒股差不多,不过玩得更大,至于上杠杆,就是背了债。 楚玉轻描淡写:“欠的不多,就一百万而已。” 楚母眼前一黑,骂道:“一百万?你疯了?你怎么能参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一下子亏这么多钱,这不跟赌博一样吗?家里没钱给你嚯嚯,快滚!” 楚玉闻言,猛地站起身。 楚母吓得往后一躲,但又觉得解脱,心下暗道快点动手吧,用力打她,最好能让警察看个正着。 但楚玉却是眼含热泪,表情激动:“妈,我实在没办法,这些我都是背着楚玉干的,每次她醒来之前我都会将手机里的app删掉。她现在还不知道,您赶紧给我两百万……不,给我三百万,我看好原油期货,现在买入,马上就能东山再起!咱家就能成为千万富翁,你快给我钱!” 楚玉只是干嚎叫,压根就不动手,楚母眼看着距离报警时间过去越久,她心里越发着急。 楚母忽然脑中灵光一闪,自以为抓住了楚玉的把柄,觉得眼前这个人在骗她,问道:“你既然缺钱,那干嘛要把我们的钱全捐了?” 楚玉抱怨道:“那时候我炒期货挣了三百万,缺钱还可以跟宋川要,这不是想给你们个教训嘛,谁让你们都不爱我。” 楚母拳头都硬了,她一想到自己捐掉的那么多钱,又想到楚无敌曾经挣了那么多钱却一分都不给她,就难受的恨不得杀了自己。 “你奶奶的钱呢?是不是你拿的!” 楚玉闻言,立马做得意状,说道:“妈,奶一向对你不好,她的私房钱我全都捐了,捐款还是以你的名义,以后福报肯定都回馈在你身上,妈,你看,我心里只有你,只有我才是你最乖的女儿,你快给我钱。” 楚母:我真是谢谢你嘞。 一想到本来有三百万,但全都被楚玉亏掉了,楚母呼吸都变得不顺畅了。 楚玉赶忙上前大力扶住楚母,一脸关切道:“妈,您怎么了,跟我学,吸气,对,深呼吸……呼气。” 恰巧此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楚母立马明白是警察上门了,当即就想对楚玉动手,逼迫楚玉对她反击。 但楚玉力气奇大,将她的双手按得死死的,压根就动弹不得。 “悦悦,你发什么呆呢,还不快去开门!”楚玉瞪了一眼楚悦悦。 楚悦悦木然前去开门。 门外站着两个警察。 警察开门见山:“我们接到报警电话,说这里发生暴力伤人事件。” 但他一看家里,就三个女人,脸上身上也没有任何伤痕。 楚玉惊讶道:“警察同志,我们家可是出了名的和谐家庭,除了我爸爸会打我,其他人都特别爱好和平。” 楚母想说楚玉打人,但偏偏身上没有伤痕,压根就没证据。 警察暗道莫非是父亲殴打女儿,但仔细看了一圈,他也没看到父亲在哪。 警察问道:“报警人在哪?” 楚母不敢说话。 但警察有她的号码,当场拨了过去,楚母的手机响了。 楚玉一脸震惊:“妈,你居然报警了?是举报爸爸打人吗?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怎么能这样在背后害爸爸?” 楚母赶忙否认,丈夫生气的时候只打楚玉,在她看来真是绝世好丈夫,怎么舍得举报丈夫呢。 “警察同志,我……我……”楚母磕巴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圆。 警察一脸严肃,说道:“报假警?如果情节属实,将会处以五日以上十日以下行政拘留,并处罚款五百元,我希望你能想清楚了再开口。” 楚母顿时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楚悦悦忽然一指楚玉,出示掰成两半的手机尸体,大声说道:“她掰断我的手机,损害了我的财物,让她赔!” 警察看了一眼楚玉,问道:“确有此事吗?” 楚玉点头。 警察皱眉,问道:“你们三个是什么关系?” 楚玉:“一个是我亲妈,一个是我亲妹妹,都在一个户口本上。” 警察心道了然,原来是家庭纠纷。 “你为什么要掰断她的手机?”警察问道。 楚玉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小姑娘读高三,马上就要高考了,不好好学习,就知道玩手机打游戏,爸爸妈妈也不管,只能我来管了。” “不是这样的!”楚母赶忙辩解。 “怎么不是!”楚玉满脸愤怒,大声哔哔:“她是不是高三?她是不是马上要高考了?她是不是成绩很差?我知道你们偏心她,但你们做事也要知道轻重,这种高考的关键时刻,再不好好学习,她连专科都没得念!” 警察赶忙安抚楚玉:“这位女士,您稍微冷静一下,别生气,别生气啊。” 楚玉对着警察大倒苦水,说道:“我这个当姐姐的,真是为这个家操碎了心,家里两个大人万事不管,就知道惯孩子,我要不是清醒得早,自己知道上进,压根考不上XX大学,我实在不忍心看着我妹妹被他们害了一辈子。” 楚玉故意提起自己的大学,这学校在全国都能排进top10,在本地人眼里那更是一等一,警察听到她是这个学校毕业,立马眼睛都亮了起来,夸道:“你是个好姐姐,可惜你妹妹不懂事,小孩子叛逆很正常,你也别太生气了。” “可她真的弄坏了我的手机,我要她赔。”楚悦悦不高兴地说道,她现在就想借着警察在的机会,让楚玉当场将钱赔给她。 警察一脸痛惜地看着楚悦悦:“你姐姐这都是为了你好,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我当年要是有这么个好姐姐,我肯定也能考上XX大学,生在福中不知福。” “我要她赔。”楚悦悦咬死了要赔。 楚母也在一旁帮腔:“这是悦悦的手机,得赔。” 楚玉给了警察一个无奈的眼神。 警察秒懂,劝楚母:“这位阿姨,你大女儿也是为了妹妹好,高考关系到孩子的一生,你可不能犯糊涂。” 楚母被坐实“糊涂家长”,只觉得有苦说不出。 楚玉又在一旁画大饼:“等你高考结束,成绩要是不错,我不仅给你买新手机,还给你买笔记本电脑,买最高配的X星人笔记本。” 反正她也不觉得楚悦悦能考出什么好成绩,胡乱许愿压根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警察也笑着朝楚悦悦道:“小妹妹,你看看你姐姐对你多好,你可要好好学习哦。” 楚母还要说话,但警察却一个劲劝她多为孩子考虑,不要犯糊涂,最后让三人在出警记录上签字,又重申一遍报假警的后果后,警察这才离去。 等人一走,楚玉一把夺过楚母的手机,随手掰成两半,紧接着将房门反锁。 楚玉用力摇晃楚母,一脸痛苦地大喊:“妈,你居然报警,是想让我坐牢吗?你到底爱不爱我?我好难过!” 41.虐文女主(十) 第一更 楚母心里有一万句话要骂, 她疯狂想要问候楚玉的十八代祖宗,更想问候多年前那个脑子昏了挑中楚玉的自己,明明有那么多小孩可以买, 她为什么一眼就看中了楚玉。 她试图挣扎。 她挣扎失败。 她满脸绝望。 她朝着门外疯狂尔康手, 警察为什么现在不过来。 楚玉的力气太大了, 楚母觉得自己在面对一头大象。 楚玉又露出让人熟悉的满脸癫狂“你说话呀?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也觉得自己大错特错了对吗?你是不是知道错了?” “你舍得给妹妹买一万的手机,却不舍得给我三百万, 你果然不爱我!你这个骗子!” 楚玉大摇特摇,楚母感觉隔夜饭都要被摇出来了。 楚悦悦小心翼翼朝着门边摸去, 企图出门找人。 但楚玉怎么会让她如愿, 她一边摇晃着楚母, 一边拉着她满屋子乱窜, 直接窜到楚悦悦身边,一脚将人踹翻在地, 趴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楚玉继续胡言乱语:“你心里只有妹妹,你恨不得把命都给她,但她压根就不在乎你,她只想着自己要跑, 根本不管你!只有我才是你最乖最好的女儿!” 楚母头都要炸了, 只盼着时间能够快进。 楚玉扯着楚母从楚悦悦身上踩了过去,摇了快半个小时,她觉得玩得差不多了,开口道:“我这个人还是很好说话的, 只要你对我稍微好一点,我就愿意继续做你的好女儿,我现在就给你一个和解的机会。” 楚母只想她停下来, 晕晕乎乎地问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楚玉歪了歪头,笑着说道:“抵押贷款呀,我要东山再起,赚大钱,给全家买大房子,开豪车,做这个家最让你们骄傲的女儿!” 楚母瞬间清醒过来,对于楚玉说的话,她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满脑子都是楚无敌来骗钱了。 “家里房产证早丢了,我一个人也补办不了。”楚母试图将楚玉糊弄过去。 但楚无敌哪有那么好打发。 “真的吗?我不信。” 楚玉扯着楚母进屋前,顺手在楚悦悦的脖子上拍了一个手刀,将人拍晕后,咧开嘴,露出标准八颗牙齿的微笑。 “妈,她太吵了,都打扰到我们说话了。” 楚母辩解:“悦悦很久都没有开口……” 楚玉立马冷下脸:“她脑子里叽叽喳喳骂我,吵得很。” 楚母:行吧,随你怎么说。 楚玉还要继续占据道德高点指指点点,道:“她骂我你都不管,你果然心里只有她!” 楚母眼见她又要找理由发疯,赶忙安抚道:“我不是,我没有,你别多想,你妹妹太过分了,居然骂人,回头我就帮你骂她!” 楚玉顺势说道:“骂她不行,你打她两巴掌,我就信你。” 楚母眼神复杂,三分犹豫,两分不舍得,五分对楚无敌的惧怕。 楚玉看着她眼睛里扇形图,冷哼一声,大声指责:“你还说你爱我!你这个骗子,你心里只有楚悦悦!” 楚玉抓着她的肩膀,作势就要用力摇晃。 楚母一整个裂开,知道今天不动手这点破事是过不去了,赶忙说道:“我打,我打,我这就动手。” 楚玉停止摇晃,用眼神催促她快点动手。 楚母一脸纠结着上前,小心翼翼地将楚悦悦扶着靠着沙发坐起来,紧接着带着满脸决绝,闭着眼睛在楚悦悦脸上打了一巴掌。 “我打蚊子都比这力道重。”楚玉在一旁轻飘飘地说道。 楚悦悦是楚母三十多岁才生下来的宝贝女儿,平常别说动手打她,就连斥责两句楚母都会心疼,如今却被逼着对孩子动手,楚母实在下不去手。 楚母心一横,拼着被楚玉折腾:“我不打了,你挨咋咋地。” 楚玉心道,人呐,自己的女儿万般不舍,别人的女儿就恨不得送下地狱,踩进泥潭里。 不过人不逼一逼自己,永远不知道潜能上限在哪里。 楚玉就是来帮助楚母挖掘潜能的。 “妈,你不打是因为不会吗?没事,我可以教你,你好好学,好好看。” 楚玉说完,学着楚父从前打她的模样,高高抬起手,用力打在楚悦悦的大圆脸盘上。 “啪”地一声。 原本被拍晕的楚悦悦,愣是被这一巴掌给拍醒了,她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呆愣愣地看着楚玉。 楚玉回头,扯起嘴角,询问楚母:“学会了吗?” 楚母还没来得及答话。 楚玉又是一巴掌,用力打在楚悦悦另外半张脸上。 “还没学会?我还能再教教你。”楚玉说道。 楚悦悦人都被打懵了,不明白为何楚无敌又对着她发疯,她张嘴想要喊叫。 但楚玉又一巴掌来了,打得她歪着脑袋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学会了,我学会了,你别打了!”楚母哭着喊道。 她觉得这些巴掌不是打在楚悦悦脸上,而是打在她的心里。 “我打,我打。” 楚母上前,在宝贝女儿疑惑的眼神中,用力一巴掌打了下去。 “妈……”楚悦悦满眼不敢置信。 楚母眼泪滴答滴答落下来,说道:“忍一忍。” 又是一巴掌。 “妈妈学得好快呀,真厉害,再来,再来,用力点,响一点。”楚玉拍着巴掌起哄。 楚悦悦看着这一幕觉得有些眼熟,似乎从前爸爸打楚玉的时候,她也是这般,在一旁拍着手掌起哄,爸爸见她开心,打得越发用力。 楚母甚至都记不清自己到底打了多少下。 因为每次她一旦想要停下来,楚玉就说要替她对楚悦悦动手,楚母一想到楚玉那大得出奇的力气,当然不敢让她来顶替自己。 楚玉终于喊停了,楚悦悦的一张脸此时肿得厉害。 楚母的一双手也红扑扑的,脸上更是崩溃得像是见到了人间炼狱。 “妈,我好痛……”楚悦悦压着嗓子说道。 楚玉凑过来,轻声说道:“小孩子要乖乖的,被打了也不能喊痛哦。” 楚母睁大眼睛。 这句话太耳熟了。 原身小时候每次挨打,试图从楚母这里寻找慰藉,但楚母每次都是这样回复她,久而久之,原身也学会了舔舐伤口。 “你……”楚母想问问她是不是故意的。 但楚玉已经笑着说道:“妈,我现在相信你心里有我了,我们快来找房产证。” 楚悦悦张嘴想要再次喊痛,但楚玉又是一个手刀拍在她的脖子上,楚悦悦头一歪,又朝着地上倒去。 楚玉收回拍楚悦悦脖子的手,笑着说道:“小朋友废话太多了,还是要多休息呢。” 楚母目眦欲裂,指着楚玉道:“你就是……你就是……” 她空有一肚子怨气却不敢发作,就连“魔鬼”两个字都不敢说出来,生怕惹怒楚无敌,引来更疯狂的折腾。 楚玉嘴角勾起,这么点小事就受不了了,那怎么敢那样对待养女,吃着养女的血肉胃口大开,亲女儿受点伤就崩溃要死? 原来原身记忆里高大如山的父母,也不过这般脆弱。 楚玉拉扯着楚母进了主卧,在里面翻箱倒柜,遇到上锁的,也懒得找钥匙,直接□□。 最终,在上锁抽屉最里层,楚玉找到了房产证、户口本等一系列证件。 她打开看了一眼,朝着楚母说道:“妈,你居然骗我,这也太不乖了。” 楚母没想到房产证这么快就被她找到了,感觉自己即将要面对狂风暴雨一般侵袭,赶忙捂住脑袋。 但楚玉却强行将她的双手扯了下来,紧接着说道:“算算时间,爸爸也要回来了,带上结婚证和户口本,咱们一起去银行办理抵押贷款。” 楚玉拉着楚母在沙发上坐着等。 楚母看着躺在地上的楚悦悦,有心想扶又怕楚玉发疯,只能坐立不安地等待着。 “不对呀。” 楚玉忽然开口,吓得楚母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我办什么抵押贷款呀,我真是糊涂了。”楚玉自言自语,满脸全是想到天才主意的兴奋。 楚母心下一颤,总感觉事情似乎朝着出乎意料的方向发展。 果然,楚玉的下一句话,让楚母眼前一黑。 “我应该直接卖房呀!咱家这房子虽然小了点,旧了点,但应该也能值个六七百万。” 楚玉说完,就打开手机下了一个卖房app,在里面比价格。 “哇,有人跟咱家一样的户型,挂七百五十万呢,不过它是一楼,咱家是六楼,楼层高就是吃亏,但应该也能卖七百万。” 房子面积虽然小,但这是魔都,是超一线城市。 楚母浑身颤抖着,想骂人偏偏又不敢。 楚玉拿出手机,在各个房间拍照,甚至还录了一段视频,全方位展示这个家。 期间快要拍到躺在地上的楚悦悦时,楚玉嫌她碍事,顺手将白色桌布扯下来盖在她身上,那样子像极了遗体。 拍照录视频,上传卖房app,一切一气呵成。 楚玉拉着楚母画大饼:“还掉一百万网贷,还剩六百万,拿着六百万去炒原油,最高能撬五十倍杠杆,到时候咱就能至少投三个亿进去,随便浮动一下,都是上千万,咱家要发了呀。” 楚母听着,只感觉眼前金星乱转,不觉得楚玉能赚几百上千万,感觉三个亿的杠杠,等于三个亿债务,到时候就是将全家一起打包卖了都还不起。 她只恨不得连夜将楚玉从户口本上迁走,生怕和她沾染分毫。 楚玉甚至拿没发生的事情邀功:“妈,我果然是你最好的女儿,马上就要带着全家飞黄腾达了!你放心,到时候你就可以做真正的贵妇,在家里只用享福,再也不用忍受任何人的白眼!” 楚母动都不敢动,只恨不得丈夫别回来,这样她才能保住这个家唯一值钱的财产。 “妈,你高不高兴?激不激动?”楚玉问道。 楚母怕给她理由摇晃质问,脸上勉强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来:“高兴,激动,我真是太骄傲了,你真是我的好女儿,我最爱你了。” 楚母好话跟不要钱一样往外冒,楚玉也很高兴,脸上的神情逐渐柔和下来。 恰巧这个时候,门外传来钥匙开门声。 楚母看了楚玉一眼,又看了看楚玉手里的房产证户口本等东西,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她祈祷进来的人不是楚父。 但下一秒,楚父的脸就出现在门背后。 楚父也没想到,自己在医院躲了那么久,楚玉还在家里坐着。 楚母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但又怕被楚无敌折腾,只能选择沉默。 而楚父看着地上盖着白色桌布的人,顿时瞳孔地震,手指颤抖着:“这、这是悦悦?她她她死……” 楚父难过得说不下去了。 楚母赶忙说道:“没事,悦悦只是挨了打在休息。” 楚父松了口气,但一想到楚无敌还没离开,心又提了起来。 “爸爸妈妈,我怎么拿着咱家的房产证呀?” 楚玉迷茫的声音忽然响起。 楚母立马明白是她的软柿子养女归位了,顿时大喜过望。 “妈让你拿的,乖,还给妈妈。”楚母拿出十一万分的温柔。 楚玉一脸受宠若惊地看着她,乖乖地将一摞证件还给楚母。 楚母拿着这些东西,一颗心顿时落到实处,又看向丈夫,给他使了个眼色。 楚父如今也怕又将楚无敌刺激出来,也不敢再摆谱,只说道:“你学校里课业也重,快点回去吧,别耽误了学习。” 楚玉没动弹,只是怯生生地看着他。 楚父见她不走,咬了咬牙,拿出一张粉红色钞票:“这有一百块钱,你也别坐公交了,打车回去吧。” 楚玉眼泪都落了下来,一脸感动模样。 楚父觉得应该能将人打发走。 但楚玉脚下没动弹,依旧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可、可是,我没有生活费了。” 楚父张了张嘴巴想骂人,楚母忽然开口:“这就给你拿钱,一个月一千够不够?我让你爸先给你两个月的。” 楚玉赶忙摇头,说道:“只是吃饭,一个月六百就够了,我花得很省,这么多钱,都能省出一部分学费了。” 楚母催促楚父转账。 楚玉仗着这两人没上过大学,张嘴胡说八道:“班长说,下学期的学费要提前交,因为学校要买器材,所以学费要涨到一万块,算了我说这些干嘛,家里如今没钱了,生活费也不用给了,我休学回家。” 楚母立马脸色大变,说道:“不就是一万块钱吗?你爸爸会出的,你别回家!” 楚父不太舍得,但楚母却用手指了指地上白布盖着的楚悦悦,又指了指房产证,低声说道:“那谁要逼我们卖房子。” 楚母甚至不敢当着楚玉的面提起楚无敌的名字,怕按动魔鬼的开关。 楚父顿时也慌了起来,楚无敌的武力值实在太可怕了,现在回想起来还让他心有余悸。 “给,怎么不给呢,爸爸这就将钱转账给你。”楚父一副好爸爸的模样。 楚玉立马眼睛都亮了,说道:“你们对我真好。” 楚父和楚母也笑了,暗道还是这个软包子女儿看着顺眼,真乖真好欺负,只可惜软包子一受刺激就会变身铠甲勇士。 楚玉又说道:“马上就要放假了,到时候我回来给你们洗衣服做饭,这样妈妈也不用太辛苦了。” 楚母赶忙道:“放假了回家干嘛?别的大学生都在外面旅游,你也不能落下,出去玩一圈,玩够了再回家,咱不着急啊。” 楚玉更感动了,哭着说道:“我以为宋川坐牢了,我在这个家就没有价值了,没想到爸爸妈妈居然对我这么好。” 楚母只想赶紧送她出家门,也没时间跟她闲聊,催促道:“家里一切都好,你不用担心,平常以学习为重,你回来一趟也麻烦,不用经常回来,要是想家了我和你爸就去学校看你。” 楚玉鼓起勇气,说道:“我想在家里吃个午饭再走,好久没有尝尝家的味道了。” 楚母赶忙说道:“我和你爸一会要去医院照顾你奶奶,怕是没时间给你做饭,你出去买点自己吃,我让你爸给你钱。” 楚玉立马一拍脑门:“对哦,奶奶骨折了,我请假吧,回来照顾她。” 楚母脸色大变:“不需要,哪里能耽误你的学习呢?妈妈在家也没事干,我能照顾她,你快回去吧。” 楚玉将所有能留家里的理由都提了一遍,楚母一个一个温柔地劝说回去,几乎是推着楚玉往门外走。 楚母甚至还当场催促楚父转账。 楚玉带着两万块钱和满脸要溢出来的感动,依依不舍地出了家门。 刚走到楼下,远远就见到了提着菜篮子的邻居张姨。 “切换楚无敌模式,嘻嘻嘻。”楚玉准备开始大嘴巴。 果然,张姨看到她,眼睛都亮了,一个健步走上来,随手就将一袋子菜扔在地上。 “小楚,最近过得怎么样?你家里人不是搬去景泰华府了吗?怎么又搬回来了,你家的宝马车去哪了?” 张姨的嘴巴跟连珠炮似的,主打一个开门见山。 楚玉也很配合地帮助楚家人走完社死流程。 “金主抛弃我们家,房子收回去了,车子也卖掉了。”楚玉用自家的故事身体力行地传播不牢而获终究会打回原形的社会正能量。 楚玉这话甚至都算不上撒谎,金主进局子了,不就等于抛弃他们了吗? 张姨见楚家倒霉,比自家发大财还开心,但还是强行忍住嘴角要溢出来的笑容。 她不知道金主是宋川,以为楚玉真的失宠了,安慰道:“现在这些有钱人翻脸比翻书还快,你好歹陪了他这么久,大好青春都给了他,居然还是这样无情,不过小楚你长得漂亮,迟早能找到下一个好男人。” 楚玉用力点头,又说道:“我爸妈也看明白了,我是靠不住的,完全不如我妹妹聪明。” 张姨直觉有瓜,立马问道:“你爸妈打算干啥。” 楚玉十分配合:“他们打算卖房子给我妹妹整容,她年轻,肯定更得有钱人欢心。” 张姨睁大眼睛,说道:“这一家两个女儿都干这个?你爸妈不是一向特别偏心你妹妹吗?他们能舍得?” 楚玉学着楚父平常说话的模样,道:“我爸说了,他养女儿就是为了自己享福,女儿哪能比钱亲,早点出社会,全家也能早点飞黄腾达。” 张姨都快不认识飞黄腾达这四个字了。 楚玉爆料差不多了,朝她摆了摆手:“我先回学校了,张姨,回见呐。” 楚家人还不知道因为楚玉的胡说八道,自家又要在小区里社死一遍。 此时他们有自己的风暴要面对。 楚父满脸心疼地看着被打成猪头脸的宝贝女儿,口中还在逞强,用力挥舞拳头:“刚才你咋不告诉我她打了悦悦,要是早知道这样,我一定不放那个小贱人离开。” 楚母翻了个白眼,想到丈夫面对楚无敌时的窝囊样,她一个字也不信这些废话。 但楚无敌欠网贷始终是个大雷,楚母一咬牙,做了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楚父听完直接跳了起来:“卖房?搬家?放弃魔都户口?你疯了吗?” 42.虐文女主(十一) 爱你们么么哒 一想到会丧失自己魔都人的身份, 楚父反应极大。 “你知不知道,这一个户口就值六十万!外面的人想迁进来还挤不进来, 你怎么忽然脑子瓦特了想搬家?”楚父万分不解。 楚母立马道:“我倒真希望有人能出钱把户口买走。” 楚父沉默,因为他也想,如果户口真能卖出真金白银,他们一家绝对马不停蹄地卖掉。 楚母又道:“今天要不是楚玉人格突然换回来了,那个楚无敌会拉着我俩去卖房子,她炒期货欠了百万网贷, 说卖了房子后剩余的钱还要继续炒,还说什么杠杆,反正就是要借钱,借三个亿……” 楚父听了, 倒吸一口凉气,借三个亿炒期货, 她怎么这么敢。 楚父年轻的时候也炒股,但亏得底裤都没了以后, 人就老实了,这些年也经常听别人提起谁谁谁炒股赔了一套房、谁谁谁欠钱太多跳楼自杀了。 这些炒股的、炒期货的,在楚父看来就是一个词:赌徒。 因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听得太多,他挣钱的思路也越发明确, 那就是养大漂亮女儿,等着她带来泼天富贵。 如今漂亮女儿确实养大了,富贵曾经短暂地关照过他们,然后就变成了一个输红眼睛的赌徒。 “今天要不是我稳住了她, 就算不卖房子,她至少也会拿着那么多证件去抵押贷款,你不谢我就算了, 还要责怪我……”楚母喋喋不休地劝说。 楚父也忍不住动摇起来,但如今他最值钱的就是这套房和这个户口,一旦舍弃,感觉自己就什么都没有了。 可如果不跑,随时发疯的楚无敌又是个大麻烦。 楚父满脸犹豫不决,他还没想清楚到底该怎么做,这时楚悦悦悠悠转醒,一睁开眼睛看到父亲,顿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爸爸,快跑,离楚无敌远点,我再也不要看见她了,她就是个魔鬼!她怎么不去死啊!” 楚悦悦说话时,声音暗哑颤抖,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距离变疯似乎也不远了。 楚母心疼地抓住女儿的手,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熟鸡蛋给她滚脸。 “悦悦不哭,悦悦不哭啊,妈妈这就帮你消肿,消肿了就不疼了。”楚母轻声安慰道。 楚悦悦却直接一把推开楚母:“你帮着她打我,我脸上都是被你打,你一心想着楚无敌,你不是我妈妈!你走!我才不认你这个妈妈!” 楚母心痛得揪成一团,朝着女儿伸出手,企图安抚住她,但却被楚悦悦疯狂打落。 “你别碰我!楚无敌才是你的女儿!反正你也不爱我,滚开!我不要看见你!”楚悦悦大喊大叫。 楚母哭着说道:“妈妈也没有办法,妈妈也不想这样,悦悦,要是妈妈不打你,楚无敌就要打你,她下手比妈妈更重,你要相信妈妈。” 楚悦悦虽然心里知道妈妈说的是真的,但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她压根就不想原谅母亲,闻言只努力往父亲怀里钻,压根不搭理母亲。 楚母心都碎成两半了,恨不得挨打的人是自己。 “悦悦,你又不是不知道,楚玉压根就不是妈妈的女儿,她就是个野孩子,只有你才是妈妈的亲生女儿,妈妈怎么会不爱你呢。”楚母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掏出来。 楚悦悦却还是拿后脑勺对着她。 楚母又承诺道:“妈妈给你买个新手机,这次就原谅妈妈好不好?” 楚悦悦稍稍松动,可对比自己挨的那么多打,她觉得仅仅是一个新手机,似乎实在太便宜了。 楚母还想再加码,屋子里突然响起手机铃声。 楚母和楚悦悦一同看向楚父。 毕竟,如今整个家里,也就楚父还有个完整的手机。 楚父看了一眼,是个陌生的本地号码,接通以后,对面也是本地口音。 见妻女都盯着自己,楚父点了外放。 “请问是住在XX路XX小区三栋601室的楚大明先生吗?” 对方说的地址十分精准,楚父没有多想,说道:“我是。” “是这样的,我们是XX小额贷款公司,楚玉女士在我们这有一笔三十万的欠款,已经逾期一个月未付利息,楚玉女士的电话打不通,楚玉女士提供的备用联系人名单上,备注了您是她的父亲,女债父还,天经地义,希望您尽快帮她支付逾期的利息九千元以及贷款本金三十万元。” 楚父闻言啪地就将通话挂掉。 一个月九千的利息,这是多高的利率啊,比房贷狠多了。 他看向楚母,带着些许疑惑:“不是说欠了一百万吗?” 楚母也一脸迷茫。 倒是楚悦悦,对网贷了解一二,说道:“这只是一家平台,谁知道她欠了多少家。” 话音刚落,电话又响了起来,还是那个号码,只不过这次可不像之前那么讲礼貌。 “我知道你家住在哪里,XX路XX小区,小女儿在读XX高中,对吗?” 话语中威胁意味十分明显。 楚父再次挂掉电话,看向楚母,深吸一口气:“走,卖房子,搬家!” 手机电话又响起来了,对方那个锲而不舍的尽头让一家三口十分害怕。 “越快越好!”楚父说道。 “那妈怎么办?”楚母问道。 “转院,去外地治。”楚父说道。 一家三口达成卖房搬家意愿后,楚悦悦也觉得现在不是跟楚母闹脾气的时候了,不再甩脸色,而是开门见山提出要求:“卖完房不仅要给我买手机,还要另外给五十万。” “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楚母震惊。 楚悦悦眼睛转了转,并不说清楚,而是学会了道德绑架:“你还说你爱我,卖房子那么多钱,分我一点怎么了?还是说你想留给楚玉用?你就说你给不给吧。” 楚母无奈看向楚父。 但楚父一开口,又被楚悦悦用同样的话术挡了回来,逼急了就在地上撒泼打滚,大喊他们不爱她。 楚父楚母觉得这一幕有些眼熟,除了没有动手打人,话术跟楚无敌一模一样。 楚家的房子很快就挂了出来,楚玉也一直看着网上的卖房信息,时不时开着变声器用陌生号码打几个催债电话,眼睁睁看着他们因为急卖将价格一降再降,最终成交价是648万。 [小玉,他们卖了房不给你分钱,要去找他们拿钱吗?]S13号问道。 楚玉冷笑一声,说道:“这就是我想看到的。” 楚玉自己有钱,压根就不在意卖房的那几百万,先前的两万块钱也早就被她顺手捐掉。 楚家从一开始收养原身就没安好心,人贩子向楚父楚母兜售的孩子不少,但他们一不要男孩,二不要丑的,花了等同于男孩的价钱,买到了原身这个漂亮的小婴儿,为的并非传宗接代,而是觉得女儿孝顺有利养老,长得漂亮能嫁个好婆家。 原身本来日子还算好过,哪怕楚家打的是坏主意,但也没别的孩子,愿意老老实实将原身养大。 可坏就坏在,楚母忽然怀孕了。 楚父原本被医生判定难以生育,楚母早就绝了生育亲生儿女的希望,骤然惊喜降临,楚母还被楚父怀疑了很长时间,直到楚悦悦出生,那张和楚父一模一样的脸打消一切疑虑,楚父才将所有的爱意全都投注小女儿身上。 此消彼长,楚悦悦不是什么好孩子,楚父工资低也没少受委屈,楚母是家庭主妇没地位经常受气,楚奶奶常年被病痛折磨,全家人一起将所有的怨气全都发泄给原身后,忽然发现这个家庭变得和谐了。 原身就在所有人的默认下,彻底变成了全家的出气筒,成年后又将她卖给宋川换取楚家一辈子的富贵。 原身就这样度过她短暂又不幸福的一生。 [为什么不趁他病要他命,把他们的钱全都拿光?]S13号不解。 楚玉解释:“她不会希望我这么做。” 养育之恩,这四个字如同一座大山,压在原身头上。 原身最在乎的是学业,多半不会希望楚玉对这一家子赶尽杀绝。 但没关系,楚玉不会动手,只是早早就给他们种下一颗种子,这群人迟早会把自己玩到倾家荡产。 楚家人离开魔都后换了电话号码,虽然没有联系楚玉,楚玉却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他们去了首都。 人越老越怕死,楚奶奶坚持首都有更好的医疗团队,其他人离开了一座超一线城市,也想去另一座超一线城市定居。 可这点钱在首都也买不了大房子,一家人蜗居多年,又曾经住过景泰华府的大平层,都不想委屈自己,最终只能在北京租了一套大平层。 楚父楚母账上何曾有过数百万现金,一时间两人都觉得这钱一辈子都花不完,楚父也没再找工作,楚母也不抠搜了,想吃的想玩的全都体验个遍。 就连楚奶奶,闹了一通后,都得到了她心心念念的高级病房。 两个月后,楚母终于知道楚悦悦要钱干什么。 楚悦悦成绩不好,打定主意不想继续念书,楚家人也没有再阻拦,她拿了钱后也没有第一时间乱花,而是每天乖乖在家里养伤,偶尔玩玩电脑,父母对她就更放心了。 但她憋着劲玩一把大的。 楚悦悦打着要出国玩的名义,找了中介,飞到泡菜国去整容了。 第一次整容,就将五十万花得干干净净,但这对于楚悦悦那张和楚父如出一辙的脸来说,也只是扔进去听个响。 虽然肉眼可见的变漂亮了些,却也只是普通人水平。 可整容这件事,会上瘾,习惯了靠科技手段变美,怎么还能戒得掉。 楚悦悦从小就嫉妒原身的美貌,从来没有家人以外的人夸她漂亮。 如今头一回被外人称赞美貌,她迅速沉迷其中,每天研究怎么给自己脸上动刀子。 加之她贪小便宜,找了个不安好心的整容中介,一项又一项的医美项目被推荐给她,为了将她的钱包榨干,整容中介还抛出一个巨大诱惑。 中介告诉她,只要足够漂亮,就可以留在泡菜国做练习生,在国外出道后,再回国立马身价百倍,并拿无数成功前辈给她做例子。 楚悦悦心动了,拿着中介的话术去劝说父母。 楚家父母虽然知道炒期货是明晃晃的大坑,但是他们却不懂练习生里的弯弯绕绕,反而看着女儿展示的明星收入心动不已,幻想着女儿也有日入208万的那一天。 楚家砸进去的钱越来越多,楚悦悦脸上的刀子痕迹也越来越重,每当父母犹豫,楚悦悦就会拿国内明星鞭策他们继续投钱。 黑心中介虽然一心赚钱,到底还是干了件人事,在楚家钱快要烧干净的时候,最后要了一笔大的,将楚悦悦送进了泡菜国的一家著名经纪公司做练习生。 只是泡菜国娱乐圈卷上天了,练习生出道要经受常人无法忍受的残酷训练,从千军万马中杀出重围。 楚悦悦被娇惯坏了,当然熬不住练习生的苦,没能在泡菜国出道,逃回国后又参加了几个选秀节目,在娱乐圈没有激起任何水花,转而靠着脸蛋辗转在傍大款的道路上,这些都是后话了。 楚玉没有再过多关注楚家这些人,而是静静等着她的新敌人上线。 冬季来临,许久未曾下过雪的魔都,迎来了一场毛毛雪。 雪花飞舞间,楚玉被辅导员喊到了办公室,见到了一个穿着奢侈品牌羽绒服,提着限量包包,保养得宜的中年美貌女人。 一见到楚玉,女人立马红了眼睛,嘴唇颤抖着,喊道:“糯糯,我的宝贝女儿。” 43.虐文女主(十二) 眼见女人就要扑在她身上了, 楚玉立马往后退了一步。 慕若初扑了个空,穿着高跟鞋还差点崴了脚,眼圈唰地一下就红了, 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 深情地看着楚玉。 楚玉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江家也是魔都豪门,真要有心找这个孩子,早就应该找来了,何必等到今天。 慕若初哭着说道:“我是你的妈妈,楚家不是你的亲生父母, 你当时出生才第三天, 就被人从医院偷走了,这些年妈妈一直很想你。” 楚玉听明白了,她说的是“一直很想你”, 而非“一直在找你”。 辅导员在一旁,看着这幅母女相见的情形, 甚至还感动得落泪。 “楚玉, 这位慕若初慕女士,是□□董事长江诚先生的妻子, 你不用担心她是骗人的。”辅导员给慕若初的身份背书。 先前因为宋川, 楚玉在班级里承受了不少风风雨雨, 辅导员觉得,这样一个有身份的母亲出现, 那些和楚玉有关的谣言就能不攻自破。 听到是这样的豪门世家,但楚玉却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我知道了。” 辅导员怕楚玉不知道轻重,再次强调道:“是魔都的那个□□,旗下涵盖企业很广, 包括建筑、食品、娱乐……等等,江诚先生还曾经进过国内富豪榜排行前十,是国内非常有名的慈善家。” 慕若初在一旁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说道:“老师谬赞了,我先生也不过是个普通商人而已,没有像您说得那么夸张,不过他确实醉心慈善业,总是将社会责任感挂在心头,他常说……” 慕若初借着这个机会,滔滔不绝地安利起丈夫来,甚至都忘了流眼泪,那模样,如果认真描述起来的话,大概老公放个屁,她都视若瑰宝。 楚玉懒得听这些没营养的彩虹屁,当然,最重要的是因为彩虹屁的对象不是她,当场做出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 “那你呢?你口中的江先生这么厉害,你身为他的妻子,定然也不会落后于人,一定做过什么特别了不起的事,对吗?” 慕若初的彩虹屁被楚玉忽然的问话打断,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她掩饰得很好,依旧是一副涵养极好的贵妇模样。 “我呀,最大的功劳就是当好老江的贤内助,给他一个稳定的大后方。”慕若初脸上略带得意,好似她真的觉得这是什么特别了不起的事情一样。 楚玉笑了,眼中满是无辜:“所以,弄丢了女儿,也是你的功绩之一?” 辅导员刚拿起茶杯,一口水就喷了出来,她说了声抱歉就转过头去。 慕若初脸上表情有一瞬间僵硬,但还是想起自己此行的任务,说道:“妈妈当初生下你才第三天,浑身虚弱地躺在病床上,我自己都没有力气,也没人照顾我,谁能想到正经医院里都有人偷孩子,真等我追查起来,医院里人多眼杂的,根本就找不到是谁干的。” 楚玉不是原身,没有那么缺爱。 所以她完全不会因为亲生父母说几句好听话,就恨不得掏心掏肺。 楚玉真诚地发问:“江家不是大企业吗?难道那时候很穷?既安排不了单人病房,也请不起护工,还是说,你在江家的地位太低,所以没有任何人关心你?” 慕若初被楚玉说中心思,揭穿她不敢回首的悲痛往事,但多年在豪门磨练出来的控制能力,哪怕此时内心已经崩溃,但面上呈现出来的,也不过是微微绷紧的唇角。 倒是辅导员,此时终于觉得这对豪门母女的相认,完全没有想象中的脉脉温情,反而隐隐让她觉得剑拔弩张,好似下一秒就会打起来。 “忽然想起来院领导有事找我,你们都先坐着,喝喝茶,降降火气,慢慢聊,楚玉,你也别着急去上课,多陪你妈说说话。”辅导员火急火燎地离开自己的办公室。 慕若初原本对楚玉还有几分浅淡的愧疚心思,想着等楚玉给长女换了肾后,她也愿意给楚玉一些补偿。 但如今,她的愧疚心思,早就在楚玉接二连三的冒犯中烟消云散。 是的,楚玉的一声声质问,在慕若初看来,这就是下位者对上位者的冒犯。 “你还有个弟弟,有个姐姐。弟弟比你小一岁,长得特别像你爸爸,前年被剑桥大学录取,如今正在Y国一边读书一边创业,是魔都出了名的青年才俊,不少豪门小姐都想做我儿媳妇。你姐姐呢,比你大一岁,也在Y国念大学,她温柔娴雅,长得又漂亮,一家有女百家求,魔都许多大户人家都争着娶她当媳妇。” 提起长女和小儿子,慕若初脸上的骄傲都快溢出来了,只不过她的侧重点是介绍儿子的优秀,甚至于长女的优点也是适合做儿媳妇。 这个豪门家庭是什么货色,楚玉立马一清二楚。 慕若初接着道:“他们都是你学习的榜样,你要多跟他们学学为人处世,日后不要把那些小门小户的做派带进江家,免得带坏了反江家的风气。” 楚玉点头,非常认可慕若初的话:“三年生了三个孩子,就算是普通人家都不会这么糟践当妈的,果然不愧是豪门做派。” “你!”慕若初脸上的表情绷不住了,她如今越发相信长女说的话。 走丢的孩子果然跟她没缘分,天生是应该被父母丢弃的命,这样烂得要命的性格,真要留在她身边,这些年不知道会给她多少气受。 楚玉故意茶言茶语:“阿姨,我只是心疼你,又特别爱说实话,你不会生气了吧?” 慕若初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不要生气,道:“你还年轻,觉得自己的心气比天高,压根不明白你面对的是什么,□□是怎样的庞然大物,你在网上搜一搜就知道。” 楚玉:“我其实搜过。” 慕若初脸上适时露出一抹骄矜来,好似她就是□□的化身,集团的荣耀就是她的荣耀。 “大概跟宋氏集团差不多。”楚玉一脸老实巴交的模样。 宋氏早就大厦倾覆,不少有关联的人都在坐牢,俨然是圈内的一个大笑话,楚玉将宋氏和江氏放在一起比较,慕若初觉得晦气极了。 “怎么可能差不多!” 楚玉点头,一脸吃到真瓜的兴奋,说道:“确实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宋氏没有江氏那么多瓜,我在网上搜的就是你和江先生的爱情故事,不得不说,很精彩。” 慕若初和江城,大概是上一代的灰姑娘,慕若初和江城在大学里相爱,偷吃禁果。 大学读到一半慕若初怀孕了,休学奉子成婚,出生寒门的灰姑娘并不受婆婆待见,因而哪怕生了长女在婆家也毫无地位,因为一些争执,大着肚子被赶出家门,甚至连长女都一起扫地出门。 一年后,婆婆病逝,慕若初带着刚出生的小儿子重新回到豪门,她在豪门里站稳脚跟,也再没有回去完成大学学业,始终只是个高中毕业生。 慕若初都能想象到网络上那些人是怎么说她的,脸色十分难看,看着楚玉的眼神不像是千辛万苦找回来的亲女儿,倒像是在看着某个仇人。 甚至她越看,越觉得楚玉长得像她那个磨人精婆婆。 “我知道你以前过得苦,你和宋川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日后也不要跟旁人提起,你也不要再做这些丢人的事情,我才能帮你在圈子里找个好一些的婆家。” 没有外人在,慕若初那些假贤惠全都消失不见,她看着楚玉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蝼蚁,脸上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施舍模样,好似她对楚玉有多尽职尽责一样。 楚玉却丝毫不觉得过去很羞耻,理直气壮道:“我们那时候是正经的男女朋友,也没有闹出未婚先孕的丑事,真不知道哪里丢人了。” 慕若初拳头都硬了,但想着丈夫的嘱咐,她还是强忍着没有发作,而是拿出支票本,说道:“我知道你这么多年流落在外,心里可能也有气,这里有张五百万的支票,你拿着当零花钱吧。” 楚玉轻咳一声,学着慕若初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将她的话复述了一遍:“你还年轻,压根不清楚□□是怎样的庞然大物。” “五百万,就这,还庞然大物?” “阿姨,你在江家,好像真的很没有地位诶。” 楚玉三句话,慕若初气得手都在抖。 但似乎是还嫌不够,楚玉又杀人诛心:“这江家,比宋川还小气咧。” 慕若初如何能忍受楚玉这样折辱江家,用力一拍桌子,拿出自己的支票本,用力砸向楚玉:“你不就是想要钱吗?拿去,自己填数字!” 楚玉随手接过,露出了见面以来第一个笑脸,说道:“阿姨,看人真准!我就是喜欢钱,您真大气,有支票本一切就好说了嘛,我承认您在江家地位很高哈。” 她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打开支票本就开始填写,嘴巴里还念出来:“九亿九千九百九十九万……算了,零头就不要了,我真是太节省了。” 慕若初闻言心头一跳,震惊地看着楚玉。 楚玉也回望她,问道:“这才第一张,您不会就没钱了吧?” 慕若初瞳孔地震:她还要写第二张? 楚玉顶着她恨不得吃人的视线,小心翼翼撕下第一张支票,开始写第二张:“九亿九千九百九十九万……我还是不要零头。” 慕若初觉得不能任由事情这么发展下去,因为她真的没有这么多钱。 她手头的现金,甚至连第一张支票都支撑不住。 慕若初上前,想要将支票本和已经开了的支票抢回来。 但楚玉力气多大呀,她的手一靠近,就被楚玉挡了回去,楚玉还顺手一推,慕若初就啪叽摔在地上。 之前没崴的脚,这次彻底崴了,慕若初感觉到脚踝传来一阵剧痛。 “哎,您怎么坐地上去了?是不是等着急了?我尽量快点写。”楚玉故作无辜状。 慕若初张了张嘴,觉得眼前这个久未蒙面的女儿,似乎比她想得要难缠许多。 楚玉继续开支票,一张又一张。 “嘿嘿,再来五张,我就不要了,我这个人一点都不贪心,阿姨您等着啊,我写完了就来扶你。” 慕若初哪里还敢要楚玉来扶,她挣扎从地上爬起来,拿出手机打给司机说道:“老张,把车开到办公楼下面,我这就出来,快一点。” 楚玉:“您这么急着走干什么?我还想要张黑卡,能不限额买买买的那种,我想去泰国买两头大象……” 慕若初头也不回地拖着一瘸一拐的腿往楼下冲。 44.虐文女主(十三) 胃口挺大 慕若初几乎是落荒而逃。 楚玉也没有去兑换那张支票, 毕竟她就算再没脑子,也知道慕若初账户里不可能有这么多现金。 她觉得事情有些奇怪,原本剧情线里, 原身给江心婉换肾时,慕若初这个当妈的并没有出面, 甚至女儿做手术的时候, 她都在国外, 这个时候原身并没有被认回豪门,直到慕若初的小儿子需要捐献骨髓的时候, 江家才认回原身。 那时候围绕江心婉的人是宋川,宋川像伺候亲妈一样伺候江心婉,就连让原身去跟江心婉做□□匹配,都发生得都十分突兀。 但原身的□□匹配异常适合江心婉,宋川看到匹配结果时,神情也很诧异。 楚玉倾向于主导这件事的人是江心婉, 江心婉提前知道了原身的身份,但却隐而不发, 一直等到弟弟需要骨髓移植的时候, 才不得不将原身推到所有人的视线中。 原身的脸和年纪, 实在是太符合江家那个走丢的小女儿, 这才引发江家怀疑,经过亲子鉴定后被认回豪门。 在慕若初离开后的第二天, 楚玉就见到了江心婉, 这个宋川在心头珍藏多年的白月光。 老实说, 姐妹俩长得很像,七分相似,侧脸看更是一模一样。 但楚玉的眼睛更美丽, 五官也更加柔和,不像是江心婉的替身,倒像是她的高配版。 江心婉脸色苍白,神情中带着一抹忧郁,因为身体虚弱,说话时声音并不大,整个人站在那里,活脱脱一幅弱柳扶风的美人图,她此时眼中泪水将落未落,看着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妹妹。” 楚玉没有答应,而是问道:“你是?” 江心婉轻轻一笑,眼神宠溺,像是在看一个顽劣的小朋友:“我是你的亲生姐姐,江心婉。” 楚玉故作疑惑:“我们都没有进行亲子鉴定,怎么就能知道你是我的亲姐姐?” 江心婉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楚玉。 昨天慕若初被气跑太快,这份亲子鉴定甚至都没有派上用场。 楚玉一目十行地看到文件结尾:“冒昧问一句,你们是怎么拿到我的鉴定样本?” 江心婉柔柔一笑,轻声说道:“江家在魔都经营多年,拿到你的鉴定样本,不是难事。” 楚玉才不管她的春秋笔法,质问道:“所以,是偷吗?” 江心婉眼神一转,说道:“我向来不管这些事,因而也不清楚他们是如何拿到的,如果你觉得被冒犯了,那我替他们跟你道个歉。” 楚玉点点头:“所以确定了,是偷。豪门江氏,行事作风,还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和宋氏像了十成十。” 原本信心满满的江心婉,此时忽然感觉眼前这人,似乎比想象的更加难缠。 楚玉又问道:“进行亲子鉴定前,发生了什么,难道是过去那个人贩子团伙落网了?交代出了我的下落?” 江心婉摇摇头,解释道:“距离你被偷走二十年,那些人贩子团伙也没有任何消息,是我偶然见了你的照片,心中起了怀疑,向爸爸妈妈提了一下……” 楚玉笑了:“你说这些,不会是在跟我邀功吧?” 江心婉被她点破心思,脸上也没有半分尴尬,而是说道:“我只是看你似乎很关心这件事,所以才据实相告,希望你不要误解我,我带着巨大的诚意来见你,希望能带你回家,可以一家团圆,我知道楚家人对你并不好,所以想要弥补你多年来的亲情缺位,希望你能给我这个机会。” 楚玉心下点头,短短一番话,就能看出江心婉的手腕挺高明,比昨天落荒而逃的慕若初强多了,至少江心婉挺会做表面文章,若不是知道她的目的是挖肾,还真的挺像认亲。 “你这么有诚意,我也不是那样不讲理的人。” 眼见楚玉似有松动,江心婉心底略松一口气,她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我一直很想念你,见到亲子鉴定结果的那一刻,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这是我亲手做的小蛋糕,第一次做,可能会不好吃,希望你别嫌弃。” 江心婉适时露出左手手腕上被烫得发红的那一块痕迹。 楚玉看了一眼,十分配合地做出疑惑模样。 江心婉笑着说道:“我实在是太笨了,也太心急想要见你,不小心被烤箱烫伤了,不过你放心,我下次会更加小心。” 楚玉心道你的表演痕迹还可以再重一点。 “好的,既然你是新手,那我就不吃了。”楚玉说道。 江心婉脸上有一瞬间的懵逼,说道:“我做了好久的……” 楚玉:“不会吧不会吧,明知道不好吃,还一定要我吃,大姐,这就是你的诚意吗?” 江心婉被一声大姐叫的表情都快挂不住了,弱弱说道:“怪我,不该将这个失败的作品送到你面前,但你一定要相信我的诚意,我真的特别想要一个妹妹,你能跟我回家吗?” 楚玉点头:“我相信你是诚心诚意,所以,你要给我多少钱当见面礼?” 江心婉闻言呼吸一窒,她还真没有带多少钱来。 甚至她压根就没打算花钱。 “你妈昨天倒是开了支票让我填,但没想到她那么穷,钱压根兑不出来,都说□□是豪门,我看也不过如此。”楚玉随意将支票在江心婉面前晃了晃。 江心婉看到九个亿的数字,也忍不住瞳孔地震,她只知道慕若初和楚玉聊得很不愉快,慕若初回家后骂了楚玉足足半个小时,却不知道她们之间居然是这样的冲突。 江心婉作为在江家长大的、让父母感到自豪的长女,都不觉得自己出嫁能带九个亿的现金,凭什么楚玉这么敢写,还一口气开了八张这样的支票。 江心婉干笑一声,说道:“妹妹,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楚玉嗤笑,道:“这点钱都拿不出来,还敢自称豪门?你也别顾左右而言其他了,没有九个亿,先来一个亿也行,一声姐姐一千万,先卖你十声。” 江心婉深吸一口气,说道:“妹妹,我没有多少现金,但如果你愿意回家,我会以最大的善意照顾你,给你全部的爱与关心,让你快速融入上流社会,成为江家的一份子。” 楚玉满眼诧异地看着她。 江心婉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了。 “你也太小心了,甚至都不愿意哄哄我,说愿意将你的钱都给我。”楚玉说道。 江心婉:…… 楚玉接着说道:“连支票都兑不出来,就别再说什么豪门什么上流社会,惹人笑话。” 江心婉在上流社会无往而不利的温柔面孔,在这一刻隐隐有了龟裂的前兆,但她还是深吸一口气:“妹妹,你听我跟你解释……” 楚玉跟她歪缠这么久,一分钱没拿到,都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当即想骂就骂:“滚一边去,别乱认亲戚。” 江心婉一愣,没想到楚玉长得白白嫩嫩,居然还会说脏话。 楚玉也没再搭理她,转身打算离去。 江心婉急了,走上前来,说道:“妹……楚玉,我们是一家人,家人之间的感情,怎么能用钱来衡量,爸爸妈妈这些年很想你,弟弟也很想你,他马上就要回国了……” “你没事吧?”楚玉气乐了,说道:“不舍得拿钱,就开始玩道德绑架?什么时候那些支票能兑换了,我就愿意跟你们做家人。” “妹妹,家人不是能用钱……”江心婉还在辩解。 楚玉冷笑一声,说道:“穷鬼赶紧滚!” 自诩豪门的江心婉头一次被骂穷鬼,愣了足有半分钟。 这半分钟里,楚玉已经走得很远了,江心婉刚想追上去,就感觉身体传来一阵虚弱感。 她愤愤不平地盯着楚玉逐渐模糊的背影,暗恨身体这么差的人为什么是自己,而不是楚玉。 当年慕若初跟婆婆发生争执,身怀六甲带着一岁大的江心婉被赶出豪门,母女俩寒冬天里颠沛流离,一岁大的江心婉因为照顾不周身体变得虚弱,慕若初也因为没人照顾,生楚玉时坐月子糟了大罪。 就连一年后出生的小儿子江云奇身体都不太好,但偏偏楚玉这个丢失的孩子,身体出奇的强壮。 先前慕若初虽然在国外,但却有圈中好友将宋川养替身的事告诉她,还给她看了楚玉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穿着一身白色棉布长袖连衣裙,模样确实和她有七分相似,但那双眼睛却跟她奶奶长得一模一样。 江心婉只一眼,就认定楚玉一定是她走丢的妹妹。 她并未将这件事告诉家人,而是继续隐瞒下去,但却偷偷托人打探楚玉的消息,妹妹过得似乎不是很好,江心婉也没有帮忙改善处境的念头。 她是江家唯一的女儿,至少明面上是这样,她既不想认父亲在外面的私生女,也并不想多个同胞妹妹争夺资源。 等到她的身体出现问题,需要换肾,她却直觉楚玉身上会有最适合她的□□。 楚玉如今创业成功,做的小游戏虽然在江家看来是小打小闹,但在普通人眼里,她已经是财富自由的成功人士了,因而江心婉理所当然地认为钱打动不了她。 既然钱不行,那就只能用感情,楚玉在楚家过得不开心,江心婉哪怕再不情愿,还是推动了这场认亲,企图用家庭亲情劝说楚玉。 甚至就连昨天的慕若初,也在她的安排之中。 江心婉算计得很全面,她的母亲慕若初向来废物又爱揽事,所以一定会将事情搞砸,等今日江心婉再出面,必定让楚玉全方位感受到来自姐妹的温暖,有了慕若初做对比,江心婉觉得楚玉为了融入豪门,定然会更加依赖亲近自己。 再提起换肾,就能一切水到渠成。 但奈何她遇到的是楚玉,她现在感觉自己就是个绝世大冤种。 江心婉握紧拳头,脸色难看地回了江家大宅。 恰逢父亲江城也在家中,见了她就问道:“去见你妹妹了?” 江心婉点点头,她知道父亲一向不喜欢被动的孩子,因而不等他发问,就主动汇报。 “我今天见到她了,眼睛和奶奶一模一样,她很漂亮,但对我们江家似乎并不友善,她昨天拿着妈妈的支票本开了八张九亿的支票,按理说她明明并不缺钱,却不知道为何开口闭口就是钱,她话里话外的意思,要给足了钱才肯回家。” 江心婉说的话虽然有猜测的部分,但整体十分客观,没有进行添油加醋,她和江父说话时的样子,也没有半分父女之间的亲昵,反而更像是下属在向领导汇报工作。 江父哪怕听到八张九亿,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太大波动,只是挑了挑眉:“胃口倒是挺大。” 江心婉敏锐地察觉到父亲似乎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那模样像是巨人在逗弄蝼蚁。 “开了个游戏公司,挣了点钱,就觉得自己翅膀硬了,那就折断吧。” 45.虐文女主(完) 双更合一 [母女俩都来了, 江父应该也快来了。]S13号傻乎乎地说道。 “你以为龙傲天打怪呢,打完小的来大的,江城应该不会来了。”楚玉说道。 楚玉见了江家两个人, 慕若初是现成的娇妻, 江心婉是未来的娇妻, 能够养成两人这样的性格, 显然她们处在一个女性无法出头的环境里,那江城这个江氏的当家人, 到底是什么样的德行, 便一目了然。 江城不仅不会见她,反而还会给她找麻烦, 让她不得不对着他低头,因为只有这样, 才能显示他的爹系权威。 果然, 当天晚上她刚刚上线的新游戏, 服务器就遭到了攻击, 她早就准备好了备用服务器, 加上自己也懂技术,因而这场小风波很快平息。 但这只是开胃菜, 原本早就已经谈好的广告合作方突然变卦,显然是得了谁的吩咐。 新游戏才上线才第二天,就出现了铺天盖地的水军给她的刷负分打差评,偶有几个真正玩过这游戏的路人说好话, 也很快被水军言论盖了过去。 楚玉一个幕后老板,也忽然被人推到台面上来,她和宋川的往事,被人翻出来说嘴, 说她是资本走狗,靠着吸金主的血上位,和宋川是一丘之貉。 楚玉甚至还接到了记者电话,楚家人跟闻到了鱼腥味的猫一样,见楚玉做游戏赚大钱了,又冒了出来。 他们不敢直接跟楚玉要钱,只能通过记者喊话,让楚玉赡养他们。 楚玉接到记者电话,清楚来意后,回复得很是得体、 “这段对话我会完整录音,希望你能帮我转告爸妈,告诉他们我现在发达了,勉强有能力了,虽然他们背着我偷偷卖房远走他乡,买房的钱也被妹妹整容花完了,但我还是特别渴望家庭温暖,希望可以一家团聚,盼着他们能告知住址,我让人去接他们过来一起住,给他们请保姆、请厨师,让他们再也不用受半点苦。” 记者本以为楚玉是个不孝女,都已经做好了会挨骂的准备,却没楚玉居然这么真诚,虽然没有如楚家人所盼望的直接给钱,但厨师保姆不都要花钱吗? 父母偏心,一个劲的将钱给败家妹妹花,楚玉这样的安排,能最大限度保证楚家父母老有所依,比直接给钱靠谱多了。 她真是太孝顺了! 但记者将楚玉的话转述之后,楚家人当场失联,电话再也打不通。 楚玉冷笑一声,楚家这群秋后的蚂蚱,只要敢来,就每天一顿毒打伺候。 网络上的黑料沸沸扬扬,楚玉还坐得住,员工却急了,建议道:“楚总,咱们也买一些水军,跟网上那些人对着刷?” 楚玉摇头,说道:“就由他们去吧,他们要是真能刷到路人皆知,那还是好事。” 楚玉这新游戏压根没做宣发,因她乐得让水军先飞一会。 楚玉公司待遇极好,楚玉也是非常好相处的老板,员工比楚玉更怕公司倒闭,此时恨不得自掏腰包买水军,但楚玉已经做了这样的决定,员工也不敢多事,只能小心翼翼打量楚玉的神色,询问起另一件事。 “那网上关于您的那些不利消息,该怎么处理?” 楚玉说道:“随他们骂去,骂得很了,咱就发张喜报。” 员工一愣:“什么喜报?” “游戏的营收喜报,不管是旧游戏、新游戏,只要是喜报就行。” 楚玉也解释了此举的用意:“网络上发出狗叫的那些人,要么是水军,要么是现实中的废物蛋子,他们只敢在网上狂欢,对付这种人,不能跟他们服软,也不用跟他们对着骂浪费时间。” “让他们看看,咱们又赚了多少钱,咱们到底过得多好,这就比杀了他们更难受。” 员工听了这话,顿时豁然开朗。 很快,公司官博就开始干活了,先从旧游戏喜报开始发,然后又发出新游戏在水军谩骂前后下载量对比图,并感谢水军的激情宣传。 最后员工又无师自通地,发了这几个月员工项目奖金分红图,顺手还贴了个诚聘英才的招工启事。 官博下路人的评论,很快就将那些骂声盖了过去。 “卧槽,奖金最少的那个月,分红最少的那个人也能拿八万,最多的那个人甚至二十五万,现在小游戏都这么挣钱吗?” “第一款游戏项目分红发了七个月,最少的人也拿了挣了七十万,最多的大佬甚至两百多万,有没有业内人士来说说这是什么水平。” 评论区立马有业内人士现身说法。 “我是从事游戏行业的,游戏行业确实有项目奖金的说法,一般是新游戏上线后,前六个月会拿出每个月净利润的一部分来当做项目组的奖金,正常不会超过15%,有些小气的游戏公司甚至只拿3%-8%,还有可能只发三个月。” “不要觉得15%很少,毕竟公司不是每款游戏都能盈利,公司也要日常运营,养的人多,日常开销不小。” “这位美女老板年纪不大,做的游戏倒都是爆款,不过新公司的营收利润其实很好算,看样子她至少拿了净利润的20%来发奖金,都发到第七个月了,不知道是不是要发三个季度。” 官博很快回复了这位业内人士:“我们公司新游戏上线后,项目组奖金按照净利润的25%来发放,发放周期为两年。” 那位科普的业内人士当场表演一个滑跪:“这是什么神仙公司!我马上就去投简历,求个面试机会!” 评论区的路人们也会做数学题,楚玉眼光独到,做的游戏都是爆款,只要进了她的公司,混进了她的项目组,躺着都能捡几十万。 对于打工人来说,谁会跟钱过不去呀。 这样的老板有黑料怎么了,她跟宋川确实沾点关系,但有没有参与宋川的犯罪还是两说,就算真是劳改犯,只要能带着别人干干净净挣大钱,那就是亲爹,过年要上供烧香的活祖宗。 相比较其他公司累死累活看不到出路,天天加班当牛做马被pua挣那几个钢镚,他们觉得楚玉至少大方敞亮,舍得给员工分钱,遇上这样的老板真恨不得给她打工到死。 最重要的是,楚玉开的是游戏公司,她要做其他项目还能怀疑她从倒台的宋川身上占了便宜,但游戏这个行业,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创意为王,基本没有裙带关系可以发挥的余地。 员工看着风向发展,又将公司的工资晋升路线、各项福利待遇公布出来,加班严格执行三倍加班费,假节日各种福利拉满,严格执行带薪休假制度等等。 一时间评论区全是喊着要来打工的,一旦有骂人的,都被楚玉的精神打工仔们喷了回去,甚至还硬生生将“神仙公司”这个词条刷到热搜第一。 恰巧此时,国外的消息传了回来。 消息一出,空降热搜,国内游戏圈集体狂欢。 #《明月几时有》TGA最受期待游戏奖# TGA颁奖典礼是游戏界的奥斯卡,这次颁奖典礼刚刚在国外落下帷幕,其中含金量最高的奖项无疑是最佳游戏,但楚玉开发的《明月几时有》是才上线的新游戏,很难争夺这个奖项,所以她另辟蹊径报名的是最受期待游戏奖。 这个奖项非常独特,号称是无冕之王,因为基本上每一年最受期待游戏奖的获得者,会是下一年的最佳游戏,很少翻车。 这么一来,《明月几时有》这款游戏,呈现两极事态,国内大面积水军刷负骂它烂,而国外的游戏行业人员却满怀期待,夸它充满神秘又迷人的华夏风情,是最被期待的游戏作品。 作为第一款获得TGA最受期待游戏奖的国内游戏,它很有可能在下一年成为第一款获得最佳游戏大奖的国产游戏,如果明年真的得奖,那它将会是国产游戏史上里程碑式的作品,能在游戏教科书上写两页的那种。 最妙的是,这款游戏没有为了迎合外国人的审美而设置西化背景,整个游戏剧情背景是依托华夏传统文化,这一点恰巧又符合今年国家在文娱领域的宣传主题。 如此,这个被水军刷了几天负的新游戏,得到了官方的大力支持,有国际奖项加持,各路官媒纷纷下场为这款游戏正名。 楚玉和宋川之间的过往,也因为一张报案回执和警方公布的案情通报而变得一清二楚,楚玉并不是宋川的同伙,而同样是受害者,她是被父母卖给宋川的,遭遇过果照威胁、人身囚禁。 官方定性,楚玉受害者的身份被盖棺定论。 一个受害者,经历这么多事情,没有消沉,反而继续学业,坚持靠自己打拼,财富自由后,也不忘回馈社会,大量参与慈善活动,积极捐资助学,简直不能更正能量了。 原本新游戏就算拿了奖也没有那么容易出头,但奈何水军帮忙四处宣传,通过不懈努力将楚玉和新游戏名声弄臭的同时,也让跟多人知道了新游戏的存在。 楚玉借着这股东风,后续一番应对,加上官媒背书,名声由坏转好,不少路人对新游戏起了兴趣,楚玉本人也被提名杰青名单。 网民成长至今,早就不是过去那么好忽悠,他们长了脑子自己会思考,水军大面积刷负也早就引起了路人盘的厌恶,而最好的验证办法就是亲自体验一下这款游戏到底怎么样。 体验之后,楚玉的新游戏火了。 从国内火到国外,甚至引得不少外国人开始研究华夏传统文化,国外掀起汉语潮。 先前的水军刷负,也被打成了同行恶意竞争,眼尖的网友发现大部分水军在踩楚玉新游戏的同时,又捧着另一款同类型竞品。 这款竞品,出自江氏旗下的一家游戏公司,虽然内容和创意都老套,但游戏特效做得很好,正常营销也能有个不错的成绩,它偏偏想要踩着楚玉上位。 如今正是培养民族自豪感的时候,江氏的这款游戏剧情背景又是老生常谈的生化危机,这立马戳到大众雷点上,在《明月几时有》的衬托下显得一无是处,瞬间成为这场闹剧中第一个牺牲品。 楚玉从来不是被动挨打的性子,早在江家来找她之前,就已经提前布局,如今时机到了自然一一引爆。 由江家的游戏公司开始点火,游戏行业压力大、加班都是常态,但许多人却没有对这件事有清晰的认知,那楚玉就揭开这块遮羞布。 《第七位员工猝死,行业毒瘤何时能收手》 一篇声情并茂、内容详实的自媒体文章火爆全网,剑指江氏游戏公司,其中详细列举了公司种种资本家手段,996、007只是里面的冰山一角,鼓吹狼性文化却压根不舍得支付加班费,拒发猝死员工上一年的年终奖、压榨项目奖金、鼓励员工抄袭游戏创意…… 有楚玉公司珠玉在前,江氏游戏公司立马成为过街老鼠,大量游戏被刷负分,大量用户脱坑,江氏游戏公司摇摇欲坠,几番辟谣但在七条人命面前,收效甚微。 江氏也找了自媒体高手写洗白文,每出一篇,楚玉就跟一篇,永远是前后脚出现,不断拉扯着大众的思路,最后被“怎么别家游戏公司没死这么多人”绝杀。 但这还只是开胃菜,楚玉知道只是一家游戏公司而已,根本动摇不了江氏的根基。 《□□,购入宋氏奶粉生产线,意欲何为?》 游戏圈的自媒体软文大战刚结束,战火又点到了奶粉圈。 宋氏大厦倾覆时,这些豪门没少占便宜,分食宋氏产业,江氏就以极其低廉的价格拿到了奶粉线,甚至还已经铺天盖地展开宣传。 如今这事被捅出来了,连同江氏将奶粉库存重新包装销售这破事也显露人前。 这条消息一出,立马让江氏前期铺天盖地的宣传全部作废,任凭江氏如何拼了命想跟问题奶粉划清界限,但一句用的是相同配方相同供应商就已经足够踩雷。 相比较宋氏的瞬间崩塌,面对江氏,楚玉手里拿的是软刀子。 奶粉风波未停,楚玉也没歇着,看着刚刚查到的资料,江家正在和沈家推动一项十分重要的合作。 如果这项合作能够成功,江家就能更进一步。 但江家并不是沈家的第一选择,江父的人生高光是进入过国内富豪排行榜前十,可那却也只是短暂的风光,如今的江氏,因为尾大不掉的毛病,正在不断走下坡路,几次转型不成功,反倒暴露出许多问题。 沈家目前是国内首富,如今掌权的人仍然是沈父,沈氏的二号人物,继承人沈宴,也是宋川的表哥。 沈母和宋母是亲姐妹,宋氏大厦倾覆时,沈家不仅没有出手相助,还乘机侵吞了不少宋家的产业,比外人落井下石得更加厉害,是那场狂欢中的最大受益人。 如今这项合作案才刚刚进入接触阶段,沈氏选择江氏的理由也很简单,江心婉成了沈宴的女朋友。 合作达成之日,便是两家订婚之时,江心婉病着的事情,江家还对外隐瞒着,他们需要在订婚之前,确保江心婉得到一个匹配度高的肾。 外人的肾再好,在他们看来也不如自家人的,因而就将主意打到楚玉身上。 楚玉也不惯着,直接将这点破事捅给沈家。 没有哪个豪门愿意要一个身体孱弱的儿媳妇,哪怕她的其他方面完美契合豪门儿媳的要求。 沈家也不例外,借着此事大做文章,江父当机立断给出承诺,保证会在最短的时间里,让江心婉拥有最合适的肾,沈家能拥有一个完美的儿媳妇。 沈家答应了,合作继续,婚约也提上日程。 [宿主,你不阻拦吗?]S13号很急,有沈家在,它怕楚玉锤不死江氏。 楚玉说道:“我等的就是这个呢,沈氏本就是靠发亲戚财起家的,跟他家结亲,一旦露出疲态,立马就会骨头都不剩。” 江父此时也觉得有些头疼,楚玉油盐不进,原本以为一下子能拍死的游戏公司,不仅没死,还更加活蹦乱跳了,自家公司也跟漏风的破棉被一样,处处都是问题,让他焦头烂额。 江父眼见拿不到楚玉的肾,就只能打其他女儿的主意。 江父的私生女不少,他的秘书会每个月按时打零花钱给她们。 “养了这么久,她们也该做点事,安排她们给心婉做配型。”江父通知秘书。 秘书没有任何疑问,立马开始执行,当然没有人想捐肾,但只要她们需要江家的钱,她们就没有拒绝的权力。 江心婉很快就得到了合适的□□。 换肾手术后,江心婉躺在病床上,看着楚玉仍然在大众视线里活蹦乱跳,当着新闻主角,被夸是独立新女性。 江心婉捂着隐隐作痛的脑袋,暗道明明不该是这样的,她一个走丢的孩子,明明应该低入尘埃,成为自己的衬托。 江心婉心里难受,只能不停地自我安慰,她马上就是首富儿媳,没有必要再关注楚玉。 转眼又是下一年。 新年伊始,最先轰炸大众眼球的,不是好消息,而是坏消息。 #收容吸/毒艺人,用毒/品控制艺人# #阴阳合同,偷税漏税# 首都某区派出所接到举报,抓获一起特大毒/品案,案件内容深入挖掘后,牵扯出了国内如今排行前三的一家经纪公司:江氏传媒。 “本以为倒闭的宋氏传媒就已经够离谱了,没想到江氏更离谱,真是离离原上谱,一谱更比一谱高。” “内娱完咯,没一个干净的。” “可怜我家哥哥,遇到了这样的黑心老板,江氏赶紧死!” “楼上的,你家哥哥说不定是自愿的。” 网络上吵得沸沸扬扬,各种说法都有,但没有谁同情江氏传媒。 江氏传媒是□□三大支柱企业之一,毒/品是国家红线,江氏传媒基本算是完了。 而楚玉,也在此时见到了江氏的当家人,江城。 江城很忙,但他还是亲自来了。 “你厉害得很。”江城恶狠狠地说道。 楚玉早已不是刚来时那个一无所有的小女孩,因而也不必处处隐藏痕迹。 接连摔了三个绊子,江氏的人寻根究底之下,查到楚玉牵扯其中。 楚玉看着这张脸庞上,和自己如出一辙的眼睛。 原身和江城的眼睛,遗传都来自江奶奶,那个冬天将怀孕儿媳和一岁孙女赶出江家的恶婆婆。 “没有江董厉害,如今麻烦缠身,还能抽出时间来找我求饶。”楚玉笑着说道。 江城盯着她,说道:“吃里扒外的东西,活该被丢二十年,迟早我要弄死你。” 楚玉点头,当场骂回去:“丧尽天良的老东西,活该你身败名裂。” 江城满脸阴沉。 楚玉忽然捂住了嘴,一脸抱歉:“哎呀,我说错话了,你还没有身败名裂呢,不过也快了。” 说完,楚玉拿出手机,打了个举报电话:“是XX辖区吗?五年前在你辖区发生的碎尸案,找到凶手了呢,我现在的位置是XX路,我手里有关键证据,凶手就在我身边。” 江城闻言脸色巨变,当即就要起身离开。 但楚玉却直接按住了他。江城被大力控制,一时无法挣扎。 “老东西,你也没想到,这件事能被我查到吧。” 楚玉满脸微笑的模样,在江城看来与魔鬼无异。 他的一生顺风顺水,顺利和出身寒微的大学恋人结婚,顺利继承家业,在对妻子厌烦后,也总能找到合自己心意的情人。 而唯二不顺之事,一是楚玉,另一件便在五年前。 明明需要钱,却还烈性得跟什么似的,都进了他的别墅,又开始装贞洁烈妇,挣扎之间,他不小心杀了那姑娘。 江城并不享受杀人的快感,但他心底却觉得自己没有做错,违逆自己的人本就该死。 若不是盯着楚玉的人一直没有抓到机会,这个遗落在外的女儿,也该成为大女儿的素材库,甚至在未来的某一天,成为他的素材库。 江城立马拿出手机想要喊人。 但楚玉的手多快呀,抢过来后又是熟悉的徒手掰两半。 “你想干什么?要钱是吗?我可以给你八十亿。”江城急了。 楚玉既然能打这个电话,显然她已经得到了关键证据。 楚玉望着他,说道:“本来想陪你好好玩玩的,但你急着来见我,还想要让人来杀我,那我就只能提前结束游戏。” “这是误会,我这次找你,是想让你当□□的继承人。”江城开始胡扯。 楚玉摇头:“迟了。” “看着自己的亲生父亲进监狱,你很开心?你这个不孝的东西!”江城气急败坏。 楚玉满脸真诚:“我怎么会开心呢?我一点都不开心。你可是我的生身父亲,是给我提供生命的人呀。” 江城一愣。 楚玉继续说道:“所以,我本来的打算,是让你看着江氏一点一点崩塌,你无力回天,只能看着继承来的偌大家产在你手中慢慢毁掉,最后,用这桩案件收尾,送你进去吃花生米。” “你现在没有看到江氏覆灭,还不够绝望呢,你是我父亲,也没为我做过什么好事,不如这最后时刻,进行一场绝望的表演,让我开心开心?” 江城恶狠狠地瞪着她:“你这个贱人,活该被楚家欺负二十年,活该在外面吃苦受罪!都是你活该!” 楚玉嘴角勾起:“你居然还有力气骂我,真是找打,对了,记住我的名字,我叫楚无敌。” 楚玉不走心地过了流程自报家门后,对着江城一阵疾风暴雨般的拳打脚踢。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响起警车的声音。 “永别了,我的好父亲。” 楚玉挥手告别,看着江城进了警车。 楚玉提供的证据十分要命,要命到江城就算找替罪羊都抵赖不了,若不是被楚玉拦着,江城绝对会先行离境,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跑都跑不掉。 江城被捕,江氏失去掌舵人后摇摇欲坠,小儿子江云奇紧急从国外飞回来,和江家那些叔伯争夺集团控制权。 内乱不止,外敌不休,江氏岌岌可危。 江氏和沈氏的那个合作项目,本是合作双赢的大好事,如今倒成为了江氏的催命符。 在江家出事的第一时间,沈宴就和江心婉领证,紧接着沈氏就借着江心婉这个跳板,开始介入江家的内斗。 江氏资金链断裂,欠着银行巨额债务,沈家落井下石,江云奇试图力挽狂澜,但他本就脆弱的身体,如同前世那般出现问题,最后勉强保住一条命,卖掉家业,带着母亲匆匆出国。 至于江心婉,在弟弟出国后不久,就离婚了,分了微薄的财产后出国寻亲。 沈家这头豺狼,又一次发了亲戚财,吃了个盆满钵满。 楚玉大学毕业时,被评上了优秀毕业生,她一边继续创业,一边深造学业,博士毕业后被留校任教,每周只上两节课,平常也不忘出学术成果。 在她读博第一年,她的公司发展壮大后,跨行发展也十分成功,沈氏敏感地察觉到这棵成长中的幼苗,突然出手打压。 但和楚玉作对,能有什么好下场呢。 风光多年的沈氏,在经历了两年的折磨后最终步了前两家的后尘。 楚玉也在进入这个世界后的第十年,成为国内首富。 第十五年,世界首富。 她没有丈夫和子女,因而对于财富挺无所谓的,对待员工也十分大方,薪资待遇、职工福利全部拉满,员工对公司的归属感很强,一群人一起努力,帮她送上了世界首富的宝座。 在她脱离这个世界前,楚玉立了遗嘱将公司股权分配给员工,她的个人财产也全部捐赠。 [叮!任务结算。] [主线任务:完成学业。(已完成)] [隐藏任务:希望得到真心的爱。(已完成)] 楚玉疑惑:“我没谈恋爱呀。” [你的员工真真切切地爱着你。] 楚玉:行吧。 她怀疑S13号又给她开后门了,但没有证据。 一眨眼,她来到了新世界。 头顶是百子千孙帐。 举目望去是古香古色的家具程设。 眼前是一个看起来三四十岁,蓄着长须的中年男人。 对方长相,以楚玉的眼光来说,在中年圈里,马马虎虎吧。 但他一开口,就特别不讨喜。 “你又何必如此小气,那吴绣娘教一个人是教,教两个人也是教,姝儿于女红上向来甚有天分,何不先紧着姝儿教?” 46.宠妾灭妻(一) 你在狗叫什么 面对中年男人略带指责的眼神。 楚玉明明白白地给他翻了个白眼。 “你这么大方, 就不能请两个绣娘吗?抠抠搜搜的,留着钱买棺材?”楚玉问道。 中年男人,楚玉这具身体名义上的丈夫闻言整个人都愣住了, 想明白妻子说了什么后, 立马怒气上涌,觉得自己的权威遭受质疑, 伸手指着楚玉:“放肆!” 楚玉一抬手,抓住他指着自己的那根手指,紧接着反手往上一掰。 一声脆响。 男人那根手指断了。 “啊!疼疼疼疼!” 男人发出杀猪一般的喊叫声。 门外候着的下人, 听到这声音立马冲了进来, 询问地看向楚玉。 楚玉一瞪眼:“看我干什么, 吱哇乱叫的人又不是我。” 下人赶忙看向捂着手疼得面容扭曲的老爷。 蒋拓瞪了下人一眼,骂道:“傻站着干什么,快去请大夫!” 楚玉说道:“请什么请?老爷给钱了吗就请大夫。” 下人立马不敢动了。 蒋拓疼得恨不得在地上打滚, 吼道:“我说了要请大夫!” 楚玉走过去,对着蒋拓的耳朵大喊:“你在狗叫什么!比谁声音大吗?” 蒋拓感觉脑子嗡嗡的。 楚玉又对着蒋拓的耳朵继续大声逼逼:“他们是谁的陪房,他们的卖身契在谁手里,你心里没数吗?” 蒋拓耳朵都要炸了, 当即一阵小跑,想要远离楚玉。 楚玉悄悄伸出小脚。 啪叽一声, 蒋拓了个狗啃泥, 出于惯性伸手按在地上起身, 碰到了自己的断指,又是一阵剧烈疼痛。 “你这个泼妇, 三从四德都不顾了吗?”蒋拓骂道。 楚玉歪着头看了眼地上的丈夫。 蒋拓以为她知道错了,说道:“你现在认错,我可以不跟你计较。” 楚玉抬起脚, 直接将人踢到门边:“穷鬼赶紧滚,别搁这碍眼。” 蒋拓恶狠狠地瞪了楚玉一眼,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对着院子里的下人说道:“夫人疯了,以后就在这院子里待着,不准出门。” 说完他就一瘸一拐地跑了。 楚玉的奶嬷嬷陈氏走了进来,一脸焦急:“夫人,这可如何是好,老爷要将你禁足。” “管他狗叫什么,这个家他说了不算。”楚玉压根不放在心上,转而朝着陈嬷嬷说道:“三件事,第一件、告诉账房以后除了我首肯的,其他人去支银子都不给。第二件、其他院子不必再供应了,连下人也全给撤回来。第三件、你去厨房要个席面。” 陈嬷嬷懵了,第一件她能理解,但还是问道:“就算老爷,也不给吗?” “不给,让他穷死!”楚玉说道。 陈嬷嬷又问道:“第二件事,连老夫人房里的下人也撤回来吗?” “撤回来,这老太太在乡下时种地下田样样精通,到了京城装什么老太君的款。”楚玉嗤笑。 陈嬷嬷忧心忡忡:“我知道夫人您真在气头上,可这两件事做完,那和老爷之间,可就再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楚玉说道:“你放心,他只会跪着来求我。” 陈嬷嬷满心忐忑,但她确实看蒋家人不顺眼很久了,心里也觉得这样痛快,又问道:“夫人是为了这两件事叫的席面?” 楚玉说道:“不止如此,我还庆祝蒋拓手指断了。” 陈嬷嬷瞪大眼睛,她还不知道蒋拓断了手指。 楚玉立马解惑:“他手指是我掰断的。” 陈嬷嬷:…… 先前老爷夫人说话时,她被赶到屋外了,因而压根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此时骤然知道了,倒吸一口凉气。 “这可如何是好?” 陈嬷嬷倒不是吃里扒外,而是她受男尊女卑思想荼毒已久,生怕楚玉因为这事倒霉。 “我做了个梦。”楚玉握紧拳头,不走心地表演:“梦见明珠在宴会上丢脸了,被我骂了一顿。” 陈嬷嬷心道这确实是夫人能干出来的事,追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楚玉的声音颤抖着:“后来明珠投湖自尽了。” 陈嬷嬷闻言立马白了脸。 陈嬷嬷也是个苦命人,人到中年丈夫子女全都过世,她如今最大的牵挂就是楚玉和蒋明珠。 楚玉又道:“明珠要是没了,那我也不想活了。” 陈嬷嬷点头,她只要一想到那情形,也不想活了。 楚玉又随口胡扯,给陈嬷嬷吃了一颗定心丸:“大不了我豁出脸面,让明珠嫁回我娘家,日后再也不让她学那些劳什子,当个草包也没什么不好的。” 陈嬷嬷闻言没反对,显然楚玉的娘家是个比较靠谱的选择。 陈嬷嬷心底大石落下,想起了楚玉的吩咐,说道:“老奴这就去办三件事。” 原身的故事十分老套。 出身侯府的高门贵女,那年恰逢皇帝登基开恩科,一眼相中探花郎,带着威武侯府大半身家下嫁。 这强扭来的瓜,到底不甜。 蒋拓出身寒微,本有青梅竹马的表妹未婚妻,面对威武侯府的滔天权势,他心动了,隐瞒婚约娶了原身,又却舍弃不了白月光。 原身是老威武侯独女,是老侯爷的掌上明珠,老侯爷在世时,蒋拓不敢玩任何花样,就算原身三年不孕,蒋拓也没有任何妾室。 但等老威武侯过世,原身没有亲兄弟,继承爵位的是隔房的堂兄,原身与那堂兄又闹了一些不愉快,断了来往后,原身在蒋家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蒋拓先将青梅竹马的表妹接进府里做了小妾,紧接着又将乡下的婆母、兄弟们全都接到京城,一起住在原身陪嫁的宅子里。 一大家子人同住一起,自然少不了鸡飞狗跳,因此原身这些年过得十分憋屈。 而原身之所以不和离,为的也是唯一的女儿,蒋府的二小姐蒋明珠。 原身和她母亲一样,都是生育困难,二十二岁生下女儿,此后就再没怀孕过,但原身的倒霉之处,在于她的丈夫和痴情的老威武侯不一样。 蒋拓如今有三子二女,除了蒋明珠之外的三子一女,全都是表妹刘姨娘所出,庶长女蒋丽姝和蒋明珠前后脚出生,但在丈夫心中的地位却天差地别。 蒋丽姝和二儿子是龙凤胎,蒋丽姝生得像极了祖母刘老太,因而无论是蒋拓还是老夫人,都极其偏爱这个庶长女,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她。 今日蒋拓和原身的争执,也是因蒋丽姝而起。 原身给蒋明珠请了刺绣大家吴绣娘做先生,但蒋拓想让蒋丽姝蹭课,甚至理直气壮地要求授课以蒋丽姝为主,理由是反正蒋明珠不学无术,学了也白学。 这样类似的事情,在蒋府上演过无数次。 总是以争吵开始,最后又以原身妥协结束,蒋拓软饭硬吃的本事早就练得炉火纯青。 原身生性好强,并不想蒋明珠落于人后,因而请师傅逼女儿上进样样不落,但偏偏蒋明珠极其不善女红,琴棋书画也是样样不通,是京城出了名的草包。 蒋明珠在庶姐的衬托下,在原身的不断逼迫下,终于抑郁了。 在某一次被原身责骂后,蒋明珠一时想不开投湖自尽,原身因为此事,抑郁而终,陪嫁全都便宜了蒋家人,蒋丽姝这个庶女带着丰厚陪嫁,嫁给显国公世子,婚后生了一对龙凤胎,风光无限。 [任务目标:蒋明珠不要再投湖自尽。] 楚玉摸了摸下巴,问了一个魔鬼问题:“任务这么简单,如果蒋明珠不是投湖,而是上吊自尽,那算完成任务吗?” S13号不知道咋回答,只能阿巴阿巴。 楚玉皮完这一下,收敛神色,说道:“原身最后悔的事是鸡娃,最在意的人是蒋明珠,那隐藏任务是不是希望女儿逍遥自在?” [叮!恭喜宿主,成功发现隐藏任务。] 楚玉松了口气,还好隐藏任务不是攻略蒋拓那个渣男,不然她得恶心死。 仆人们纷纷从其他院落撤了出来,楚玉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安排,就直接放了他们三天假。 订好的席面也做好了,厨房的人提着食盒送了过来。 楚玉又吩咐道:“去将二小姐请过来。” 蒋明珠被带到主院时,一张小脸还紧绷着,带着些许惧怕。 “娘。”蒋明珠喊了一声,便低下头去。 她还不知道今天亲爹断指头亲娘被禁足的消息,只以为是自己刺绣课太笨,被吴绣娘告了状。 “你过来,让我好好看看。”楚玉朝着蒋明珠招了招手。 蒋明珠极其不情愿地走了过来。 母亲逼迫女儿上进,女儿惧怕母亲鸡娃,如今看来,这两人之间早早就生了隔阂。 “今日女红学得如何?”楚玉问道。 蒋明珠闻言缩了缩脖子,但还是实话实说:“不是很好,吴绣娘说我无甚天分,倒是大姐去了,吴绣娘对她赞不绝口,直说恨不得大姐才是她学生……” “那就辞了吧。”楚玉说道。 蒋明珠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看着亲娘:“啊?” 楚玉看着这张雪白稚嫩的脸庞,说道:“她的束脩是我出的钱,既然她连主次都分不清楚,那就不必留着了。” 她又吩咐婢女:“这件事务必要传扬出去,我要让吴绣娘在京中烂名声。” 蒋明珠虽然背着个顽劣不堪的草包名声,但她实在是个再善良不过的孩子,因此有些犹豫,鼓起勇气说道:“娘,吴绣娘到底教了我一场,名声要是坏了,日后岂不是很难接到教习的活计?” 楚玉闻言笑了起来,说道:“她说那样的话,就是在恶心你,你不生气吗?” 蒋明珠摇了摇头,说道:“女儿确实觉得不高兴,可她说的也是事实,我似乎没有什么反驳的理由。” 楚玉阅历丰富,不是蒋明珠这样的十岁小姑娘。 “是事实不假,但她完全可以不说,她既然说出来了,就说明她想让你不高兴,她想让你知道给你上课委屈她了。” 蒋明珠愣住了,这是她完全没有想过的思路。 “吴绣娘心里,原来是这么想的吗?我就这么不值得吗?”蒋明珠自卑了,头顶好似都多了一片阴云。 楚玉可没有内耗的臭毛病,当场表演一个指责他人。 “她拿了那么多钱就该好好办事,既然办不好那就滚蛋,换能办好的人来。” 蒋明珠睁大眼睛:“可她是京城最好的绣娘呀。” “那更说明她浪得虚名,也算是为京城人除害。”楚玉顿了顿,说道:“当然,如果你同情她,觉得她罪不至此,我也可以放过她,只是按照吴绣娘这人品,只怕会在外面说我们母女的坏话。” 蒋明珠立马不再犹豫,说道:“她可以说我的坏话,但不能说您的坏话。” 楚玉闻言笑了,蒋明珠确实不是个聪明孩子,但她胜在孝顺,若不是因为自觉辜负母亲期待,她也不会精神内耗到自尽。 母女俩饭还没有吃完,正院外面就闹腾起来了。 刘老太太拄着拐杖,在大儿媳妇和刘姨娘的搀扶下,对着正院大门大声训斥。 “老天爷,我真是倒了血霉,娶了这么个搅家精一样的媳妇进门,不敬婆母,处处挑事,如今竟然连伺候的人都带走了,这是要干什么呀?我倒要去威武侯府好好问一问,为什么给我们家送来这么个祸害!” 蒋明珠放下碗筷,一副坐立难安的模样。 楚玉沉下脸,看了陈嬷嬷一眼,问道:“蒋拓还没回来吗?” 陈嬷嬷摇摇头,低声说道:“府里没给他请大夫,他自己去医馆了,怕是还要一会。” 47.宠妾灭妻(二) 陈嬷嬷低声说道:“老夫人一直在外面闹, 其他人也不敢去拉开她。” 楚玉依旧在给自己夹菜,头也不回地说道:“老人家喜欢在外面喝风,那就让她喝着, 其他的,等蒋拓回来。” 蒋明珠摆出一副乖巧等待的模样。 楚玉皱眉,问道:“吃饱了?” 蒋明珠摇了摇头,说道:“不是要等爹爹回来吗?” “又不是等他回来一起吃饭,把筷子拿起来,先填饱肚子。”楚玉说道。 蒋明珠迟疑着拿起筷子。 楚玉动作迅速又不失优雅地一筷接一筷子。 蒋明珠仔细回想, 似乎有记忆起,和母亲一起吃饭,都不是一件特别愉快的事情。 她被训斥得抬不起头, 母亲也因为她愚笨而食不下咽,母女俩都没有胃口大开的时候。 她见到母亲今日这般好胃口,心底松了口气的同时,也跟着开了胃口, 多吃了好几口,待吃到那道红烧羊肉的时候, 忍不住微微皱眉。 “怎么了?”楚玉以为是她身体出了毛病。 蒋明珠看见母亲难得露出温和鼓励的眼神, 犹豫片刻,还是选择说实话:“火候似乎老了些。” 楚玉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听到这话, 立马说道:“那我让人跟厨房说一声, 下次注意些。” 楚玉虽然胃口很大, 但其实并不挑剔,她只是单纯的爱吃肉,火候老一点少一点, 她压根尝不出来。 蒋明珠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娘,是我太挑嘴了,其实不怪师傅。” 楚玉咽下口中的饭菜后,头也不抬地回道:“你这是在帮他进步,他要是真的长进了,以后还得跟你磕头谢恩。” 蒋明珠如今还是个十岁的小姑娘,但同理心已经强到爆棚,似乎非常害怕给别人添麻烦。 她养成这样的性格,是原身长年累月鸡娃打压所致。 楚玉也没打算额外做什么去纠正,她也不是来给人当老妈子的,言传身教就是最好的老师,她就不信蒋明珠跟在自己身边,还能继续内耗下去。 “居然还是好事吗?”蒋明珠低声喃喃道。 楚玉继续大快朵颐,筷子挥舞得都快成残影了。 蒋明珠愣神的功夫,桌上许多菜都只剩下菜汤了,她也不由得加快动作干饭。 一桌席面,十几个菜,被母女俩吃了个干干净净,楚玉仍旧是一副没事人的模样,蒋明珠却忍不住打了个饱嗝。 小姑娘打完嗝,立马捂住嘴,忐忑地看向楚玉,害怕楚玉会责怪她仪态不佳。 楚玉啥也没说,而是拿着牙签仔细剔牙,看起来十分自在。 “夫人,老爷回来了,正在朝这边来。”陈嬷嬷提醒道。 楚玉名义上的婆婆刘老太太,因为骂了半天没人理她,此时也没声了。 没多久,蒋拓就到了院子外。 楚玉突然听到了今天哭声,是刘老太。 “我一把屎一把尿将你养大,你居然娶了这么个搅家精回来气我!饭不给我吃,伺候的丫鬟婆子也全都撤走了,这是要逼着我们这些人去死啊!”刘老太激情告状。 蒋大嫂也借机告状:“二叔,不是嫂子说你,谁家儿媳妇不是天天在婆母跟前伺候,你媳妇不伺候就算了,还要为难我们这些真正孝顺的人。” 刘姨娘也在一旁添油加醋,哭哭啼啼道:“四个孩子只嚷嚷着肚子饿,厨房却不给他们饭吃,老爷,夫人这是要饿死他们呀。” 蒋拓听完前因后果,头都大了,怒气上涌,直直地往正院冲。 只是他刚冲进去,迎面遇上楚玉。 楚玉也没客气,吃得这么饱,不就是为了活动筋骨。 当即一脚过去,蒋拓立马躺地上吃泥巴。 刘老太的哭声陡然停住。 蒋拓背对着老太太等人,他们压根看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看到他突然就倒地上了,倒是蒋明珠看了个正着,此时小姑娘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了看楚玉,又看向蒋拓,最终捂住嘴巴什么也没说。 楚玉低下头,左右打量一番蒋拓:“原来你娘喂屎喂尿养大你的,难怪嘴巴那么臭。” 蒋拓战战兢兢从地上爬起来,伸手想要指责楚玉,但手刚伸出来,想到惨痛断指经历立马又缩回去。 “你你你,怎么能说话如此粗鄙!”蒋拓指责。 楚玉说道:“你吃屎吃尿都不嫌粗鄙,还不让人说呀。” 蒋拓气得鼻子都歪了,也不敢一直跟楚玉纠结这句话,转而指责道:“你是不是得了失心疯,我娘是你婆母,你怎么能干出这样不敬婆母的事情,我要……” 蒋拓还没说完,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楚玉十分冷静:“先学会怎么说话再开口。” 刘老太气得从椅子上弹射起来:“你个杀千刀的,谁让你打我儿子,小贱人,我跟你拼了!” 刘老太一脑袋朝着楚玉冲了过来。 楚玉侧身避开,老太太扑了个空,其他人也纷纷避让,唯独站在最后面的婢女,主动扶住了人。 楚玉看向那婢女,打扮得花枝招展,长得也是花容月貌,她扶住刘老太后,含羞带怯地看了一眼蒋拓。 楚玉秒懂,当即道:“你这丫头有些眼生,是谁家的来着?” 那婢女微微低下头,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颈:“奴婢父亲名叫王三才。” 楚玉点头,王三才是蒋拓身边的长随,其母亲是刘老太身边的伺候婆子。 “你做的很好,老太太年纪大了,要是摔着了,伤筋动骨了可不是小事。”楚玉夸道。 婢女神情激动:“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当不得夫人如此夸赞。” 楚玉又看了一眼先前刘老太坐着的椅子,问道:“谁这么有眼力见,知道老太太在院子外面等着,还给她搬了个椅子。” 那婢女立马站了出来,说道:“也是奴婢。” 楚玉向她招了招手:“原来也是你,好孩子,过来些,让我看清楚。” 婢女迈出左脚。 楚玉瞬间变脸:“居然是先迈的左脚,这是对我心怀怨恨啊!这样的人留不得,将她拉下去,和她的老子娘一起,全家都发卖了。” 这婢女全家都是楚玉陪房,卖身契都在楚玉手里,如今府里其他人都不需要奴才伺候了,卖掉几个下人,反而是减轻负担。 婢女听得这话,俏丽的小脸上一片惨白之色,满脑子都是自己闯下大祸牵连父母,张嘴想要求饶,但陈嬷嬷早就眼疾手快捂住她的嘴巴,其他粗使婆子一拥而上,将人押了下去。 刘老太伸出手指指着她,骂道:“是什么意思?就这么容不下一个对我好的丫头?” 蒋拓看到老娘伸出手指头,不知为何心下一跳。 果然,下一秒。 楚玉直接抓住蒋拓的手,随意挑了个手指头往上一掰。 嘎嘣一声脆响。 蒋拓疼得眼泪都落了下来。 他一天之内断了两根手指,再让楚玉这么玩下去,感觉自己以后也不用写字了。 “你干什么?我又惹到你了?”蒋拓哭着质问。 “我不喜欢别人用手指指着我。” 蒋拓很想说谁指你的,你找谁去呀。 楚玉很快给了他解释:“母债子还,天经地义,毕竟我为人孝顺,哪怕心里再想,也绝不殴打婆母。” 蒋拓:…… 还没等他想出啥话来反驳,楚玉忽然动手,一巴掌甩他脸上。 “我没说话,我娘也没干什么!”蒋拓辩解,他现在甚至都忘了自己找楚玉的初衷了,只盼着少挨点打。 楚玉:“你娘刚才在我门口骂了很久,也没数多少声,我吃点亏,只算十句。” 蒋拓心里疯狂骂人。 但楚玉的巴掌已经如狂风暴雨般落了下来。 “不许打我儿子,你这个小贱人,丈夫是妻子的天,你这是要上天呐!”刘老太扑过来想要阻拦。 楚玉侧身让开。 先前那婢女扶人最后全家被发卖,杀鸡儆猴的效果很强,这次没有任何一个下人敢去扶刘老太。 刘姨娘上前一步,接了个满怀。 “娘您说得很对,丈夫确实是妻子的天,所以从今往后,这府里的一切开销,都由夫君来负担,你要是没饭吃,就找夫君要去,别来找我。” 楚玉说完,继续甩巴掌,因为老太太刚才又骂了一句,楚玉又多加了一巴掌。 蒋拓想逃,但楚玉让粗使婆子们将他按住。 刘老太和刘姨娘想要来解救蒋拓,但楚玉的下人们将她们拦住,让她们眼睁睁看着蒋拓挨打。 楚玉打够了十一巴掌才停手。 蒋拓脸颊红肿,嘴角流血,此时神情呆滞地看着楚玉,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蒋明珠身上:“你就看着她打我?我是你爹,你也忍心看着?你这个不孝的东西!” 楚玉:“这种事确实不能让小孩子看,明珠你把眼睛闭上。” 蒋拓:…… 蒋明珠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父亲,张了张嘴,最后到底没说什么,而是乖巧的闭上眼睛。 “乖孩子。”楚玉夸道。 蒋明珠从小到大可没被楚玉夸过,只感觉今天是最快乐的一天,不用再面对母亲失望的眼神,做什么都不会被骂。 至于挨打的父亲,在蒋明珠心里其实就是个陌生的符号。 蒋拓有时间情愿陪着蒋丽姝,花式夸赞蒋丽姝如何优秀,压根就不爱搭理蒋明珠,偶尔说话也是动辄训斥,父女感情淡薄如纸。 啪! 蒋拓忽然又挨了一巴掌。 “你又打我干什么?”蒋拓快要崩溃了。 楚玉理直气壮:“你个老东西,女儿才十岁,你就逼着她在父母中间站队,她站谁都是不孝,你这是要逼她去死啊,这一巴掌打你,是打你为父不慈!” 蒋明珠听到这话,陡然睁开眼睛,原来父亲打的是这个主意吗? 她看着母亲的背影,头一次感觉高大得像是一堵墙,只要看见就觉得十分安心。 蒋拓嘴巴张张合合,虽然他不知道楚玉到底是发什么疯,但还是看明白了,她现在特别不好惹。 蒋拓到底还是选择低头,主打一个能屈能伸:“我知道今天吴绣娘的事情惹你不快,那这件事就此作罢,再不提便是。” 陈嬷嬷提醒道:“老爷,吴绣娘已经被辞退了。” 蒋拓只是惊讶一瞬,复又说道:“那你别生气了,将那些伺候 的丫头婆子都叫回来吧,厨房那边也让他们恢复饭食供应。” 提起吃饭,蒋拓忍不住捂住肚子,他忙碌一整天,到现在还饿着肚子呢。 “三天之内,大厨房会恢复供应饭食。”楚玉说道。 蒋拓松了口气。 “到时候大厨房按照外面食肆收费,吃得起就吃,吃不起就滚蛋。” 蒋拓忍不住捂住钱包,上前伸手拉了拉楚玉的衣袖,像过去无数次那样,温声细语道:“夫人,我的好夫人,你就……” 话没说完,又是一巴掌。 楚玉大声质问:“谁准你做这副丑样子恶心人的!你是不是故意的!让我吃不下饭你很开心?” 而被阻拦在人群外的刘老太太,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被楚玉像条死狗一样打来打去,再也忍受不住,双眼一翻,竟是晕了过去。 “娘!”蒋拓见母亲晕倒,顿时方寸大乱,催促楚玉:“快让人去请大夫!” 楚玉两手一摊:“下人要跑路费,大夫要看病银子,先付个十两吧。”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闹什么呢?你难道要看着我娘真出什么事才开心?”蒋拓质问。 楚玉可不喜欢他说话的态度,一脚踹了上去:“你这个不孝子!你娘都快死了,还舍不得那点银子,是不是非要逼死她你才开心!来人,老爷不想给老太太治病,拿了帖子送到衙门里,我替老夫人告儿子不孝!” 48.宠妾灭妻(三) 第一更 蒋拓被踹得在地上打了个滚, 听到“告不孝”,脑子里的水瞬间就清空了。 “我治,我没有不治, 这就给我娘请大夫!” 他从怀里往外掏, 费劲吧啦掏了半天也就二两银子。 他也不敢再盯着楚玉, 而是看向大嫂和表妹刘姨娘。 “找个人去请大夫, 钱不够你们先垫垫。”蒋拓说道。 蒋大嫂回答很快:“我没钱, 我让大郎去请大夫。” 言下之意,她出了人就不出钱了。 刘姨娘答话迟了一步,喜提出钱机会, 手上的帕子都快拧成一团,刚想开口, 就看见肿成猪头脸的丈夫眯着眼睛满怀爱意地看着她。 刘姨娘不敢细看, 心虚地移开视线,紧接着不情不愿地从荷包里拿了块银锭子出来, 蒋大嫂抢过银子,找长子大郎去请大夫。 “哟, 你们不是情比金坚吗?你怎么也嫌他丑,不敢多看?”楚玉的声音如魔鬼一般响起。 蒋拓闻言眼睛眯得更狠了,死死地盯着刘姨娘。 刘姨娘也不敢再转移视线,而是被迫对着丈夫的猪头脸含情脉脉。 楚玉嫁妆丰厚有底气, 刘姨娘却也是穷苦出身,蒋拓是她的全部依靠,她的三个儿子还没大到可以支撑门户,此时压根就不敢得罪蒋拓。 楚玉怎么会乐意让她轻松过关,张嘴哔哔:“为什么离得那么远,你还说不是嫌他丑!” 刘姨娘只能走了几步, 贴在蒋拓身边,伸手扶住蒋拓。 楚玉又张嘴叭叭:“夫君都被打成这样了,连眼泪都不落一滴,真是,啧啧啧。” 蒋拓看向刘姨娘,对方当场表演一个一秒落泪,哭泣的同时还不冒鼻涕,显然她特别明白怎么才能哭得美。 楚玉:“眼泪说来就来,看来以前也都是装的,夫君每天忙朝廷大事已经够疲惫,还没事找事添麻烦,你真的将夫君放在心间第一位吗?” 刘姨娘:…… 她恨不得捂住楚玉的嘴巴,蒋拓疑惑的目光也已经朝她投了过来。 眼见蒋拓被楚玉牵着鼻子走,刘姨娘急了,说道:“夫君,姑母也不能一直在这躺着,是不是应该搬到松鹤堂去?” 楚玉冲上前去,一个大耳刮子甩上去:“喊谁姑母呢?你一个小妾装什么府里亲戚!” 刘姨娘进府这么久,原身哪怕再生气的时候也没有对她动过手,她顿时懵住了,而后身体就像是惯性一样委屈巴巴地看向蒋拓。 蒋拓张了张嘴,但想到自己都挨了这么多大嘴巴子,心底那一瞬间起来的怜惜瞬间烟消云散。 “啪”地一声。 蒋拓不敢置信地看着楚玉,怎么又打自己? 楚玉很喜欢替人解惑:“你心里在为这贱人撑腰!打得就是你!” 蒋拓已经没了反抗的心思,只想着赶紧离楚玉远一点。 他回过头来,看了看己方阵营,他和老太太两个伤员,刘姨娘和蒋大妞两个没力气的女人。 他犹豫一番,看向楚玉,鼓起勇气问道:“能否借两个下人帮忙抬一下人?” 他说得很是客气,问完话还往后退了两步,生怕楚玉又突然暴起伤人。 楚玉斩钉截铁:“不能!你不是大孝子吗?这正该是你表现的时候,赶紧抱你娘起来啊,再断两根手指朝廷肯定夸你孝感动天。” 蒋拓要真是为了救母亲断手指,那被表彰孝子天经地义。 但为了挪动母亲付出这样的代价,传扬出去,朝廷上下高低得笑一声傻子。 “怎么?连两根手指都不舍得为你娘断?这就是你所谓的孝顺吗?”楚玉嘲讽道。 蒋拓深吸一口气,看向刘姨娘:“你去喊几个人来。” 如今蒋家并不缺壮年劳力。 自从老威武侯过世,蒋家其他人就不远千里从乡下搬到京城享福,其中就包括刘老太太另外两个儿子全家 蒋老大家四个儿子,两个小的没满十岁,大郎二郎却都过了十五岁,大郎甚至是带着老婆孩子一起住在蒋府。 蒋老三家三女一子,其中大妞刚满十五岁,三郞十四岁,另外两个没到桌子高。 仔细算来,原身这个绝世大冤种,除了用嫁妆银子养丈夫的妾室儿女,还养着婆家另外十五口人。 这么多人进京之后,在刘老太的带头下,每天不事生产,只管把自己当猪养,都把自己当这个家的正经主子,时不时去账房支银子花销。 长辈们还好,顶多拿点钱在外面吃吃喝喝,顺带充盈私房。 年轻小辈们自制力差,来了京城跟着别人学会了一堆恶习,成日里想法子在账房骗银子吃喝嫖赌。 蒋拓本来还有心给侄子们一个前途,将他们和自己的儿子一起送去读书,但侄子们既不是读书的料,也不想吃读书的苦,因而闹一闹哭一哭便求各自家长停了学业,甚至还差点带坏了蒋拓的三个儿子。 蒋拓科举出身,眼见儿子要被带歪,立马棍棒加身,为了隔开他们和堂兄弟们,直接送去京郊的学院寄宿,每个月才回来一天。 如今府里能算劳力的男人,有蒋老大、蒋老三和大郎二郎,三郎勉强也能算半个。 但刘姨娘最终只喊来了蒋老大和蒋老三,二郎三郎今天不在家,昨天出门鬼混还未回来呢,因而还不知道家里已经翻了天。 蒋老大和蒋老三一听说老娘是被楚玉气晕的,当即撸起袖子就想动手。 蒋拓立马大叫一声:“先送娘回去!别管旁的事!” 蒋拓虽然排行老二,但却是一家的主心骨,他发话了,哪怕是大哥也只能听从,老老实实抬着老娘回了松鹤堂。 “娘不放心,跟过去看看,你打算怎么办?”楚玉问蒋明珠。 蒋明珠立马上前,拉住母亲的衣袖:“我想跟娘一起去。” 楚玉点头,让陈嬷嬷留下来看家,她带着蒋明珠并两个健壮的仆妇一起去了老太太住的松鹤堂。 刘老太被搬回松鹤堂后等了约莫一刻钟,蒋大郎才带着胡子花白的老大夫进了府。 老大夫是蒋家常请的那一位,熟门熟路地把完脉,写好药方,对着屏风后面的人说道:“蒋大人,老夫人是气急攻心,她身子健壮,无甚大碍,吃一两副药也就好了,只是她到底上了年纪,不宜动怒,平日饮食也应以清淡为主……” 蒋拓顶着一张红肿的猪头脸,不愿意见人,就躲在屏风后面,他听到母亲无甚大碍,心底松了口气。 刘姨娘急于向蒋拓表忠心,做出一副关心模样,朝着老大夫道:“大夫,您快给我们老爷也看看,他的脸被人打……” “只是手指断了!”蒋拓忽然出声打断。 刘姨娘一愣。 老大夫也闹不明白,一个多时辰前蒋拓还亲自去他的医馆治过断手指,怎么现在忽然躲着不见人。 但多年行医经验,让他养成了少问少打听的习惯,说道:“蒋大人的手指我才刚刚看过,如今不必再看。” 蒋拓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来,闷闷的:“又断了一根。” 饶是老大夫见多识广,也忍不住“啊”了一声,暗道今天怎么回事,断根手指怎么跟断根甘蔗一样稀松平常了。 蒋拓伸出一只手,脸仍然坐在屏风后面,甚至还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覆在脸上,生怕被老大夫看见自己打肿的脸。 “这根手指又是怎么断的?”老大夫问道。 “额,是……是……也是因为我自己不小心。”蒋拓犹豫再三,还是没说出楚玉,毕竟两次被老婆掰断手指,实在不是什么风光的事。 老大夫检查一番后,松了口气,说道:“蒋大人,幸好和前一根手指一样只是骨折,大人日后还是不要再这般不小心了,若是彻底断了,那就麻烦了。” 蒋拓心底松了口气。 楚玉悄悄摸到老大夫身边,装作一副十分关切的模样,问道:“大夫,若是彻底断了,那该怎么办?” 蒋拓心又提起来了,胆战心惊地看着楚玉,总觉得她没憋什么好屁。 老大夫压根不知道这一切是楚玉干的,并没有多想,只当是妻子关心丈夫,解释道:“若是彻底断了,那大概只有传说中的张神医亲自出手,才有可能帮他接回去。” 楚玉懂了,行踪不定的绝世神医,能够解决出现的任何疑难杂症,这个世界自然也配了一个。 楚玉点点头,朝着蒋拓道:“夫君,那你下次可不能再这么马虎了,妾身真真是担心死了。”‘ 老大夫也在一旁附和道:“蒋大人,即便是为了夫人,您也要保重身体呀。” 楚玉拿出帕子,假装擦眼泪,道:“手指断在夫君身上,却痛在我心呐,真真是太让我伤心了。” 蒋拓听着加害人这样恬不知耻的话,气得手都在抖。 老大夫正在给他包扎复位,赶忙用力抓紧他的手,道:“蒋大人,不能乱动!” 楚玉借机走到屏风后面,大力扶住蒋拓,道:“大夫,我帮您按住他。” 有了楚玉帮忙,老大夫熟练地进行固定复位,打好结后,老大夫又叮嘱几句注意事项,收拾医药箱便打算离开。 “哎呀。”楚玉发出一声惊呼,紧接着一把推开屏风。 屏风倒地,带起一阵风,将蒋拓脸上的手帕吹落,他那张肿成猪头一样的脸,就出现在老大夫视线里。 老大夫瞪大眼睛,面对这样的视觉冲击,只觉得一颗心脏砰砰地跳,电光火石之间,脑海中已经闪过无数念头。 但他看看蒋拓,又看看楚玉,末了只能别开脸去,不敢再细看,怕被蒋拓记恨。 蒋拓朝着楚玉怒目而视,他最好面子,自己这副猪头模样让外人看见,他恨不得生吞了楚玉,但他也不敢多看,怕楚玉又突然发疯当着外人面来一巴掌,那他就真的不想活了。 楚玉才不管他咋想呢,反正就是跟他对着干。 “大夫,我们老爷的脸,也不小心肿了呢,能不能给开点药呀。”楚玉着重说出“不小心”三个字。 老大夫一肚子八卦,回想起那张带着血痕明显是被人殴打的脸,畏惧蒋拓的权势,张嘴胡说八道:“最近天气转凉,不小心脸肿的人很多,这瓶伤药……不对,这瓶消肿药,大人拿着一日三次涂抹在脸上即可。” 老大夫放下药瓶,提着药箱急忙要走。 “慢着。”楚玉拦住了他:“家里晚辈请您来时,只说了要给老太太诊治,如今看了两个人,开了三份药,这诊金也该另算。” 老大夫摆摆手说不要,他只想快点逃离是非之地。 楚玉却一脸正色,道:“我们蒋府是那种赖诊金的人家吗?” 老大夫无奈,只能重算诊金,蒋家是大户人家,用的药材也都是好药,价格难免也要高一些,因而还差了五两银子。 楚玉替蒋拓装大方:“蒋家是大户人家,您来一趟,该给的茶水费也不能缺,刘姨娘,取十两银子来。” 老大夫闻言心下一喜,原本要离开的脚立时跟被定住了一样。 刘姨娘也像是定住了,站在那没动,账房现在不给支银子,她才不舍得自己的小金库。 楚玉大声斥责:“主母说的话你都不听?你究竟有没有将老爷放在眼里?你是觉得老爷不配看诊,还是觉得老太太不配看诊?净等着他们死了,好让你儿子继承家业?” 老大夫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拿起医药箱又装模作样的整理起来。 刘姨娘脸色难看,可怜巴巴地看向蒋拓,像是往常无数次那样,一旦在楚玉这受了委屈,立马这样欲语还休地向蒋拓告状。 但蒋拓,他现在别说骂楚玉了,连手指头也不敢对她伸。 楚玉朝着蒋拓道:“老爷,咱家这样的体面人家,如果您想做那些不体面的事,我也不拦着,这就让人送大夫出府。” 蒋拓一听“体面”两个字,立马像是被按到开关,浑身一震,呵斥刘姨娘:“让你去拿钱,你就去,磨蹭什么!” 刘姨娘虽是妾室,但在府中向来十分有体面,何时受过这样的呵斥,立马红了眼睛。 楚玉在一旁煽风点火:“老爷,你往日里待她那样好,只是让她做点事就这般推三阻四,我真为你不值啊,她把银子看得比你重呀。” 蒋拓虽然知道楚玉在挑拨离间,但他心底却也忍不住多了一根刺,毕竟他自己可没少补贴刘姨娘,前天还将刚发的俸禄给了她。 他完全忽略了那笔钱早就指定了用途,是要给蒋丽姝打首饰,满脑子全是刘姨娘更在乎钱。 话说到这个份上,刘姨娘不敢再磨蹭,起身一阵小跑回去拿银子。 老大夫拿到银子以后,再不敢逗留,立马以不符合老年人身影的矫健速度小跑出府。 等没了外人,楚玉转头看向蒋拓,双眼亮晶晶。 “你想干嘛?”蒋拓害怕。 楚玉又是一巴掌甩在他脸上,随便找了个理由,质问道:“说,刘姨娘哪来这么多钱!这前前后后都出了十几两了!哪来的!” 蒋老大和蒋老三见到兄弟被打,当即撸起袖子,朝着楚玉冲了过来。 蒋拓忍不住心生希望,暗道他打不过楚玉是因为常年读书身体弱,但大哥三弟都是庄稼汉子,一定能…… 啪叽! 楚玉一脚一个,两大汉瞬间躺在地上哀嚎。 “你敢打我爹!”大郎大喊一声,抄起一旁的花瓶就朝着楚玉砸来。 楚玉身子一转,顺手将蒋拓一拉。 咣当! 蒋拓被砸得头晕眼花,一道血柱顺着他的脑门往下落。 老太太刚刚转醒,就看到这恐怖一幕,“啊”了一声,脑袋一歪,又晕了过去。 楚玉上前一脚踹在蒋大郎身上,满脸都是大义灭亲的决绝,道:“来人,将这个殴打亲叔叔的混账玩意送到衙门里去!” 49.宠妾灭妻(四) “大郎!不许动我家大郎!” 蒋大嫂一声尖叫冲了上来。 她的丈夫儿子全都搁地上躺着呢, 楚玉怎么会让她闲着,抬手就将人给撂地上了。 “敢送大郎去见官,我跟你拼命!”蒋大嫂喊道。 楚玉望着她, 道:“你就这么拼命的?躺在地上拼?” 蒋大嫂艰难地爬起来, 但立马又被楚玉撂地上。 楚玉熟练地挑拨:“你嘴巴里只有大郎, 你夫君不也躺在地上吗?问都不问一句, 有了儿子做依靠, 丈夫就不算人了?死了都活该?我真为他不值啊。” 蒋大嫂心虚地看了丈夫一眼,见他被那一脚踹晕了现在还迷糊着,心底松了口气。 楚玉又道:“侄子殴打叔叔, 你知道官府会怎么判吗?斗殴伤人,违逆伦常, 罪加一等, 怎么着也得仗责一百,流放三千里。” “三千里有多远呀, 估计得到岭南了,那边瘴气多, 也不知道能活几天,罢了,我担心这个作甚,一百仗打下去, 他能不能有气还是两说呢。” 蒋大嫂听得这话,面色大变,转而看向蒋拓,这个整个蒋家的主心骨:“二叔,你可不能不管大郎,他是你亲侄子, 他打你也是为了老太太,他是长房长孙,可不能去见官!” 蒋拓此时被花瓶砸得眼冒金星,幸亏刘姨娘扶着,才勉强站稳:“不报官,先给我请大夫,再说大郎的事……” 楚玉看了眼自己带来的那两个下人:“站着不动干什么?也想全家被卖掉?” 两个婆子对视一眼后,立马动了起来。 蒋拓以为她们要给自己请大夫,谁知道两人上前解下蒋大郎的腰带,然后将蒋大郎捆得严严实实,两个婆子一人抬头一人抬脚,抬着蒋大郎向外面走去,俨然是一副要送官的模样。 “不准去……”蒋拓有气无力地说道。 虽然他是受害者,是被蒋大郎打伤的苦主,但他却是最不希望楚玉报官的人。 古代社会,因为宗族关系的存在,大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即便是族人犯事,蒋拓都不希望闹出去,何况大郎是他嫡亲的侄子。 楚玉没喊停,两个婆子只是脚步顿了顿,就继续慢悠悠地往外抬。 “大郎出事,阖府都坏了名声,对明珠也没好处。”蒋拓知道楚玉最在乎的是蒋明珠。 楚玉随口糊弄道:“无所谓,她会嫁回侯府。” 蒋拓立马傻眼,他没想到楚玉居然打的是这样的主意,楚玉和现在的威武侯已经闹翻多年,没想到为了女儿的婚事她竟然愿意低头。 蒋拓冷静下来,继续晓之以情:“她有个名声糟透的娘家,就算嫁回侯府,日后婆媳、妯娌之间如何相处?难道要让她低人一等吗?” 楚玉笑了,问蒋明珠:“你怕吗?” 老实说,蒋明珠很害怕,她并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 但父亲和母亲之间,她一直无条件站在母亲这边。 哪怕从前母亲对她逼迫甚紧又动辄斥责,可蒋明珠也能明白,母亲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全心全喜为自己的人,她虽然年纪不大,却能感受到那份沉甸甸的爱。 蒋明珠看向楚玉,鼓起勇气道:“我不怕。” 楚玉挑衅地看向蒋拓:“送官!” 蒋拓眼睛红了,放弃打感情牌,说道:“你想要什么,只要不去见官,一切都可以谈。” 楚玉眼珠子一转,叫停了那两个婆子,又看向扶着蒋拓的刘姨娘,问道:“我要她的命,你也愿意?” 刘姨娘面色大变,祈求地看向蒋拓:“老爷,不要……” 蒋拓看了一眼刘姨娘,这是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表妹,是他曾经定下婚约的未婚妻,在他科举高中前,都一直以为她会是自己未来的妻子。 哪怕和楚玉成了婚,哪怕表妹最终做了他的妾,但他们有四个孩子,他心里一直拿她当妻子看待。 蒋大嫂见蒋拓动摇,赶忙说道:“大郎是老太太最疼爱的长孙,二叔,你难道忘了从前,我们大房是如何节衣缩食供你读书的?做人不能忘本,只是一个小妾而已,没了她你还能再纳。” 刘姨娘不敢置信地看着蒋大嫂:“大表嫂,我素来对你恭敬……” 蒋大嫂一巴掌甩过去,恶狠狠地道:“谁是你大表嫂,你就是个妾!” 刘姨娘捂住脸庞,她是蒋拓的心头肉,往常蒋大嫂和蒋三媳妇全都捧着她,如今却忽然翻脸不认人。 楚玉在一旁拱火:“对呀,只是没了一个小妾而已,但保住的却是你蒋家的长孙,你蒋大人的名声呀。” 蒋大嫂疯狂点头:“对对对,一个小妾而已,死了都活该。” 楚玉装完甲方装乙方,突出一个公平:“虽然只是小妾,但她给你生了三个儿子,一个闺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这样放弃她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刘姨娘此时也疯狂点头:“对对对,老爷,我给你生了四个孩子啊,我死了,孩子们怎么办?衍儿他还小,才八岁,他不能没娘呀。” 缩在一旁的蒋丽姝,此时也朝着蒋拓跪下:“爹,不要杀娘,不要杀娘!” 蒋丽姝十岁,比蒋明珠就大三个月,也还是个小朋友,楚玉没有打孩子的习惯,因而抬起手来,给蒋拓一巴掌。 楚玉冷声说道:“养不教,父之过,一个姨娘,也敢让姑娘喊娘。” 蒋丽姝顿时像是被卡住脖子的鸡。 片刻之后,她像是想明白了什么,转向楚玉:“母亲,是我不懂事,求求您,放过我姨娘,我以后再也不敢跟明珠妹妹争,求求您饶了我姨娘。” 小姑娘重重磕头,一下接一下,异常瓷实,在场之人都能听见清晰的磕头声,这场景看起来令人心酸。 但楚玉哪里是会被道德绑架的人:“你再多磕几下,你娘的死法就是凌迟,你磕多少下,刀子就刮多少片。” 蒋丽姝吓得一动不动。 楚玉看向蒋拓:“你再磨磨唧唧,蒋大郎要送官,刘姨娘也要死,你一个都保不住。” 蒋拓吓得不敢再犹豫,没敢看刘姨娘,说道:“我保大郎。” 蒋大嫂松了口气,立时全身瘫软下来。 刘姨娘面如死灰,双眼无神,像是个失去了灵魂的提线木偶。 楚玉说道:“看看,这就是你当做终生依靠的男人,舍弃你的时候动作多麻利,不过说起来,他也不是第一次放弃你了,当初他高中进士,有了攀附权贵的机会,立马就将你贬妻为妾,这么多年,想必你也很不甘心吧。” 刘姨娘眼中闪过一抹恨意,但她却谁也不敢看,她恨楚玉狠辣,恨蒋拓无情,偏偏楚玉随手就能要她儿女的命,蒋拓又是她儿女唯一的依靠。 她不能恨,也不敢恨,只能死死抱着蒋丽姝,低声道:“丽姝,姨娘走了之后,你要听你爹和哥哥的话,照顾好你弟弟,你要乖乖的,不要和夫人作对,也不要记恨夫人……” 刘姨娘在内宅搅风搅雨半辈子,她以为的软包子夫人,原来才是真正的后宅主人,就连蒋拓都不是对手,蒋丽姝一个小姑娘若是露出半点恨意,只怕活不到及笄。 蒋拓此时也并不好受,朝着楚玉低头,说道:“蓉娘到底跟了我一场,我请求你,给她一个体面的死法。” 楚玉没说话。 蒋拓抹了一把眼泪,转头朝着刘姨娘辩解:“蓉娘,并非我要弃你不顾,实在是形势所迫,逼不得已。” 刘姨娘忍下心头的恨意,朝着蒋拓温柔一笑,道:“我知道,老爷也有自己的苦衷,只盼着我死之后,老爷能照顾好四个孩子……” 蒋拓心下愧疚稍稍减轻,说道:“蓉娘,是我对不起你,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孩子们。” “确实是你对不起她,明明做错事的人蒋大郎,你却硬要一个为你生了四个孩子的女人去填命,你在乎的恐怕根本就不是蒋大郎,而是你蒋大人的名声,害怕被其他同僚指指点点。” 楚玉直接点出事实,眼前两人这恩爱夫妻的戏码差点唱不下去,偏偏楚玉武力值太高,他们不敢反抗。 蒋拓神色尴尬,倒是刘姨娘,也许她是天生的演员,到了这个地步,还在为了孩子们的前程努力安慰蒋拓:“老爷,我真的不怪你,能够为老爷去死,是我的福分。” 楚玉继续当着讨人厌的气氛组。 面对蒋拓,楚玉:“感人,太感人了,你就不能为了她不要名声不当官吗?多大点事,非要填一条人命。” 面对刘姨娘,楚玉:“话说,她真的舍得为了你的名声,送掉一条命诶,她就这么心甘情愿吗?还是为了四个孩子才不得不如此隐忍?是不是说明你在她心里,压根就不重要啊?” 楚玉这么一搅和,揭开了两人的遮羞布,蒋拓和刘姨娘都没了煽情的心思 刘姨娘只觉得累了,恨不得赶紧去死,催促道:“夫人,你动手吧。” 楚悦却像是被她吓到了,说道:“大白天你说什么胡话,我女儿还看着呢,我怎么可能当着她的面杀人。” 在场所有人同时沉默下来,心下暗道楚玉还在乎这个? 蒋拓心疼刘姨娘,说道:“我去拿条白绫,尚且能留个全尸。” 楚玉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你就巴不得她死?就这么等不及?” 蒋拓:…… 楚玉继续道:“开个玩笑而已,我也没打算要她命呀,平常倒是看不出来哦,夫君你这个人,心肠还怪狠的咧。” 刘姨娘和蒋丽姝立马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看着楚玉。 楚玉又朝着蒋拓说道:“如果你真的觉得她碍眼,你倒也可以自己动手。” 蒋拓辩解:“我不是这个意思,蓉娘,你要信我。” 刘姨娘自是点头,转而朝着楚玉磕头,道:“夫人宽宏大量,妾身惭愧。” 楚玉笑了,说道:“我虽不打算要你的命,但你也不能在我跟前碍事。” 刘姨妈立马说道:“妾身愿意青灯古佛,一辈子为夫人和二小姐祈福敬香。” 楚玉说道:“不需要,你哪来的回哪去吧。” 楚玉不至于因为宅斗这点事要人性命,但更不至于傻到连刘姨娘的场面话都信,让她给自己烧香,不知道是祈福还是诅咒呢。 刘姨娘虽然满心不舍,但总比丢了命好,只能诺诺应了下来。 楚玉解决了刘姨娘,倒有心询问蒋拓:“夫君,你额头一直冒血,不晕吗?” 蒋拓先前一直为了侄子的事强撑着,此时也感觉眼前一阵一阵发黑,当即朝着地上倒去。 “爹!”蒋丽姝喊道。 蒋明珠虽然站队楚玉,到底也无法眼睁睁看着亲爹去死,眼带祈求地看了楚玉一眼。 楚玉很想说随便整点草木灰包扎一下算了,但她还没玩够呢,很怕蒋拓就这么噶了。 她只能大手一挥,大方道:“谁去把大夫追回来,用最好的药,一定要治好我夫君!” 楚玉又补充一句:“看诊银子找刘姨娘要。” 让下人将蒋拓拖下去后,楚玉转过脸来,又是一副大义灭亲的模样:“蒋大郎虽然不用见官,但他居然敢打我夫君,侄子殴打叔叔,如此违逆人伦纲常之事,我夫君能忍,我不能忍!我必须为夫君报仇!” “来人,上家法,先打两百棍!” 蒋大嫂差点气晕过去,楚玉开口就是两百棍,这还不如见官呢! “娘啊,二叔啊,你们快醒一醒啊,他二婶这是要大郎的命呀!” 蒋大嫂的大喊大叫还是有点作用的,蒋拓虽然没醒,但老太太醒了呀。 老太太一睁开眼就听到如此噩耗,朝着楚玉恶狠狠道:“谁敢打大郎,就先打死我老婆子!” 50.宠妾灭妻(五) 楚玉眼睛一亮, 看向老太太,撸起袖子来:“这可是您自己要求的哦,还从未有人主动跟我提过这种要求呢。” 老太太回想起楚玉打蒋拓时的凶狠模样, 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老太太说那话又不是为了挨打,只是为了拦住楚玉, 她忍不住提醒道:“我可是你的婆母, 殴打婆母,大逆不道, 我要去衙门里告你不孝!” 楚玉张嘴胡说八道:“在场这么多都是人证, 是您要求我打的,何为孝顺, 顺就是孝道,我这是在尽孝!这事就算报到衙门里去, 都要夸我呢!” 老太太哪里懂这些弯弯绕绕,在蒋拓考上进士之前, 她就是个乡下老太太,别说见到县太爷,就算见到衙门里的捕快腿都打摆子。 老太太看向蒋家其他人,蒋大嫂等人比老太太也好不哪里去, 偏偏前头又有蒋大郎的事情打底,他们只见到蒋拓这个当官的, 也极其怕让家里人进衙门,越发以为楚玉说的都是真的。 楚玉一旁安慰道:“母亲放心, 我知道您一心求死, 我一定会打得又准又狠。” 楚玉作势就要将老太太从床上扯起来,口中还在道:“母亲,您放心, 我让他们给你找个舒服的板凳,凳子上先垫上厚厚的褥子,保准让您躺着舒服。” 老太太诧异,问道:“躺凳子?” 楚玉一脸理所当然:“趴着挨棍子呀,您放心,您这脆身子骨,七八十棍就能死,我下手一定重重的,顶多让您遭一刻钟的罪,忍忍就过去了哈。” 老太太眼见楚玉是来真的,只觉得还没挨打呢,屁股已经开始隐隐作痛起来,她进京是为了享福,又不是替不孝子背锅的。 况且大郎确实是她最疼爱的长孙不假,但仔细数一数,她有八个孙子呢,也不缺这一个。 老太太当即说道:“什么棍子?我刚刚说的玩笑话呢,你这孩子怎么就当真了呢,哎呀,老婆子头晕,不行了。” 说完这话,老太太挣开楚玉的手,乖顺地躺下,眼睛一闭腿一蹬,跟个死人一样一动不动。 蒋大嫂急了:“娘,您醒一醒,您不能不管大郎呀,您要是不管他,他真的会死的!” 老太太伸手捂住耳朵,但依旧没有睁开眼睛。 蒋大嫂眼见老太太不管了,转头朝着楚玉骂道:“你气病婆婆,殴打丈夫,现在还要责打侄子,你就不怕我让二叔休了你!” 楚玉冷笑一声,道:“你看看他敢不敢休了我。” 蒋大嫂步并两步从地上爬起来,去找蒋拓,只是过一会就回来了。 刘姨娘母女正守着昏迷的蒋拓,她们本来就恨蒋大郎惹祸砸伤蒋拓,害得刘姨娘必须回乡,哪里会让她见到蒋拓呢。 楚玉见她回来,又道:“说起来,你倒是提醒我了,母亲刚刚被大郎气晕倒了,得再加一百棍。” 蒋大嫂满脸绝望。 老太太到底还保留着一丝人性,忽然睁开眼睛,说道:“哎,睡了一觉,精神头好多了。” 老太太怕楚玉又往上加棍子,说道:“他二婶,大郎既然做错了事情,那就该罚,按你说的,二百棍,不能多也不能少,赶紧动手呀。” 蒋大嫂不敢置信地看向婆婆。 楚玉一脚将昏迷的蒋大郎踹醒:“醒醒,你该起来挨打了,小伙子。” 蒋大郎迷迷糊糊醒来,最先看见的人就是楚玉,他眼中全是恨意,当即挣扎着要爬起来,却发现自己全身被捆得结结实实:“你这个……” “大郎!不许对你二婶不敬!”老太太忽然大喝一声,制止了蒋大郎还未说出口的骂声,她怕楚玉又往上加棍子。 蒋大郎一脸委屈地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心虚地移开视线,说道:“大郎,你二婶是长辈,你本来就做错了事,该打,这事你得认,两百棍也不多,扛扛就过去了。” 蒋大郎眼中满是被奶奶背叛的无措。 楚玉添油加醋地提醒道:“你奶奶为了她二儿子,要打你两百棍呢,说这是在行家法呢。” 蒋大郎躺了全程,从砸完花瓶就被楚玉踹倒打晕在地,错过了精彩的博弈过程,不知道他的好二叔已经为了他付出心爱的小妾,如今骤然听到这个噩耗,不敢置信地看向老太太。 “奶,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宝贝大孙吗?说以后整个蒋府都是我的?”蒋大郎一开口就是王炸。 楚玉啧啧一声:“可惜,你的好二叔没听到这些话,也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蒋大郎理直气壮:“就算二叔听到了又如何,我本来就是这个家的长孙,活该继承一切,别说二叔的钱,就算是……” “住嘴!”老太太大喝一声。 楚玉看着老太太,说道:“我差点以为自己记错了呢,蒋拓也不是没儿子呀,怎么他大侄儿这么敢想?您老人家就这么教孩子的,我肯定得跟蒋拓好好说说这事。” 老太太要被蒋大郎蠢哭了,当年刘姨娘还没入府,蒋拓楚玉成婚多年没孩子,她确实拿这话哄过蒋大郎,但现在蒋拓都个儿子了,他怎么还敢打这样的主意。 老太太狠狠地瞪了长孙一眼,为了防止他说出更多蠢话,忍不住催促道:“老二媳妇,你快动家法。” 蒋大嫂哭着说道:“娘,两百棍下去,大郎哪里还能有命。” 楚玉也跟着点头:“对呀,两百棍会要人命的,所以这边既支持分期挨打,也支持他人受过。” 蒋大嫂疑惑地看着楚玉。 老太太替她发问:“这是啥意思?” “就是朝廷都支持用银子赎买仗责呢,你们出一百两,家法分两次挨,出二百两,分四次,一次受不了两百棍,但五十棍多轻松呀,保证打不死人,过一个月,再挨下一次,保证月月有打挨……不对,月月有伤养。” “至于他人受过,那就更简单了,大郎五十,大嫂五十,平摊下来,那不就轻松多了。” “你看看,我这个当二婶的,其实也很心疼大郎呢,费尽心思给他想了一条生路。” 要不是楚玉一直张嘴叭叭,蒋大郎压根不用受任何责罚,蒋大嫂没想到楚玉还有脸邀功,当即恶狠狠地道:“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但她的阴阳怪气遇上楚玉,一点作用都没有,楚玉腆着张大脸,坦然受之:“大嫂你也太客气了,你放心,你教不好的孩子,我和他二叔都会替你好好教,下次他再做错事,我再给他狠狠动家法,保证绝不手软。” 蒋大嫂闻言心下一跳。 “大嫂,你想好了吗?是选择哪种挨打方式?是挑一种呢,还是两种都要?你最好快点做决定,母亲还等着看大郎挨打呢。”楚玉催促道。 蒋大嫂看了老太太一眼,她这是连婆婆都恨上了。 老太太正躲着大儿媳呢,没看见这稍纵即逝的眼神,但楚玉多么心善,天生一副热心肠,开口劝和这对婆媳。 “我说大嫂,这就是您的不对了,虽然老太太贪生怕死了点,不舍得替宝贝大孙子受过,又特别想看大郎挨打,一直催着我动手确实很不做人,但她到底是长辈,你怎么还恨上了呢,你那眼神也太吓人了,像是恨不得剐了老太太一样。” 老太太听得这话,立马朝着蒋大嫂望了过去。 蒋大嫂顿时百口莫辩。 楚玉又道:“母亲,大郎毕竟是您疼爱多年的长孙,您要是一点都不管,难怪大嫂记恨,要不您也帮忙出点钱,或者替他挨几下打?” 老太太一想到自己为大房做了这么多,到头来居然被儿媳妇记恨,心里十分不快,气呼呼说道:“挨什么打,出什么银子,别回头钱出少了又被人给恨上了。” 蒋大嫂本来还想忽悠老太太多出点钱,被楚玉这么一搅合,老太太如今打定主意一毛不拔。 楚玉说道:“大嫂,你考虑好了没有?我还有很多事要忙呢。” 蒋大郎进京享福的时候还是个小朋友,这么多年连读书的苦都吃不了,更何况是挨打,立时哀求母亲:“娘,我不想挨打,一下都不想。” 蒋大嫂见着长子如此模样,心都揪成一团,她嫁进蒋家年未孕,直到生了大郎才站稳脚跟,哪怕后头又生了个儿子,但这些打包加一起都比不上大郎在她心里的地位。 “你放心,娘有银子,我出二百两。”蒋大嫂说道。 蒋大郎提醒道:“每个月还要挨五十棍,我不要挨打。” 蒋大嫂看了眼躺在地上的丈夫,心一横:“你爹身子骨比你好……” 话没说完,老太太就拿起手边的荞麦枕朝着蒋大嫂身上用力砸去。 “你心疼自己的儿子,别人的儿子就不是人了!有本事就该自己去挨打!”老太太恶狠狠地说道。 蒋大嫂慌忙躲开,口中解释道:“娘,夫君他身子骨壮实,受得住,我没有不心疼他的意思,您千万别误会了。” “搅家精的妇人,要不是你管教不严,大郎能干出这样的蠢事吗?自己教不好儿子倒要我的儿子来受过,不行,我的儿子我说了算!” 老太太气得甚至都不在床上躺着装病了,跳下床就跑过来摇晃蒋老大,一定要将儿子喊醒。 “老大你快醒醒,看看你讨的好老婆生的好儿子!都是一群讨债鬼!”老太太一边大声叫,一边用力摇晃。 她还真将蒋老大喊起来了。 蒋老大迷迷糊糊醒来,看见楚玉两眼一瞪,但被老太太死死拦住,待听完前因后果,他不敢置信地看向蒋大嫂。 蒋大嫂避开他的视线,说道:“大郎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儿子,你替他挨点打怎么了,一个月一次而已,也不会要命,你身子骨那么壮,大郎还是个孩子呢。” 蒋老大爱长子不假,但他没蒋大嫂那么偏心,因而做不到全心全意都为了大郎。 楚玉善意提醒:“大郎二十二岁了,儿子都五岁了,他确实还是个孩子呢。” “他那么大的人了,也该自己支撑门户了,我顶多替他挨十棍。”蒋老大说完就闭上眼睛,不再搭理蒋大嫂。 楚玉看着蒋大郎,说道:“看看,你爹说最在意你,到头来都不舍得替你多挨几棍子,还剩四十棍呀,也不知道会不会打死人呢。” 浑身被绑只有一张嘴能用的蒋大郎,闻言立马可怜巴巴地看向蒋大嫂:“娘……” “我也替你挨十棍。”蒋大嫂说道。 “还有十棍呢,娘!”蒋大郎急忙说道。 “你媳妇她……”蒋大嫂沉思片刻,到底还是做了次人,说道:“罢了,你媳妇还怀着孕,剩下十棍,我让二郎替你,成日在外面鬼混,也不知道着家,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让他老实几天。” 说曹操曹操到,昨日彻夜未归的二郎郎互相搀扶着回来了。 两人一进来,就被眼前这阵仗给镇住了。 “这是……”蒋郎看向趴在地上的蒋老,立马上前将人扶起来:“我爹这是咋了?怎么还躺在地上呢?” 老太太不希望蒋郎又发痴跟楚玉对上,开口吩咐道:“郎,你和大妞一起,扶你爹回房,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娘倒好,躲在屋子里不出来,装死人呢,一个个的,都是一群讨债鬼。” 蒋郎虽然一肚子疑惑,但还是老老实实上前,和缩在角落里的蒋大妞一起扶起昏迷的蒋老。 房离开后,蒋大嫂不敢看自己的二儿子,朝着楚玉开口说道:“他二婶,让人动手吧,二郎挨十棍。” 二郎闻言一愣,说道:“娘,就算我彻夜未归,您骂一顿也就算了,怎么还要打棍子?” 楚玉可不提她瞒着,说道:“你哥犯下大错,拿花瓶砸了你二叔,你娘一棍子都不舍得你哥受家法,就让你来受着。” 蒋二郎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他错过了一整天的大戏,也不知道楚玉性格大变,因而也没怀疑这话。 “娘,我在您心里,真的就连大哥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吗?”二郎虽然成日在外面鬼混,但也还是个十八岁的少年,他此时酒醒了脚也不飘了,只剩下满心的不忿。 蒋大嫂横眉冷对,不耐烦地道:“让你挨你就挨,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挨打,我和你爹也要挨。” “可是大伯大娘一人只用挨十棍子,二郎哥哥要挨十棍,大郎哥哥一棍子也不用挨。” 所有人都诧异回头。 说话的人不是旁人,而是一向跟木头似的的蒋明珠。 楚玉此时一脸惊喜,言传身教见效也太快了,蒋明珠这不就学会了! 51.宠妾灭妻(六) 双更合一 蒋明珠被所有人同时盯着, 一时神情无措,道:“我、我是不是说错了?” 蒋大嫂呵斥道:“大人说话, 小孩子插什么嘴!” 蒋明珠低下头。 楚玉冷哼一声,抄起手边的东西就往蒋大嫂身上砸。 蒋大嫂慌忙躲避,暗道差点忘了蒋明珠还有个煞星娘,赶忙改口:“明珠今年十岁了,也不是小孩子了,可以插嘴了。” 蒋明珠抬起头,一脸仰慕地看着母亲的背影, 暗道她什么时候也能有母亲这样的威慑力。 “明珠你知道你错哪了吗?”楚玉忽然问道。 蒋明珠摇了摇头,心里有些难受, 自己好像又让母亲失望了。 楚玉懒得管她那些小心思, 说道:“好好看, 好好学。” 说完, 楚玉双手叉腰, 昂首挺胸, 似没有人比她更加理直气壮,眼睛扫视在场所有人,一副质问的语气:“我是不是说错了?” 在场无人敢应答。 楚玉一拍桌子:“说话呀!哑巴吗?问你们话呢!” 其他人异口同声:“没错, 没错, 你一点错都没说错, 明珠也没错。” 蒋二郎晕晕乎乎地看向楚玉,他错过一整天的大戏, 一时也闹不明白怎么全家忽然都这么怕二婶。 蒋明珠两只眼睛亮得跟电灯泡一般,转头又看向蒋二郎,那小模样似是在说:哥哥你瞧我娘多厉害! 相比较其他兄弟,蒋二郎是对她最好的那个, 其他兄弟不爱搭理她,只有蒋二郎隔差五从外面给她买些小玩意,会逗她笑会安慰她,只不过因为他成天不着家,兄妹相处的时间门少。 虽然蒋二郎花的其实也是楚玉的钱,但蒋明珠依旧对他心存亲近,刚刚才会主动出声提醒。 “二郎哥哥,这些事其实都跟你没有关系。”蒋明珠小声说道,她一点都不希望二郎替大郎挨打。 蒋二郎何尝不知道这些事和自己无关。 蒋大嫂开始上演道德绑架:“你大哥平日里也没少照顾你,替他挨几十棍打怎么了,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自私自利的儿子。” 蒋二郎很想问大哥到底哪里照顾他了,但也知道即便问出来,估计还都是那些老生常谈的屁话。 楚玉笑了:“先前谁说大郎还是个孩子呢,怎么二郎就不是孩子了?大郎一个大小伙子,是你们的祖宗吗?一下都沾不得,非得找人替他挨打。” 蒋大嫂一脸紧张地看向蒋二郎。 蒋二郎说道:“娘,大哥如今连二叔都敢打,以后还指不定还会干出点什么,你真指望他给你养老?” 蒋大嫂抬手就甩了二郎一巴掌,将这一整天的郁气全都发在二郎身上,说道:“不准这么说你大哥!你懂什么?他再怎么样也比你孝顺,一天到晚不着家,我真恨不得没你这个儿子!” 蒋二郎歪着脸,过了很久才转回来,说道:“是不是娘心里,永远只有大哥才是你的儿子?” 蒋大嫂呵斥道:“胡说八道什么,我就知道你见不得你大哥好!” 蒋二郎冷笑一声,询问蒋大郎:“是不是大哥也觉得,你这顿打,该我替你受着。” 蒋大郎眼神飘忽,但他半点不想受皮肉之苦,道:“二弟,大哥身子骨弱,又是这个家的长子,若是我挨了打,只怕爹娘会伤心,二弟你年轻,伤口好得快……” 蒋二郎又看向蒋老大:“爹也这么想吗?” 蒋老大刚想开口,就被蒋大嫂狠狠瞪了一眼,末了只能无奈说道:“二郎,你挨了打,正好收收心,别成天在外面乱逛。” 蒋二郎听到这熟悉的屁话,心道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这些人果然都还是老样子。 “好好好,今日大哥这顿打,我替他受了,从今往后,大哥就当没我这个弟弟。” 蒋大嫂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她看了大郎一样,到底还是狠狠心,什么也没说。 蒋大郎可一点都不在乎弟弟的威胁,反正他早就习惯了,只要娘一施压,弟弟最终都会妥协,现在也不过是放放狠话而已。 蒋大郎甚至还有心借花献佛:“既然你挨了我的十棍,不如也挨了娘的那十棍。” 蒋大嫂闻言,立时心软得一塌糊涂:“还是大郎知道心疼娘。” 蒋老大一看到老婆和长子都不用挨打了,自己却要挨十棍子,就觉得冤枉得紧,全然不顾次子能不能受得住,只急切道:“二郎,还有我呢,我这也有十棍子。” 蒋二郎神情灰败,说道:“我都替你们受了便是。” 蒋老大松了口气。 楚玉却微微皱眉,询问S13号:“蒋二郎如此心性,实在不像是个废物,是不是遗漏了什么。” [小玉,咱们的剧情围绕原身,对于这些边缘人物了解不多。] 楚玉闻言点点头,她对蒋家人的印象全都来自原身。 此时她不需要借助剧情,就能察觉到此子绝非池中物,朝着下人招了招手,轻声叮嘱几句。 这场大郎殴叔的闹剧,最终以蒋大嫂贴了二百两银子,蒋二郎挨了五十棍而暂时结束。 蒋拓本来脸上受了伤就要告病,如今脑袋开了花,请病假的时间门又被拖久了,但哪怕上司颇有微词,他也硬扛着在家躲着不出门,直到脸上的伤痊愈。 刘姨娘没敢拖得太厉害,等了天,等到了回老家的商队,在和四个孩子告别之后,她踏上了返乡的路程。 蒋拓因为脸上痕迹没消并未出现,蒋府昔日和她交好的亲人也不露面,只有她的儿女送行。 出了城门后,刘姨娘回头看了一眼古老的城墙,她总觉得似乎要不了多久,就能在老家和蒋家人重聚。 楚玉说话算话,大厨房修整天后,开始供应饭食,要的价格和外面小食肆差不多,蒋家人本来还抱着便宜外人也不便宜楚玉的心思,故意不在大厨房买饭,宁愿多跑腿也要去外面食肆买饭。 但也只坚持了几顿,他们发现这样跑来跑去费时费力,买回来的饭食还凉透了,口味也比不上府里的大厨房,只能又灰溜溜地重新向大厨房订餐。 “什么?这才几天,就要涨价?”蒋大嫂和厨房大管事说话的声音都提了起来。 大管事陪了个笑脸,说道:“前几日本来预备了你们几位的饭食,但你们没来买,粮食全都浪费了,厨房赔了钱,还被夫人责骂一番。” 蒋大嫂不忿,道:“你们亏了钱,也不能提价从我们身上赚回来呀!我们要是一直不买看你们怎么办。” 大管事一拍手掌,道:“我就是这么跟夫人说的,但您猜怎么着。” “怎么着?”蒋大嫂总感觉楚玉没憋什么好屁。 “夫人说,羊毛出在羊身上,不从你们身上赚从谁身上赚呢,反正马上就要入冬了,也不怕你们不买。” 蒋大嫂深吸一口气,但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没得选。 “罢了罢了,我买就是了。”蒋大嫂说道。 大管事又回以歉意,道:“今儿您提前没说,因而也没预备多的饭菜,您要是想预定明天的,得先交钱。” 蒋大嫂愤愤不平地抓了一把铜钱给他。 大管事拿了钱还伸着手:“夫人说了要收全款。” 蒋大嫂只能扔了一块银子给他,气冲冲地往家跑。 大管事看着蒋大嫂的背影,狠狠地啐了一口:“什么东西,真当自己是正经主子呢。” 厨房里其他人此时也全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毕竟往日里没少受蒋家这些人的气。 蒋大嫂冲回大房住的小院,张嘴就抱怨道:“这过得是什么鬼日子,连饭都吃不上,厨房里都是一群势利眼,说什么我们没有提前预定就没饭,今天给了钱也只能明天才供饭,说什么来京城享福,还不如回乡下老家呢。” 蒋大嫂又拿了银子给蒋大郎,支使他出去买饭。 蒋大郎急了:“又要我出去跑腿?我不想去。” 蒋大嫂安抚道:“我一个女眷,你不去谁去。” 蒋大郎看向蒋老大。 蒋老大转过身子并不答话,蒋老大这个乡下汉子,到了京城很不爱出门,怕跟别人说话露怯了被嘲笑。 往常如果有这种事,其实是二郎跑腿更多,但如今二郎还在床上躺着呢。 蒋大郎不情不愿地拿了银子,但却说道:“这点不够。” 蒋大嫂只能又拿了一块出来,她何尝不明白大郎这是在骗自己的钱花,叮嘱道:“你省着点花。” 蒋大郎不仅不承认自己吃了回扣,嘴上还在装模作样地埋怨:“就这点银子,我还得往里面搭点呢,压根不够花。” 待长子出门,蒋大嫂又跟蒋老大合计:“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去跟娘求一求,快让她想想办法,不能让老二媳妇这样一直疯下去。” 蒋老大不动弹。 蒋大嫂急了:“替儿子挨打你不肯,出门买饭你不动,现在让你跟亲娘念叨两句都不乐意,我怎么就嫁了你这么没用的男人!要不是娘心里记恨我,我至于让你出面吗?” 蒋老大依旧不动如山。 不等蒋大嫂想着怎么拉下脸去找老太太,蒋拓倒是先将大房和房的人召集到松鹤堂议事。 “什么,住这还得交房租?她怎么不干脆说喝水也要钱?” 蒋大嫂急得跳了起来,她觉得今天的噩耗是一个接一个。 蒋拓点头,说道:“她确实说了每个月要按人头额外交十文钱的水费。” 蒋大嫂感觉命都要被楚玉敲诈走了,质问道:“二叔,这不是你的房子吗?她凭什么跟我们要钱?” 蒋拓神情尴尬。 从前他说得含糊,蒋家人也全都以为这是他的宅子,没想到居然还有亲自打脸的一天:“这是她陪嫁的宅子,所以……” 老太太率先维护蒋拓的颜面:“是她的又怎么了!她嫁给了我儿,那她的陪嫁就是我蒋家的东西,住一住还要收房租,就算是说破了天也没有这样的道理!” 其他人出于维护自身利益的需求,纷纷附和道:“对,哪家的媳妇跟婆家分得这样清!我们就不给她钱,看她那我们怎么办!” “不仅不给她钱,我们还要她将下人们都喊回来,厨房也必须无条件提供饭食!” 蒋二郎坐在角落的椅子上,看着这一幕没有说话,他捂着隐隐作痛的屁股,心下暗自下了决定。 蒋拓倒是理智尚存,等他的好家人屁话说完了,一句话绝杀全场:“大家对她有这么多要求,不如亲自去跟她说?” 所有人包括老太太,全都不接这个话茬。 蒋拓又说道:“她的意思我传达给你们了,如果谁不交钱,她就会让下人直接来腾房子,到时候场面好看不了。其实仔细算算,她要的房租也不高,出去找房子还不一定是这个价呢,所以大家辛苦一下,争取克服困难。” 蒋拓苦口婆心,但听进去的人几乎没有。 蒋大嫂轻咳一声,朝着蒋拓数落道:“他二叔,楚氏是你的媳妇,你得振夫纲啊。” 蒋拓将自己的脸往前凑了凑,本来已经消肿的脸上,又多了一道鲜红的巴掌印,他还在忧愁自己这次该找什么理由告病假。 蒋大嫂干笑一声,低声说道:“那啥,楚氏忽然性情大变,你们难道就没有什么怀疑吗?” 蒋拓冷笑一声:“怀疑啥?怀疑她是邪祟?是妖魔?” “嗯……”蒋大嫂说道:“他二叔,不是我多嘴,楚氏如今这个样子,真的很像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就算她真的是,你能拿她怎么办?”蒋拓问道。 众人仔细一想,这附身的邪祟跟个吕布在世似的,一屋子人加起来都没她能打,就算知道她是个妖怪,打不过她又有什么用。 蒋拓叹息一声,说道:“就算确定她是邪祟,也不能对外声张出去,除非能找到一位高人来降妖除魔,否则我们都只能按照乖乖听她的。” 蒋大嫂作为这个家里的二愣子,代表其他蠢货发出疑问:“他二叔,为啥不能说出去?越多人知道不是更好吗?一起帮助我们降妖除魔呀。” 蒋拓深吸一口气,看着大嫂满眼浑浊的愚蠢,解释道:“让外人知道这事,我还当不当官?儿子女儿还要不要跟人结亲了?你问问自己,会不会娶个家里闹邪祟的媳妇?” 蒋大嫂立马答道:“那当然不娶,我儿子又不是找不到别的媳妇。” 怀着孕的大郎媳妇忽然出声:“我外婆家那边有个厉害的神婆,当年村子里有人惹了邪祟,就是这个神婆除掉的。” 大郎媳妇是京城本地人,她的话让众人眼前一亮。 唯独蒋拓:“一个神婆够吗?楚氏身上的邪祟,看起来道行不一般呀。” 蒋郎成日在外鬼混,最近因为没钱被迫憋在家里,可把他憋坏了,发动自己的小脑瓜,忽然想起狐朋狗友随口提的一件事:“京郊有座青风观,听说最近来了个很厉害的挂单道士,黄员外的小妾发癫就是他治好的。” 蒋拓听是道士,立马精神一振,说道:“郎,这事交给你去办,务必要将人请回来。” 蒋郎眼珠子一转,说道:“二伯,听说这道士要价不低,侄儿囊中羞涩,连个付定的银子都拿不出来……” 蒋拓从前哪里需要存钱,缺钱花了只管跟账房支取,他的俸禄也全都交给刘姨娘,如今仅剩的一点钱,也全都被楚玉榨干了。 楚玉要钱的理由也很冠冕堂皇,要蒋拓付老太太的房租和伙食费,如果蒋拓不给钱,她就先将老太太赶出去,到时候全家一起丢人。 蒋拓知道楚玉说到做到,压根就不在乎什么体面,他根本不敢赖账。 蒋拓拿不出银子,只能先给蒋郎画个大饼:“郎你先垫着,等除了邪祟,难道还怕没钱用吗?” 蒋大嫂眼珠子转了转,说道:“你们房平日里没少在账房那要钱,怎么可能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来?” 她刚说完,儿媳妇就扯了扯她的衣袖,一脸为难地看着她。 蒋大嫂立马变脸,说道:“我们大房没钱了,先前大郎挨打我花了二百两,他二叔这请道士的钱你可以不出,但请神婆的钱你必须出!” 房立马怼了回去:“谁在账房贪的钱能有你们大房多?你们大房连掉了一根针都要去账房支银子,二百两对你们来说只是小意思,现在就该神婆道士一起付了。” 眼见两房人要打起来了,老太太咳嗽一声,道:“得了,大房付神婆的钱,房付道士的钱,都别争了。” “那道士要价肯定比神婆高!我们房吃大亏!”房不忿。 老太太瞪了房一眼,说道:“行,那就不除邪祟了,现在这么过也挺好的。” 大房房虽然都不乐意出钱,但也不敢真的不除邪祟了,只能委委屈屈地按照老太太的安排来。 蒋拓松了口气,却不知道无论大房房此时都恨上了他,觉得他鸡贼藏私房钱。 等到事都说完了,人要散场,蒋大嫂给了弟妹一个眼神,对方却因为记恨刚刚的事情,当做没看到,转身跑得飞快。 蒋大嫂无奈地看向丈夫,蒋老大假装没看到,跟着其他人随大流走了出去。 蒋二郎戳着根棍子,大房没人管他,只能自己慢腾腾往外走。 老太太看着蒋大嫂赖着不走,没好气地道:“你还有什么事?不走留着吃晚饭?” 蒋大嫂早就预料老太太不会给自己好脸色看,但还是腆着脸说道:“娘,我留下来伺候你呀。” “呸!”老太太啐了一口,想起那天的事她还来气:“你个大白眼狼,养了个小白眼狼,我可不敢让你伺候。” 蒋大嫂心里默念要沉住气,她忍了又忍,嘴巴都快说干了,终于让老太太的态度缓和了几分。 这才试探着说道:“娘,婆婆终究是不一样的,您看看,就算是邪祟,她不也不敢跟您要房租、要伙食费!每天还乖乖让下人将您的饭食送过来,咱家谁也没您有面子。” 老太太听了这话,也不由得升起分自得,说道:“那当然,你看她打这个,打那个,敢动我一根手指头吗?” 老太太并不知道,楚玉不打她,是怕一不小心把她打死了,且老太太有那么多心头肉,不怕制不住她。至于房租和伙食费,蒋拓早就付了,楚玉还不至于下作到两头收费。 蒋大嫂立马趁热打铁:“娘,如今全家也只有您有这个本事可以治一治她了。” 老太太脊背一紧,立马警觉起来。 果然,蒋大嫂继续蛊惑:“娘,反正您这段时间门病了,正好趁这个机会让她来侍疾,好好折腾她,保准她不敢反抗。” 老太太指了指外面,问道:“你看到那是什么了吗?” 蒋大嫂疑惑:“有什么吗?不就是普通的院子?” “你出去仔细看。”老太太催促。 蒋大嫂刚走出门,身后就传来大力关门声,甚至还有上锁的声音。 “娘?”蒋大嫂不解。 “知道她是邪祟,还让我去招她,你就是想让我死!滚!有多远滚多远!”老太太破口大骂。 蒋大嫂:…… 她本来还想在套近乎之后跟老太太哄点钱,现在倒好,全落空了。 楚玉这段日子难得舒心,她想不起蒋家人的时候就带着蒋明珠吃吃喝喝,想起来的时候就找个由头跟蒋拓收费,折磨得蒋拓身心俱疲。 “这是厨房里新出炉的糕点,快尝尝。”楚玉指着一碟子白糕说道。 她现在也没拿蒋明珠当女儿,倒更像是一个玩伴。 这种相处方式,她轻松,蒋明珠也觉得很轻松,终于不再每日为学业战战兢兢,没有成绩焦虑,整个人都明媚起来,显露出这个年龄段小姑娘该有的活泼。 蒋明珠尝了一口,微微皱眉。 楚玉一口一个,问道:“不好吃吗?” 蒋明珠只是犹豫了一秒钟,就选择实话实说:“似乎用的是陈米。” 楚玉没有这么尖的舌头,当即一拍桌子,怒道:“好哇,这群人敢糊弄我!” 蒋明珠见状有些害怕。 楚玉没好气道:“又不是对你发火,你抖什么?” “娘,你要查账吗?我怕厨房里的人会因此记恨您。”蒋明珠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楚玉很不理解她莫名其妙的担心:“我连你爹都打,我还会怕厨房里那几个下人?” “也对,是我多虑了。”蒋明珠有些懊恼,自己似乎总是在担心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楚玉一脸严肃:“人生在世,匆匆百年,只要不怕承担后果,就可着自己的心意行事,不必过多顾虑。” 蒋明珠想到亲爹被抽肿的脸,暗道母亲如今真的是百无禁忌了。 “你也不小了,厨房的账你来查,不懂的就问人。”楚玉正大光明偷懒。 蒋明珠挠着头应了下来。 “夫人,二少爷……”陈嬷嬷立马改口:“蒋二郎求见。” 楚玉点点头。 蒋二郎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蒋明珠看到他立马道:“二郎哥哥,你的伤还没好,怎么能下地走动呢。” 蒋二郎笑了,说道:“妹妹放心,二婶让下人们手下留情了,我并无大碍。” 楚玉也笑了,她没想到蒋二郎倒是个细心的,居然能察觉到打板子的下人放水了。 蒋二郎从怀里掏出银票来,二百两,双手恭敬地呈送给楚玉。 “二婶,二郎襁褓之中便来了京城,吃穿用度全赖二婶照拂,我知道这点银子无法抵消您对我的恩情,但这是二郎的一片心意,希望您能收下。”蒋二郎说道。 楚玉接了过来,问道:“你今年才开始在账房上支银子,一共就支了五十两,如何挣来这二百两?” 楚玉盘过账,相比较其他人大手大脚,蒋二郎称得上克制,甚至他近两个月都没支银子了。 “侄儿混迹于市井茶馆之中,听着那些客商闲聊,偶尔得到一点商机,又借着府上的名声做保,侥幸挣了这些钱。”蒋二郎实话实说。 他原本压根没有见楚玉的打算,只想着等攒的更多些,待蒋明珠出嫁的时候,私底下添妆。 他自幼在府中长大,虽然没有读书的天分,但明白事理,看得也比其他人明白,知道这府上一切吃穿用度,全都是楚玉的嫁妆,他无法像其他人那样心安理得的享受这一切,待有了能力便想回报一二。 楚玉心下暗道,大房那两口子,还真是错把鱼目当珍珠,蒋二郎才是大房未来的支柱,他们却一个劲的偏宠老大,闹到现在和老二离心离德。 “你今天来应该不是单纯为了送钱,说吧,我的好夫君又在筹划什么大事呢。” 蒋二郎卖人毫不犹豫:“二婶,您性情大变,他们在筹划着请神婆、道长给您驱邪,希望能让您变回去。” “噗嗤”楚玉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们可真敢想呀,你呢?不怕我真的是吃人的妖邪?” 蒋二郎摇头,说道:“您应该是想明白了,绝不是什么妖邪附体,若是妖邪,怎么可能这么久还不死人。” “你倒是个胆子大的。”楚玉向来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道:“你想要什么?” 蒋二郎跪下来,郑重叩首:“我欠二婶的恩情,绝不是这条消息可以报答的,但二婶若是愿意再施舍我一点恩德,我希望可以离这个家远一些,今后全凭二婶和明珠妹妹驱使。” 楚玉眼珠子转了转,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又看得清自己的位置,有分寸,知进退,最重要的是他还会赚钱,这种二五仔 ,倒是可以一用。 52.宠妾灭妻(七) 第一更 “二、二婶娘, 奶奶请你去松鹤堂,说是有事相商。”蒋大妞说完这话,立马往后退了两步, 一副十分害怕的模样。 楚玉缓缓放下手边的茶盏, 问道:“你们蒋家的男人都是怂蛋?争来吵去,逼你一个小姑娘过来请人?” 蒋大妞诺诺应了一声, 低声道:“我是自愿来的。” 楚玉轻笑一声, 也懒得拆穿, 只道:“那回去告诉他们,我不去。” 蒋大妞虽然事没办成,但人却轻松不少,至少楚玉没打她, 她也全须全尾从楚玉的院子里出来了,以后这种事应该也轮不到她。 等她回了松鹤堂, 将楚玉的意思传达之后,一群人炸了。 他们东算西算,算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凑到了今天这个神婆和道长都能来的日子,除魔的高人到齐了, 妖魔却不愿意就位,这钱岂不是打水漂了。 神婆和道长也不催促,一个画好了全套脸妆,正把玩着自己的作法铃铛,一个早就摆好了供桌, 正在细细整理一会要用到的符箓。 这两个同样靠封建迷信吃饭的人,此时不仅不交流作法经验,还隔得老远, 两人之间偶尔对视一眼,作陪的蒋三郎都感觉似乎有电光火石在空中噼里啪啦。 当初他们被找上门的时候,蒋府的人说了,这个邪祟已经产生一个多月,但却从来没有死过人,且他们进入蒋府后,没有感受到任何妖邪之气。因而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楚玉道行不深,要么楚玉压根就不是邪祟。 无论是哪种情况,两人心中想法一致:妥了,碾压局。 两人虽然都已经拿了钱,但拿的都是请上门的费用,事情办成之后,蒋家人还要给一笔大的感谢费,两个人都自觉有大本事,对这笔钱志在必得,认为对方是来划水混钱的,因而格外看对方不爽。 此时里屋的蒋家人此时还在争执。 “要不干脆让道长和神婆直接去正院?”蒋大嫂建议道。 蒋老三冷哼一声,说道:“府里那么多下人,全都听那个邪祟指挥,你问问他俩能不能走进正院?他们只是擅长降妖除魔,又不是武艺非凡。” 蒋大嫂见这个办法不行,眼珠子转了转,说道:“既然是你们家大妞办事不利,那就换个人替她,我们大房早就得罪楚氏了,三房却不一样,三弟妹你好久没跟她打过照面,合该你去呀。” 但能厚着脸皮全家吃妯娌嫁妆的人,哪有一个是好相与的,蒋老三的媳妇张氏立马回怼: “我好久没见她就该我去得罪她?大嫂你挨了打,就这么见不得我没挨打?我去要是没将人请过来,那是不是又要换我男人和三郞去?” 蒋老三在一旁附和妻子:“我们三房一进派过人了,现在怎么着也得轮到你们大房了。” 大房今天来的就四个人,蒋老大夫妻和蒋大郎夫妻,蒋二郎刚能下地立马又恢复不着家模式,因而今日并未出席这场大活动。 蒋大郎的妻子忽然给丈夫使了个眼色,紧接着捂住肚子:“大郎,我肚子不舒服……” 蒋大郎立马会意,一脸紧张模样,扶着媳妇:“媳妇,你怎么脸都白了?我送你回屋里躺着,再给你请个大夫。” 说完,蒋大郎立马就要扶着媳妇离开松鹤堂。 张氏却忽然向前一步,双手叉腰,挡在两人必经之路上。 “大郎媳妇,刚才看你还好好的,现在怎么就不舒服了?三婶我也生过四个孩子,我觉得你没啥事,没必要离开。” 蒋大郎媳妇立马说道:“三婶,我腹痛头晕,想回房休息,就不陪着了,您见谅啊。” 张氏:“还能说话,可见精神头不错。” 蒋大郎媳妇立马不说话了,柔柔弱弱地靠在丈夫身上。 蒋大郎沉下脸,说道:“三婶娘,她是双身子的人,大夫早就说了要多休息。” “想休息,这容易啊,这里又不是没地方睡觉,你扶她去里屋躺着便是。” 蒋大郎说道:“三婶,这里太吵了,怕是……” “不行!怀孕难道就金贵了?她生的又不是我孙子!我把话放这里,今天既然来了,大家谁都别想走,我知道你们怎么想的,不就是怕邪祟没除掉,被楚氏记恨吗?人人都想学他二叔,事情起了头却要置身事外,我告诉你们,门都没有!” 是的,这样除邪祟的大日子,蒋拓明明是休沐日,却不露面,拿着公务当借口,藏在衙门里假装加班不回家。 蒋老三也顺着老婆的话,看向蒋老大夫妻,说道:“大哥大嫂,大郎夫妻要躲懒,那就换你俩去请,小辈请不过来,你们是长兄长嫂,一定能将那邪祟请回来。” 蒋老大忽然接连后退两步,扶着椅子把手缓缓坐下来:“头晕,去不了。” 蒋大嫂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她觉得自己真是倒霉至极,嫁了个没用的老公遇事就知道躲,什么都将她推在前头,有好处的时候倒是冲得比谁都快。 蒋大郎也没再执着于回自己的院子,而是扶着老婆小心翼翼地坐在软塌上,嘴上还不停地关心着:“媳妇,你小心点,可千万别磕了碰了……” 他完全沉浸在好丈夫的角色里,压根不管亲娘是什么处境。 蒋大嫂愤愤的盯了众人一眼,又见三房夫妻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忍不住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与她对上眼,说道:“要是你不去,那这邪祟干脆就别除了,我困了,要休息。” 蒋大嫂眼见自己躲不过去了,跺跺脚,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楚玉见了蒋大嫂,听完她的来意,立马问道:“母亲让我去商量什么事?是让我去拿银子吗?你们也确实该提前交下个季度的房租了。” 蒋大嫂气得声音都差点变形了:“这个月不是才交过吗?怎么又要提前交?还是一个季度?” 楚玉:“如果你不能接受一个季度,那样可以提前交一年的房租。” 蒋大嫂听到这话,整个人差点裂开。 她还记得自己来的使命,眼珠子转了转,说道:“交房租这事,我们一起去母亲那里商量。” 楚玉:“不去,这事是通知,不是跟你商量。” 蒋大嫂拳头握紧,尽力压抑怒火,说道:“弟妹,母亲请你过去有事相商,她毕竟是你的婆母……” 楚玉倒很干脆:“我随时可以跟蒋拓和离,她也随时不是我的婆母,以后她那边没什么大事别来烦我。” 蒋大嫂见楚玉油盐不进,疯狂转动起自己那并不聪明的小脑瓜,绞尽脑汁编了个谎言,并顺手将锅甩给老太太:“母亲病了,她想让你去侍疾……” 楚玉静静地望着她:“母亲都快病了一个月,又不是要死了,不去。” 蒋大嫂听着这话,暗道只能出绝招了,一抹眼泪:“弟妹,母亲她真的快不行了,就等着见你呢。” 楚玉忽然从榻上起身:“什么,母亲要死了?那我得去见她最后一面啊。” 蒋大嫂见她答应,心下松了口气。 楚玉又朝着蒋大嫂道:“母亲病逝之后,老爷循例丁忧三年,到时候咱们全家应该要一起回乡,不过我觉得很奇怪,怎么突然就病危了,大嫂,你不会在骗我吧?” 蒋大嫂一阵心慌,但还是强行镇定:“我怎么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楚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道:“也对,若是假的,那岂不成了大嫂在诅咒婆母?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报到衙门里去都得当场打死的重罪,大嫂怎么会干呢?” “对,我怎么会干哪种事呢。” 蒋大嫂嘴唇颤抖着,心下祈祷道长和神婆能有点作用,将楚玉给彻底斩杀。 楚玉吓唬完蒋大嫂,又朝着陈嬷嬷一脸凝重地道:“快让库房将白幡麻衣等治丧用品找出来,一旦松鹤堂传出噩耗来,立马就挂上去。” 蒋大嫂心道倒也不至于现在就准备这些。 楚玉又接着说道:“你快派个人,去衙门里将老爷请回来,就说老太太要没了,书院那边也要派人,毕竟是亲孙子,祖母都要没了,也该回家守孝……” 楚玉一桩桩一件件安排下去,细致入微的模样俨然是打算是来真的。 蒋大嫂见蒋拓也被叫回来了,心底一阵痛快,暗道就算躲在衙门里又如何,如今还不是乖乖要回来。 忽然心慌起来,说道:“弟妹,先不着急安排这些,母亲还等着见你呢。” 楚玉却一脸严肃,说道:“怎么能不提前安排?大嫂,你不懂京中规矩,京城人极重白事,若是稍有疏忽,别人还不知道要怎么嘲笑我们蒋家呢,这种事,再如何重视也不为过。” 蒋大嫂心里沉甸甸的,暗道也不知老太太知道自己被活着出丧会怎么想。 楚玉将所有安排全部吩咐下去后,又进了内屋。 “弟妹,你又要做什么?老太太还等着你呢?”蒋大嫂见她一直不出发,急了。 楚玉的婢女出声解释:“大太太,既是治丧,夫人如今的衣服首饰便不太合适,请您稍等片刻。” 蒋大嫂又等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楚玉才出来。 先前的锦衣华服不见了,换了一身素色衣衫,头上的钗环也全都从金饰改为银饰。 楚玉一脸不认同地看着蒋大嫂:“大嫂,不是我说你,你现在这一身,真的不太合适。” 蒋大嫂深吸一口气,说道:“如今那头还没有人过来报丧,可见母亲气息尚稳。” 楚玉皱眉,闪电出手,抓住蒋大嫂的衣服领口,用力摇晃:“大嫂不是说病危了吗?这是在戏耍我吗?” 。 蒋大嫂赶忙改口:“可能是在回光返照!” 楚玉闻言,立马扯着她往外走:“回光返照能回多久,大嫂你磨磨蹭蹭作甚?若是让我错过了与母亲最后一面,岂不是抱憾终身?” 蒋大嫂心道到底磨蹭的人是谁! 但她不敢说,只能任由楚玉扯着她往松鹤堂跑。 蒋大嫂人进了松鹤堂,但感觉自己的魂还在路上,但看到院子里摆着的供桌已经燃起香,显然是一切准备就绪,她心下一喜。 “设供桌干什么?”楚玉不解。 蒋大嫂从来没觉得自己的脑子这么灵活过:“这是在给母亲祈福呢。” 楚玉停住脚,定定地看着那供桌:“解病祈福为何会摆着真武大帝的神牌?” 蒋大嫂哪里懂这些,她从来遇到神仙就拜,哪里分得清楚神仙们管什么。 “都是大郎不懂事。”蒋大嫂企图糊弄过去。 楚玉恍然大悟,旋即大怒:“懂了,大郎记恨他祖母,所以乱摆!” 这话蒋大嫂不敢接。 楚玉却已经气冲冲地朝屋里走,口中喊着:“大郎呢?这个孽障,存心要咒你祖母!” 楚玉一推开门,就有一道黄符朝她脸上扑了过来,楚玉故意压抑着没有动作,任由黄符贴在她脸上。 道长见楚玉站着不动,心下一喜,暗道祖师爷传下来的符箓就是管用,可惜用一张少一张。 “道长,真管用啊,您果然道术高深。”蒋家众人小心翼翼地从里屋走了出来,七嘴八舌的恭维着。 道长虽然靠的全是祖上留下来的符箓,但面对众人的吹捧,他却照单全收,说道:“这邪祟道行尚浅,未成气候,看我将她打得魂飞魄散!” 神婆见道长已经开了个好头,生怕钱全让他一个人挣去了,立马跳出来抢功,她脸上画得花里胡哨的,口中还不停碎碎念,手里拿着两个铁铃铛,围着楚玉一边转一边跳。 只是她才跳了一圈,就被道长一把挤开:“这用不着你,一边去。” 神婆瞪大眼睛:“要不是因为我提前做法,她能这么顺利就被定住?” 道长:“这可是我师祖画的符箓,蕴含精妙道法,你这个乡下婆子,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小玉,这符箓还真的有点用,不过你是人,对你没什么作用。] 楚玉也没想到,居然遇上真神了,暗道一会要从这道士身上仔细找找,看看能不能多捞点这种符箓。 道长和神婆争执不休,蒋家人却全都围着楚玉看。 蒋三郎先前听母亲说楚玉是邪祟附体,还以为道行多深呢,如今道长只是一张符箓,就站在那里不动了,可见也是个花架子的邪祟,一时起了作死的念头,就拿起他早就准备好的棍子,得意道:“她先前打了我爹,我今天要为爹爹报仇!” 棍子打到半空中,忽然停住了。 楚玉一手抓住那根手腕粗的棍子,紧接着两手一掰,棍子成了两截。 楚玉一把扯掉脸上的黄符,紧接着睥睨众人,道:“小小把戏,也敢对本座动手。” 在场之人皆大惊失色。 神婆和道长也不敢吵了,全都拿起家伙事对着楚玉。 楚玉一手一根短棍,朝着蒋三郎打去,打得他哭爹喊娘。 “三郎!不准打我三郎!”张氏大喝一声。 这又是一个爱子如命的母亲,为了蒋三郎,连妖怪都不怕了。 但三秒后,她就只能陪着蒋三郎抱头鼠窜。 “降妖是吗?”楚玉一边问,一边都快将棍子挥出残影了。 蒋家其他人见这情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全都东躲西.藏。 但他们那里逃得过。 楚玉一棍接一棍,见到什么砸什么,棍子坏了就砸桌子扔椅子,很快整间屋子里就没有一块好地方。 他们想跑,但楚玉堵着大门口,有机灵鬼想要跳窗逃跑,但楚玉随手就拿起断棍朝着后脑勺砸过去。 “来呀,除我呀!”楚玉大喊着,一脚朝着蒋老大踹了过去。 力度太大,躲在蒋老大身后的老太太都被踹着倒退数步。 “本来想以普通人的身份跟你们相处,没想到你们找死啊,既然连道长都找来了,那我就再不能留你们了。” 楚玉口中发出桀桀怪笑,那面容扭曲的模样,说她不是妖怪都没人信。 蒋家一群人一边挨打,一边大喊道:“道长救我,仙姑救我!” 道长也没想到会升起如此异变,他降妖除魔靠的全是祖上传下来的符箓,从前遇到的都是些小魔小怪,头一次遇上顶着他符箓还能动手的妖魔,他现在比蒋家人还慌呢。 道长哆哆嗦嗦地掏出桃木剑来,大喝一声:“呔,妖怪,速速受死!” 他也只敢原地摆架子,嘴上喊两声,脚却像是被定住了一般。 楚玉站在那里,脚边的地上,蒋家人男男女女倒了一地,横七竖八的,全都躺地上哀嚎,偶尔叫的声音太大了,楚玉便一脚将人踹晕。 楚玉收拾完这群普通凡人,回转身来,直直地朝着道长和神婆望去。 “你们不是来降妖除魔的吗?来呀!” 楚玉说完,两只手用力将两根断棍何在一处,紧接着用力一搓,一堆木头碎屑散落在地。 道长看着楚玉双手搓完棍子毫发无伤,双目幽深暗不见底,仅仅是站在那里,浑身的煞气好似凝成实质,好似一个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修罗,当即吓得两股战战。 他拿着桃木剑,哆哆嗦嗦地喊着:“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这口令头一次被人喊得如此毫无气势。 神婆提着铃铛,颤抖着蹦跶起来,口中念叨着:“龙神敕令……” 楚玉快步上前,一只手抓过桃木剑,另一只手抢过铃铛,顺手还将铃铛捏扁了。 噗通一声。 先前还在跟道长争着降妖除魔的神婆,失去宝贝铃铛后跪得比谁都快,顶着一张花里胡哨的脸不断叩头:“大仙饶命,大仙饶命!” 。 53.宠妾灭妻(八) 第二更 得能看害说都幕, 心下破口来骂,暗得自己只上怔愣都瞬,就被说乡下起子抢他先。 他也就敢犹豫, 当机立断跪他下来。 有么原本争锋相对你在, 此时并排跪在都起朝害头看磕头,若上就知情你,还以为有在搁说拜堂成亲呢。 既视感太强, 头看没忍住,开口他。 “都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地起她…… 得能她…… 地起又仔细看他眼得能, 还别说,说在虽然年纪来他些,但保养得好呀, 脸上皮都就皱,能得揖凸行,她觉得也就上就可以。 得能都把扯掉脸上做伪装你胡须, 说得她“也今年其实才二十五岁,你应该有六十他吧?” 他试图用说种方式劝退地起。 哪知得地起眼睛噌地都下就亮他她“什么六十, 也才五十五!你跟也拜他天地,那就上也你在他哦。” 得能拳头握紧他,说得她“女来三十你要就要脸……” “咳咳。” 头看轻咳都声, 得能立马闭嘴, 低下头都副犯他来错你模样。 [小看, 桃木剿铃铛上面都有能量波动。] S13号突然你提醒,让头看怔他都瞬, 系统说你能量波动,翻译过来来概就上有灵气,上能用你法器。 她低头看害那么已经被她随手捏扁你铃铛, 问得她“说样还能用吗?” [额,能量还在,但能就能用也也说就清。] 头看虽觉得可惜,到底也没放在心上,转而把玩起那把桃木剑。 说柄剑上桃木制成,但上面雕刻他极为繁复玄妙你纹路,显然说些纹路,才上它成为法器你关键。 头看又细细看他几眼,拿出先前那张定身符都同对比。 很好,都看就懂。 虽然她看就懂,但来概能感觉出来,说有种纹路之间似乎有些关联,应当上师出同门。 “你时很可以啊。”头看说得。 有在又都起给头看磕头求饶。 “来仙饶命,也等有眼就识泰山,惊扰他来仙修行之地,还望您来在有来量,饶他也时……” 说有在倒上识时务得紧,他时就知得头看上么在,只当她上得行极深你妖怪,平时他俩都将降妖除魔挂在嘴边,但都遇到打就过你,倒上跪得痹诃都快,很上从心。 头看冷笑都声,说得她“你时来除也,也凭什么饶他你时?” 有在对视都眼,很快将自己身上所有你银子全都掏他出来,齐齐推到头看跟前,都脸乞求地看害她。 “来胆!”头看来喝都声,紧接害拿起铃铛就往得能头上砸。 得能慌忙躲避,但还上挨么正害,就过他运气好,只上脑门鼓起都么来包,并未破皮流血。 “来仙息怒,来仙息怒。” 有在又都起就停磕头。 “竟然敢拿说些凡俗之物敷衍也,也怎么息怒?”头看骂得。 有在此时也就敢再藏害掖害他,又开始从怀里往外掏。 得能掏出五张符箓,地起掏出都块木牌鹌。 他时双手捧害珍宝,都脸恭敬你呈到头看面前。 头看身上刚想去接,忽听身后传来风声,回头都看,只见蒋老三举害么花瓶就要往她头上砸。 得能和地起也抓住说么机会,都么往她身上贴符箓,都么连滚带爬捡起地上你铃铛念他句咒语就朝害头看砸来。 头看身子都动,躲开花瓶和铃铛,随后都脚将蒋老三踹翻在地,紧接害提起地起就朝害得能砸去。 有么已经拜堂成亲你新婚夫妻,此时紧密地贴在都起。 得能甚至来就及推开地起,只都脸就敢置信她“符箓为何会没用?说就可能!说上也老祖留下你东西!” 说几张符箓,在系统你判定下确实上能量充盈你好宝贝,至于地起那块木牌就上么糊弄在你玩意。 头看在心底骂他地起都句穷鬼,浑身上下就都么铃铛上宝贝,将那些符箓全都收进袖子里后,她冷冷地看害在场众在,说得她“找死你话,也可以成全你时。” 等蒋拓到家你时候,都进松鹤堂,看到你就上都副满目疮痍你状态。 整么屋子里没有都块好地,都来家子在并有么外在,此时全都上满脸鼻青眼肿你模样,被绳子捆害摆他都地。 “说上……”蒋拓战战兢兢地看害头看。 “你也上说么家你都份子,没得理你能独善其身。” 头看说完,就翟邴求饶,就都拳打他过去,紧接害就上都阵拳打脚踢,打得差就多他,她才用绳子将他捆起来。 “你想干什么?”蒋拓慌张极他。 “你就上觉得也上邪祟吗?也你好夫君。” 蒋拓看向在场众在,众在全都灰头土脸。 他又看向得能和地起。 说有在此时全都上都副苦瓜模样,还抱怨起蒋家在来他。 “早知得上说样法术高深你老妖怪,也时就就该来。” 他时就觉得自己贪财,到觉得上被蒋家在害他。 “都口都么也时,小俩口还挺甜。”头看感慨得。 地起脸上浮现都抹红晕,得能却恨就得真晕过去。 头看说得她“你时夫妻想要都条活路,也就上就行。” 得能嫌弃她“也时才就上夫妻。” 头看她“那当也没说。” 地起赶忙得她“拜他天地,怎么就算夫妻呢?” 得能心下暗得,说老起子痹邴来他足足三十岁,他觉得对方都定上想采阳补阴,罢他,在在屋檐下,先认他说门婚事,稳住眼前说么煞星,便忍害恶心别别扭扭开口。 “既上来仙赐婚,也自上就敢就认。” 头看稍稍满意。 地起借机得她“求求来仙,饶也时都条活路,也时日后再也就敢他,求求您他。” 头看冷笑都声她“说样你话,你时之前也说过。” 有在对视都眼,立马默契你说得她“来仙,也上真心悔过,上他/她先动你手!” 头看都脚踹过去,有么被捆在都起你地棍,都同在地上打他么滚。 “你时会就会什么害在你法子?”头看都脸好奇宝宝你模样。 有在依旧默契十足她“来仙,也时都上正经修得者,哪里会什么害在你法术。” 头看点头,得她“真没有,看来上留就得他。” 有在立马急他。 得能她“味坚扎小在!” 地起她“也揖歪!味脊会编草在!” 头看立马露出都副感兴趣你模样,说得她“可也身边,却只需要都么害在精呀。” 有在也就问要害在精干啥,脑子里自动翻译出只能活都么你结果。 说时候也顾就得什么夫妻情分,全都拼他命想活。 地起张嘴就来她“也可会害在他,城郊王员外你小妾找你就上也,用扎小在你办法扎死他他家夫在,她家小妾被扶正后,送他也好来都笔谢礼。” 得能就遑多让她“你说起娘害得顶多上乡绅之流,哪有也厉害,上上么月礼部张来在找你就上也,要也编他么他舅兄你草在,只消都么月你功夫,他舅兄就死他,都点破绽就露,所有在都以为上就治身亡呢。” 地起啐他他都口,得她“才都么在算什么,也年轻你时候,因为有么在骂也,也直接害死他时都家五口在。” 得能反唇相讥她“五么在算什么?也灭门那家有八么在,连他家你鸡蛋也都给摇散他!满门上下,都么活口就留!” 头看就解她“你时害在你本事说么厉害,怎么降妖除魔你本领说么差?” 地起她“害在你事,容易学呀,剪么小纸在,写上生辰八字,念几句咒语,算好时间扎针,多简单。” 得能点头她“对对对,降妖除魔你口诀都格外难背。” 有在此时都万分后悔,当年学习你时候为什么要偷奸耍滑!若上认真学他,现在就至于被头看压害打! 头看再度有口她“既然你时都上说样来奸来恶之徒,那确实留就得他。” 有在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 “就上说好他留都么害在精吗?” 头看都脸无辜她“也说害玩你。” 有在赶忙辩解她“也时没杀过在,都上吹牛你!” 头看搓害手,都脸兴奋她“现在解释,晚他。也杀你时,就上替天行得,天得应该会奖励也都笔来功德。” 地起哭他她“来仙,您居然走得上功德流?” 得能也哭他,他时都没想到,居然遇到他都么好妖怪,就杀生反而攒功德,然后他时有么笨蛋被骗害自爆,现在成全他她你来得。 “来仙,那八口在就上也杀你,上也师兄,也就在旁边看热闹而已,也真上吹牛你。”得能企图自救。 地起也就遑多让她“对对对,那五口在也上也师父杀你,那时候味脊上么小孩子呢,也师父得术高深,也也就扎么小在你本事,哪里能灭在满门。” “来仙,也俩没啥本事,全靠害祖上传下来你东西吃饭,杀他也俩对您你修行没有任何助益。” 头看摸他摸下巴,感慨得她“得能你就老实啊,还四沣看就上地起呢,说种时候求情都就忘带上她!” 得能转头看他地起都眼,待看到那张满上皱纹你老脸后,忍就住打他么哆嗦。 晦气!嘴贱! 得能默念有句清心咒。 念就出更多,上因为他学艺就精压根就记就住更多。 “扎小在、编草在,做得说么熟练,应该就上第都次吧?”头看问得。 有在就敢接话,显然各自都上熟练工。 [等等,小看,也给你买么东西。] 片刻后,头看你系统界面上多他么东西她正义裁决徽章(自带技能她正义裁决。仅限非法制世界使用)。 显然,说么有法律你古代世界,并就上受系统认定你法制世界。 至于说么徽章,她在商城也见到过,佩戴之后可以对罪犯进行判定,击杀罪犯成功可以获取积分,都么在头都么积分,可都直使用,算上可以带来稳定收入你得具。 头看之前为什么就买,当然上因为她你积分就够,说玩意卖400积分,头看现在都买就起。而系统为什么买得起,因为它和头看能得到相同积分,头看你积分花光他,系统却靠害头看完成你有么世界攒他400积分,现在又全花在头看身上。 头看戴上徽章之后,再看向说有么在,他时头顶全都亮他灯,还都标注他数字,地起上4,得能上9。头看暗得还上男在心更毒,说得能年纪轻轻你,杀你在居然上地起有倍。 “你时来你本事没有,害在你本事却就少,杀他你时,得就他来功德,小功德总上能拿到你。” 头看再无犹豫,在有在头顶各拍都掌。 有在嘴角溢出都抹鲜血后,都起应声倒地,头看你徽章后面多他么数字2,她你积分也多他有点。 头看回过头来,裂开嘴巴,露出白生生你牙齿,笑害看向众在她“该轮到你时咯。” 54.宠妾灭妻(九) 第一更 蒋拓离这俩神棍比较近, 他虽被捆着,但动一动,手却能摸到道长的鼻息。 “没……没、真没气了!” 蒋拓抬头, 惊恐地看向楚玉。 蒋家其他人也被吓得魂飞魄散, 楚玉先前溜了他们那么久跟玩一样, 他们也没想到忽然说杀人就杀人。 那么两个活生生的、先前还在求饶的人, 直接就断气了。 他们一开始只是怀疑楚玉有问题,现在倒好,请来的两个神棍,除魔不成反倒直接殉了。 但这也彻底坐实了楚玉是妖怪的名头。 楚玉戴着正义裁决徽章,拎起蒋家人一个接一个的看过去,口中念叨着:“天道需要它的祭品, 就像我需要死人做成肉干!你们全都要化为我的功德!” 那神神叨叨的模样, 那碎碎念的台词,无论怎么听都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但一圈结束,楚玉呆了。 她很失望。 非常失望。 蒋家这些人只是吸血鬼, 不是杀人犯, 手上一条人命都没有,楚玉感觉好像眼睁睁看着大把积分从自己手上飞走。 蒋家一众人被她看的瑟瑟发抖,眼见着她的表情从凶狠变成疑惑最后又变成狰狞。 她抓起蒋拓的衣服领口, 用力摇晃,质问:“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蒋拓被摇得七荤八素,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楚玉摇完蒋拓摇下一个,摇晃了足足一排人,等快要轮到第二排怀孕的蒋大郎媳妇时,她停了下来。 一群人被晃得脑袋发晕心发慌,感觉眼前全是小星星跳舞, 倒也没工夫注意这种小细节。 楚玉不摇人了,但还在持续发疯。 “为什么!” “我等了一个月,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畜生东西,居然一个人都不杀!” 蒋家人仔细算来,一个月前,差不多就是楚玉刚开始发疯那一天。 楚玉继续狂喷。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毛病!都是怂包!” “厨房下人欺负都能忍!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你动手啊,你杀人啊!” “你最爱的人不是刘姨娘吗?我把她送走了你为什么不杀我?” “大郎不是你的心头肉吗?你怎么不为了他杀人?” “你们平常不是欺负楚氏欺负得很厉害吗?怎么下人这样挑衅,你们都不反抗?废物!全是废物!” 蒋拓闻言倒吸一口凉气,楚玉这段时间发疯,居然是有目的?她是在钓鱼执法! 这段时间蒋府的下人对着他一点好脸色都没有,蒋拓确实动怒了,甚至动了杀心,只是因为没杀过人他还下不了决心。 此时蒋拓万分庆幸,暗道楚玉为了自己的修行,应该会放过他们。 但他们这口气松得太快了。 楚玉随手拿起手边的茶盏,用力向一群人身上砸过去,疯狂发泄:“怂包,废物!” 蒋拓拱着身子满地打滚四处躲避,在心里道,什么时候没杀人也是错了。自己要真杀过人,那现在不得就成了她的功德。 楚玉将自己目之所及所有还尚完整的东西,全都拿起来往蒋家人身上砸,主打一个发泄情绪。 老太太年纪大了,疯狂往蒋老三身后躲。 楚玉大声辱骂:“一群没用的东西,就知道在家当猪,有本事杀人去啊!一点功德都提供不了,废物!” 蒋家人疯狂逃窜,他们也没想到有一天居然会因为不杀人而挨打:“大仙,我们真的都是良民,干不来杀人放火的事!饶了我们吧!” 楚玉砸了一会,情绪发泄完又停了下来,看着场上这些被绑着身体,如虫子一样四处滚动的蒋家人,眼珠子一转,绝口不提自己曾经钓鱼执法的事,转而一脸大义凛然:“我本来从没想过要杀人,只是到府里来玩一玩,折腾折腾你们为她出气,可闹到现在,我的身份已经暴露了,也留你们不得了。” 蒋家人心里破口大骂,如何不知楚玉就是想玩死他们,但他们也不敢反抗,只能不停磕头求饶:“大仙,这一切都是那两个神棍在坏事,现在他们已经死了,我们都是普通人,绝对不会往外透露一个字,我们愿意对天发誓!” 楚玉随意地坐在太师椅上,翘着个二郎腿,皱眉说道:“愿意对天发誓啊,那要放过你们,也不是不可以。” 蒋家人闻言又开始放松下来,不停地磕头谢恩。 可楚玉发疯的时候,就喜欢反复折磨呢。 “算了,我看你们还是觉得很不顺眼,一群活生生的两脚羊摆在我面前,能看不能吃真的太难受了,我也懒得动手,让你们在这饿着,等你们死了再过来吃羊肉,你们人多,多余的还可以做成人肉干,到时候……滋溜滋溜。” 楚玉说着,脸上也露出如梦似幻的表情,像是回想起了什么极其美好的回忆。 “上一次吃人肉干还是在四十年前呢,两脚羊刚死立马就能吃个新鲜的,啧啧啧,那滋味……” 蒋家众人闻言心下一跳,有年长的已经想起来四十年前发生了什么,关中大旱,饿殍遍地,蒋家当年也饿死了两个人。 能活着谁想死呢,他们全都吓得面色惨白,哭爹喊娘的求饶。 “大仙,老婆子年纪大了,肉不好吃呀……”老太太哭得最厉害,她吃了大半辈子的苦,这些年才过得稍好些,怎么舍得现在就死。 楚玉翻了个白眼:“我为了修行都沦落到吃人肉干了,还挑什么老少,肉嫩的吃个新鲜,肉老的做成肉干有嚼劲,还可以拿着磨牙,况且,老太太你之前不是派头挺大吗?当我婆婆当得很过瘾啊。” 老太太听到这话,魂都要吓没了,不停磕头道:“大仙,我再也不敢了,以后你就是我婆婆,我祖奶奶!老婆子天天伺候你!求求你别吃我!” 楚玉没有半点心动,站起身来,道:“还是等着吃肉更划算,你们在这等死吧。” 生死关头,蒋拓作为蒋家的智商担当,小脑袋瓜子转得飞快,被绳子捆着的他,身子一拱一拱的咕涌着爬到楚玉跟前。 “大仙,您既然寄居在这具身体里,那说明您和蒋家有缘呀,我们蒋家愿协助大仙修功德,助大仙早日成就真仙之位!请您给蒋家一个供奉您的机会!” 蒋拓给其他人打了个样,其他人为了活命,也纷纷承诺要供奉楚玉。 楚玉一脚踹开蒋拓:“要你们这些废物的供奉有屁用。” 紧接着她的视线从在场所有人身上一一划过,她嘴巴微张,伸出舌头在嘴角轻轻舔舐,那模样像极了黄鼠狼看鸡。 楚玉溜了一圈下来,最终目光停留在蒋拓身上,眼睛滴溜溜地转,似在找他身上最肥美的部位。 蒋拓被她看得心慌极了,电光火石之间,cpu都快干发烧了,忽然想起楚玉先前说的“为她出气”这句话。 “大仙,楚氏曾经跟我说过,她幼时曾经救过一只白狐,您就是那只白狐成仙?” 蒋拓越想越觉得对上了,这妖怪对所有人都很差,除了蒋明珠,她来了这一个月,就差将蒋明珠宠成真傻子,拼命捞钱也是为了给蒋明珠傍身。 所以这妖怪过来为楚氏报仇,仇恨对着他们这些人,福报却落在蒋明珠身上。 “大仙,我是明珠的爹,我死了明珠要守孝,以后嫁人了容易被欺负,只有我活着,才能给她撑腰,以后明珠就是我最重要的孩子,我拿她当命一样宠着!” 楚玉撇撇嘴,又一脚踹过去,张嘴胡说八道:“本座又不是死的,要你在这碍事!况且明珠是十世善人,再投胎几次就能去当城隍了,她命好着呢,需要你这个废物来宠?你休想蹭她的福气!” 蒋拓闻言,忍不住羡慕蒋明珠的好命,城隍虽是地府小官,但也能享受香火供奉,死后灵魂不灭。 但目前他最重要的事,还是保住这条小命:“大仙,我不仅是明珠的父亲,还是楚氏的丈夫,百年修来同船渡,千年修来共枕眠,我和她有上千年的缘分在,您不能就这么饿死我!” 楚玉笑了:“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能来这具身体里?” 蒋拓心底一突,小心翼翼问道:“为什么?” 楚玉伸手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楚氏死了。” 蒋拓张开嘴巴,瞪大眼睛,他想不明白楚氏是什么时候死的,但并不妨碍他甩锅:“是不是刘氏那个贱人害死的?一定是她!这贱人觊觎正妻之位已久,但我虽然偏宠她,却从无此意!” 楚玉又是一巴掌甩过去。 “楚氏倒不是被害死的,是她自己不中用,活活气死的。” 蒋拓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又提起来,被谁气死的,难道是自己?似乎这妖怪第一次发疯,就是对着他,这些天他挨的打也最重。 楚玉张嘴胡说八道:“她就是被你的偏心眼气死的,你这样的东西,我为什么要留着你一命!” 蒋拓一颗心直直往下沉,他没想到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大仙!楚氏与我有多年的情分,我虽然气死了她,但她未必想看着我死啊!她若心中有怨,定然不会让您放过我,对吗?” 楚玉故意装出一副愣神的模样,道:“也对,她只说了要照顾好明珠,没说要弄死你。” 蒋拓松了口气,心里感谢妻子十八辈祖宗。 但楚玉又左右打量他一番,说道:“可我看着你这个臭男人还是很不爽呀。” 蒋拓一颗心又提了起来,慌忙找补道:“大仙,我可以为楚氏立往生牌位,给她办七七四十九天的水陆道场,保佑她投个好胎。” 楚玉点点头,说道:“那你勉强还有点用。” 蒋拓这么一会功夫,楚玉一时杀他一时放他,反复无常没个准信,蒋拓被折磨得筋疲力尽,他刚放松一点,又被楚玉一脚踹翻了。 楚玉:“不是说要助我修功德吗?说说你打算怎么做。” 蒋拓立马打起精神来:“懂,我懂!没有人比我更懂!修桥铺路,济世解难,大仙,我是当官的,这些事我来做,到时候全都安在您头上,您觉得怎么样?” 蒋拓刚刚死里逃生,此时心思却又活泛起来,忍不住开始发梦。 蒋家遇到的是一个向善的妖怪,人家一心修功德,劝一劝哄一哄她就不杀人了,他们这些人辅助她,如果成了,说不得也有鸡犬升天的可能。 而他,作为蒋家最有权势的人,就是能提供最大助力的人,还是这妖怪名义上的夫君,那他就是最有可能被带飞升的那个人! 在这一瞬间,人间的权势富贵全都如过眼烟云一般,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得道飞升长生不老,连皇帝也得睥睨在他的脚下。 蒋拓越想越激动,大声承诺道:“我愿捐出全部身家,供大仙修行!” 蒋家其他人,为了活命也纷纷应和:“我等也愿意捐出全部身家,助大仙修行。” 楚玉闻言点点头,很好,现在从杀人活动改成传/销专场了。 楚玉又道:“人间的财物其实于我无用,但对你们来说,却是如命一般重要,谁先让我看看诚意。” 蒋家所有人的目光,齐齐落在老太太身上。 原因无他,这是老太太住的地方,她的宝贝最容易找出来。 老太太苦着一张脸,开口道:“大仙,我床头有个带锁的木匣子,里面藏着我所有的财宝。” 楚玉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带锁的木匣子,老太太刚想开口说钥匙藏在哪里,楚玉就已经动手一把将铁锁扯开了。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他们也没在这妖怪身上看到别的本事,只看到她力大如牛,好像没有什么东西是掰不断的。 蒋拓又感觉手指又开始痛了起来。 匣子里面确实有不少宝贝,但大部分都很眼熟,因为就是原身的东西,全都是老太太仗着自己的婆婆身份,从原身那耍赖要过来的。 通体青翠的玉镯子。 振翅欲飞的金蝴蝶。 镶嵌红宝石的头面。 老太太腆着大脸说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首饰,想要借着戴一戴,借着借着就不还了,原身又因为整天被婆婆pua没生出儿子,出于内疚便当做送给婆婆了,老太太理直气壮据为己有。 除了这些首饰,还有一些银子,来路自然不出意料。 楚玉越看越来气,转过头来又看向众人,一把将女眷头上的金首饰薅了下来。 众人看着她黑沉沉的脸色,不明白她怎么又疯起来了,立时又心惊胆战。 “大仙?”蒋拓小心翼翼问道。 楚玉一脚踹过去,带着全家软饭硬吃的狗男人,看着就火大。 蒋拓总觉得自己胸骨都被踹断了,疼得牙齿直打颤,但他不敢说话。 楚玉皱眉,故作大方不计较的姿态,道:“日后就不要再这般了,否则我见一次打一次。” 蒋拓微微颤颤直起身子,每动一下,他都觉得胸口疼痛又加剧三分。 “敢问大仙,我等又有何处不妥,请大仙明示。”蒋拓恭敬询问。 楚玉怒斥:“谁叫你们如此奢靡!日后首饰不要带了,衣服也全都换成粗布衣衫!” 蒋拓闻言忍不住看了楚玉一眼,暗道她现在倒是换了素衣银饰,但这一个月来可是怎么花里胡哨怎么来,这狐仙咋还搞宽以待己严以待人那一套。 但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朝着楚玉磕了个头,说道:“大仙教诲,我等谨记在心,日后定然克勤克俭。” 气氛都烘托到这里了,楚玉肯定要胡说八道一番。 “我这个妖,向来恩怨分明、重义守信又美丽大方,既然你们愿意捐出全部身家,楚氏的事那我便不再计较了,” 蒋拓想着楚玉先前反复无常的模样,心里有一万句反驳,面上却还在恭维着:“大仙说得对,您这样心地善良,宽宏大量的妖实在是不多见了。” 楚玉又一脚踹过去,说道:“谁让你说我宽宏大量!谁让你这样阴阳怪气的!” 蒋拓感受到胸口处传来的阵阵疼痛,心道你原来知道自己不宽宏啊。 楚玉又看向蒋家众人:“你们呢?你们也想阴阳怪气我?” 其他蒋家人立马开始通过指责蒋拓表忠心:“大仙,我们绝无此意,您一点也不宽宏大量……” 但这话一说出来,他们又挨了楚玉一顿拳打脚踢。 “什么意思!居然敢骂我!”楚玉指责道。 蒋家人此时左右为难,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他们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楚玉冷哼一声,说道:“算了,我跟你们计较什么,反正你们下辈子要进畜生道。” 一听说要进畜生道,蒋家众人顿时面色大变。 55宠妾灭妻(十) 晚安 蒋拓小心翼翼问道:“大仙, 此话当真?” 楚玉盯着蒋拓,继续胡扯:“你命还好一点,身带文气, 下一世还能做人, 但也就下一世了。而他们,一个个的, 好事不干坏事不断,下辈子都是做畜生的命。” 老太太第一个被吓到:“大仙,大仙, 老婆子下辈子不想当畜生,求你救救我!” 其他人也纷纷磕头,哭着求着不要当畜生。 楚玉眼睛在他们身上溜了一圈后, 开口道:“不想当畜生倒也不是不行。” 众人感觉到希望,纷纷磕头:“求大仙给我们指一条明路!” 楚玉说道:“那就好好修行吧。” 蒋拓问道:“大仙,该怎么修行,求您教教我们。” “修行还不简单,吸收日月精华……哦,差点忘了, 你们不是妖。”楚玉一脸可惜。 蒋拓立马问道:“大仙,您不知道人怎么修行吗?” 话音刚落,他又挨了一脚, 被踹得满地打滚。 楚玉呵斥道:“你又阴阳怪气什么!” 蒋家其他人也对着他怒目而视。 蒋拓只觉得委屈极了,他就正常问话,怎么又被打成阴阳怪气了。 “大仙,冤枉呀,我真没有这个意思……”蒋拓辩解道。 楚玉顺嘴pua,道:“咋地, 你还觉得我误解你了?遇事多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少搁这指责他人!” “大仙,我绝无指责之意,我只是怕您误解我。”蒋拓可怜巴巴地说道。 楚玉冷哼一声,说道:“那你咋不少做点令人误解的事,你说说你为啥到现在还是个小官,还不是因为你老是这样,话都不会说!” 蒋拓很想说他的官不小了,如今已经是工部侍郎了。 楚玉却忽然眼珠子一转,说道:“说起来,我还没有当过官呢,老是在后宅打转也没什么意思,你什么时候死一死,到时候我借你的躯体玩一玩。” 蒋拓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不停磕头:“大仙饶命,大仙饶命,当官其实没什么意思!” “没意思你还窝衙门里不回来,我感觉有意思得很呢。”楚玉笑嘻嘻。 蒋拓立马说道:“那是被上官压迫了,不得不留在衙门里坐班。” 楚玉听到在那当苦力,立马失去了兴趣,说道:“那没意思,还是给你当夫人有意思,天天吃吃喝喝,想干啥就干啥,嘻嘻。” 蒋拓听她放弃逼自己去死,心里也松了口气,但听着楚玉描述的生活,又忍不住心生羡慕。 “大仙,人族修行……”老太太提醒正事。 楚玉说道:“人族修行比较简单,那些大和尚不都说过吗?人经受磨难,磨练意志,消除业障,修得来生福报……” 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吃苦。 蒋拓甚至还学会举一反三了,问道:“那是不是也要茹素?” “吃荤吃素也就那么回事吧,你们又不是遁入空门。”楚玉忽然转过头来,看着他们,说道:“不过你们要是想剃度,也不是不可以。” “剃度就能避免投入畜生道吗?”蒋老大追问道。 楚玉摇头,说道:“不能,但却可以让你们不再碍我的眼。” 众人:…… 蒋拓还是觉得楚玉先前说得太空泛了,忍不住道:“修行之事,我等实在愚昧,还请大仙明示。” 楚玉没回答,而是坐在那,忽然伸出手来掐算起来,脸上神情变幻莫测。 蒋家众人也不敢打扰她,纷纷屏气凝神看着她在那手指都快掐出残影来了。 楚玉掐算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终于停了下来,看向在场众人。 “你们既然要助力我完成功德大道,是否愿意拜入我门下?”楚玉问道。 一群人反正也全都在地上跪着,磕起头来也方便,当场将忙不迭的将脑袋在地上点个不停。 “我等誓死追随大仙!” 楚玉满意点点头,说道:“怎么说我与蒋家有缘呢,我刚才算了下,待我飞升之日,我能带一个人一同升天,就是不知道这人是不是会落在你们身上。” 听到得道飞升,蒋家所有人心思立马动了起来,往日里都是至亲,如今每个人都恨不得这个要飞升的人是自己。 蒋拓却觉得这个名额必然是自己,毕竟楚玉都说了他身上有文气。 “本座修功德,座下弟子也是修此道,能不能成为这个飞升之人,全看你们的功德修得够不够多。”楚玉说道。 蒋拓更加确信这个人就是自己,毕竟他当官,积攒功德的机会比常人多。 楚玉随手画了个大饼:“到时候就算不能成为飞升的那一个,积攒功德够多,下辈子也能转世成人。” 一群人立马双眼发亮。 楚玉又道:“好了,其他的事情本座会安排,到时候全看你们努不努力了。” “我等定会竭尽全力,绝不会让大仙失望。” 楚玉听他们表完忠心,而后又沉下脸,说道:“虽然你们如今都赌咒发誓了,但我却不得不防,若是有人泄露本座的行踪,到时候再扒皮炼骨也来不及了。” 众人赶忙连连磕头,表示自己绝不会做那样的事情。 楚玉冷哼一声,说道:“不施展一番手段,肯定有人会找死。” 话音刚落,众人甚至还来不及再次赌咒,就眼睁睁看着,楚玉原本空无一物的手上,忽然凭空出现一堆东西。 众人只见楚玉从中拿出一铜钱大小的小袋子,那袋子颜色鲜亮,十分花哨,是他们从未见过的玩意。 楚玉撕开包装,扯过蒋拓,扒开他的嘴巴,就将那袋子里的东西往他嘴巴里倒。 那东西一进嘴巴,蒋拓便面露惊恐。 他没有看见楚玉到底往他嘴巴里倒了什么东西,但是此时他的口腔里有东西在不停跳跃! 一下一下接一下,他想吐出来,偏偏楚玉捏着他的嘴巴,让他不能动弹,只能任由一堆小东西在他嘴巴里不停跳跃。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觉得嘴巴都麻木了,跳跃终于停了下来。 楚玉咧开嘴,露出一个森然微笑,问道;“好吃吗?” 蒋拓浑身发抖,他总感觉自己吃进去的是一堆小虫子。 楚玉放开捏着他嘴巴的手,解释道:“此物名为噬心散,于阴年阴月阴日阴时自然死去的人尸晾晒七七四十九天后,会生出一种虫,名曰噬心虫,将虫子又炼化七七四十九天后,方才能得到这噬心散。” “当你觉得它是活的时候,它其实死了。当你以为它死了,它又会在你的身体里重新活过来。” “它们一点一点蚕食掉你的身体,最后,它们甚至会完全取代你,你也会觉得自己又活着又死了,最妙的是,哪怕医术最高明的大夫,都察觉不出来它们正在取代你,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意思?” 蒋拓脸色惨白,他一点都不觉得有意思,现在只感觉自己的胃里正在翻江倒海,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搅风搅雨。 噬心虫!一定是它们在自己的身体里狂欢! 蒋拓躬着身子,努力呕吐,想要将噬心虫给吐出来。 楚玉桀桀地笑了起来:“你怎么可能吐得出来呢?这些小东西,它们告诉我,它们现在好快乐,正在谢谢我给它们找到一块福地呢!” 蒋拓吐了半天,除了一堆糖水什么都吐不出来,他咕涌着被捆绑的身子爬到楚玉脚边,泪流满面,不停磕头:“大仙饶命!” 楚玉冷笑一声,一脚踹过去;“慌什么!你只要乖乖听话,每个月我会给你解药。” 蒋拓放心了,又没完全放心,忍不住问道:“如果断了一个月的解药,那会……” 楚玉理所当然地道:“当然会死咯。” 蒋拓又忍不住想哭了。 楚玉一脚把他踹开,紧接着看向在场众人,一个接一个,就连老太太和怀孕的大郎媳妇,谁都跑不掉。 蒋家人吃完“噬心散”后,感受到有东西在口腔里不停跳跃,他们体验到蒋拓的痛苦后,全都哭爹喊娘。 “这么吵还不如现在就弄死!” 楚玉随手就提起蒋老大,捏着他的脖子不停用力。 “饶、饶命!”蒋大郎哀求道。 其他人也全都从哭爹喊娘,改成了小声抽泣。 楚玉一把将蒋大郎丢到墙上去。 收拾完这群杂碎后,又在他们的注视之下,楚玉抬手将两个神棍的尸体收进空间中。 “不、不见了!”蒋老大双目瞪圆。 其他人也全是一脸骇然。 如此仙家手段,倒像是传说中的袖里乾坤。 楚玉啧啧一声,说道:“杀人真麻烦,还要处理许多事情,不过,人肉还是很好吃的。” 说完,她又看了众人一眼,像是看到什么美味佳肴一般,还忍不住舔了舔舌头。 楚玉随手解开蒋大嫂身上捆着的绳索,而后就直接离开了松鹤堂。 她刚走出门,就听得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哭声。 楚玉眼珠子一转,又溜溜达达地走了回去,只见解开绳索的众人正在一起抱头痛哭。 “我的命好苦——啊啊啊!” 老太太刚嚎完这一声,就看见楚玉又阴恻恻地出现在门口,顿时吓得魂都要没了。 楚玉对自己杀了个回马枪抓到现行的行为十分满意,笑嘻嘻问道:“怎么,对我很不满?” 蒋家人赶忙又跪下了,连连磕头,口中说着不满。 等他们起身时,忽然发现门口又没人了,刚才的一切好像只是一场幻觉。 只是经过这一遭折磨,这些人到底不敢再在背后抱怨了。 楚玉这次是真的打算离开了,回了正院后,她向S13号道了声谢。 [小玉,不客气哦,反正都是你给我买的零食。] 楚玉笑了,当时随手给S13号买了一包跳跳糖,没想到今天却能提供这么大的乐子。 她也忍不住拿起一小袋,撕开倒进嘴巴里,品尝着舌尖跳动的刺激。 [小玉,你打算怎么安排这些人?] 楚玉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眼珠子一转,马上就有了想法。 不等楚玉催促,大房三房并蒋拓,全都将自己所有的财物送给楚玉。 楚玉也不怕他们会藏私,毕竟他们马上要过的是包身工的生活。 京城素来有“东富西贵南贫北贱”的说法,楚玉陪嫁的这座五进大宅,便坐落在西城。 西城离皇宫不远,四周住的又全都是达官贵人,因而这边的宅子素来要价极高。 楚玉仔细想了想,让蒋家这些人住在城西,他们还真不配。 楚玉带着全家搬了,搬到了京城东南方向,城东和城南交接之处,那里依旧是一栋大宅子,只是左邻右舍人员往来难免就杂了些。 楚玉给自己和蒋明珠各划了一个大院子,又将蒋家剩下的所有人全都塞进一个院子里,而后空出来的地方,全都进行大刀阔斧的整改。 她直接将院子后门扩大,改得只比正门略小,而后挂上了一块牌匾,上书“抚孤堂”。 楚玉打算收养一些孤儿,至于照顾孤儿的活谁来做,那自然是蒋家这群人。 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在S13号的监控眼下,楚玉也不怕他们会翻出什么风浪来。 抚孤堂刚刚挂牌,一时半会也捡不到小婴儿,楚玉也不着急,而是买了很多黄纸和粮食。 “这是什么饭,看着比粥还稀,你到底是在干什么?” 楚玉一脚踹向负责煮粥的蒋老大。 蒋老大吓得身子一缩,老老实实道:“以前我们家煮饭就是这么煮的。” 蒋大嫂也在一旁点头,道:“就是一群贱民而已,何必给他们吃那么好。” 倒是老太太,压根不反驳,而是默默拿出一袋子粮食来,催促着大儿子夫妻将这些倒进稀粥里,尽量弄得浓稠些。 楚玉轻哼一声,说道:“行,既然你们觉得他们是贱民,那你们就跟他们吃一样的,以后也别找我要解药了。” 蒋老大和蒋大嫂立马吓得跪下了:“堂主,我们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楚玉叮嘱过他们,日后不要叫她大仙,要称呼她为堂主。 这俩货见楚玉不说话,只能一直在那磕头求情,一直到头都磕破了,楚玉才放过这俩人。 闹了这一通,他们也不敢再在煮粥的时候缺斤少两了。 眼见着到点了,蒋明珠拿出铜锣敲了起来。 屋子里走出来一群穿着破旧衣衫的小孩子,她们拿着自己一上午的工作成果,跑到蒋明珠面前来换取奖励。 “明珠姐姐,快看,我叠了这么多!”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女孩,向蒋明珠显摆自己一上午干的活。 抚孤堂没有养婴儿,但招童工,每天上午都会招三十个小孩子来叠纸元宝,仅限女孩,她们被要求一上午至少叠出五十个元宝,超过五十个的部分会结算一些铜板。 那初始的五十个元宝不会算成钱给她们,而是以一碗饭来结算,她们也不被允许将饭带回家,只能在这里吃完。 楚玉提供的这份工作,家底殷实的人家可能看不上,但对于穷苦人家来说还是很香的。 穷人生计艰难,来钱的渠道不多,混了大半辈子所图也不过是填饱肚子,家里养的女儿,大多都是吃得最少的那个,就算女儿手脚慢,在抚孤堂挣不到多少钱,但手脚再慢的人一上午也能叠出五十个,至少能在这里混一顿饱饭,也能给家里减轻些许负担。 小孩子们吃完了饭,将碗放回桌子上。 “刘奶奶,我先回家了,谢谢刘奶奶为我煮饭。”小姑娘声音软软地向老太太道谢。 另一个小姑娘也在向蒋明珠道别:“明珠姐姐,我先回去啦,明天见哦!” 一群小姑娘礼貌客气的道别后,揣着怀里挣来的几个铜板,成群结队地回了家。 老太太不等楚玉催促,就手脚麻利的将这些碗放进一旁的箩筐里,催促这蒋老大拿到厨房去洗掉。 老太太年纪最大,离死亡最近,因而她是最怕功德不够进入畜生道的那个,相比较偷奸耍滑的儿子儿媳,老太太几乎没有歇息过的时候。 楚玉忽然又敲响铜锣。 蒋明珠听到这声音没搭理,她知道这是大人们开小会,跟她没关系,便径直回了内宅。 其他蒋家人一进里屋,看楚玉已经坐在主位上了,他们纷纷找到自己的位置。 “咳咳,张翠兰,你以后坐到老太太下面去,蒋大山和王小花,你俩坐在最末尾的位置上。”楚玉忽然调整了大家的座位。 张翠兰,也就是蒋老三的媳妇,自从加入抚孤堂后,楚玉就不许众人喊她张氏,而是要喊她本名张翠兰。 至于王小花,则是蒋大嫂。 就连老太太,楚玉也不许小孩子喊她蒋奶奶,得按照她的本姓喊她刘奶奶。 “怎么忽然就要调整位置了?”蒋大嫂缩着脖子问道。 抚孤堂的座位排序极其严格,排位越靠前说明积攒的功德最多,在抚孤堂的地位也越高。 楚玉冷笑一声,说道:“你们两个废物,也配坐在中间?” 大房夫妻俩一同低下头。 排位靠前的人,此时全都将头扬的高高的,看向大房夫妻的眼神中都带着些许不屑。 楚玉轻咳一声,说道:“你们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有功要赏,有过要罚,从今天起,正式任命刘芳草为抚孤堂第一副堂主,任命张翠兰为第二副堂主,大家鼓掌!” 老太太和张翠兰的头扬得更高了。 老太太一辈子就在自家一亩三分地转,她也没想到,自己临了还尝试到了权势的滋味,哪怕她手下还是那几个熟悉的家人,以及一群毛丫头。 但这可是狐仙的任命呀,这代表着狐仙大人的看重,说不得她就会取代次子成为飞升的那个! 楚玉催着她说就职感言。 老太太心情激荡地站起来,看着眼前一群熟悉的面孔,忽然就紧张起来了,吭哧吭哧半天,只说道:“我会好好努力,积攒功德,争取下辈子还能做人!” 张翠兰站起来,哆哆嗦嗦的样子还不如老太太。 她们表现不好,楚玉也没打她们,只说道:“接下来,有过要罚,蒋大山,王小花,滚出来!” 大房夫妻俩直接从椅子上往地上一跪。 “你俩挺能呀,一个偷偷藏元宝,一个偷着欺负小孩,每次都故意给人家少算几个元宝!怎么?纸元宝要留着自己花?” 大房夫妻对视一眼,他们自以为做得隐秘,做的时候楚玉也不在屋子里,怎么她什么都知道。 楚玉一巴掌打翻两个人:“本来还想帮你们转世为人,现在看来,你俩就是烂泥糊不上墙,没救了!” 56宠妾灭妻(十一) 第一更 大房夫妻俩本就是擅长偷奸耍滑之人, 其他人害怕投入畜生道,这两人却显得有些无所谓。 毕竟这辈子的事都管不了,还管什么下辈子呢。 楚玉冷哼一声, 先前白吃白喝那么多年的账,哪有那么容易还清, 想在她这里摆烂,门都没有! “既然你们这么喜欢做畜生,那也不用等下辈子了, 现在就开始吧。”楚玉说道。 大房夫妻俩闻言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楚玉却忽然伸手在二人后脖颈上用力点下, 又一脚一个将他们踹翻。 两人张开嘴巴想要说话, 但却发现了没了声音, 他们不知道自己是被点了哑穴,只当是仙家手段夺了说话能力, 顿时面露惊恐之色。 楚玉冷笑一声,说道:“让你们修功德, 干一点活就觉得比杀了你们还难受,你们却不知道功德跟寿命绑在一起,功德越深,身体越好, 活得越好越久, 功德越浅, 身体越差, 寿数越短。” 老太太听到这话,眼睛噌地就亮了。 大房夫妻俩对于下辈子没概念,但这辈子他们却很在乎,对于自己失去的说话能力也很重视, 此时全都疯狂朝着楚玉磕头,企图用这种方式求饶。 “只是让你们说不出话来,这才哪到哪呢,就受不了了?” 其他蒋家人听完这话,皆是一脸骇然,暗道还好自己专心修功德,没有像大房夫妻那样动歪心思。 楚玉警告似地看了他们一眼,说道:“这段日子,你们的表现我全都看在眼里,你们和这两个畜生不是一路货色,我这就做法,将他们俩身上的功德分给你们。” 众人闻言,自然大喜过望。 紧接着他们只见到,昏暗的房间里,楚玉手中忽然多了一根粉色的细棍,棍子前端偏大,似是心形,那光滑的表面,那细腻复杂的纹路,那如梦似幻的鲜嫩粉色,他们虽然不知道这根棍子有什么作用,但都觉得新鲜极了。 众人还想细看,楚玉却忽然念起咒语来。 “除汝功德!分与世人!” 楚玉念完随口编的咒语,手指轻轻按在儿童魔法棒的按钮上,紧接着众人睁大眼睛,只见那根原本暗淡的粉色棒子,忽然发出五彩炫目的光芒。 “啊……” 蒋老三刚刚发出一声惊呼,立马就被妻子掐了一下,赶忙学着其他人屏气凝神的模样,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楚玉大显身手。 别管这棍子是干什么用的,但看起来真的好厉害呀。 “这一定是神光。”所有人心中如此想着。 楚玉随意地挥舞着魔法棒,在大房夫妻俩身上画了个圈,口中念道:“除!” 大房夫妻俩也从未见过这样突然能发出五彩炫光的东西,随着楚玉画圈的动作,他们竟然真的觉得浑身一轻,好像有什么说不明道不清的东西已经从他们身体里剥离出去。 虽然不知道他们失去了什么,但他们却觉得那东西极其重要,感觉自己呼吸都变得不顺畅了起来,两人偏又不能说话,只能在心中疯狂呐喊,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恍惚起来。 紧接着楚玉又做出一个捧着的动作,挥舞着魔法棒,朝着屋内其他人虚虚点去:“分!众生平等!” 被点中的这些人,也居然真的觉得好像多了点什么,精神一振,浑身暖洋洋的,身上所有的不舒服似在这一瞬间都消失了一般。 老太太第一个跪下来,她分到“功德”之后,靠着内心的幻想,觉得自己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痛了,整个人都精神了,脑子也清明不少,感觉自己距离下辈子做人又前进一大步。 毕竟聚精会神地看了这么一场好戏,换谁都要变精神。 “堂主大恩大德,老婆子没齿难忘!”老太太当场表演一个喜极而泣。 她心下暗道反正老大夫妻俩不修功德,下辈子无论如何都要当畜生,还不如将功德分出来,这狐大仙也没将功德分给旁人,而是分给自家人,肉都烂在锅里了,正好物尽其用。 别说老太太这个当亲娘的不在乎,就连蒋大郎这个当儿子的,此时都一副积极模样,跟在老太太身后不停磕头谢恩。 蒋大嫂不敢置信地看着心爱的大儿子。 蒋大郎完全不在意亲娘谴责的眼神,反而说道:“娘,您不想要功德早说啊,早点让堂主做法,到时候就分给我一个人多好,这才是真正的肥水不流外人田。” 等一伙人跪完之后,楚玉又开口了:“我已经作法,未来一个月,这两人的功德都会平等地分到你们身上去。” 老太太正愁自己获取功德的速度太慢了,闻言只觉得整个人都踩在云端上,幸福得都快要晕过去。 楚玉又提点道:“你们有什么不想干的活,都让他俩去干,不用把他们当人,他们既然把自己当牛马,那就让他们当个够,他们做的越多,你们能够分到的功德也就越多。” 蒋家众人听到这话,互相对视一眼,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显然心中已经有了想法。 楚玉嘴角勾起,这群人过去是至亲,但以后是什么,那就谁也说不好了。 当天,大房夫妻俩就感受到来自家人的力量。 蒋老三正催促着他们俩打扫茅房,大房夫妻虽不能说话,但两个人不乐意,靠着墙壁摆烂半天不动弹,梗着个脖子,俨然是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 蒋老三虽然也不是个东西,也多年来的教育,也让他不敢违背伦常,动手打大哥大嫂。 大房夫妇也正是看准了这一点,理直气壮摆烂。 蒋老三情急之下,呼叫外援:“娘!” “我打死你们两个龟孙!” 老太太提着沾屎的扫把就往大房夫妻身上打,打得两人四处乱窜。 老太太年纪最大,是这群人里最在意功德的人,因而她也是最恨老大夫妻俩偷懒的人。 其他人总顾忌着大房是长辈,但老太太是亲娘,在场没有她不能打的人。 大房夫妻俩挨了一顿扫把,只能委委屈屈地打扫完茅房,本以为干完了活就能休息,却没想到好大儿蒋大郎又跳了出来。 蒋大郎手里拿着两块抹布,说道:“爹娘,你也别再说我不孝了,这可是我给你们抢到的活计,只需要将屋里的桌子擦干净,这多轻松。” 大房夫妻俩瞪了他一眼,直接就地一坐,压根不动弹。 “你们真不干活?”蒋大郎问道。 蒋大嫂轻哼一声,转过头去。 蒋大郎年纪不大,但却格外迷信,他甚至已经修炼到六亲不认的地步,趁着父母转头的功夫,蒋大郎对着身后大喊一声:“奶!” 大房夫妻听到这声音,吓得立马从地上跳了起来。 片刻后,提着扫把从阴影里蹦了出来:“从前在老家干活就喜欢偷懒,现在还是死性不改,我打死你们这两个畜生!” 一家人再不分什么兄弟儿女,只分成了两拨人,一拨是以老太太为首的监工团体,另一拨是负责当牛马的大房夫妇。 一旦俩牛马有偷懒的心思,监工立马摇人,老太太提着扫把追着两口子打。 院子里的驴都休息了,磨盘却不休息,换大房夫妻来推。 全家的衣裳,每天都换,也全都逼着大房夫妻去洗。 什么脏活累活,只要是吃苦受累的事情,全都逼着大房夫妻去做。 老太太甚至将驴鞭都拿在手里了,一旦大房夫妻有摆烂偷懒的意向,鞭子立马舞得虎虎生威。 一时间,大房夫妻俩觉得筋疲力尽,身体变差了好多,脑袋整天都是昏昏沉沉的,好像自己真的失去了很多寿命一般。 而其他人,却个顶个的精神,面色红润有光泽,走路都带风,觉得这都是因为他们分了大房夫妻功德的缘故,纷纷对着楚玉感恩戴德。 [他们的精气神好像真的不一样了,小玉,你怎么做到的呀?] S13号依旧还是那个傻白甜,对于蒋家人的状态百思不得其解。 “谁天天营养均衡,作息正常劳逸结合,都会这么有精神。”楚玉解释道。 以前蒋家人把自己当猪养,整日里沉迷酒肉,又不事生产,吃了睡睡了吃,这样搞下去任谁身体都会出问题。 如今楚玉给他们找了事做,作息健□□活有目标,吃饭也是荤素搭配,任谁都会变得健康。 [大房两个,身体好像也真的变差了很多诶?]S13号不理解。 楚玉:“谁一直007当社畜,身体也好不了。” 蒋家众人的理解里,吃苦就能攒功德,他们一个个为了功德绿了眼睛,甚至还专门排了个班当监工,就是为了最大限度压榨大房夫妻。 大房夫妻俩睁开眼睛就是干活,干得还是最苦最累的活,身边时时有人盯梢,连个摸鱼的空隙都没有,比现代社畜都辛苦数百倍,这样熬了一段时间,身体自然肉眼可见的变差了。 大房夫妻在第三天就抓了个时机冲破监工封锁,跑到楚玉跟前磕头,想要让她解除法术,但被楚玉一脚踹翻在地。 眼见跟楚玉求情不行,大房两口子也顾不得噬心散了,只想过两天好日子,便计划着逃跑,只是有S13号这个从不休息的电子眼在,两口子逃跑的计划从未成功。 在被老太太毒打了数顿后,大房两口子也不敢再起逃跑的念头。 在其他蒋家人的满心不舍下,在大房夫妻的一心期盼下,一月之期已满。 大房夫妻立马腰也直了,脖子也挺起来了,神情也不再畏畏缩缩了。 “嘚瑟什么?两个不知悔改的畜生东西!”老太太骂道。 经过这段时间的折磨,蒋老大对老太太已经没有多少母子情分了,张开嘴巴想要骂娘,但却还是只能发出嘶哑的声音:“啊啊啊?” 他不明白,一个月已经到了,咋还不能说话。 蒋大嫂也一脸焦急,不停地拿手比着自己的嗓子。 老太太看着这一幕,顿时叉腰大笑:“活该,谁叫你们不修功德!活该当哑巴!” 蒋大郎压低声音,问道:“奶,他们还不能说话,是不是法术还在,还能为我们赚功德?” 这话堪称魔鬼。 蒋老大夫妻俩吓得面色惨白,后退数步,想要离自己的魔鬼家人远一点。 老太太眼珠子一转,悄悄拿出了自己的武器:左手驴鞭,右手带屎扫把。 而其他人,也在逐渐逼近大房夫妇。 “奶,我帮你按住他们。”蒋大郎全然不顾父子之情。 蒋老三夫妇俩也不停地摩拳擦掌,朝着蒋老大夫妻冲过去。 闹了一通之后,明明一月之期已满,但蒋老大夫妇还是被迫过着干得比驴多,起得比鸡早的艰苦生活。 其他人也只当楚玉忘了收回法术,为了自己多占功德,他们压根不提醒楚玉。 楚玉也懒得管这些破事,直到某一天,蒋老大夫妻又冲破好家人的重重封锁,齐齐跪到楚玉面前,张着不能说话的嘴巴疯狂磕头。 楚玉挑了挑眉,道:“几天不见,你俩还活着呢,丢了那么多功德减了十年寿命,还能活蹦乱跳,你们原本的寿数可真长呀。” 蒋老大夫妻全都满脸肉痛,他们虽不知道自己原本的寿数是多久,但丢失了足足十年!这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切骨之痛! 但追来的蒋家众人全都一脸狂喜,其中以老太太脸上喜色最重,蒋老大夫妻俩丢了十年寿命,这寿命能去哪?当然是分给他们了啊,这算下来,每个人应该都能分好几年。 大房两口子不停磕头,一会指着自己,一会又指向蒋家众人,一会又比划着楚玉的魔法棒。 “要我收回法术?让你们不再给他们攒功德?”楚玉询问。 两人疯狂点头,蒋家众人满脸不舍。 楚玉一脸无所谓:“行吧,好像也确实到日子了。” 大房两口顿时放松下来,蒋大嫂又一个激灵,又对着楚玉疯狂比划自己的嗓子。 楚玉很是惊讶:“你们还不能说话?” 大房夫妻点头。 楚玉转而大怒,一人一脚,呵斥道:“你们要是真心悔改,早就能开口说话了!” 楚玉也不知道被点了哑穴多久才能解开,但这并不妨碍她借题发挥,这两口子一个比一个更喜欢偷奸耍滑,正好趁这个机会磨磨性子。 蒋大郎扯了扯老太太的衣袖,给了个眼色。 老太太立马会意,朝着楚玉说道:“堂主,这两人无心悔改,他们压根就不配得功德,不如保留法术,继续将他们的功德分给我们这些真心供奉之人?” 其他蒋家人也纷纷应和,此时眼睛里都冒着绿光,看着大房夫妻,像是在看两块肥肉。 “也行吧,施法解除还会耗费我的灵力。”楚玉当真就没有任何动作了。 大房夫妻瑟瑟发抖,其他蒋家人则磨刀霍霍地将大房两口子逼到墙角:“哈哈哈,功德!” [小玉,蒋二郎回来了。] 听着系统的提醒,楚玉也没再搭理这群人的闹剧,转而去了前院。 蒋二郎这次出门,足足离开了两个月,楚玉给他出了两千两银子,要他至少带回来五千两银子。 他自己组建了一支小商队,里面的人一半是他的狐朋狗友,另一半是楚玉的陪嫁人口。 从前蒋府主子多,伺候的人便也多,如今蒋府只有楚玉和蒋明珠两个正经主子,空出许多下人来。 这些人经过了一轮筛选,一部分有偷奸耍滑历史,又曾经做过背主之事,自然不能留,连同全家一起发卖出去。而另一部分,没有明显过错,一直忠心耿耿的下人,也需要另行安置。 这部分下人里,男人跟着蒋二郎出门,女人则在楚玉的安排下去抚孤堂干活。 抚孤堂在这段时间里,收养了三个被遗弃的女婴,如今也不再只有叠元宝业务,新增的业务却依旧只面向女性招工,可整体依旧还处于入不敷出状态。 但无所谓,楚玉压根就不打算拿它来盈利,蒋家众人有大房夫妻当牛马,楚玉也有蒋二郎这个好马仔。 蒋二郎这次满载而归,一见到楚玉就咧开了嘴:“二婶,二郎幸不辱命。” 蒋二郎拿出一沓银票里,楚玉数了数,都已经超过五千两了。 楚玉来了兴趣:“说说你这次的行程。” 蒋二郎这次的行程倒也简单,从京城带了一批货去江南,又从江南带了一批货回京城。 蒋拓虽然是个软饭男,但到底还有工部侍郎的名头,再加上楚玉威武侯府的出身。 蒋二郎偶尔也遇到不长眼的人前来挑衅,但他挂出蒋府和威武侯府的名头,那些人自然便不敢多加为难,因而他来往之间,十分顺利。 但即便有蒋府的大旗,做买卖也没有那么简单,依旧极其考验商队主事人的眼力。 蒋二郎显然是个合格的主事人,年纪虽小,但已经十分擅长利用信息差挣钱,低买高卖,做得十分熟练。 楚玉对于自己人向来不吝夸赞,蒋二郎一直活在蒋大郎的阴影下,何曾被人这般直白的夸奖过。 出门一趟,他本就晒黑的脸,此时多了一抹红。 他不知道如今蒋家大房的近况,但楚玉确实信守诺言,大房没有人来烦他,他似乎已经完全和他们切割开。 “二婶,这次还有一些零散货物没有脱手,我建议慢慢卖,这样比打包一起卖掉能多挣约莫两三百两银子。”蒋二郎现在满脑子报恩,生怕让楚玉少挣钱。 楚玉问道:“我在京中有处比较大的铺面出租,若是收回来自己开一家货行,交给你来打理,如何?” 蒋二郎立马激动起来,说道:“二婶,二郎定然不会辜负您的信任。” 楚玉闻言笑了起来,说道:“不着急,距离铺面收回来还有五个月。” 蒋二郎道:“那我再去一趟北边,去收一些皮子人参,等货行开起来了,正好入冬,那时候皮子好卖。” 楚玉点点头,她也懒得想什么做生意的好点子,只要像上个世界那样,充分放权给管理者,她只负责发福利。 说起福利,楚玉从袖子里拿出一张房契来:“城东两进的宅子,里面的下人我都吩咐过了,一应家具也全都安排妥当,只等着你这个主人,你若是不喜欢,也可以换掉。” 蒋二郎从有记忆起,先是在乡下和父母挤在一张床上,而后进京,住在偏房中,这还是他第一次有当家做主的感觉。 蒋二郎此时心下暖暖的,越发觉得自己的选择没有错,离开蒋府的时候眼睛还是红红的。 送走了蒋二郎,蒋拓又来了,只道有事禀告。 “五天后,圣驾西郊围猎,你我也在随行名单上。”蒋拓满脸不解,因为他从前很少上随行名单,他也害怕楚玉的狐仙身份,碰上天子真龙之气,来一出直接现原形。 57宠妾灭妻(十二) 第二更 蒋拓看着眼前本该十分熟悉的妻子, 也许是因为知道她是披皮狐妖的缘故,总感觉她的模样似乎也变了。 妻子的头发好像没她黑,妻子的皮肤似乎也不如她嫩滑,眼睛好像也不如她水润。 总而言之:妻子没有这个狐狸精貌美。 蒋拓回想起从前读书时, 也曾读过那些有关妖精志怪的话本, 话本里美貌狐妖看上白玉书生, 从而春风一度。 他年轻时,也生得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若非外表俊逸,也不会引来侯府千金下嫁。 在他想入非非,暗道能不能与眼前狐妖发生什么故事之时, 狐妖动了, 缓缓地接近了他。 蒋拓的呼吸都忍不住变轻了。 然后他就挨了一巴掌。 “你那是什么眼神?看着就不像是在想什么正经事。”楚玉骂完,还觉得不太解气,又用力踹了他一脚。 这下子, 蒋拓那些旖旎思绪全都消失不见,他捂着肚子,假装自己在想正经事,讪笑着问道:“随行围猎之事, 不如我称病不去?” 楚玉翻了个白眼:“为什么不去?你在害怕什么?” 蒋拓赶忙摇头, 说道:“陛下御极多年,四海升平,龙气尽显, 只怕你……” 楚玉又踹了他一脚:“你当我是什么?山间门野妖?你懂个屁,我师尊早就位列仙班,我可是正统妖修,若非报恩, 你以为我乐意在这呆着?人间门帝王龙气而已,我又何惧之有,说不得真靠近了,我还能一二分好处。” 蒋拓没想到楚玉还是有后台来历的妖怪,甚至她都已经胆子大到想蹭龙气了。 “大仙,是我多虑了,勿怪勿怪。”蒋拓干笑着躬身道歉。 楚玉冷哼一声,说道:“我劝你少动那些歪心思,成天往太医署跑,真以为那些废物能治你的身体?噬心散可是我师父传我的,寻常凡人如何能治得了。” 蒋拓额间门冷汗冒了出来,他没想到楚玉居然知道他跑太医署治病的事。 楚玉朝他招了招手,蒋拓小心翼翼上前。 然后他又挨了一巴掌。 蒋拓挨了打也懒得问原因,反正就算他真问了,楚玉也只会随便编一个理由糊弄。 楚玉捏着他的下巴,往里面塞了一粒麦丽素:“吃了吧,这是你这个月的解药,上次肚子痛,很难受吧?” 蒋拓囫囵着将解药吃了下去,隐隐约约察觉到一丝香甜,但来不及细细品味,又听楚玉提起上次的事,立时心有余悸。 他那次在抚孤堂做事时,对着一个小姑娘说话语气稍重,楚玉为了小惩大诫,推迟了他的解药。 在没有解药的夜晚,他忽然腹痛难忍,跪着求了许久,楚玉才给了他解药吃。 哪怕吃完解药,也还又痛了一个时辰方才停歇,偏偏第二日去太医署会诊,也只得出一个一切安好的结果。 楚玉心道太医当然诊不出什么,毕竟她只是偷偷给蒋拓喂了点打虫药而已,打虫药腹痛的副作用让蒋拓吓个半死,总觉得自己体内的噬心虫说不定已经完成了一轮狂欢,吃掉了他某根肠子。 不得不说,这一招杀鸡儆猴效果立竿见影,从那之后,蒋家那些人对着前来做工的小姑娘们都不敢大声说话。 “谢大仙赐药。”蒋拓给楚玉磕了个头后立马打算离开,他怕在这多待三秒又挨一巴掌。 楚玉却没放他离开:“不急。” 蒋拓脚步一顿,复又恢复低眉顺眼的模样。 “威武侯可会参与此次围猎?”楚玉问道。 蒋拓很快便反应过来了,问道:“大仙是觉得,这次我们能参与围猎,可能是威武侯的安排?” 楚玉嗤笑一声,道:“你总算还不是太蠢。” 蒋拓没挨打,心下松了一口气,又小心翼翼说道:“大仙有所不知,威武侯和楚氏素来不睦,已经断了往来数年,他简在帝心,不知做此安排有何目的,等到了西郊围场,大仙与他接触时还是谨慎些为好。” 楚玉没怎么将这事放在心上,借机踢了他一脚:“我心里有数,用得着你瞎提醒。” 等蒋拓离开之后,楚玉又将蒋明珠唤了过来。 蒋明珠如今不用学什么琴棋书画,反正这些文化课她学得再多,也顶多入门水平,楚玉对她要求不高,只要认识常用字、不是睁眼瞎就行。 如今蒋明珠的时间门安排是学三休一,上午学武,下午学厨,学三天休息一天,休息日她大多都在抚孤堂里帮忙。 按理说,官宦千金本不该学武学厨,但学武是楚玉安排的,她觉着无论什么时候拳头硬都能有点作用,哪怕蒋明珠学不出什么名堂来,也能多一分自保之力,蒋明珠没有拒绝这个安排,哪怕没有学武天赋她也从未偷懒。 至于学厨,是蒋明珠自己的想法。 小姑娘天生一条好舌头,食物哪里不对劲她立马就能察觉出来,楚玉本以为她是天生五感强大,又找了一堆香料给她闻,闻得她鼻子都快坏掉了,才确认这孩子仅仅味觉强而已。 楚玉没有多做犹豫,就将她送进厨房,跟着大师傅学习,蒋明珠不仅有兴趣,还很有天分,如今已经能做出极美味的食物。 “你准备一下,五天后皇帝西郊围猎,我和你父亲也在随行名单上。”楚玉开门见山地道出来意。 蒋明珠低下头,问道:“我可不可以不去?” 楚玉以为小孩子都喜欢出去玩,完全没想过蒋明珠居然会拒绝。 楚玉向小姑娘招招手,等她靠近后,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轻声问道:“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我不太喜欢和她们玩,她们更喜欢姐姐,不喜欢我,嫌我是草包……”蒋明珠说话声音越来越低。 楚玉一想到她才十岁,在京中就有了草包千金的名声,忍不住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瓜。 “不想去就不去。” 蒋明珠抬起头来,从前也有类似赏花宴这样的社交活动,她每每不想去,却被母亲强压着去参加,去了也不过是在同龄人中丢脸。 久而久之,她便越发抗拒这种活动,也越发不敢表达自己的想法。 母亲这几个月变化很大,蒋明珠觉得轻松很多,但同样的,她心底还是不可避免升起一抹无力感。 哪怕她已经很努力在习武,但她的拳头依旧还是很弱小。 好像自己无论如何,都学不会母亲的强大自信,如果是母亲的话,她一定不会畏惧这种场合吧。 “娘,我是不是很没用?”蒋明珠问道。 楚玉暗道来了这么久,蒋明珠好像还是第一次主动向她袒/露内心。 万幸,楚玉曾是个资深夸夸团,十分擅长挖掘别人的长处,面对这情形,她轻轻地将女儿拥入怀中。 “来抚孤堂做工的小姑娘都很喜欢你,你计数又快又准,这段时间门帮了娘很多忙,娘很感谢你。” “你做的雪云酥很好吃,娘从没有吃过比那更好吃的点心。” “大师傅都夸你的馄饨馅调得好,以后咱娘俩要是没钱了,可以去开一家小食肆,专门卖馄饨,到时候还要靠你养家糊口呢。” 蒋明珠一愣,眼泪落了下来,说道:“娘这么有钱,哪里就会沦落到要开小食肆过日子的地步。” 楚玉拿出帕子,轻轻擦拭掉小姑娘脸上的眼泪,理直气壮地诅咒蒋拓:“也许哪天你爹犯了事,他被砍头,咱们被抄家流放了,这些事哪里就说得准。” 蒋明珠赶忙道:“娘您别说了,这种话不好乱说的。” 楚玉笑了笑,道:“好,娘不说了。娘想让你知道,也许你不擅长做一个官家千金,但你却很擅长当女儿,你是娘的宝贝,就算别人拿十个、一百个儿子女儿来换,我都只要你。” 蒋明珠将头埋进楚玉的怀里,闷声说道:“娘就会哄我。” 楚玉轻轻拍着她的脊背,感受到贴身的衣服上多了些许水润。 “娘这段时间门也想明白了,琴棋书画,有什么用呢,娘年轻的时候何尝不是样样精通,但刘姨娘一个乡下姑娘,不懂琴棋书画,也不妨碍这么多年她被你父亲放在心尖尖上的宠着。” “等娘对他死心了,拿起拳头来了,他反倒怕了,连刘姨娘都送走了,仔细想来,丈夫的宠爱也就那么回事,人呀,自己活得舒服最重要,不要太在意她们的看法。” “不擅长这些事,比不上别人,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喜欢厨艺,那日后就算不嫁人,开个私房菜馆,也是娘心头最珍贵的宝贝。” 蒋明珠的肩膀一抖一抖,楚玉知道她在哭,也不催促,只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过了许久,蒋明珠抬起头来,两只眼睛红红的。 “娘,我改主意了,我要去参加围猎。”蒋明珠右手握着小拳头,眼神坚定。 楚玉将她额前碎发撩到耳后,问道:“你决定好了?” 蒋明珠用力点头。 楚玉说道:“你想去就去,如果又想改主意了,随时可以告诉我。” 蒋明珠虽然还是有些害怕那种场景,但她想成为像母亲那样的人:强大、自信。 楚玉又道:“你做些雪云酥,我要带去吃。” 蒋明珠笑了,母亲好像真的特别喜欢吃她做的食物呢。 时间门对于大房夫妇来说很慢,毕竟当牛做马的每一天,都是度日如年。 但对于楚玉这样好吃好喝的富贵闲人来说,时间门却过得很快。 天还未亮,楚玉和蒋明珠都换上一身骑装,坐着马车在宫门外与其他官宦人家汇合。 等宫中圣驾启动,随行人员的马车便辍在后面,缓慢地移动着。 “磨磨蹭蹭的,要不是天下太平,没有造反机会,我肯定要举旗造反。”楚玉朝着S13号抱怨道。 [看电视剧吗?我以前买的。] 楚玉聊胜无于地点点头,闭上眼睛假寐,实则是在脑子里看电视剧。 长长的队伍行了约莫一个时辰,方才抵达西郊围场。 楚玉此时两眼无神,整个人像是经历了什么巨大磨难。 “答应我,以后别买这些偶像剧了。”楚玉头一次对S13号展示自己软弱的一面。 毕竟逢跌倒必接吻、画面永远在慢镜头转圈圈的偶像剧,就算白送她积分她也不想看。 由皇帝打头阵,第一箭射中一只围场人员们早就准备好的鹿,其他人便可以开始自由围猎。 蒋拓并不擅长骑马,和几个文臣留在驻地,赏花喝茶装风雅。 楚玉没管他,带着蒋明珠骑马缓缓朝着围场内行去。 楚玉的马是一匹雪白骏马,蒋明珠的马是一匹小白马,两人一起行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便就有人找来了。 “明珠,来和我们一起抓兔子呀。”一个小姑娘跑了过来,身下骑着一匹小黑马,看起来倒是一副十分熟络的模样。 蒋明珠微微皱眉,显然不是很乐意过去。 楚玉正欲替她解围,不远处又来了一匹马,马上是一个身穿红色骑装的美貌妇人。 “阿婉,让她们小孩子在一处玩,咱们好好来比一场如何?好久没有比较,也不知道你的骑术有没有退步。” 来人唤着原身的小名,一副十分自来熟的亲近模样。 她也确实是原身的熟人,从前的闺中塑料姐妹花,武定侯的嫡次女秦芙,年纪与原身相仿,在闺中时两人就经常被拿着一起比较,只是那时候原身是老威武侯的独女,说是心头肉都不为过,而秦芙却只是家中次女,并不受父母重视。 原身琴棋书画样样出类拔萃,导致秦芙在闺中时,一直是作为原身的陪衬而存在。 直到两人各自成婚,嫁的夫君还都是新科进士,但秦芙的夫婿苦熬多年,如今是户部侍郎,虽然夫君都是侍郎,但秦芙夫君是左侍郎,蒋拓是右侍郎,品级虽一样,但官场历来以左为尊,左侍郎离尚书的位置也更近,且户部衙门历来地位高于工部衙门。 原身成婚多年只有一女,秦芙却生了二子一女,丈夫更优秀,子女数量更多,秦芙终于觉得自己超过原身。 那个来邀请蒋明珠抓兔子的小姑娘,就是秦芙的宝贝女儿沈淑怡,和蒋明珠年龄相仿。 这些年蒋丽姝和沈淑仪,俩人一内一外,全都喜欢拉着蒋明珠当对照组,踩着蒋明珠扬名,为蒋明珠的抑郁情绪做出了巨大贡献。 “阿婉,让明珠跟淑怡一起去玩吧,既然都来了围场,你还怕明珠出事不成?那么多护卫在呢,咱们可不能当那种把儿女拴在腰带上的母亲,你多学学我,两个儿子来了围场我就撒开手不管了。”秦芙笑着说道,话音重点落在“儿”字上,显然是在讽刺楚玉没儿子。 楚玉翻了个白眼,维持着自己日常没素质的生活状态:“你直接说我没儿子就行了,用不着藏头露尾的阴阳怪气,成天将俩儿子挂在嘴边嘚啵嘚啵,又不是生了俩皇太子,瞧把你能的。” 秦芙听得这话面色大变,话语涉及皇家,她不敢应承。 “什么皇太子,这话可不能乱说。” 楚玉冷哼一声,说道:“怎么?你敢做还不敢当吗?” 秦芙无奈:“我做什么了?我清清白白一个人,什么都没做,你不要胡乱攀扯。” 楚玉心道,不会吵架没关系,会胡搅蛮缠就行了,甭管有理没理,张嘴胡说八道将人拉到自己的节奏里,再用丰富的经验打败她就行。 “你真要清白心虚干什么?”楚玉张口就来。 秦芙急了:“我什么时候心虚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心虚了?” 楚玉确实没看见她心虚,但没关系,楚玉吵架不需要摆事实,只需要乱带节奏就行了:“你急了你急了,你这不就是心虚了吗?” 秦芙百口莫辩,她只觉得楚玉变得陌生了,以前她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说话不着边际。 楚玉继续说话,也不管什么逻辑,反正想怎么编就怎么编:“我知道你以前特别喜欢那啥,但你已经成了婚,孩子都这么大了,就该好好收收心,别总想些有的没的,这样对你、对你的夫君、对你的儿女都好。”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喜欢什么了?”秦芙厉声质问楚玉,她感觉楚玉的话已经影响了她的名声。 此地还是猎场外围,人还很多,两人之间门的争执已经引起不少人注意。 楚玉要的就是人多,咧开嘴,拉着秦芙跟她一起社死,大声说道: “你喜欢什么?当时是喜欢我呀!我都成婚了你还对着我纠缠不清,还让你的女儿纠缠我的女儿,你就是对我图谋不轨、贼心不死!你居然这么恶心,还想让你的腌臜心思延续到下一代人身上,你死心吧,我是不会喜欢你的!” 58宠妾灭妻(十三) 第一更 秦芙一整个呆住, 不敢置信地看向楚玉。 她女儿沈淑仪看看楚玉,又看看亲娘,最后再看看蒋明珠。 蒋明珠悄悄往侧边挪了两步, 想要离沈淑仪远一点。 刚刚赶到准备帮楚玉解围的威武侯夫人, 此时也是惊疑不定地看着两人。 围观群众原本要离开的脚步,也像被定在原地一般,耳朵高高竖起。 秦芙思绪回转后,整个人气得差点从马上掉下来。 “你疯了吗?鬼扯什么东西!谁喜欢你了!你还要不要脸!”秦芙大声反驳。 楚玉也同样大声回复:“我是疯了,我也是被你的爱慕逼疯了!你不要再纠缠我了!我有家庭,有夫君和孩子!还有一群相亲相爱的好家人!我是不会对你动心的!” 秦芙反驳:“谁要你动心了, 我根本就不喜欢你!你住嘴!” 楚玉:“真要不喜欢,那你脸红什么!” 围观群众悄咪咪望过去,见到秦芙果然红了脸,不约而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谁脸红了,我都是被你气的!你少自作多情!我让你胡说八道,我要撕烂你的嘴!” 秦芙急了,策马上前想要动手。 楚玉骑着马跑了起来, 口中还喊着:“你别老追着我!别跟我玩你追我逃插翅难逃那一套!我是不会理会你的!” “啊啊啊我要杀了你!你站住!” 秦芙马鞭不停抽着,她身下的黑马开足马力, 朝着楚玉追去。 楚玉压根不受社死影响,甚至还不停回头, 时不时做个鬼脸刺激她。 一白一黑两匹马,你追我赶进了林子里, 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眼前。 威武侯夫人看向蒋明珠, 轻声问道:“明珠,你母亲是受了什么刺激吗?怎么变得不太一样了?” 蒋明珠听她提起楚玉,顿时两眼放光, 说道:“母亲变得更勇敢了!” 威武侯夫人:…… 她真的很不想承认,刚才那个胡乱发癫的人是自己的小姑子,她也不明白蒋明珠到底是什么眼神,怎么还一脸崇拜? “你表姐这次也来了,我让她带你去打猎,好不好?”威武侯夫人轻声问道。 丈夫虽然和小姑子闹翻多年,但心里却一直惦记着这个妹妹,这次也是想借着围猎的机会,打探一下为何蒋家会从城西的大宅子搬到东南角。 原身和威武侯府关系很僵,但她只是自己不和威武侯府打交道,从来不拦着蒋明珠与威武侯府之间的走动,因而蒋明珠和威武侯夫人关系素来亲近。 蒋明珠摇了摇头,表姐都已经成婚了,有自己的交际圈子,她不想当别人的累赘。 “舅母,沈淑仪约我去抓兔子。” 威武侯夫人顺着蒋明珠的视线看去,看到了沈淑仪,脑子中不禁回荡起楚玉刚刚的嘶吼“腌臜心思延续到下一代”。 此时沈淑仪刚好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呆呆地看向蒋明珠。 威武侯夫人看着这情形,倒越发觉得这两人之间不对劲了。 威武侯夫人将蒋明珠拉到一旁,低声说道:“明珠,什么时候都能抓兔子,听舅母的,离沈淑仪远一些,瓜田李下的,别坏了你的名声。” 沈淑仪很想说她其实听得见。 蒋明珠此时选择对着舅母实话实说:“沈淑仪只是想踩着我扬名,并不是喜欢我。” 沈淑仪预备的一肚子辩解的话,顿时□□到烟消云散,一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反驳,若是反驳,又怕坐实了暗恋,若不反驳,就只能承认自己踩着蒋明珠扬名。 威武侯夫人听到这解释,立马不高兴了,说道:“你就这么让她踩着?” 蒋明珠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握着拳头说道:“舅母放心,我以后不会那么蠢了。” 她拿出早就预备好的点心来:“舅母,我做了雪云酥,娘让我拿给您和舅舅尝尝。” 威武侯夫人果然被转移视线了,不敢置信地问道:“真是你娘让预备的?” 蒋明珠点点头:“母亲说我是晚辈,理当孝顺舅舅、舅母。” 威武侯夫人笑了起来,说道:“你母亲这是想通了?” 蒋明珠不明所以地看向舅母,她选择当个诚实的孩子:“我不知道,但她确实是这么吩咐的。” 威武侯夫人摸了摸她的脑袋,没有解释,又想带她去找表姐,但见蒋明珠实在不愿,便只能算了,看着蒋明珠在婢女的陪同下进了一堆小姑娘的圈子里。 秦芙骑着马一路追赶,哪怕她一直不停鞭策,但她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楚玉的身影消失在林子里。 楚玉将身后的秦芙甩开后,脚步慢了下来,在林中闲庭信步,不像是来打猎的,倒像是来郊游的。 耳边忽然传来细碎的响动声,楚玉弯弓射箭,朝着一个方向疾速射去。 “噗”地一声,箭矢钉入皮肉中的声音。 楚玉策马上前,看见一只被钉住的兔子,将猎物提起来,笑着道:“今天算你倒霉咯。” 楚玉继续向前,遇到猎物就弯弓,遇不到就慢慢闲逛,逛了约莫半个时辰,已经猎了数件猎物。 耳边忽然隐约人声。 楚玉凝神细听,待听得“陛下”二字后,嘴角勾起,策马朝着那方向前行。 剧情里这次西郊围猎,原身和蒋拓并没有来,但老皇帝却在围猎中受了伤,回宫后不过一个月就驾崩,威武侯也因为围猎期间护卫不利受到重责,威武侯府从此一蹶不振。 很快,楚玉便到了圣驾所在之地。 远远望去,只见三人人正与一头吊睛白额大虎对峙,年纪刚过五十的老皇帝,此时被两个受伤的护卫死死护在身后,他身前已经躺着四具侍卫尸体和一具老虎尸体。 老皇帝这次围猎,颇有些托大,身边只带了六个护卫,若是没有外力助战,按照原本剧情的发展,这些护卫死的死伤的伤,最后老皇帝胸口都挨了一爪子,才勉强杀死两只老虎。 楚玉并未遮掩自己的身形,因而老皇帝远远就看见一道红衣身影朝着这边策马而来。 老皇帝本还指望是个年轻儿郎,待看清是个女眷后,心中不由得升起一抹失望。 他细细望去,只觉得来人有些眼熟,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老皇帝不愿这里再多一具尸体,高声喊道:“你是谁家女眷?速速离去,若能喊来援军!朕重重有赏!” “附近并未见到其他人。”楚玉高声回道。 老皇帝闻言心下一颤,暗道今日只怕要交代在这里了。 楚玉的脚步没有停留,依旧朝着他们奔袭而来,在马上弯弓射箭,一连数箭,穿过人群朝着那头老虎身上射去。 老皇帝心道准头还不错,只可惜弓箭差了些,若是换一把好弓,说不得还能将这老虎射死。 他却不知道,楚玉是故意的,如果仅仅用弓箭射死老虎,那观赏性可太差了。 她要让老皇帝亲眼看着,她打死这头老虎不容易。 所以,赏赐要加倍! 一个护卫忽然出声喊道:“这位夫人,请让出马匹,供陛下驱使!” 但这话到底是说得迟了些,楚玉的马不敢近前,她便下马飞奔而来,那匹白马在原地等了会后,便开始往回跑。 老虎身形高大,四肢着地时身高三尺,身中数箭,却像是破了点皮肉一般,依旧行动自如,张开血盆大嘴,朝着老皇帝三人扑去。 老皇帝眼见楚玉射箭不仅没有杀死老虎,反而越发激发出它的凶性,心下暗道完了,当即强忍着眩晕感,拔出佩刀,便准备近身与老虎一搏。 楚玉此时已然接近老皇帝,她眼含热泪,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 “你……”老皇帝很想夸她勇敢忠诚,但偏偏叫不出她的名字,因而在这样危机关头,心中竟升起一抹愧疚来。 楚玉用力抹了一把眼泪,紧接着一把抢过老皇帝手中长刀,口中说道:“来不及解释了,请陛下带着护卫先行离开,我来断后!” 说完,穿着红色骑装的楚玉,提着天子佩刀,身形一往无前地朝着那老虎奔了过去。 这一刻,楚玉瘦小纤细的身影,显得那般高大。 老皇帝十分感动,脑子里还在疯狂回忆,想要记起楚玉的名字,偏偏他越是努力,脑子越是想不清楚。 两个浑身是血的护卫,此时也在催促着老皇帝离开:“陛下,那位夫人的马离得不远,您现在去找还来得及,您先行离开,我等与她一起断后!” 老皇帝看着眼前不过二十出头的护卫,又看了眼楚玉带来的那匹白马。 白马畏惧老虎,此时已经越跑越远,眼看就要消失在林子里了。 而此时场上异变突起。 楚玉就地一滚,躲过了老虎的猛扑。 但情况仍然不容乐观。 老虎转过头来,继续猛扑,它已经完全被楚玉激怒,现在只想狠狠咬下她的血肉。 “陛下,您快离开!”护卫还在催促。 老皇帝看着楚玉娇小的身影,在面对那座如同大山一般的老虎,是那样狼狈。 此时的楚玉哪里还有初见时的意气风发,因为打了好几个滚,整个人显得灰扑扑的,脸上也多了数道血痕。 老皇帝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楚玉故意演出来了,她只看见楚玉狼狈应对,但依旧一往无前,哪怕提刀的手都在颤抖,却没有半点退缩,他心中也忍不住升起万丈豪情来:“跑什么跑!女眷尚且奋勇杀敌,我亦何所惧之。” 老皇帝捡起地上已经卷刃的刀,打算和两个护卫一起上前助阵。 楚玉鼻尖萦绕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她没有杀过老虎,但也没有半分惧怕,这一切本就是她伪装出来的,此时听得皇帝要上来帮忙,她忽然身形一变,嘴中高喊着:“陛下不要管我,先行离开!” 她知道反击的时候到了,因为再不努力,她怕老皇帝要抢她的首次虎杀。 恰巧这时,老虎也不想再和她戏耍下去,偷偷蓄力,朝着楚玉猛地一扑,张开大嘴,一副势必要咬死楚玉的模样。 面对这样绝命一扑,楚玉提着刀就地一滚,躲过这一击后,楚玉一个鹞子翻身,脚踩着一旁的树干借力,趁其不备,快速攀爬上老虎的后背。 楚玉身子紧紧地贴在老虎背上,一只手抓着老虎的脖颈,另一只手朝着老虎腹部砍去,口中带着哭腔大喊:“我砍了你!” 一刀、两刀…… 没有第三刀,因为这破刀卡住了。 楚玉用力一掰,只听得一道清脆的断裂声。 楚玉扔掉断刀,心下满是嫌弃,就这也配叫天子佩刀,她暗道若是自己的宝刀龙雀,绝对不会这么废物。 但她面上却仍旧是一副哭泣绝望的表情,口中慌张地喊着:“我的刀,我没刀了……呜呜呜。” 老皇帝并两个护卫此时已经看呆了,来了个女眷本以为是来送菜,但喊她走都不听,居然还不自量力地上前硬刚,抢了刀就朝着老虎砍,一边砍还在一边疯狂飚眼泪。 他们没有看见预想中人间惨剧,没成想这个身材瘦小的女眷完全不落下风。 老皇帝预备再给她找个趁手的武器,只是在和前一只老虎战斗时,他们手中全是残兵断刃。 “没有武器,我也要打死你!不许伤害陛下呜呜呜!”楚玉哭着喊道,紧接着挥舞起自己的小拳头,朝着老虎身上不停打去。 “不许伤害陛下!” 楚玉喊话时脸上还在飚眼泪,那模样倒像个孩子。 但现场的情景,却完全不是小孩子打架。 楚玉白生生的拳头,落在高大的老虎身上,明明看起来没多大力气,老虎却不断发出凄厉啸声。 一声接一声,好似在经受巨大磨难。 老皇帝并两个护卫全都睁大眼睛,先前在他们眼中万分难缠的老虎,如今在楚玉的拳头下,竟然显得有些可怜…… 偏偏罪魁祸首此时脸上还全是泪水,一边哭一边喊:“我打死你个臭老虎!” 虽没有认真计数,但老皇帝估摸着已经打了三四十拳,那头困住他们的老虎再没有先前的威风姿态,被打得动弹不得,眼睛鼻子耳朵嘴巴里全都迸出鲜血来,俨然是进气多出气少。 楚玉却跟不知疲惫一样,依旧对着老虎拳打脚踢,也不知过了多久,老虎一点声音都没有了,俨然是已经死了。 但楚玉却仍然挥舞着拳头不停打在老虎身上。 “行了,已经死了。”老皇帝提醒道。 楚玉这才慢慢停下来,她带着满脸虎血,硬生生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来,回过头朝着老皇帝望去,问道:“陛下,老虎真的死了吗?” 老皇帝看着被她坐在身下,身子骨都快被锤成烂泥的老虎尸体,眼皮子抽了抽,十分肯定地回答:“真的死了。” 楚玉闻言顿时松了口气,满脸濡慕地看着老皇帝:“太好了,我用拳头保护了陛下,若是父亲在天有灵,今晚一定会托梦夸我。” 老皇帝见她笑得纯善,心下也忍不住松软起来,他虽不记得楚玉,但觉得对方望着自己的眼神,好像在看着老父亲,若是自己和皇后的女儿还活着,大概也是像楚玉这么大。 又听着楚玉的话,暗道她的父亲一定对自己也十分忠心。 这般想着,老皇帝脸上的神情倒越发显得慈爱了,问道:“你是哪位宗亲的孩子?” 老皇帝觉得眼熟,又叫不出名字,对方又对自己满脸濡慕,他直接得出一个结论,楚玉一定是皇室宗亲之后,是他的某位不知名晚辈。 楚玉立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下小脸,满是控诉表情地看着皇帝:“陛下,您连我都不记得了吗?我是婉儿呀!”, 59宠妾灭妻(十四) 第二更 老皇帝的大脑袋瓜子疯狂运转着, 他其实很想问问是哪个“婉”字,到底是温婉的婉,还是绾绾的绾, 亦或是莞尔一笑的莞, 毕竟他的生命里,被称为“婉儿”的人, 属实有点多,如今唯一能确定楚玉并不是宗室。 老皇帝看着楚玉一脸委屈的表情,好似自己忘记她是什么天大的错事, 他虽然不记得她是谁, 却觉得自己一定在对方的生命里一定是十分重要的存在。 楚玉此时还在哭唧唧地望着他,是那种好像下一秒就要满地打滚的熊孩子式哭闹。 老皇帝左右望去,己方一老带一残。 而对面,虽然是个娇滴滴的女眷,但她能赤手空拳打死老虎! 老皇帝面上的表情又慎重几分, 在经过细细筛选后,他脑子里的婉儿少了一半, 但他还是想不起来楚玉是谁。 “朕年纪大了, 记性不太好,只觉得你十分眼熟。”皇帝选择认怂,对女壮士低头。 楚玉虽然顶着一副三十一岁的身体,但并不妨碍她做出熊孩子的姿态, “哇”地一声就大哭出来。 “陛下居然忘了我!陛下居然忘了我!我把陛下当父亲一样敬重,在您眼里我也就是个路人!” 楚玉一边哭, 一边拿着小拳拳用力砸在老虎尸体上。 砰砰砰的,一声接一声,联想起她之前打虎的壮举, 在场三个大活人都有点害怕。 本就已经被锤烂的虎尸,此时皮子都快被楚玉锤破、骨头也快被敲碎。 黑黝黝的密林里,满地的尸体,伴随着一个三十岁熊孩子在撒泼。 这情形,就有些渗人。 最先有所动作打破这一切的,不是楚玉,也不是老皇帝,而是护卫。 有个护卫实在是失血过多,站不住了,一头栽在地上。 楚玉也不哭了,站起身来说道:“先送他们回去治伤。” 老皇帝见她不哭了,也松了口气,轻声道:“你打虎出力甚多,也不知有没有受什么内伤,回去之后,朕会让太医给你好好诊治一番。” 楚玉撇过脸去,说道:“内伤就内伤吧,死了也就那么大点事。” 老皇帝回想起先前她明明一脸害怕,但还是一往无前来救驾,甚至还再三催促他先行离开,又听她话语中拿自己当父亲看待,忍不住升起心虚来。 就好像他真的是一个认不出女儿的父亲。 他此时看待楚玉的眼神,也不像是在看救驾的功臣,倒越发像是在看一个闹别扭的孩子,心下也多了许多忍耐。 “婉儿,身体不是小事情……”老皇帝小心翼翼说道。 楚玉抽了抽鼻子,气鼓鼓问道:“我的名字怎么写?哪个婉?陛下说得清吗?您以前还是我跟自家孩子一样,如今却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可见都是哄人的。” 老皇帝:…… 老实说,他贵为天子,御极数年,今日这体验,还挺新鲜。 毕竟哪怕他亲生的儿女,他都不敢确定生死关头,他们会不会这样为他拼命。 当然,亲生的儿女待他向来敬畏大过亲近,哪怕受了委屈,也不敢这样直白的闹别扭。 他是帝王,上了年纪之后,确实会变得多疑,看着成年的儿女,会觉得他们都在算计自己手中的权力。 但同样的,他在走向孤家寡人的同时,也在走向年迈,也会像寻常老人一般,更加向往儿女绕膝的舐犊情深。 楚玉今日之举,恰恰填补了老皇帝心中那一片空白。 “温婉的婉?”皇帝试探着问道。 楚玉眼睛噌地就亮了起来,说道:“陛下记起我了!” 老皇帝又慌起来了,哪怕蒙对了,他也没想起来楚玉是哪个婉儿。 楚玉接着道:“这么多年了,陛下一点都没变,上一次您也是这样,遇到危险先让我们离开,不过那个时候我是个小孩子,现在不一样了,我长大了,能保护陛下!” 老皇帝此时对楚玉的感官更好了,自己做过的好事自己可以不记得,但被他救的人一定要牢记在心,显然,楚玉就记得很真切,并且还一直惦记着报答。 听到楚玉提起上一次,按理说这是个提示,但偏偏他脑子都快打结了,还是没想起来楚玉是谁。 他也想不明白,自己记得京城那么多废物点心,怎么楚玉这么好的孩子,偏偏就忘了姓啥呢?但凡记得她的姓,肯定就能记起她。 楚玉故作不知他的窘迫,滔滔不绝地说起上一次的情形来,偏偏又故意隐去关键信息:“上一次遇到的也是这样的猛兽,那时候我怕极了,但陛下好像天神一般从天而降,提着枪三两下就将那猛兽戳死了!” 楚玉的眼睛闪闪发亮,望着老皇帝的眼神满是敬仰,那模样像极了幼小的女儿在崇拜高大的父亲。 老皇帝老了,每一天,他都觉得自己的身体大不如从前,他在楚玉的描述里,也忍不住回想起那个身在壮年的自己,感觉自己都好像变年轻了许多。 他看向楚玉的眼神也越发慈爱了,甚至觉得楚玉就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宝贝女儿。 “你这丫头,这点小事,难为你记了这么多年。”老皇帝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却努力回想自己到底是哪一次拿着枪打猎。 楚玉大声反驳,像是一个维护自己爱豆的狂热粉丝:“陛下,这才不是小事!那次我怕极了,回家后做了好久的噩梦,爹爹将陛下写的福字挂在我的床头,我才没继续做噩梦了。” 老皇帝十分受用,又仔细回想起自己这些年到底给哪些人家赐过“福”字。 近支宗室、王公大臣、一个、两个…… 老皇帝很快放弃,太多了,完全数不过来。 好消息:老皇帝从楚玉口中套出很多她的身份信息。 坏消息:没有一条有用。 楚玉依旧输出无效信息,一脸献宝模样:“陛下别看我刚刚是用刀的,但我也练了很多年枪法,回头有机会,我耍给您看!” 老皇帝表面点头,心里却因为始终想不出楚玉是谁而急得更热锅上的蚂蚁一把,他忽然福至心灵,问道:“朕先前恍惚记得你成亲了,是哪家的小子来着?” 他觉得自己很聪明,既然这丫头从前跟自己很熟悉,那一定出身权贵之家,嫁的人,肯定也是个权贵,知道她夫君是谁,她的身份也就能浮出水面了。 但楚玉的反应却出乎意料。 老皇帝只见她又小脸一垮。 “陛下压根就没记起我,我真是太自作多情了。” 楚玉说完就低下头,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滴答滴答地往下落。 老皇帝都快疯了,他自以为聪明至极的提问,没想到居然又踩雷了。 [小玉,收手吧,老皇帝都快要跟着你一起哭了。] S13号检测到老皇帝的情绪不对,怕楚玉玩过头。 楚玉也觉得差不多了,瘪着嘴说道:“原是我多想了,幼时随行围猎,遇到了熊瞎子,护卫们死伤过半,陛下以枪击杀黑熊,救了我一命。” “十一岁那年,皇后娘娘丧女,陛下为抚慰娘娘失女之痛,曾令我入宫陪伴一月。” “陛下,是我唐突了,将陛下的玩笑话也当真了。” 老皇帝听她提起皇后,这才彻底想起楚玉是谁。 楚玉的父亲老威武侯,与老皇帝是同龄人,曾是帝王心腹,老皇帝确实曾经在围猎中救过楚玉,也确实说过她是自家孩子,楚玉入宫抚慰皇后的事也是真的。 所有的事情都是真的,唯独楚玉的感情是假的,楚玉围绕着老皇帝的需求,为他量身打造了这个人设。 此时老皇帝被楚玉折腾一番后,却忍不住沉迷在这虚幻的情感中,想着自己和她有这么多渊源,难怪她会拿自己当父亲看。 他又想起早早过世的老威武侯,一时心中对楚玉越发怜惜,暗道今日这样伤害楚玉的濡慕之心,自己真的太过分了。 但他也忍不住发出了自己内心的疑问:“我怎么记得你的名字叫芙儿呀?” 楚玉瞪大眼睛,脸上满是委屈,心里却乐开了花,老皇帝混乱的记忆当真是神来一笔,自己又可以趁机收割一波愧疚值。 她的眼泪说来就来:“陛下,丽妃娘娘的侄女,五皇子的表妹,武定侯的嫡次女,闺名唤做芙儿。” 老皇帝脸上浮现尴尬之色,说道:“是朕记混了。” 楚玉接着道:“我与她从前确实交好,但如今甚少联系。” 老皇帝听得这话,总感觉里面有故事,却忍住没问,只待命人去细细打听。 一行人扶着伤员,走了这么久,终于见到了楚玉那匹临阵脱逃的白马。 “陛下,请您骑马先行。”楚玉恭敬说道。 老皇帝看她这般姿态,全然没有先前的亲近,不知为何,心下忍不住升起一股失落感。, 60宠妾灭妻(十五) 第三更 老皇帝回了营帐后不久, 第一件事是派人去接楚玉和那两个受伤的护卫,那两只被打死的老虎,也有人前去处理。 第二件事, 便是调查今日的始末。 围场的猎物虽然也有部分不是豢养的,但两只大老虎这样的猛兽,会突然出现在他行猎路线上, 定然是有人刻意安排。 老皇帝脑中闪过许多人的面孔, 他的好儿子们, 那些急于站队的大臣们, 甚至楚玉的脸也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毕竟负责护卫这次围猎的人,是现任威武侯, 也是楚玉的堂兄。 但老皇帝很快就摇摇头,他想起楚玉先前杀老虎时哭唧唧的模样, 暗道旁人都有可能,楚玉的出现定然是巧合。 为了自己心中突然升起的别样父女情, 老皇帝还是唤来自己的亲信, 查查为什么楚玉会出现在林子里。 调查结果来得很快, 毕竟这可是今日围场里仅次于皇帝遇刺的大新闻。 听完亲信汇报事情经过后的老皇帝:瞳孔地震.JPG。 “她们……她们是真的吗?”老皇帝忍不住追问。 先前楚玉提起秦芙时闪烁其词的模样,他还以为楚玉是在上眼药,没想到故事远比他想象的更精彩。 亲信犹豫片刻,小声复述那些官宦夫人们私下总结出来的内容: “她们闺中似乎确实关系亲密,楚氏低嫁进士,秦氏便跟着嫁进士,婚后但凡楚氏出席的宴会,秦氏必然到场,秦氏总是出言挑衅,试图激怒楚氏, 如今看来不像是秦氏厌恶楚氏,倒像是她在刻意引起楚氏的关注。” 老皇帝刚遭遇完老虎,又吃了这么个惊世骇俗的瓜,大感自己今天可算是够精彩了。 “那楚氏呢?她是如何想的?”老皇帝一时竟忘了自己到底让亲信去查什么了。 亲信挠了挠头,只能机械地汇报自己打探来的消息:“一半人觉得楚氏对秦氏无意,但另一半人觉得楚氏未必无心,这么多年,说不得她早就心软了。” 老皇帝不满:“一半一半的,说了等于没说。” 亲信又道:“陛下,属下如今也无法确认,今日之事是否与楚氏有关,但她进密林,确实是和秦氏打闹所致,乃是临时起意。” 老皇帝心底打消了对楚玉的怀疑,慈爱之心再度占据上风,便打算命人将楚玉请过来。 但话一出口,老皇帝就后悔了,想到楚玉说不定还在闹气,便道:“也罢,朕带着太医去看看她。” 明明臣下为帝王舍生忘死都是天经地义之事,但老皇帝也闹不明白,自己对上楚玉总感觉心虚气短,好像自己欠了她什么一样。 老皇帝心道,或许是因为楚玉对他的父女之情,远超过自己对楚玉的感情吧。 他就这样不断的pua自己,等到他再次见到楚玉的时候,已经完全拿楚玉当亲女儿看待了,甚至完全都没意识到自己一个皇帝,带着太医亲自探望大臣妻子这事有多离谱。 楚玉回了营房也没休息,而是在营地里寻找蒋明珠。 她找到蒋明珠的同时,皇帝也找到了她。 一群小姑娘在草地上抓被人刻意放生的兔子,乍一看,还很和谐。 但走进一看,一个微胖的小姑娘正坐在另一个小姑娘身上,手上动作不停:“你不许骂我娘!” “我就要骂你娘,你娘是坏人,故意坏我娘的名声!” 蒋明珠伸手扯沈淑仪的头发:“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楚玉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扶额,蒋明珠的骂人话术真的太匮乏了,骂着骂着就开始落入下风了。 穿着一身常服,带着护卫和太医低调抵达的老皇帝,看着这打人的一幕,看着一旁略显焦急的楚玉,暗道莫非被打得很惨的小姑娘,就是他的便宜外孙女? 老皇帝顿时DNA都动起来了。 他看着躺在地上的便宜外孙女,心道她现在肯定和当初被熊瞎子盯上的楚玉一样绝望。 真可怜呀,打人的丫头挺胖的,一看力气就大,打人肯定特别疼。 他觉得自己有责任站出来拯救外孙女。 只是不等他挺身而出,楚玉就喊道:“明珠,用点力呀,薅头发,打她脸!快点打完回去吃饭!” 皇帝眼睁睁看着,那个微胖的小姑娘应了一声后,便按照楚玉教的,更加凶狠地投入战斗中。 他仔细回想一番,自己那个便宜外孙女,好像就是叫蒋明珠来着。 蒋明珠这段时间天天扎根厨房,不仅厨艺见长,体重也突飞猛进,加上天天习武,打人格外有力气。 在楚玉的催促下,蒋明珠很快就打赢了沈淑仪:“拳头硬就是道理!你娘就是个坏人!” “我……”沈淑仪浑身是伤,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你打我,我要告诉我外祖父!” 沈淑仪是懂扎心的,她清楚知道蒋明珠的外祖父已经过世,不能给蒋明珠撑腰。 而这边的观战席上,楚玉假装像是才发现老皇帝,躬身行了一礼,问道:“陛下是来找我?” 老皇帝轻咳一声,说道:“朕带了太医来,看看你可有受内伤。” 楚玉脸上没有半分喜色,只说道:“谢陛下隆恩。” 老皇帝见她这副言简意赅的模样,明白她还在闹别扭呢。 恰巧此时蒋明珠小跑过来,气喘吁吁地问:“娘,沈淑仪说要跟她外祖父告状,她外祖父武定侯是好大好大的官,他会不会打我呀?” 楚玉还没回答,老皇帝就已经抢答:“他敢!” 老皇帝已经打探过了,楚玉婚后过得并不好,蒋拓虽然没有传出虐妻的名声,但老皇帝觉得夫妻俩成婚多年只有一个女儿,小妾却生了四个孩子,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夫妻感情好。 连带着,老皇帝对蒋拓感官都变差了。 蒋明珠看着眼前陌生的老男人,也没认出这是皇帝,毕竟往常宫宴上她家位置靠后压根看不清皇帝的脸。 但她却莫名觉得这个老男人气势挺足,在外人面前,蒋明珠还是挺懂礼貌的,询问楚玉:“娘,这位长辈我该怎么称呼呀?” 楚玉脸上浮现犹豫之色,故意停顿了三秒,等待老皇帝抢答。 老皇帝十分配合,说道:“你就喊我外祖父吧。” 蒋明珠闻言满是疑惑,问道:“你是舅舅的爹吗?堂外祖父?” 她一直知道,舅舅威武侯和娘不是亲兄妹,舅舅是过继的嗣子。 老皇帝回答道:“我是你娘的义父。” 楚玉闻言,倏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老皇帝。 老皇帝朝着她温和一笑,说道:“我思来想去,也不知该赏赐你什么,正好,你不是把我当父亲一样敬重吗?那不如就真的当我的女儿。” 楚玉偷偷掐了自己一把,眼睛立马就红了,轻声说道:“我何德何能……” 老皇帝笑了,说道:“是我有福气,能有你这个女儿。” 蒋明珠眨巴眨巴眼睛,凑近老皇帝,细细打量着。 蒋明珠在一个压抑的环境中长大,十分擅长感受别人的善恶,她从前从未在老太太身上体会过隔辈的疼爱,如今倒是从老皇帝身上感受到了。 她小声说道:“外祖父,你也能来围场,应该也是个官吧,沈淑仪的外祖父是武定侯,你的官比他大吗?” 老皇帝先前还觉得蒋明珠刁蛮打人,如今和自己定了祖孙名分后,却越看小胖丫越顺眼,忍不住逗她道:“要是我的官比武定侯小怎么办?” 蒋明珠苦着一张脸,说道:“那我们一起找个地方躲着吧。” 老皇帝又问:“若我的官比武定侯大呢?” 蒋明珠立马抖起来了,说道:“官比他大,那我就不怕了,一起揍他们!” 老皇帝听得这孩子气的话,忍不住大笑起来,感觉近日的烦恼似乎全都烟消云散了。 61宠妾灭妻(十六) 第一更 蒋明珠苦着一张脸, 说道:“可惜这次来的匆忙,我做的雪云酥大部分都送给舅母了,只留了这么点。” 蒋明珠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来,双手捧着送到老皇帝面前。 楚玉皱眉, 说道:“明珠, 你外祖父不能随便吃外面的东西。” 蒋明珠不解, 问道:“这是我亲手做的,很干净呀, 一点都不脏。” 楚玉解释道:“因为这是他家里的规矩。” 蒋明珠不明白, 怎么还有这样奇怪的规矩。 老皇帝却摆了摆手, 说道:“无碍,既是孩子的一片心意, 我怎么能辜负。” 说着他伸手就取了一块,本以为会平平无奇, 没想到尝着倒是不差。 老皇帝笑着逗孩子, 问道:“这真是你亲手做的?盯着厨子做, 可不算是亲手哦。” 蒋明珠提起厨艺可就不困了, 立马站直了身子, 面带得色道:“面是我亲手和的, 水是亲手加的,没找人帮忙,怎么不算是我亲手做的呢。” 老皇帝也没想到小姑娘说话居然一点折扣都没有。 蒋明珠继续道:“我虽然才开始学,但大师傅都说我进步很快,没多久说不定一个人都能做大席。” 皇帝听着这话有些不对劲,低声询问楚玉:“她不需要学琴棋书画吗?怎么瞧着厨艺像是主课?” 楚玉解释道:“别的她也学不精,学这些以后若是发生了意外,至少有手艺在身, 也能填饱肚子。” 老皇帝听了这话,面露疑惑,说道:“能出什么意外?蒋拓再如何,也是工部侍郎,总不能连妻女都养不起。” 楚玉说道:“这世上的事,什么时候说得准,就他那样,说不定哪天就被流放了呢。” 老皇帝闻言微微皱眉,常年身处权力中心,听到这话,他忍不住多想了,觉得楚玉是在替蒋拓求官。 一想到这里,老皇帝原本还火热的心,忍不住淡了两分,说道:“你若不放心,等回头工部尚书退下来了,就让蒋拓升上去?” 楚玉才不乐意给便宜丈夫求官呢,皱眉道:“他又没有立什么功,凭什么给他升官?若是因私情升官,长此以往,朝廷不就要乱套了吗?” 老皇帝看着楚玉神色不似作伪,似是真心在为他这个老父亲考虑,心下微松,暗道自己新认的好女儿果真是个孝顺孩子。 “你也不必担心这个,日后就算蒋拓犯了事,我肯定会将你们摘出来。”老皇帝承诺道。 楚玉面上做出一副感动模样,说道:“您待我真好。” 老皇帝很矛盾,一方面他很享受晚辈对他的亲近依赖,另一方面他也很不希望晚辈是因为他的身份而接近。 楚玉当过女帝,对于高位者的心理把握十分精准,知道他们喜欢看到一个什么样的晚辈。 既亲近依赖,又能不等不靠,只有情感上的依赖,没有物质上的需求,希望晚辈亲近不是迫于权势,而是因为崇敬他们身上的某种特质。 楚玉用了短短一天时间,就已经让老皇帝无数次产生恨不得她是亲生女儿的想法。 楚玉接着说道:“长辈待晚辈越好,晚辈便越不能混吃等死,只有晚辈能立起来了,这才能一劳永逸解决长辈的担忧。” “毕竟,给再多的钱财可能会被人骗光,寻再妥帖的夫君也有可能变心,但学进心里的本事却不会,学会了就是自己的,永远不会离开。” “当年您救我时,我就发过誓,一定要苦练武艺,绝对不能再当一个等长辈去救的人,我要努力去守护想守护的人。” 老皇帝自动将自己带入这个“想守护的人”,迎着楚玉濡慕的表情,他脑海中不禁回想起楚玉赤手空拳打死老虎那一幕,也不知道一个娇娇软软的小姑娘,到底是经过怎么样刻苦的练习,又怀着怎样坚定的心情,才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老皇帝心下软得一塌糊涂,暗道都是因为朕的激励,才会成就今日的女武神。 老皇帝觉得自己是指路明灯的同时,又忍不住惋惜。 惋惜楚玉不是个男人,若她是个男子,凭她的武艺,如今的成就定然不会在老威武侯之下。 这般想着,老皇帝竟然诡异地觉得蒋明珠学厨也不是那么奇怪了,只是心下又遗憾她没能遗传楚玉的好武艺。 楚玉继续道:“我与蒋拓夫妻感情淡薄,他好与不好,我也不太在乎,您不必因我而对他另眼相待。” 老皇帝却还是老思想,说道:“夫妻情浅,日子如何能过得好。” 楚玉越是不要他加恩蒋拓,他竟越发想要通过加恩的方式,让蒋拓好好陪她过日子,全然忘了先前不高兴的那个人是谁。 楚玉说道:“我如今有钱有闲,女儿孝顺懂事,又多了真心疼爱我的父亲,我觉得日子再好不过,丈夫的宠爱,那很重要吗?” 老皇帝别的都没听到,只听见那句“父亲”,心下觉得再熨帖不过,觉得自己这个义父在楚玉心中的地位真是太高了,有了他这个父亲的疼爱,楚玉连丈夫的宠爱都不在乎了。 老皇帝越是脑补,就越想对楚玉更好三分,眼见楚玉是真的不想加恩蒋拓,他的目光忍不住落在一旁的蒋明珠身上。 小姑娘一直歪着脑子认真听他们说话,一句话都不插嘴,小模样看起来乖巧极了。 “明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老皇帝问道。 蒋明珠闻言,第一时间看向楚玉,得到楚玉的首肯后,她认真思索一番,问道:“我能要一把刀吗?” 老皇帝立马道:“回头我就给你寻一把防身的宝刀。” 蒋明珠见老皇帝这么大方,眼神越发亲近,说道:“我不要防身的刀,大师傅说了,每个厨子都有自己的刀,可娘觉得我还不到火候,要等过几年再给我配刀。” 老皇帝见是这点小要求,当即说道:“回头就找最好的工匠,给你量身打造一把。” 蒋明珠闻言立马发出一声欢呼。 楚玉却在一旁唱反调:“现在就定刀,你难道不长大了?” 蒋明珠顿时又纠结起来,她怕错过这个工匠,再难去找下一个,又怕自己只能一直用小菜刀。 老皇帝大手一挥:“一年打一把!” 蒋明珠立马喜形于色,她不知皇帝的身份,此时倒是真的把他当长辈,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撒娇:“外祖父真好!我最喜欢外祖父!” 老皇帝听着这童言童语,脸上也满是微笑,又想起身后带来的太医。 老皇帝始终记挂着楚玉的身体,怕她在和老虎的对峙中受了内伤。 楚玉没再拒绝,待听得太医的诊脉结果,老皇帝放心之余,也忍不住升起一抹羡慕来,年轻真好,打完老虎身体还是嘎嘎棒。 皇帝此行围猎,要在西郊围场待三天,哪怕遇到老虎,他也没有更改这个行程。 伴随着皇帝遇虎死里逃生这件事,一同被围场众人口耳相传的,还有楚玉救驾,被皇帝认为义女,获封郡主之事。 本来先前还全都在传楚玉和秦芙的桃色新闻,如今这些人全都变了脸色围着威武侯和蒋拓连声道恭喜。 只是威武侯脸上没有半点喜色,神色阴沉沉的,像是所有人都欠了他几百两银子一样,看起来丝毫不为楚玉开心。 就连蒋拓,脸上的笑容也十分复杂。 蒋拓本以为这狐妖敢来围场就已经很离谱了,没想到她还真往皇帝身边凑,竟然还让她混了个皇帝义女的名头,他想起楚玉先前说的要吸龙气的话,心下忍不住怀疑那两只老虎是楚玉引过去的,目的就是好一直吸龙气。 蒋拓暗道还真是狐狸精,也不知道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让陛下认下了父女名分。 “你现在真是长本事了,连老虎都敢打,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明珠怎么办?”威武侯直接找到了楚玉。 威武侯一想到这次死了四个侍卫,就能想到当时的惊险,忍不住心惊肉跳,他甚至都忘了,自己已经和妹妹闹翻很久了。 但他此时却发现,主动做先开口的那个人,似乎也没有那么难。 他一时竟想不明白,为了当年的一时之气,置气这么多年,值得吗? 生死当前,谁对谁错,似乎都不重要了。 楚玉挑了挑眉,对上了一张坚毅脸庞,忍不住有些嫌弃:“大哥你怎么老了这么多?” 威武侯恶狠狠道:“还不是被你气老的!” 楚玉来这个世界是来完成任务的,又不是来受气的,当即回道:“我俩还在吵架呢,还是别说话了。” 原身和威武侯,在蒋家人进京前便已经闹翻,而后逢年过节都不来往,上一次见面还是在三年前的宫宴上。 原身是老威武侯的独女,现任威武侯是老威武侯过继的嗣子,本是原身的远房堂兄,两人自小一块长大,虽然不是亲兄妹,但感情却胜似亲生。 当初闹翻的原因也很简单,原身想让威武侯帮蒋拓升迁,威武侯却觉得让蒋拓品行一般,若是身居高位,对原身未必是一件好事。 威武侯不会帮忙,但也不会打压,他希望蒋拓处于低位,觉得只有蒋拓需要依靠威武侯府,才会一直讨好原身。 但可惜,原身当初恋爱脑上头,听了蒋拓的蛊惑,一心想要扒拉娘家资源助力蒋拓,和威武侯大闹一场。 兄妹反目之后,原身被蒋拓冷待,但她性子冷傲,也不愿意向哥哥低头,兄妹俩就一直误解到死。 威武侯听楚玉提起往事,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错,也不愿意向楚玉低头,只梗着个脖子道:“你都让明珠给我送吃的,我就当你是想和好了。” 楚玉懒得跟他计较,道:“你爱咋想就咋想。” 威武侯仔细打量着楚玉的神色,相比较三年前原身在宫宴上一脸沉郁的模样,如今的楚玉显得鲜活许多,他心下觉得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妹妹又回来了。 威武侯压低声音道:“这次是你运气好没受伤,下次哪怕出事的人是陛下,你也不要再这般没头没脑地往里冲了,命只有一次,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楚玉虽然觉得他人不坏,但也不想听人说教,当即不高兴说道:“我这不是没受伤吗?再说,陛下要是真的出事了,你现在还能安稳跟我说话?” 威武侯心下一暖,他是此次围猎负责护卫之人,若是皇帝出事,他确实难逃其咎。 “你是为了我才奋勇杀虎?” 楚玉皱眉,说道:“帮你只是顺便。” 威武侯却认定了妹妹就是为了自己,至于老皇帝和楚玉,在他看来,这半路父女情,哪里比得上自己和妹妹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兄妹情。。 “你这个情我领了,但下次不必再如此,我不想你因此涉险,陛下若真的因此受伤,那也是我办差不利,理当受罚。” 楚玉不太领情:“我不能答应你,因为我不是小孩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救驾,是因为我有能力救驾,你为什么不能正视我,我已经有能力帮你,不再是等待你来拯救的妹妹。” 威武侯前面的都没听进心里,只听见妹妹承认是为了帮自己才救驾,暗道妹妹这么好,自己这些年却为了那么点小事一直跟她置气,真是太不应该了。 楚玉继续道:“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你也不要觉得我在嘴硬,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总觉得从前是爹爹护着我,爹爹去了该轮到你护着我,但我虽是个女人,为何要当被护着的那一个?” 威武侯认真地打量着妹妹,对方的眼睛此时亮得惊人,完全不像过去那个长在闺中的大小姐,周身一股肃杀之气,一站在那里,就让人觉得这个女人不好惹。 见她神色不似作伪,威武侯隐隐察觉到,楚玉变了,变得更厉害了。 但这种厉害,却是用牺牲天真换来的。 威武侯在心底骂了蒋拓无数次,觉得就是因为他,妹妹才迅速成长,变成如今这样。 他心中失落之余,也不得不承认,这种变化,并不是坏事。 过了许久,威武侯方才说道:“你的事我不会胡乱插手,若是你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只管开口。” 楚玉点点头,回了句客气话:“你有需要我帮忙的,你也可以开口。” 威武侯这些年虽然闹别扭,暗中却一直护着蒋明珠,也时常偷偷替原身收拾烂摊子,不是个坏哥哥。 但楚玉也不是来给人当好妹妹的,因而也没有多客气,觉得话说得差不多了,便打算端茶送客。 威武侯眼见着都要被赶走了,这才忍不住问出自己心底的疑惑:“怎么好好的城西的大宅子不住,偏要搬到东南角那样鱼龙混合的地方去?” 楚玉道:“你知道打听我搬家,怎么不看看我最近干了什么。” 威武侯不太介意她的语气,毕竟从前未出嫁前,她对着亲近的人性子便会比较刁钻。 “你办了抚孤堂,这确实是一件扬名的好事,也可以洗刷掉明珠身上的草包名声。”威武侯又道:“正好,你嫂子也有怜贫惜弱之心,回头便以她的名义捐一千两银子给抚孤堂。” 楚玉又不是个傻子,自然能看得出来,这个便宜哥哥是找借口补贴她。 “不用,我挖了个小聚宝盆,以后都不缺钱了。” 威武侯对楚玉了解很多,说道:“蒋二郎能挣钱,但他毕竟姓蒋,蒋家人大多德行不堪,你应当多加防范。” 楚玉也不跟他争执,从善如流,道:“那你给我几个能用的人。” 威武侯也没想到她这么听劝,立马掰着手指头思索起哪些人能用来。 屋外此时传来通报声,得到楚玉的应允后,一个微微躬着身子,面白无须看起来五十出头的男人,在蒋拓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楚玉认得这人,是老皇帝的贴身太监兼总管:梁殷。 威武侯跟梁殷打了个招呼,而后就用力瞪了蒋拓一眼。 蒋拓一个文弱书生,从前就挺惧怕威武侯,此时自然又被吓得一缩脖子。 梁殷打了个千后,便笑得一脸谄媚:“郡主,陛下下午瞧着进上的鲜果不错,点名要送一份给您。” 梁殷既然说了是送,那就不是赏,也不必谢恩。 “劳烦公公了。”楚玉笑得十分真诚,又扫了蒋拓一眼。 蒋拓立马悄悄递给梁殷一个荷包,他这缩头缩脑的模样,不像是楚玉的丈夫,倒像是楚玉的随身太监。 梁殷将这一切全都记在心里,又道:“今日晚宴,郡主可参加?陛下刚刚还提起您和明珠小姐呢。” 他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楚玉自然不会不去。 梁殷得了准信后,又微微躬着身子离开。 屋子里只剩下楚玉三人后,威武侯还没有离开的意思,朝着蒋拓挥舞了下拳头:“虽然你将刘姨娘送走了,但她生的四个小崽子还在,他们要是敢不敬嫡母,我定要你好看。” 蒋拓赶忙道:“舅兄说笑了,这四个小崽子敢对夫人有半点不敬,我第一个弄死他们。” 蒋拓心道他本就指着狐狸精带她飞升,如今看她连老皇帝都拿下了,都当上郡主了,他抱大腿还来不及,怎么还敢跟楚玉作对。 最重要的是,连神棍都奈何不了这狐狸精,他身上还被种了毒,不被打死就不错了,还敢对她不敬? 蒋拓当着威武侯的面,再一次跟楚玉表忠心:“夫人就是我的命,日后夫人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62宠妾灭妻(十七) 第二更 威武侯冷笑一声, 道:“说得倒是好听,她让你去死,你也去?” 威武侯不信任蒋拓, 蒋拓也防备着威武侯。 毕竟, 狐仙得道飞升, 只能带一个随从,万一楚玉将名额给了便宜大舅哥咋办。 蒋拓回答得斩钉截铁:“只要她有需要,我随时可以为她去死, 我可以对天发誓!” 蒋拓的大脑袋瓜子他想得十分清楚。 如果真到了楚玉叫他去死的那个地步, 他就算不乐意, 楚玉也会上手弄死他,所以反正都是死, 还不如说得好听一些, 这样楚玉听着也开心, 自己距离被带飞又近了一步。 威武侯倒是一怔, 毕竟蒋拓这模样,还真不像是在说空话,就连发誓的姿态都摆出来了。 但威武侯还是冷笑一声, 说道:“呵呵, 当年是谁在岳父面前信誓旦旦保证绝无二心, 还不是纳了小妾生了四个孩子, 你说的话, 我全都不信。” 蒋拓继续表忠心:“我从前犯下诸多蠢事,舅兄难免心生误会,但我可以用余生来……” 楚玉却觉得烦了,直接打断蒋拓的屁话,说道:“住嘴, 吵得我头痛。” 蒋拓如今是不是真心,楚玉压根不在乎,反正不听话就打,打不管用就直接弄死,省得碍眼。 楚玉一发话,蒋拓立马闭嘴,不仅看起来极其乖巧温顺,甚至他眼里还有活,知道主动找事做。 眼见着屋里没有婢女,蒋拓自己打了一盆水洗鲜果,洗干净后恭恭敬敬地递给楚玉,心下想着自己这般有眼力见,这不就把威武侯给比下去了吗? 威武侯不知道蒋拓已经卷起来了,他只觉得对方的低姿态怪异极了,脑海中警铃大作: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心里乱七八糟想了一堆,但面上却还是一副找茬大舅哥的模样,指着明明温热的茶壶朝着蒋拓道:“这茶都冷了,你就是这么照顾我妹妹的?还不去换一副热茶来!” 蒋拓摸了摸茶壶,紧接着看了楚玉一眼,一副虽然很委屈,但他却为了楚玉愿意忍辱负重的模样。 “既然舅兄喜欢喝滚烫的热茶,那我就去再拿一壶。” 等蒋拓出去后,威武侯立马压低声音道:“妹妹,你得多防着点这小子,他这么低三下气,还舍得将刘姨娘送走,肯定在图谋什么,你可别被他骗了。” 楚玉知道蒋拓图谋什么,图谋她的麦丽素解药,图谋虚假的飞升。 但狐仙故事是独属于她和蒋家人的py,她并不打算将便宜哥哥牵扯进来,便含糊不清地道:“放心,刘姨娘是我逼他赶走的,就连蒋家人,也都在我的掌控中,他们现在不敢不听我的话。” 威武侯想到先前楚玉的话,想到她说的自己能够独当一面,又看着楚玉不像是被迷惑到的样子,她对蒋拓似乎也很不客气,就像是在支使仆人。 仅仅一个眨眼的功夫,威武侯忽然就悟了。 他想明白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 又是搬家,又是将刘姨娘送走,就连蒋家那群人都不当吸血鬼了。 这一切只有一个理由说得通:妹妹握着蒋拓的巨大把柄! 威武侯觉得这个把柄,一定是能够威胁蒋拓全家的大把柄,说不得就是什么杀人放火的大恶事,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暗道没想到蒋拓这狗东西看起来胆小怕事的,私底下居然干了大坏事。 蒋拓此时端着一壶刚沏的茶水走了进来,他丝毫不知大舅哥的脑补,依旧贴心地伺候着楚玉,果子皮厚他削皮,果子酸了他递水,楚玉皱个眉他立马询问,生怕楚玉有一丝不满。 威武侯眼珠子一转,也跟着摆起谱来,道:“我也要吃果子,你把皮削好,最好还要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 蒋拓手顿了顿,但没有反驳,而是拿起果子老老实实削皮切块,甚至还细心地在果子上插上牙签。 蒋拓不仅没有不耐烦,甚至还希望威武侯能更作一点,这样楚玉就能知道,到底谁才是最会伺候的人,谁才是值得被带飞的那一个。 威武侯也十分配合蒋拓,不停找茬: “怎么大小不一样,这我怎么吃?” “这牙签都劈叉了,你也不怕扎了我的手?” “茶水太烫了,你咋不知道冷一冷?你就是想烫到我!” 蒋拓一句都不反驳,而是不停用怯生生地眼神看向楚玉,活似一个等她做主的小媳妇。 楚玉不耐烦看男人心机大战,挥挥手:“你先下去吧。” 蒋拓二话不说就出去了,完全没有半点男人尊严。 楚玉又看向威武侯,问道:“陛下的护卫,绝对安全了吗?” 威武侯明白这是在赶人了,但看蒋拓出去了,乐子也没了,利索地起身告辞。 等人都走了,楚玉觉得整个世界都清静了,明明只有俩人,却愣是营造去了一千只鸭子的效果,叽叽喳喳让人头痛,趁着离晚宴还早,她补了个觉。 再醒来的时候,婢女们也全都已经准备好给她梳妆。 楚玉任由她们给自己梳妆打扮,换上早就准备好的华服,蒋拓和蒋明珠早早就在屋外等着了,一左一右跟两个门神似的。 蒋明珠此时终于知道老皇帝的身份,颇有些惴惴不安。 “娘,我今天是不是太莽撞了,外祖父还看见我打架了,会不会不喜欢我?觉得我太刁蛮了?”蒋明珠怕皇帝不喜欢她,也怕皇帝因此迁怒楚玉。 毕竟她一直受的教育,就是要乖巧懂事。 楚玉说道:“不喜欢你的人,你做什么都是错的,而对于喜欢你的人来说,你做什么都是对的。” 蒋明珠忍不住问道:“那他喜欢我吗?” 楚玉对着女儿一直很有耐心,知道她内心的不安,便不遗余力的给她肯定:“他要是不喜欢你,就不会吃你的雪云酥,也不会巴巴着给你送刀。” 楚玉捏了捏她的小胖脸,补充道:“你忘了,你也很可爱呀。” 蒋明珠脸上立时迸发出欢喜来,但又犹豫:“可他是皇帝诶。” “他既说了是你的外祖父,你日后就拿他当外祖父孝敬,不要多想。”楚玉随口说道。 蒋明珠用力点头,道:“就算他不是皇帝,我也很喜欢他。” 楚玉心道只要蒋明珠保持这状态,起码老皇帝在位一天,都会护着她一天。 秦芙先前从林子里出来后,便听说自己和楚玉的桃色新闻传得满天飞,她找小姐妹帮忙洗白,齐心协力将脏水全泼到楚玉身上去。 只是等她刚忙活完泼脏水,便又听说楚玉孤身打虎救驾的传奇故事。 即便是个傻子,也知道楚玉如今炙手可热,从跟娘家决裂的蠢货、工部侍郎的夫人摇身一变,成了御前红人。 老皇帝甚至还给楚玉封了爵位。 在这种情形,没有人敢触天子霉头,继续传楚玉的谣言。 不能八卦楚玉,但他们可以继续嚼秦芙的舌根呀。 于是,秦芙好不容易压下的谣言,在短短一个时辰后,又变成了围场头条,甚至所有人都一致认为:秦芙对楚玉求而不得,楚玉对秦芙烦不胜烦。 秦芙此时倒是深刻体会到了,比被人传自己和对家桃色新闻更难受的事,就是被人传自己是对家的卑微舔狗。 她狠狠砸了几个普通瓷杯后,更让她头痛的事情出现了。 她的夫君,户部左侍郎沈耀祖跑过来,狠狠地一拍桌子。 “你从前在家中整日招猫逗狗,一会看柳姨娘不顺眼,一会看二丫头不顺眼,其实你是看我不顺眼!我说你怎么一天天逼着我上进,原来都是怕我比不过蒋拓,怕你的夫婿比不上楚氏的夫婿!” 秦芙目瞪口呆,她没想到自己求而不得的名声,居然这么快就传进了男人堆里,甚至还传进丈夫的耳朵里。 “你听我解释……” 秦芙话未说完,就被沈耀祖狠狠打断。 “有什么好解释的,现在整个围场,谁不知道我当了十几年的活王八!”沈耀祖越想越气,看见桌子上摆着的一套茶具。 这套茶具秦芙十分喜欢,每次出门都带着,哪怕是庙里进香都要带着喝茶用。 沈耀祖抢过茶具就往地上砸:“我记得这茶具就是楚氏送的!难怪明明是平平无奇的东西,你却宝贝得跟什么一样!去哪都要带着!你这哪是带茶具,带的分明是对楚氏的痴心妄想!” 秦芙张着嘴巴,她看着碎成一地的瓷片,忍不住辩驳道:“这是钧窑珍品,专供前朝皇家,早已停窑再无产出,怎么就平平无奇了……” 沈耀祖寒门出身,哪里能分辨瓷器,但他也听过钧窑大名。 市井人流传一句俗语“纵有家财万贯,不如钧瓷一片”,可见钧瓷如何珍贵。 一想到自己砸碎这样的传世珍品,沈耀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开始抽抽了。 但他不想反思自己,选择继续指责秦芙:“你可从来没跟我说过它这样珍贵!” 秦芙沉默,她从不在丈夫跟前表露出这套瓷器的珍贵,是因为习惯了丈夫的眼皮子浅,有什么好东西总想扒拉过去, 她存着私心,想要留给自己慢慢享受。 沈耀祖继续指责:“你觉得它珍贵,不过是因为它跟楚氏有关!” “你不问我为什么要主动说,那样你肯定又觉得我在炫耀。”秦芙狡辩。 沈耀祖冷哼一声,道:“你不要狡辩了,你在乎的哪里是什么钧窑孤品,你在乎的就是楚氏!这套茶具,平常你碰都不让我碰,就是怕我碰了,会玷污你对楚氏的感情,秦芙,你藏的可真够深的,这么多年一直把我蒙在鼓里!若不是楚氏是个女人,我都要怀疑几个孩子是不是我的种了!” 秦芙要不是知道这套茶具是自己多年前,仗着楚氏脸皮薄,借着自己的生日,软磨硬泡要过来的,她也快要怀疑自己真的对楚氏有什么不轨心思了。 沈耀祖自己纳了好几个妾,但完全不能容忍妻子有二心,此时见秦芙沉默,骂道:“怎么?你不说话了,知道自己理亏了?现在全家都因为你丢尽了人,今晚的晚宴你也别参加了,大家一起报病,我怕被人指指点点!” “不能报病!”秦芙慌忙说道。 沈耀祖横眉冷对,道:“只是让你一次不见楚氏而已,你就这么不愿意?让我和孩子们丢脸你就高兴了?” 秦芙深吸一口气,说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楚氏之间没有半点龌龊。” 沈耀祖讥讽:“你倒是想发生点龌龊呢,人家不跟你发生呀,都说你是单相思,你觊觎楚氏多年,楚氏不嫁人你就不嫁人,楚氏嫁人你就立马找人嫁。” 秦芙拳头硬了,她现在总算知道什么叫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我没有觊觎她,我只是习惯了跟她比较,我只是不服气自己不如她!” 但沈耀祖被人嘲笑一天,就连老皇帝都隐晦地打量他好久,他此时早就认定自己当了活王八,哪里肯听秦芙的解释,骂骂咧咧道:“呸,真晦气,我当初怎么就倒霉被你挑中了,你怎么就不先挑了蒋拓呢,我要是被楚氏挑中,现在被嘲笑的人就是蒋拓。” 秦芙见自己怎么解释他都不听,也烦了,伸手就要挠沈耀祖的脸。 “沈耀祖你是不是看楚氏长得比我漂亮,嫁妆比我多,所以你后悔了?蒋拓长得可比你出众,你个癞/□□还想吃天鹅肉,你少做梦!” 沈耀祖一把将她推开,斥责道:“你少动手动脚的,还在围场呢,我脸上多了痕迹,到时候又该传我俩打架。” 秦芙虽然生气,但理智尚存,没有继续动手动脚。 沈耀祖阴阳怪气道:“你瞧瞧你自己怎么形容楚氏的,又是怎么形容我的,你说她长得美,说我是癞/□□,你还说自己没有龌龊心思?真真委屈你这个侯府千金了,天天跟我这个癞/□□睡一个被窝。” 秦芙懒得辩解了,但被丈夫提起自己娘家,立马又硬气了,骂道:“沈耀祖你少跟我装蒜,搞得你娶了我多可怜一样,就算我真跟楚氏有什么,你能娶到我,也是你祖上冒烟!” 沈耀祖冷哼,道:“我当年娶不了侯府千金,也会有别的高门贵女下嫁,你当自己有多么了不起呢?” 秦芙从未觉得丈夫这么惹人厌,那油腻的脸庞、发福的身材,以及不可一世的自恋姿态,她只感觉他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令人作呕。 她甚至都想不明白,自己为了这么一个讨厌鬼,天天跟后宅那些姨娘争什么? 与其成天对着这么个下头男,还不如跟楚玉搞桃色呢。 但多年宅斗经验告诉她,今天这事不能这样了结。 “晚宴我们必须参加。”秦芙目光坚定。 沈耀祖受了一天的气,此时满肚子逃避心态,说道:“谁爱去谁去,反正我已经丢够脸了。” 秦芙说道:“越是不去,人家才越是这样传谣。” 沈耀祖躺平摆烂:“什么谣言?那不是事实吗?等你回去我一定要送你进庙里,岳父来了也拦不住。” 秦芙嗤笑一声,沈耀祖现在话说得绝,但如果自己父亲在官场上扒拉一下,沈耀祖立马就会像摇尾巴的狗一样。 “你要是一心想当别人眼里的活王八,那你就尽管躲。”秦芙轻飘飘地说道、 沈耀祖眼见有洗白的希望,立马仰卧起坐,问道:“难道你还能扭转别人的想法?” 提起这种事,秦芙自觉是半个专家,一脸自信。 “别人说你是活王八,你要是躲了,那就真的会成为活王八,你可是未来要成为户部尚书的人,怎么能背上这样的名声。” 沈耀祖也是个官迷,他绝不允许自己走向户部尚书的道路上有任何一颗绊脚石:“那我该怎么做?” 秦芙斩钉截铁的说道:“你得摆出态度来,让人知道你不信这些谣言,不仅不信,我们的夫妻关系还必须要非常好!好到让别人羡慕,让别人嫉妒!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击垮谣言!” 沈耀祖惊疑不定地看了她一眼,问道:“这样真的管用?” 秦芙点头:“肯定管用,我们夫妻恩爱如蜜,才是对谣言的最有利反驳,我也会努力当一个好妻子,让人知道,我对楚氏没有半点心思。” 沈耀祖仔细想来,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但他心中却始终存着一个疑虑,他忍了又忍,到底还是将这个疑虑问了出来。 “我要怎样才能确信,你逼着我陪你演恩爱夫妻,不是为了刺激楚氏,让她吃醋呢?” 秦芙闻言,气得直接把桌子掀了:“说了多少遍你都不信!这点破事你怎么都过不去了是吧!信你个头,当你的活王八去吧!老娘不干了!”, 63宠妾灭妻(十八) 第一更 眼见秦芙翻脸掀桌子, 沈耀祖倒急了。 去参加宴席秦芙有可能给他戴绿帽子,但不去,他失去的就是尚书帽子。 他仔细想了想, 如果戴上绿帽子后能必得一顶尚书帽子,就算孩子不是亲生的, 他也可以! “好好好,我不问了, 就当你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吧。”沈耀祖安抚道。 秦芙瞪了他一眼,将自己掀翻的小桌子扶起来。 沈耀祖见她这般,还以为她要翻篇。 但秦芙忽然又一脚重重踹在那小桌子上, 再一次表演掀桌后, 大声说道:“本来就什么都没有!你再提我真要挠花你的脸!” 沈耀祖赶忙摆手:“好好好,我不提。” 秦芙心中大骂沈耀祖犯贱,但还是收敛脸上的愤怒,道:“你现在先出去,让丫鬟们进来, 我要梳妆打扮,准备今天的晚宴。” 秦芙本来不太在意这次的晚宴, 毕竟上有皇妃公主,她一个臣妇,也不好打扮得过于出格。 但今天这事闹得太大,她不能再低调,她一定要惊艳众人。 怀着“老娘要迷死所有人”的心态,秦芙这次亮相造型大体维持传统,但其中却藏了许多小细节。 等沈耀祖再次见到她的时候,饶是知道自家老婆是个百合,他也忍不住睁大眼睛一脸惊艳。 看着漂亮老婆, 沈耀祖高兴之余,又忍不住觉得自己身上笼罩着一层绿光,心下猜测秦芙打扮得这么漂亮,想要惊艳的人不是他,而是那个楚氏。 “你打扮得这么漂亮,我要如何才能确信你不是为了……” 秦芙直接打断:“你给老娘闭嘴!” 她听到“确信”二字就知道沈耀祖要憋什么臭屁,怒道:“你要是不想被挠花脸,说话前就好好过过你的猪脑子。” 沈耀祖抿着嘴,神色不停变换,一时怀疑,一时放松,一时愤怒,眼睛闪成了扇形图。 一则谣言,让夫妻俩产生信任危机。 原本还算凑合的婚姻,到围场走了一圈,直接进入同床异梦模式,妻子觉得丈夫油腻不堪,丈夫觉得妻子心有所属,且两人都觉得自己没错,都是对方的错。 沈耀祖为了仕途,觉得自己忍辱负重,是全天下第一委屈之人。 “夫人,我不说了便是,晚宴快开始了,咱们快些去,总不能到的比陛下还要迟。” 秦芙丝毫没有感受到丈夫的委屈,左右看看,不高兴地问道:“淑仪呢?” “她说不去。”沈耀祖回答道。 秦芙以为沈淑仪是因为母亲的桃色传言不敢见人,怒道:“这个没用的东西,这点小事就知道躲,把她抓过来。” 沈耀祖低声解释道:“她脸上不太好看,跟人打架输了。” 秦芙气得眉毛都要竖起来了,问道:“谁打的!” “你小情人……”眼见秦芙脸色不好看,沈耀祖立马改口:“你对头楚氏的女儿。” “我找她算账!”秦芙提起裙摆就要去找楚玉。 沈耀祖站在原地没动,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传言影响太深,如今看秦芙任何举动,都觉得她是在努力引起楚氏注意。 秦芙回过头来,怒道:“你还愣着干什么?女儿都被别人欺负到头上了,你这个当爹的还视而不见!” 沈耀祖问道:“我如何才能确信你不是借这个机会,去找……” “闭嘴!不去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把你的臭屁都憋在心里!别老说什么‘你确信’之类的话,我不听!”秦芙立马打断。 沈耀祖撇了撇嘴巴,低声咕哝:“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秦芙实在受不了了,用力掐了他一把。 沈耀祖“啊”地一声叫了起来,但见妻子神色不愉,仔细思索一番后,低声说道:“其实你想让我将这件事翻篇也容易。” 秦芙了解他的德行,听到这话,立马斜着眼睛,问道:“你又想讨什么东西?” 沈耀祖讪讪一笑,说道:“户部尚书要退了,但我想升上去,还得要人推一把,若是推不上去,能外放做一方封疆大吏,我也乐意。” 他虽然是户部左侍郎,距离户部尚书只差一步之遥,但也需要防着别人空降抢位置,所以希望岳父给他保驾护航,若实在推不上去,能有别的升迁做补偿,他也可以接受。 秦芙冷笑一声,说道:“看我心情吧。” 沈耀祖继续压低声音道:“你也不想我被蒋拓比下去吧?如今楚氏是陛下跟前的红人,若是她为蒋拓说几句好话,万一蒋拓从工部空降到户部,升了尚书呢?到时候他成了我的上峰,你难道会高兴?” 沈耀祖本来说这话只是恐吓秦芙的,但说的越多,他倒越把自己吓个够呛,越发这件事也有很大可能。 他又回到了最初的悔恨:怎么楚氏嫁的人不是他呢! 秦芙还真被他挑起了好斗的心思,道:“你今晚好好表现,明天我就去找我爹。” 沈耀祖立马笑开了花,口中说着“谢谢夫人”,心下却自觉找到了拿捏秦芙的软肋。 “只要你能帮我升迁,你和楚氏的事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你们必须避着人!” 沈耀祖觉得自己大方极了,但秦芙回应他的,是重重在他腰间一掐,若非四周已经陆陆续续有朝臣们路过,沈耀祖疼得差点叫出声。 “你轻点,有人呢!”沈耀祖急了。 “我让你胡说八道!再敢乱说我还掐!”秦芙恶狠狠地骂道。 沈耀祖心下大骂秦芙口是心非,明明爱慕楚玉却偏偏要装样子。 “沈大人。”忽有同僚路过打招呼。 沈耀祖和秦芙一同恢复社交模式,笑眯眯地回礼。 同僚看着二人并排而行,笑着打趣道:“沈大人与夫人成婚十多年了,感情还是那么好。” 这本是极为寻常的一句客套话,但落在如今的沈耀祖和秦芙耳中,他们一致认为这个同僚在阴阳怪气。 同僚一整天都在打猎,因而消息比较滞后,不明白为何恭维后这两人突然冷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莫名其妙地与夫妻俩分开。 秦芙低声叮嘱道:“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但既然来了这里,我们就必须是恩爱夫妻,你装也要装作一副十分宠爱我的样子,知道吗?若是你做不到,那我们现在就回去。” 沈耀祖用力点头,暗道哪怕不是宠给楚玉吃醋,他也得宠给老丈人看。 秦芙又忍着恶心,不情不愿地补充了一句:“一会你得给我夹菜,就像你之前对柳姨娘那样,明白吗?” 沈耀祖一言难尽地看了她一眼,但还是点点头:“知道了。” 眼看着到门口了,遇到的熟人更多,塑料夫妻全都端起甜蜜假笑,沈耀祖在秦芙的提示下做了一个虚虚扶着的动作,一起进了宴会厅。 但是刚进去,秦芙脸上的假笑就裂开了。 她跟沈耀祖吵了那么久,方才让沈耀祖愿意扮恩爱,可一进门,她就见到了真恩爱。 沈耀祖就连假扶都那么敷衍,而蒋拓不仅真扶,那殷勤劲也不像是装出来的,那谄媚的光芒,险些刺瞎秦芙的眼睛。 此时皇帝虽然还没到,但宴会厅里已经有不少人提前在候着,这些人也抓住了重点,全都围着楚玉打转。 “楚婉!”秦芙恶狠狠地叫出楚玉这具身体的闺名。 楚玉打扮得同样光彩照人,妆容中不仅满是细节,还别出心裁,瞬间就将秦芙给比了下去。 最重要的是,她如今拥有了最好的医美:权势。 秦芙也不得不承认,这一刻的楚玉是那么美丽,让她恨不得冲上去挠花脸。 秦芙这幅姿态,却被沈耀祖另类解读,小声提醒道:“你收敛一下,好多人在看你呢。” 秦芙用指甲掐着掌心,骂道:“蒋拓也是个没用的东西,谣言传得那么狠还有脸笑嘻嘻。” 沈耀祖这个软骨头还知道摔茶具发火,蒋拓却完全跟个没事人一样,不仅脸上没有半点愤怒,还像条小哈巴狗似的围绕着楚玉, 沈耀祖立马急了,他可不想被蒋拓比下去,低声说道:“楚氏肯定承诺了蒋拓什么,肯定是要帮他升迁!” 秦芙瞪了他一眼,骂道:“你连恩爱都不会装,活该人家爬上去。” 塑料夫妻俩眼见就要当场吵起来,快要致仕的户部尚书忽然带着夫人路过,夫妻俩赶忙营业,夸道:“陈大人,您和夫人感情真好。” 户部尚书朝着他们点点头,尚书夫人是续弦,也不过四十出头,闻言倒是仔细看了秦芙两眼,笑着说道:“你们感情更好,沈大人胸怀宽广,令人望尘莫及。” 秦芙听着这意有所指的话,手上帕子都快撕烂了,暗骂这续弦果然是小门小户出身,连打人不打脸的道理都不懂。 尚书夫妇寒暄两句,便急忙朝着宴会中心那走去,想要也跟如今围场的新晋顶流楚玉客套两句。 “走,我们也过去打招呼。”秦芙扯了扯沈耀祖。 沈耀祖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 “闭嘴!”秦芙已经数不清多少次让沈耀祖闭嘴了。 “大家都围着他们,我们现在过去,正好让大家都知道,我们压根不受流言困扰。”秦芙解释完,又严厉提醒道:“你就算是装,也要装得像一些!” 沈耀祖勉强点头,继续伸出手虚虚扶着行动不便的秦芙。 秦芙瞪了他一眼,说道:“你要实在装不来,就跟蒋拓学。” 沈耀祖看向人群中的蒋拓,那一脸的谄媚都快凝成实质,鞍前马后殷勤的模样,不像是宠爱妻子的丈夫,倒像是恭顺伺候的太监。 既然来了这里,秦芙就不想当楚玉的陪衬。 “想想你的升迁大计。”秦芙低声威胁。 沈耀祖忍了又忍,只能微微弯着腰,切切实实地扶住秦芙。 随着塑料夫妻缓缓靠近,围绕在楚玉身边的人们,互相对视一眼,竟然不约而同地分出一条路来。 秦芙挺直脊背,斗志昂扬地朝着楚玉走去,那自信张扬的姿态,那一脸挑事的神色,就差把“姐就是女王”五个大字写在头顶。 所有人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等着看话题中心的楚玉和秦芙,到底能撞出怎样的火花。 楚玉是个很大方的人,既然大家都这么想看戏,她自然不会拒绝。 众人只见,楚玉忽然动了起来。 她没有朝前,而是往后退了两步。 秦芙不由得停下脚步,心下有了不好的猜测,她觉得楚玉没憋好屁。 果然,蒋拓这条狗跳了出来,挡在楚玉身前,像个护花使者,朝着秦芙义正言辞道: “沈夫人,请你自重。” 64宠妾灭妻(十九) 第二更 迎着所有人奇怪的目光, 秦芙气得差点当场炸开。 秦芙心中大骂蒋拓没骨气,又看看自己嫁的那个废物,沈耀祖早在蒋拓开口那一瞬间门就撒开了手,躲在人群里, 那模样, 俨然已经融入群众。 秦芙深吸一口气,说道:“蒋大人, 蒋夫人, 我想澄清今日的谣言,事实究竟如何, 相信你们二位应该比我更清楚。” 秦芙的态度十分坦荡, 居然还真的让一部分围观之人信了三分。 楚玉从蒋拓身后露出一张俏丽的脸庞,皱眉说道:“沈夫人, 强扭的瓜不甜。” 秦芙拧紧帕子, 直视楚玉, 说道:“我从来没有想吃你这个瓜,你明知道我对你……” 楚玉可擅长抢话了:“我知道你的心思, 所以我躲着你。” 秦芙遇到楚玉总是特别容易跳脚,调整了大半日的心态,此时又被气得鼻子差点歪了, 她早就忘了来这之前打的那些腹稿:“你胡说!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 你这样有意思吗?” 楚玉心道这要没意思, 那干什么有意思, 仅仅这种程度就受不了了吗?那原身这些年,因为秦芙而受的那些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楚玉张嘴胡说八道:“沈夫人,你真的不要私底下, 一找到机会就对我纠缠不休,我只想安心相夫教子,做个普通人。” 蒋拓听得“相夫教子”四个字,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但很快又恢复成护花使者的模样:“沈夫人,我与夫人感情深厚,请你勿要再从中作梗,大家都有孩子,就算为了孩子,也请你放手吧。” 秦芙忍不住辩解道:“你们有什么感情?她和威武侯一闹翻,你立马就纳了姨娘,连生四个庶出,你还跟我说你们感情深厚,还说我从中作梗,简直就是笑话!” 蒋拓虽然承认秦芙说的都是实话,但为了自己的飞升大计,还是选择睁着眼睛说瞎话:“从前我和夫人误会颇多,如今都已经解开了,我们夫妻之间门哪怕有嫌隙,也轮不着你这个外人指手画脚。” 有位夫人听得蒋拓的话,忽然满脸恍然大悟,低声朝着同伴说道:“我说为何蒋大人夫妻俩有个什么事,沈夫人都要传扬得到处都是,原来她打的是这个算盘,他们夫妻感情不好了,她不就可以趁虚而入吗?” 秦芙可是夫人圈里知名大嘴巴,极其热衷传闲话,尤其是蒋家的闲话。 早些年原身还拿秦芙当朋友的时候,秦芙没少在背后搞小动作。 刘姨娘入府后,原身在内宅不得宠爱,和秦芙隐隐透了几句话,立马整个圈子里的官宦夫人都知道这事,全都开始看原身的笑话。 原身曾经真心实意拿秦芙当朋友,仅有一套的钧窑孤品,秦芙想要,哪怕原身不情愿,但还是送了。 秦芙却从来没有拿原身当过朋友,心里只有攀比与嫉恨,甚至就连蒋明珠,也在秦芙的引导下被沈淑仪踩着扬名。 今日秦芙的闲话搭子几乎全在这个宴会厅里,所有人这么一对,立马发现秦芙确实对楚玉有不同寻常的关注,立马就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这些人虽然在低语,但秦芙却又能听见个大概,因而也明白她们在说什么,一传十,十传百,她辩白不成,反而眼见要将事情坐实了,顿生百口莫辩之感。 但她顶着所有人异样的眼光,还是想要抗争一番,辩解道:“我对她没有那种心思,天地可鉴,我可以对天发誓。” 楚玉立马接话:“啊对对对,你没有别的心思,你就是单纯的特别关注我。” 秦芙咬牙切齿地盯着楚玉,恨不得从她身上咬下一块肉来:“你就这么恨我?非要我名声扫地才开心?” 楚玉看着她,说道:“既然你对我不是倾慕之情,那从前你为何要做那些事,为何要时时关注我,为何我和夫君吵了闹了,你都要传得人尽皆知?” 秦芙答不出来,一旦她说了真实答案,那她对楚玉的所有隐秘嫉妒全都会公之于众,她将会面临另一种意义上的社死。 甚至有可能会是嫉妒与觊觎两种传言交织在一起,让她在夫人圈里再也无法交际。 楚玉继续说道:“你不是要对天起誓吗?那你发誓呀,说你从来没有做过坏我名声的事,你对我是清清白白的姐妹情、没有觊觎、没有见不得我和夫君感情好,若你做了上述任何一点事,你的二子一女,全都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你若敢发这个誓,那我就信你。” 二子一女都是亲生的,秦芙当然不敢 她不能发誓,只能看向四周的人,不停说道:“我真的对她没有半点龌龊心思……” 四周的人眼神躲闪着,并不接话。 场面一度极其尴尬。 楚玉看完社死现场,觉得玩得差不多了,便娇弱地拉了拉蒋拓的衣袖。 蒋拓知机,开口道:“沈夫人,好好好,我蒋某人信你没有龌龊心思,行了吗?只求你以后离我夫人远一些,你吓到她了。” 说完,他便扶着“娇弱”的楚玉,朝着人群外面走去。 主角走了,其他人也纷纷散开,偶尔有人拿同情的眼神看一眼沈耀祖。 沈耀祖此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上来拉了拉秦芙的手,秦芙一把甩开他,恨恨道:“你怎么不继续躲着了?” “算了吧,要不就别挣扎了,闹得灰头土脸的,名声也没有半点改善。”沈耀祖又想摆烂。 秦芙现在最恨的人不是楚玉,而是眼前的丈夫,懦弱无能,反复横跳,遇到事情就知道让女人顶在前面。 “她越是将屎盆子扣在我头上,我越是要好好活着,让她不能得逞!我一定要她好看!”秦芙恶狠狠地道。 沈耀祖被秦芙身上这股劲给吓到了,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小声说道:“你还想怎么样?难不成弄死她不成?” 秦芙现在倒是想弄死楚玉,但也只是想想而已。 沈耀祖比较关心另外一件事:“这晚宴,咱们还要参加吗?要不然继续报病?” 秦芙斩钉截铁:“参加!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退,一旦退了,一切就都坐实了。” 沈耀祖很想说现在跟坐实了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众人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老皇帝方才在丽妃的陪伴下姗姗来迟。 秦芙见到姑母丽妃,立马眼前一亮,想要她能出面帮自己澄清谣言。 但丽妃只是看了她一眼,便赶紧移开视线。 宫里的人,长久处于权力漩涡中心,也天生就是一副势利眼。 如今楚玉得皇帝看重,丽妃也立马对她青眼有加,宴会中不仅频频关注楚玉,她还忖度着老皇帝的心思,夸了好几句蒋明珠。 老皇帝如今正在兴头上,也忍不住夸了蒋明珠几句:“这孩子别看年纪不大,但她不仅沉稳干练,行事也果敢利落,颇肖其母。” 在场也有熟悉蒋明珠的人,只记得印象里是个自卑怯懦,又不学无术的草包,怎么也无法将她和皇帝口中那两个词联系在一起。 蒋明珠如今也不是过去那个怯懦的小姑娘了,在经过楚玉的夸夸团洗礼后,面对夸奖,她微微昂着脑袋,看起来像只骄傲的小鹿。 只不过她还是忍不住轻声询问楚玉:“外祖父怎么知道我沉稳又果敢?” 楚玉想也不想就解释道:“你专心学厨,这是沉稳。他看见你果断出手,打倒沈淑仪,这就是果敢。” 蒋明珠闻言,觉得自己当真是名副其实,神情越发骄傲了。 蒋拓听着母女俩的对话,心底腹诽不已,但却还是在尽职尽责地做着自己的本职工作:伺候楚玉。 他一会给楚玉布菜,一会给楚玉剔骨头上的肉,楚玉一个眼风扫过,他立马就知道楚玉想要什么。 隔壁桌的同僚立马打趣道:“看起来蒋大人府上,万事都是郡主做主,就连蒋大人,也要听凭郡主差遣。” 蒋拓笑了笑,没有解释,若是继续殷勤地伺候楚玉。 倒是也有人不忿蒋拓吃软饭,眼红他老婆成了御前红人,酸溜溜地道:“日后旁人怕是不知蒋大人,只知郡主了。” 蒋拓闻言也不生气,就跟没听到一样,该干嘛就干嘛。 那人见此还不解气,朝着身边人扬声说道:“靠着妻子嫁妆过日子的男人就是气短,你说这软饭真有那么好吃吗?比自己的夫人矮一截的滋味有那么舒服吗?” 如果让蒋拓来回答,他肯定会说舒服极了,毕竟得道飞升的车,可不是哪个凡人都能搭的。 楚玉侧过身子,询问那个说话的人:“郑大人,你是不是嫉妒了?你要想吃软饭,我建议你好好打理一下自己的面容,毕竟长得这么丑话还这么多,真的很不讨人喜欢。” 郑大人涨红了一张脸,许久方才憋了一句:“无知妇人!信口雌黄!” 楚玉轻笑一声,道:“你要不是想吃软饭,那干嘛盯着我们夫妻?你那么关注我夫君,难不成你也跟沈夫人一样,存了龌龊心思?” 蒋拓如今作为楚玉的狗腿子,看着楚玉替自己出头,只觉得浑身舒爽,不过唯一遗憾的是,这狐狸精可能觉得在场人太多,没直接上手打人。 “夫人莫要生气了,我对夫人的心日月可鉴,你别因为一个外人而对我心生怀疑。”蒋拓配合楚玉落井下石。 郑大人气得恨不得摔了酒杯,但顾忌着上首的老皇帝,最终只能咬牙忍了,怕自己落得跟秦芙一个下场,他撇开脸去,不再接话。 沈耀祖一边三心二意给秦芙布菜,一边也竖着耳朵探听楚玉那边的动静,见郑大人吃瘪后,低声道:“咱还是算了吧,别回头又传起我倾慕蒋拓来。” 秦芙眼珠子乱转,让她认命,她显然不甘心。 现场忽然一阵动静,众人看了过去,原来是有人在换位置。 楚玉从原本的位置,挪到了距离皇帝皇妃很近的地方。 “桌子上的菜可还合你的心意?”老皇帝刚问完这话,立马就笑了起来。 这种宴会,都是以交际为主,饭菜口味一般,往往动不了几口。 但楚玉桌子上那些饭菜,此时却已经消灭得差不多了。 楚玉说道:“父皇,我不挑食,很少有不合我心意的饭菜。” 老皇帝也看出来了,她不仅不挑,胃口还大得很。 看着她胃口好,老皇帝也开心,问道:“吃饱了吗?” “吃了个六成饱。”楚玉答道。 老皇帝笑了,道:“那就是没饱。” 说着,他就指了指自己桌子上几乎没动过的羊肉羹,太监总管梁殷立马将羊肉羹端到楚玉的桌子上。 天子赐菜,不得不吃。 一般人都是硬撑着将赐菜吃完。 但楚玉不一样,她是真的饭桶。 老皇帝就看着楚玉一口接一口,不仅不勉强,反而满脸享受。 脸上的表情也不是得到赐菜的感激,而是单纯的在品味食物带来的快乐。 老皇帝也跟着胃口大开,比平常多用了好几口。 丽妃在一旁笑着举起酒杯,娇嗔道:“臣妾恭贺陛下,新得义女,这杯酒您可不能不喝。” 丽妃年纪比皇帝小不了几岁,但因为保养得宜的缘故,看着倒像是三十出头,哪怕已经不再年轻,却也还能看出年轻时是个风华绝代的美人,此时如此情态,看得人骨头都酥了。 老皇帝自然不会不给她面子,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丽妃又温柔地看向蒋明珠,浅浅一笑,道:“明珠看着倒是和衍儿年纪相仿,我只恨没有这么个可人的小孙女,恨不得抱到自家来,婉儿,明珠可许了人家?” 衍儿是丽妃的儿子的庶子,今年八岁,比蒋明珠小两岁。 老皇帝听到这话,不轻不重地看了丽妃一眼。 楚玉笑了,丽妃算盘打得怪精的,这是看她们在御前有体面,明珠又是独女肉眼可见嫁妆丰厚,想要拿庶出孙子来结亲呢。 楚玉若是应了,丽妃一系也许能得个帮手,但更大的可能是老皇帝怀疑她想参与夺嫡,他们父女情感本就全靠楚玉一手营造,若是出了这条裂缝,老皇帝很可能会疏远她。 楚玉若是不应,回头丽妃吹吹枕头风,大可以说成楚玉瞧不上皇孙,赌一赌皇帝更在意便宜外孙女还是亲孙子。 这局面,进退两难。 但无所谓,楚玉是懂拒绝的:“这孩子是克夫命,哪里敢随意给她许人家呢。” 现在进退两难的人变成了丽妃。 就连老皇帝也盯着丽妃。 丽妃尴尬一笑,说道:“既是这样,那当真需要好好斟酌一番。” 楚玉一脸期待地看着丽妃:“我听着娘娘刚才的话音,难道是想帮明珠寻门好亲事,不知是谁家的儿郎?” 丽妃就算再不在意庶出孙子,也不可能上赶着送他被克:“一时半会也想不起个合适的,明珠如今还小,倒也不必太着急。” 楚玉一脸失望,但转而又打起精神来,朝着老皇帝道:“父皇,明珠这命格就摆在这里,日后若是有人求娶,那多半都是真心的,不图别的,就图明珠这个人。” 丽妃听着这话音,不敢置信地看了楚玉一眼,这是在给她上眼药?讥讽她不是真心求娶? 她心下顿时生起恼怒来,自己还没怪她坏侄女秦芙的名声呢,她居然还敢主动挑事,这到底是有多不把自己这个皇妃放在眼里。 老皇帝自然能看出这么点小把戏,但他却没放在心上,丽妃刚刚的举动,他心中也有不满,乐得给她找点不自在。 “若真找到了这样的好儿郎,那可要第一时间门告诉朕,到时候朕来给他们赐婚。”皇帝笑呵呵地说道。 楚玉举起酒杯,道:“父皇金口玉言,这话我可记在心上了,不能反悔。” 老皇帝见她敬酒,也举起酒杯,道:“忘了什么,朕也不会忘了这事。” 楚玉又道:“您别喝酒了,伤身体,喝口茶水女儿就领你的情。” 丽妃对着楚玉怒目圆睁,这是来劲了?有完没完? 丽妃觉得楚玉装出一副体贴样子,就是为了做对比,怪她刚刚撒娇敬酒伤了老皇帝的身体,显得就她楚玉一个人最关心老皇帝。 偏偏老皇帝还特别吃这一套,不停地夸楚玉贴心。 丽妃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楚玉踩着自己上位,眼珠子一转,开口道:“听闻婉儿的父亲先威武侯爱妻如命,一辈子守着夫人,只有婉儿这个独女,臣妾也忍不住羡慕婉儿,有这么个好父亲。” 丽妃话里说的是上任威武侯,实际上要点的人是老皇帝:人家有这么个绝世好爹在前,对你这个义父能有几分真心?, ,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 65宠妾灭妻(二十) 第一更 楚玉此时不仅不慌, 甚至还有时间用奇怪地眼神盯着丽妃:你暴露了知不知道? 丽妃多年来都被认为是天子宠妃,皇帝出巡也最喜欢带着丽妃伴架,这一次围猎就只带了丽妃一个高位妃嫔, 其余的都是年纪轻的低阶美人。 按理说, 她是这个围场上与皇帝最接近夫妻的女人, 又入宫多年,应该很得皇帝信任, 但老皇帝今天白日遭遇那么大的事, 丽妃却跟聋子瞎子一样,完全不了解内情。 显然, 老皇帝压根不和她说心里话, 但凡提了零星半点, 丽妃也不会冒冒失失地说出这么一番蠢话。 丽妃知道的全是大路消息,她知道楚玉救驾, 知道楚玉打虎,但看着楚玉那瘦弱的身板,丽妃以为楚玉只是从旁辅佐,压根不清楚打虎现场是何等凶险, 更不知道楚玉是在可以选择离开的情况下,毅然绝然返回, 用命来给老皇帝断后。 更重要的是, 如今距离打虎也不过几个时辰,皇帝还沉浸在赤手空拳的冲击里,就算要怀疑楚玉的真心,也得再过几个月。 这么急着上眼药,结果自然只会适得其反。 果然,皇帝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冷了起来。 丽妃还以为这是在针对楚玉, 脸上一喜,就打算继续上眼药:“臣妾听闻,当年婉儿出嫁,威武侯几乎将整个侯府都当做陪嫁,如此拳拳父爱,真是……” 丽妃想着就算不能让老皇帝怀疑楚玉的真心,也要让老皇帝知道自己只是个替补父亲,完全比不上老威武侯在楚玉心里的地位。 但她话还没说完,楚玉的眼眶先红了。 老皇帝斥责丽妃:“桌子上那么多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大好的日子,非要戳人肺管子?” 楚玉故作坚强地摇了摇头,朝着老皇帝道:“父皇,不怪丽妃娘娘,她只是随口一提,都是女儿太过敏感了,若是爹爹在天有灵,知道我如今又有人疼了,不知会有多高兴。” 老皇帝也放缓了神色,他不仅不觉得自己是个替补父亲,甚至还觉得自己是楚玉唯一的依靠,说道:“你放心,只要朕在一日,就护着你一日。” 父女俩温情脉脉,丽妃在一旁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楚玉反过来给丽妃下蛆:“父皇,长辈对晚辈的疼爱之心都是一样的,您疼爱女儿,丽妃娘娘也一样疼爱五皇子和皇孙们,为了五皇子,哪怕上刀山下火海,娘娘也一定愿意。” 老皇帝脸色一沉,他如何不明白,丽妃上蹿下跳半天,不就是为了宝贝儿子争取利益,争取他屁股下这把龙椅。 年迈的帝王,最在意的就是手中的权柄,面对任何想要抢夺的人,他都恨不得扑上去咬一块血肉下来。 丽妃察觉到老皇帝的变化,脑中心念急转,含情脉脉地看向老皇帝:“身为女子,最在意的不就是丈夫儿女吗?” 楚玉:“哦,那我可能是个异类,我夫君和旁人生了四个子女,我如今在这世上在意之人,唯有父皇与明珠,若是谁敢伤害他们,我就敢与谁拼命。” 老皇帝听得这话,看着楚玉的眼神又柔和三分,旁人说这话他还会觉得是空话,但楚玉打虎时那股子狠劲,他依旧历历在目。 至于丽妃的表白,老皇帝却只信半截,他甚至还顺着楚玉的思路往下想,楚玉的丈夫只是有了个姨娘她就死心了,那他呢?他后宫的女人那么多,这些女人又各有儿女,放在他身上的感情又能有多少。 丽妃感受到老皇帝审视的目光,但楚玉的话对她是降维打击,她完全没发接,楚玉的丈夫跟别人生了四个孩子,皇帝的女人更多,生的孩子也更多 人最怕的是对比,往常在后宫,大家都是各自为了儿女拼命,倒显不出区别来,如今她面对的人楚玉。 楚玉又不想要老皇帝的权柄,她想要的是老皇帝对蒋明珠真心地疼爱。 有了这天底下最有权势之人的庇护,蒋明珠才有可能过逍遥自在的生活。 楚玉看老皇帝不怎么动筷子了,显然是吃得差不多了,便开口说道:“父皇可是觉得闷了?屋子里人多,您若是愿意,我陪您出去透透气。” 老皇帝被她这么一说,还真觉得这屋子里人太多了,每个人都各怀心思,让他心烦意乱,便起身离开。 皇帝一走,宴会厅上其他人全都放松下来,可以放心的交际应酬。 秦芙也忍不住凑到丽妃身旁,轻声喊道:“姑母,您得帮帮我。” 秦芙觉得如今楚玉敢这么猖狂,依仗的不就是老皇帝在背后撑腰,她想着釜底抽薪,直接切断楚玉的依靠。 丽妃只是看一眼就知道她想干什么,说道:“你怎么就招惹上这么个人?我刚刚都差点着了道。” 丽妃一时也想不明白,楚玉精得跟个狐狸精一样,怎么秦芙这个蠢货也能压制她这么多年? 难道自己比秦芙还蠢?丽妃猛地摇头,坚决不承认这种可能性。 秦芙凑过来,贴着丽妃,像幼时那般对着她撒娇:“姑母,楚婉这人性子霸道,她现在又到处污蔑我的名声,都已经开始影响我夫君的仕途了,您可得好好跟陛下说道说道。” 丽妃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道:“你别贴着我。” 她感觉宴会厅里其他人都拿异样的眼光看自己了,一旦知道秦芙喜欢女人后,丽妃这个亲姑母立马戴上了有色眼镜,觉得秦芙离得近了都是在觊觎她的美色。 秦芙此时也木了,她接受到丽妃嫌弃的眼神,道:“您想什么呢?都是楚婉乱传谣言,我对女人真的没兴趣,连您也不信我吗?” 丽妃敷衍道:“啊对对对,我相信你真的不喜欢女人,你离远些。” 秦芙一脸受伤地站远了些,但她还记得自己的目的:“楚婉的事……” 丽妃想起楚玉也觉得头痛,遇到这么个硬茬,她总感觉自己硬碰硬下去并不好。 但她不知道,她还在犹豫要不要继续对付楚玉,楚玉已经在琢磨着抄她的底。 如今围场里的达官贵人们大多都在参加宴饮,外面闲逛的人就少了。 月色明亮,四周来来往往的全是护卫和宫人。 老皇帝挥手让其他人跟在后面,楚玉陪着他慢慢消食。 “人年纪大了,却还是不想服老。”老皇帝满脸寂寥之色。 权力既是无上荣光,也是无尽枷锁,楚玉明白,对于政治生物来说,只有死亡的那一刻,才能彻底解脱。 “既然您不服老,那就不服好了,与那些说您老的东西斗到底。”楚玉说道。 老皇帝笑了,道:“朕以为你会恭维一两句,说朕还不老。” 楚玉道:“老不老,是您自己决定的,我说了又不算,您觉得自己老了,那就是认输了,您要觉得自己没老,那您就永远年轻。” 老皇帝摇摇头,道:“朕不想认输,但旁人却催着朕认输。” 老皇帝察觉到随着年迈,自己身体各项机能在飞速老化,朝臣们也日日在催着他立储,早早战队的臣子盼着自家主子能上位,而一心忠于他的臣子,怕国无储君未来生乱也在催着他立储。 老皇帝只觉得似乎所有人都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似乎自己与全世界为敌。 “您不想认输,那我们就不认输。” 楚玉面上一脸坚定,但却巧妙用着小话术,将自己和老皇帝拉入了同一阵营。 老皇帝居然还真觉得与楚玉变得更亲近了,他一直信赖的臣子、亲生的儿女全都有各自的思量,他也不敢跟他们吐露内心真实的想法。 但他也是人,有些话憋得太久,也会觉得有一块大石压在心口,让他觉得不吐不快。 “他们这些年,隔三差五就要催着立储,说到底是觉得朕老了,可看着这些皇子,朕还没有想好。”老皇帝说道。 楚玉知道,这只是老皇帝的表面想法。 而他内心真正的想法,其实是恐惧。 恐惧立了储君之后,在他这个皇帝还活着的时候,朝臣们就疯狂站队,权柄下移之后,朝堂上出现两个君主,他也害怕这个继承人若不合适,到时候羽翼丰满自己想换都换不了。 楚玉以哄小孩的语气说道:“既然觉得都不满意,那就不着急,等愿意选的时候,再好好挑一个。” 老皇帝听到这样孩子气的话,不由失笑,说道:“若是哪一日,再遇到老虎,朕身边又没有你这个打虎女英雄,国无储君,岂不是要乱成一锅粥了。” 他也理解忠臣们的想法:“说到底,他们催朕,也是怕朝廷出乱子,并没有坏心。” “父皇,您别咒自己,快跟我学。”楚玉说着打了两下自己的嘴巴,道:“咱们跟老天爷道个歉,说您刚刚的话是无心之语,老天爷不要放在心上。” 楚玉的举动虽然幼稚,老皇帝却十分感动,知道她只是想让自己活得长一些,便笨拙的学着楚玉的模样,轻轻地在自己的嘴巴上拍了两下。 楚玉继续道:“我们将晦气拍走了,这样您一定能长长久久的活着。” 老皇帝轻笑一声,说道:“朕知道你是好心,但朕的父亲五十而终,朕的祖父命长,但也不过一甲子,细细算来,朕也不知还有几年好活。” 老靠山想倒,楚玉可不允许,老皇帝如今身子也没什么明显的毛病,又没有家族遗传,楚玉觉得如果他真的有遗传病,那也是权力综合征,整日东想西想忧虑过度。 “如果我帮您解决了储君的疑问,您愿不愿意好好养生,争取长命百岁?”楚玉问道。 老皇帝听到这话,不仅不高兴,反而觉得楚玉是想站队了。 但他还是问道:“你想怎么解决。” 楚玉装作丝毫不知他的变化,说道:“朝臣们不是想让您立储吗?那您就立。” 老皇帝沉下脸,问道:“你想立谁?” 楚玉笑嘻嘻:“谁也不立。” 老皇帝满脸疑惑。 楚玉解释道:“我们找个大家看得见摸不着的地方,写一道立储的圣旨,然后告诉朝臣们已经立了储,至于那道圣旨里的名字,您就先空着,等什么时候选好了再填进去不就得了。” 楚玉也不由得感慨,雍正创办的秘密立储制度,他自己基本没用上,现在却像是为老皇帝量身打造的。 果然,老皇帝细细思索一番,越想越觉得妙极了。 他不想立储是出于私心,但也明白,若是不立储,他突然驾崩朝廷必然生乱,而楚玉这个想法,既保证自己活着的时候朝臣不敢胡乱站队,又能确保自己选定的继承人未来可以名正言顺。 老皇帝脑子里很快就有了大致章程,甚至连藏遗诏的地点都想好了,就在勤政殿的牌匾后头,那里够高,也一直处于自己的控制中,寻常人轻易拿不到。 他嘴上说着没有选好储君,实际上心里早就有了决断,连名字都能直接填进去,四皇子正值壮年,素来勤勉,是个坚固可托之人。 靠着楚玉出的这个主意,他要是对四儿子不满意,还可以随时换一个名字写,以极小的代价就能换掉储君。 这般想着,他自觉近期的所有烦恼全都一扫而空,整个人神清气爽,看楚玉也越看越觉得是老天爷送给自己的福星。 楚玉自然不是白白给他出主意,如今天下太平不方便她造反,但她可不想当个忍气吞声的小角色。 男人都能争权夺利,她为什么不行?怎么,女人就不配拥有野心吗? 哪怕如今老皇帝待她亲近,但宠爱终究只是一时的,她必须展现自己的价值,将身份转变为老皇帝依赖信重的军师,以自己的方式参与朝政。 “婉儿,你心里当真没有看好之人?”老皇帝知道楚玉一心为了自己,但还是忍不住想要确认。 楚玉笑了,说道:“您最看好您,我和其他人压根不熟,只有您活得长长久久的,才能一直给我撑腰。” 老皇帝很满意,说道:“便是为了你和明珠,朕也会努力活得长长久久。” 楚玉确实对下一任储君没什么想法,毕竟无论是谁上位,哪怕是丽妃的儿子都无所谓,只要继任者想当个好皇帝,楚玉随便拿出点先进的科学技术,立马就能成为新皇的座上宾。 若继位的是个昏君怎么办? 那楚玉更开心了,这不得当场造反,自己当女帝,岂不是美滋滋。 楚玉满脑子权谋算计,面上却依旧是一片清澈的担心:“夜晚天凉,您下次要穿厚一些的衣服。” 老皇帝十分受用:女儿不仅真心孝顺,还特别聪慧。 66宠妾灭妻(二十一) 皇帝一旦接受这个设定之后, 立马就一发不可收拾。 三天围猎结束之后,一行人返回京城。 丽妃眼睁睁看着皇帝待她疏远,想要上眼药都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倒是楚玉, 时不时就受皇帝召见,皇帝见她的时间比丽妃还多。 老皇帝打猎喜欢带着楚玉, 父女俩时不时还要比一场,楚玉武力值摆在那里, 也没有刻意隐藏实力,从来都是全力以赴,因而基本都是赢的,每天都带着不少猎物满载而归。 倒是蒋拓看着猎物瑟瑟发抖:这狐狸精,怎么连狐狸都猎? 楚玉在他心中,已经晋升为同类相残的狠角色,蒋拓伺候得越发用心, 也越发不像个丈夫,活脱脱一个奴才秧子,那殷勤体贴的模样, 都可以和梁殷竞争大内总管了。 旁人不知道蒋拓的真实意图,全都以为他是为了升迁在伏低做小,就连老皇帝都忍不住这么想, 还询问过楚玉有没有这样的意图,但却被楚玉严词拒绝。 楚玉觉得蒋拓能混到工部侍郎的位置上,都已经是老天不长眼了, 怎么还会想着让他继续升迁。 楚玉不是个低调的人, 回了京城之后,立马把前头大门上蒋府的牌匾,改成了郡主府。 蒋家众人见她居然连皇帝老子都骗过去, 还混了个郡主当,对她越发敬畏,也越发不敢再起小心思,就连一向屡教不改的大房夫妇,都学会了夹着尾巴做人。 楚玉也知道打个棍子要给颗甜枣的道理,蒋家人这段时间门都还算老实,她便给他们发了点工钱。 “堂主,老婆子如今吃住都在抚孤堂,拿着钱也没什么用,不如全都捐了做善事。”老太太就跟个托一样,站出来带头捐钱。 抚孤堂的伙食不差,每天又强制作息,干活也有大房两人做牛马,老太太也不觉得劳累,她现在只想着早点攒够功德,好下辈子还能继续投胎做人。 老太太一辈子愚昧地活着,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执着下辈子做人,但长久以来的惯性,让她觉得这件事特别重要。 其他人虽然也怕自己转生成畜生,但到底不像老太太这样不受儿女拖累,因而做不到把钱全都捐出去。 楚玉也不强迫,只是她用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她越发看重老太太,将抚孤堂几乎全都托付给了老太太。 最重要的是,楚玉跟老太太时不时通报进度条,告诉她距离转世成人还差多少功德。 老太太大权在握,整个人都年轻了十岁,因为心态年轻的缘故,白头发都少了许多,她不知就里,只当是功德增加后的副作用,越发对狐仙狂热信仰。 如今老太太每日跟打了鸡血一样,她对着大房两口子重拳出击,对着抚孤堂的其他人如沐春风,整个人都显得慈眉善目起来,成了这条街上最和善的老奶奶。 大房夫妻成日劳作,又过了三个月哑穴才自然解开,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被分了四个多月的功德,他们觉得自己离死快不远了。 “堂主,我们真的知道错了,不能再将我们的功德分给他们了,我们都快要累死了。” 大房夫妻俩跪在楚玉面前,不断哀求。 他们天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迟,吃得比猪差,承担了这个家以及抚孤堂所有的脏活累活,他们觉得自己都快油尽灯枯了,他们全当这事丢功德的后果,完全没想到这本就是不停劳作带来的副作用。 楚玉面露沉吟之色,似是在思考要不要作法。 其他人眼珠子转了转,最后全都落在蒋大郎身上。 毕竟,如果有谁能抓住大房夫妇的把柄,那肯定就是他们最爱的长子。 蒋大郎不负众望,主动揭发自己的亲生父母:“堂主,他俩昨天上午偷吃了三块油糕。” 油糕是蒋明珠做的,用来奖励给那些做工的小姑娘们。 大房夫妻天天不准上桌吃饭,只能等其他人吃完了,捡两口残羹冷炙,肚子实在饿的不行就忍不住偷吃了三块。 楚玉昨天上午进宫了,因而系统没能及时监控到这个情况。 大房夫妻立马对着亲儿子怒目圆睁:“早知道当初你出生就该溺死!” 蒋大郎不躲不闪,而是做出痛心疾首状道:“爹,娘,你们知错就要改,我身为人子,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误入歧途!” 蒋大嫂这个从前最疼爱蒋大郎的人,此时破口大骂:“狗东西,说得好听!不就是想分功德吗?我真是瞎了眼,这么多年把你当做宝贝!” 蒋大嫂忽然想起自己另一个儿子蒋二郎,二郎再如何不讨她喜欢,再如何不上进,至少特别孝顺,若是同样的情形,绝对不会为了功德而不顾她的身体。 她仔细想想,自己这几个月都被困在抚孤堂里,似乎已经很久都没有看到二郎了。 “堂主,您知道二郎去哪了吗?”蒋大嫂询问楚玉,直觉告诉她,楚玉一定知道二郎的下落。 楚玉看了她一眼,反问道:“你这个当娘的都不知道吗?” 蒋大嫂对着楚玉磕了个头:“堂主,您是大仙,您一定能算出来他去哪了,对吗?” 楚玉自然知道蒋二郎去哪了:“哦,你偷油糕,我不乐意给你算。” “我再不偷吃了,也不偷懒了,求您告诉我他的下落。”蒋大嫂哀求道。 她想知道蒋二郎的下落,也不是因为她想念次子,只是单纯觉得次子能给她撑腰。 “看心情吧。”楚玉回道。 其他人此时七嘴八舌地求了起来:“堂主,这两口子屡教不改的,你可千万不能收了法术。” 楚玉的视线在这些人身上扫了一圈,明明都是骨肉至亲,如今为了点利益却很不得将两人往死里造。 这种违背道德伦常的剧情,她爱看! “既然民心所向,那我也不得不考虑一二。”楚玉故意做出一副深思之态。 大房夫妻顿时面如死灰。 但楚玉也知道弦崩太紧会断,万一真逼急了,这俩玩意恶从心头起一刀结果了蒋家某个人呢。 “念在他们这段时间门表现尚可,只是犯了点小错,我便小惩大诫,三天后再收回法术。”楚玉说道。 大房夫妻立马精神起来,只是三天,三天后他们就能过上好日子。 其他人虽然失望,但楚玉都发话了,也不敢再反驳。 楚玉处理完抚孤堂的事情,便回了前院,恰巧蒋二郎从北方回来了。 蒋二郎这次出门花费了三个月,一路上商队走走停停,也曾经遇到过不少凶险之事,但靠着威武侯送的几个护卫,以及威武侯和蒋府两面旗帜,这才频频化险为夷。 “你这次回来,等年后再出去,你年纪也不小了,我给你相看了一个姑娘,你们先见一面,若是合适,就将婚事定下来。” 楚玉对待不同人有不同的方式,蒋明珠这种,楚玉预备一辈子呵护着的,她成不成婚楚玉都无所谓。 但蒋二郎这样的工具人,又是土生土长被原身家庭伤害过的古人,那定然特别在意成家立业,以弥补自己多年的亲情缺位。 果然,楚玉主动以长辈的身份帮忙张罗,蒋二郎立马眼睛亮了起来,只是因为害羞吭哧吭哧半天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你既然不反对,那我就当你默认了,那姑娘生得标致,又性子爽利,是个好相处的。”楚玉笑着说道。 蒋二郎小声说道:“全凭二婶做主,您觉得行的,一定是个好姑娘。” 楚玉说道:“你们要过一辈子,总要彼此满意,日后才能相互扶持着走下去。” 楚玉选的人,并非什么高门大户出身,而是一个低阶武官家庭的次女。 姑娘即将十八岁,和蒋二郎年纪相仿,但先因守孝耽搁了时间门,后又因为嫁妆太单薄而婚事艰难。 武官家并不是卖女儿的人家,但因为家里养着九个儿女,只靠着武官一个人的俸禄,平常日子都过得紧巴巴,自然无法提供一份正常的嫁妆。 “侄儿又不指望靠妻子的嫁妆过活,怎么会挑剔这些,能娶到官家小姐为妻,实在是侄儿高攀了。”蒋二郎很有自知之明。 蒋家本是乡下农户,先前蒋大郎这个长房长孙成亲,还是靠着蒋拓的面子,才娶到一个京城本地的媳妇,甚至只是普通的小户之女。 蒋二郎觉得自己能娶到小官女儿,定然是二婶从中周旋的结果,哪里还敢挑三拣四。 那低阶武官有意攀附楚玉和威武侯,态度一直十分积极,蒋二郎相貌堂堂,又一心奉承,武官对他感官也不错,因而这次见面彼此都很满意。 女方家是官宦人家,又是正经结亲,无论如何便绕不过大房两口子,需要他们以父母身份出面定下婚约。 “你娘一直吵着要见你,你心里怎么想?”楚玉询问蒋二郎的意见。 蒋二郎在短时间门跑了两趟行商,整个人都成熟许多,见识了广阔天地之后,他忽然觉得从前的自己还是太幼稚了。 只是年迈的父母而已,就算可怕,还能厉害过山贼吗?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蒋二郎进了抚孤堂。 蒋大嫂一见到他,立马丢掉手里的扫把,直接扑到他身上不停捶打。 “你这段时间门跑哪里去了?野得人都找不到了,你个不孝子!” 蒋二郎深知财不露白的道理,说道:“我如今在外面赁了屋子住。” 蒋大嫂生了一双势利眼,上上下下打量着蒋二郎的衣衫,只见虽然说不上如何华贵,但绝对不便宜,心中立马有了想法。 “你挣了大钱?”蒋大嫂询问。 蒋二郎说道:“这几个月跟着商队,跑了一趟南边,又跑了一趟北边,过程十分凶险,万幸我活着回来了。” 蒋大嫂压根不关心儿子的安危,只一个劲追问:“既然凶险,那给的钱肯定不少,一趟能挣多少钱?” 蒋二郎心道一声果然,他又有什么可期待呢。 “跑一趟能挣一百两银子。”蒋二郎说道。 蒋老大立马道:“二郎,给爹买只烧鸡,再打二两好酒。” 这只是小要求,蒋二郎没有拒绝。 蒋大嫂也跟着伸出手来:“银子给我,我替你收着,省得你乱花。你就不该租赁房子,你一个人吃住都在商队里不就行了。” “银子小部分交房租,其他的全给二婶了。”蒋二郎说道。 蒋大嫂立马怒了:“你给她干什么!” 蒋二郎一脸委屈:“我每个月要替哥哥挨五十棍,交了钱就不用挨打。” 蒋大嫂有一瞬间门失语,她脑子转了转,说道:“你别替你大哥挨打了,他不是个东西。” “娘您不是最疼大哥吗?”蒋二郎故意问道。 蒋大嫂提起蒋大郎顿时一肚子牢骚,喋喋不休地骂了小半个时辰才停下。 蒋二郎心下觉得自己十分不孝,他听着母亲说起大哥如何陷害父母,他竟然没有半分心疼。 “既然大哥这么不孝顺,那我将您和爹爹接出去住吧。”蒋二郎故意这般说。 大房夫妻瞬间门心动,他们实在受不了被一群狼围着的日子,尤其这群狼还是骨肉至亲。 “那我们这就去向二婶辞行?”蒋二郎兴冲冲地问道。 大房夫妻立马垮了脸,在没有得到楚玉允许的情况下,他们哪里敢随便离开,况且还中了噬心散,如果没有吃到每个月的解药,会死人。 “二郎,这事先不着急。”蒋老大说道。 蒋大嫂也在一旁道:“对,不着急,二郎,下次你得了银子,先送到我们这,别乱花了。” 蒋老大轻声提醒道:“拿了银子咱也出不去呀,他们管着呢,你还不如让二郎多给我们买点吃的,我好久没吃烧鸡了。” 大房夫妻如今是蒋家食物链底端,除了和蒋家所有人一样不准离开抚孤堂,他俩每天还吃的都是残羹冷炙,其他人吃剩了他们才有机会上桌子。 这一切的原因,是因为楚玉表现出了明显的不喜欢,其他人顺势讨好。 蒋大嫂说道:“我不管,银子就该交给娘管着。” 蒋二郎闻言微微皱眉:“可是,我马上要娶亲了呀。” 大房夫妇闻言一惊。 “你要娶谁家姑娘?性子怎么样?好不好说话?”蒋大嫂不断追问。 老实说,她并不愿意蒋二郎这么快就娶亲,因为一旦有了自己的小家庭,二郎就不会全心全意孝顺他们。 “是武官家的女儿。”蒋二郎一脸羞涩。 蒋大嫂听得是小官之女,一颗心直直往下坠。 这样的出身,她压不住。 既然压不住,蒋大嫂心一横。 “二郎,我不同意这门亲事!” 蒋二郎闻言一脸震惊:“为什么?” “人家是武官家的女儿,怎么可能看得上你呢?你别不是被人骗了,她肯定是要骗你的银子!”蒋大嫂张嘴胡说八道。 蒋老大也在一旁不停附和:“对,二郎你肯定是被人骗了,你别忘了我的烧鸡,这段时间门要是不出门,你天天给我送一只,行不行?” 蒋二郎脸色一变,痛心疾首地看着二人:“你们还是我的爹娘吗?” 大房夫妻点头:“我们是你爹娘,所以你孝顺我们天经地义。” 蒋二郎暗道这难缠的模样,确实跟几个月前一模一样。 但他蒋二郎,如今已经变了。 蒋二郎抓住蒋大嫂,咆哮着质问道:“你们为什么这么见不得我好!为什么还是这样,恨不得世上所有好事都属于大哥!” 蒋大嫂淋了一脸唾沫星子。 “我什么时候见不得你比大郎好了……”蒋大嫂委屈,她记得自己一直在骂大郎呀,怎么二郎突然扯出大郎来。 “你们不就是怕我娶个比大嫂更好的媳妇,将大哥给比下去吗?”蒋二郎继续质问。 大房夫妻此时只觉得百口莫辩。 “我们没有,你听我们解释……” “不,我不听!我不听!你们还是老样子,还是只在乎大哥!我好难受!” 蒋二郎说完这话,立马做出一副难受到无法呼吸的模样,捂着胸口跑了出去。 蒋老大在身后大喊:“二郎,别忘了我的烧鸡,一定要记得给我送烧鸡,我还要喝酒!” 蒋二郎压根没回话。 蒋二郎来了又走,除了听他们吐了一肚子苦水,啥也没带。 甚至让人忍不住怀疑,蒋二郎就是来听笑话的。 蒋老大忍不住问妻子:“你说,明天他还来吗?会给我带烧鸡吗?” 蒋大嫂脸色阴沉:“他翅膀硬了,敢背着我们结亲,这门亲事我都不同意。” 蒋老大在不侵犯自己利益的情况下,他都习惯性听从妻子的想法。 “对,除非他天天给我送烧鸡,否则我绝不同意。” 蒋大嫂瞪了他一眼。 蒋老三却突然凑了过来,阴沉沉地说道:“扫把拿起来,看在二郎的面子上,让你们歇了一个时辰,回头要补上。” 大房夫妻这段时间门一来,已经养成了条件反射,立马拿起扫把。 蒋老三却没有离开,而是继续站在那当监工。 蒋老大小声问道:“老三,你知道二郎住哪吗?” 蒋老三翻了个白眼,道:“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反正你也出不了门。” “我想找人给二郎带个信,让他别忘了我的烧鸡。”蒋老大委屈巴巴地说道。 蒋老三嗤笑一声:“就大嫂那德行,你还指望二郎能听你的话?” 蒋老大很少动脑子,闻言长大嘴巴:“老三你跟我仔细讲讲,我不太明白。” “大哥,不是我说你,你就是儿子太多了,才会这样不知珍惜。”蒋老三批评道。 他以前很羡慕大哥,因为大哥有四个儿子,但后来他就不羡慕了。 大房夫妻只看重蒋大郎,弄得其他儿子离心离德,以后肯定要吃亏。 “你仔细想想,到底是谁最偏心大郎?是你吗?”蒋老三问道。 蒋老大隐约抓住了什么:“是你大嫂偏心大郎,我只是懒得管。” 蒋老三继续道:“对呀,你压根没怎么掺和,但现在二郎跟你俩都离了心呀,大嫂干了那么多拖累你的事,你还事事都听他的,大哥,你可真是心大呀。” 蒋老大只觉豁然开朗,越来越觉得都是因为妻子,自己才会被罚功德,自己走到如今这一步,都是妻子害的! 蒋老大不知道反思自己,一个劲将责任推到蒋大嫂身上后,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吃大亏。 蒋老三压低声音道:“看在多年兄弟情上,大哥你听我一句劝,日后你只要跟大嫂对着干,保准不会吃亏。” 蒋老大将这话记在心里,又扯了扯蒋老三的衣袖,轻声道:“老三,咱们是亲兄弟,你跟其他人说说,吃饭的时候能不能让我一起上桌子,就让你大嫂一个人最后吃?” 蒋老大实在不想一直吃残羹冷炙。 蒋老三一把将自己的衣袖扯回来。 虽然排挤打压大房是他们的自发行为,但蒋老三还是一脸义正言辞:“我们都是有工钱的,不像你俩,一而再再而三犯错,堂主说了,还要仔细观察一下你们的表现,现在肯给你一口饭吃就不错了,你还敢挑三拣四?” 蒋二郎年前都不用再跑行商,如今全部精力都花在即将营业的商行上。 等他忙完,已经是半个月后。 蒋老大又吃了半个月的残羹冷炙,终于盼到了蒋二郎再度踏进抚孤堂的大门,他朝着蒋二郎手上看了又看,待看见两手空空后,眼睛里的光都熄灭了。 蒋大嫂没有察觉到丈夫已经叛变,她仍然坚持最开始的话:“只要我不同意,这门亲事就做不成!” 蒋二郎立马捂住胸口,做痛苦状:“我就知道,娘你心里只有大哥!” 说完他就往外跑。 蒋老大匆匆朝着妻子说了一句“我去劝劝他”,就追了上去。 赶在蒋二郎的脚步迈出抚孤堂大门时,蒋老大扯住了他的衣袖。 蒋二郎一脸失落,道:“如果你们不同意,不愿意出面,那这门亲事就真的要黄了。” “我出面,不管你娘。”蒋老大说道。 蒋二郎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看向他。 蒋老大脸上勉强挤出一抹慈爱来:“二郎,你想做什么,爹都由着你,那你能不能每天给爹买只烧鸡?” 蒋二郎心下嗤笑一声,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呢。 不过相比较他原本用来买通爹娘出面的银子,只是买烧鸡,到底省了许多钱。 蒋老大见他久久不答,立马改口:“也不用每天,隔三差五也行,爹这段时间门过得苦哇,顿顿剩菜剩饭,连菜汤都抢不过你娘,爹饿了好多天了。” 67宠妾灭妻(二十二) 蒋大嫂原本还等着蒋二郎服软, 但等着等着,却等来了丈夫满是油光的大脸。 蒋二郎成亲,过六礼, 全都是蒋老大出面料理的,这导致亲家那边一度以为蒋大嫂已经过世。 等到到成亲第二天,新人见姑舅,新娘子终于在郡主府见到了婆婆蒋大嫂。 其他人甭管心里怎么想, 但看在楚玉的面上, 全都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 老太太忖度着楚玉的神色, 非常配合, 对新娘子表现出十二万分的欢迎, 倒是让新娘子受宠若惊。 蒋老大更是穿上了自己最好的一身衣服, 拉着一对新人说了许久, 说话内容的核心是:他想一直吃肉。 敬茶的欢乐持续到蒋大嫂面前。 蒋大嫂冷着一张脸,半天都不接新娘子的茶。 现场的气氛顿时冷凝下来。 蒋大嫂本来想着要狠狠拿捏进门的儿媳妇。 楚玉轻轻咳嗽一声, 就这么平淡地看了蒋大嫂一眼。 蒋大嫂立马跟火烧屁股一样,将那杯茶接了过来。 新娘子不明所以地看向蒋二郎,蒋二郎压低声音道:“郡主府里所有人都听二婶的话。” 新娘子并未多想, 只以为是因为楚玉身份最高,是皇帝封的郡主,所以其他人才会这样听话。 但即便如此, 认亲仪式上蒋大嫂的难相处,也还是给了新娘子一个下马威。 新娘子此后数日战战兢兢地等着蒋大嫂的刁难,却没想到从那之后, 她就再未见过蒋大嫂。 丈夫体贴,小两口单独过日子,不用跟婆婆打交道, 公公又只在乎口腹之欲的,没有人添乱作妖,对比姊妹们嫁入门当户对人家后遭遇得各种烦心事,她觉得这样的日子再好不过,原本心中那一丝嫁给商户的不甘也尽数消失。 楚玉维持着三日进一次宫的频率,有时候独自进宫,有时候带着蒋明珠一起,蒋明珠进宫之后,便一头扎进御膳房里学习。 老皇帝自秘密立储之后,朝堂明面上风平浪静,至于私底下的暗流涌动,倒是一日凶过一日,六位皇子分成了三个派系,在朝堂上明争暗斗。 楚玉作为御前红人,拉拢她的人自然不少,几位皇子都有所表示,但全都被楚玉委婉拒绝。 这种局面,一直持续到四皇子派人来拉拢她。 楚玉没有委婉,而是当场严词拒绝,甚至还捎了一封口信。 这封口信也不知被谁走漏了风声,仅仅一夜之间,便被许多人知晓,闹得四皇子灰头土脸。 五皇子听得消息之后,立时哈哈大笑,忍不住将这封口信又念了一遍:“皇子宜养正毓德,不可交结外臣。” “哈哈哈,我只是被她婉拒,老四倒好,这到底是怎么将人给得罪狠了,不仅被顶了回来,还被教训了两句,真是一点情面不留。” 只是笑着笑着,五皇子又不开心了:“什么东西,一个女人而已,居然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还敢大大咧咧地教导皇子。” 其他皇子们对楚玉拒绝四皇子的拉拢这事也是乐见其成,但同时心中也升起同样的恼怒,恼怒楚玉明明只是个便宜义女,仗着皇帝的看重居然敢下他们这些天潢贵胄的脸。 反倒是四皇子这个被拒绝的人,仅仅在书房里临摹一副字帖之后,就像是想通了什么一样,整个人都变得沉静下来,压根没有要追究楚玉的意思。 [小玉,你明明知道立储诏书上是四皇子的名字,怎么还敢这样下他的脸?] 原本的剧情里,在围猎后一个月老皇帝驾崩时,四皇子凭借口述遗诏登基,因而楚玉可以肯定,此时被秘密立储之人一定是四皇子。 得罪未来天子,楚玉半点不慌:“我和他没有交情,但这件事之后,就有了。” [得罪人的交情?]S13号很不理解。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需要调/教的。” 名为调/教,实际上就是另类pua。 楚玉确实可以直接告诉四皇子他被秘密立储了,但那样有什么意思。 这种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关系不好,实际上他们却早有默契,等到关键时刻惊呆所有人眼球,这多好玩。 “他若是足够聪明,应该就能明白我的意思。” [若是他想不明白呢?] 楚玉嗤笑一声:“那这种蠢人,干脆蠢死得了。” 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自然也会传到老皇帝耳中,他也忍不住问了一句:“朕的四儿子得罪你了?这么给他没脸?” [小玉,你咋回答?]S13号害怕极了,生怕楚玉说错了话,丢了老皇帝的信任。 楚玉不仅不着急,反倒期盼已久:“他怎么才问,再不问我都怕会错过时机。” 老皇帝心下倒没觉得楚玉恃宠生娇,他只觉得为难。 楚玉对他忠心耿耿,是他想要护住的女儿兼谋士,而四皇子是他选定的未来储君,他并不希望两人关系闹得太僵,怕日后四皇子登基会清算楚玉。 楚玉当然明白他的为难,所以给了一个戳到他心坎上的答案:“他没有得罪我,他得罪了您,我是您的女儿,自然要为您这口气。” 老皇帝故意装傻:“这话又从何说起?” “您很看重他。”楚玉说道。 老皇帝心下一顿。 楚玉继续说道:“他的门人犯下大错,本该判处死刑,但您却插手这桩案件,给门人改判流放,目的就是维护他的名声。” 到了如今这个节点,谁的名声这么重要,不能有半点瑕疵? 自然是储君。 老皇帝早就知道楚玉机敏,他已经尽力去遮掩自己的心思,却没想到还是被楚玉察觉到了。 “旁人都可以来拉拢我,唯独被您这样看重、即将委以重任的人,他不应该。”楚玉几乎明牌,表示她已经知道四皇子是未来储君。 老皇帝叹息一声,四皇子拉拢楚玉这事,他心里也并不高兴,感觉像是自己被撬了墙角。 但这件事对于未来储君来说,并不算什么瑕疵,不足以动摇储位。 老皇帝直视楚玉:“有些位置一旦定下来,除非天大的错处,朕不会轻易更改人选,即便这样,你也仍然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为朕出这一口气?” 楚玉面容坚定,背出早就准备好的台词:“我一身荣辱,皆源于父皇,我虽是女子,但也明白主辱臣死的道理。” 老皇帝再度回想起密林中那个不断挥舞拳头打虎的纤细身影。 眼前之人,哪怕如今身居高位、身边繁花锦簇,但她从来没有变过,她还是那个为了父亲一往无前的女儿。 她明知道会得罪未来储君,未来有可能会被清算,但还是要冒着巨大风险,要替父亲出一口气。 老皇帝早就冷硬的心,再度因为楚玉变得柔软。 楚玉为了他这个父亲几度舍生忘死,他这个当父亲的人,为什么不能为宝贝女儿留点后手呢? 在这一瞬间,老皇帝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三天后,皇帝在没有和任何重臣商量的情况下,明发上谕,决定了一个被所有人争抢职位的归属。 昭阳郡主以女子之身,任职从一品京畿卫统领,掌管京畿卫戌。 京畿卫戌,实际是大内禁军,是内城负责人,非天子心腹不可担任。 这个职位,在皇权交接时将会起着决定性的作用,老皇帝等同于直接将从龙之功送给了楚玉,这是老皇帝考虑了三天,想出的唯一能在不更换储位的情况下保全楚玉的办法。 朝堂上自然引发轩然大波,从前虽然出过女官女将,但这些女人从未担任过如此重要的职位。 群情激奋,但老皇帝一意孤行,谁也无法改变他的决定。 楚玉接手禁军,一开始也遇到几个刺头,但她也没客气,一个个打过去,顺手将别人安插的棋子踢了出去,短短数日,禁军便被她掌控在手。 她没有实权的时候,尚且被多方拉拢,如今拥有了决定性的权力,更加成为多方争取的对象。 甚至还有人不顾蒋明珠克夫命的恐怖名声,要将自己前途无限的儿郎拿来做亲。 但楚玉谁都不理,不参与任何宴饮,不接受任何示好,不给出任何暗示,看起来似是一心做孤臣直臣。 次年三月。 本是春暖花开的季节,五天前,皇帝还在楚玉的陪同下西郊打猎。 但五天后,皇帝的身体却忽然急转直下。 就好像是一切早已命中注定一般,哪怕楚玉帮他避开了老虎那一劫,哪怕他这几个月勤于养生,但依旧还是抵挡不住命运的召唤。 当天深夜,楚玉接到宫中急诏,她匆匆换上盔甲,又在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的情况下,进了蒋明珠的院子,将人从被窝里提溜出来。 “娘,我们要去哪?”蒋明珠迷迷糊糊地问道。 楚玉翻身上马,将女儿抱在身前,语气温柔:“你接着睡,一会到了你再换身衣服。” 蒋明珠察觉到自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一抬头她便看见母亲坚毅的面容,也许是觉得太过安心,她居然真的在颠簸的马上睡了过去。 楚玉下命令封锁内城,给蒋明珠换了身衣服后,带着孩子直接进了勤政殿。 勤政殿是皇帝寝宫,此时接到消息的人不止楚玉一个。 她放眼望去,只见殿内有六位皇子,整个内殿只有她这一个外人。 这六位皇子平常斗得跟乌鸡眼一样,如今全都老老实实跪在天子龙床前,等待着最后的宣判。 楚玉觉得如果要给这情形取个标题,大概就是:《相亲相爱一家人和楚玉》。 68宠妾灭妻(完) 三更合一 老皇帝有十五位皇子, 但如今真正参与夺嫡的只有六位。四、六一派,五、九、十算一派,在大皇子身死二皇子圈禁的情况下,三皇子作为年纪最长的皇子, 自成一派。 其余的皇子除了已经夭折的, 要么有重大障碍无法参与夺嫡, 要么因为性格、因为年幼而无心夺嫡,他们今夜都不在这里。 楚玉和在场的六位皇子见礼之后, 便快步走到床榻边。 老皇帝双眼浑浊, 口中含糊不清,显然,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他微微颤颤地朝楚玉伸出手。 楚玉眼眶通红, 握住那只苍老的手, 说道:“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您的意志, 就是我剑尖所向。” 老皇帝嘴巴含糊许久,眼睛盯着楚玉。 楚玉的耳朵凑过去,听了许久只听得一句:“婉儿……别……别难过……” 楚玉的左手倏地握紧, 老皇帝临死,费劲力气说出一句话,不是在交代储位,而是在安慰她。 过了许久, 她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您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老皇帝满是皱纹的老脸上,艰难地扯出一抹笑来,而后他就闭上眼睛, 再无生息。 “诸位殿下,陛下……陛下宾天了……”楚玉说完这话,鼻头一酸,泪水滴落在地。 屋内顿时响起一片痛哭之声。 过了许久,三皇子忽然开口:“昭阳郡主,我知道你与父皇感情深厚,但国不可一日无主,如今要紧之事,便是往各处报丧,请诸位重臣入宫,公开遗诏。” 而三皇子,此时悲伤中藏着志在必得。 也不怪三皇子这般想,老大死亡老二圈禁的情况下,他这个老三就是实际上的皇长子,“立嫡立长”里他觉得自己占了个“长”字。 最重要的是,父皇这段时间对他十分宠爱,隔三差五就给他赏赐,不仅赏了他亲王双俸,甚至还加封了他的嫡长子为世子。 在三皇子看来,这是父皇连皇太孙都选好了。 楚玉看他这上蹿下跳的样子都觉得好笑,换她是老皇帝,数着脚指头选人也选不到老三头上,这猴急冒头的模样,明明参政多年政治班底却一塌糊涂,这种人哪里有半点当皇帝的样。 楚玉没有拒绝,一抹眼泪,说道:“三殿下所言极是,臣这便派人去请几位重臣入宫。” 三皇子见楚玉对他这般恭敬,立马觉得更稳了,毕竟刚才父皇还对着楚玉的耳朵说了好几句话,说不定就是在交代储君呢。 楚玉对他这么客气,又听他的话,这妥妥是在拿他当新君伺候呀。 楚玉的低姿态,不仅迷惑住了身在其中的三皇子,就连旁观的五皇子都忍不住入套了。 五皇子看了九皇子一眼,九皇子扯了扯十皇子的衣角悄悄从殿内退了出去,这一切,楚玉故意装作没看见。 众人又哭了约莫一刻钟的功夫,才等来几位重臣入宫。 等几位重臣走流程哭了两声后,三皇子又开始催促楚玉拿出立储遗诏。 立储遗诏放在勤政殿的牌匾后面,当着所有人的面,楚玉派人将匾额后面的匣子取了下来。 匣子打开,里面是一封圣旨。 楚玉看向宰相,他上前取出遗诏。 所有人全都跪了下来。 宰相扬声诵读遗诏:“从来帝王之治天下……夙兴夜寐,未尝有一日懈怠……” 楚玉听着话头,前半段是老皇帝在交代他的事,主要内容是自夸如何勤政爱民。 宰相辛辛苦苦念完一大段,忍着嗓子干哑继续往下念,待看到所有人关心之处时,声音顿了顿。 屋子里所有人立马知道要进入主题了,全都屏住呼吸。 宰相轻咳一声,继续念道:“皇四子宁王赵涪秉性仁慈、居心孝友,宜承继大统……” 到了这个地步,答案揭晓。 四皇子此时仍然跪在地上,满脸麻木,像是沉浸在丧父之痛中不可自拔。 五皇子跪在他身侧,低下头面容扭曲,两只手紧握成拳。 三皇子却被坏情绪占了上风,此时睁大眼睛,口中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再也忍不住,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把抢过遗诏,待看到上面明明白白写着四皇子的名字并非宰相乱念后,整个人顿时一副丢了魂的模样。 宰相立在那里,一时进退两难。 关键时刻,楚玉出手,一把将遗诏从三皇子手中抢了过来,塞进宰相手里:“大人,请您继续宣读遗诏。” 宰相找了半天才找到刚才的地方,继续念道:“各禀忠良,戮力同心,共相辅佐……昭阳郡主秉性忠贞、才识具优,虽为女子之身,然实乃国家有用之才,当用之体之,朕可保其始终不渝……” 先前三皇子发疯让众人震惊。 如今这遗诏内容,也令在场所有人侧目。 他们只知道老皇帝宠爱楚玉这个便宜女儿,却没想到居然宠爱到将人写进遗诏里。 遗诏里关于几位皇子只是草草略过,等到了楚玉这里,却不吝溢美之词。 甚至还用了一句不应该说的话:“朕可保其始终不渝。” 这句话表面是在夸楚玉忠心,但实际上,却是送了楚玉一道免死金牌。 老皇帝写进遗诏里的这句话,表面是为楚玉做担保,向新君举荐贤臣,承诺她不会做背叛之事,事实上这也是对新君的警告,若是新君冒然对楚玉动手,那就是在质疑老皇帝,是大不孝。 楚玉此时耳边也不断回荡着这句话,她以为送出从龙之功就是老皇帝的极限。 却没想到,老皇帝又用他最后的力量,通过这封遗诏,确保她下半辈子只要不犯谋逆那样的大罪,就能安享荣华富贵。 老皇帝的拳拳父爱,昭然若揭。 在场几位皇子此时都心下发酸,觉得亲爹对便宜女儿比对亲儿子还好。 楚玉确实救过老皇帝,她也将自己的虚情假意包装成对父亲的濡慕之情。 靠着这些小花招,她却得到了老皇帝的真心爱护。 “不都是天子无情吗?他怎么这么傻?我和他明明没有血缘关系呀。”楚玉朝着系统抱怨道。 [小玉,他对你很好,你也对他很好呀。]S13号软声说道。 楚玉无奈:“罢了罢了,我不喜欢欠别人的,我还他儿子一个盛世便是。” 后面的遗诏,楚玉没有再细听。 等到宰相念完,楚玉方才回过神来。 四皇子侧头看了楚玉一眼,楚玉朝着他微微点头,两人是一副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模样。 先前在他没有得罪楚玉的情况下,楚玉对所有人都是婉拒,只有他一人是严词拒绝,那样刻意伤他的颜面,完全不像楚玉过去的行事作风。 四皇子在愤怒之后,冷静下来才想明白,这也许是一种另类的暗示。 如今见楚玉点头,他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宰相第一个下跪,拜见新君,其他大臣纷纷应和。 三皇子发完疯后,此时回过神来,脸色惨白,脊背满是冷汗,战战兢兢地看向四皇子,口中也不断喊着“皇上恕罪”。 四皇子就算心有计较,也不急在这一刻,面上倒是一副心胸宽广的模样。 反倒是五皇子忽然退出内殿,楚玉故意不做阻拦。 “昭阳郡主,你还要不要你女儿的命!”殿外一声大喝。 在场之人全都大惊,四皇子看向楚玉,楚玉朝他点点头。 “陛下稍等,我去去就来。” 楚玉说完便朝殿外走,但身后跟着的那个微胖矮小的随侍,却似是不太熟悉身上的衣服,左脚拌右脚险些摔倒在地。 四皇子离得近,恰好扶了一把,随侍抬起头来,慌张地看了四皇子一眼,倒是让四皇子一愣。 “四哥,昭阳郡主先前跟你不睦,内城防务皆在她手,她的独女又被人挟持,怕是不可信。”六皇子不知何时凑到四皇子身边。 四皇子如今有遗诏在手,虽然胜利在望,但楚玉的职位太关键了,是今夜夺嫡的胜负所在。 四皇子原本的八分笃定,在见到那矮胖随侍后变成了十分,说道:“她再可信不过,你就算不放心她,也要放心父皇,既然将她安排在这个位置上,她绝对不会辜负父皇的期待。” 六皇子不明白四皇子为何对楚玉这般信任,到底怕丢失胜利果实,道:“我出去盯着她,若是一有不对,我立马了结她。” 四皇子赶忙劝道:“她能赤手空拳打死老虎,非普通人能及,你看看就好,不要轻举妄动。” “弟弟明白。” 六皇子悄悄跟出内殿,发现外面已成对峙之势。 “昭阳郡主,只要你能拥护五哥顺利登基,五哥愿意封你为镇国大长公主,你的夫君加封国公,你的女儿也可以被封为郡主,整个京城的好儿郎随她挑选!”九皇子高声画大饼。 六皇子闻言一惊,这又是加封爵位,又是给克夫命的蒋明珠找老公,他怕楚玉会动心。 岂料楚玉不仅不心动,还嗤笑一声,说道:“你问问你五哥,愿不愿意直接封我做太后?” 九皇子不知道这话怎么接,转头看向五皇子,五皇子满脸杀气,道:“给脸不要脸!看看她是不是想女儿去死。” 九皇子将一把剑挂在小姑娘的脖子上,朝着楚玉喊话:“昭阳郡主,你可就这么一个女儿,你难道想看着她去死吗?” 那小姑娘穿着一身鹅黄衣衫,腰间系着一块玉佩,头上套了一个黑色布袋,让人看不清楚她的面容。 楚玉一点都不着急,说道:“你把蒙面摘了,我得看看是不是我女儿。” 九皇子道:“你连她身上的玉佩都不认识了吗?” “你连她的脸都不敢给我看,那定然是假的呀,既然这样,那你直接抹脖子吧。” 楚玉半点不受影响,拿出弓箭来,朝着九皇子身上比划。 九皇子急了,楚玉太淡定了。 他一个愣神的功夫,楚玉已经放箭了。 九皇子慌忙躲到小姑娘身后,半蹲下来。 但预料中的箭矢却没有落到小姑娘身上,而是直接射死了他身边一个护卫。 “哈哈,你不敢!你也怕这是你女儿!你敢不敢赌?”九皇子自觉抓住了她的把柄。 时间匆忙,他们的人没去找其他王公大臣,而是直奔郡主府,却没有找到蒋明珠,只找到一块蒋明珠随身携带的玉佩。 “赌你个头。”楚玉说完,又一箭射出,射死了九皇子身旁另一个护卫。 九皇子喊道:“你有本事就杀了你自己的女儿!” 那被蒙住面的小姑娘,此时也在九皇子的逼迫下哭了起来,喊道:“娘!救我!” 楚玉喊道:“这可不太像我女儿的声音呀。” 此时周围人声嘈杂,九皇子本想着蒙混过关,却没想到楚玉的耳朵那么尖。 “这就是你女儿。”九皇子喊道。 楚玉:“行吧,你说是,那就是吧。” 六皇子怕楚玉动摇了,赶忙道:“昭阳郡主,你不要信他!这样藏头露尾,定然是假货!” 楚玉点点头,朝着九皇子高声道:“我的好女儿,你被乱臣贼子挟持,为娘也心痛难忍,但你还记得娘是怎么教你的吗?为国尽忠,有死而已!你去吧!” 说完,楚玉的弓箭竟是直直朝着那个小姑娘的面门而去。 九皇子赶忙将人扑倒在地,箭矢重重插入他身后的柱子上。 “快求你娘!”九皇子掐了小姑娘一把。 小姑娘哭着喊道:“娘,女儿不想死,求求您了,女儿真的不想死!” “没骨头的东西!我女儿绝对不会这样贪生怕死,再来!”楚玉骂完,又拿起弓箭。 九皇子大怒:“你还真是怕你女儿死不了!” 六皇子如今看楚玉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奇怪,毕竟这样狠心的母亲,实在是闻所未闻。 “逗你玩玩而已,你居然当真呀。”楚玉嘲笑九皇子,紧接着她朝身后喊了一声:“明珠。” 穿着随侍衣衫、一直跟在楚玉身后装小兵的蒋明珠,朝着身侧的六皇子行了一礼,道:“六舅舅。” 六皇子闻言瞪大眼睛,他也没想到从一开始楚玉就料到了那些人会对蒋明珠下手,因而将女儿带在身边。 楚玉也没心思继续逗弄九皇子了,说道:“明珠,问问你九舅舅,那边到底是谁家倒霉姑娘。” 蒋明珠扯掉束发,朝着那边喊话。 九皇子还以为蒋明珠躲起来了,却没想到是这样的反转,手里的刀差点都拿不稳了。 五皇子躲在阴影里,沉着一张脸,说道:“哪怕不能让她归降我们,也要坏了她的名声。” 九皇子闻言,一把扯掉小姑娘头上盖着的黑布,露出一张精致小巧的脸庞。 不是别人,正是蒋拓的庶女蒋丽姝。 “昭阳郡主,庶女也叫你一声母亲,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她去死?”九皇子恶狠狠道。 楚玉差点要笑倒在地,再度弯弓,说道:“你没事吧?一个不忠不孝的庶女而已,你要拿她换江山?她也配!” 经过今夜,蒋丽姝阵前求饶,不忠不孝的名声算是坐实了。 楚玉倒要看看,蒋丽姝还能不能像上辈子那样,靠着踩蒋明珠显出来的好名声,嫁入国公府。 “庶女叫一声娘我就得管她死活,那你要不要也叫我两声娘,看看我的箭到底准不准。” 楚玉说完,箭矢破空,直直地朝着九皇子射去,他躲得及时,箭矢只是擦破了脸皮。 楚玉扬声道:“你的好五哥,明明知道我百步穿杨,自己却不肯站在前头,只让你来冲锋陷阵,他这是想送你去死呢。” 九皇子闻言一脸惊疑不定,他虽然有蒋丽姝这个挡箭牌,到底冲在人前,而五皇子一直躲在阴影里,连衣袖都没有甩出来。 “九弟,不要中了她的挑拨离间之计!”五皇子急忙说道。 楚玉却继续弯弓:“你到底躲得过几箭呢?” 又是一箭,擦着九皇子的头皮飞了过去。 “昭阳郡主,你就不怕误杀庶女,让世人都知道你这个嫡母不慈?”九皇子大声质问。 楚玉大义凛然:“别说是一个不忠不孝的庶女,就算今日被你挟持的是我忠孝两全的亲女儿,我也不会背弃陛下!” 九皇子再度冒头,张嘴打算喊话。 却不知道先前都是楚玉在逗她玩,只有这一次是真的。 一箭破空,直击面门。 九皇子顷刻身死。 “乱臣贼子,人人诛之!”楚玉大喊一声,她身后的大内禁军立时动了起来。 “昭阳郡主!你不在乎女儿,难道连丈夫也不在乎了吗?” 五皇子见躲不下去了,他从阴影里站了出来,将匕首架在蒋拓的脖子上。 楚玉嘲讽:“没完没了?除了这一招你不会别的了?有底牌不给九皇子用留着自保,你这样贪生怕死的东西,活该当不了皇帝。” 五皇子被她戳中痛脚,但还是梗着脖子,喊道:“你与蒋拓成婚十数年,哪怕夫妻感情淡薄,你就当真狠心如此,眼睁睁看着他去死?你不在乎他,难道也不在乎女儿吗?” “你要你的女儿眼睁睁看着父亲死在她面前?你这样见死不救,难道不怕她恨你一辈子?” 楚玉扬声道:“她要恨就恨好了。” 五皇子见她心如磐石,又朝着蒋明珠道:“蒋明珠,你不是忠孝两全的好女儿吗?你难道要看着你父亲去死吗?你若是孝顺,就走过来,一命换一命,救你父亲回去。” 楚玉点头,说道:“确实不能让女儿亲眼看着父亲赴死。” 一旁的六皇子闻言大惊失色,只当楚玉打算投敌。 但楚玉回过头来,看向蒋明珠:“你打算怎么做?” 蒋明珠可以在父母之间站队母亲,但生死当前、礼法面前,她不能不顾父亲。 蒋明珠说道:“娘,拿我换了父亲,就当我还了父亲一条命。” 楚玉点头:“好。” 蒋明珠抿着嘴唇,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朝着敌方阵营走去。 五皇子见此,顿时大喜过望,暗道没想到这群人居然这么在意名声,只要拿捏住了蒋明珠,何愁拿捏不住楚玉。 但片刻后,他就笑不出来了。 楚玉朝着六皇子道:“陛下让您来,是来帮忙的吗?” 楚玉眼神朝着蒋明珠身上甩,六皇子立马动了。 蒋明珠也就走了两步,便被六皇子一个手刀劈在脖子上,缓缓朝着地上倒去。 “我忠孝两全的好女儿被六殿下打晕了,你现在杀了她父亲她也看不见!”楚玉大声说道。 敌我双方全都被这一手骚操作惊住了。 蒋拓却心道果然,妻子如何能舍得用女儿换丈夫呢,但楚玉下一句话就让蒋拓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蒋拓,你如今赴死,是为大业而死,日后我们天上相见!”楚玉伸手指了指头顶那片天。 旁人听不懂暗示,但蒋拓却欢喜得要疯了,大声说道:“你选择了我!你选择了我!” 所有人都不明所以。 楚玉嘴上回道:“我确实选了你!” 楚玉心里答道:选了你去死。 蒋拓立时笑得像个孩子,他先前还战战兢兢,如今得了楚玉的暗示,自己死后会得道飞升灵魂永存,他瞬间就什么不怕了。 蒋拓甚至还有功夫演上了,一副铁骨铮铮的忠臣姿态:“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夫人不必因我而畏首畏尾,我蒋拓也不是个没有骨头的人,今日赴死,若能青史留名,也算值得了!” 五皇子又不是第一天认识蒋拓,这可是京城出了名的没骨头软饭男,讥讽道:“说得好像你真的舍得死一样。” 蒋拓微微侧头,鄙视道:“你懂什么,这是我身为人臣的气节!” 五皇子将刀越发贴近蒋拓的脖子,道:“你死一个给我看看!” 蒋拓最后看了楚玉一眼,高声道:“夫人,为夫今日赴死,他日功成,莫忘你我今日之约!” 楚玉点头。 蒋拓立时将自己的脖子,直直地往五皇子的匕首上撞。 五皇子面色大惊,万没想到这个软骨头居然还有这么刚硬的时候,他慌忙想要收回匕首,但已经迟了,蒋拓脖子上血流如注,面上却是一脸满足。 “你想死我还想活呢!”五皇子破口大骂,将人随手一扔,便仓皇逃窜。 与此同时,楚玉弯弓射箭,直直地朝向敌方阵中,口中喊道:“杀!” 五皇子这边,本就是临时拉出来的一行护卫,不过数十人,如何能抵得上禁军冲杀,顷刻之间,便被冲得七零八落。 仓皇逃窜的五皇子,更是直接被楚玉生擒,直接送到四皇子跟前。 “连自己的丈夫都能杀,这样狠心的女人,四哥你也敢用?”五皇子试图挑拨离间。 楚玉说道:“陛下,我夫君一息尚存,请允许臣与他道别。” 四皇子点头。 楚玉退出内殿,离开之时,听得里面六皇子在替她反驳:“蒋拓是自己赴死,与昭阳郡主何干?” 侧殿里的蒋拓,如今只剩下一口气了。 其他人也非常识趣地将所有空间都留给这对即将离别的夫妻。 在得到S13号的反馈,确认四周没有谁在偷听后,楚玉笑了起来。 “我……我……能飞升?”蒋拓如今最在意这件事。 楚玉抓住他的手,满脸真诚:“不能呢。” 蒋拓瞪大眼睛:“你……你骗我……去死?” 楚玉笑了,说道:“你从前不也骗了她。” 蒋拓满脸疑惑。 楚玉继续装狐仙,说道:“你们人类呐,自己说过的话,转眼就能忘得干干净净,就好像从来没有说过一样。” “当年榜下捉婿,她虽看中了你,但也不是非你不可,问你可有婚配,你撒谎说没有。” 蒋拓神情惊恐,那些尘封已久的记忆,逐渐开始攻击他。 “她父亲过世,为了你她和兄长翻脸,你说你在京城享福,父母家人却在乡下受苦,她心疼你,便允了你将他们接进京来。” “你说刘氏只是表妹,带她进京是为了给她寻门好亲,寻着寻着,她就寻到了你的床上。” “你说她没有孩子,等刘氏为她生了儿子就送走,但刘氏生了四个,却还留在府中。” 蒋拓指着楚玉:“你……你故意的,你……在为楚婉报仇?” 蒋拓心下大恨,骂楚婉死了也不安分,骂楚玉这个狐仙撒谎骗人,故意害他送死。 楚玉才不耐烦为他解惑,而是继续说出那些原身没能说出来的质问。 “蒋拓,你可还记得,当年你们新婚,回门日,你怎么对她父亲发誓的?” “为了让她父亲助你在官场平步青云,你发誓说终生不纳二色。” “若违此誓,不得好死,人神共弃。” 楚玉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的微笑,继续杀人诛心: “你以为只有你大哥大嫂功德给了旁人吗?你的功德也一分不留呀。” “如今你得偿所愿,不仅不会得道飞升,还会生生世世,投入畜生道,不得为人!” “你最心爱的女儿蒋丽姝,如今名声被她自己弄坏了,日后也不知还能不能嫁高门。” “你的三个宝贝儿子,日后也没有书念了,我会送他们入军营,战场上刀剑无眼,也是说不准的事,对吧?” “你……你你好狠毒!”蒋拓手指颤抖着,气得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话,睁着大眼睛,没了生息。 楚玉替他合上双目,片刻后,便双眼通红。 待见了四皇子,楚玉哽咽着说出了蒋拓临死前的遗愿。 “陛下,我夫君临死前,感念明珠孝心,深悔往日父女情薄,他临终所愿,唯独放心不下明珠这个女儿,她年纪还那么小,又是个克夫命……” 四皇子作为楚玉的盟友,立马心领神会,道:“妹妹,妹夫为国尽忠,朕岂能让忠臣寒心,待登基大典之后,朕将册封明珠为郡主,许她一世荣华。” 楚玉眼泪稍稍止住。 楚玉作为禁军统领,除了镇压五皇子谋反之事,还全城戒严,派人整整封锁内城十五日,派兵布控所有王公大臣宅邸,确保四皇子顺利登基。 在登基后的一年时间里,楚玉几乎都跟在新帝身侧,负责护卫新帝安全,替他挡下数次刺杀。 五皇子谋反被镇压,赐自尽,丽妃作为生母自缢身亡,丽妃的母家武定侯府被夺爵,秦芙夫妻也牵扯其中,这些人大多抄家流放。 蒋家人在蒋拓死后,虽然慌乱难过了一阵子,但楚玉还在,他们还能继续积攒功德,不断的通过抚孤堂做善事。 楚玉没有对老太太等人继续动手,而是看在那些善事的份上,让他们平安终老,只是大房夫妻因为劳累太过的缘故,竟然比老太太死得还要早。 新帝登基时已经三十三岁,在位十五年励精图治、夙兴夜寐,未尝有一日懈怠。 只是新帝长于文治,不善武治,在位第十年,因为前方打仗,新帝在后方不停微操的缘故,致使前方大败,数万将士死于敌手。 朝野上下一时畏怯退缩,求和之声不绝于耳。 就连新帝,心中也生了怯意。 楚玉站了出来:“若未战,方可求和。但既已开战,需得一战功成,使其不敢再犯。” 楚玉觉得新帝在作战的时候实在是太过瞻前顾后,没打起来的时候想赢,发现打不过了立马又想求和。 但这时候求和,不就是把肉送给外敌去吃吗? 他们吃一次不够,还会继续吃下去。 只有把他们一次打怕打痛,他们才会知道不好惹,不敢乱伸手。 已经四十岁的楚玉主动请缨。 新帝犹豫一番后,给了楚玉五千兵。 楚玉也不挑,带着五千兵到了草原见人就杀,在异族部落里面杀了几个来回,打得他们哭爹喊娘,名声能止小儿夜啼。 新帝顺势将前线指挥权交给楚玉,楚玉也没辜负这份信任,几乎族灭草原异族,将草原纳入王朝版图。 一将功成之后,楚玉返京,立马交回兵权,每日里依旧干着些闲散事养老。 但经过这事之后,朝廷中再也没人敢叽叽歪歪女子做官之类的话。 新帝十四年,他察觉到身体不好,又让楚玉担任禁军统领一职。 次年,五十岁的皇帝驾崩,过去的历史重演,楚玉再次按照新的遗诏,扶持二十岁的小皇帝登基。 只是出乎楚玉预料之外,这一份遗诏中依旧有她。 “昭阳公主,绥靖边疆,为不世出之名臣,着配享太庙……” 这一年,楚玉四十七岁。 小皇帝登基第十年,海外东樱国水寇作乱,本朝水战接连失利,众将皆不敢战。 小皇帝询问五十七岁的楚玉如何看待此事。 楚玉明白他的意思,她的义父用遗诏保护她,她也要用后半生还他疆域稳定。 楚玉请战,不过三月,便将那群东樱人打回老巢,又请兵永绝后患,半年之后,草原异族的故事在东樱国重演。 小皇帝登基第二十年。 南面一个小国仗着林中瘴气这道天然屏障,频频扰边,本朝派了数位将领,皆铩羽而归。 小皇帝的目光再次看向楚玉。 六十七岁的楚玉,依旧没有拒绝出征,只是等她带兵刚刚抵达前线。 小国上下听到是她来了,全都闻风丧胆,直接投降。 楚玉虽然连年南征北战,但她的身体却一直保养的很好,活了很多年。 本来应该是小皇帝将她的名字写进太庙,但小皇帝活不过她,楚玉足足活到他之后下一任皇帝在位的第十年。 她的爵位也不断加封,从郡主到公主,一直加封到镇国大长公主。 虽是皇帝义女,但因为数次从龙之功,加上几场大战的绝世军功,她早就已经成了王朝的象征,成了皇家的定海神针。 因为她从不贪权但却一直处于权力中心,她不党不争、能征善战,接连四位皇帝,都没有谁对她起过忌惮之心,一直都是信重依赖,就连蒋明珠,都靠着楚玉,躺着从郡主升到公主。 蒋拓死后没多久,蒋明珠就被加封为郡主,楚玉怕蒋明珠生孩子的时候不小心嘎了,便不断给她洗脑,将女儿和那些繁殖癌隔开,让她打小就觉得生不生孩子不重要。 套上了克夫命buff的蒋明珠,也真的朝着楚玉设定的方向走,她没有结婚,偶尔谈谈恋爱,绝不生孩子,一辈子醉心厨艺,开了家一位难求的私房菜馆,因为她身份很高,这家小饭馆让京中达官贵人趋之若鹜。 京中自然也有好事者嚼舌根,说蒋明珠郡主身子丫鬟命,自甘下贱当厨子,以后没有儿女养老送终之类的屁话。 但楚玉暴脾气,蒋明珠言传身教也学会了当场发疯,久而久之,便没有人敢当面说闲话。 楚玉位高权重又护犊子,旁人不敢得罪蒋明珠,蒋明珠活得张扬肆意,哪怕七十岁也一直是整个京城最自在的女人。 被蒋明珠得罪的人,一直等着看楚玉死后蒋明珠倒霉。 但他们等呀等呀。 一直等到蒋明珠七十岁寿终正寝,楚玉这个当娘的还活蹦乱跳呢。 楚玉在这个世界活到九十三岁,靠着自己的权势,从蒋明珠的十岁,一直护到她死亡,让她真真正正逍遥自在了一辈子。 [叮,任务结算!] [主线任务:蒋明珠不要再投湖自尽(已完成)] [隐藏任务:蒋明珠逍遥自在一辈子(已完成)] 楚玉眨眼睛,一个新世界又出现在她面前。 “小玉,这个家里,你哥哥是长子,要负责给爹娘养老。你姐姐谈了对象,马上就要嫁给厂长的公子。你妹妹她身体弱,不能太过劳累,所以思来想去,也只有你能去下乡。” 69大冤种(一) 第一更 楚玉看向说话之人。 女人穿着一身深蓝色的粗布衣服, 年纪看着大概四五十岁,说话的时候一脸苦口婆心为你好的模样。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赵美兰将这件事一锤定音,似乎她的预想里, 就没有楚玉敢拒绝这个选项。 楚玉:“哦。” 赵美兰只当她答应了, 越发放心, 甚至还有功夫指挥道:“你赶紧把碗刷了, 然后把家里衣服全洗了,午饭记得做个青椒炒鸡蛋, 你弟弟爱吃这个。” 楚玉没说话。 赵美兰也没管她说不说话,自觉交代清楚后,直接提着一个布袋子出门上班。 知青下乡这样的大事,赵美兰甚至没有专门抽出时间劝说原身, 只是在吃完早饭后,随口提了一句。 原身在这个家的地位,可想而知。 楚玉看完原本的命运线,也忍不住感慨原身真是个绝世大冤种, 纯纯工具人。 这个家庭有五个子女, 长子楚卫国,今年二十岁, 在做临时工,长女楚多芳十九岁,如今无业,原身楚多玉和妹妹楚多红是双胞胎姐妹,今年十八岁,即将高中毕业,最小的儿子楚卫东今年十六岁,初中毕业没有继续读书。 在这个家里, 楚卫国是长子,最受父母重视。 长女是第一个女儿,父母也十分疼爱。 最小的,因为是幺儿,楚家两口子也视若珍宝。 楚多红是小女儿,打娘胎里营养不良,因而身体比较虚弱,楚家两口子便多了几分关照。 原身排行正中间,身体倍儿棒,原身一岁那年被过继给生育困难的姑姑,养到八岁,姑姑怀孕生了个女儿,原身就直接被送了回来。 楚家孩子多,其他孩子都是父母从小养到大的,只有原身和父母之间始终存在一层隔阂。 原身被姑姑送回来之后,立马遭到兄弟姐妹孤立,楚父楚母不仅不在意原身的心理状态,还顺势把她当做小保姆用,让八岁大的孩子承担这个家里大部分家务。 原身过了十二岁以后,更是直接承担所有家务。 楚父楚母都是纺织厂正式职工,大哥楚卫国初中毕业就没再念书,楚父楚母一直在找关系给他安排工作,但费尽力气也只是安排了一个临时工的工作。 长姐楚多芳虽然在和厂长公子谈对象,但因为厂长家一直想要找个条件更好的媳妇,嫌弃楚多芳没有工作,这桩婚事并没有定下来。 如今厂区、街道都在动员下乡工作,给各家下达了死任务,原则上每家必须出一个人,原身作为这个家里最不重要的人,自然喜提下乡名额。 原身不想下乡,哪怕楚母将这事定下来了,她还想再挣扎一下。 她运气好,会在明天得到招工信息,一旦有了工作就不用下乡,她立马将消息告诉家里人,她和楚多芳一起参加招工考试,原身考上了,楚多芳被淘汰。 家里人为了促成楚多芳和厂长公子的婚事,逼迫原身将工作让给楚多芳。 楚多芳得到工作后,经过一番波折,艰难嫁给厂长公子,但楚家人想让厂长帮长子楚卫国转正的计划还是落空了,楚卫国只能在几年后继承楚父的工作。 失去工作的原身,再度面临要下乡的命运,她依旧没有选择接受,而是找了个对象。 一旦结婚,就可以避免下乡。 但家里人如何会让她如愿,她费尽心思找到一个看起来还不错的对象,还没跟家里人摊牌呢,立马就被亲妹妹楚多红抢了。 两次挣扎无果后,原身只能无奈接受下乡的命运。 她下乡之后,一心想要返回城里,不仅拒绝村里小伙的追求,还拒绝了知青同伴的追求,打定主意不婚不育等待回城。 可一次偶然,原身失足落水。 救她的人是一位返乡探亲的战士。 发生了这样的事,两人不得不成亲。 已经和原身失联多年的楚母,在接到原身发的结婚电报后,直接杀到乡下,向原身的婆家要了五百块钱彩礼。 这五百块钱,被楚母用来给楚卫国的媳妇买工作。 原身的婆婆性子和软,哪怕给了天价彩礼,也没有苛待原身,原身和丈夫虽然聚少离多,但感情一直还行,可惜好景不长,结婚第二年,原身收到丈夫的死讯和一笔抚恤金。 楚母再度杀到乡下,这一次,她盯上的是抚恤金和原身这个人。 她想要怀孕的原身打掉孩子重新嫁人,好重新挣一笔彩礼,用来给小儿子娶媳妇。 原身拒绝楚母的无理要求,但婆婆性子软弱,给了楚母抚恤金的一半,一千块钱。 楚母拿着这一千块钱给小儿子买了工作娶了媳妇。 原身生了个女儿,和婆婆在乡下相依为命,两年后婆婆一场大病,花光了抚恤金人也没能救回来。 又一年,国家恢复高考,原身二十五岁,但她还是选择带着三岁大的孩子,备战高考。 楚母就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带着已经离婚的双胞胎妹妹楚多红又杀到乡下,要求原身为楚多红替考。 原身始终无法拒绝母亲的要求,楚多红在抢了她的丈夫之后,又成功抢了她的大学名额,楚多红大学毕业后被分配进市政府工作,最后以处级干部身份退休。 原身又考了两年,却始终没有考上大学,这时候政策松动,原身带着女儿成功回城。 回到娘家的生活也并不如意,原身没有工作,哪怕承担全部家务,负责照看哥哥弟弟生的七个小孩,但在家中还是不受待见,连带着女儿也被表兄弟欺负。 如此劳心劳力地在娘家熬了几年,原身三十五岁那年,哥哥弟弟家的孩子都读小学了,家中不再需要育儿嫂,楚母收了一千块钱彩礼,将原身嫁给一个死了两任老婆的鳏夫。 原身二婚后的日子并不好过,不仅要照顾两个顽劣不堪的继子,还要承受丈夫酒后的责打。 仅仅在一年后,原身怀着六个月身孕,被丈夫失手打死,一尸两命。 在原身挨打时不闻不问的楚母,却在这时候带着一大家人杀到鳏夫家里,大闹一通后,得了三千块钱赔偿。 楚母拿着这三千块钱,买了好几套房子,几十年后碰上拆迁,楚家分了将近两个单元楼,摇身一变成了包租户,一个月的租金就能有二十万。 楚家有钱,两兄弟平分家产都能当包租公,姐姐楚多芳嫁给厂长公子,丈夫也是干部,一辈子衣食无忧。妹妹楚多红虽然离婚,但她借着原身替考当上干部,一辈子也风光无限。 只有原身,幼年作为人情过继给姑姑,成年后不断被至亲吸血,死后也给楚家做出巨大贡献,就连她的女儿,都被换成了一笔高额彩礼给表哥娶亲。 [主线任务:不想下乡。] 楚玉做了三次任务,感觉已经能摸到些许规律。 主线任务大多是原身心底最大的执念,而隐藏任务也跟原身有关,但却更像是原身心底最强烈的愿望。 比如上个世界,原身的执念是不希望蒋明珠自尽早幺,而她最大的心愿,是希望女儿可以逍遥自在过一辈子。 “隐藏任务,是原身想逍遥自在过一辈子?不被楚家人吸血?”楚玉试探着问道。 [emmmm] S13号有些犹豫。 显然,它那不大的脑容量,无法判断楚玉的理解能不能直接和隐藏任务划上等号。 “如果有的选,她应该也不想当一辈子的工具人,谁不想光芒万丈的过一生呢。”楚玉试图查找关键词。 [你再想想?]S13号暗示道。 楚玉思索片刻:“想要受人敬仰地过一生?想要证明自己有价值?” [恭喜宿主,发现隐藏任务。] [隐藏任务:想要做一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 楚玉点头,知道方向她就好做任务了。 楚家的房子大概三十平,隔成了三个小卧室和一个客厅、一个厨房。 楚父楚母一间房,儿子们一间,女儿一间,刚好够住下这一大家子人。 此时楚父楚母楚卫国出门上班,楚多芳出门和厂长公子约会,楚多红和楚卫东出门找小伙伴玩耍,因而只有楚玉一人留在家里干活。 楚玉压根没有洗碗洗衣服,她直接进了厨房。 楚家早饭有定数,原身作为食物链底层,自然是吃不饱的。 楚玉可不会饿着自己,在厨房里翻了一会,有什么吃什么,上了锁的橱柜也直接砸开,将里面藏着的十来个鸡蛋,全都下锅煎熟,顺便还将楚家的油壶造了个干净。 楚玉勉强吃了个半饱,厨房也不收拾,转身就进了父母的卧室,找到上锁的箱子。 根据原身的记忆,楚玉在床板底下找到藏着的钥匙,打开箱子后找到被布包着的一沓钱币,以及楚家的户口本。 楚玉也没客气,拿着户口本就直接去了知青办。 先前知青下乡是自愿行动,今年政策收紧,明面上不做强制要求,但实际上私底下要求每家必须送一个适龄青年下乡,等再过几个月,知青办招不到那么多人,政策又会收紧,没工作、没结婚的人都必须下乡。 此时知青办还处在第一阶段,挨家挨户磨破了嘴皮子,但仍然还是有许多人不愿意让家中年轻人下乡。 知青办任务完不成,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难得见到楚玉这个年轻人拿着户口本进门,对她热情的不得了。 “同志您好,我叫楚多红,代表家里来开下乡证明。”楚玉语气虚弱,脸色苍白,她此时伪装成双胞胎妹妹。 “你好你好,同志快坐下。”知青办的接待给楚玉搬了个椅子,还顺手给她到了一杯白开水。 “同志,这是我家的户口本,我家有五个适龄青年。”楚玉将户口本递了过去。 户口本上年纪最小的楚卫东也已经十五岁了,刚刚初中毕业,也符合下乡条件。 接待员眼睛立马亮了起来,满怀期待的问道:“那你们家有几个人要下乡?” 接待员耍了个小心眼,问的是几个,而不是问是谁。 楚玉的回答也完全没让他失望:“四个。” 接待员顿时满脸惊喜。 楚玉一脸大义凛然:“我父母在学习了《我们也有两只手,不在城里吃闲饭》这篇文章后,深受震撼,决定积极响应国家号召,将我们兄弟姊妹五个人全都送到乡下去,送到最艰苦的地方去,接受更深入的革命教育。” 接待员双眼放光:“您父母觉悟实在太高了。” 楚玉面带惭愧:“本来我们兄弟姊妹五个人都应该下乡,但父母年纪大了,身边必须留人照顾,所以只能送四个人下乡。” 70大冤种(二) 双更合一 接待员也十分理解, 问道:“所以你们决定好是谁不下乡了吗?” 楚玉说道:“我大哥是长子,本来应该他留下来照顾父母。” 接待员很配合,问道:“难道他不愿意?” 楚玉用力点头, 信口胡诌:“对,我大哥并不愿意, 他觉得自己做大哥的, 应该以身作则,不愿意留在家中享福, 他要给弟弟妹妹做榜样,要去最艰苦的地方。” 接待员脸上适时露出钦佩的神情。 楚玉见她只是听着,居然没有记笔记, 开口道:“我大哥觉悟就是这样高,不过, 他这个人,有点小毛病。” “什么毛病?”接待员十分配合地提问。 楚玉小声说道:“他一辈子的理想, 就是希望能上报纸。” 接待员接收到楚玉的暗示, 眼睛一亮, 赶忙拿出一个本子。 “楚多红同志, 麻烦您将家里的情况详细告诉我, 我觉得你们一家人觉悟都很高,很适合作为知青下乡的典型进行宣传报道,你大哥很有可能会实现他的理想哦。” 接待员也很高兴, 她觉得一篇新闻报道在向她招手, 这件事要是真能宣传出去,也能极大促进他们知青办开展工作,今年评先评优,一定是她的! 楚玉双眼发亮, 问道:“我也能上报纸吗?我也有资格吗?” 接待员用力点头,说道:“你放心,我会尽力争取,到时候可能还会有记者去你家里拍照呢。” 楚玉满脸激动:“同志,我这就将前因后果原原本本告诉你。” 接待员拿着笔,准备记录。 “我大哥要为我们做榜样,坚决不同意由他留城。我们便希望由年纪第二大的大姐留在城里照顾父母。”楚玉说道。 接待员点点头,暗道那不下乡的人应该是大姐了,只是她觉得若是就这样结束,似乎有些平淡。 楚玉立马就满足了她的心态,继续编道:“我大哥觉悟高,大姐自然也不遑多让,当场就严词拒绝了让她留下的提议,她说大哥给弟弟做榜样,她身为大姐要给妹妹们当榜样,她也要去最艰苦的地方!她要向先烈们学习,不怕困难,不畏艰险!” “好!真真是巾帼英雄!”接待员听得这一番话,都忍不住热血沸腾。 “我大姐不愿意留下,我们就提议由二姐留下来。” 接待员听故事入神,问道:“所以,你二姐答应留下来吗?” 楚玉摇摇头,道:“我二姐楚多玉说,凭什么你们能当榜样,我就不能?就因为我年纪比哥哥姐姐小吗?既然要有人留下来,那应该让年纪更小的留下来。” 接待员十分感动:“你二姐这觉悟,和你大哥大姐不相上下呀。” 楚玉继续绘声绘色地胡扯:“我二姐之后,就轮到我了,虽然我年纪小,身体也虚弱,但我才不愿意做家里的落后分子,我提议将留在城里的机会留给小弟。” 接待员握住楚玉的手:“楚多红同志,您这样觉悟高的年轻人,真的越来越少了,您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楚玉反握住她的手,说道:“都是为革命事业奋斗,应该的。” 接待员看了眼户口本,问道:“所以你们家商量的结果,最后留在城里照顾父母的人,是你们最小的弟弟?” 楚玉摇头:“不是小弟,小弟才十五岁,虽然他不爱学习读完初中就死活不念了,平时在家也偷奸耍滑十分顽劣,但他却依旧有一颗金子般的心,他说他也要下乡,不能因为他小,就不给他这个奉献自我的机会。” 接待员感动到几乎落泪,但同时也迷茫到双眼发蒙,很想快进到大结局。 “所以,你们家到底谁不下乡?” 楚玉说道:“我们兄弟姊妹都争着抢着要下乡,最后没有办法,只能抽签决定,抽到谁,谁就必须留下来,不准更改。” 接待员的胃口被吊起来了,问道:“抽到了谁?” 楚玉面不改色地撒谎:“抽到了我二姐楚多玉。” 接待员在本子上刷刷记录着,又问道:“你二姐是不是很难过?” 楚玉说道:“我二姐很不高兴,在家哭得昏天黑地,她拉着我们每一个人,要求和我们交换,但谁也不想失去这个进步的机会,我们一起劝她接受现实,替我们留在家中好好照顾父母。” 接待员做出一副理解的模样,道:“你二姐失去这个机会,心中一定觉得十分遗憾。” 楚玉用力点头:“我本来前天就要来报名,但我二姐一直拦着,非要跟我们换,一直到今天,我妈才找到机会,偷偷将户口本塞给我,躲着我二姐,让我来这报名。” 接待员夸道:“你们一家人,觉悟实在太高了,你父母思想这样进步,想必在厂子里也是优秀工人。” 楚玉摇头,说道:“我爸妈才不在乎优秀工人的虚名,他们感恩国家感恩主/席,恨不得抛头颅、洒热血,这次送我们兄弟姐妹下乡,也不是为了什么优秀工人的名额,要是厂子里真因此给了这些荣耀,他们也会拒绝。” 接待员此时双眼通红,握着笔郑重承诺:“你们这样进步的家庭,我一定要争取你们全家都上报纸!” “同志,真的是太谢谢您了,我大哥若是知道自己能上报纸,怕是要欢喜疯了。” 接待员:“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你放心,除了宣传报道,我们知青办到时候也会给你家送奖状,送大红花!” 楚玉激动得满脸通红:“我……我也能戴大红花吗?” 接待员笑着说道:“你也是进步青年,当然也要戴大红花!” 楚玉又催促道:“同志,你快点帮我将下乡证明开出来,我怕迟了二姐追过来,非要换她下乡。” 接待员动作也快了起来,对照着户口本抄起名字来。 “同志,你的兄弟姊妹们有说想去哪里吗?” 平常人来下乡都是等候分配,但接待员因为喜欢楚玉,给了她挑选的机会。 楚玉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她当然不会错过这种好机会,高低要给他们选四个最艰苦的地方,天南海北,凑都凑不到一起。 接待员见此,忍不住提醒道:“其实也可以送到一个地方,这样互相也能有个照应。” 楚玉摇头,说道:“我大哥觉得黔省穷苦,需要他。” “我大姐觉得犁省艰苦,需要她的支援。” “小弟一心向往草原,想去蒙省。” 接待员问道:“那你呢?” 楚玉眼神坚定:“既然他们都不在一处,我和谁去同样的地方,对另外两个人都不公平。我听说陕省干旱缺水,土地贫瘠,自然条件艰苦,我想去那里,去最艰苦的地方,帮助我们的农民同志,解决他们的困难。” 接待员眼眶再度湿润:“楚多红同志,跟你相比,我觉得我是那么矮小,你的身影是那么高大,你是我们所有人学习的榜样。” 楚玉摇头:“我们都在为革命工作添砖加瓦,只是分工不同而已,哪里就有贡献大小之分。” 接待员用力一抹眼泪,将地点填在下乡证明上,又给了她一百二十块钱,和一大堆票据。 四个人,每人下乡补贴三十块钱,额外配备的票据,也是为了方便知青们准备行囊带到乡下去。 楚玉全都收了下来,揣着一大堆东西离开知青办。 她没有立马回家,而是溜达去了供销社,拿着钱和票据买了一堆吃的用的。 吃的,自然是给她自己吃。 用的,自然也是给她自己用。 这个年代食品供不应求,楚玉一个人几乎买空了供销社的存量,她也不挑剔,有什么吃什么。 没有零嘴她还提了一篮子青菜,等着回去炒了吃。 买完东西,楚玉搭上公交车,坐了十站路抵达机械厂。 原本的剧情线里,原身没有去报名知青下乡,而是花了一天时间在城里各个厂子里跑。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走了十里路,在机械厂布告栏的犄角旮旯里看到了一条招工启事。 至于原身为啥不坐公交,当然是因为没有私房钱。 楚玉可不舍得委屈自己的双腿。 这个年代的公交车因为保养很好的缘故,并没有想象中的破旧,但以楚玉如今的眼光来看,会觉得有些老土。 公交车速度并不是特别快,摇摇晃晃的,路过每一站售货员都会高声提醒,很大程度避免坐过站。 楚玉一上车,正好前头有人下车,给她空了个座位,她毫不犹豫坐了上去。 等到下一站,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太太提着个菜篮子上了车。 老太太虽然年纪大了,但身形板正、精神矍铄,她一双精明的眼睛在公交车上扫视一圈之后,落到了楚玉身上,紧接着就在楚玉身侧站定。 “咳咳。”老太太轻咳提醒。 楚玉头朝着窗户外,压根没有注意到身旁来了熊老太,听见咳嗽声她也没有回头看,而是忍不住捂住口鼻,怕咳嗽的人是得了流感。 老太太见楚玉压根不回头,忍不住说道:“现在的年轻人到底什么素质?都不知道给老年人让座,思想真是一点都不进步。” [小玉,她在骂你呢。]S13号提醒道。 楚玉还是没回头。 “你家里到底怎么教的?我跟你说话呢!你有没有长耳朵!”老太太骂道。 这里的争执自然引起了售票员的注意,她很快走了过来,说道:“这位同志,请给老年人让个座。” 楚玉还是没回头。 老太太见有人撑腰,越发来劲了,骂道:“她故意装听不见呢!这种人就该送去当劳改犯!” 售票员闻言微微皱眉。 一旁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长相英俊的小伙子乘客闻言说道:“老太太,只是让座而已,你们好好商量,怎么能骂人呢。” 老太太立马连他一起骂,说道:“你们是不是一伙的?你这么向着她,你也不是个好东西,现在的小姑娘哟,仗着自己长得漂亮,就招蜂引蝶的,惹得一群小伙子围着她团团转。” 英俊小伙眉头紧皱,说道:“我压根就不认识她,我只是看不下去你这样骂人。” “你说不认识就不认识?我看你们就是一伙的!说不定你们还搞破鞋呢!”老太太骂得越来越脏。 英俊小伙的同伴忍不住开口:“老太太,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们沈队是警/察,你少给他泼脏水!” 老太太也没想到居然会遇到一个硬茬子,但她也不带怕的,指着楚玉道:“你既然是警/察,赶紧抓她去蹲篱笆,她不给老年人让座,这样道德败坏的人,说不定是敌/特呢!” 眼见事情发展越来越离谱,楚玉却一直没有回头,售票员心下觉得怪异,不想闹剧继续,她轻轻拍了拍楚玉的肩膀。 楚玉立马像是受到什么巨大惊吓似的,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这位同志,请给老年人让个座。”售票员天真的以为,让了座事情就能结束。 楚玉微微张着嘴巴,双眼迷茫地看向售票员,紧接着手动作起来。 英俊小伙见状,也用手朝楚玉回复,两人之间你来我往,外人压根看不明白。 “你看看,还说你不认识她?不认识你瞎比划什么呢?”老太太骂道。 英俊小伙看向老太太的眼神满是严肃:“老太太,我刚才用手语问过了,这位女同志是聋哑人,她并不是故意装听不见。” 公交车上的人听到这话,顿时一脸同情地看向楚玉。 老太太始终贯彻着自己没素质的人设:“原来是个残废,你赶紧给她比划一下,让她给我让座。” 英俊小伙听着这话,脸上显出怒气来:“老太太,请注意你的措辞,这位同志是残疾,不是残废,残废是一个充满侮辱性的词汇,请您不要随便乱用。” 老太太嗤笑一声,说道;“反正她又听不见,还不随我怎么骂,你有空管她是残疾还是残废,还不如赶紧催着她给我让座。” 这个年代的人们思想都比较淳朴,看完了这一整场大戏之后,他们早就对老太太充满反感。 “老太太,你精神头这么好,看着比我都壮实,怎么看也不像是需要人让座的。” “对啊对啊,她比人家小姑娘看着有力气多了。” “你看看那小姑娘,小脸煞白的,还不知道身体多虚呢。” “她本来就聋哑,身子肯定没有正常人好,说不定还有别的病。” “老太太还说小姑娘是敌/特,我看老太太也不太正常啊,一上车就挑事,这是在破坏人民内部团结,她是个坏分子!” 公交车上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就差将老太太送进去蹲篱/笆了。 楚玉一直没动作,目光上下打量着老太太,忽然眼神一凝。 “这倒霉老太太,别真是敌/特吧。”楚玉在心里对系统吐槽。 [要买人物鉴定吗?100积分鉴定一次,我送你?]S13号问道,它和楚玉能获得同等积分,如今它账户上又多了两百积分,大方得很。 “别!”楚玉赶忙制止,她怕小系统一个冲动又为她买单了。 S13号倒是很乐意为楚玉花钱,只可惜楚玉死活都不愿意。 楚玉对系统说道;“算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有枣没枣打一杆。” 紧接着,楚玉就动了起来,面向那个据说是警察的英俊小伙,指了指自己的脸,又指了指老太太的脸,做了一个描眉化妆的动作。 英俊小伙立马神情严肃起来,他给身边同伴一个眼色,两个人逐渐接近那老太太,呈现包抄之势。 老太太还没有意识到这番变化,哪怕面对千夫所指,她仍旧不改初心,一个人舌战群儒:“你们才是坏分子,一个个,连尊老爱幼都不知道!这么久了,小哑巴还不知道让位置,你们还要护着她!” 楚玉眼珠子一转,在口袋里摸索一番,将口袋鼓出来,硬生生价格里面的钱财票据捏出一个手/木/仓的轮廓来。 等老太太看向自己的时候,楚玉忽然拍了拍自己鼓鼓囊囊的口袋。 老太太眼神一凝。 楚玉做出一副要掏出口袋里木/仓的样子出来。 老太太立马扔掉菜篮子,紧接着疯狂朝后躲避,脚步呈现“Z”字抖动。 这么熟练的躲木/仓姿势,英俊小伙再不迟疑,和同伴一起一把将人扑倒在地。 “老实点,跟我们回去!”英俊小伙呵斥道。 这番情形,显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有人小声说道:“娘咧,老太太骂两句人而已,就要蹲篱笆子了?” 英俊小伙立马回道:“我们抓她不是因为骂人。” “那是因为什么?” 英俊小伙眼珠子一转,胡扯道:“我们盯了她很久,她似乎和一桩盗窃案有关。” 其他人这才恍然大悟,骂道:“这么大年纪还偷东西,真是个老贼!呸!” 英俊小伙又看向楚玉,他显然也看到了楚玉的口袋轮廓是木仓,神情戒备。 楚玉一脸迷茫地看向他。 英俊小伙怕她口袋里真的有武器,也不敢轻举妄动,他心下此时在想着对策,预备和司机、售票员沟通一番,先疏散乘客。 但楚玉忽然动了。 英俊小伙浑身紧绷,已经准备好要制住楚玉。 楚玉随手将口袋里的一堆东西拿出来,从一堆票据中找出一张白纸,用笔在上面写了一句话,递给英俊小伙。 英俊小伙见只有一堆票据,整个人放松下来,他瞬间也明白了前因后果,老太太和他一样,都误解了楚玉,人家口袋里压根没有木仓。 他打开纸条,只见上面只有一句话:“谢谢你,同志。” 看了这么一场大戏,售票员居然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机械厂到了,机械厂到了,要下车的人快点!” 楚玉直接下车。 英俊小伙立马反应过来,带着同伴一起,押送老太太跟着下了车。 “等一下!”英俊小伙试探着喊道。 楚玉回过头来,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英俊小伙的同伴瞪大眼睛:“你压根就不是聋哑人!你是个骗子!” 楚玉笑嘻嘻:“我听不见不想听的声音,说不出不想说的话,嘻嘻。” 老太太此时心下大恨,她没想到居然因为这么个祸害,自己就暴露了,早知道她就不该趾高气昂地让楚玉让座,她就三站路,站一站又怎么了! 同伴还想说什么,却被英俊小伙制止了。 “同志,你是怎么发现她不对劲的?”英俊小伙问道。 楚玉指了指老太太的喉结,说道:“他应该是个男人,从我那个角度能看得到,我觉得很奇怪,又细细看了他的脸,发现有涂抹过的痕迹。” 同伴比较猴急,伸手一抓老太太的头,逼着她扬起脑袋,果然能看到明显的喉结。 因为老太太个子矮,平常又穿着高领衣服,所以很难被人发现他的喉结。 英俊小伙的疑惑全都解开,但他还是说道:“今天的事情,可能要麻烦你跟我们会警局做笔录。” 楚玉摇头,说道:“我来机械厂参加招工报名,改天再去,行吗?” 找工作是大事,抓住敌/特也是大事,英俊小伙顿时满脸纠结。 楚玉说道:“我去报个名,马上就出来。” 英俊小伙不知道该不该答应她。 他的同伴立马说道:“沈队,要不然你陪她去报名,你小叔是机械厂保卫科科长,让他派几个人送我们回警/局,等报完名你再带她去做笔录。” 英俊小伙眉头舒展。 四个人一起转战机械科保卫科,路上楚玉几人互通姓名,英俊小伙的本名居然真的叫沈英俊,同伴的名字就比较大路货,叫张大路。 “楚同志,你装聋哑人装得还蛮像的,连手语都会。”张大路夸道。 楚玉笑着说道:“可能是我比较有天赋,一学就会吧。” 沈英俊闻言不由失笑,他回想起公交车上楚玉装傻充愣的模样,此时楚玉一举一动,他都觉得满是机灵狡黠。 很快,一行人便到了机械厂保卫科。 沈英俊的小叔沈川流看宝贝大侄子居然带了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来找他,视线忍不住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 沈英俊没有说明老太太的真实身份,而是按照公交车上的说辞,只说老太太是一桩盗窃案的主谋,又说明了借人的事。 “这个好说,我跟厂长打个电话说一声,协助公/安办案是我们的指责,他肯定不会拒绝。” 沈川流很快就打完电话,指了几个人和张大路一起,护送老太太回警局。 “小叔,您不忙吗?跟着我们干嘛?” 沈英俊头痛,沈川流跟着他们进了机械厂,一路护送两人到了布告栏,眼珠子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 沈川流敷衍着答道:“看看热闹。” 沈英俊将他拉到一旁,低声道:“您别跟着了,不自在。” 沈川流也同样低声:“你是不是看上人家小姑娘了?” 沈英俊头痛:“您别胡说,她是重要证人,我没别的意思。” 沈川流轻笑一声,说道:“你居然还玩贴身保护,开窍了啊。” “她真的只是证人!”沈英俊急了。 沈川流却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既然是保护证人,那张大路不也可以保护,干嘛一定要沈英俊这个队长来。 呵,男人。 楚玉也敢没管两人的嘀嘀咕咕,她有S13号这个尽职尽责的电子眼,不用听也能知道两人在聊什么。 她此时神情专注地看着公告栏上的招工启事。 招聘岗位:宣传科干事。 招聘人数:2人。 工作地点:京州市机械厂。 招聘条件:性别女,年龄在17岁以上20岁以下,应届高中毕业生,京州市长风区户籍,家庭成分无瑕疵,本人曾经获得过市级以上写作比赛奖励。 毫无疑问,这是个萝卜岗。 71大冤种(三) 三更合一 原剧情里, 原身虽然考上了这个岗位,但真正想入职的时候还是遇上了麻烦,等将工作岗位转给大姐楚多芳后, 楚多芳的对象说动了担任纺织厂厂长父亲。 由纺织厂的厂长和机械厂交涉之后,楚多芳才能顺利入职。 楚玉肉眼可见知道,自己哪怕考上了, 在入职的时候也可能会遇到许多麻烦。 但无所谓, 到了她嘴里的东西,凭什么吐出来。 她看完了招工启事,从随身的口袋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各项材料, 询问沈川流:“沈叔叔, 您知道厂里人事科怎么走吗?” 楚玉本来只想让沈川流指个路, 但哪知道对方打定主意要前排吃瓜:“我带你们过去。” 有沈川流这个机械厂保卫科科长带路,楚玉很快就到了机械厂的人事科。 人事科里此时有四个人, 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一个年轻姑娘和两个小伙子。 两个小伙子都在忙着, 只有那个小姑娘正捧着一个茶杯,在和中年人开开心心地说话。 “今天只有两个人报名,稳了。”年轻姑娘笑着说道。 中年人还没回话, 就听见敲门声,紧接着看着沈川流带着两年轻人走进来。 “沈科长,什么风把您给吹过来了, 稀客稀客呀。”中年人站起来寒暄。 这个年代的保卫科也是正经编制, 可几十年后的保安完全不是一回事。 “王科长,听说宣传科招干事,这不就送晚辈过来报名了吗?”沈川流笑着说道。 楚玉微微惊讶,诧异地看了沈川流一眼。 楚玉压根没有和沈川流打招呼, 沈川流本可以将他们送到人事科门口就停住,但却还是进来了,甚至以“晚辈”来介绍楚玉。 这些事落在所有人眼里,其实已经是在隐晦的撑腰。 王科长这种老狐狸闻言果然脸色一僵,他身边那个年轻姑娘却还没有意识到问题,依旧如同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打量着楚玉。 眼神中甚至带着些许同情。 楚玉想了想,也回了对方一个同情的眼神。 王宝玲顿时一头雾水。 王科长朝着沈川流道:“沈科长,咱们厂子里招人有固定流程,虽然是你家晚辈,但该检查的还是要看一看。” “小楚啊,快把你的材料交给他们检查一下。”沈川流催促楚玉。 楚玉的材料是早就准备好的,一旁有个年轻小伙起身走过来接了材料。 “本地户籍有、高中毕业、市级以上写作比赛荣誉……” 一样一样验看后,年轻小伙看向王科长:“科长,楚同志材料齐全,符合报名条件。” 王科长哪怕心下不悦,但面上还是十分热情:“那你给她拿一份报名表,然后跟她说说考试的事情。” 年轻小伙赶忙拿了一份报名表给楚玉,楚玉刷刷填完后,年轻小伙便跟她讲起考试规则,上午报名,下午三点考试笔试完立马面试,时间特别赶。 楚玉听着这些规则,心下都忍不住感慨原身可够拼的,这样赶的流程还能找到她大姐楚多芳一起来报名考试,还怀着姐妹俩一起上岸的美梦。 “沈科长,慢走啊。”王科长笑着送楚玉等人出门,只是一回了办公室,脸色就难看起来。 “大伯,您怎么了?”王宝玲不明所以地问道。 王科长看了侄女一眼,说道:“宝玲呀,你下午可要好好表现。” 王科长虽然是人事科科长,但这次宣传科干事招聘,并不是王科长决定的,真正要入职的人是陈厂长的大孙女。 王宝玲一直被王科长养在膝下,王科长只有儿子没有女儿,王宝玲又是已逝弟弟唯一的骨血,说是侄女,实际上跟亲女儿没有区别。 王科长这次费了好大的人情搭上顺风车,将招聘名额加了一个,才有了王宝玲的机会。 王宝玲自然也明白这份工作的重要性,她可不想穿着灰扑扑的工服,一天到晚在厂子里拧螺丝,她想坐办公室里,舒舒服服喝茶看报纸。 “您放心吧,我早就准备好了,还让人帮忙改过稿子了,保证答得比她好。”王宝玲拍着胸脯保证。 还没笔试,她就提前连题目都知道了,甚至还这样大大咧咧的说出来。 王科长立马瞪了傻侄女一眼,又看了看那两个年轻的男干事一眼。 两个男干事都跟没听到一样,低头忙活自己的事。 楚玉报完名就打算和沈英俊一起回警局。 沈川流:“小楚,你介不介意等一会?我有东西要拿给英俊。” 楚玉点点头,便在保卫室里坐下来等着。 沈英俊被沈川流拉近里面的办公室,催道:“小叔,带什么东西?我急着赶回警局,早点做完笔录,才能不耽误她考试。” 说完他就伸出手来等着接。 沈川流用力在他手掌上拍了下:“你可真是个榆木脑袋,不开窍!” 沈英俊一脸莫名。 沈川流说道:“你既然喜欢人家姑娘,这就到了该你表现的时候了。” 沈英俊红着脸反驳道:“您胡说八道什么呢,别坏了人家名声。” 沈川流嗤笑一声,说道:“你打小就跟在我身边长大,我还不知道你?那么多漂亮姑娘对你示好,你躲得比兔子还快,今儿倒好,主动凑上来了,说没有猫腻,谁信呀。” 沈英俊梗着个脖子,说道:“没有!没有!我真没有!您别乱想!” 沈川流说道:“你既然这么说了,那我后头可就不帮忙了,你就瞧着她考不上吧。” 沈英俊闻言立马说道:“人家凭真本事考试,哪里就需要你帮忙了?” “你个傻小子,还看不出来吗?这岗位招俩人,其实早就定好了。”沈川流说道。 沈英俊闻言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问道:“您是听到什么小道消息了吗?” 沈川流:“你不是不喜欢人家吗?打听这些做什么,不干你的事。” 沈英俊急了,说道:“您就跟我说说吧。” 沈川流却打定主意要逗他,说道:“我才不告诉你,这个拿着吧,带给你爷爷奶奶。” 沈川流随手从一旁拿起一个布袋子,里面是厂里刚发的苹果。 沈英俊接过苹果,还是想要再问一下,但沈川流已经不搭理他了,推着他往门外走。 一旦迈过那道门,沈英俊忽然脸色一变,全然没有刚才和小叔一起时毛毛躁躁的模样,转而变得正经成熟起来。 “小叔,我先回警局了,您也要多注意身体,少抽烟少喝酒。”沈英俊满脸关切地叮嘱。 沈川流非常配合,说道:“好的好的,小沈同志,我会向你学习,争取跟你一样不抽烟不喝酒。” 沈川流在说到“不抽烟不喝酒”的时候,话音放重,眼神不住地观察着楚玉的神色。 待沈川流看见楚玉站在那,微微侧身,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似乎完全没有听他们叔侄对话,心下不禁大感可惜。 可惜他把自家好白菜的优点都挖出来给对方看,对方却在走神。 沈英俊和楚玉出了机械厂后,问道:“我们警局离机械厂不远,走着过去?” 楚玉点头。 沈英俊为了避嫌,在说完路线后,主动让楚玉走在前面,自己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 沈英俊看着前方楚玉纤细的身影,脑子里忽然回想起公交车上,楚玉被售票员提醒后,转过身来的那一幕。 早晨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为她渡上一层浅淡的光辉。 他那个角度,连她脸上细小的绒毛都能看见。 那时他心中满是同情,惋惜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却是个聋哑人。 等到下车后,见她开口说话,方才察觉到她温柔外表下潜藏的狡黠。 沈英俊忽然用力摇头,强迫自己不要去看楚玉的背影。 楚玉询问S13号:“没盯着了吗?” 她是习武之人,对于他人视线格外敏感,从他盯着的那一刻起,楚玉就察觉到了。 [没盯着了,现在在那脸变来变去,像个调色盘。] S13号试图解读人类复杂的面部表情。 它以自己多年偶像剧观看经验得出结论。 [他喜欢你。] 楚玉:“你才知道?” 哪怕沈英俊本来不喜欢,但公交车上那个紧张刺激的环境,下公交车后楚玉突然大反转的性格,这些最容易引起旁人的好奇心。 一旦产生好奇,就离沦陷不远了。 更重要的是,沈川流这个好叔叔的不断暗示,哪怕沈英俊自己还没意识到,但在至亲的不断引导下,他也会朝着这个方向一步步走下去。 [小玉,你怎么想?] 楚玉面露沉思状态,说道:“虽然他看起来也不是很聪明,但他长得多帅呀,站在那好像浑身都被打了光一样,整个一世界聚焦于他。” S13号一脸纠结。 [我以为你在等着和顾怀瑾重逢。] 楚玉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纯爱战士?” [小玉,理论上来说,你还能和顾怀瑾的灵魂重逢,你要不要……] 楚玉头摇得拨浪鼓一样:“我不要。” S13号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它的系统界面一会换颜色一会扭曲,现在它像个调色盘一样。 也不知过了多久,它终于憋出来一句。 [可是你们人类,不是讲究从一而终吗?] 楚玉感慨道:“我从一而终了呀,我当女帝都没找面首,我对他真的太好了。” S13号想要反驳,但又不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放心,我一直将顾怀瑾放在我的心尖尖上。”楚玉保证道。 [所以别人都只是调剂,你最在乎的还是顾怀瑾?] 楚玉摇头:“我的心像榴莲,每个尖尖上都是我的宝贝儿。” 系统界面再度疯狂闪烁扭曲。 楚玉安慰道:“我也没做错什么,我只是想要给每个漂亮男孩一个家罢了,你说你最喜欢蓝色,但偶尔你的系统界面不也换成黄色绿色调剂一下吗?你也没有从一而终呀。” “你说你喜欢磕cp,可你也没有只磕一个类型啊,你什么种类cp都磕,也没有从一而终呀。” 楚玉一番诡辩,S13号扭曲得更厉害了。 [啊啊啊原来我是个渣系统!我好坏!我好坏呀!我对不起蓝色!]S13号居然开始陷入内耗。 楚玉立马帮它开导:“我一个女孩子,不抽烟不喝酒,只是喜欢多谈几段恋爱,这又有什么错呢?” “你一个系统,不骂人不害人,换几个皮肤,这又有什么错呢?” S13号瞬间停止自责。 [小玉,你们俊男美女站一起,还怪养眼的咧。] 一人一系统成功和解后,后面的沈英俊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哪怕他尽力控制自己,但却还是像中了邪一样,不停地朝楚玉望去,脑子里不停地想着楚玉。 我难道真的喜欢她? 这不可能! 不对,我好像真的喜欢她! 沈英俊像是陷入了左右互搏,脑子里两个小人在疯狂打架。 打着打着,他忽然发现楚玉不见了,心下一慌。 “她难道遇到危险了?”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沈英俊不担心楚玉跑路,反倒第一时间担心楚玉遇到危险。 他在这一刻忽然就想明白了,自己好像真的喜欢她。 “楚同志?楚同志?你在哪?”沈英俊高声询问。 楚玉躲在巷子里,回道:“我在这里。” 沈英俊赶忙冲进巷子里,一脸焦急。 楚玉正站在巷子里的一棵树下,笑意盈盈地对着他道:“刚才一回头,没看见你,我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呢。” 沈英俊看着这条巷子,很想说你确实走错了。 但他还是硬生生说道:“没走错,穿过这条巷子,右转后直行一段距离,到了路口再左转。” 楚玉忍不住笑了,她本来就是左转进的这条巷子,再右转出去,不就是又回到刚才那条主路上,也真难为沈英俊了,为了照顾女孩子的面子,硬生生给圆回来了。 [他完了,陷入爱河了。]S13号摆脱内耗后,愉快地磕起新cp,至于顾怀瑾,不好意思,大家不是很熟。 “那我们快走吧,早点做完笔录,我也能早点参加考试。”楚玉笑着催促道。 沈英俊见她笑,傻乎乎地跟着点头:“对,走快点。” 楚玉明显加快了脚步,沈英俊想明白自己的心思后,面带笑容地跟在后头,眼神始终落在楚玉的背影上。 楚玉故意装作被石头绊倒,沈英俊立马就想冲上去搀扶。 但楚玉是存心逗他,不等他靠近,自己又站定了,侧身看见沈英俊悬在半空的手,满脸疑惑,问道:“怎么了?” 沈英俊尴尬地收回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解释道:“好像看见一只小虫子。” 楚玉朝着他灿烂一笑:“那真是太谢谢你了,我最讨厌小虫子呢。” 沈英俊被她灿烂的笑容晃花了眼,心底感觉像是有一只小鹿,在不停地狂奔。 偏偏楚玉又使坏,微微歪着头,问道:“沈同志,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呀?” 沈英俊心跳得更快了:“什、什么声音?” 楚玉笑着回答道:“扑通、扑通,好像在打鼓呢。” 沈英俊立马明白是自己的心跳,羞红了一张脸,搪塞道:“我耳朵不好。” 他说的不是“你可能听错了”而是说自己耳朵不好,楚玉心底微微点头,看起来很像个正常的男孩子呢。 楚玉没有继续捉弄他,等了一会,等他心跳平稳下来之后,说道:“现在没听见了,我们走快点吧。” 两人又走了十多分钟,终于抵达了沈英俊口中“不远”的警局。 沈英俊见她悄悄锤了锤发酸的小腿,心下满是自责,暗道自己应该借小叔的自行车。 但小叔只有一辆自行车,如果自己骑车载着她…… 那场景他觉得美好极了,可片刻后就否认了这个想法,他们还不是对象关系呢,骑车载她别人会说闲话,应该让她骑自行车,自己跟在后面跑。 沈英俊满脑子胡思乱想,但身体的惯性,已经拿了笔录单子,带着楚玉进了询问室。 楚玉见他坐下就开始一脸纠结,迟迟不开始问询,出声提醒:“沈同志,沈同志?我准备好了,你可以问了。” 沈英俊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忽然站起身来:“楚同志,你等一会。” 一旁坐着的张大路满脸疑惑:“沈队,咱东西都准备齐了呀,你还要找什么?” 沈英俊窜出去后,死活非要另外一个同事来换他做笔录。 “沈队,这案子你更清楚呀,应该由你来问。”同事一脸诧异。 沈英俊摸着额头,说道:“我头痛,感觉很不舒服,状态不好不方便做笔录,张大路在里面,他也清楚情况。” 同事倒没觉得沈英俊是在偷懒,毕竟这案子显然是个大案,办好了表彰估计就得下来,没有人会在临门一脚的时候将功劳白白送人。 “那你好好休息啊。”同事笑着回道。 沈英俊又提醒道:“楚同志三点还要考试,你问快一点,别耽误她吃午饭。” 同事没多想,说道:“沈队长,你真是个大好人。” 沈·大好人·英俊抚着额头躲进了杂物间。 进去之后,一张脸再度涨红。 他当然不是故意将功劳让出去,而是在那一瞬间,想到了一条原则。 回避原则。 从他动心的那一刻起,他就觉得自己该避嫌不能参与问询。 沈英俊捂着自己发烫的脸庞,用力揉搓许久,觉得自己正常之后,这才从杂物间里走了出来。 他回到自己的办公桌上,眼睛不停往问询室里瞟,他怕楚玉一个女孩子被严肃问询吓到。 但当他透过缝隙,看到里面楚玉和另外两人谈笑风生,立马又忍不住发酸:不是问询案情吗?怎么笑得那么开心,难道…… 沈英俊一拍脑门,忽然想起来被自己拉来顶替的同事,也没有对象!自己该不会自作聪明,给同事创造机会! 一想到自己送羊入虎口,沈英俊就恨不得给自己两拳。 他现在真的感觉头痛了。 问询室里,楚玉详细地描述了公交车上的情景,复述自己当时的推理过程。 两边都想节约时间,因而一问一答进展神速。 外面的沈英俊却觉得时间极其难捱,他一会偷偷看一眼问询室,一会又看看墙上的挂钟,一会坐下一会站起来,突出一个坐立难安。 老同事注意他这奇怪的举动很久了,说道:“椅子上要是有刺,你就找后勤换一把。” “李哥,没事,椅子是好的。” 沈英俊也知道自己的举动有些怪异,只能又坐了回去,强忍着站起来偷瞄的冲动,强迫自己盯着桌上的文件看。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桌上的文件一页没翻,耳朵却一直竖着拼命听着问询室的动静,哪怕到饭点了,其他同事全都去食堂干饭了,沈英俊还坐在椅子上当木头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 终于听得一道开门声,沈英俊恨不得从椅子上跳起来。 “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谢谢楚同志的配合,后续可能会有相关奖励,到时候会根据您的家庭住址派人送过去。” 楚玉笑了笑,说道:“配合警察办案,是我们每个公民应尽的责任和义务,后续若是有什么不了解的,您尽管找我。” “听说楚同志还有事,那我就不多留了,我送你出去。” 同事刚说完这话,沈英俊立马凑了过来,说道;“我送她出去吧,正好我也要出去一趟。” 同事急着去吃饭,闻言立马将人交给沈英俊。 楚玉跟在沈英俊身后,出了警局大门。 “你吃了午饭吗?”楚玉问道。 沈英俊摇头。 “那你快回去吃呀。”楚玉催促道。 沈英俊摇头:“我今天中午不在食堂吃。” 楚玉:“好的,那我先回去了。” 楚玉转身就走,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沈英俊急了,快步追了上来。 楚玉装出诧异的模样,问道:“沈同志,你还有什么事吗?” 沈英俊刚刚接触到楚玉的视线,立马转过头去,不敢对视。 “我、我请你吃午饭吧。”沈英俊说完这话,只觉得耳根滚烫,他心里只盼着自己红了耳根就别红脸了。 楚玉忍住笑,挤出一个严肃的表情:“沈同志,你又不欠我的,干嘛要请我吃饭?” 沈英俊脑子里一团浆糊,但还是艰难地想出一个理由:“我想感谢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不用这么客气,我说了,这是我应尽的责任和义务,哪里就能让你来破费呢,我心领了。” 楚玉作势要走。 沈英俊心一横,又追了上去。 “楚同志,如果……如果……” 沈英俊头一次向女孩子提出约会申请,没有经验,磕巴半天话都糊在喉咙里跳不出来。 楚玉耐心地看着他:“沈同志,有话慢慢说,不着急。” 沈英俊恨不得骂自己两声,明知道楚玉马上就要考试了,自己还这么不争气耽误她时间。 “我想以个人名义请你吃饭,我想和你共同进步。” 沈英俊说完这句话,一张脸瞬时爆红,他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肯定很难看。 这个年代的表白,都显得那么含蓄。 楚玉此时差点和S13号一起笑疯了。 沈英俊人如其名,是实打实的英俊,此时美男害羞,脸颊像是一颗白里透红的桃子,看起来诱人得很。 [好磕好磕,他长这么高大,娇羞起来也不比旁人差。]S13号满脸姨母笑。 沈英俊见楚玉久久不回答,心下失落的同时,忍不住朝着楚玉望去,却意外撞进一双含笑的眸子里。 “你如果不愿意,我也不会强迫你,你就当没听见。”沈英俊怕楚玉为难。 但想了想,他还是觉得不甘心,又说道:“如果你愿意,可以给我一个接受考察的机会,我会好好表现,争取早日获得你的认同。” 楚玉觉得越来越好玩了。 “你说了那么多,怎么不问问我现在有没有共同进步的朋友?” 沈英俊一想到这个可能,立马像个霜打的茄子,可怜巴巴地问道:“你真的已经有了共同进步的对象?” “如果我有呢?”楚玉问道。 沈英俊心下发紧,说道:“我希望他是真心想和你共同进步,如果你有一天觉得他不好了,也可以告诉我。” 沈英俊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对哪个女孩子心动过。 在这一瞬间,他已经想明白了,自己难得遇到一个喜欢的人,哪怕楚玉有对象,今天的笔试他也要帮忙。 虽然不知道这次招工里面有什么猫腻,但他会去求叔叔沈川流,让叔叔去笔试现场给楚玉撑腰,至少让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能有一个跟别人公平竞争的机会。 哪怕楚玉未来不是他的妻子,他也希望楚玉能得到一份稳定的工作,能过上安稳平和的人生。 若是楚玉不幸离婚…… 不到三秒钟,沈英俊就想通了,楚玉离婚后自己还可以追求她,到时候一定要建议前头的孩子改姓跟楚玉姓,自己才不要天天听着那个臭男人的姓氏。 楚玉倒不知道他的小脑袋瓜子这么能想,说道:“逗你玩呢,我才十七岁,刚刚高中毕业呢。” 沈英俊闻言抬起头,双眼迸发出无限欢喜。 “对对对,你还小,可以等两年再考虑。”沈英俊说完就恨不得打自己两嘴巴子,改口道:“你虽然小,但现在也可以考虑了,提前跟人接触一下,也不一定要马上定下名分……不是,定下朋友关系。” 楚玉静静地望着他。 沈英俊说道:“楚多玉同志,我叫沈英俊,今年一十一岁,虽然比你大五岁,但我一直洁身自好,不抽烟不喝酒,无任何不良嗜好。我是家中独子,父亲在市政府上班,母亲是医生……” 沈英俊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的情况说了出来。 他压根不知道,楚玉此时正在跟S13号吐槽。 “我就喜欢白纸一样的男孩子,多纯呀。要是那种有过恋爱经验的,家里的事情肯定藏着掖着不说,还要反过来打探你的情况,油滑得腻人。” [对对对,看他那眼神,清澈又深情,磕死我啦。] 沈英俊洋洋洒洒一大堆,此时已经进入收尾了:“你愿意考虑我吗?” “好呀。”楚玉回答得十分干脆。 沈英俊闻言嘴角差点咧到天上去。 “你忙了一上午,肚子应该饿了,我想请你去国营饭店吃饭,可以吗?” 楚玉摇头,说道:“不了。” 沈英俊立马低下头,像一只受到打击的大狗狗。 “你要回家吃午饭吗?我送你去坐公交?”沈英俊只恨自己没买自行车,要不然就可以骑车送她了。 楚玉摇头:“我中午去国营饭店吃。” 沈英俊满脸诧异,他害怕楚玉是约了其他人,但如今他毕竟只是追求者,只是得到了接触的机会,并没有定下名分,因而他也不敢问,忍着委屈说道:“我送你过去。” 楚玉也没解释,溜溜达达就去了最近的国营饭店,到了门口,因为过了饭点的缘故,里面稀稀拉拉地坐了几个人。 沈英俊扫视一圈,也没有看到哪个年轻男人,全都不像他的情敌。 难道人还没来?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沈英俊就忍不住又生气又高兴,生气于楚玉被人怠慢,说好了约会还敢迟到,高兴于这个人如此表现,肯定不是自己的对手。 楚玉却没有等待的意思,直接去窗口点菜。 点菜时,楚玉看见一旁的黑板上写着今天的荤菜:红烧肉。 以及最底下一行字:禁止打骂顾客。 楚玉点头,很好,这很国营饭店。 服务员见她靠近,懒洋洋地说道:“荤菜没了,饺子没了,只有面条。” 楚玉深感可惜,然后点了五碗面条和一份炒土豆丝。 “可惜没有红烧肉,听说好吃得很。”楚玉忍不住念叨。 她听说以前的国营饭店,掌厨的大师傅都是老厨子,手艺格外老道。 沈英俊还没走,毕竟楚玉没赶他,他还等着见情敌呢。 “你想吃?”沈英俊问道。 楚玉点头。 “我帮你试试。”沈英俊说道。 楚玉坐回桌子边,歪头看沈英俊的表演。 “大姐,今天是陈师傅掌厨吗?”沈英俊问道。 服务员点点头。 “那你能帮我带句话吗?就说小沈找他。” 服务员见是熟人,半信半疑地走进后厨,片刻后,一头雾水的陈师傅走了出来,待看见沈英俊后,他立马扬起笑脸。 “沈警官,您怎么来了?” 五分钟后,沈英俊和陈师傅一番拉扯后,付了肉票和钱,然后回到楚玉身边。 沈英俊解释道:“一年前,陈师傅的小孙子贪玩不小心落水,是我救回来的。” “这次他提前给自己买了一份红烧肉,准备晚上带回家吃,让给我们了。” 楚玉把肉票和钱递给他。 沈英俊不接。 “你不接,我就不吃了。” 沈英俊只能无奈接下,又忍不住问道:“我看你点了五碗面条,还有四个人要来吗?” 楚玉:“那是我一个人要吃的。” 沈英俊:…… 他倒没有怀疑楚玉浪费粮食,却忍不住打量着楚玉瘦弱的身躯,好奇她怎么能吃这么多。 但片刻后,他忽然意识到了一种可能。 “你不是约了人吗?怎么……”只点了自己一个人的? 楚玉故作诧异:“谁说我约了人?” 沈英俊大喜过望,片刻后忽然忍不住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让我请你?” “我为什么要花你的钱,我自己有钱呀。”楚玉装得很单纯。 沈英俊虽然失落,但心里却越发觉得楚玉人品好,他脑子此时也转过弯来了:“那我可以坐在这里,自己点菜,陪你一起吃吗?” 楚玉点头同意。 沈英俊赶忙去窗口点了一份面条和素菜。 [小玉,你干嘛不花他的钱?你以为花顾怀瑾的钱花得可积极了。]S13号忍不住替顾怀瑾打抱不平。 楚玉说道:“才认识多久啊,还没确定关系,我绝不会花他的钱。” 楚玉一般不坑陌生人,她只坑自己人。 最重要的是,她现在花的是楚家人的钱,她花得开心。 饭菜上来,楚玉也没跟他客气,快速又不失优雅地吃完了五碗面条和一荤一素。 她也不知道是食材好,还是师傅厨艺精湛,只觉得味道棒极了,比上个世界的蒋明珠都差不了多少。 沈英俊也眼睁睁看着楚玉的胃就像个无底洞,那么多东西下肚子还不见饱。 他心下暗暗发誓,自己以后争取多立功多值班挣补贴,毕竟这么大的胃口,他总不能让人饿肚子。 吃完饭时间已经过两点了,沈英俊又送楚玉回了机械厂,待看着楚玉进了办公大楼后,沈英俊转头就进了保卫科。 “小叔,帮个忙。” 沈川流见侄子又来了,立马趾高气昂起来:“某个人上午可是死活不承认来着。” 沈英俊当场认怂:“我承认我上午声音大了点。您行行好,跟我说说这考试到底有什么内幕呗。” 沈川流冷哼一声。 沈英俊只能割地赔款:“周末我去辅导壮壮写作业。” 沈川流一想到自家儿子那惨不忍睹的小学作业本,瞬间心动。 “你小子,现在知道叔叔我的好了,我打听过了,这次的萝卜岗,一个是给厂长家孩子,另一个是留给王科长侄女,也就是我们今天在人事科里看见的那小姑娘。” 沈英俊皱眉。 沈川流说道:“人家肯定提前知道题目了,考试也就是走个过场而已,楚同志希望不大,只能陪跑了。” 沈英俊却觉得以楚玉的聪明,说不定没有准备也能赢她们,便希望小叔去考试现场盯一下。 沈川流无奈道:“我说你费这个劲干嘛?你们家就你一个孩子,等你妈以后退休了,把工作给她不就行了。” 沈母是医生,这属于技术工种,儿媳妇如果继承她的工作,当然不能直接当医生,但可以转岗做行政或后勤。 沈英俊说道:“她连跟我吃饭都要自己付钱,怎么会乐意?” 沈川流惊了,道:“这姑娘性子也太要强了。” 沈英俊不高兴了,说道:“她这不是要强,这是独立自主,不肯随便占便宜。” 沈川流看着自己的这个侄子,没谈恋爱的时候脑子还正常,如今陷入爱河了,看得人牙酸。 “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既然你一心要让我去,那我就替你去转转。”沈川流无奈答应。 沈英俊又再三叮嘱几句,看了眼时间后,这才火急火燎地狂奔去上班。 这次招干考试因为是萝卜坑的缘故,参加考试的人,加上楚玉也一共才四个人,比原本的剧情线少了个楚多芳。 因为考试的人少,只临时找了个空房间,搬了几张桌椅,搭了个简单的考场。 楚玉一进门,就见里面已经坐了人。 王宝玲和另两个年轻姑娘,王科长和一各中年女人。 “这都几点了,怎么才来?你还有没有时间观念?” 上午还热情洋溢的王科长,此时见楚玉身后没人,立马换了副面孔,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质问。 按理说,王科长是考官之一,正常人都不会得罪,避免被穿小鞋。 且在考试前,这样大庭广众之下的质问,真的很容易影响考生的心态。 楚玉之前那个小姑娘,是提前一十九分钟进考场的,就被王科长一顿训斥,到现在还在偷偷抹眼泪呢。 但楚玉是什么人呀,她谁也不惯着,同样大声回话:“现在是北京时间下午两点四十五分,我提前十五分钟抵达考场,这时间观念哪里存在问题?” 王科长一愣,他没想到楚玉居然还敢回嘴。 前头一个没背景来参加考试的小姑娘,到现在眼睛还红着呢。 “其他人都是提前半个小时来的,只有你最晚,让所有人等你一个。”王科长训斥道。 楚玉回道:“你糊涂呀。” 王科长:? 楚玉才不会反思自己,她只会指责所有人。 “明明说了三点钟考试,提前两点半过来干什么?你们就这么不心疼自己的时间吗?你们就这么闲着没事干吗?” 所有人都是一脸震惊地看着楚玉。 那个红眼眶的小姑娘,此时也不掉金豆子了,傻乎乎地看着楚玉,原来自己压根没有做错吗?还可以这样回嘴吗? 脚都已经快要走到门口的沈川流,刚好听到一个话尾巴,暗道:就这样的刺头,还需要自己来给她撑腰?她能不能给我撑撑腰? 72大冤种(四) 三更合一 楚玉仍旧在高谈阔论:“有这个时间, 用在建设祖国、建设四个现代化上不好吗?非要浪费在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我觉得你的思想出了问题。” 王科长对着楚玉看了又看,吸气再呼气,嘴巴长了又合, 想骂人又不知道从哪里骂起, 只能吭哧半天, 说道:“你还没考进来呢,就敢顶嘴?” 楚玉笑了, 说道:“我明明是在正常给你提意见, 你不感谢就算了,怎么能定性为顶嘴呢?我这是在帮你共同进步,你却给我摆官僚主义派头, 大家明明都是同志,‘顶嘴’这个词一用倒显得你像是旧社会的地主老财了。” 这话王科长一时都不敢接了,他要是敢认, 估计下一步就有人敢举报他。 若楚玉是个性子软的, 他自然要拿捏一把, 但如今看着可不好欺负,他一肚子话想骂,却压根不敢说,偏偏不骂吧,自己在众人面前, 又觉得下不来台。 “王科长,刘科长,下午好呀。”沈川流迈步走了进来,正好给王科长解了围。 中年女人是宣传科的科长刘小雪,是这场考试的另一个主考官, 也是楚玉未来的领导。 她听见沈川流的声音,才勉强从楚玉带来的震撼里清醒过来,诧异地看向沈川流,她没有看前情提要,因而不明白他一个保卫科科长凑什么热闹。 沈川流笑着说道:“我听说今天宣传科招干,所以过来凑凑热闹,你们继续,就当我是空气好了,不用管我。” 刘小雪不清楚他来干什么,但王科长清楚呀。 王科长黑着一张脸说道:“沈科长,你家这个晚辈,嘴巴倒是特别能说啊。” 沈川流本来就是来给楚玉撑腰的,自然不会拆台,说道:“这孩子别的能力不强,就是嘴皮子厉害,是个干宣传的好苗子。” 刘小雪此时也回过味了,看看楚玉,又看看现场另外两个年轻姑娘,原来今天她的宣传科招干,已经成了他们几个斗法的战场。 但她自己能当宣传科科长,靠的是真材实料,因而很不喜欢这些关系户,就想着今天无论谁来了,她也要拿成绩说话,她可不想整个宣传科里全是不干活的关系户。 王科长扫了眼报名表,说道:“既然人都来齐了,我们现在就开考,省得有人说我们浪费时间。” 这样一番几乎明示的阴阳怪气,换个人可能会觉得堵得慌。 但楚玉不一样,她朝着王科长竖起大拇指,同样阴阳怪气回去:“王科长,您学得真快,知道节省时间了,真是个好同志。” 刘小雪此时也忍不住有些佩服楚玉了,她不知道楚玉到底有没有真才实学,但在不怕死方面,还是很值得表扬的。 王科长指了指墙上的挂钟,紧接着就给四个人发了三张信纸。 至于这次考试的题目,也很简单,在一个小时内,写一篇宣传机械厂的新闻稿。 这样的命题作文,既考验写稿人的能力,也考验写稿人对机械厂的了解程度。 楚玉压根不了解机械厂,但原身了解呀,她在原本的剧情线里,本就是个极其好学的人。 楚父楚母没少偷摸从厂里拿旧报纸回家糊窗户,原身没钱买书,将这些报纸反复。 机械厂作为本地的明星企业,一直是本地报纸的重点宣传对象。 原身长期耳濡目染之下,倒是精通新闻稿写作技巧,这才能在原本的笔试中压过所有人夺得第一。 楚玉写作技巧也不赖,她结合脑中的资料,按照自己的思路写了一篇新闻稿出来。 王宝玲和另一个叫陈以云的小姑娘,都提前知道题目,拿到信纸后就不假思索刷刷地开始写起来。 楚玉虽然慢了一步,但她后续的速度却逐渐赶超了他们。 反倒是唯一一个路人姑娘,此时抓耳挠腮地在那咬着笔杆子写。 一个小时很快就到了,所有人一起交卷。 只是四篇文章而已,因而看得很快。 刘小雪最先看的是王宝玲的卷子,以她的眼光来看,王宝玲的文章写得中规中矩,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但也没有特别突出,作为一个刚入职的宣传科干事,勉强够格。 而王科长此时拿到的是楚玉的卷子,他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这篇稿子,恨不得用眼睛点火将纸烧掉,灰都给扬干净了。 哪怕他实在讨厌楚玉,也不得不承认,楚玉这篇稿子水准很高,不仅用词精炼,引人入胜,内容也详略得当、生动有趣,充分展现出一个机械大厂的风采。 这篇稿子,甚至可以直接送到省报去,直接上《人民日报》也很有希望。 王科长难受极了,准备充分、提前透题的,反倒打不过人家临场发挥的,这上哪说理去。 刘小雪看完了手头的两篇稿子,伸手就要和王科长交换。 王科长仅仅迟疑一瞬,沈川流的眼神就扫了过来。 被人这样盯着,哪怕王科长再不情愿,也只能老老实实按照流程走。 刘小雪先看的是另一份答卷,很快就下了个中规中矩的结论。 等翻到第二份卷子,刘小雪原本有些慵懒的坐姿,在看了几行字后,逐渐变得端正起来。 王科长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好!写的真好!这才是我们宣传科需要的新鲜血液!这次招工实在是太成功了!我们宣传科又添一员得力干将!”刘小雪忍不住高声赞扬。 她觉得今天其他人都无所谓,但一定要将楚玉招进去,宣传科的工作时间紧任务重,招进来就能直接上岗的下属,谁不喜欢呢。 两个提前得到题目的,都觉得说的是自己,哪怕自己的本事里掺杂着水分,哪怕稿子是经过老师修改的,但确实是自己写的呀,两人脸上全都带着几分自得。 沈川流这个围观的,此时也凑了过来:“快让我看看。” 他虽然是保卫科科长,但鉴赏能力还是有的,立马也夸道:“我也说不出来哪里好,就是觉得格外流畅,我这个不爱看文章的人,都忍不住想要一直看下去。” 刘小雪朝着王科长敲掉道:“别的人我不管,这个人一定要留下来,这样的人才,我们机械厂一定不能错过!” 沈川流也跟着打配合:“对呀,若是错过这样的人才,那说明王科长你们人事科工作没到位呀。” 王科长心里破口大骂,但面上却还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说道:“我也惜才,但咱们招人的流程早就定好了,除了笔试,还有面试呢。” 刘小雪想到楚玉刚才跟王科长呛声的那个样子,也不像是个怕事的,便说道:“那咱们赶紧开始面试环节。” 笔试环节,刘小雪给分很大方,给楚玉打了100分,给俩关系户打了90分,无意卷进争斗的倒霉蛋垫底,85分。 笔试文章差距明显,王科长也不好压得太狠,给楚玉打了92分,另外两个关系户各得90分,路人姑娘75分。 平均之后,楚玉笔试得分96,俩关系户都是90分,倒霉蛋80分。 王科长如今一心盼着面试翻盘,将楚玉这个搅局的刷下去。 面试环节的内容也早就定好了:自主命题,即兴演讲。 王宝玲和陈以云全都提前得知考题,早就背好了演讲稿,她们自觉准备充分,便想着打头阵。 在王宝玲刚刚表露出冒头意愿的那一瞬,王科长隐晦地瞪了她一眼,王宝玲立马缩了回去。 “笔试环节楚多玉表现突出,写的稿子刘科长大加赞赏,不如这样,面试环节就由楚多玉打头阵,给后面的姑娘们打个样。”王科长笑着说道。 他的算盘珠子差点崩到楚玉脸上。 本来就是即兴演讲,没有被透题的人事先根本不知道面试内容,压根就没提前准备稿子,所以越是靠后面试的人,便越占便宜,有机会在心里打草稿。 王科长这是打定主意不给楚玉准备的时间。 但他没想到的是,他这一番话,最先伤害到的其实是王宝玲。 傻乎乎的王宝玲这才意识到刚刚被刘小雪狂赞的人是楚多玉。 王宝玲可以接受刘小雪夸奖的人是陈以云,却不能接受是楚玉。 王科长跟她说过,陈以云背景硬,这次招干就是为她开的,招人这事漏了谁也不会漏了她。 而王宝玲就是个搭车的,位置还存在被挤下去的风险,现在她一见楚玉在笔试环节占上风,就忍不住心慌起来。 沈川流阴阳怪气道:“王科长,谁不知道即兴演讲,越靠后越吃亏。我们小楚又没有提前知道面试内容,你这样指定顺序可不厚道。” 王科长听着他这番指桑骂槐的话,心里暗骂大老粗,说道:“沈科长,楚同志是笔试第一,第一名自然要有第一名的气度,你看看人家楚同志都没说什么,你替她上蹿下跳干什么呢。” 刘科长开口说道:“好了,既然是即兴演讲,那就给她们半个小时的准备时间,再抽签定先后。” 原本剧情线里刘科长也这样说了,因为她惜才,想给原身这个不是关系户的人争取时间,原身也真的幸运了一次,在抽签中抓到了最后一个。 王科长想用楚玉的话来攻击楚玉,说道:“平常我们宣传科的工作,也会有遇到突发情况的时候,难道所有人都停下来等她们半个小时?况且楚同志不都说了,要珍惜时间。” 沈川流还想替楚玉争取一下。 但楚玉主动往前走了一步,说道:“我准备好了,可以开始演讲。” 王科长见楚玉自己都站出来了,立马笑开了花,朝着另外两人道:“你看看,这就是笔试第一名的觉悟。” 沈川流和刘小雪心下可惜,觉得楚玉还是太年轻气盛了,经不住激将法。 楚玉开口道:“既然王科长这么看好我,那我就争取给后面人打个样,赢个开门红。” 楚玉一个当过女帝的人,觉得演讲而已,怎么还要提前准备稿子,不是站上去就会说吗? 王科长美滋滋地等着楚玉丢脸。 但楚玉一站上去,气势立马就变了。 “各位同志,大家下午好,我今天要演讲的题目是《珍惜时间》……” 王科长脸顿时绿了,感觉楚玉就是故意的。 楚玉的演讲稿,写得和她之前笔试的新闻宣传稿不相上下,完全看不出来是临场即兴发挥,语言精练到像是提前打磨了三天一样。 至于她的呈现效果,那更是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来,演讲时眼神坚定、情绪饱满、表情自然,声音洪亮圆润,咬字清晰到和广播主持人一样,仪态更是端正到像在电视台播新闻。 演讲内容和呈现相得益彰,听得在场众人如痴如醉,甚至都忍不住想立马给自己列一张时间表,好提醒自己到底该怎么用有限的时间完成最大限度的进步。 演讲结束。 沈川流和刘小雪卖力鼓掌,他们甚至忘了自己是处在面试现场,而不是在某个演讲会场。 王科长脸色难看,这开门红太好,对后面的人来说压力也很大。 “顾茹茹,你第二个,陈以云第三,王宝玲第四。”王科长心一横,把自家侄女放在最后面,只期盼着准备时间越久,她能表现越好。 顾茹茹是唯一的非关系户,她哪怕排在楚玉后面,但这么短的时间也变不出一篇演讲稿了,因而演讲时说得磕磕绊绊的。 陈以云经过顾茹茹之后,从楚玉带来的冲击里缓了过来,背出了自己提前准备好的稿子。 但王宝玲就倒大霉了,虽然是最后一个,准备时间最充分,她给自己反复做了心理建设,但她现在压力是最大的,因为她必须要超越楚玉的神级现场。 这显然是在为难人。 重压之下,王宝玲的表现只是勉勉强强比陈以云好一些,距离楚玉那依旧是云泥之别。 沈川流自觉担任裁判,催促道:“现在可以开始公布打分了。” 刘科长没有任何压力,公平公正给分,楚玉100分,王宝玲80分,陈以云78分,顾茹茹70分。 王宝玲满怀希望地看向王科长,她目前还保留着翻盘的希望,希望大伯能勇一把,帮她挤下陈以云这个背景最硬的关系户。 王科长此时却脑袋要炸了。 楚玉这样的表现自己要是敢打低分,立马就会被沈川流捅出去,且刘小雪给楚玉打分太高,王科长就算想压分都不好压。 他压不了楚玉的分,陈以云的分更不能压。 刘小雪打分高陈厂长不会计较,但王科长若是给自家侄女打高分让她拿第二,那就是一个搭车的,压过了人家发车的正主,他和陈厂长之间就会不死不休。 王科长眼见陈厂长要退休,自己离提副厂长近在咫尺,正是需要陈厂长帮他说话的时候,怎么舍得在这个关键时刻得罪人。 王科长心下大骂楚玉这个搅局的,视线在陈以云和王宝玲之间打转,看到宝贝侄女可怜巴巴的眼神,王科长心一横,咬着牙给出了自己的打分。 楚玉95分,王宝玲90分,陈以云94分。 陈以云以微弱优势获得第二名,成功上岸。 王宝玲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王科长,她没想到给自己带来致命一击的,居然是亲大伯,连刘小雪这个外人都能给她公平打分,自己亲大伯反倒压了她。 王宝玲的眼泪立马就掉了下来,但她也不知道这是自己发脾气的地方,只能默默哭泣。 楚玉悄悄往后退两步,小声说道:“你看看你,连你亲大伯都踩你一脚。” 王宝玲哭得更凶了,甚至在这间房里都待不下去了,捂着眼睛就冲了出去。 王科长看得心疼不已,但他还不能离开。 顾茹茹早就在笔试结束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希望不大,此时被淘汰,心态还算平和,她凑到楚玉身边,一副迷妹模样:“你好,我叫顾茹茹,可以交个朋友吗?” 楚玉对待不挑衅的人,一直都很友好,她很快就套出了这姑娘的信息。 顾茹茹是机械厂子弟,父母都是厂里正式工,她也是偶然才看到招工启事,怀着重在参与的心态来参加。 “你的演讲真是太精彩了,我想好好跟你学习,请问你有什么诀窍吗?”顾茹茹请教道。 楚玉将原身的经验告诉她:“我平常很喜欢看报纸,会反复看。” 顾茹茹记在心里。 眼看着就要给楚玉办理入职,王科长想到哭着离开的宝贝侄女,忽然一拍脑门,说道:“刘科长,听说现在国家正在大力号召知青下乡,各街道甚至都要下达硬指标了,如果一个家庭没有参与知青下乡,那这个家庭显然是不进步的。” 王科长这是想赌一把,给入职的楚玉加上一道门槛,但巧了不是,正好踢到铁板上了。 楚玉怀里的下乡证明还新鲜热乎着呢。 “对呀,一个没有下乡知青的家庭,显然是不进步的。” 楚玉将四张下乡证明往众人面前一甩:“我家的兄弟姐妹都格外进步,一起手拉手要下乡呢。” 所有人眼睛都看直了。 王科长想从家庭成分入手的计划,显然是失败了。 沈川流笑着说道:“王科长,这样进步的家庭,现在真的很少见了,说起来你家老三还没下乡吗?我记得他好像没工作呀。” 王科长心一紧,立马说道:“他过两天就要接他婶婶的班。” 王宝玲父母在世时都是有工作的,全都被王科长家的孩子占了,所以他才费尽力气要给王宝玲找个轻松工作。 沈川流立马来劲了,说道:“哎哟,他婶婶的工作给了你家老三,那宝玲怎么办?她难道要代表你们家下乡?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去了乡下也不知能不能适应,瞧这事闹得,倒显得你们家像是在欺负孤女一样。” 王科长的冷汗瞬间就落了下来,自己临时想出来的门槛,看着不像是在制约楚玉,倒像是在折腾自己一样。 王科长还想竞争副厂长呢,当然不能担一个欺负孤女的名声,赶忙说道:“我们家不会让她下乡,再等等她要是还没有工作,就将我爱人的工作让给她。” 楚玉立马凑过来,说道:“王科长,虽然你是科长,但我也要忍不住提醒你了,你们家没人下乡,那你家就是不进步的家庭。” 王科长:……怎么哪都有你,能不能闭嘴呀。 沈川流也陪着楚玉过嘴瘾:“对呀,王科长,你自己可说了,这样不进步。” 王科长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说道:“我家会有人下乡的,只是现在还没决定是谁。” 刘科长没有参与他们,反而对楚玉起了爱才之心,主动将楚玉拉到一旁,她不希望楚玉将王科长得罪得太狠。 “你新入职,厂里会给你三天准备时间,三天后才算正式上岗,但明天是月底,我建议你明天就来上班。” 刘科长细细跟楚玉解释其中的门道,上半个月到岗,发全月工资,下半个月到岗,发半个月工资,明天到岗,楚玉上一天班就能得半个月工资,大赚。 楚玉知道她这是在向自己示好,便顺势说道:“好,我明天就来上班。” 刘科长先前见楚玉是个刺头,心底其实还在打鼓,如今见她虽然脾气差但还是听劝之人,便彻底松了口气。 楚玉的四张下乡证明一处,刘科长哪怕再不情愿,也只能将她的名字写进公式名单里。 沈川流送楚玉出了机械厂,到底还是叮嘱道:“王科长这个人心眼比较小,你要多加小心。” 楚玉点头记下,沈川流目送她上了回家的公交车后,这才返回保卫科办公室,给沈英俊打了个电话。 “不是小叔挑拨,这姑娘挺厉害。”沈川流忍不住说起今天下午发生的事。 沈川流如果是个旁观者,碰到楚玉这样不给王科长面子的人,心里还会觉得解气。 但如果是男方长辈,他会觉得楚玉太掐尖了,日后怕是和侄子不好过日子。 “她这么厉害,我就放心了。”沈英俊说道。 沈川流诧异,问道:“你放心什么?” 沈英俊说道:“感觉你们机械厂里关系挺复杂的,她厉害才不容易吃亏。” 沈川流直接把电话挂了,他就知道,陷入爱河的男人没有脑子! 楚玉拿着新鲜出炉的入职通知,坐着公交车溜溜达达就回了家。 楚玉找了个无人的小巷,把票据、钱币以及供销社买的零食,全都塞进空间里,手里只提着一些青菜。 楚玉快要进纺织厂家属院的时候,远远的忽然见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的孪生妹妹楚多红,此时正站在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男人对面,脸上带着一抹羞涩的笑容。 年轻男人楚玉也认识,是原身的追求者之一:甘鹏。 [小玉,我为你转播。] 楚多红:“甘大哥,今天真是太辛苦你了,请我吃饭,又陪我看电影。” 甘鹏宠溺一笑:“多玉,我们什么关系,你跟我这么客气干什么。” 甘鹏是原本剧情线里,楚多玉在一众追求者中选的结婚对象,家里条件不错,长相俊朗,为人也阳光开朗。 但原身恐怕也不知道,在她决定和甘鹏结婚之前,楚多红就开始冒充她跟甘鹏约会。 楚玉朝着系统感慨道:“她玩得还挺花,当替身当得真开心。” 楚多红估计也是怕被楚玉撞上,哪怕心里不舍,但还是不情不愿地和甘鹏告别。 楚多红走了两步,忍不住回头,便看见甘鹏还站在原地,目送自己走进家属大院,她面上带着羞涩的笑意,实际上拳头却握得紧紧的。 她不明白,自己明明和楚多玉是同一张脸,为什么甘鹏心里眼里就只有楚多玉。 甘鹏等她进了家属院后,脸上的笑容立马收敛,眼神变得戏谑。 “很好玩吗?” 甘鹏听得声音转过头来,看到楚玉的一瞬间,脸上神情微变,但很快他意识到刚才那一幕被楚玉看见了,他思索片刻后,端起一副正经模样,说道:“楚多红同志,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楚玉笑了,说道:“跟我来,马上你就能明白了。” 甘鹏跟在楚玉身后,进了不远处的一条小巷子里。 [小玉,四周无人,揍他丫的。]电子眼时时播报周围情况。 楚玉说道:“甘鹏,喜欢姐姐,但也不妨碍你享受妹妹的殷勤,对吗?” 甘鹏毕竟还年轻,没有那么深的城府,听到楚玉这戳破心思的一番话,脸上很快闪过一丝被抓包的慌乱。 楚玉一脚将人踹在地上:“说话呀,哑巴了?” 甘鹏趴在地上,半天都回不过神来:眼前这是他看上的那个温柔贤惠、脾气和软、适合相夫教子的楚多玉? 楚玉歪着头,又狠狠地踹了一脚:“死了?这么容易死?” 甘鹏勉强从地上爬起来,他问道:“这才是你的真面目?” 他此时的心情难以描述。 大概是假贤夫遇上了假贤妻。 他将自己伪装成温柔体贴的好男人,然后选中了楚多玉这个伪装出来的假软弱。 他不知道楚玉换了芯子,只将这一切归结于她过去装成软弱的样子。 “你想看看我的真面目?”楚玉问道。 甘鹏呆呆地点头。 楚玉:“我的真面目就是你爹!” 说完,楚玉又狠狠地踹了一脚:“本事不大,心眼不少,装模作样的,还想着齐人之福呢。” 甘鹏确实察觉出来楚多红在伪装成楚多玉跟他约会,男人的虚荣心上头,他没有揭穿楚多红,而是顺势占便宜,甚至还等着如果某一天楚多玉拒绝他,那他大可以将和楚多红的交往说成是楚多玉。 以此逼迫楚多玉和自己结婚,婚后再多给自己生几个儿子。 算盘打得确实挺响的,但他比不过赵美兰,一手将正主送下乡,另一手逼着他和楚多红结婚,婚后两人闹得鸡飞狗跳,没几年甘鹏出轨被楚多红举报,甘鹏进局子里,楚多红却和他离婚划清界限。 楚玉可不惯着他,一阵拳打脚踢之后,甘鹏鼻青脸肿。 “下次还敢不敢出现在我面前?”楚玉问道。 甘鹏浑身剧痛,很识时务:“不敢了不敢了。” “你这段时间跟谁约会了?”楚玉问道。 甘鹏立马说道:“是楚多红!我是楚多红的对象!” 楚玉随便找个理由一脚踹过去:“你还敢坏我妹的名声!” 楚多红马上就要下乡了,楚玉才不想多此一举坏她名声,毕竟名义上她们是一家人。 甘鹏赶忙改口:“不敢!我不敢!我谁也没约会,我都是自己幻想的!” 甘鹏家里上头三个姐姐,从小到大就是宝贝蛋,哪里受过这种苦,现在让他承认是和赵美兰约会他都愿意,只要楚玉别再打他,楚玉的拳脚打人实在太疼了,简直要人命。 “行了,滚吧,以后见你一次打一次。”楚玉说道做到,又狠狠的踹了他一脚,让他在地上狠狠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甘鹏甚至都不敢回头,连滚带爬就出了小巷子,捂着脸生怕被别人看见。 [小玉,他会不会报警?]S13号很是担心。 楚玉嗤笑一声:“他就算去报警,说出去了谁信呀。” 她也了解这种人,大男子主义得很,哪怕脸上带伤,也决计不肯承认自己是被女人打的,更不可能为这种事报警,所以完全不必担心。 楚玉揍完渣男,整个人神清气爽,拎着菜篮子回了家属院。 她一进家门,就感觉到家里的气氛不太对。 楚卫东瞪着一双大眼睛,质问道:“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楚玉神色平静,说道:“办事去了。” 楚多红丝毫不知道楚玉揍了甘鹏,依旧还沉浸在抢了楚玉男人的快乐中,幸灾乐祸地说道:“厨房里早上的碗都不刷,满地的衣服也不知道洗,你还吃掉那么多鸡蛋,看妈回来怎么收拾你。” “她为什么要收拾我?我难道不是她的女儿吗?”楚玉故意问道。 楚多红立马说出了老生常谈的一番话: “你自己在家什么地位心里没数?楚多玉楚多玉,真当自己是块玉呢,你就是楚多余!多出来的废物,妈巴不得把你扫地出门呢,养着你都嫌费粮食!你马上就要从这个家里滚蛋了!” 这番话是原身的噩梦,午夜梦回时都会忍不住惊醒。 她因为这番话,痛苦地活了几十年。 楚玉似是感受到她不甘的情绪,眼睛都红了。 一旁的楚卫东作为这个家里的小少爷,他不在乎什么刷碗什么多余,更不在意楚玉的情绪变化,颐指气使道:“你,快去给我做饭!” 楚玉:“我在这个家就是负责做饭吗?” 楚卫东年纪不大,但却依旧恶臭:“你不做饭谁做饭?难道还要我堂堂男子汉去做饭?下厨本来就是你们女人的事情。我午饭都没吃,你跑哪去了?你这个多余的臭丫头,是不是故意想饿死我?” “是。”楚玉回道。 楚卫东闻言一愣:“啊?你说什么?” “我故意想饿死你,我反正是多余的,我就不做饭。”楚玉顺着他的话说道。 “你这个臭丫头,回头我就跟妈告状!让她打死你!”楚卫东作为这个家的幺儿,向来是赵美兰的心头肉,他有这样说话的底气。 楚玉故意激他:“你不是堂堂男子汉吗?怎么不自己动手,非要等妈回来动手,怕自己打不过我?” 楚多红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楚玉,不明白她这个闷葫芦,怎么突然开始挑衅家里的小皇帝。 楚卫东果然被激怒了:“我今天就打死你这个臭丫头!” 楚卫东挥着拳头就要往楚玉脸上揍。 十五岁小少年,这样毫无章法的攻击方式,楚玉一只手都能打十几个。 楚玉直接捏住他挥拳的那只手,紧接着一推,又在他胳膊肘上重重弹了两下。 “啊!” 屋子里顿时响起杀猪般的嚎叫声。 “疼疼疼!我要告诉妈妈!”楚卫东一边捂着疼痛的胳膊肘,一边嘴里大喊大叫,好像年纪倒退十岁,又变成了个熊孩子。 楚玉一脚踹过去,狭小的地盘里,楚卫东撞在了茶几上,又是一阵剧烈的疼痛。 “咦,你这个贱丫头,活该大家都不要你!我一定要让妈打死你!”楚卫东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楚玉随手捡起地上点什么东西,直接塞进楚卫东嘴巴里:“你居然骂我多余,我不听!我不听,我才不是多余的!妈妈很在乎我!” 楚卫东闻到一股浓郁的恶臭味,他快要疯了,楚玉居然将楚卫国的臭袜子塞他嘴巴里! 楚多红此时也惊呆了,她没想到楚玉忽然这么凶,她也没想到楚玉对妈妈的误解居然这么深。 妈妈这个家里最不在意的人就是楚多玉,她居然这么傻。 楚玉回过头来,眼睛如利剑一般盯着她:“你也骂我多余,没道理他躺着你还能站着!” 楚多红不明白楚玉的思路,但刚刚看着楚玉那个身手,她觉得自己多半不是对手,拔腿就想跑。 楚玉怎么会让她如愿。 原身和楚多红是孪生姐妹,共用一张脸,明明应该是关系最亲近的人,但楚多红可从来没客气过,打小就带头孤立孪生姐姐,长大了更是抢亲事抢大学。 很快,楚多红就和楚卫东并排躺在地上了,身上哪哪都疼,嘴里塞着楚卫国的另一只臭袜子。 楚玉一只脚踹在两个人身上。 楚玉状若癫狂:“都是你们!你们抢了妈妈的关注!她明明是在乎我的!我才不是多余!” 两人挣扎着想要起身,但刚一抬起头,立马又被楚玉踹下去了。 此时忽然传来铃声。 不是下课,而是下班。 两人眼中顿时迸发出无限欢喜来,虽然躺在地上,但他们却觉得已经看见希望了,马上就有人能收拾楚玉了。 “看什么看?这眼神真讨厌!” 楚玉又一脚踹出去。 两人顿时不敢看楚玉了,全都眼神乱瞟。 然后,他们就又挨了一脚。 楚玉给出了自己的解释:“眼睛东张西望的,肯定憋着坏。” 两人麻了,对视一眼之后,一起闭上了眼睛。 楚玉这一脚踢得更重:“闭上眼睛不看我,这是在心里骂我呢!” 楚多红和楚卫东要疯了,看她不行,不看也不行,睁着眼睛不行,闭上眼睛更不行,这不是有病吗? 楚玉这人一直都很讲道理,具体表现在,她打人时真的会很认真的找理由。 “你刚才左脚先进门!”踢一脚。 “你刚才手指指了我!”甩一巴掌。 “你刚才眼珠子乱动!” “你今天为什么要穿蓝色!” …… 在父母从工厂回家的这短短十分钟时间里,楚多红和楚卫东从来没觉得时间是如此漫长,要不是嘴巴被臭袜子堵着,他们甚至愿意开口通过哄骗楚玉妈妈爱她的方式求饶。 等到终于听得一声“咯吱”的开门声,两人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爬了起来,觉得自己终于等到救星了。 楚玉把自己刚刚打开的门再度合上,一脸和善地问道:“开门透气果然管用,你们刚刚还躺在地上装死,现在立马活过来了,我们继续讨论一下,到底这个家里妈妈最在乎谁。” 楚多红、楚卫东:危!!! 两人想跑,但楚家地盘实在太小了,楚玉一脚一个,两人身上又新添一处疼痛的地方。 “你们这么生龙活虎,动来动去的,果然我的力气还是太小了。”楚玉说道。 楚多红和楚卫东原本因为疼痛揉搓伤处的手立马停了下来,两个人比赛一般装木头人,一动不动。 楚玉又动手将他们打了一顿。 两人同时用震惊的眼神看着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又要挨打。 楚玉说道:“一会其他人就要回来了,怕揍你们没空。” 两人还没来得及用眼神表示抗议,这一次门口又传来响动。 “这是干什么!楚多玉你发什么癫!快放开你弟弟妹妹!”赵美兰的声音十分尖细。 楚玉一脚又将刚刚爬起来的弟弟妹妹踹到在地,回过头来,两眼通红地盯着赵美兰,质问道:“妈,他们说我在这个家是多余的,我其实应该叫楚多余,是真的吗?” 赵美兰尚且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训斥道:“赶紧把你弟弟妹妹扶起来,你是不是想死啊?” 说着,她就凑上来打算拧楚玉的耳朵。 楚玉满脸痛苦,先发制人,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大力摇晃,质问:“为什么你不回答!为什么!” 73大冤种(五) 三更合一 一旦被楚玉抓住, 赵美兰想要拧耳朵的手就再也抬不起来。 “你……放开……我!”赵美兰的声音断断续续。 楚玉喜欢的就是这种破碎感,她还想更破碎点。 “为什么不正面回答我!你是不是心虚了!”楚玉狠狠地摇晃着赵美兰。 赵美兰本来就上了一整天的班,此时感觉眼前昏昏沉沉的, 脑浆子都快晃出来了。 “你……”赵美兰试着开口。 但楚玉可是打断别人说话的专家:“你快解释!我要听你解释!我在这个家, 到底是不是多余的!” 赵美兰现在人都快没了, 她此时只想着赶紧将楚玉稳住:“好,我……我解释!你放……” “啊!”楚玉大喊一声, 依旧是让赵美兰高血压的满脸痛苦表情,以及更加疯狂的摇晃:“我不听!我不听!你一定是要骗我!你太让我失望了!” 躺在地上的楚多红和楚卫东, 此时趁着楚玉不注意,扯下嘴巴里的臭袜子, 又互相搀扶着企图从地上爬起来。 但他们刚刚起身, 楚玉就直接将赵美兰往他们这边连推数步。 赵美兰的脚似乎从什么上面碾了过去。 被臭袜子塞嘴巴许久, 终于能出声的楚卫东发出一声尖叫:“啊啊啊我的手!妈你踩到我了!” 楚玉跟着快走几步, 也踩到了什么东西,她觉得很硌脚, 就用力碾了下。 楚多红跟着也发出尖叫:“疼疼疼,我的手!” 楚玉听到这话, 更来劲了,顺手一脚一个, 将两个刚刚爬起来的人又给踹地上了。 赵美兰看到宝贝儿女被楚玉这样欺负,终于抓住这个楚玉故意放出来的空档, 强忍着头晕目眩朝着楚玉扑去。 但楚玉早就有所准备, 身子微侧,手掌用力劈下,紧接着赵美兰也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声。 赵美兰和她的好儿女一起,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这还没有结束, 因为有人又回来了。 楚斌在前,儿子楚卫国和女儿楚多芳在后,楚斌嘴巴里还在叮嘱:“多芳,人家毕竟是厂长的公子,脾气难免会差一下,你要学会忍耐,让他看到你身上美好的品质。” 当父亲的,亲自教女儿怎么讨好男人。楚玉忍不住感慨一声家学渊源。 三人一起进了家门。 狭小的客厅里,眼前的场景一目了然,这样前所未有的混乱,三人第一时间只觉得惊讶。 赵美兰像是找到了救星一般,朝着楚斌喊道:“大斌,你快收拾楚多玉,这个臭丫头要翻天!” 楚玉动作比她的嘴巴快,一个健步就冲到三人面前,顺手将门给带上了。 楚玉整了一出文艺复兴,抓住楚斌的衣领:“爸,楚多红说我是多余的,你是不是也是这样想!” 楚玉用力摇晃楚斌的同时,一脚一个,楚卫国和楚多芳瞬间被踹倒在地,口中问道:“大哥、大姐,这话是不是你们教楚多红的!” 楚斌试图反抗,却发现自己这个二女儿的力气似乎出奇的大,他感觉自己像是在反抗一头大象。 大象不仅纹丝不动,还因为察觉到楚斌的反抗,加重了摇晃的力度。 赵美兰被摇晃时还能吐出两个破碎的字符,楚斌如今张着嘴巴却只能呼吸。 楚玉一边质问,一边扯着楚斌在屋子里转圈,一边转,一边在其他人身上补刀,这个踹一脚,那个踩一下。 想爬起来的楚卫国刚刚有动作,下一秒就挨了一下。 楚多红和楚卫东是最初的受害者,他们原本寄希望于其他人,如今见着家里这横七竖八的样子,两人悄悄对视一样,像蛆一样不断朝着墙角挪去。 他们已经躺平了,只盼着离中心区域远点,这样能少挨点打。 楚玉哪有这么好心,眼看着他们就位了,扯着楚斌的衣领奔了过去,然后重重两脚。 肚子上挨打,后背撞墙,楚多红和楚卫东觉得自己这一下子挨了双份打。 楚玉的戏还没有停:“为什么是我要下乡!是不是因为我最多余!你说话呀!你回答呀!” 楚斌被晃得太狠了,完全说不出话来。 赵美兰忍受着摇晃呕吐的后遗症,强行答话道:“小玉,你快把你爸爸放下来,妈跟你解释,其实你是这个家里最重要的孩子……” 楚玉没理她,而是盯着楚斌:“爸爸你不说话,你果然觉得我是多余的,我好伤心!你们都给我取名叫楚多余了!我恨不得去死!” 楚斌再度承受更猛烈的摇晃,他很想说你要死为什么要晃我。 但他这短短数秒遭的罪,可比赵美兰严重多了,他不仅说不出话,还再也忍不住了:“呕!” 楚玉在他要吐出来的一瞬间,双手迅速放开,一秒内人就已经闪现到楚多芳身边。 赵美兰本来就被摇晃得想吐,见到楚斌吐了之后,此时也忍不住了,跟着呕了起来,地上很快又多了一堆污秽物。 楚多芳已经爬到门口了,她准备出门喊人求救,但楚玉有丰富的围追堵截经验,一把将她抓了回来。 楚玉抓住她用力摇晃,并质问:“你很得意是不是?你觉得自己才是这个家最重要的孩子,对不对!” 楚多芳像其他人一样,发起了徒劳的辩解:“我没这么想,你最重要!真的!” 但楚玉却像是被这个话给激怒了一般,加大了摇晃的力度:“你果然就是这么想!你果然觉得自己是最重要的!你还嘲笑我是楚多玉!” 楚多芳头顶冒出无数小问号,辩解道:“我没……没这么想……” 但她也就说了这么一句话后,就再也没机会解释,因为她面对的是更加疾风暴雨般的猛烈摇晃。 五分钟后,楚玉随手将楚多芳扔在地上,正好摔到赵美兰的呕吐物上。 楚多芳甚至没有时间表达恶心,就开始了呕吐。 赵美兰倒是缓和了些许:“小玉,你冷静点,爸爸妈妈真的非常在乎你。” 楚玉见她缓过来了,立马又冲了过去,一把将人从地上薅起来:“为什么!你为什么现在还在撒谎!你知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 楚玉一招鲜吃遍天,大力摇晃之下,赵美兰像个是破布娃娃,在狂风暴雨中被肆意折磨。 直到她看见楚玉身后那一幕,眼中瞬间迸发出浓烈的希望来。 楚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缓了过来,他悄悄摸到楚玉身边,接过儿子递过来的小板凳,高高抬起。 楚玉觉得这一幕挺熟的,上一次遇到这事,还是在上一次。 在小板凳落下的一瞬间,楚玉身形一转,她和赵美兰立马位置互换。 楚斌这一击,用了十成力,压根就收不住。 赵美兰脑袋剧痛,紧接着眼前一黑,来不及尖叫就已经晕了过去。 “爸爸!你怎么可以打妈妈!”楚玉的声音比在场所有人都要高。 楚斌也傻眼了,他还没来得及抱住妻子,下一秒就被楚玉抓住了。 “你凭什么打妈妈!那可是我最好、最重要的妈妈呀!”楚玉一把将楚斌提起来,重重朝着大哥楚卫国身上摔了过去。 “你们!你们是凶手,就是你们害死了妈妈!”楚玉站在道德高地上,大声指指点点。 “妈妈还有气!她头被砸破了,快送她去医院!”楚多芳离得近,连滚带爬地探出赵美兰的鼻息。 其他人有气无力地表示赞同。 但楚玉哪里会让他们如愿:“你们为什么要害妈妈!” 说完,她就再度暴起,雨露均沾,每人一脚。 踢完楚玉双手叉腰,指责他们:“我以前脑袋砸伤的时候,妈妈都说了,医院就是骗钱的,压根治不了病,在家弄点草木灰撒一撒就好了!你们是不是想害死妈妈!” 所有人:…… 他们一时弄不明白楚玉是真傻还是装傻,这明显是赵美兰不舍得给她花钱,她怎么还当真了! 楚玉用力踹了大姐楚多芳一脚:“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厨房拿草木灰!” 楚多芳勉强爬起来,依旧不忘朝着门外求救的初心。 但她才走了一步,楚玉又一脚踹过去,将人踹翻在地。 “去哪拿草木灰?你就是想要害死妈妈!白眼狼!”楚玉指责完她,伸手指向楚卫国:“你,去拿!” 楚卫国只是犹豫了一瞬,又被楚玉踹了一脚,这下半点不敢磨蹭了,连滚带爬地进了厨房,随手抓了一把灰出来,撒在赵美兰头上。 楚玉又从地上捡了一件脏衣服,将赵美兰的脑袋包扎好。 至于会不会死人,楚玉才不管呢,反正凶器是楚卫国递的,人是楚斌打的,跟她楚玉无关。 赵美兰受伤似乎成了一个信号,好像先前的疯狂全都停止了,所有人都像是小兽一般,默默缩在角落里舔舐伤口。 楚玉可看不惯家里这样冷清,她看向楚卫国,这个楚家长子,也是家中资源最大受益者。 楚卫国忍不住往后缩了缩,他虽然不知道这个家中隐形人一样的妹妹,为什么突然发疯打人,但他却凭着小兽的直觉,知道自己此时不能惹她。 可楚玉盯上的猎物,怎么会放跑呢,楚玉直接上前将他抓住了:“妈妈生病你这个大哥居然一点表示都没有!你也配当人子!” 楚卫国原本都已经打算接受摇晃的命运了。 可楚玉啪啪就是俩巴掌:“这两下,我是替妈妈打的!你真是太让她伤心了!” 楚卫国两眼迷茫,既听不懂楚玉的胡话,也不明白打人的逻辑。 楚玉又是啪啪两巴掌:“我就知道,你是这个家里最没心肝的东西!” 楚卫国没有被摇晃,也体验了一把眼冒金星的感觉,他的脸颊好像都已经不是自己的。 楚斌这次学乖了,没有拿武器,而是直接朝着楚玉扑了过来。 楚玉背后就跟长了眼睛一样,再度侧身,顺便将楚卫国顶了上去,随手一推,父子俩同时摔倒。 脸先着地的,正好落在呕吐物上。 “恶心!你们就算肚子饿,也不能什么都吃呀!”楚玉指责道。 父子俩身为当事人,只会比楚玉更恶心。 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赵姐,赵姐,你家怎么了?动静这么大?” 来敲门的不是别人,而是纺织厂家属院有名的大喇叭王姨。 楚玉看了他们一眼,轻飘飘说道:“你们说,爸爸将妈妈的头打破,算家暴还是算恶意伤人?是妇联来调节,还是直接去蹲篱笆子呀?” 所有人脸上满是惊疑不定的表情,一时没有谁敢出声。 楚玉威胁完后,便快走两步,抵达门边,拉开一条小缝。 门外的王姨看见一张怯生生的小脸。 “王阿姨,我妈吐了,我爸和大哥怕浪费,在吃她的呕吐物。”楚玉小声说道。 饶是大喇叭王姨见多识广,此时大脑也宕机三秒。 “这、这么饿吗?”王姨磕磕绊绊地问道。 楚玉表情沉重地点头:“您知道的,我们家孩子多,他们难免就比较节约。” 王姨鼻尖隐约闻到了那股酸臭味,她再喜欢凑热闹,此时在这里也待不下去了:“既然你家没什么事,那我就回去做饭了。” 说完她跟风一样跑了,只是路上遇到第一个八卦之友,她立马刹住脚步:“我跟你说,楚家人真是抠门到令人恶心呀,你不知道他们连吐出来的东西都要吞回去……” 楚玉关上门,将外面的窃窃私语全都留在门外。 楚家众人在这段时间里,基本还维持着原样,这样连挣扎都不做的样子,楚玉很失望。 她一失望,就很想做点什么。 她在四个兄弟姐妹身上全都踹了一脚:“都躺着偷懒呢?没看到爸爸都饿到吃呕吐物了吗?还不快去做饭,养你们有什么用!” 往常这个家里都是楚多玉做饭,这四个兄弟姐妹压根就没有配备做饭这项技能,但此时他们全都被楚玉打怕了,互相搀扶着进了厨房。 楚卫国和楚卫东打不过楚玉,但对着楚多芳和楚多红却来了劲。 “我们是男人,哪里会做饭,你们快点做。” 说完,两人就真的一动不动站在一旁。 不仅不帮忙,甚至还因为厨房狭小的缘故,站在那里显得十分碍事。 楚玉提着菜篮子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她可是平权斗士,这能忍?立马一人赏了一个大耳光子,训斥道: “主/席都说了男女平等,我们楚家怎么出了你们这两个不进步的玩意!” 楚卫国和楚卫东被打得晕头转向。 楚多芳和楚多红赶忙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生怕慢了一拍也挨打。 楚玉又是刷刷两巴掌打了过去:“不说话,肯定是心里在骂我!” 楚卫东赶紧小声回道:“二姐,我没骂,真没骂。” 因为被打得太狠了,此时楚卫东还十分虚弱,声音很轻。 楚玉又一巴掌过去:“说话声音那么小,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念咒语咒我!” 楚卫东声音立马大了起来:“二姐,我真没骂!” 楚玉抬起手,楚卫东脸上又是一阵疼痛。 “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是想把我耳朵吼聋?” 楚卫东深吸一口气,用正常音量说道:“二姐,我错了,我真的没骂你,也没咒你。” 楚玉再度抬手,楚卫东慌忙躲避,然后一旁的楚卫国就挨了两巴掌。 “哑巴一样,肯定还在心里咒我!”楚玉训斥。 楚卫国眼泪落了下来,稳住崩溃不知道多少次的心态,用正常的语气回话之后,楚玉短暂停手。 两人趁着她难得正常的空档,赶忙找点活让自己忙起来,厨房里立马就呈现出拥挤又忙碌的景象。 楚玉满意点头,看了足足五分钟。 楚斌也在门外等了五分钟,手都快举酸了。 楚玉自然知道他的埋伏,她的眼神在楚卫国和楚卫东之间来回打转,最终落在楚卫国身上,大哥挨的打比弟弟少,必须平均一下。 楚玉口中说着:“你们好好干,我去看看妈妈怎么样了。” 等待已久的楚斌,听到这话,顿时打起精神来。 楚玉直接扯过楚卫国,将他硬生生往门外推。 楚斌蓄力一击。 “啊!” 楚卫国变身成猪感受被宰的痛苦。 楚玉从厨房里跳了出来,一把抢过楚斌手里的木棍,指责道:“爸爸,你就算不喜欢大哥,也不能这样打他呀!大哥虽然懒了点馋了点,人也特别讨厌,但他是你的长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打伤妈妈还不够,你还要打伤大哥!你在外面是不是有人了!你是不是巴不得打死我们,好让外面的女人进门!” 楚卫国受伤,最心疼的人是楚斌。 但他压根没空心疼,因为楚玉已经抓住他的衣领,再度摇晃起来。 “你说话呀!你说啊!你是不是跟外面的女人都谈好了,以后妈妈的工作给她!” 楚斌此时就是风暴中漂浮的一叶小舟,压根说不出话来回答。 赵美兰因吵闹声悠悠转醒,听到楚玉的质问,她也忍不住用怀疑的眼神看了楚斌一眼。 她左右望去,客厅里只有丈夫和楚卫国,其他孩子呢、 “你……先放开你爸爸。”赵美兰试图跟楚玉讲道理。 楚玉听了,随手扔下楚斌,转而提起赵美兰大力摇晃。 “妈,你知不知道!爸爸刚刚就是故意打你的,为的就是打死你,好让外面的女人上位,那个女人好像没工作,等着要你的工作呢!” 反正是发疯,突出一个胡言乱语,在短短几分钟内,楚玉就帮楚斌编好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至于赵美兰信不信,压根不重要,楚玉只是找个理由打人。 赵美兰脑袋昏昏沉沉,但这些胡言乱语却一个不落地听见了。 楚斌脸上表情有一瞬间不自然,但很快就端起一副关心妻子的模样,试图第三次制住楚玉,可他刚有动作,楚玉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一眼,随便踢了一脚,他立马又跟条死狗一样躺在地上。 “妈妈!这个家明明只有我在乎你!但你却要我下乡!我不怕吃苦,我只怕见不到你!妈,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吗?” 楚玉大力摇晃。 晃着晃着,赵美兰眼睛一翻,二次晕厥。 “血!血又流出来了!”楚斌看着滴落在地的血神情惊恐。 楚玉做了一回人,没有扔掉赵美兰,而是将她轻拿轻放,然后她就拿起了楚斌。 “是你害死了妈妈!你为了外面的女人害死了她!我要去报警!” 楚玉说着,就要提着楚斌出门。 屋子就这么大,其他人听到楚玉这么说,全都坐不住了。 毕竟一个家里出了个坐牢的,那全家都要被连累,楚卫国工作还没转正,一旦出了这事,他临时工都不知道还能当几天。 楚多芳还想嫁厂长公子,这事一出保准没戏。 “二妹!” “二姐!” 四个人就差跪下来求她了。 “不能去呀!爸爸千万不能进去呀!”四个人哀求道。 楚玉闻言眼眶都红了,一脚一个,将四人踹得横七竖八,骂道:“你们这些不孝的东西,妈妈都死了,你们还有心思为杀母仇人求情!妈妈真是白生你们一场!” 四人仍然记挂着自己的前程。 “二姐,妈妈也未必就死了啊!”楚多红还盼着嫁给甘鹏。 甘鹏家境好,父母双职工,还有三个帮扶他的姐姐,这是楚多红能找到的最好的对象,一旦楚斌坐牢,和甘鹏的这门婚事肯定立马泡汤。 楚玉闻言犹豫片刻。 楚多芳的焦急不遑多让,连滚带爬地冲到赵美兰身边,用手试探她的鼻息,满脸惊喜:“二妹,妈妈还活着!” 楚玉立马做出放松下来的表情,踢了楚卫国一脚,催促道:“愣着干什么,快去找草木灰!重新包扎伤口!” 楚卫国很想说这样不管用,但一想到先前发生的事情,他一句话也不敢反驳,立马颠颠地进厨房找草木灰。 楚多芳细致地给赵美兰撒上灰,重新包扎好伤口。 前一秒还在担心赵美兰的楚玉,下一秒就催促道:“饭好了吗?” 四个人立马又连滚带爬地窜进厨房继续做饭。 楚玉回过头来,看向楚斌。 “虽然你是我爸爸,但我更爱妈妈,你做了这样的事情,妈妈能原谅你,我却不能原谅你。” 楚斌嘴角抽了抽,强忍着晕眩的脑子,辩解道:“我在外面真的没有女人。” 楚玉将人提起来,又重重砸到地上:“狡辩!” 楚斌只觉得尾椎骨被砸得生疼,在这一瞬间他甚至怀疑楚玉早就知道了什么。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楚玉又将他提了起来,再度重重砸下去:“别想用不说话糊弄过去!说,那个女人是谁!” 楚斌咬死了不肯说出口:“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 楚玉又将他提起来:“你真是冥顽不灵!妈妈为你付出这么多,你对得起她吗!” 楚斌咬牙:“真没有!没有女人!” 楚玉也没想审问出结果,只是走流程把他提起来:“妈妈都差点被你害死了,你还护着那个女人!她就那么重要,比我们所有人都重要吗?” 楚斌:“我……” “咔嚓”一声,他听到什么东西好像断掉了,一股剧痛朝他袭来:“痛痛痛!你放手!” 楚玉才懒得管呢,反正就算粉碎性骨折了,这群人为了自己的前程也不敢报警。 “你到底说不说!你在外面的那个女人是谁!” 楚玉再一次提起来的时候,楚斌终于扛不住,招了。 “我说我说,是赵美芬!” 楚玉惊呆了。 楚斌的表情也不像是假的,原剧情里他出轨的事瞒了一辈子,到死的时候他都是华夏好男人。 她只是找理由打人,咋楚斌居然还真招了点东西出来。 赵美芬不是别人,是赵美兰最小的妹妹,使他们的小姨,八年前死了男人,如今也没改嫁。 楚玉努力从原身的记忆里翻找,只能找出赵美兰一直觉得这个妹妹很可怜,她和楚斌两口子也一直帮衬赵美芬。 现在仔细想来,赵美兰帮她还能理解,楚斌这个自私自利的姐夫居然舍得出钱出力,确实不太正常。 尤其不正常的是,赵美芬的儿子王强,还是个遗腹子。 如今看来,以楚斌对王强不同寻常的疼爱,到底是遗腹子还是私生子,这可是两说呀。 楚玉只是惊讶一瞬,很快又变回刑讯嘴脸:“说,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勾搭在一起的!” 楚斌眼珠子转了转,说道:“上个月。” 楚玉将他提起来,再一次重重朝着地上砸。 “我说!我说!八年了!”楚斌痛得涕泗横流。 楚玉问道:“王强是谁的儿子?” 楚斌眼神躲闪。 楚玉明白了,又将他提了起来。 “我说!是我的儿子!”楚斌承认了。 楚玉心道难怪,难怪未来王强结婚的彩礼是楚斌在赵美兰的一再要求下“不情不愿”给的,房子拆迁他也在妻子的胡搅蛮缠下送给王强一套,对这个外八路的亲戚比对亲生的女儿都好。 呵呵,男人。 楚玉在这个家最讨厌的人就是楚斌,若不是有他这个一家之主的首肯,这么多年赵美兰不至于这样恨楚多玉。 楚斌恨楚多玉。 楚多玉是作为一件礼物过继给姑姑,姑姑作为回报,帮助楚斌夫妇安排了纺织厂的正式工作。 但楚斌的野心不止于此,他不舍得过继楚卫国,但却希望楚多玉能在未来继承姑姑的家产。 可惜,姑姑怀孕了,楚多玉被退货。 这种谁也挡不住的事,楚斌却恨上了楚多玉,怪她没用抓不住姑姑的心,否则也不至于回来,至少在那个家里当个养女,也能分一份家产补贴这头的亲兄弟。 因为这份恨意,他和赵美兰这么多年才会如此刻薄原身。 楚玉找出纸笔来,死死地盯着他,就是这么个废物男人,成了原身一生悲惨的起源。 楚玉越想越气,踢一脚后命令道:“我念,你写。” 楚斌不想写,但他刚表露出那个意图,楚玉就又动手了,楚斌慌忙拿起笔来。 “1960年,几月几日来着?”楚玉问道。 楚斌摇头:“这我哪记得清楚。” 楚玉一脚踹过去:“好好想是哪一天。” 楚斌秒跪:“8月6日。” 楚玉又一脚:“人家丈夫头七都没过,你们居然就搅和到一起!” 楚玉对死亡的小姨夫没有感情,只是单纯看不惯。 楚斌缩头缩脑,压根不敢看楚玉。 楚玉继续念:“1960年8月6日,本人楚斌,与妻妹赵美芬私通,不正当关系长达八年,并生有一私生子王强,假作妹夫王大柱的遗腹子抚养养大。” 楚斌拿笔的手停了下来。 楚玉问也不问,就一脚踹过去。 楚斌挨了打才来得及解释:“遗腹两个字怎么写?我写不来。” 楚玉教了之后,将这张纸又从头看了一遍,骂道:“这才几句话,又是错字又是写漏了,你是不是故意的?” 楚斌赶忙道:“哪里错了,我现在就改,你别生气……” 楚斌又重新写了一份,楚玉确认无误后,放在一边。 “把你送给她的东西,全都一五一十的写下来。” 楚斌只是动作迟了一瞬,楚玉的拳头就落下来了。 “好好写,给了她一分钱都要写上去,不准漏!” 楚斌苦着一张脸,绞尽脑汁地往上写。 十分钟后,楚玉拿着新鲜出炉的罪证,一目十行地看完。 “上个月家里少了半斤肉,是不是你拿给她了,怎么没写上去!” 楚斌闻言面色大变,他没想到楚玉居然这么精,连这件事都知道。 楚玉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原身还因为这事挨了顿打呢,赵美兰不知道是家贼,她只怪原身做菜大手大脚,肉吃得太快。 楚斌赶忙将这一条补上去。 楚玉继续:“七号家里的富强粉少了半袋子。” 楚斌眼神发虚,甚至都不辩解,直接就补进纸条上。 楚玉:“十五号的小青菜少了一把。” 楚斌脑门上冒出一个问号来,他送给赵美芬的东西,还没有这么不值钱的:“我没拿。” 楚玉直接撸袖子:“又在狡辩!” 楚斌赶忙应下:“我拿了我拿了。” 他想着一把小青菜而已,认了也就认了。 “十八号少了半壶油。” 楚斌脸上只是露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在看到楚玉的拳头后,便忙不迭地往纸上写。 楚玉继续:“你们卧室带锁箱子里两百五十块钱,也被你拿给她了。” 楚斌闻言急得跳起来了:“我没拿!我绝对没拿!” 楚玉幽幽地盯着他,说道:“如果你没拿的话,那是被谁拿了呢?” 楚斌又不是个傻子,他很快就意识到,钱被楚玉拿了。 “我没拿!坚决不写!”楚斌嘴硬。 但楚玉手下没有人能保持嘴硬,她多的是折磨人的手段,半分钟后,楚斌就颤抖着手将二百五十块钱写了上去。 两人之间往来的物品,足足写了三页纸。 楚玉:“再抄五份。” 楚斌:…… 连着前面那张写着通奸事实的纸一起,楚斌抄得手都要断了,才终于抄完。 这时候天色暗了下来,厨房里的饭菜也终于熟了。 楚斌以为自己终于解脱了,却不料楚玉忽然拿起案几上的剪刀,用力在他左手手掌上一划,鲜血顿时呼呼往外冒。 楚斌急得叫起来了,但楚玉却充耳不闻,拉过他的右手食指,沾了血之后在每张纸上都按了一次手印。 楚玉拿到这么多证据后,忍不住笑了:“我的好爸爸,你说我要将这份材料送到革委会去,会怎么样?” 楚斌脸色大变,革委会满世界抓人,正愁没业绩,真要坐实了他和赵美芬都要游街,他慌忙想要抢夺,却又被楚玉揍了一顿。 他觉得自己身上似乎已经没有一块好肉,气急败坏地道:“我是你爸爸!亲爸爸!你个不孝……” 楚玉一把捏住他的脖子:“你再骂!” 楚斌瞪大双眼,看着这个家中如同隐形人一般的二女儿。 他从来不知道,二女儿的眼神能这样狠厉,周身的煞气似乎凝结成实质,好似她不是十七岁的小姑娘,而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女修罗。 “我……我不骂了。”楚斌认怂。 厨房里四个货刚端着菜出来,立马就见到这情形,顿时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小心翼翼地在餐桌上摆好饭碗,然后恭敬地站在一旁,好似他们是训练有素的仆人。 楚玉如今拿到了这个家最大的把柄,这个世界也没说什么不能崩人设之类的话,她也懒得解释自己的两幅面孔。 眼见饭菜上桌子了,她一把甩开楚斌,在饭桌前坐下。 其他人陆陆续续地找位子坐下。 楚玉咳嗽一声。 一家人立马站了起来。 楚玉抬了抬手:“吃饭前都不洗手吗?” 兄弟姐妹四人面面相觑,楚多芳最先醒悟,慌忙跑去打了一盆水,像个小丫头一样恭敬地送到楚玉面前。 楚玉洗完手,拿起筷子,看了一眼桌上的菜,眉头紧皱。 这四个货也知道楚玉不好糊弄,但家里的食材早就被楚玉早上败光了,因而此时桌子上只有一碗炒青菜。 楚玉将筷子啪地放下:“一个菜你们做了这么久?” 楚玉向来不偏不倚,因而每个人都挨了一巴掌。 “今天实在没菜了,明天我就去买……”楚多芳哭着解释道。 楚玉看向楚斌。 楚斌立马说道:“家里的钱和票全在箱子里。” 楚玉给了他一巴掌:“你再好好想想。” 楚斌赶忙改口,忍痛说道:“我那还有一些票和钱。” 楚玉点点头:“吃吧。” 说完,她拿起筷子,给每人都夹了两根小青菜。 但她不动,其他人也不敢动。 楚玉:“都等着我喂?” 五个人赶紧干饭。 楚玉见他们动了,也跟着动了,筷子舞得跟残影一样。 楚卫东伸出筷子,夹向那盆青菜。 楚玉轻咳一声,楚卫东赶忙将手缩了回去。 从前家里有什么好菜,原身只要一伸筷子,赵美兰就会咳嗽,原身便会缩回来。 其他人食不知味,楚玉却越干越多,一个人吃完一碗青菜,以及厨房里原本留给赵美兰的饭。 “今天你们表现很差,下次饭记得按照双倍准备。” 楚玉说完这话,就进屋了,关上门。 楚卫东小声说道:“楚多玉……不对,二姐怎么忽然变成这样?” 楚多红也同样压低声音:“感觉她像是被什么邪祟……” “闭嘴!”楚斌恶狠狠地打断她,训斥道:“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这种话能乱说吗?要是让人听见举报了怎么办?” 他的把柄还在楚玉手里,就算楚玉真的是邪祟,他也要逼着儿女们屈服。 楚卫国问道:“爸,那现在咱们怎么办呀?” 楚斌眼珠子转了转,说道:“先送我和你妈去医院,多芳和多红留在家里收拾,注意盯着点,别让她出门。” 楚多红一脸委屈:“我又打不过她,还能拦着她不出门?” 楚斌想了想,确实也是这个道理,便改口道:“她要是出门,你俩跟着点,看看她去了哪里。” 楚斌还是怀着把证据拿回来的想法,想着趁楚玉熟睡就偷回来。 楚玉也没拦着,任由他们去医院,毕竟总不能一下子就将夫妻俩给打死。 楚玉占着房间,楚多芳和楚多红没敢回房间住,而是一起进了父母的卧室凑合一下。 楚斌和赵美兰被两个儿子扶着进了医院。 医生检查一番后,给赵美兰重新包扎上药,顺便又大声批评了他们撒灰包扎的手法:“要省钱也不是这样省的,真要出了事谁负责?” 楚家父子三人唯唯诺诺点头,越发坐实了抠门的名头。 至于楚斌的伤势,尾椎骨骨折直接留下住院,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楚斌还记挂着自己的证据,哪里在这趟得住,好说歹说才改成明天出院回家静养。 医生也没多想,只当他是不舍得花钱,但又奇怪他们夫妻的伤势:“你们是怎么一个破了脑袋,一个断了尾椎骨的?” 楚斌哪里敢说实话:“走夜路不小心摔的。” 医生很不赞同地看着他,说道:“既然没有手电筒,大晚上就不要乱出门。” 楚斌不敢辩解,只能喏喏应下。 家里的楚多芳和楚多红也并不安稳,一直竖着耳朵注意听楚玉的动静。 但楚玉进了房间之后,就像是死了一样,什么声音都没有。 两人等了许久,实在熬不住了,这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但半夜,却忽然被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 “大姐,什么声音?”楚多红小心翼翼问道。 楚多芳本想骂人,但一想到隔壁住着个煞星,说道:“你起来看看?” 楚多红才不舍得起来,她甚至还恨不得将头都埋在被窝里。 声音越来越密,也越来越紧迫,似乎有什么恐怖在接近。 在黑夜里显得格外渗人。 “要不,一起去看看?”楚多芳建议道。 楚多红同意了。 两人一起从床上爬起来,小心翼翼的打开门,看见外面有一道光亮。 是手电筒的光。 光照的地方,有一个人蹲在地上,身穿白衣,披头散发。 两人忍不住颤抖起来,强忍着尖叫的冲动,往前走了一步,终于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楚玉搬了块磨刀石,手里捏着把菜刀,正在用力地磨着,口中还念念有词。 “磨刀咯,磨刀咯,磨完刀刀宰人咯。” 楚多芳和楚多玉听到这话,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恰在此时,楚玉转过头来,双眼通红地看着她们:“咦,你们怎么起来了?”, ,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 74大冤种(六) 三更合一 楚多芳看着她提着刀, 咧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眼睛一闭,直接晕了过去。 楚多红赶忙扶住楚多芳,她此时却恨不得晕倒的人是自己。 “你……你在干嘛?”楚多红声音都在发抖。 楚玉发出桀桀怪笑声:“还能干吗呀, 嘻嘻。” 楚多红脑子里闪过无数可怕的画面,眼前的楚玉让她想起广播里说起过的那些杀人狂魔。 楚玉站起身, 拿着磨得锃光瓦亮的大菜刀,一步一步朝着楚多红走来。 “你……你你你不要过来!”楚多红说完这话, 立马关上卧室门, “嗒哒”一声锁死。 “开门。”楚玉在门外恶狠狠说道。 楚多红哪里敢开门,她移动门边的衣柜, 死死地抵住卧室的门。 楚玉听到她移门的动作后,拿着刀子就往门上砍。 “开门!楚多红你有本事关门,就有本事开门!”楚玉说着废话。 楚多红怎么敢开门,死死地趴在衣柜后面, 听着外面楚玉一刀接一刀砍在门上。 也不知砍了多久, 楚玉似乎累了,终于停了下来,紧接着她听见一声关门声。 整个屋子里都安静下来, 楚多红依靠着衣柜缓缓滑落, 坐在地上, 浑身因为恐惧而颤抖着,捂住自己的眼睛,忍不住发出小声呜咽。 听着S13号的转述, 楚玉不仅没有丝毫同情, 反而笑嘻嘻:“原来她也知道害怕,怎么害人的时候就不怕呢。” 明明是共用一张脸的孪生姐妹,楚多红八岁就知道害人, 哄着原身去坟墓那边玩耍,让原身在那傻傻地等着她,眼见天黑了自己却偷偷跑回了家,害得原身担惊受怕一晚上,回来发烧感冒数天才好。 楚玉懒得管隔壁的呜咽,抓住被子,躺下继续睡觉。 次日清晨,楚多红和楚多芳小心翼翼移开门口的衣柜,刚刚打开房门,第一时间见到的是门上插着的那把菜刀。 楚多芳试着将菜刀拔出来。 完全拔不动。 楚多芳和楚多红一起使力,终于将菜刀拔了出来。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眼中是如出一辙的沉重。 现在别说反抗了,和楚玉共处一室对于她们来说都是巨大的考验。 楚玉的房门忽然打开,她伸着懒腰溜溜达达走了出来。 楚多芳和楚多红姐妹俩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当场关上门。 “跑什么?做早饭啊!”楚玉大声训斥。 楚多芳和楚多红躲在门里不出来。 楚玉一脚踹在门上,道:“你们抱着刀在里面过一辈子?” 楚多芳鼓起勇气,说道:“求求你别拿刀砍我们。” 楚玉理直气壮:“我什么时候拿刀砍人了?我不是那样的人。” “昨、昨天晚上……”楚多红提醒道。 “我砍到你了?这不是没砍到吗?”楚玉毫不心虚。 楚多红闻言气红了眼,暗道要不是自己躲得快,刀子就落到她们身上了。 “你们不出来,那我就拆门了。”楚玉说道。 屋里两人没回话,心下只盼着其他楚家人能快点回来。 昨晚楚玉拿着刀都没能进来,她们觉得白天应该也进不来。 但五分钟后,主卧房门轰然倒塌,隔着低矮的衣柜,三人遥遥相望。 楚玉一脚踹在衣柜上,力气太大,趴在上面的两姐妹都觉得腹部似是受到重击。 “你别过来!”楚多红挥舞着菜刀。 楚玉沉下脸:“我说了,出来做早饭。” 说完,她就直接用力推在挡门的衣柜上,楚多芳和楚多红被她推得一退再退,最后更是直接退到床上。 衣柜也半倒在床上。 楚玉从露出来的空隙中钻了进来。 楚多红拿着刀就想砍,但楚玉的身手多灵活,劈手将菜刀躲了过来,紧接着脚下一拐一别,楚多红就躺在地上了。 至于楚多芳,此时已经直接跪下了。 楚玉将刀架在楚多红的脖子上:“做不做早饭?” 楚多红被楚玉吓到了:“做,我做!” 楚玉收回刀,踹了她一脚:“就你事多,我要真想砍死你,你以为躲得掉?” 楚多红现在相信楚玉不砍她了,哆哆嗦嗦从地上爬起来。 楚玉还是很善良的,怕她们出门不方便,动手将趴在床上的衣柜扶起来,放回原位。 楚多红和楚多芳刚想去厨房做早饭 “等等。”楚玉开口。 两人的身形顿时僵在原地。 楚玉继续说道:“你们肯定藏了私房钱,去最近的国营饭店,买十根油条,拿厨房里的饭盆打一盆稀饭。” 两人想到昨晚餐桌上楚玉那个饭量,全都苦了脸。 楚玉将刀子用力砍向门框,凶狠地看着两只鹌鹑,问道:“你们想装傻?不舍得给我花?” “舍得,舍得。”两人忙不迭的点头,然后一起进了楚卫国和楚卫东的卧室,一通翻找后,将哥哥弟弟的私房钱找了出来。 楚玉又道:“晚上饭桌上要是没有肉,这刀子确实不会砍胳膊砍腿,但你们那张漂亮脸蛋能不能受得住,可就说不准了。” 两人立马忙不迭地点头:“记住了,我们会去买肉。” 楚玉应了一声,一挥手,放两人出门。 等出了家属院大门,拿着钱的两人对视一眼。 楚多红:“大姐,真要给她买那么多油条和稀饭?” 楚多芳脸上也满是纠结,一想到要给楚玉花那么多钱,哪怕这钱是大哥小弟的私房钱,她也舍不得。 “你有办法对付她?爸爸的把柄还在她手上呢,万一她真的送到革委会去,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楚多芳说道。 她们要是打得过还好,但楚玉武力值太高,她们完全不是对手,就只能当被支使的小丫头。 “难道她还能因为一顿早餐,就举报爸爸?这对她也没好处呀。”楚多红说道。 楚多芳道:“她现在疯疯癫癫的,鬼知道她会做出什么来,可能她举报完就立马下乡,留下我们这群人在这被人指指点点。” 楚多红忽然问道:“她现在还愿意下乡吗?” 楚多芳心下一沉。 楚玉如果不下乡,依照父母重男轻女的德行,那下乡的人必然是她俩中的一个。 但很快楚多芳就松了口气,自己还有厂长公子这根救命稻草,以爸妈对这门婚事的重视程度,肯定不会让她下乡。 楚多芳立时幸灾乐祸地看了楚多红一眼。 楚多红自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赵美兰虽然疼她这个小女儿,但架不住前头的哥哥姐姐各有各的依仗。 一想到自己会成为这个家的牺牲品,楚多红一点都不想当家里的踏脚石! “别想了,赶紧把她的早餐买回去,真是的,一顿要吃这么多,是猪吗?”楚多芳忍不住吐槽道。 楚多红闻言,意味不明地看了大姐一眼,说道:“大姐,我去买早餐,你去买肉,去晚了买不到。” 两人紧赶慢赶,带着早餐回到家,但送到楚玉手上的时候,她依旧摆着张臭脸。 “磨磨蹭蹭的,谁知道是不是在外面偷吃了。”楚玉训斥道。 两人全都缩着脖子,压根不敢回嘴。 楚玉一个人吃完了十根油条和一大盆稀饭后,将碗筷甩在桌子上,背着楚多红的小挎包就往门外走。 没有人敢阻拦,也没有人敢询问她要去哪里。 楚多红看了下桌子上的脏碗筷,忽然捂住肚子:“大姐,我肚子疼,你收拾一下。” 楚多红说完,就抱着肚子往公厕冲。 楚多芳倒是不想收拾,但又怕楚玉突然杀个回马枪,又要骂她偷懒,便只能默默拿起抹布收拾起来。 楚多红出门后,立马一溜小跑追上楚玉。 “二姐,二姐,你等等我。”楚多红喊住楚玉。 楚玉停下脚步,想看看她到底放什么屁。 楚多红鼓起勇气问道:“二姐,你还想下乡吗?” 这条路上人来人往,楚多红也不怕楚玉动手,挨两下总会有熟人跳出来制止。 楚玉眼珠子转了转,没有说话。 楚多红装作一副为她打抱不平的模样:“二姐,你是这个家里贡献最大的人,凭什么你去下乡,我不服气!” 楚玉点头:“行,那你替我下乡。” 楚多红闻言不禁心梗。 但很快,她就调整好心情,说道;“二姐,大姐年长,这次本来也应该是大姐去乡下,但妈妈偏心她,硬生生将这差事推到你头上,我都替你生气。” 楚玉:“哦。” 楚多红又压低声音,说道:“刚刚买早餐的时候,大姐还说你坏话,骂你是饭桶,吃得比猪都多。” 楚多红嫉恨楚多玉,但她又何尝不嫉恨楚多芳呢,凭什么她费尽力气才能抓住一个甘鹏,楚多芳却能攀上厂长公子,双职工家庭如何比得上干部家庭。 楚玉脸上适时露出愤怒的表情。 楚多红见楚玉上钩,立马图穷匕见:“二姐,要不,咱们瞒着爸妈,将楚多芳送去下乡。” 楚玉摇了摇头,说道:“这对我没好处。” 楚多红急了,说道:“你不用下乡呀。” 楚玉嗤笑一声,说道:“你当我傻?爸爸妈妈现在还敢让我下乡?” 楚多红哑然,她没想到楚玉虽然疯了,但脑子反倒长好了。 楚玉在小挎包里翻找一番,拿出户口本,说道:“户口本在我手里,没有我的同意,你休想让我报名送楚多芳下乡。” 楚多红眼睛都直了,恨不得抢过户口本冲到知青办送楚多芳下乡。 “要怎么样,你才能报名送楚多芳下乡?”楚多红问道。 楚玉在心里谢谢知青办,谢谢他们的宣传这么滞后,倒现在还没上门送大红花,这才让自己有了薅羊毛的时间差。 楚玉沉吟片刻:“一百块钱。” 楚多红立马道:“太多了,不可能。” 楚玉:“那我走。” 楚玉转头就不搭理她,楚多红急了,毕竟她才是现在家里最接近下乡的那个人。 “你给我点时间……”楚多红哀求道。 楚玉依旧不做人:“晚上回来我看不见一百块钱,明天你就能见到你的下乡证明。” 楚玉不仅不接受议价,还反过来威胁楚多红。 楚多红本来还只是可能要下乡,如今倒好,直接都快要落实了。 “二姐,你见不到钱也别直接给我报名呀。”楚多红哀求道。 楚玉一把甩开她,说道:“别逼我在人多的地方上扇你。” 楚玉没再理她,快步朝着公交站台走去,正好赶上刚进站的那辆公交车。 楚多红一愣神的功夫,楚玉就已经从她的视线里消失。 到底还是不想下乡的心占了上风,楚多红一咬牙一跺脚,朝着另一个方向跑了过去。 甘鹏见到楚多红的那一刻还以为见到了楚玉,魂都要吓没了,但对方一开口,他就松了一口气。 还好,是楚多红。 “你来找我干什么?”甘鹏皱眉。 楚多红压根不知道甘鹏被楚玉打的事情,看着他脸上的伤口,顿时满眼心疼:“这是谁打的,疼不疼?” 楚多红和楚多玉共用一张脸,甘鹏不敢对楚玉发脾气,对着楚多红倒是很不客气。 甘鹏此时一把推开她的手,骂道:“楚多红你贱不贱啊?天天装楚多玉来跟我约会,你是多没男人要啊。” 楚多红脸上僵住了,她不敢置信地看向甘鹏。 甘鹏冷笑一声,恶狠狠地说道:“你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你俩声音都不一样,我那么喜欢楚多玉,怎么会分辨不清呢,我就是喜欢看你出丑,你满意了吗?” 楚多红眼泪落了下来。 甘鹏肆意伤害楚多红,就好像通过这种方式,通过伤害这张一样的脸,他就能伤害到楚玉。 “你自己有几斤几两,心里没点数吗?凭你,也配得上我?你这样好吃懒做的女人,就算给我提鞋都不配。”甘鹏越说越觉得舒畅。 楚多红低下头,听着他数落了很久,方才抬起头来。 “给我一百块钱。”楚多红确实很伤心,但不能因为伤心就忘了正事。 甘鹏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说道:“凭什么?谁给你的胆子跟我狮子大开口。” 楚多红冷笑一声,说道:“我会去警局举报你强/奸我。” 甘鹏闻言一愣,很快骂道:“你敢这么干,自己也落不着好,我是强/奸犯,你就是破鞋,我看你以后还怎么嫁人!” 楚多红死死地盯着他:“我就算是破鞋,我也不用吃枪/子!” 甘鹏倒吸一口凉气,被她的决绝吓到了。 “这明明是你情我愿的事,你假装自己是楚多玉,我们才……” 楚多红说道:“既然你早就知道我不是楚多玉,那你就是在强/奸!要不是你心存引诱,我们也走不到那个地步。” 甘鹏存了占便宜的心思,故意引诱楚多红,而楚多红为了绑住他,便半推半就。 原本剧情线里,楚多红就是靠这事嫁给甘鹏,如今户口本在楚玉手里,她办不了结婚证,她只能拿这事要钱。 “贱人!婊/子!”甘鹏骂道。 楚多红如今看清了他的真面目,也对他失去了爱慕之心,骂了回去:“狗东西!杂碎!” “我现在就去警/局门口等着,十点之前,我要见到一百块钱。”楚多红转身就走。 甘鹏见她居然真的往警/局方向走,顿时急了,上前两步拉住她:“多红,我们也曾恩爱过,你何必要将事情做得这么绝呢,我本来就打算跟你结婚。” 楚多红笑了,道:“那这一百块,你就当时提前给我的结婚彩礼。” “你真是油盐不进,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甘鹏质问。 “我不管,见不到钱,你就见枪/子。”楚多红态度坚决。 甘鹏又骂了起来:“贱人,你就是骗钱的对不对?你故意引诱我!” 楚多红说道:“随你怎么想,反正我要一百块钱。” 甘鹏在原地愣了许久,还是追了上去,远远地跟着,眼见楚多红真的在警/局外面停了下来,再也不敢耽误,匆匆跑回家去。 甘鹏的父母都在上班,家里空无一人,因而他很轻易就从带锁的柜子里找到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钱币。 往常他只敢从里面拿几块几毛,今天突然偷一百块钱,他的手都有些抖。 但一想到吃枪/子的威胁,他心一横,将一百块钱揣进口袋里。 甘鹏到底长了个心眼,找了张纸,又揣了一盒印泥出门。 楚多红站在警局外,此时她心里也没底,既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要举报甘鹏,也不知道举报之后自己会不会也跟着蹲篱笆,无论哪一种,都不是她想看到的,她此时心里无比期盼着甘鹏的到来。 而老天爷就好像真的听到了她的期盼一样。 甘鹏真的来了。 “钱我可以给你。” 楚多红心下一喜。 甘鹏将一张纸递给她:“但你必须签字按手印。” 楚多红接过一看,上面的内容写的是两人自愿发生关系,绝非甘鹏强迫。 “你不写,那我们一起进去,现在就走进去。”甘鹏威胁道。 没的选才会鱼死网破。 楚多红如今见到了钱,一咬牙:“我签。” 待拿到一百块钱,楚多红才彻底将心放到肚子里,觉得自己总算不用下乡了。 甘鹏只觉得晦气得很,拿了纸就跑,一秒钟都不想和她多待。 楚玉第一天上班,选择踩点到岗。 她到的时候,宣传科里面倒是人齐了。 科长刘小雪、干事陈以云,以及五十多岁安心等待退休的汪大志。 楚玉和陈以云是新人刚入职,刘小雪也没有给她们安排太难的活,而是一些基础的业务。 宣传科很忙,如今这份忙主要集中在科长刘小雪身上,她刚交代完新人,立马就有人来找,刘小雪只来得及喝一口茶水,便匆匆忙忙跟着那人出去了。 她一离开,汪大志就放下手中的活计,紧接着眼神在楚玉和陈以云之间来回打转。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楚玉身上。 “小楚呀。”汪大志放下茶杯十分亲切的喊道。 楚玉应了一声,却没有动作的意思,而是依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汪大志心里暗骂楚玉没眼色,但还是说道:“小楚,你过来一下。” 楚玉没多想,起身走了过去,在他的办公桌旁站定。 汪大志见此,立马就摆起派头来了:“小楚呀,你才来,不知道咱们宣传科的工作流程,我这里有一些资料,你拿去好好整理了,整理完了就能对咱们宣传科的工作有更深入的了解,对你的个人进步有大帮助。” 楚玉挑了挑眉,难怪汪大志一大把年纪,却和她们这些新人一样,都是干事,一直升不上去,原来是根炸入味的老油条。 之所以汪大志找她,却不找陈以云,原因也很简单。 陈以云背景深厚,老油条不敢惹呀,柿子要捡软的捏,这不就找到楚玉头上来了。 楚玉也没客气:“汪叔,谢谢您的栽培,但我觉得您更需要进步。” 楚玉说完这话,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不紧不慢地干着自己的活。 汪大志愣了半分钟,才明白楚玉这话是什么意思,自己这是被个十七岁的小丫头阴阳怪气说不够进步,汪大志气得鼻子都要歪了。 “现在的年轻人呀,真是不知道尊老,我真要好好跟人说道说道……”汪大志一边念叨一边眼睛看向楚玉。 楚玉也不惯他,直接走到他桌子边上,说道:“汪叔,我看你是年纪大了,苹果太脆了咬不动,我来帮帮你。” 楚玉说完,拿过汪大志桌子上摆的那个苹果,在他不明所以的眼神中,一巴掌拍了下去。 脆生生的一个苹果,直接被拍扁了,变成一滩果泥。 “好好吃。” 楚玉说完,就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汪大志看着桌子上那一滩果泥,以及因为楚玉拍打而留下的一个明显的巴掌印。 这苹果是厂子发的福利,他一个大男人掰都掰不开,楚玉却一巴掌拍得细碎。 这、这这是无情铁手吗? 汪大志自是想象一下,那么重的巴掌落在自己身上,该有多疼,立马就闭上了嘴巴。 他偷偷瞧一眼楚玉,楚玉正好也瞧着他,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吃苹果。 汪大志觉得自己此时颜面扫地,一点身为前辈的尊重不留。 他想雄起,要好好教训楚玉一顿。 楚玉手掌在桌子上重重拍下:“汪叔,等着我喂给你吃呢?” 汪大志不敢再犹豫,到底还是老实巴交地捡起桌子上的苹果泥,一口接一口地吞了下去。 他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他不是害怕楚玉,而是单纯见不得浪费食物。 原本还存着看热闹心态的陈以云,见到这情形,立马低下头,认真做着自己的工作。 汪大志安静之后,整个办公室都清静了。 楚玉干完自己的活后,便随手找了几份材料看起来,一边看一边在纸上涂涂写写。 陈以云忙完以后,觉得屋子里的气氛太沉闷了,便溜溜达达着去隔壁,她是机械厂子弟,在这里熟人多,很快,楚玉坐在这边屋子里,就能听到她在隔壁跟人聊天时发出的清脆笑声。 汪大志不想和楚玉这个煞星待在一起,端着自己的搪瓷杯,溜达着准备出门。 楚玉却忽然开口:“汪叔年纪大了,别的事你也不擅长,以后办公室里的卫生就交给你了。” 楚玉话说得委婉,实际上就是骂汪大志是业务不精的废物。 汪大志张口就要反驳:“我资历老,凭什么给你们小年轻打杂……” 楚玉也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根铁勺子,当着汪大志的面,徒手掰断。 神态之轻松,就好像是捏断一个牙签一样。 汪大志仔细一看,这好像就是他的勺子,准备吃午饭用的,怎么到楚玉手里了! 他的勺子并不是普通的铁片勺,而是很厚实的那种,平常他连掰弯都办不到,到了楚玉手里却像是塑料一样。 汪大志咽了咽口水,他打死都想不明白,为什么看起来瘦弱纤细的一个小姑娘,怎么有这么大的力气。 “汪叔,我也不希望你干蠢事,误入歧途,你也不想像这根勺子一样吧。”楚玉说完,随手断成两截的勺子扔到汪大志的办公桌上。 汪大志傻呆呆地点点头:“明、明白。” 原本他还想着要在背后使点绊子,但他还没为难楚玉,楚玉倒提前来为难他了。 人从来都是欺软怕硬的,楚玉此时表现出来的武力值,显然是个狠人,也着实不好惹,他确实可以发动自己多年在机械厂的人脉给楚玉添乱。 但然后呢?如果失败了,被楚玉记恨,他肯定也落不下好。 如果成功了,楚玉被开除,说不定这煞星不工作了就天天堵着他,到时候指不定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汪大志此时也觉得奇了怪了,宣传科要么不招干,一招就招了俩,一个头顶写着《我的厂长爷爷》,另一个更绝,整个一活阎王。 汪大志哪个都惹不起,端着自己的搪瓷缸慌忙跑了出去,办公室只有他们俩,他怕楚玉动手打他。 楚玉不喜欢麻烦,既然同事都明显表现出不友好了,自己何必还呆呆地等着他使坏呢,还不如主动出击先吓一吓,省得对方误入歧途。 自觉干了件大好事的楚玉,朝着S13号说道:“今天的系统日志上,你要写宿主又做了一件好事。” 傻乎乎的S13号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开心地应了下来。 闹了这么一出,办公室里只剩下楚玉一人,她继续在纸上写写划划,一直到上午下班铃声响起,楚玉拿起早就准备好的铝饭盒和勺子,慢悠悠地朝着厂区食堂走去。 直到确定她离开了,汪大志这才回到办公室里,拿出自己的饭盒。 他看着桌子上断成两截的勺子,顿时苦了一张脸。 厂区食堂里多的是三三两两下工结伴吃饭的工人,楚玉还看见了混在一群年轻姑娘里的陈以云。 楚玉一个人也不认识,打了饭菜后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倒是丝毫不觉得孤单。 只是她不找事,事却也会找上她。 “妹子,你是新来的吗?以前没见过你呀。” 赵建设自来熟地端着饭碗在楚玉对面坐了下来。 楚玉看了一眼,个子不高,大概一米六,长得也不行,脸上一颗大痦子。 “我对面有人了。”楚玉说道。 赵建设很快说道:“妹子,你这是哄哥哥呢,我看了有一会了,压根没人来。” 赵建设是厂里正式工,但因为外形原因,相亲一直不太顺利,有工作的他嫌弃人家不够漂亮,漂亮的他嫌弃人家不是正式工。 他今天才听说宣传科来了两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陈以云是陈厂长的孙女,赵建设也知道高攀不起。 楚玉刚进食堂,他就注意到了,年轻漂亮,以前还不是机械厂子弟,说明她在厂子里没人脉没背景,赵建设觉得机会来了。 “妹子,哥哥我爸妈都是机械厂的正式工,我爷爷赵宝石以前是八级钳工,厂子里的人我们全家都熟得很,就连厂长也……” 楚玉忽然提高了声音,确保周围所有人都能听见:“什么?你说厂长都要讨好你们家?每年还要去你家拜年?他是靠着你爷爷才能当上厂长的?你这么牛气其他人知道吗?” 更凑巧的是,原本热闹的食堂,在楚玉出声的这一瞬,忽然安静下来。 所以,大半个食堂的人,都听见了楚玉的惊讶。 赵建设此时害怕极了。 “我不是,我没有这么说,你别嚷嚷呀。”赵建设压低声音哀求楚玉。 楚玉抬脚朝着对面踹了下。 赵建设只感觉自己身下的凳子传来一股大力,紧接着整个人都翻到在地,在众目睽睽之下摔了个仰倒,丢人极了。 “哈哈哈!” 有不厚道的人笑了起来。 有人开头,其他人立马也忍不住了。 赵建设只羞恼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爬起来后抓着自己的饭盒捂着脸就跑了出去。 楚玉继续慢条斯理地吃着自己的饭。 机械厂的大锅饭味道还行,但就是分量太少了,压根吃不饱。 缩在角落里拿着断勺吃饭的汪大志,此时低下头加快了扒饭的动作,他此时竟然诡异地庆幸,楚玉是在办公室收拾他的,不像赵建设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了这么大的脸。 “以云,那就是跟你一个办公室的姑娘?”张湘湘戳了戳陈以云的胳膊。 陈以云仔细想了想,张湘湘是真朋友,便认真叮嘱道:“她不是机械厂子弟,但你别惹她,这个人特别不好惹!” 陈以云其实颇为骄矜自傲,因为昨天面试屈居第二的缘故,她还想着自己日后要压楚玉一头,但想到上午徒手拍碎苹果那一幕,她什么心思都歇下了。 “她看起来很漂亮呀,我还想将我哥介绍给她呢。”张湘湘笑着说道。 陈以云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勇,张湘湘的大哥可不是什么好人,二十出头,但已经死了一个老婆。 据说是被他哥打死的。 陈以云看在张湘湘以前没少给她送好吃的份上,苦劝道:“千万别!你还是再看看别的姑娘吧。” 张湘湘的脑回路却跟赵建设差不多,楚玉年轻漂亮,又是干部编制,这样好的姑娘,和她那个正式工的大哥,绝配呀。 “我觉得挺好的,还想让你帮忙牵牵线呢。”张湘湘笑着说道。 陈以云听到这话,眼睛都瞪大了:我把你当朋友,你却想害我! 陈以云端着饭盒,默默的坐远了些:“我不可能帮你牵线。” 张湘湘被她一再拒绝,也有些恼火,故意说道:“难道是因为我大哥以前对你有意思,所以你吃醋了?” 陈以云此时感觉都像是不认识这个好友了一样,这种事是能拿到台面上来说的吗。 果然,桌上其他一起玩的小姑娘都来了兴趣:“还有这么回事呢?湘湘,你快好好说说。” 陈以云沉下脸,说道:“我当时才十五岁,你大哥那时候已经有了正式对象,还跟我说什么要一起进步的话,我也已经严词拒绝了。” 饭桌上忽然静了下来。 张湘湘脸色也很难看,陈以云这些话一说出口,倒显得她大哥特别不是个东西。 但也有傻的,林宝宝开口带着些许花痴地问道:“张大哥长得多好呀,他也许只是想要单纯和你一起学习进步,没有别的心思呢。” 张湘湘看了一眼说话的姑娘,心下暗道可惜,虽然这姑娘是正式工,家里条件也不错,但长得太矮太胖,也不够漂亮,大哥不会喜欢。 陈以云当初怼了回去:“你喜欢,你可以和他一起学习进步,反正我不想。” 林宝宝闻言,顿时满怀期待地看向张湘湘。 张湘湘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一个当妹妹的,哪里好做哥哥的主呢。” 陈以云也不客气,当场拆台:“你刚刚不就打算做主吗?还逼着我牵线呢。” 张湘湘:…… 林宝宝也没有寻常小姑娘的矜持:“对呀对呀,你给我也牵牵线呗。” 张湘湘很想说你能不能自己照照镜子,但她的人设并不允许她这样直白地得罪人,只能艰难地说道:“我试试。” 林宝宝双眼顿时迸发出无限欢喜来,叮嘱道:“你可一定要多上上心,别忘了哦。” 林宝宝为了加重砝码,她忍痛将自己碗里自带的咸鸭蛋分了一半蛋黄给张湘湘。 张湘湘的爸爸是财务科的科长,家里什么好东西没有,她才不想吃别人的口水菜,但偏偏大庭广众之下,她一旦干出浪费粮食的事来,被人看见了,只怕会影响她爸爸提副厂长的事。 陈以云的副厂长爷爷要退休,马上要空出一个副厂长的坑,盯着这个位置的人,着实不少,不仅王科长盯着,张湘湘的爸爸也盯着。 楚玉倒不知道自己又被人盯上了,她上了一天班,下班时刚走出机械厂大门,远远地就看到一人推着辆自行车,站在路边翘首以盼。 “你怎么来了?”楚玉笑着问道。 沈英俊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我今天下班早,就来这里看看。” 楚玉故意逗他:“来这里看什么?” 沈英俊立马红了脸,小声说道:“来看看能不能遇到你。” “那恭喜你,今天运气很好呢。”楚玉说道。 只是这样简单一句话,沈英俊却觉得心里像是抹了蜜一般。 “自行车借给你用,上下班方便。” 沈英俊也知道两人还没有确立关系,自己怕是没有机会载着楚玉下班,但又心疼楚玉天天坐公交车,昨天下班后就托人搞了一辆二手的自行车,今天就巴巴给楚玉送了过来。 楚玉嘴角上扬,年轻帅气小伙子真心实意的殷勤讨好,谁能不喜欢呢。 “你对我也太好了吧,自行车太贵重了,我不能借。”楚玉说道。 这年头自行车是家庭重要财产,没有确定关系,楚玉不能用。 沈英俊早就知道她会这么说,背出自己准备了一夜的词:“小楚同志,我借自行车给你,其实是有事情要求你。” 楚玉十分配合:“什么事呀?” 沈英俊装作一副好学宝宝的模样:“我听小叔说,你昨天笔试时写的文章特别好,我在警局也经常要写材料,但老是因为写得不好被领导批评,我很想提升一下自己的写作水平,小楚同志,你能不能教教我?” 楚玉有些犹豫,说道:“你想学,我直接教你就是,不用借自行车。” 沈英俊立马严肃起来,说道:“学真本事怎么能不教学费呢,楚老师,你的时间和精力都很珍贵,我就是将自行车送给你都是应该的,现在只是借用而已,我觉得已经很占便宜了。” 台阶都递到这个地步了,楚玉怎么能不接。 沈英俊目送楚玉骑着自行车离开的背影,只觉得心满意足。 沈川流刚好看见他这幅痴汉模样,忍不住摇了摇头,暗骂一声养儿子就是不值钱。 楚玉先去了一趟邮局,将信件寄了出去,然后便哼着歌儿回了家属院。 “多玉,你这自行车哪来的?” 一进纺织厂家属院,立马就有人围了上来,询问楚玉的自行车。 楚玉随口答道:“朋友的,借来骑骑。” 家属院的邻居有信的也有不信的,但楚玉也不在乎,她已经看到楚多红了。 楚多红等楚玉锁好车后,将她拉到角落里,递过去一百块钱:“你说好的,要给楚多芳报名下乡。” 楚玉点点头。 等她回到家,楚多芳已经做好了饭,是楚玉点名要吃的肉。 楚多芳和楚多红见楚玉老老实实吃饭没闹幺蛾子,全都松了一口气。 吃完饭楚玉立马指挥:“多红,你去洗碗。” 楚多红老老实实洗碗。 楚玉一把将楚多芳扯进房间里。 楚多芳战战兢兢。 楚玉语重心长:“大姐,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很危险。”, ,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 75大冤种(七) 00 楚多芳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楚玉挥了挥手, 一副不是很在乎的样子,说道:“你如果很想下乡,那就当我没说。” 楚多芳闻言立马急了:“二妹,你说清楚一些, 我不太明白?为什么是我去下乡?” 楚玉若无其事地说道:“家里户口本在我手上, 有人怕轮到自己下乡, 就希望我给你报名。” 楚多芳闻言,气得拳头都硬了:“谁?谁干的缺德事?” 楚玉摇摇头:“我不能说, 因为她给了封口费。” “她给了多少?我出双倍!”楚多芳气急败坏。 “哦,你要出两百块钱?”楚玉立马激动地搓了搓手。 楚多芳傻眼,这也太贵了吧。 楚玉继续问道:“什么时候给我?明天我就要去帮你报名了。” 楚多芳想要说她马上要高嫁,父母不可能送她下乡,就算楚玉不下乡, 那也应该是楚多红去。 想到这里,楚多芳顿时知道是谁出的钱买她下乡,问道:“是不是楚多红干的?” 楚玉没有正面回答, 而是说道:“你就说你要不要下乡吧。” 楚多芳眼珠子一转,道:“我也出一百,让楚多红下乡。” 楚玉犹豫了一下。 楚多芳只当她嫌便宜了, 赶紧说道:“我出一百一!” “行吧。”楚玉飞快答应下来,然后就伸出手来。 “明天晚上给你。”楚多芳也需要时间筹钱。 楚玉十分通情达理地点头,说道:“如果你明天拿不出钱,结果你知道的。” 楚多芳点头, 她当然知道楚玉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没办法户口本如今在楚玉手里。 楚多芳并没有拿这事去质问楚多红,两人仍旧睡在父母的房间里,倒是楚卫国和楚卫东兄弟俩回来了, 他们也不敢去楚玉面前晃荡,躲在自己房间不出来。 至于赵美兰和楚斌,此时还在医院里,本该今天出院的楚斌,听说了夜晚磨刀的事情,不敢回来。 楚玉次日起床,依旧是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压根不需要她提醒,楚多芳和楚多红就已经买好了早餐。 楚玉骑着自行车出门后,楚多红和楚多芳对视一眼,她们不仅好奇楚玉的自行车从哪里来,也好奇楚玉每天出门干什么,但没人敢问。 楚多芳将碗筷留给楚多红,说道:“我出门办点事。” 楚多红也懒得管她去干嘛,反正自己一百块钱给出去了,楚多芳一定要下乡的,她自觉高枕无忧。 楚多芳跑去跟人借钱。 闺蜜们看在她即将嫁给厂长公子的份上,纷纷慷慨解囊,但即便这样,仍旧有八十块钱的缺口。 楚多芳一咬牙,找到自己的对象莫磊。 莫磊是纺织厂厂长的儿子,也是家中唯一的儿子,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能在父母对楚多芳不满意的情况下,依旧顶着压力继续交往。 听到楚多芳找他借钱,莫磊甚至都没有问一句,就将自己存的三十块钱全给她了。 “不够的我去帮你借。”莫磊温柔说道。 楚多芳眼眶一红:“石头,你对我真好。” 莫磊很快就将钱给她凑齐了,并说道:“多芳,有没有工作没那么重要,只要我认定了要娶你,我爸妈也不会反对太久,你不要有太大压力。” 楚多芳点点头,她虽然相信莫磊,但她也不想嫁进莫家后低人一等。 楚父楚母的工作,楚家人都知道是打定主意要留给儿子或儿媳的,绝对不会给外嫁的女儿。 楚多芳想着自己如果实在找不到工作,就只能拿着结婚的事威胁楚母,逼楚母将工作工作暂时转让给她。 “你看起来很憔悴,发生了什么事吗?”莫磊一脸担忧地问道。 楚多芳摇了摇头,她不打算将家里的事告诉莫磊,只说道:“这两天没有睡好。” 莫磊立马说道:“我家里有盒参片,你拿去泡水喝,晚上睡得好。” 楚多芳赶忙摇头拒绝,莫家父母本来就不喜欢她,如果知道她拿了这么贵重的东西,还不知道怎么看她呢,况且她也怕拿回家了反而进了楚玉的肚子里。 莫磊骑着自行车将她送回家,分别前又叮嘱道:“你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我会竭尽所能帮你。” 楚多芳想到楚玉的事,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想着自己只要尽快出嫁,楚玉应该就不会对她造成威胁。 楚玉照例掐着点进了办公室,她看了一眼地面,扫得马马虎虎。 又看一眼自己的办公桌,明显已经被人擦过,擦得很干净。 楚玉看了汪大志一眼,没有说什么。 汪大志松了口气。 刘小雪走了进来,见到明显打扫整理过的办公室,十分满意,问楚玉和陈以云:“新人就是勤快,办公室很久没有这么干净了。” 汪大志是个什么品种的懒货,刘小雪门清,因而直接跳过他,将田螺认定为是俩新人。 汪大志闻言忍不住心梗。 陈以云没说话,看了楚玉一眼。 楚玉倒不至于要贪这点功劳,笑着说道:“汪叔说他身为老人,要给我们新人做表率,以后办公室的卫生由他承包。” 刘小雪满脸惊讶,转头看向汪大志:“汪哥,你这觉悟可以啊,不愧是老同志。” 汪大志勉强笑了笑。 经过这么一遭,他保洁员的身份算是过了明路。 上午下班铃声响起,楚玉拿着饭碗直奔食堂,打饭的时候楚玉直接递了三张饭票过去。 帮厨阿姨一愣:“你一个人吃三份?” 楚玉点头。 “小姑娘,浪费粮食可不行哦。”帮厨提醒道。 楚玉说道:“我吃得完。” 帮厨没再继续劝,反正吃不完浪费,其他人会骂她。 楚玉端着三倍饭和一份菜找了个位置坐下。 只是昨天的故事重演,不过由男变成女。 “你就是宣传科新来的楚多玉同志?你长得可真精神,我是隔壁办公室的,我叫张湘湘。”张湘湘自来熟地凑到楚玉对面坐下。 楚玉看着她,眼神意味深长,自己还没去找这一大家子,她居然还敢主动凑上来。 张湘湘的大哥不是别人,正是原身二婚的老公,也是害她一尸两命的罪魁祸首。 楚玉点点头。 张湘湘没有一上来就说介绍对象,而是打着交朋友的旗号。 “我看你独来独往的,不介意我坐这吧。” 楚玉嘴角扯起一抹笑,如她所愿地答道:“没办法,我不是机械厂子弟,在这人都不认识几个,连个一起吃饭的朋友都没有。” 张湘湘立马说道:“你要是不介意,以后我都陪你一起吃,我们做好朋友。” 楚玉没有回答,张湘湘只当她答应了,立马叽叽喳喳地一边吃饭一边说些小趣事。 若是忽略她的别有心思的话,张湘湘还是一个比较合格的小丑,表演得挺有意思的。 楚玉一边对着她的表演,一边刷刷刷吃完了一大盆饭,瞬间就定下一个小目标:先吃空张湘湘的家底。 “湘湘,友谊要经过帮助才能升华,感情才能更加深厚。”楚玉说道。 张湘湘没想到这么快,楚玉就拿她当朋友了,立马说道:“多玉,你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楚玉脸上适时露出一抹不好意思来:“我没吃饱,你能不能帮我吃饱。” “你吃这么多,还没有吃饱?”张湘湘忍不住惊呼。 楚玉的饭盒是个比脸大的搪瓷缸,又大又深,寻常男人都吃不了那么多,张湘湘此时心里忍不住打鼓,大哥要真娶这么个饭桶,别把家底给吃没了吧。 楚玉满脸委屈:“你不是我的好朋友吗?你居然嫌弃我,我再也不理你了!” 说完楚玉就站起身来,沉着脸打算离开。 张湘湘赶忙拦住她,说道:“多玉,我不是这个意思,不就是饭吗?我有多余的饭票,我请你吃。” 楚玉又施施然坐了回去,顺手将自己的饭盒推给她,俨然是一副等着张湘湘给她打饭的巨婴模样。 张湘湘一时竟不知道,自己给大哥找这个嫂子到底是对还是错。 但她还是深吸一口气,想着哪怕楚玉就算能吃又如何,哥哥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吃得多就多打几顿好了,总能将她的胃口打小。 “再来三份饭。”楚玉提醒道。 张湘湘忍了又忍,最终还是选择去食堂窗口打饭。 帮厨阿姨数落了她几句,但见她一意孤行,还是将饭打给她。 楚玉接过饭,刷刷就吃了个精光,吃完连肚子都没什么起伏,让人忍不住怀疑这些饭都去哪了。 张湘湘付出三张饭票,很想快点将投入的成本收回来,开口道:“多玉,你这个周末有事吗?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呗。” 楚玉摇了摇头,说道:“没钱,不去。” “看电影我请客。”张湘湘说道。 楚玉依旧拒绝:“不喜欢看电影。” 张湘湘问道:“那你喜欢做什么?” “我喜欢吃饭。”楚玉说道。 张湘湘:…… 张湘湘想到自己花掉的饭票,对这话倒是深信不疑,一咬牙,说道:“我请你去国营饭店吃饭呀。” 楚玉眼睛一亮,但很快摇了摇头,说道:“我饭量太大了,怕你请不起。” 张湘湘立马说道:“我有钱。” 楚玉面露犹豫。 张湘湘拍着胸脯说道:“我们是好朋友,互相之间请吃个饭,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楚玉脸色大变,说道:“算了,我不去了,我可请不起你吃国营饭店,今天这顿就当是断交饭。” 张湘湘:……感情你只想白嫖。 张湘湘为了大哥的终生大事,忍辱负重:“你没钱,就不用回请了。” 楚玉当场变脸,笑嘻嘻道:“湘湘,你人还怪好的咧。” 76大冤种(八) 晚安 张湘湘听到这话, 只觉得心都在滴血。 偏偏楚玉就跟故意的一样,声音很大,周围的人都知道她是个大冤种, 不少爱占小便宜的人还专程跑来说要跟她做好朋友, 这都是后话了。 下午临近下班前,陈以云忍了又忍, 到底还是跑到楚玉的办公桌旁停了下来。 陈以云很想说清楚, 但又怕说得多了会被楚玉误解为在背后说人坏话,只能含糊着说道:“张湘湘的大哥不是什么好人,你多注意些。” 楚玉没想到陈以云不声不响的,居然心里也十分有数,她谢过陈以云的好意, 回道:“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陈以云也不知道楚玉究竟是真有数还是假有数,但见楚玉一副很有成算的模样,她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下班铃声响起,陈以云第一个背着自己的挎包冲了出去,一路跑到机械厂门口, 她和表姐约好了下班一起去供销社买东西。 远远的她便见到离门口不远处的地方,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身影, 等凑近了她忍不住呼吸一停。 这个人她没见过, 也可以确定不是机械厂的人。 毕竟长这么帅, 她如果见过一定有印象。 “以云,站这干嘛呢?”张湘湘不知为何今天也出现在机械厂大门口。 张湘湘顺着陈以云的视线望过去, 也忍不住顿住了。 “他怎么会在这里?”张湘湘不明白沈英俊会出现在这里。 张湘湘在上个月见到了来找沈川流的沈英俊,一番打听之后,看上了容貌和家世都不俗的沈英俊, 家里人托了几重关系,找上沈家安排相亲。 沈父沈母倒是同意了,但沈英俊并不同意,这场相亲无疾而终。 “难道他是来找沈科长的?”张湘湘脑补出这个结论,张湘湘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先前她就觉得,一旦沈英俊和自己真正相处了,肯定会喜欢上自己。 怀着这样的想法,张湘湘凑了上来。 “沈同志,你来机械厂等人吗?” 因为相亲未成,沈英俊压根就没有见过张湘湘,见她突然靠近,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你认识我?”沈英俊诧异问道。 张湘湘浅浅一笑,说道:“你是沈科长的侄子,我是张湘湘,家里曾经想安排我们见面。” 沈英俊听完这话,瞬间感觉特别不自在,因为他压根不记得这个名字。 每个月家里至少要给他安排三次相亲,只是他都没去。 张湘湘却显得十分自在,问道:“你是来找沈科长吗?需不需要我进去帮你喊他出来?” 沈英俊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等沈科长,我等的人来了。” 顺着沈英俊的视线望过去,张湘湘见到了背着小挎包,推着自行车出来的楚玉。 “沈同志,张同志,你们怎么凑在一起呀?”楚玉笑着问道。 楚玉刚加入群聊,不远处的陈以云立马收了心思,不再看沈英俊,转而在心里暗骂表姐怎么这么不守时,她可不想被迫加入这种群聊。 张湘湘眼神在两人之间打了个来回,说道;“家里曾经安排我们俩见面,看见他在门口,我就来打个招呼。” 楚玉笑容不变,问道:“湘湘你打完招呼了吗?” 张湘湘也没想到楚玉的涵养功夫这么好,深吸一口气,问道:“楚同志,沈同志是你对象吗?” 楚玉摇头,回答也给了张湘湘无限希望:“是我的学生呢,他在跟着我学习写作。” 张湘湘闻言心底一松,暗道没有正式确立关系就好。 但她看着沈英俊的神色,也明白如今是郎有情妾无意的状态,暗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这个周末一定要让哥哥加把劲。 “巧了,我也想学习写作,我可以加入你们吗?” 张湘湘说完,见楚玉面露难色,立马又补充道:“多玉,我们可是好朋友呀。” 楚玉面露难色,说道:“湘湘,你既然这么说了,我本不该拒绝,只是……” “只是什么?”张湘湘急了。 楚玉说道:“只是学写作的成本有点高呀。” “要什么?”张湘湘问道。 楚玉按了下自行车上的铃铛,含糊着说道:“这就是沈同志给我的谢礼。” 张湘湘惊呆了。 她一时不知道是楚玉敢要,还是沈英俊敢给。 学个写作而已,至于就送出自行车这样的大件吗? 楚玉满脸真诚:“湘湘,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一定不舍得让我吃亏的,对吗?” 张湘湘脸上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她自己都没自行车呢,就算真有也不会送给楚玉呀。 “这个……多玉,我们是好朋友,我也不是每一节课都要上的,只是隔三差五学一下……”张湘湘试图道德绑架。 楚玉小脸一沉,说道:“隔三差五能学到什么东西?你要不是真心想学,那就别说了。” 张湘湘赶忙道:“我想学的,只是囊中羞涩。” 楚玉压根不讲价:“我可以等你攒够学费。” “我们不是好朋友吗?我周日还要请你去吃国营饭店呢?”张湘湘忍不住说道。 楚玉没有道德,压根不会被绑架:“看在我们是好朋友的份上,我给了你攒钱的时间呀,咱做事要量力而行,有钱就学,没钱咱就不学嘛。” 楚玉就差直接说“穷鬼滚一边去”。 张湘湘也惊呆了,她没想到楚玉在沈英俊面前连装都不装一下,就这样直接暴露自己功利的丑陋嘴脸。 张湘湘忍不住去看沈英俊的表情。 但她期盼得厌恶表情并没有看见,反而看见了一丝欣赏? 张湘湘很想抓住沈英俊的肩膀摇晃,看看他到底有什么毛病,为什么就喜欢这样虚荣做作的女人。 沈英俊不仅不知道她内心的腹诽,反而巴不得赶紧弄走这颗电灯泡。 他和楚玉单独相处的时间本来就不多,如今又被耽误了几分钟。 沈英俊虽然是拿学写作当追人的幌子,但他也非常认真地完成了楚玉交代的作业。 “楚同志,这是我按照你的指点,修改的文章,特意带过来让你看看。” 楚玉接过他递过来的稿子,一目十行的看完,两人旁若无人地就着这篇稿子聊了起来,倒显得张湘湘是个透明人。 张湘湘很讨厌被忽略,但她却完全插不进两人的圈子里,几次想开口都被沈英俊岔了过去。 在她绞尽脑汁怎么搞破坏时,她等的人从机械厂里出来了。 “湘湘,今天加班迟了一会,你不是说要吃国营饭店的红烧肉吗?我提前和师傅打了招呼,肯定给我们留了,走吧。” 一个白白胖胖的小伙子突然出声。 张湘湘吓了一跳,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她看到沈英俊太激动,竟然忘了自己本来是要干嘛的,她本来应该在机械厂外面找个隐蔽的角落等着,这样就不会有人看见她和钱铭有来往。 如今倒好,就在机械厂门口,钱铭就这么大咧咧地跟她打招呼,别人会不会怀疑他们处对象?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楚玉一眼就看出她的心思,大声说道:“张湘湘,这是你对象吗?他对你真体贴真细心呀,生怕你吃不上国营饭店的红烧肉,还专门跟师傅打招呼呢!” 虽然已经过了下班高峰期,但身边却陆陆续续有人经过,楚玉又故意喊了全名,张湘湘已经开始头痛了。 楚玉又问了钱铭的名字和车间,钱铭傻乎乎的全说了,连自己今年多大,和张湘湘认识多久全说了。 紧接着用更大的声音说道:“原来你就是三车间的钱铭,你们认识才两个星期就处对象了,张湘湘还一直花你的钱?花了多少?” 钱铭没啥心机,摸了摸后脑勺,说道:“给湘湘花多少钱我都开心,我从来不算这些的。” 楚玉声音依旧洪亮:“什么?你的钱全被张湘湘花掉了?” 钱铭此时隐约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但靠他的脑子一时还想不明白。 张湘湘慌了,觉得不能再任由楚玉这样发挥了,她都看见好几个穿工服的大妈都站着不动了,就在不远的地方竖着耳朵偷听。 “钱铭,我饿了,咱们先走。” 张湘湘拉着钱铭像风一样的跑远了。 沈英俊也松了口气,电灯泡总算离开了。 二十分钟后,稿子的事情说完了,楚玉打算骑着自行车离开。 沈英俊赶忙拦住她,解释道:“楚同志,家里确实想安排我和那位女同志见面,但我没有同意,在今天之前,我甚至不知道她长什么样。” 楚玉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沈英俊松了口气,紧接着目送楚玉的身影消失在街角。 楚玉骑着车到街道办事处附近,就被人拦了下来。 “楚多红同志,请等一等。” 不是别人,正是知青办那个感性的接待员。 接待员满脸喜色,说道:“我本来还要去你家呢,正好遇见你了,我有件大喜事要告诉你。” 楚玉心里明白是什么事,但脸上还是装作好奇的模样。 接待员说道:“你们家的事,我当天就跟领导汇报了,领导也很重视这件事,他花了两天时间,向上面层层汇报,你猜怎么着?” 楚玉十分配合,问道:“难道我家要上《京州日报》了?” 接待员笑着说道:“不止呢,省报对这事也很感兴趣,说不定还要上报《人民日报》呢。” 楚玉脸上露出欢喜神色来,但心里也知道这新闻上《人民日报》的可能性不大,毕竟不是一家子全下乡,还有个漏网的。 接待员小声提醒道:“记者们周日上午过来,你跟家里人说说,到时候好好准备一下。”, ,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 77大冤种(九) 晚安。 如今还实行单休制度, 今天是星期五,因而明天还要上班,而记者采访的时间定在后天。 接待员怕楚玉不清楚轻重, 叮嘱道:“这件事非常重要,你们一定要好好准备。” 楚玉点头表示了解。 她骑着自行车, 继续朝纺织厂大院, 然后在路边见到了翘首以盼的楚多芳。 楚多芳递了110块钱过去:“我们说好的, 你不能反悔。” 楚玉点点头:“我会帮你给楚多红报名。” 楚多芳闻言心下顿时松了口气。 楚多芳替楚玉推着自行车进了家属大院,一进家门, 她就挑了挑眉,难得今日家里人都齐了。 楚多芳和楚多红,一个给她殷勤地倒水喝,另一个接过她手里的挎包, 妥帖地安放好,两人态度恭敬得像是在伺候皇后娘娘。 楚斌和赵美兰此时全都站在角落里, 心惊胆战地看着楚玉。她俩一个头破血流脑震荡, 另一个骨折了,两人都请了假,这段时间在家中休养不上班。 本来听说磨刀的事情后, 楚斌还想在医院多待两天,但钱包扛不住了。 两人倒是都学乖了, 此时并没有谁敢招惹楚玉触霉头。 但楚玉怎么可能让这个家庭风平浪静。 “妈妈,你跟爸爸和好了吗?”楚玉主动询问赵美兰。 楚斌顿时大惊失色, 他心吓一跳, 感觉楚玉没有憋什么好心眼。 赵美兰神情莫名,她被医生诊断为脑震荡,偶尔会头晕呕吐, 但脑子难受的时候,也会隐约想起那天发生的事情,似乎楚玉审问出了点关于她丈夫的事。 楚玉没有吊太久的胃口:“爸爸和小姨的事情,妈妈都知道啦?” 赵美兰顿时大惊失色,她不敢置信地看向丈夫,质问道。 “你和赵美芬之间有什么事情?” 楚斌磕磕巴巴:“我、我我们没、没没什么事呀。” 他这个样子赵美兰却更加怀疑了。 赵美兰很了解楚斌,先前她从来没有怀疑过,但如今楚玉给了她这些提示,她立马将以前那些自己觉得不对劲的事情全都翻了出来。 她指着楚斌说道:“也对,你这样的人从来无利不起早,怎么会心甘情愿的帮我一起养着赵美芬和她的儿子呢?” 楚玉借机说道:“妈妈你这么快就知道她儿子是爸爸的私生子啦?你的消息也蛮灵通的嘛。” 赵美兰听到这个话,整个人顿时摇摇欲坠。 她感觉自己的头好痛,比被打那天还要痛。她本来以为两人之间只是有了首尾,却没想到连私生子都弄出来了。 “你……楚斌,你好的很啊!家里五个孩子还不够,你还要养外面的小野种!”赵美兰恶狠狠地说道。 她现在恨不得直接咬死楚斌。 “老婆你听我解释,你一定要听我解释!”楚斌强行辩解。 赵美兰目光冷冰冰的:“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楚玉也在旁边鹦鹉学舌:“对呀,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难道这个孩子是妈妈逼你生的吗?” 楚斌冷汗涔涔。 楚玉从怀里掏出几张纸来:“妈妈,你快看,小姨父头七都没过,这两人就勾搭在一起,太畜生了!” 赵美兰对妹夫其实没什么感情,但此时也忍不住气得目眦欲裂,骂道:“你就那么馋她,连别人丈夫的头七都不管不顾?” 楚玉也跟着骂道:“你馋她的身子,你下贱!” 并且楚玉还水水推舟地发挥了两句:“是不是你觊觎小姨很久了?所以才这样忍不住,说!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馋她的?” 楚斌很想让楚玉不要捣乱,但碍于楚玉的武力值,他只能将功夫都用在赵美兰身上。 赵美兰也被楚玉带歪了思路,说道:“我就知道,你当年看她的眼神不对!” 楚玉在一旁疯狂拱火:“对呀,对呀,小姨比妈妈小十几岁。是不是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你就觊觎了?你可真不是个东西!” 楚斌立马反驳道:“我又不是畜生,我觊觎一个孩子干什么?总要等她长大成人!” 楚玉立马说道:“妈妈,你看他,都不解释了,全都承认了!” 赵美兰气得浑身颤抖着。 楚玉适时提醒:“妈妈,你看,爸爸还给了小姨家好多钱!” 赵美兰翻着那张纸,她认得丈夫的笔迹,气得眼睛都红了:“好哇,我就说家里的钱怎么越用越少,原来你都拿去养小狐狸精了!” 楚斌赶忙劝道:“你冷静点,不要被人挑拨了!我可以解释!” 赵美兰因为钱直接失去理智,扬着那几张纸:“这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事实都摆在面前,这个家都要让你搬空了,你还说要解释!” 楚斌沉默,他此时确实想不出什么解释的理由。 楚玉又在旁边添油加醋:“妈妈,你看爸爸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他就是心甘情愿接济狐狸精,他就是觉得狐狸精比我们都重要!” 赵美兰气得将几张纸全都砸到楚斌身上:“我跟你没法子过了!明天你就去把所有的东西都要回来,不然我跟你没完!” 楚斌突然变了脸色:“给脸不要脸!你到底有完没完!” 赵美兰顿时愣住了:“你做出这样的丑事还有脸凶我!我今天就跟你没玩了!” 楚斌骂道:“你有什么好跟我没完的?你的工作是靠我们家拿到的,这些年你接济娘家,接济兄弟接济姐妹,我全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现在有什么脸面跟我算账?我给了赵美芬那么多好处,睡睡她怎么了!” “就算你不跟我算账,我也要跟你算账。如果一定要我去跟美芬将东西要回来。那你得先去将你接济兄弟的那些东西要好的。” 赵美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楚斌冲进房间里,翻出一个账本来,砸向赵美兰:“这一桩桩一件件,我都记着在!你要算美芬的账,那就先算其他人的账!” 赵美兰接过账本,满眼不敢置信,上面小到一根针、一分钱,全都记得清清楚楚的。 “你居然还记账!你居然连这点小事都记账!” 她好像头一次认识这个男人。 楚玉在一旁续续拱火:“妈妈你看,爸爸一直在背后记账,就是为了今天跟你算账,他一直防着你!你给他生了五个孩子,他还没把你当自家人!我都替你寒心!” 赵美兰本来就在气头上,立马被楚玉牵着鼻子走。 她忍不住将账本砸到楚斌的头上,去过去上手就挠:“我让你记账!我让你养狐狸精!我挠死你!” 楚斌本来不想还手,毕竟老婆的脑袋还包着纱布。 但赵美兰动真格了,楚斌一直憋着火,忍不住也动手了,很快两人便扭打在一起。 几个孩子此时人都傻了,他们本来想上前来扯开两人。 但楚玉高声喊道:“女同志们,赶紧保护妈妈,你们难道要看着妈妈被爸爸打死吗?” 楚多芳和楚多红顿时犹豫了。 她们并不想动手。 但赵美兰显然不冷静,她已经上头了,喊道:“你们都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就不知道保护我吗?” 楚玉继续拱火:“女孩保护妈妈,男孩保护爸爸,这样才公平,打起来,都打起来!” 兄弟姐妹被迫加入战场,客厅里此时也是一片狼藉。 而作为一切罪魁祸首的楚玉,此时竟然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包瓜子,吃得津津有味,完全是一副看戏的样子。 六个人虽然混战在一起,但互相还在使眼色,非常默契地朝着楚玉所在的方向打了过去,准备来一出出其不意。 楚玉怎么可能没有防备,一脚一个,脚都踢出残影来了,客厅里又躺了一地。 “你们还没长记性呢?”楚玉笑嘻嘻地问道。 六个人此时不说话,在楚玉回家之前,他们就商量过了,觉得先前是被楚玉各个击破的,今天要一起出力,绝对能把楚玉镇压下去。 楚玉嘲讽道:“你们还真是能屈能伸呀,爸爸都做了那样的事情,妈妈还能跟他跟他联手呢。” 六个人躺灰地上全都面如死灰,像是一条条失去了梦想的咸鱼,完全不想动弹。 楚玉用脚踢了下,催促道:“不闹了,都起来打扫卫生。” 六个人没有动弹。 楚玉也不勉强,直接开始蹦蹦跳跳:“真好玩!真好玩!” 她把这些人当跳床呢。 六条想摆烂的咸鱼立马躺不住了,一个个疯狂爬起来。 “小玉,你不就是喜欢家里干干净净的吗?这个小要求爸爸妈妈肯定会满足你!”赵美兰哄道。 楚玉笑得十分和善:“我希望家里每天都能干干净净的,保持着纤尘不染的状态。” 一家人齐齐保证。 楚玉又道:“我不是很喜欢你们这样不长记性的样子,有些事情我觉得还是应该跟革委会念叨念叨。” 楚家人赶忙安抚她,再三保证他们再也不敢了。 楚玉点点头,然后又给每个人一个大耳刮子,说道:“看见你们这副蠢样子我就来气!” 楚家人不敢反驳,只能唯唯诺诺地点头,他们真的想找个高人降服楚玉,但现在到处都在破四旧,他们不敢顶风作案,也只能在心里想想。 “饭做好了吗?”楚玉说道:“为了教育你们这些不成器的东西,我都饿坏了。” 楚家人心道:“那还真是辛苦你了。” 晚饭被端了上来。 显然他们做了两手准备,不仅准备要对她动手,还备了肉来讨好她。 吃完饭后,楚玉随手抛出一个炸弹。 “爸爸妈妈,你们考虑好了谁下乡吗?” 楚斌和赵美兰对视一眼,两人很想把楚玉送走,但也知道不可能。 两人异口同声说道:“多红下乡。” 楚玉瞪大眼睛:“你们就这么不爱她?” 楚斌和赵美兰不敢看小女儿。 楚多红心受忍不住难受,果然自己在爸妈心里的地位并不高。 楚玉一作一副好姐姐的模样:“多红身体那么弱,她能干农活吗?会不会累死呀。” 楚多红感动了,甚至忘了自己的脸刚挨了打还火辣辣的疼,她竟然觉得楚玉仗义执言的身影是那么高大。 两口子立马说道:“反正她会偷懒,累不死的。” 楚玉闻言忽然一拍桌子:“你们觉得我在提建议?我在这个家说话不好用了吗?” 夫妻俩吓得一个哆嗦:“爸爸妈妈只是一时糊涂,这样好了,让楚多芳下乡。” 楚玉又猛地一拍桌子,将手头的东西用力扔向夫妻两人,大声控诉。 “果然,女孩子在这个家是不被善待的!” 夫妻俩瞬间就听明白了楚玉的意思,但如果按照楚玉的想法来,那不就是在要他们的命吗? 他们最宝贝的就是两个儿子,怎么舍得让他们下乡。 楚玉直接拉起楚斌,扯着他的衣领用力摇晃。 楚斌刚刚跟赵美兰打了一架,现在感觉自己真的要得脑震荡了。 楚玉还在持续发疯:“重男轻女!你们针对这个家的女孩子,就是在针对我!我要为这个家的女孩子发声!” 楚多芳和楚多红都忍不住感动了,疯然楚玉很疯,但这一刻,她说出了她们的心声! 楚斌又要吐出来了:“好好好,让卫东下乡!” 楚玉停下来,看向楚卫东:“你看看,爸爸在你和大哥之间,选择了保全大哥哦。” 楚卫东此时犹如晴天霹雳,他从来没有想过爸哥居然更爱大哥。 赵美兰在一旁喊道:“不行!卫东还小,让卫国去!” 楚玉又看向楚卫国,一模一样的话术:“你看看,妈妈更爱弟弟哦!”, , 78大冤种(十) 晚安 楚卫国和楚卫东的脸色都很难看, 他们都觉得自己是这个家最重要的孩子,怎么能忍受这样的心理落差。 楚玉可不管他们怎么想,反正这个家越乱她越开心。 “你们这样会让我很难办呀, 到底谁下乡呢?” 楚玉说完这话,忽然爆发,对着夫妻俩一人一脚:“你们说话呀, 你们为什么不说话?你们是不是故意在为难我?” 夫妻俩此时头都要炸开了, 感觉这短短几天里, 好像永远在体会这种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的感觉. “我们说,我们说, 你来决定!”夫妻俩异口同声。 楚玉点点头:“好,我就帮你们这个忙, 这件事我说了算。” 说完,楚玉又忽然动手, 再度将两人踹得人仰马翻。 两人顿时一脸懵逼。 楚玉发疯从来不讲逻辑, 说道:“我好像听到你们心里对我有意见, 是这样吗?” 夫妻俩赶忙摇头。 楚玉说道:“你们要是有意见,也可以提出来, 我这个人向来非常讲究民主。” 夫妻俩对视一眼,对于楚玉说的话, 他们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相信,现在没有理由楚玉都在找理由打他们,自己要是真的说了点什么, 楚玉只会打得更凶。 “你说了算,你说了算。”夫妻俩一齐说道。 楚玉点点头,满是狐疑的看着两人:“真要我说了算,你们会不会心有不甘呀?” 夫妻俩赶忙摇头:“不会。” 夫妻俩心里都已经开始摆烂了, 反正自己说了也不算,还不如由着楚玉的性子来,就算送走了一个儿子,他们还有一个儿子留在身边养老。 这般想着,两个人都放松下来。 姐妹俩也放松下来,如今压力全都给到了楚卫国和楚卫东。 楚玉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到底也没说要选谁,两人全都被他看得提心吊胆。 将两人都看得头皮发麻之后,楚玉轻笑一声,说道:“天黑了,我得好好睡一觉,等睡醒了说不定就做了决定。” 这样不上不下,让两人越发难受,偏偏他们也没有那个胆子去询问楚玉。 楚玉关上卧室门,毫无负担地躺在床上,甚至还有闲心哼歌。 这可苦了门外的兄弟俩,互相防备的看了一眼,紧接着就各自分开了。 这个家里,他们兄弟姐妹四个也拉帮结派了,楚卫国和楚多芳关系好,楚卫东和楚多红比较亲近。 楚多芳避开众人,将楚卫国拉到门外,小声说道:“你不能这样干等着,你要主动争取。” 楚卫国只觉得莫名其妙:“我要怎么争取,我要是个女孩子就好了。” 他此时竟然觉得有些羡慕楚多芳。 楚多芳冷哼一声,说道:“你难道以为我们没有争取吗?” 紧接着,楚多芳就将自己的争取过程告诉了楚卫国,楚卫国顿时眼前一亮。 他赶忙跑回屋子里,一通翻找,但很奇怪,他藏钱的地方如今空空如也。 楚卫东刚刚也被楚多红耳提面命,此时也打算翻出自己的零花钱买个平安。 兄弟俩一起找私房钱,然后一起破防。 他们没有怀疑楚多芳和楚多红,第一时间将疑惑投给对方。 但他们全都藏着小心思,不敢质问对方为什么要拿自己的私房钱,怕对方询问自己为什么找钱,猜到自己要讨好楚玉。 兄弟俩就这样彼此防备着、怀疑着,背对着背躺了一晚上。 他们就算同床异梦,但至少还有一张床。 门外的楚多芳和楚多红可就惨了,他们本来还想睡楚卫国和楚卫东的房间,但这兄弟俩借口进房间找钱,就再也不出来,任凭两姐妹如何敲门,他俩都不搭理。 敲得多了,楚斌还打开门骂了两声,嫌他们太吵。 姐妹俩对视一眼,同时看向客厅,明白今天晚上应该是要在这里凑合一晚上。 “我睡椅子。”两人异口同声。 椅子拼接在一起,勉强能睡一个人,另一个人就只能睡又矮又窄的板凳。 俩人争抢一番之后,最终还是楚多芳仗着年纪大抢到了椅子。 一夜无话。 楚玉一觉醒来,望着外面早早出现的朝阳,忍不住感慨道:“又是美好的一天。” 楚多芳和楚多红耍了个小心眼,没有再出自己的钱,而是手心向上,朝着楚斌和赵美兰要钱。 “我们没钱。”楚斌和赵美兰一听要吃那么多油条,立马满脸拒绝。 楚多芳和楚多红双手一摊:“如果楚多玉发脾气,那我们就实话实说,她会不会去革委会我们就不管了。” 楚斌听到这话,立马从鞋底掏出钱来,骂道:“去去去,赶紧去,怎么不是你们这两个臭丫头下乡呢!” 因着这一番折腾,楚玉后床后才能吃到酥脆的油条。 楚玉吃完一抹嘴巴,抓起自己的挎包,风一样骑着自行车离开了。 这一整天,机械厂里都没有发生什么新鲜事,张湘湘午饭也不敢和楚玉一起吃,怕自己又当大冤种,等午饭结束,才敢跑到楚玉的办公室套近乎,她还特意挑了陈以云不在的时候。 “明天中午在国营饭店吃饭,你可一定要来哦。”张湘湘再叮嘱,生怕楚玉忘记了。 楚玉点点头嗯,说道:“这么好的事,我怎么会忘记。我们可是好朋友呀。” 不知道为何,张湘湘一听到楚玉说“好朋友”个字就感觉心下发颤,总感觉有什么坑在等着她。 楚玉接着很没素质地说道:“湘湘,虽然你又穷又抠,但我不嫌弃你。” 张湘湘闻言一口老血险些吐出来,她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评价,她不忍不住看向同一个办公室的汪大志,汪大志听到这些话,别说站出来谴责楚玉,他脸色都不带变的。 汪大志心道,还好自己只需要打扫卫生,不用像张湘湘这样当长期饭票,他甚至觉得自己赚到了。 楚玉又提醒道:“我胃口很大这件事,你是知道的,所以你一定要多多准备饭票和肉票哦。” 张湘湘听了心里都在滴血,但面上却还是笑着点头,不仅如此她甚至还下了血本,拿出一个国光苹果来讨好楚玉。 “你拿着吃吧,这是之前厂子里发的福利,我专门带给你鲜尝鲜。” 楚玉闻言眼睛一亮,小嘴跟抹了蜜一样说道:“你对我真好,你再给我多带几次苹果,我可能会忍不住想真的拿你当朋友了呢。” 张湘湘:……感情你一直都是把我当虚假朋友! 哪怕张湘湘心怀鬼胎,此时都忍不住觉得有点难受了,好像自己一番苦心全都喂了狗。 一旁的汪大志闻言,也在偷偷打量着张湘湘,他实在想不明白,看着脑子正常的一个姑娘,干什么不好,非要跟活阎王交朋友,这不是有病吗。 张湘湘离开后不久,下班铃声响起,这一次沈英俊没有在机械厂门口等着,楚玉非常顺利地骑着自行车往家里赶。 在纺织厂大院门外,她遇到了早就等待着的楚卫国。 他从怀里掏出五十块钱,小心翼翼地说道:“我只有这么多钱,一妹妹妹,你看看能不能……” 楚玉皱眉,心道男孩子的购买力果然要比女孩子差很多。 楚玉也很清楚,楚卫国和楚卫东的私房钱都被楚多芳、楚多红偷拿了,也没花在别的地方,而是这些天用来给楚玉买早餐。 这五十块钱,应该是他能拿出来的极限,甚至都不知道借了多少个大冤种。 “你想让我选楚卫东下乡?”楚玉问道。 楚卫国用力点头。 楚玉拍着胸脯承诺道:“你放心,我办事向来很牢靠的。” 楚卫国闻言很是松了口气。 楚玉又被系统通知,楚卫东此时正躲在纺织厂家属院的某棵树后面,看样子也是想交保护费。 楚玉眼珠子一转,朝着楚卫国说道:“你在外面等一会儿,别让人看见我们一起回家。” 楚玉没有解释,但楚卫国已经开始脑补,觉得楚玉这样做,应该是防着楚卫东,怕楚卫东看见两人走在一起,猜到他交了钱。 他压根不知道楚玉防的人就是他,还真的傻乎乎在外面等了半个小时。 楚玉推着自行车进了纺织厂家属院,果然看见了伸头伸脑的楚卫东。 楚卫东年纪小,不像楚卫国有个临时工的工作,还能认识几个工友,楚卫东才十五岁,只有几个年纪相近的朋友,所以他拿出来的钱更少,才一十块钱。 楚玉还是把钱收下来,主打一个有求必应:“你想让楚卫国下乡?” 楚卫东用力点头,完全没发现楚玉的文字游戏。 这一天晚饭过后,楚玉敲了敲桌子,说道:“明天家里会有大事发生,家里的卫生一定要打扫得干干净净,明白了吗?” 其他人不明所以,但也不敢问。 楚玉此时颇像一家之主,笑着说道:“我先给你们透个底,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有记者要来我们家采访。” 所有人全都不喜反惊,楚斌和赵美兰更是瞪大双眼,全都惊疑不定地看着楚玉,总感觉她没有憋什么好屁。 赵美兰鼓起勇气,询问楚玉:“记者为什么要来采访我们家?难道是你爸爸的事情暴露了?” 赵美兰虽然恨楚斌搞外遇,但她也不打算带着全家共沉沦。 楚玉一拍桌子,说道:“我在你心里,就这么见不得爸爸好吗?你就是这样想我的?” 赵美兰赶忙连声反驳,她怕自己回复慢了楚玉的拳头就落下来了。 “我说了是好事,那就是好事。”楚玉一锤定音。 其他人还想追问,但楚玉一瞪眼,这些人立马一哆嗦,把脖子缩了回去。 “防备心这么重,我难道还能害你们不成?”楚玉气直气壮地胡扯。 所有人在心中腹诽你害我们还少吗。 但面上却都不敢反驳,老实实实如鹌鹑一样点头说对对对。 楚玉继续胡扯,顺便还画了个大饼:“明天的事情过后,爸爸你就不一样了,楚家会在你这一辈改天换地,成为了不起的楚家,爸爸你光宗耀祖了!” 一提到祖宗耀祖,楚斌立马激动了,就好像按动了他身上的某个按钮。 就连楚卫国和楚卫东此时也忍不住有些激动,好像他们是多么有家族责任感的人。 倒是楚多芳和楚多红,总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至于到底是什么光宗耀祖的事,楚玉完全闭口不谈。 楚斌却忍不住多想了,既然楚玉说光宗耀祖从他这一辈开始,那一定是他最近工作出了重要成果。 楚斌虽然工作并不认真,但架不住他会做梦呀,张着嘴巴等着吃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 这一夜,楚玉依旧睡得安稳从容。 但其他人就不平静了,一整晚上都坐卧难安,猜测着明天会是什么样的情景,这般辗转反侧到后半夜才勉强睡着。 他们不出所料的起迟了。 楚玉起来的时候,这个家还是静悄悄的。 楚玉打开房门,看见客厅里躺着的姐妹俩,随手拿了点什么砸在两人身上。 两人猛地惊醒,眼睛还是红红的,显然昨天晚上没有睡好。 楚玉才不会体谅他们:“你们今天不做饭了?故意让我饿肚子?” 姐妹俩抱头鼠窜。 楚玉把姐妹俩吵醒了,也没打算放过其他人,挨个敲门,甚至直接拿水往他们脸上泼。 全家很快就动了起来,打扫卫生的拿起抹布和扫帚,买早饭的出门抢油条。 楚玉吃完早点依旧盯着他们,像旧社的的地主盯着长工,不停地吹毛求疵,赶在记者上门之前,这个家被打扫得纤尘不染,没有一处脏污,就连外面的走廊都被楚家人打扫得干干净净。 上午10点左右,系统提醒楚玉,记者已经走到纺织厂大院门外的街道。 楚玉觉得自己人还怪好的,提醒自家那几个灰头土脸的长工:“人要来了,你们赶紧换衣服。” 六人立马跟火烧屁股一样,窜进屋子里换上自己最好的一身衣服。 这次陪同省报记者来了的,不仅有街道办事处的人,还有纺织厂的莫厂长。 省报记者采访这事,对于纺织厂来说,也是一件大事,厂里其实早就接到消息了,但没有人通知楚斌和赵美兰。 莫厂长压根不觉得楚多芳有这样的觉悟,会主动申请下乡。甚至楚家人是什么样的性子,他接触过一两次,立马就一清一楚,他并不认为楚家会主动送这么多孩子下乡,这里面显然藏着猫腻。 但无所谓,这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件大喜事,他才不管楚家是真心还是假意,但楚多芳的名字也在其中,他就已经够高兴了。 本来莫厂长就不满意这个未来儿媳,如今楚多芳下乡,他自觉用这种方式就能兵不血刃断开楚多芳和他儿子。 怀着这样的心情,莫厂长一路上都在给楚家人说好话,对着记者提起楚斌和赵美兰,都是赞叹不断,夸奖这俩人勤劳肯干、一心向党,养出这样思想进步的儿女。 记者脸上满是感动,不停点头,暗道今天一定要搞个大新闻,将楚家宣传成响应国家号召践行知青下乡的模范家庭。 怀着这样的心情,这样一大帮人泱泱泱的进了家属大院,在莫厂长的带领下直奔楚家。 街道办事处主任拿出七朵大红花,主打一个楚家人人有份。 对着楚斌和赵美兰,记者夸他们俩是模范父母,积极响应国家号召,送最多的孩子下乡。 对着身体力行选择下乡的其他几个孩子,记者夸他们一颗红心向党、积极投身祖国建设。 对着楚玉,记者们也有话说,夸她满怀孝心。 哪怕此时被所有人的赞誉声包围,但楚斌和赵美兰完全笑不出来,他们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楚玉。 他们已经做好了会牺牲一个孩子的准备,但没有想到楚玉居然这么狠毒,将兄弟姐妹全部送下乡。 楚玉朝着他们眨了眨眼,低声说道:“爸爸妈妈,他们都看着呢,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闹起来吗?若是你们愿意,新闻也能立马变成丑闻,我可以和他们好好念叨念叨你搞外遇养私生子的故事。” 楚斌和赵美兰闻言顿时不敢露出半点异常,强行挤出一抹微笑来。 楚斌接受现实比较快,此时已经在想着怎么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他想着再怎么样,也要给自己争取今年纺织厂的优秀员工名额,说不定自己还能被提拔为车间组长。 楚斌一想到这里,竟然忍不住心情激荡起来,觉得自己的提拔近在眼前,拍着胸脯向记者们表示:“孩子们能有这样的觉悟,是因为我和他们妈妈,不停地对他们进行家庭爱国主义教育,告诉他们要爱国爱党、积极奉献、敢为人先!” 这些都是他背了一晚上的词,只不过把主语改成了孩子们。 “好,说的好呀!”记者们夸道。 莫厂长也在一旁给自己脸上贴金:“我们纺织厂一向注重奉献教育,每个工人都有这样的觉悟。” 甭管是不是,此时所有人都很配合,营造出一副花团锦簇的景象。 楚斌继续说道:“我要不是年纪大了,真恨不得自己也能去下乡!如今这样的好机会,就交给孩子们,他们会大有作为!” 记者们频频点头。 楚玉一直处于边缘位置,她并没有参与这场狂欢,只是等到合适的时候,楚玉趁所有人不注意,在客厅的茶几上放下一个信封。 楚家现在人很多,自然有人发现了这个未封口的信封。 王记者随手拿了起来,打开一看,激动得手都在颤抖。 “楚爸爸、楚妈妈,你们不仅是英雄父母,你们自己也是大英雄呀!”王记者激动的喊道。 他能不激动吗?今天真的出了一个大新闻!一切都凑在了一起,太过戏剧性,他忽然觉得今天这篇新闻稿说不定真的能上《人民日报》。 所有人全都诧异的看着他,目光最终落到他手上高高举起的那两张纸,那是一封血书。 王记者大声念起了血书的内容:“我楚斌与妻子赵美兰同志,一心建设祖国,不愿意在富饶的地方享福,我们主动申请去藏区,去最艰苦的地方修桥铺桥,融入广大人民群众中……” 王记者一边念一边忍不住哽咽:“我太感动了,我真的太佩服你们了,这么大的年纪,居然还有悟样的觉悟,愿意做出这样的牺牲,我们国家有你们这样的人,何愁不能兴盛?” 楚斌和赵美兰对视一眼,彼此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他们本以为楚玉将兄弟姐妹全都送下乡已经够离谱了,但楚玉还能更离谱,她把父母也送出去了,还是藏区,一个存在着高原反应的地方! 他们看向楚玉,楚玉也看着他们,嘴巴一张一合,虽然没有出声,但他们也能看出来楚玉说得是“革委会”个字。 围围人都在大声夸赞他们高贵的品行,但楚斌和赵美兰却面色苍白、两股战战,他们张开嘴巴想驳反驳,却骑虎难下,完全被架了起来。 如果说他们不愿意,那就是当众承认自己的思想不进步,突然出现的血书又该如何解释,记者和领导们会不会觉得他们在耍人玩,以后在厂子里该怎么生存,在家属院里怎么抬起头,所有人都会骂他们是贪生怕死之徒。 如果说他们愿意,那他们真的要去藏区吗?他们年纪已经很大,身体本来也不好,高原反应之下,冒然去了那里,还能活着回来吗? 心念急转之间,楚斌开动自己那本就不聪明的大脑袋,于终于想出了一个推脱的理由:“我们确实想去支援藏区,但也怕厂子里的领导不同意我们调动。” 可是他们忘了,厂子里的领导如今也在这儿呀。 莫厂长当场拍板:“虽然你们是厂子里的重要职工,但我们也不能阻碍你们进步,今天回去我会召集厂里的主要领导开会,商量是否同意你们的调动申请。” 夫妻俩用脚想也知道厂里肯定会同意,毕竟这个事情可以给纺织厂当十几年的正面典型来宣传。 果然,莫厂长续续说道:“其他人什么意见我管不着,但我本人,举双手赞成这件事!” “好!莫厂长觉悟真高!”其他人大声夸赞。 厂子里别的领导不仅没有反对,他们甚至连楚斌和赵美兰都不认识,但这样进步的事情,他们选择午饭都不吃,也要开会同意调动申请,当天下午,调动通知单就送到了夫妻俩的手中,这当然都是后话了。 而此时,楚玉跳了出来,不敢置信地看着父母:“爸爸妈妈,你们竟然背着我写血书!你们都离开了那我怎么办!七十岁的奶奶怎么办!我不要留下来照顾奶奶,我也要和你们一起去建设祖国!” 楚玉反复提到“年迈的奶奶”,其他人自然疯狂劝阻:“楚多玉同志,你的父母和兄弟姐妹都积极投身祖国建设,所以才更加需要你这个照顾大后方的人!你一定要照顾好奶奶,这样你爸妈才能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楚斌的母亲,常年都住在乡下大哥家,因而楚斌夫妻都忘记了她的存在。 楚斌此时一拍脑门,暗道自己怎么就那么蠢,居然忘了拿老母亲说事,可惜现在这个借口被楚玉用掉了。 楚玉闻言,悲伤中带着坚决,郑重承诺道:“爸爸妈妈,你们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奶奶!” “太感人了!这一大家子,真是父慈女孝!”王记者感动得眼泪都落了下来。 楚家七个人,此时站成一排,个个胸前挂着大红花,对着相机镜头,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全都裂开嘴。 王记者熟稔地按下快门。, , 79大冤种(完) 晚安 记者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等到一大群人如潮水般离开,全家人都对着楚玉怒目圆瞪,极度的愤怒甚至让他们忘记了自己面对的是怎样恐怖的存在,甚至他们连昨天挨的打都忘得一干二净。 楚玉当然不介意好好提醒提醒他们。 楚家人刚有动作, 楚玉便率先发难, 一阵拳打脚踢之后, 光滑的地面上就躺了一地的人。 楚多芳和楚多红作为最初的受害者, 此时哪怕头破血流,也忍不住质问楚玉:“明明收了我们那么多钱,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们?你说好的拿钱就办事!” 楚卫国和楚卫东也跟着质问:“对呀,你明明收了钱!” 楚斌和赵美兰在旁边帮他们算账, 发现楚玉这段时间收了接近七百块钱, 一想到这样一笔巨款, 两人心都在滴血。 如今这一大家子, 既丢了钱, 也没捞着半点好处, 当然心下不服,所有人的情绪都很差, 此时不敢对楚玉动手,但全都追着她质问想要个说法。 楚玉理直气壮地说道:“我确实收了你们的钱,但我也办事了呀。” 六人眼睛都在喷火。 楚玉续续解释道:“楚多芳想要楚多红下乡, 我满足了;楚多红想要楚多芳下乡,我也满足了;楚卫国想要楚卫东下乡, 楚卫东想要楚卫国下乡, 我全都同意了呀。” 楚玉说完,还非常友善地拿了四张条子出来,这是他们的下乡证明。 四个兄弟姐妹拿到下乡证明, 只看了一眼,又觉得血压升高了。 “下乡就下乡,为什么我们不在一个地方?为什么这个下乡证明上的日期……不对,你早就给我们报名了!你是先报名后收钱的!”四个人此时都要疯了。 楚玉闻言没有半点不好意思,裂开嘴笑了起来,说道:“居然被你们发现了呢。” 楚斌指着她破口大骂:“疯子!你就是个疯子!你这是想干什么?是要拖着全家人一起下地狱吗!” 楚玉直接上前一把掐住楚斌的脖子:“你们不是想让我下乡吗?怎么只是让你们互换位置而已,你们就这么难受吗?” 楚玉又看向赵美兰,说道:“妈妈不是说去乡下是享福吗?说城里会饿肚子,但乡下有粮食肯定吃得饱!怎么现在不觉得是享福了?” 赵美兰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她现在最后悔的,就是不应该逼楚玉下乡,如过自己不逼她下乡,她也不会发疯要害所有人。 楚卫国上个月谈了个对象,如今他要下乡,婚事自然吹掉了,他越想越气,完全是坏情绪上头,提起手边的板凳就往楚玉头上砸。 三秒钟后,楚卫国直接躺在地上哀嚎。 他再次认识到人类的参差。 楚玉这一次出门,有人请客,所以往常用来装样子小挎包都没带,空着手打算出门。 出门前,楚玉笑着安慰道:“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们已经调整好心态,该吃吃该喝喝,不要想太多,人生除死无大事。” 一家人望着她时眼中满是愤怒与仇恨。 楚玉不仅没有半点心理负担,还故意说道:“我不喜欢你们这样的眼神,感觉好像我成了个大恶人,我可是京州市出了名的好姑娘呀。” 楚玉不仅动嘴皮子,还身体力行的向他们展示得罪自己的下场,她又折返回来,一人一脚,全部撂倒,她在一家人身上踩着走了两圈才再次出门。 楚玉推着自行车,很快就到了和张湘湘约定的那家国营饭店。 楚玉远远就看见国营饭店门口站着一对男女。是张湘湘和他的大哥张锐利,张锐利是原身的二婚丈夫,也是害死原身的罪魁祸首。 张锐利此时眼睛上下打量着楚玉,眼中闪过一道暗光,他朝着妹妹点点头,那模样像极了猎人对猎物的满意。 张湘湘此时也松了口气,她还怕哥哥对楚玉不满意呢,这样会影响她的计划。 其实不管楚玉和沈英俊有没有来往,在张湘湘想要楚玉做她嫂子的那一刻,她就会让大哥对楚玉动手,只不过不会像今天这样急切。 楚玉脸色一沉,质问张湘湘:“你说要请我吃饭,为什么要带外人?” 张湘湘赶忙解释道:“多玉,这不是外人,这是我大哥,他听说你考进机械厂的宣传科,听说你面试笔试都是第一,才华了得,他很是仰慕,所以就跟着过来凑凑热闹。” 即便她这样恭维,楚玉的脸色也并没有好转,依旧面带不善地看着张湘湘和他的大哥。 “我不喜欢和陌生人一起吃饭,今天就算了吧,这饭我不吃了,我回去了。” 楚玉声音很大,大到国营饭店吃饭的其他客人都能听到。 人都是爱看热闹的,此时听见有争执,全都竖起耳朵,就连饭店的服务员都对这一桌频频关注。 张湘湘急了,她好不容易出把楚玉约出来,目的还未达到,怎么会轻易让她离开。 “别走呀,我红烧肉都给你预定好了,大师傅炖了一上午呢,可好吃了!”张湘湘说道。 楚玉的脸上,适时露出一抹馋意,她甚至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但即便这样,她还是大声说道:“你大哥离婚有孩子,我一个17岁的未婚小姑娘,跟他非亲非故,我又不是跟他相亲,才不要和他一起吃饭!” 话语中竟然还带着嫌弃之意。 其他桌上的客人们,没想到楚玉这一桌玩的是强行相亲的戏码。 他们又仔细打量一番,见楚玉确实脸庞稚嫩,看着年纪不大,又见张锐利看着年纪不小,忍不住摇了摇头。 甚至还有一位大娘仗义执言,朝着张湘湘说道:“我说大妹子,你听大姐一句劝,强扭的瓜不甜,你大哥这样的,就应该找一个离异带孩的女人搭伙过日子,何必非要把他跟姑姑娘凑在一起呢。” “你要是愿意,我这倒是有几个合适的对象,我可以帮你牵个线。” 张湘湘听到这话,头都要炸开了,凭什么这个看起来都快五十的大娘,喊楚玉喊小姑娘,喊她就喊大妹子,她明明比楚玉就大三岁!怎么在她嘴巴里成了两代人! 张湘湘也很为大哥鸣不平,她觉得自家大哥样貌、工作、家庭事事出挑,凭什么要配一个离异带孩的女人! 楚玉在一旁用力点头,看着大娘的眼神像看见知己:“对呀对呀,我也是这么想的,她还跟我说什么她大哥仰慕我的才华,我听到这话害怕极了!谁要跟这样离异带孩的老男人扯上关系!” 楚玉半点不客气,在大庭广众之下,简直将张锐利的脸面扯在地下踩。 张锐利眼神幽暗,楚玉此时折腾的越厉害,他倒是越想看楚玉对他求饶的样子。 眼见自己不占理,就差被千夫所指,张湘湘着急了,她很想跟众人说楚玉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被张锐利制止。 张锐利开道说道:“妹妹,既然楚同志对我误会这么深,不想跟我一起吃饭,那就不要强求,我现在就离开,你好好陪着她。” 张锐利说完就离开,脸上还满是受伤。 他本来想在众人面前挣一点印象分,但楚玉又开始了她的表演。 众人只见,楚玉满脸害怕,抚着自己的胸口很是松了一口气,大声说道:“太好了你大哥终于走了,我听说他老婆就是被他打死的,他刚才那个样子太凶了,我差点以为他要动手打人呢。” “我本来都不想跟你交朋友的,但你人实在太好了,不仅请我吃东西,还一直说要请我吃饭,我推都推不掉。” 张湘湘脸色难看,虽然是当着一群陌生人,但她也觉得家丑外扬了。 “我大哥没有打死嫂子……”张湘湘想要解释。 楚玉才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只说道:“对对对,他没有打死老婆,是整个厂子里的人都在冤枉他。” 张湘湘:……她觉得这样说还不如不说。 其他人看她的眼光立马都变了。 楚道又急切说道:“咱们赶紧点菜,不要再说那些无关紧要的事。” 张湘湘憋了一肚子的火,但还是去了饭店柜台点菜:“您好,同志,我点一份红烧肉、一份炒青菜、两盘水饺。” 楚玉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她身边指指点点:“我的饭量你是知道的,这么点还不够我塞牙缝,你要不想请客就算了,我回家了。” 张湘湘额角青筋直冒,楚玉动不动就拿“回家”来威胁她,她早就烦的不得了,恨不得时间快进,让大哥作弄得楚玉永远回不了家。 “再肉一份红烧肉,和一盘水饺。”张湘湘咬牙切齿说道。 楚玉就像完全看不见张湘湘的脸色一样,不停地在旁边说:“再来一份,再来一份,太少了,我吃不饱,你是不是假请客?” 张湘湘听到这些话,怒火蹭蹭地往上涨,她在心中大骂楚玉是饭桶,但一想到今天大哥如果能成将事情办成,那这些亏损都算值得了,她便怀着一种看待“秋后蚂蚱”的眼神看着楚玉。 楚玉才不管张湘湘心中那些乌烟瘴气的想法,美滋滋地吃了一份又一份,别说张湘湘了。就连其他客人,此时也忍不住朝楚玉看。 一个瘦瘦小小的小姑娘,胃口居然这样大,请客的人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居然还真的愿意买单。本来其他客人们都在等着说教楚玉浪费粮食,但是看她居然真的都吃光了,他们也只能满含羡慕地看着楚玉吃得肚子饱饱。 楚玉吃的实在太多,张湘湘身上所有的票全都花光之后,楚玉才一脸遗憾地放下碗。 “我其实没有吃饱,但你都没钱了,我也不好意思继续吃下去。”楚玉说道。 张湘湘心道:你说得这么委屈,难道还要我跟你道歉? 楚玉吃完了一抹嘴巴就打算回家,但张湘湘哪里肯就这么轻易放她离开,赶忙拦住她,说道:“我本来要给你带糕点,但出来的太匆忙了忘了拿,你能不能跟我回家一趟。” 楚玉闻言立马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也不揭穿,而是大声说道:“我已经吃得够饱了,这个糕点吃不吃也无所谓,况且今天我的心情不太好。” 张湘湘闻言一愣,她想不明白这个饭桶怎么突然不爱吃东西了。 “去吧,我家离的不远,很快就能拿到手。”张湘湘劝道。 楚玉却神色低落,说道:“我爸妈要去藏区支援,我的兄弟姐妹也全都要下乡了,一家人分别在即,我想回家多陪陪他们。” 张湘湘闻言瞪大眼睛,她一时不明白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还是这个世界有问题,怎么一大家子忽然就要各奔东西了?还全是去支援建设,这一家人的觉悟这么高吗? 她心里甚至忍不住发问:为什么楚玉没有这么高的觉悟? 楚玉立马回答了她的疑惑:“如果不是要留一个人照顾奶奶,我也会跟他们一起下乡。” 一旁的饭店服务员离得近,听完了全程,忍不住感慨道:“你们一家人都是英雄。” 楚玉的声音大,许多客人也听到了,见服务员带头,他们也纷纷夸道:“真是老子英雄儿好汉!” 张湘湘才不管什么英雄不英雄,她只想把今天的事情办成,她心里也明白,等楚玉的家人全都离开之后,那时候楚玉孤立无援,做这事更有利。 但一方面她今天就想看楚玉倒霉,另一方面楚玉这个饭量,她实在出不起钱请她吃第二顿。 服务员适时对着张湘湘说道:“大妹子呀,人家小姑娘今天真有事,你就别强求了。” 张湘湘眼珠子一转,说道:“你不是喜欢吃我上次带的国光苹果吗?我家里还有一袋子,都给你,拿回去给你的家人吃。” 听到“家人”二字,楚玉明显迟疑了。 张湘湘觉得自己拿捏住了她,又添了一把火,说道:“你们马上就要各奔东西,下一次再想一起吃国光苹果,可能就要许多年了。” 楚玉闻言不再犹豫,说道:“好,我陪你走这一趟。” 说话的语气不像是去朋友家,倒像是要去闯龙潭虎穴。 服务员看着这情形,不知为何,心中咯/噔一下,总感觉可能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但偏偏她又没有什么理由可以阻止。 楚玉为了节省时间,直接提议:“我们骑自行车吧,我载你。” 张湘湘没有任何防备,就爬上了楚玉的自行车。 五秒钟后她就后悔了,楚玉确实会骑车,但也仅限于会骑。 张湘湘甚至都搞不清楚玉到底是不是故意的,自行车骑得歪歪扭扭,几次差点冲到沟里去了,吓得坐在后座上的张湘湘鬼哭狼嚎了一路。 街上的人都忍不住对她投来异样的眼光,楚玉在前面还不停的说:“你怎么这么重,我上次带别人可没有这么重,载那个谁谁谁的时候就好像没有重量一样,载你怎么这么吃力?” 反正张湘湘坐了一路,心态爆炸。 她几次说想下来自己走。 但全都被楚玉拒绝,理由是骑车更快,不能耽误她陪伴家人的时间。 张湘湘有苦说不出,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期盼自己家离得近一点。 哪怕楚玉再折磨张湘湘,这条路还是到达了终点。 张湘湘家住机械厂家属院,因为张爸爸是财务科科长的缘故,所以张家人在这个年代,住得十分宽敞,一家五口人住着一套八九十平的房子,就连张湘湘都有自己单独的卧室。 此时是中午,机械厂大院里人不多,许多人都在家里午睡,整个楼里都是静悄悄的。 张湘湘带着楚玉进了一间卧室,楚玉只是扫了一眼,就能看出来这绝对不是女生的卧室,这应该是张锐利的房间。 张湘湘故意将楚玉往床边引,说道:“你在我的床上坐一会,我马上拿苹果给你。” 楚玉才不想坐这张臭床,而是耐心等着看张湘湘唱什么大戏。 张湘湘说完就关上卧室的门。 [她出门了,顺便将家里的大门锁上了,张锐利藏在隔壁卧室。]S13提醒道。 也就是说,如里整个房子里,只剩下楚玉和张锐利。 楚玉来不住笑了起来,张湘湘可真贴心。 楚玉耐心地等了三分钟,张锐利这才推门进来。 张锐利露出一个自以为迷人的笑容:“楚多玉同志,你也看到我家里这个条件了,你觉得怎么样。” 楚玉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感觉好像被伤到了,皱着眉说道:“不怎么样。” 张锐利一怔,他并不觉得自己的家庭条件差,反而认为是楚玉没有眼光,说道:“你身边的那个桌子,大红酸枝木的,在旧社会里,这是达官贵人才能用的,平常人家可看不见。” “你再看看那窗帘,普通人家扯了布都是用来做衣服,我们家却拿来做窗帘。” 楚玉明白他的意思,像个开屏的孔雀,无非就是显摆自己家的富有。 张锐利继续说道:“我爸爸如今是财务科科长,眼看着就要提副厂长,只要你跟了我,三年之内,你肯定能提副科长。” 楚玉笑了笑,说道:“为什么不能直接提拔我当厂长呢?” 张锐利闻言一噎。 楚玉继续:“你爸爸为什么只是副厂长,为什么不是正厂长,是因为他不想吗?” 张锐利闻言拳头都硬了,能当厂长公子,谁想当副厂长公子,还是个排在末尾的副厂长。 张锐利深吸一口气:“我说了这么多,你都半点不动心了?” 楚玉摇摇头,说道:“你长得太丑了,看得我眼睛疼。” 张锐利闻言脸一沉,骂道:“臭婊子,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这个房子隔音很好,门也锁上了,没有钥匙你打不开,今天你就算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楚玉闻言一脸激动:“太好了!” 张锐利不明白她到底在高兴什么,恶狠狠说道:“老子今天就办了你,以后你就只能嫁给我,看你还敢不敢冲我甩脸色!” 说完,张锐利直接朝着楚玉身上扑过来,竟是要把她往床上按。 楚玉侧身避过,紧接着一脚踹了过去,张锐利趴倒在床上。 楚玉怎么愿意看他美滋滋地躺在床上挨打,上前从后面扯住他的衣领,然后将人重重甩在地上。 楚玉一阵拳打脚踢,面对楚家人时,她其实还收了力道,如今面对张锐利,楚玉完全放开了。 楚玉的力量值在系统评级当中是满分,形容词是“拔山扛鼎”。 此时张锐利就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座大山,完全升不起半点反抗之心。 “饶命!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张锐利哀求道。 楚玉嫌他吵,随手抓了一只臭袜子塞进他的嘴巴里。 楚玉都数不清听到多少声骨头断开的声音,反正她吃饱了,也不觉得累,她都数不清楚打了多少下,反正张锐利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 “有点累,我收个尾。”楚玉说道。 张锐利虽然不明白她的意思,但听到这话却脊背冷汗直冒,总感觉要发生什么极为恐怖之事。 “这么熟练,应该不是第一次了,我也做不了太多,只能替你毁了作案工具。” 楚玉说完,高高地抬起脚,重重落下,踩在张锐利下身某个部位上。 张锐利被堵着嘴,发不出嚎叫声,却痛得满地打滚、冷汗涔涔。 楚玉看着心疼,说道:“真造孽呀,我见不得这样的场景。” 然后楚玉一个手刀,劈在张锐利的脖子上。 张锐利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睡吧,梦里就没有这样疼了。”楚玉笑着说道。 [小玉,万一报警会不会被认定防卫过度?]S13号十分担心。 楚玉拿出正义裁决徽章,对张锐利照了一下,他的头顶浮现出数字“3”。 这是法制世界,正义裁决徽章不能攒积分,但鉴定功能还在,楚玉总觉得张锐利身上应该不止他前妻那一条人命,如今心道果然。 “你放心,他们家的事一旦爆出来,可比防卫过度有意思多了,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们。”楚玉说道。 虽然张锐利陷入昏迷,但楚玉还是拿床单把他绑了起来。 楚玉在张家翻找起来,遇到带锁的,楚玉直接砸开,翻出一堆钞票和票据,粗略一算大概有三万块钱。 张家五口人,除了张锐利的儿子,其他人都有工作,但四个人的工资加起来顶多两百块,不吃不喝1十二年才能攒够这么多钱。 看来张父这个财务科科长,没少捞油水,但楚玉总觉得,还不止这些。 张家条件确实很好,不仅张锐利房间用的是大红酸枝木的书桌,主卧和张湘湘卧室里也有大红酸枝木家具。 这种老式的家具,有些手巧的工匠会在里面做暗格,楚玉很快在主卧的书桌里找到一个暗格。 打开一看,心道果然。 里面的东西一目了然:一沓绿色钞票,三根金条。 这绿色钞票,不是国内货币,而是美丽国的钞票。 一个机械厂财务科科长的家里有绿色钞票,显然是不正常的。 上辈子张锐利和原身结婚后,一次醉酒,张锐利显摆自家有很多绿钞,原身没有放在心上,楚玉接手了她的记忆后,却觉得这件事非比寻常。 楚玉此时仍然觉得有料可挖,她在等能够将人直接锤死的证据。 这房子的结构有些奇怪,主卧和邻居家只有一墙之隔,邻居家住的似乎是机械厂的总工程师:陈工。 楚玉觉得这件事应该不是凑巧,她继续在屋子里翻找,总算在实木大床上又找到一个夹层,这个暗格里放的东西足够锤死张父张母。 重要的东西分三个地方放,楚玉也忍不住感慨一句狡兔三窟。 她算算时间,大家午睡也该起来了。 楚玉走进厨房,拿起菜刀,走到张家门口,用力砸了下去。 一刀接一刀,木板拼接而成的入户门,很快就被劈开一道口子。 楚玉顺着被劈开的门板缝隙往外看,正好对上一双惊讶的眼睛。 屋里的隔音效果很好,但楚玉砍的是入户门,动静极大,最先被惊动的,便是住在隔壁的邻居:陈工。 陈工不认识楚玉,忍不住质问道:“你是谁?你在这么干什么?” 楚玉十分冷静,问道:“保卫科的沈科长和宣传科的刘小雪科长住在这栋楼吗?能不能帮我喊他们过来?” 楚玉拿刀砍门的行为实在太惊世骇俗,陈工不敢轻易离开,只能喊家里的妻子去请人。 沈川流和刘小雪就住在楼上,他们来得很快,身后还跟着一堆看热闹的人。 “小楚,你怎么会在这里?”沈川流惊讶问道。 刘小雪也很惊讶,不明白为什么会在周末在这样诡异的情景中见到手下的小干事。 楚玉一看到他们,眼泪立马落了下来:“沈叔叔、刘科长,我只信得过你们,求你们帮我报警,张湘湘骗我到她家,然后让她大哥强/奸我!” 这话一出,围观群众顿然一片哗然。 他们只知道张家小子以前打老婆,却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大,更没想到,张湘湘看起来是个乖巧伶俐的姑娘,背后居然会干这么恶心人的事。 沈川流去报警,刘小雪留下来安抚楚玉的情绪。 “你说张家小子要强/奸你,他现在人呢?”发问的人是与张父关系很好的王副厂长的夫人李婷绣。 王副厂长是排位第一的副厂长,也是张父的重点上供对象,张父在他身上下了重注,就盼望着这次靠他提副厂长。 “我把他打晕了。”楚玉哭着说道:“刘科长,我真的好害怕。” 刘小雪赶忙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警察马上就要来了。” 楚玉用力点头,满心依赖地说道:“刘科长,有你陪着我就不怕了。” 刘小雪闻言,声音更轻了,害怕吓到了楚玉。 其他人也纷纷出声,受抚受到惊吓的楚玉,只有李婷绣,此时还在追问:“你一个小姑娘,怎么打得过张锐利一个大男人?” 楚玉忽然伸手,按在豁口的门板上,用力一扯,门板立马被扯下来一大块。 这样的力气……众人纷纷咋舌。 但李婷绣还在挑刺:“现在招进来的小姑娘,胆子都大着咧,一个人就敢跑到男人家里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里面的内情谁说得清楚呢。” “张锐利这孩子,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他看起来可不是这样糊涂的人呀。” 言下之意,竟然是在怀疑楚玉不检点。 刘小雪眉头紧蹙,她觉得李婷绣说话太刻薄了,况且张锐利打死老婆的事这个楼里都传遍了,也不是什么好人呀。 但李婷绣这番话,确实影响到了部分人,此时已经开始拿怀疑的眼光看着楚玉。 楚玉看了她一眼,问道:“阿姨,你和张家人很熟吗?你愿意为他们的人品做保?” 李婷绣没有防备,说道:“我和他们家人楼上楼下住了这么多年,当然了解他们家的人品,绝对不是像你说的这样,小姑娘,我劝你说话之前多动动脑子,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别误了自己的前程。” 楚玉点点头,说道:“我在里面找到一本密码本,上面全是乱七八糟的数字,我不知道是什么,阿姨,你和他们家关系亲近,密码本一定也看得懂吧。” 李婷绣尚且一头雾水呢。 人群中有识货的人,已经喊了出来:“间/谍、张家人是间/谍!” 听到这话,李婷绣周围立马空了一圈,所有人都离她老远,生怕跟她沾上了关系。 李婷绣顿时百口莫辩,说道:“我、我不是,我没有,我压根就不知情!” 楚玉在一旁默默补刀:“阿姨,你刚刚还说要为他们的人品做保呢。” 李婷绣川剧变脸:“张锐利打死他老婆,这事整栋楼都知道,张家就是一家子畜生!小姑娘,你放心,这事你受了委屈了,厂子里一定会给你做主!” 其他人啧啧称奇,但还是不敢离她太近,生怕被打成间/谍同伙。 在一片闹闹哄哄中,警/察来得很快。 他们本来只当这是一起普通的□□未遂案,但在发现密码本和绿钞后,案件性质立马变了。 楚玉在房间里进行的是破坏性的翻找,所有东西,能看的、不能看的,全都被翻来出来。 三万块钱,散落一地,远远围观的人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张湘湘从单位顺回家的信纸、铅笔散落一地。 张湘湘只是小打小闹,张父身为财务科长就不一样了,什么机械零件大大小小不计其数。 张锐利藏在房间里的小黄书,也被扔在门口。 邻居们感慨:“张锐利看着就不像个好人,居然还藏了这么多禁书!难怪会走上违法乱纪的道路!张科长到底是怎么教孩子的!” “张科长自己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看看他从单位顺了多少东西,连信纸、铅笔都不放过!难怪我们每次找他领东西都要不到,原来全都被他搂回家了!” “周末我们都在家睡觉,张家怎么就只有张锐利在,张科长夫妻呢?是跟人接头去了,还是故意不在家,给儿子实施犯罪创造条件?” “你这么一说,原来还是一大家子一起犯罪!” 其中李婷绣骂得最大声,生怕和张家人扯上联系。 警/察押着五花大绑的张锐利出来时,李婷绣还狠狠地啐了一口。 但这番表演终究是白费了,因为张科长在警局交代犯罪事实的时候,行贿也是其中一项,甚至张科长还从李婷绣丈夫王副厂长手里拿到了许多设械设计图,这已经构成泄露国家机密。 张家落网,牵连出一大串人,张科长从前的许多怪异行为,也都有了解释。比如他放着好好的边户不住,非要住中间户,为的就是和陈工做邻居,甚至他还在陈工家里装了窃听器,离得近方便窃听。 楚玉也跟着警察们回警局做笔录。 她今天没有背挎包,所以就算张家人想要反咬她诬陷都不行。 她和张湘湘在国营饭店吃饭时,围观的客人很多,因为楚玉长得漂亮饭量和嗓门都大,国营饭店的服务员和客人对她印象深刻,他们都能为楚玉作证,楚玉是被张湘湘骗回家的,楚玉事先也完全不知道张湘湘兄妹的谋划,是干净无暇的受害者。 楚玉在做笔录的时候,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次给她做笔录的还是熟人张大路,立马说道:“楚同志,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犯罪分子都已经落网,你不必害怕。” 楚玉纠结片刻,神情逐渐变得坚定起来:“张锐利在实施犯罪时,说了一句话,说他杀过三个人,我要是不听话的话,他也能弄死我。” 张大路神情立马严肃起来,说道:“楚同志,谢谢你的配合,这条消息对我们很重要。” 这条消息,立马被送到了隔壁审讯室。 张锐利坐在椅子上,咬死不肯承认自己打算实施强/奸,只说自己是想交朋友。 但刑讯的警察接到这条消息后,审讯的方向立马变了。 “张锐利,我们来谈谈你犯的三起凶杀案。”警察说道。 张锐利的脸色立马变了。 楚玉是受害者,在警局做完笔录就能回家,后续也没有人因为防卫过当找她麻烦。 张科长夫妻间/谍罪名落实,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罪名,后续被秘密处理。 张锐利承认强/奸未遂,三桩杀人案也全都审问清楚,很快就吃了花生米。 张湘湘协助□□以及侵吞公家财务的罪名落实,开除公职,被判十年劳改。 王副厂长夫妻因受贿罪也判了五年劳改。 张科长牵连出机械厂许多人,机械厂领导层疯狂洗牌,空出许多位置,沈川流这个本来没希望的人,居然因为身家干净被提拔为副厂长,刘小雪也提了副厂长。 机械厂为了补偿楚玉,将她这个入职三天的年轻干事提拔为宣传科副科长,等她一年后工作转正,立马就能从副科长变成正科长。 一周后,无论楚家人多不愿意,但还是到了要离开的日子。 兄弟姐妹们天南海北,楚斌赵美兰也踏上了前往藏区的火车。 他们不是不想给楚玉添乱,但楚玉手里还捏着楚斌的重大证据 楚玉对他们放了狠话,一旦有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她会直接怀疑楚斌,到时候证据就直接送到革委会去。 楚斌和赵美兰自然不敢轻举妄动,但楚家还是有头铁的人。 这日楚玉下班,骑着自行车路过一条小巷子时,被人拦了下来。 莫磊自以为抓住了楚玉的把柄,说道:“你主动从机械厂辞职,要不然,我就会把你出于私仇,给兄弟姐妹报名下乡,给父母报名支援藏区的事传遍整个机械厂,到时候看你还怎么做人!” 楚玉忍不住笑了起来,像是在看一个绝世大傻子。 “你憋了这么多天,我还以为你会想出什么好主意呢,就这?”楚玉讥讽道。 莫磊脸色难看。 楚玉继续说道:“你哪怕找一群人打我呢?感觉都比现在有意思呀。” 莫磊当然想过找人揍楚玉,但楚多芳跟他说过,楚玉的武力值极高,人少就是送菜。 打人这事犯法,楚玉又在警察局三进三出,跟警局熟悉得像是一家人,莫磊也找不到那么多愿意陪他铤而走险的人。 但正在下乡的楚多芳听说楚玉不仅有好工作,还被提拔为副科长,这简直比杀了楚多芳还难受,所以她一封接一封的写信,就盼着莫磊能为她出口气。 莫磊为爱上头,观察了楚玉许多天,越观察,他越发现楚玉简直是六边形战士,没有任何弱点,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件事了。 楚玉一脚将他踹翻:“你还敢威胁我?你去说呀,我巴不得你去说呢!” 莫磊不敢置信地看着楚玉:这个人,难道就一丁点都不在乎名声吗? 楚玉此时像个反派:“你以为你说了别人就会信?这件事上了省报,早已经盖棺定论,几句闲言碎语而已,难道还想打倒我?” “我送他们下乡、送他们支援藏区,你以为这就是结束吗?远远不是!这件事还会成为我履历表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别人不会觉得我为报私仇不择手段,只会夸我来自英雄家庭,根正苗红!” “我踩在楚家人身上,借着他们支援建设的好名声,一步一步往上爬,你的楚多芳只能仰望我,在痛苦中度过一生!” 莫磊气得手都在抖,质问道:“多芳是你大姐,楚叔叔赵阿姨是你的亲生父母,你是畜生吗?一点亲情都不顾!” 楚玉反手就是两耳光:“你是畜生吗?一点爱情都不顾!你不是爱楚多芳吗?那你怎么好意思留在城里享福?你应该去下乡呀,陪着她护着她。” 莫磊闻言一怔。 楚玉又是一巴掌:“你以为是我害她下乡?其实不是的,要不是你没用,不能早点说服你父母同意你们结婚,我哪里有机会送她下乡?你早点跟她结婚,不就一点事儿都没有吗?” 莫磊眼睛红了,他竟然真的陷进楚玉这番诡辩里:“对……对,也是我的错,都怪我没用。” 楚玉都惊呆了,这男人这么脆弱吗? 但楚玉从来不知道手软,她只知道趁他病要他命,又是一巴掌甩过去,骂道:“虚伪的懦夫!连下乡都不敢,你还敢说爱她!我要是你,现在就去报名!” 楚玉没想到,莫磊这人还真是个纯爱战士,他居然真的因为楚玉这番话跑下乡了,去的是楚多芳当知青的地方。 楚多芳见到莫磊时,一方面她觉得莫磊太蠢被楚玉一激就来,另一方面她又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哪怕楚玉不激,要不了多久,楚多芳也会想办法哄骗莫磊下乡,因为这是她回城的唯一办法。 楚多芳很快就和莫磊在乡下结婚。 莫家人接到消息的时候,脸色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他们如果调莫磊回城,那就要连同楚多芳一起调。 两口子都是学渣,哪怕恢复高考,两人也都考不上。 莫厂长气了十年,眼见着孙辈都生了三个,莫厂长快退休了,不能继续跟儿子赌气,捏着鼻子找门路将莫磊和楚多芳调回城。 但在乡下待的十年时光,到底让莫磊落后同龄人一大截,原本和他起跑线一样的人,此时最差也是厂里中层,莫磊却要从基层做起,巨大的落差,让他和楚多芳回城后经常争执。 莫家人并不喜欢楚多芳,夫妻吵架他们只会煽风点火,闹得夫妻关系越发僵硬,回城的第三年,这对上辈子的恩爱夫妻离婚了。 楚卫国和楚卫东都是少爷性子,下乡之后全都好吃懒做,一度差点连温饱都保持不住。 两个人在没有商量的情况下,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同一条道路:吃软饭。 这条路保证了他们可以混个温饱,但同样也断绝了回城的希望。 他们这样和村里姑娘结婚的知青,在恢复高考后,不被允许报名,城里也没有人替他们安排,他们就这样失去了京州市户口。 楚家儿子都很软弱,但女人的生命力似乎格外顽强,楚多红同样也不适应乡下的生活,在反抗无果之后,楚多红迅速调整思路,抓住机会成为村里小学老师,她虽然高考失利,但却踩着踏板,摇身一变,成了公社干事。 哪怕明知道楚玉名声大噪,但楚多红压根不敢攀亲戚。 楚多红乖觉,楚玉也没有一直痛打落水狗,因而楚多红即便没有上辈子那样风光,但到底日子还能过下去。 楚斌和赵美兰本来年纪就大,身体并不适应高原反应,上辈子都极其长寿的两个人,这辈子在五十岁就病逝了。 张锐利强/奸未遂这事,对楚玉还是造成了不少影响。 在事情发生后的一个月里,始终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觉得楚玉是靠着这件事才能当副科长。 也有人不长眼睛,跑到楚玉面前来讥讽。 以前搭讪楚玉失败的赵建设,抓住机会跳了出来,当着众人的面大放厥词。 “你说是张锐利强/奸未遂,那就真的未/遂了?说不定你们早就发生了什么,也说不定是你主动勾引呢?谁让你打扮得花枝招展,不就是存心要勾引男人吗?” 楚玉没有收敛,一巴掌打过去,赵建设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她从来不需要证明自己的清白,也不怕□□羞辱,她要做的,是当面打得这些人不敢出声。 楚玉当着众人的面,说道:“你是在替张锐利出头?你跟这个间/谍是一伙的?不然你怎么这么为他打抱不平?我现在就去警/局,举报你这个漏网之鱼!” 她作势要走。 赵建设慌了:“我不是,我没有,姑奶奶我错了!” 赵建设虽然猥琐得令人生厌,但这样的大帽子他也确实扣不动,众人劝过之后,楚玉就没管了。 不过经过这一遭,厂里的人,算是认识到了楚玉的厉害,至少以后说她坏话不敢当面说。 楚玉的目光落在众人身上,扬声说道:“我知道你们在背后一直嘀嘀咕咕,觉得我被张锐利糟蹋了,就不干净、没脸做人了。” “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别说张锐利没能对我下手,就算他真的做了点什么,我也能昂首挺胸,因为我是受害者,我不觉得这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谁在背后嘀嘀咕咕,我见一次打一次!” 楚玉的话掷地有声,她以极其刚硬的态度,让在场所有人都哑口无言。 她也没想到,自己这一番话,居然还激励了人群中隐藏的受害者,她们原本沉默忍受,最终选择了报警,让那些侵犯者绳之以法。 楚玉宣传科副科长任职一个月后,她终于收到了上岗第一天寄出去邮件的回信。 她第一天上班,写了一篇宣传机械厂的稿子,寄给《人民日报》,经历漫长的等待后,《人民日报》终于过审。 在这个年代,机械厂上《人民日报》,不仅对于厂里,甚至对于京州市来说,都是一件大事。 因为这篇稿子,楚玉彻底坐稳了副科长的位置,在一年后,正转正成为正科长。 两年后,楚玉因为业务突出、政/治背景过硬,被提拔为副厂长。 又过了两年,楚玉在厂长竞争中胜出。 从入职到成为机械厂厂长,仅仅花了五年时间,她没有靠关系,靠的是过硬的业务能力,和楚家人无私奉献为她提供的政/治背景。 此后楚玉一直积极推动机械厂改革、产品推陈出新,带领京州市机械厂做大做强,开创数个分厂,不仅经受住“下岗潮”考验,保住数万人的饭碗,还将产品销往全世界,成为华国在国际舞台上的一张名片。 恢复高考那年,二十六岁的楚玉没有参加高考,而是抽空和沈英俊结婚。 结婚之前,楚玉就谈好了婚后不生孩子,沈英俊利落的办了结扎。 沈家父母本来都对沈英俊结婚绝望了,如今峰回路转,哪里还敢奢望太多。 楚玉和沈英俊一辈子没有孩子,但却资助了许多贫困学生,这些学生成了他们没有血缘关系的子女,努力回报他们的恩情,因而两人一直到死,都没有膝下凄凉的感觉。 [叮,任务结算!] [主线任务:下想下乡(已完成)] [隐藏任务:想要做一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已完成)] 楚玉眨眼睛,一个新世界又出现在她面前。 入目是黄花梨的家具、无一处不精致的摆设。 楚玉心道:看样子是个权贵人家。 “王妃娘娘,王爷回来了。”婢女欲言又止,但还是一咬牙,说道:“王爷抱了个姑娘下马车。” 80王妃(一) 晚安 “垣郎, 我快放我下来。”薛子玉红了一张脸,满脸娇羞地说道。 梁王李垣宠溺一笑,说道:“你有力气?那昨夜为什么要跟我求饶?你要是这样, 那我今晚可就不扰你了。” 薛子玉闻言羞愤异常, 用小拳头轻轻地捶打着李垣的胸口, 娇声道:“你坏!” 她那点力度, 如何能伤到李垣, 他大笑开怀,薛子玉羞得躲进他怀里。 两人就这样, 一路招摇地从王府大门公主抱进去, 进了李垣的书房。 楚玉本应该出去迎接他们,按照剧情里说的一样,出去撒泼吃醋。 楚玉想了想,懒得动弹, 又歪了回去。 婢女紫鸢很是焦急, 蛊惑道:“王妃娘娘, 您怎么这么坐得住呀?外面的女人都开始蹬鼻子上脸了!” 楚玉看了她一眼, 神情平淡,面无表情问道:“你在教我做事?” 紫鸢闻言一噎, 但她习惯了指挥楚玉, 也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而是继续说道:“王妃娘娘, 咱们赶紧过去, 好好让外面的女人知道这宅子里谁做主!我去拿棍子!” 楚玉一巴掌甩过去,紫鸢人都傻了。 她是楚玉身边的大丫头,一向很得楚玉看重,她在内宅里呼风唤雨, 习惯了原身对她言听计,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被打的一天。 紫鸢此时瞪大眼睛,满脸委屈地说道:“王妃娘娘,您怎么打奴婢,奴婢一向忠心耿耿呀。” 楚玉心道,寻常婢女被打,哪里敢出声质问主子,紫鸢果然现在已经养大了心思。 楚玉没有废话:“拖出去,打八十棍,抄家之后,连同她全家都发卖了,除了身上的衣服,其他都不准带走!” 紫鸢不敢置信地看着楚玉:“王妃娘娘,您是不是糊涂了?我什么都没有做错,您不能这样对我!” 她嚣张惯了,求饶都像是在质问。 楚玉一脚踹过去:“谋害主子,你还有理了。” 紫鸢眼中闪过一丝心虚,但她觉得自己做事很干净,楚玉不可能发现。 “我没有,我一直对您忠心耿耿,过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她料定楚玉没有证据。 楚玉才懒得找证据,直接说道:“让我不快,就是你最大的错处。” 紫鸢满脸惊恐,八十棍之后她还能活几天。 她全家都是楚玉的陪房,靠着楚玉在内宅呼风唤雨,这么多年攒下的金银珠宝不能带走,发卖之后哪里还能有这样穿金戴银的好日子过。 她终于知道怕了,跪着求饶:“王妃娘娘,您是不是听信了小人的谗言?没有切实的证据,您不能打杀奴婢!” 其他下人此时还在一旁犹豫着,毕竟紫鸢在楚玉面前向来得脸,有时候紫鸢说话比楚玉还管用,下人们也不知道楚玉是不是在说笑。 楚玉眼睛看向其他下人:“我说话不管用了?你们要想保着她,那你们一起发卖。” 下人们听到这话,不敢犹豫,有婆子上前来按住紫鸢:“紫鸢姑娘,得罪了。” “滚开,凭你也配动我!”紫鸢骂道。 楚玉说道:“捂着嘴巴也不会吗?” 婆子赶忙堵住嘴,将人压了下去。 楚玉耳边清静了,她穿越了那么多个世界,觉得背主的奴才比三心两意的丈夫还可恨,她也没心思陪着婢女虚与委蛇,干脆全打发了。 紫鸢是原身的陪嫁大丫头,靠着使手段,排挤其他忠心耿耿的丫头,成为原身跟前第一得意人。 若她只是争权夺利,楚玉倒也懒得管她,但这丫头爱上了原身的夫君梁王,不停地在内宅兴风作浪,略微齐整些的婢女,全部在她的挑唆下被打发出去。 梁王内宅简单,只有原身这个王妃,连原本通房丫头都早就被打发到庄子里去了。 薛子玉进府后,在紫鸢的不停挑拨下,原主对薛子玉的意见越来越大,手段也越发激进,最终在某次争执后,原身罚薛子玉下跪。 这一跪,薛子玉的孩子没了,夫君梁王对原身恨之入骨,婆母王太妃对她也怨言颇多。 原身虽然刁蛮任性,但也没有狠毒到对孕妇下手,原身既不知道薛子玉怀孕,也不知道薛子玉这一胎本来就保不住,薛子玉故意激怒原身,为的就是将这个保不住的胎儿栽赃给原身。 原身成婚之后一直没有怀孕,她不明白夫君根本不爱她,只以为她和梁王之间的问题是没孩子,主院终日汤药不断,原身求神拜佛从不懈怠,但始终没能怀孕。 原身其实早就被下药绝育,干这事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亲亲好心腹紫鸢。 原身不育,紫鸢趁机自荐枕席,摇身一变,成了男主子的妾室,生了一女。 靠着女儿,紫鸢未来哪怕一直和薛子玉作对,但也没有被梁王清算到底,留了一命,在冷宫度过余生。 这个世界的原身,名字也叫楚玉,是先太尉楚长兴之女,楚长兴戎马半生,生前掌天下兵权,只有一双儿女,全都是早逝夫人所生。夫人死后,楚长兴没有续弦。 楚长兴爱一双儿女如命,儿子不喜官场权力争夺,楚长兴便没有强迫他出仕,而是给他挣下爵位,让他做一个富贵闲人,整日里四处游山玩水,与清客们一起吟诗作画,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女儿看上梁王李垣,楚长兴便竭尽全力促成这这门婚事,并在临死之前,将自己军中旧部交给女婿梁王。 当今天子年过四十,仍然膝下无子,梁王作为宗室王爷,是下一任皇帝的热门人选。 原身看上梁王,其实也是梁王府太妃设计所致,梁王府非常重视这门婚事,他们想要楚长兴的军中势力,更想要有人能在宫里说上话。 原身的嫡亲小姑姑贵妃娘娘,极得皇帝宠爱,原本的剧情线里皇帝过继梁王时还册封贵妃为皇后,为的就是让贵妃能占据礼法大义,将来老有所依。 可以说,娶了原身对于梁王来说等于是保送上岸。 原本的剧情线里,梁王本来不是过继的第一人选,靠着宫中贵妃姑姑吹枕边风,以及楚长兴的军中势力,梁王才能顺利登基。 但坐稳皇位之后,梁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伪造遗诏,让原身的姑姑殉葬,自己的母亲好成为唯一的太后。第二件事便是杀了楚家满门,理由是谋害皇嗣,原身曾经害得他心爱之人小产。 梁王一方面想要原身家的权势,另一方面他却对原身万分嫌弃,觉得她只会舞刀弄枪,完全配不上自己。 哪怕没有薛子玉,梁王登基之后,也不会愿意回忆自己被迫娶了原身的痛苦时光,他和原身最终也会走向决裂。 他灭楚家满门,到底是薛子玉报仇,还是为自己报仇,谁能说得清呢。 [主线任务:避免满门被灭的惨烈结局。] 任务一般跟原身的执念有关,楚玉思索一番,问道:“隐藏任务是什么?当皇后?难道是生个孩子?” [不是。] 楚玉想了想,原身是恋爱脑,她十五岁以后的人生全都围着梁王李垣打转。 楚玉万分惊恐:“难道她想要梁王的爱?或者想要看梁王追妻火葬场?后悔?” [不是。] 楚玉松了一口气,思索道:“如意郎君?” [叮!隐务任务:得到一个全心全意爱着自己的如意郎君。] 楚玉忍不住感慨道:“还好,简单。” [我觉得挺难的呀。]S13号傻乎乎地说道。 楚玉往椅子上一靠,说道:“原身这个小傻瓜怎么就想不明白呢,拥有权势之后,身边围绕的都是全心全意之人。” 系统沉默片刻后,说道。 [“如意郎君”有具体的要求。] 它还给出了一张表格,里面内容细致到连胎记都不能有。 “好耶!这不就是选妃吗?”楚玉笑嘻嘻,一点都不觉得为难。 王太妃此时沉着一张脸,问身边的刘嬷嬷:“王妃那里真的没有动静?” 刘嬷嬷有些迟疑:“倒也不是完全没动,王妃娘娘将她身边的大丫头紫鸢打了八十棍,抄家后,全家都发卖出去了。” 王太妃皱眉:“她又闹什么妖蛾子,那不是她最看重的丫头吗?怎么舍得发卖?可问清楚是什么原因了?” 刘嬷嬷摇头:“说是谋害主子,但王妃也没拿出证据来,更像是在发脾气。” 太妃听到这话,气笑了:“我这是娶了个什么儿媳妇回来,本来就是个不下蛋的鸡,先前还死活要给亲爹守孝,天天在内宅里喊打喊杀,不知道哄男人,再这样下去,我儿什么时候能有后。” 原身若是不给亲爹守孝,王太妃估计又要骂不孝女,反正讨厌一个人,做什么都是错。 刘嬷嬷耐心地听完王太妃的抱怨,安慰道:“太妃娘娘,王爷和王妃都年轻,相信要不了多久一定能传来好消息。” 太妃冷哼一声:“她和她姑姑都是不下蛋的,指望不了。” 刘嬷嬷心下忍不住替贵妃叫屈,皇帝后宫那么多妃嫔都没有孩子,贵妃娘娘就算是神仙也生不出来。 但这话她不敢说出来,只能道:“太妃娘娘,如今咱们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安抚好王妃娘娘,她这人向来好妒,王爷带了个不明不白的女子回来,怕是要有一场闹。” “在咱们王府里闹闹就算了,万一传到贵妃娘娘耳朵里,那就不妙了。” 楚贵妃冠宠后宫,这个道理太妃如何不明白,她儿子现在还不是储君,还有用得着楚玉的地方。 太妃抱怨的话更多了。 “真是造孽,我又没拦着她生孩子,天天就差拿刀架在我儿脖子上逼着他们住在一起,但她生不出来!” “她母亲就善妒,那么多年霸占着丈夫后宅,就生了一双儿女,万一她遗传她娘,也成婚十年才生孩子,难道也要我儿为她守着吗?” “就算是贵妃娘娘,也不能不讲理呀!” 刘嬷嬷再度安抚她的情绪:“您放心,不会的!绝对不会这样!贵妃娘娘肯定能理解!” 太妃叹息一声:“我也盼着她早点生个儿子,和我年纪差不多的,谁的膝下没有孙子呢,我现在就怕陛下突然过继齐王。” 齐王和梁王差不多年纪,但他已经有五个儿子,那一排大胖小子,太妃十分眼红。 太妃觉得皇帝很满意李垣,但却迟迟不过继,可能也是因为李垣无子的缘故。 皇帝本就无子,不可能再过继一个无子的储君。 刘嬷嬷赶忙说道:“陛下这么久,还没有过继,说不得就是在等咱们府里的孩子降生,您且安心。” 太妃点点头,又道:“你去查查进府那个女人的底细。” 刘嬷嬷自然明白太妃的意思,这女人若是无依无靠,就任由王妃折腾。 太妃又想了想,说道:“你把王妃请过来,我跟她说说话。” 太妃觉得有必要敲打楚玉一番,怕她进宫乱说话。 楚玉将自己院子里的仆人简单梳理了一遍,带上勉强忠心的,浩浩荡荡地去了书房。 刚走到院子外面,就被守卫拦住了,守卫看见楚玉身后跟着十几个人,腿也忍不住打摆子,但还是鼓起勇气说道:“王妃娘娘,书房重地,王爷吩咐过,没有他的允许,其他人一律不许入内。” 楚玉冷笑一声:“他这个废物东西,书房里能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他从前在我跟前摇尾乞怜装哈巴狗的时候还少吗?” 守卫恨不得捂住双耳:这是自己能听的吗?不都说王爷并不宠爱王妃吗?他们的相式模式居然是这样? 楚玉气势太足了,守卫忍不住多想,他不敢继续阻拦楚玉,但还是忍不住想要高声提醒。 他才开了个头,就被楚玉一脚一个。 楚玉头也不回地吩咐仆人:“绑起来,堵住嘴巴,这样不听话的东西,打发了吧。” 书房里此片春情一片,大概所有男主遇到娇软女主都会瞬间变身泰迪。 李垣抱着薛子玉,口中不停念叨她的名字:“玉儿,玉儿……” 薛子玉鬓发皆乱、衣衫半褪,整个人柔柔地倚靠在李垣怀中,哀求道:“不要……我们不能这样,现在是大白天呢。” “玉儿太美,我如何能把持得住?”李垣说道。 薛子玉眼中含泪,整个人越发显得娇艳欲滴:“不要……我还没有拜见王妃……” 听她提起楚玉,李垣眼中立马闪过一抹厌恶之色:“玉儿,不用拜见她,在我心里,你才是我真正的妻子,是我失而复得的珍宝。” 李垣说完,就将薛子玉往床榻上带。 “砰”地一声巨响。 书房的门被人从外面直接踹开,砸在地上扬起尘土一片。 “哟,忙着呢。”楚玉大踏步走了进来。 薛子玉缩在李垣身后,李垣也立马捡起一件衣服披在身上,将薛子玉死死护住。 楚玉望向李垣,一脸笑嘻嘻:“你们白日宣淫都不怕,应该也不介意多个旁观者吧。” 薛子玉此时涨红了一张脸,羞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楚氏,你这个泼妇!谁让你擅闯书房,赶紧滚出去!”李垣大声呵斥。 楚玉没有离开,而是问道:“在你心里,真的不拿我当妻子看待吗?” 李垣关键时刻被楚玉打断,如今一身狼狈,他恨不得杀了楚玉,反正他也习惯了自己如何对楚玉冷言冷语,楚玉都不会变心,反而一直低声下气地讨好他。 他也并不觉得楚玉是什么有尊严的人,直接承认:“在我心里,我的妻子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薛子玉,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找了她近十年,我压根不喜欢你,你如果有自知之明的话,我愿意保留你妻子的名分……” 话没说完,楚玉就懒得听了,快步上前,一巴掌打在李垣脸上。 楚玉眼神轻蔑:“人贱屁话多。” 楚玉的力道极大,李垣被打得头歪出去老远,露出了他身后杏眼圆瞪的薛子玉。 老实说,就算楚玉也得承认,李垣这个失散多年的救命恩人,当真是个绝色美人,娇艳鲜妍,好似一朵清晨迎风绽放的玫瑰。 “你居然敢打我?”李垣不敢置信地看着楚玉。 楚玉又是一巴掌。 “你疯了?”李垣骂道。 楚玉继续一巴掌,打别人她怎么顺手怎么来,打李垣怎么显眼怎么来。 “你好像很吃惊呀?”楚玉说完又是一巴掌。 李垣忍不了了,抬起胳膊就要反抗。 他自幼习武,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收拾楚玉易如反掌。 哪怕他知道楚玉从小舞刀弄枪,但丝毫不觉得楚玉的功夫能有多厉害。 三秒钟后,他就知道了世界的参差。 他的反抗,面对战斗经验丰富、力量值拔山扛鼎的楚玉,简直是蚍蜉撼树。 他觉得自己在反抗玛穆朗玛。 他甚至都没有看清楚玉的动作,就觉得自己的胳膊已经不听使唤了。 楚玉没有打断他的腿,而是让他继续站桩挨巴掌。 “打你这样的孬种,不要太轻松。”楚玉感慨道。 李垣被楚玉这般践踏尊严,忍不住气急败坏:“夫为妻纲,你这是大逆不道!” 楚玉听着这话觉得很刺耳,又是刷刷两巴掌:“你都不拿我当妻子了,还要我拿你当丈夫的,这不是你自找的吗?” 李垣一愣,但立马梗着脖子说道:“我又没有写休书,你还是我的妻子!” 楚玉冷笑:“现在就给你机会,你敢写吗?” 李垣当然不敢写,他还想当皇帝呢,如果他写了休书,那他和宫里的楚贵妃就是不死不休,有这么个强力的枕边风在,他就彻底断绝了储位之争。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呀。”楚玉嘲讽道。 她忽然觉得有点难受,抬腿就踹在李垣的膝盖上。 李垣被踹得朝着楚玉跪下,楚玉这才觉得舒服了,她一高兴,又赏了李垣两巴掌。 李垣打不过楚玉,开始摇人。 喊了几句没人来,他忽然想起来,自己急着跟薛子玉胡来,外面只留了两个守卫,其他人都远远的打发了。 楚玉又扇了两巴掌:“你今天就算喊破喉咙,也不一定有人来救你。” 李垣想骂娘。 “你说说,你是多不得人心呀,你心里的妻子就这样看着你挨打呢,话都不说一句,她还趁乱把衣服穿好了,真真是沉着冷静。” 李垣忍不住看向薛子玉,果真看见薛子玉衣冠整齐。 薛子玉也觉得委屈,她走的是娇软路线,本来力气就小,被李垣折腾一番,早就浑身无力。楚玉又是肉眼可见的煞星,李垣都打不过,她卷进去不就是当炮灰吗? 但薛子玉虽然没力气,却仍然还想当皇后,她知道自己一个亲族死绝的医女,在京城的唯一依靠就是李垣。 她赶忙找补,双眼通红:“我、我……被吓到了,垣郎,我好害怕……” 楚玉笑了:“你躲什么?爱不是让人能升起无限勇气吗?你居然不敢替他挨打,不敢以身相护,看样子还是不够爱他呀。” 李垣虽然知道这是楚玉的挑拨离间,但他还是忍不住多想了,用怀疑的目光看向薛子玉。 薛子玉不敢犹豫,赶来冲上前来,扑在李垣身上:“你……你不准对垣郎动手,要打他就从我的身体上跨过去!” 李垣舒服了,怀疑解除,他安慰自己薛子玉只是胆子太小了。 “好感动呀。”楚玉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泪,走流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薛子玉并不知道楚玉的名字,怯生生说道:“我叫薛子玉。” 楚玉:“这名字不好,改了吧,以后你就叫薛不要,毕直你一直喊‘不要不要’。” 新鲜出炉的薛不要听到这个名字,顿时耳根通红,明白自己先前和李垣在书房里胡来,被楚玉听了全程。 但她还是鼓起勇气,想要展现自己的骨气:“名字是父母取的,我不能轻易更改。” 楚玉冷笑一声:“你父母预料到你会进王府做妾吗?冲撞主母的名字,你还不想改?” 薛不要一愣,她没想到居然忌讳了楚玉的名字。 楚玉一巴掌打过去:“听到你们玉儿玉儿的喊,我都觉得恶心。” 薛不要的娇嫩脸庞瞬间肿得很高。 楚玉忍不住感叹,果然是娇软女主的特殊体质,一碰就碎。李垣挨了那么多巴掌,都没有她这般红肿。 “毒妇!有什么事冲我来,不准打她!”李垣的男子气概当场发作,一副要英雄救美的架势。 “要打就打我,不准打垣郎!”薛不要也喊道。 楚玉被他们的真情触动,赏了他们俩一人俩巴掌:“主动要求挨打,还是最积极的竞争挨打,这要求我听都没听过。” 薛不要:…… 李垣:…… 两人顶着火辣辣疼痛的脸庞,觉得自己格外冤种。 薛不要为了增加在李垣心里的砝码,一脸决绝地说道:“垣郎,我一个人挨打就行了,你不要管我。” 李垣一脸感动,说道:“玉儿,你……” 话没说完,楚玉的巴掌又落了下来:“刚改的名字,这么快就忘了?” 李垣原本酝酿好的情绪都有些进行不下去了,他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心上人。 在他犹豫之间,楚玉又是一人一巴掌:“别抢,别抢,人人都有,巴掌管够!” 薛不要、李垣:我谢谢你。 “你们的真情,让我好生感动,简直是共患难的典型模范。”楚玉说完,又是一人一巴掌。 楚玉总感觉不对味,认为李垣拖后腿了。 “可惜呀,总有老鼠屎害了一缸米,有些人口中说着救命恩人,说把别人当真正的妻子,但连一个名分都不肯给,就让人家不清不楚地住在书房当玩物。” 薛不要眼神一暗,她何尝不想做正妻,但为了李垣的皇位,她只能忍耐。 一想到这里,薛不要心一横,对着楚玉重重磕头。 “王妃娘娘,我知道错了,您不要再为难王爷了,您也不要跟我计较,就当我是路边的小猫小狗,我不会成为您和王爷之间横亘的一根刺,我愿意离开王府,再也不出现在您面前。” 李垣闻言神情急切:“玉……” 楚玉一巴掌。 李垣改口,但被打岔之后,情绪到底差了许多,说道:“你别求这个毒妇,我不准你离开我!” 薛不要未语泪先流,双目通红地看着李垣,眼中满是隐忍、不舍。 “只有垣郎你过得好,我就是死也甘愿。” 李垣只觉得心都要碎了。 楚玉一巴掌打在李垣脸上,这一次力道用了十成,李垣在地上滚了一圈后。 楚玉像是在看戏,激动地说道:“你恨你像块木头!” “她都要为你去死了,你就不能勇一回吗?赶紧说,你要跟她私奔,放弃一切荣华富贵!” 81王妃(二) 晚安 李垣张开嘴巴, 他倒是想要按照楚玉说的那样私奔一了百了。 但是他脑子里闪过许多事情,有太妃的殷殷期待,有身后追随的大把官员, 有对手齐王的丑恶嘴脸, 还有高台之上的龙椅…… 他能舍弃吗? 甚至用不了三秒钟,他就能给出答案, 他舍弃不了。 楚玉却见不惯他的沉默, 一巴掌下去:“说话呀!哑巴?” 李垣对她怒目而视。 楚玉这能忍?当场又是两个巴掌。 “我不喜欢你这样的眼神, 搞得好像我是什么恶人,我明明是天下第一大好人,你这是在成全你们俩呀。” 薛不要在旁边委委屈屈地说道:“你不要再打了!求求你,不要为难他!” 楚玉点点头:“也对, 这样是打不死人的。” 李垣和薛不要听了这话, 悚然一惊,暗道莫非楚玉真的敢杀人? 楚玉伸手,忽然猛地一抓李垣的头发, 用力扯着, 将他那张扭曲的脸送到薛不要跟前:“他长得也没有多好看呀, 你明明是他的救命恩人,他连为你和离都做不到。你仔细看看,真的愿意为这个男人而死吗?” 老实说, 李垣出身皇族,通过几代女方的基因改善, 他已经是一副翩翩公子的俊秀模样, 但被楚玉这样抓着头皮,就算是潘安来了也不好看。 在进京途中,李垣已经跟薛不要解释过他和楚玉的这桩婚事, 楚玉身后牵扯的利害关系,几乎可以影响他的皇位。 薛不要图的又不是他这个人,她看见的是他身后金灿灿的龙椅。 此时,为了表达自己的决心,薛不要心一横:“不就是为了垣郎去死吗?我又何所惧之。” 楚玉点头,说道:“好的,你可以去死了。” 她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来,扔到地上,正好在薛不要面前。 薛不要瞳孔微缩,她没想到楚玉居然真的这么虎,她只是说说而已,又没打算真的死。 李垣急了,怒骂楚玉:“你这个毒妇!是不是非要搅的家里翻天覆地才好?” 楚玉点头:“是呀。” 李垣:…… “搞快点,搞快点!”楚玉催促薛不要。 薛不要眼中含泪,看向李垣:“垣郎,我……” 她有点说不下去。 她把希望全都寄托在李垣身上,老实说,她现在心里很失望。 原本她心里对李垣有十分喜欢,如今也只剩下五分了,这还是看在皇位的份上。 进京城前,李垣表现得极其强势,进京之后,李垣带着她高调进王府,她并没有把楚玉放里眼里。 但现在,她觉得自己错得太厉害了,李垣在楚玉面前像一只鹌鹑,太弱了。李垣既打不过楚玉,也压制不住她。 更重要的是,饭都是抢着吃才香,薛不要从楚玉眼中没有看到半分对李垣的爱意,她觉得自己的争抢也变得没意思了。 楚玉觉得自己很好心,说道:“我数十声,有话快点说,迟了可就来不及了。” “十、九、八……” 薛不要双手颤抖着,几次试图拿起匕首,但最终还是不敢拿。 她在赌,赌李垣会不会阻止。 “一、一,动手吧。”楚玉说道。 李垣也同时发声:“够了,你这个毒妇,她不是普通的侍妾,是未来王府侧妃,就算你是王妃,也没资格杀她!” 薛不要眼中迸发出无限希望来。 楚玉一脸失望地看着他:“到了这个地步,你甚至不敢说与我和离,只要你说和离,我立马放过她。” 李垣深吸一口气,站起来试图贴近楚玉。 “跪着。”楚玉呵斥。 李垣不想下跪,楚玉直接一脚踹在他身上,他再次被迫下跪。 李垣心一横,终于决定低下他高贵的头颅,往常都是原身哄着他,只要他给一个笑脸,原身就能欢天喜地。因而这是他第一次哄楚玉。 “玉儿,你不要再闹了,刚才的话是我有口无心,在我心里你始终是最重要的。我愿意给她侧妃之位,是因为她救了我的命。以后我都不理她了,只专心陪着你,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楚玉怎么可能信他的胡言乱语:“既然我那么重要,那你杀了她,不然你说的话我不信。” 李垣没想到楚玉这样油盐不进,他忍不住用怀疑的眼神看向楚玉,若还是从前那个楚玉,只要听到他这样说,肯定会欢喜疯了,哪里还记得杀人的事。 “玉儿,她毕竟是我的救命恩人……”李垣企图劝说。 楚玉:“救命恩人都能在书房当玩物,我看你的命也没有多值钱呀,既然如此,凭什么不能杀了哄我开心?” 李垣试图反驳,但一时竟还真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 楚玉伸手一巴掌,骂道:“你就是在敷衍我!别说她还没有成为你的侧妃,就算真成了我也照杀不误!” “什么侧妃?谁说了要纳侧妃?” 太妃人未到声先至,语气急切。 但等她一进门,看到屋子里的情形,顿时瞳孔地震。 “这这这……”太妃捂着胸口,她实下无法接受自己的儿子对着楚玉下跪。 太妃心疼得眼掉直往下掉,慌忙上前扶住李垣:“快起来!我的儿,你是陛下亲封的亲王,怎么能下跪,你的脸又怎么了?” 太妃想要抚摸李垣的脸,李垣侧头避开,他并不想承认自己打不过楚玉。 楚玉也算准了他不敢说,随口胡扯:“他为了侧妃向我下跪呢。” 太妃的眼神立马如同利剑一般刺向薛不要。 薛不要生得貌美,在短短一瞬间,太妃脑子中闪过许多事,她当然不会责怪自己的儿子,只会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在薛不要身上。 男女主子争执,最先遭殃的往往是炮灰。 “狐媚子!不能留了,拖下去杖杀。” 太妃觉得能在书房跟男人鬼混的女人,多半也没有什么大背景,杀了便杀了。 楚玉在一旁笑着看戏。 李垣大惊失色:“母妃,不能杀她!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杀了她别人会说王府忘恩负义!” 太妃脑子中闪过和楚玉一样的想法:你就是这么报恩的?就不能给点钱吗?非要报到床上去? “那给她三百两黄金,打发出去。”太妃觉得这件事就这么处理了,她虽然希望儿子纳妾生子,但并不想看到外面来的不明不白的女人。 李垣对着太妃放狠话:“不行!儿子早就对她情根深重,她腹中也可能有了儿子的骨肉,她若是死了,儿子也不活了!” 楚玉在一旁说道:“母妃,他就是说着玩儿的,他连跟我和离都不舍得,怎么会舍得去死呢。” 李垣:……你不会说话能不能闭嘴! 太妃当然知道儿子不会因为一个女人就去死,但儿子这样说散发出来的信号却很明显,儿子非常在意这个女人,如果自己杀了她,母子之间必然产生嫌隙,这绝不是太妃想要看到的。 太妃眼睛一转,就快就下了决定,说道:“这个女人可以留下来,给你当个通房。” 薛不要松了一口气,觉得躲过一劫。 太妃还觉得自己在当家作主,又转头朝着楚玉埋怨道:“玉儿,哪怕你夫君想要立侧妃,有什么不满你慢慢说,无论如何也不应该逼着他下跪?男儿膝下有黄金,丈夫又是女人的天,你怎么能这么做?” “好的,我明白了。”楚玉说完这话,忽然抬腿又是一脚踹在李垣膝盖上。 李垣又跪了。 太妃瞪大眼睛,嘴唇颤抖着:“你……” 楚玉动了,快步走到她面前,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摇晃:“母妃,你为什么向着外面的女人?” 太妃平常优尊处优,身体可比上个世界的赵美兰差多了。 楚玉只是晃了一下,太妃就觉得头晕目眩:“你别晃……” 楚玉只当没听到,加大摇晃的力度。 “你知不知道,这个家有我没她!” 太妃感觉脑子要炸了。 “既然您要留下她,那我就只能和王爷和离!” 太妃翻白眼,头上的步摇飞出去一根。 “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吗,母妃?你就是觉得我碍眼!” 太妃口吐白沫,耳环都晃出去了。 “我就知道,你就是嫌我没有生孩子!一听说她可能怀孕,你立马就变了脸色!” 太妃难受得恨不能晕死过去:“救、救命……” 刘嬷嬷上前想要阻止,楚玉一脚踹飞。 李垣想要解救母亲,然后他的衣服上多了几道脚印,整个人躺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薛不要不想对上楚玉,连滚带爬地凑到李垣身边,做出一副要照顾他的样子。 楚玉还在继续摇晃:“既然你这么不满意我,那为什么还要娶我进门!我走就是了!” 太妃已经成功晕倒。 楚玉觉得没什么意思了,直接将人朝着李垣身上砸。 “收拾东西,进宫!”楚玉说道。 刘嬷嬷听到这话大惊失色,她又回头看了一眼主子,太妃还陷在昏迷里。 “王妃娘娘,您不能走呀……您不能进宫,家里这点小事,何必闹到宫里去呢?”刘嬷嬷急切说道。 “滚开!”楚玉一脚将人踹翻。 刘嬷嬷被撞在书房的柜子上,后背生疼,但她还没有忘记自己的责任,她知道楚玉一旦进宫,后果不堪设想。 “王爷,您快拦住王妃呀!”刘嬷嬷催促道。 李垣自然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踉踉跄跄从地上爬起来,就想去拉扯楚玉:“王妃,不要走……啊!” 李垣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嚎叫。 他拉扯楚玉的那只手,此时以极度不自然的状态往下落。 他觉得自己一定骨折了! 他眼中满是愤怒与仇恨,他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怨恨一个女人。 楚玉:“你的眼神实在太讨厌!下一次再这样,那就是断腿了。” 楚玉说完这话,立马又动手,将李垣的另一只手也折断了。 李垣双手被折,此时他压根不记得要拦着楚玉,被巨大的疼痛折磨到接近失语。 楚玉不再理他,转身带着一群人,荡浩荡荡地出了王府。 坐上马车上,楚玉打开系统商城,目光落在一样物品上。 宝宝丹:行房后服用稳定怀上一个健康胎儿,性别随机(限女方服用)。 楚玉的目光又落在“生女丹”和“生子丹”上,但看了两眼就移开视线。 宝宝丹虽然是性别盲盒,但它便宜,价格是限定性别丹药的三分之一。 她在脑子里又过了一遍跟楚贵妃有关的记忆。 楚家上一代也只有兄妹两人,小姑姑楚令是老来女,比楚长兴小十几岁,今年也不过三十岁。 楚令十五岁进宫,入宫就是妃位,原本天启帝的打算,是想等她生下孩子,就册为皇后。 但十五年过去,别说楚令,整个后宫都没有人生下孩子。 楚令极得天启帝宠爱,进宫第一年,就能接娘家侄女入宫旺子。 按照民间习俗,妇人抱养一个孩子养在膝下,能够很快怀孕。 原身那时候才三岁,一直到十五岁嫁人前,一个月有半个月的时间都在宫里,可以说是天启帝和楚令养大的。 在原身的记忆里,天启帝和楚贵妃,一个月也有半个月都在忙着求子,无论皇帝还是贵妃,两个人汤药没少吃,神佛没少拜,就连整个后宫也都是沉浸在草药味和香火中。 这样的情形下,后宫近十年争宠的事情都少了许多,一旦有谁疑似怀孕,立马成为整个后宫的保护动物,五年前,绝望的天启帝为了求子,甚至准许每个嫔位以上的妃嫔,都可以接一个娘家幼儿入宫旺子。 没有后宫倾轧,全都一心求子,但别说孩子了,连怀孕都只有假孕。 天启帝十八岁登基,如今已经四十岁,他绝望了,后宫妃嫔也绝望了,如今她们只盼着未来新君仁慈,愿意赡养她们这些后妃。 但原本的剧情线里,她们这些后妃连养老都做不到,通通被李垣以“皇父地下寂寞”为由下令殉葬,以减轻供养负担。 天启帝拿原身当半个女儿,原身三岁那年,就得了一块可以随意入宫的令牌,因而楚玉此次入宫,一路畅通无阻,甚至在宫门处,还有一个独属于她的撵轿。 撵轿摇摇晃晃,行了许久,方才抵达楚贵妃住的关雎宫。 淑妃也在,她是太妃的堂姐,上辈子和楚贵妃一样不遗余力地为李垣说好话,但仍然没有逃脱殉葬的命运。 理由也很简单,太妃当了太后,压根不愿意回想自己曾经对着堂姐低三下四的事。 从这点上看,李垣母子一脉相承。 楚玉进来后便闻到熟悉的药味,刚刚见礼,立马就被楚贵妃扶了起来。 “好孩子,怎么今天想着进宫了?算算时间,梁王外出公干也快回来了。”楚贵妃说道。 “他回来了。”楚玉说完,就低下了头。 淑妃和楚玉也很熟稔,笑着问道:“玉儿这是怎么了?看着不太高兴,是不是我那外甥欺负你了?” 楚玉直接点头。 淑妃微愣,但很快就道:“他做了什么?回头我替你好好说说他!” 楚玉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大咧咧说道:“他从外面带了个不知底细的女人回来,在书房里白日宣淫,被我撞了个正着。” 楚贵妃和淑妃听到这话,脸色都不太好看。 “这个混账东西!”淑妃骂道。 楚玉又飘飘飘地说道:“他说那个女人是他的救命恩人。也是他心中真正的妻子,他要立那女人为侧妃。” “糊涂!” 淑妃暗恨李垣不争气,但还顾念着是亲戚,劝解楚玉:“玉儿,梁王年纪还小,没个定性,他这话定然是有口无心说着玩的,你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其他的女人也别想当侧妃,回头我帮你好好骂骂他。” 楚贵妃也没将这当做一件大事,毕竟梁王尚且需要依靠她们,附和道:“你要实在不高兴,就在宫里住一段时间,好好杀杀他的锐气。” 楚玉一脸纠结,开口道:“其实他这样折辱我,我早就习惯了,但是……” 楚玉到底没有继续说下去,她看看淑妃皱皱眉,又低下头。 她这副样子,淑妃立马明白她肯定藏着话,这话还跟自己有关。 “你这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有什么话对着我们这些长辈还不能说?”淑妃催促道。 楚玉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能说,说了反添烦恼,就像您说的一样,她只是有口无心,说的玩儿的。” 淑妃急了:“谁说的?你先说出来,我们来帮你评评理。” 楚玉满脸为难。 楚贵妃也劝道:“你这个孩子,淑妃娘娘的性子急,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今天要是不说,她能几个晚上都翻来覆去想着这事!” 淑妃点头承认:“对呀,你这不是成心让我睡不着觉吗?” 楚玉看向屋子里的下人。 两位妃嫔挥挥手,屋子里的下人全都退了出去 楚玉这才无奈道:“既然娘娘非要我说,我若是再瞒着,就显得不恭敬了。” 淑妃和楚贵妃都做洗耳恭听状。 楚玉开口道:“今日我本来因为这事,要去跟母妃告状,进了她的院子,却听见她在埋怨淑妃娘娘,说当年那套点翠的头面明明是她先看上的,说您却仗着自己即将入宫抢了过去,她骂了您不少话。” 淑妃听到这话人都麻了。 但更生气的话楚玉马上就要编出来了。 “母妃还说,以后她要您殉葬……”楚玉小声说道。 最高端的计谋,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方式。 楚玉的话里,抢点翠头面是引子,这样闺阁时期的私密事,知道的人很少,楚玉是晚辈,除了听太妃说,几乎没有别的获知途经。 有了引子,后面的事便更容易取信淑妃。 最妙的是,殉葬的想法,太妃心里一定想过,甚至也许还曾经私底下跟亲信提过。 一旦对峙,太妃肯定会心虚。 “撕拉”一声。 淑妃实在太生气了,气得直接将帕子撕开了。 “淑妃姐姐……”楚贵妃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淑妃却气得眼睛都红了,不忿道:“这么点小事,难为她竟然记了这么多年,从前就是个小心眼的,现在倒好,我这么努力帮她,一点都不记我的好!” 根据太妃往日为人,淑妃显然相信了楚玉的说辞。 她也知道,楚玉深爱李垣,若不是事实,楚玉绝对不会撒这种谎。 “贵妃娘娘,我身子不适,先回去了,请您见谅。”淑妃说道。 楚贵妃点点头,屋子里如今只有她和楚玉两个人。 “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楚贵妃问道。 她了解楚玉,这个侄女心里眼里都是李垣,怎么会舍得说李垣的坏话,还是这种要断李垣根基的话。 “姑姑,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算计。”楚玉眼泪落了下来,爱情梦碎的痛苦她演得可好了。 楚贵妃向来拿她当亲女儿看待,见她如此,顿时心疼坏了,轻轻的将人拥入怀中。 “玉儿不哭,有什么事都可以告诉姑姑,姑姑为你做主。”楚贵妃说道。 楚玉开口:“这门婚事全都源自太妃的算计,李垣心里没有我,他觉得是我死乞白赖要嫁给他!在他心里,我什么都不算!” “我也是楚家的女儿,他们母子到底把我当做什么?皇位的踏板?随意使用的工具?我恨,我好恨,姑姑,我要跟他和离!” 楚贵妃身子一僵,很快就说道:“不能和离。” “姑姑?”楚玉微愣。 楚贵妃开口说道:“既然你如今不喜欢他,那一切都好办了。” 楚玉有些好奇她的打算。 “你要生个孩子。”楚贵妃继续道:“孩子出生之日,就是他身死之时,一个落魄宗室而已,要不是你喜欢他,他哪里能有今日的风光,能不能继承王爵都是两说,这样忘恩负义,母子俩都是下贱东西!” “让玉儿不高兴的男人,就该死!” 楚贵妃最在意家人,从前楚玉喜欢李垣,楚贵妃便对他掏心掏肺,如今他惹楚玉不高兴,楚贵妃就只把他当死人。 楚玉皱眉,说道:“我不想给他生孩子,我嫌他恶心。” 楚贵妃眉头紧皱,说道:“那在你在宗室里挑个顺眼的男人,做的隐蔽些。” “为什么我一定要生孩子?”楚玉不解。 楚贵妃地抚摸着她的发顶,轻声说道:“你的孩子,才能是这万里江山的继承人。” 楚玉忍不住替天启帝高兴,姑姑真的超爱他,都不许她在外面找野男人,限定继承人是宗室血脉。 楚贵妃往常是个温柔善良的长辈,楚玉没想到她也有这样杀伐决断的一面。 她仔细一想,一大家子,出了原身这个恋爱脑已经够倒霉了,怎么还会出第一个没脑子的。 楚贵妃拍了拍她的脊背,说道:“你只管生下孩子,其他的事,都有姑姑替你处理。” 楚玉一副懵懂模样,问道:“姑姑,您还想要属于自己的孩子吗?” 楚贵妃叹息一声:“若我能有个孩子,哪里还需要你来受这些苦,我们玉儿会是整个京城最逍遥自在的女孩子。” 楚玉举起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 楚贵妃打开一看,里面是一颗丹药。 “这是什么?”楚贵妃不解。 楚玉张嘴想说,忽然像是听到了什么,说道:“我想等姑父来了一起说,我懒得说两遍。” “什么话非要等朕来了再说?”天启帝大踏步走了进来,笑着问道。 楚玉就是故意的,S13号刚刚提醒她天启帝到门口了。 “姑父。”楚玉起身行礼。 天启帝摆摆手就让她起来了。 “你这个丫头,说吧,又有什么鬼点子了。” 楚玉笑着说道:“我想让您和姑姑,给我生个表弟表妹。” “玉儿,没规矩!”楚贵妃呵斥道。 孩子早就是后宫的禁忌,楚玉这话简直是在戳天启帝的心窝子。 天启帝疼爱楚玉,倒没跟她计较,同样叹息一声:“朕何尝不想呢。” 天启帝盼子多年,从最初期待儿子,到后来想着生个女儿也好,只盼着能有一个自己的血脉。 楚玉说道:“姑父,三天前我去寺庙里上香,巧遇一个披头散发的道人,他说要借我之手,助前所未有之盛世明君降生,给了我这颗丹药。” “寺庙里遇道人?”天启帝笑了,问道:“ 玉儿,这道人怎么不挑道观,偏要去寺庙里跟你巧遇?” 楚玉说道:“我也不明白,可能他急着将丹药交给我。” 天启帝这些年求子,什么路子没走过,佛教道教都是熟人,一话这话,他立马觉得楚玉是被那道人骗了。 “这么厉害的丹药,他有没有找你要银子呀?”天启帝语气轻柔,像是在逗小孩。 楚玉摇了摇头,说道:“他没跟我要钱,只是跟我说了丹药的用法,然后又跟我说了几件事。” 天启帝问道:“什么事?” 他此时依旧没有放在心上,猜测多半是那道人能说出楚玉的来历之类的。 这些都是江湖术士惯用的伎俩。 楚玉开口道:“道人说今年是多事之年,这个月黄河决堤,下个月蓬城地动,下下个月京城雷雨不断……” 天启帝想笑,今天就是月底了,到现在也没有听说黄河决堤的消息,显然是那道人信口胡诌。 他的贴身太监忽然走了进来,一脸焦急:“陛下,八百里加急,黄河决堤。” 这话一出,不管是天启帝还是贵妃,两个人都坐不住了。 天启帝看了楚贵妃一眼,说道:“朕先去处理此事,贵妃暂时别吃这丹药。” 楚贵妃点头。 等天启帝离开,楚贵妃立马抓住楚玉:“这丹药一定是真的,对吗?” 她盼望一个孩子实在太久了,如今希望近在眼前,她反倒有些害怕了。 害怕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楚玉自己不是很喜欢生孩子,但却很理解楚贵妃的心情,点头安抚道:“一定会是真的,您没看见,那个道人,可厉害了,不仅长得仙风道骨,他的本领也出神入化,我眼睁睁看着他从我面前消失,简直就是仙家手段。” “当真如此?”贵妃问道。 楚玉用力点头,反正古代没监控,原身在寺庙里也曾经落单过,怎么神奇怎么编。 她在脑子里提醒S13号:“你做一下记录,下次我照着这个说法念就行了,这样每次说的都一样,不容易穿帮。” 楚玉教她怎么吃之后,又说道:“姑姑,道人还说,我们这位盛世明君,行开天辟地之大事,不可以常理度之。” 这颗丹药毕竟是盲盒,楚玉必须打这个补丁,万一生出来是个女儿,以后当女帝,不就可以说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至于是个男孩,只要他成功登基,应该也没有人在意这个说法。 天启帝心里也记挂这事,他匆忙处理完政事,便赶回来见楚贵妃。 “阿令,朕知道你很着急,但咱们先等等,等确认地动和雷雨之事。”天启帝试图安抚楚贵妃。 这么珍贵的丹药只有一颗,无法验毒,天启帝也怕是有人利用楚玉要毒害楚贵妃。 毕竟如今储位角逐,已经是齐王和梁王一选一,如果楚玉的丹药害死楚贵妃,天启帝觉得自己肯定会放弃梁王,他不得不防。 楚贵妃知道如果等到一切确认清楚更加稳妥。 但她信任楚玉。 所以她要赌一把,赌自己万一生个女儿,她必须加重自己和孩子在皇帝心中的分量,让天启帝下定决心排除万难为女儿争取皇位。 她希望自己的太后之位稳如磐石。 “陛下,丹药妾身来吃,不会损伤龙体,妾身太想为您生个孩子,便是毒药,妾身甘之如饴。” 楚贵妃泪水涟涟,眼中柔情遮盖住熊熊燃烧的野心,好似爱皇帝深入骨髓。, ,887805068 82王妃(三) 晚安 天启帝一整日上朝都心绪不宁。 他一边深切地期盼着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另一边又害怕自己一场空梦。 他派了三个太医在关雎宫候着,一旦楚贵妃有任何不适。当场就能诊治。 天启帝心中想了很多,但同时他也下了一个决定, 那就是册立皇后,楚贵妃在他心中早就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妻子。 但这些年一直拖着没有行册封之礼, 一来是时机不对,二来怕皇后早早确立, 旁人会以为这是要立梁王为储君的信号,为了避免朝局动荡,他一直委屈了贵妃。 昨夜, 楚贵妃甘愿为他赴死,天启帝觉得自己不能再拖了,不管日后登基的人是谁, 他必须给妻子一份保障。 楚玉倒不知道因为自己蝴蝶振翅, 天启帝比原剧情里更早下定决心。 “你这段日子, 就安心在宫里住着, 梁王太妃若是敢来, 姑姑替你挡着。”楚贵妃说道。 楚玉用力点头。 楚贵妃接着说道:“哪怕是和离,也伤族中未嫁女的名声, 咱们不能做这种事,但寡妇再嫁却是无碍的, 毕竟本朝也不鼓励寡妇守节。” 楚玉犹豫了一下, 故意说道:“若是殴打丈夫呢?” 侄女性情大变,总要在楚贵妃跟前过个明路。 楚贵妃沉默片刻,对着侄女看了又看,她倒不是谴责,而是有点担忧。 “你父亲曾过考教过他的武艺, 说是中上之姿,你……” 楚贵妃怕侄女打不过李垣。 楚玉说道:“从前我都让着他,以后我不让着了。” 楚贵妃问道:“他当真这么弱?” 楚贵妃觉得自己如果怀孕了,那无论是梁王还是齐王,都会是自己的政敌,对政敌每多削弱一分,自己的把握就更强一分。 楚玉又说道:“昨日我将他双手都打骨折了,他到底是姑父的堂侄子,这事若是传到姑父耳中,怕是……” 楚贵妃摇了摇头:“一则,李垣决计不会将这件事张扬出去,二则,他毕竟不是你姑父的儿子。” 天启帝这些年因为无子的缘故,和宗室的关系并不亲近,他觉得这些好亲戚全都盯着自己的皇位,因而态度时冷时热。 况且,堂堂一个王爷,被王妃打断双手,梁王若是将这件事广而告之,他还要不要争夺皇位了? 楚贵妃觉得自己这个侄女天真单纯如同一张白纸,她叮嘱道:“下一次你就算想打他,也做得隐蔽一些,至少面上不能让人看出来。” 楚玉用力点头,表示受教。 楚贵妃又打听一番,太医院那边昨日确实出动了一个太医,是梁王府相熟的陈太医,太医写的脉案是梁王太妃的,上面记录的是太妃的老毛病。 楚贵妃心念一动,立马就将陈太医招了过来。 陈太医跪在地上,长久不被叫起,心下立时惴惴。 他的脑子里一时想过许多事,从掺和进王府后宅争宠,到自己倒卖太医院的药材…… 楚贵妃觉得晾得差不多了,开口道:“昨日你去梁王府,明明给两个人看诊,为什么只写一份脉案。” 陈太医抹了一脑门子的汗,但心底却松了口气,还好,只是这件小事而已。 他没有多想,他收了梁王府许多好处,熟练地撒谎道:“娘娘见谅,昨日微臣还给王府中一位婢女看诊了,她身份低微,不便写在脉案上。” 太医顺手给婢女看病,算不得什么大过错。 楚贵妃一拍桌子:“大胆!为什么故意隐藏梁王的脉案!” 陈太医吓得浑身一个哆嗦,到了这个地步,他也不敢再替梁王府隐瞒,将梁王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太医了解的情况不多,不知梁王骨折是楚玉所致,还以为他是受了什么外伤。 楚贵妃立马将梁王双手骨折的消息透给齐王的人,至于个中缘由,相信齐王只要不是太蠢,就知道该怎么胡编。 梁王府内,太妃此时正躺在榻上,包着抹额,一脸虚弱。 “都安排好了吗?”太妃询问刘嬷嬷。 刘嬷嬷点点头,道:“娘娘您放心,这件事全都安排妥当了,忤逆婆母,就算是楚贵妃也理亏。” 太妃点点头,她不能让楚贵妃对李垣产生恶感,但也不能容忍楚玉就这样无法无天,楚玉现在就敢折断丈夫双臂,若是不加节制,还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来。 她必须敲打楚玉,但因为顾忌楚贵妃,她只能拿她自己当借口。 况且,她也觉得楚玉本来就有忤逆之举。 梁王妃忤逆太妃,将婆母气病了,自己却躲进宫里不出来,这个消息只要传出去,楚玉在宫里肯定待不住,到时候自己又能好好摆摆婆母的谱。 太妃本来美滋滋地等着楚玉向她低头,但不过半天时间门,刘嬷嬷就着急忙慌地冲进内宅。 “娘娘,如今外面都传遍了,说王爷昨日在王府门口抱了个姑娘下马车,然后双手就骨折了!”刘嬷嬷说道。 太妃顿时焦头烂额,李垣双手骨折的事,王府本来还对外瞒着,想着给李垣谋一个外出公干的差事,等两三个月后,李垣再回来,那时候骨折也好得差不多了,这件事就能瞒天过海。 毕竟李垣要角逐皇位,身体不能暴露出任何问题。 “外面都怎么说?”太妃问道。 刘嬷嬷说道:“有说王爷身子虚的,也有说被抱的姑娘身子重,说怀孕七八个月,说难怪王爷刚回来,王妃就跑到宫里去,说王妃是因为带回来的女人肚子大了才跟王爷吵架。” 太妃闻言气了个仰倒。 刘嬷嬷继续说道:“传言越说越离谱,七八个月前王妃还没出孝期,他们说岳父刚死王爷就薄待王妃,属实是薄情寡义……” 楚玉是出嫁女,父亲死后她也守了一年孝,四个月前才出孝。 “荒唐!”太妃可以用力一拍桌子。 “娘娘,王妃忤逆婆母的事情,没有几个人关注,大家如今都在讨论王爷的事。”刘嬷嬷小声说道。 太妃心下发苦,千防万防,还是没有防住。 早知如此,倒不如一开始就公开,说儿子是被楚玉打的,至少能占理。 “王爷骨折的事,都是谁传出去的?”太妃不明白,王府明明瞒得很好,陈太医也是和王府相熟的老人,早就被打点好了。 事情做了,自然就有痕迹,刘嬷嬷也查到:“是齐王府传出来的。” 太妃一边让刘嬷嬷严查府中下人,一边又破口大骂:“都怪那个丧门星,她一进府,就闹得天翻地覆!垣儿到现在还护着这个妖精!” “楚玉也是个贱人,只是纳了一个女人而已,至于气性这样大?” 太妃深恨薛不要和楚玉,怪一个是罪魁祸首,怪另一个小题大做,将事情闹到如此地步。 她倒没有怀疑是楚玉走漏的消息,因为楚玉和楚贵妃至少跟他们利益一致,不至于自掘墙角。 现如今最要紧的,是怎么将这件事的影响降低到最小。 很快,京中的舆论风向变了,梁王断手这件事被洗成是因为梁王勤于王事、夙兴夜寐精神恍惚之下,才会身体虚弱到断手。 但买账的人并不多。 因为毕竟谁家勤于王事的人,公干回来还带了个妾室,完全是糊弄傻子呢。 齐王再度好心出手,引导舆论。 如今李垣在京城的形象已经很差了,岳父孝期养外室、公干期间门纳妾、体虚…… 梁王府明知道糊弄不过去,但也没有更好的解释,他们选择摆烂装死,等着楚玉和楚贵妃帮忙在天启帝面前刷印象分。 太妃说道:“楚玉就算再不满,她和楚贵妃早就已经上了我们的船,现在不帮我们,日后照样算被齐王清算。” 太妃完全是在耍无赖,若是楚贵妃没有更好的选择,还真的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但她不知道,情况变了。 皇宫里,天启帝也听说了这事,皱眉询问楚玉:“李垣真的双手骨折?” 楚玉脸上闪过一丝心虚。 天启帝立马知道还有内情。 “你犯下这样的大错,还有脸瞒着。”楚贵妃一脸严肃,用力戳了戳楚玉的脑门。 这件事所以瞒过旁人,但很难瞒过皇帝的耳目,天启帝对这些争夺储位的王爷管控甚严,迟早会知道,所以还不如当面过了明路。 天启帝有些好笑,问道:“梁王的胳膊,难道是玉儿折断的?” 他问的时候并没有多想,毕竟楚玉虽然舞刀弄枪,但他不觉得楚玉打得过李垣。 楚玉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姑父,您可真是神了!您这都猜得到,真是英明神武!” “少给你姑父灌迷魂汤!看看你自己干的好事!夫为妻纲,你哪有一点为人妻子的本分。”楚贵妃训斥道。 甭管楚贵妃心里怎么想,但面上还是一副三从四德的模样。 天启帝没有急着训斥楚玉,而是问道:“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楚玉一脸难以启齿,但还是在楚贵妃的催促下,开口道:“梁王从外面带了个女人说是他认定的妻子,两人白日在书房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还说要立她为侧妃,我实在气不过,就跟他打了一架,一不小心就把他两只胳膊都折断了。” 天启帝沉默,他很想问问到底多不小心才能折断两只胳膊。 “陛下,现在可如何是好?”楚贵妃十足小女人模样,请天启帝拿主意。 天启帝没有任何犹豫,在看着长大的楚玉,和一心盯着他皇位的李垣之间门,他毫不犹豫选择楚玉。 “既然梁王府对外面都没有提起这件事,那就当没发生。”天启帝想得很清楚,如果梁王府真的请他做主,到时候自己再和稀泥。 他心里也忍不住觉得李垣太废物,连楚玉都打不过,印象分又差了许多,如今眼神忍不住朝着楚贵妃的肚子看。 楚贵妃知他心中所想:“陛下,妾身没有任何不适之处。” 天启帝松了口气,心中的期盼又多了几分。 梁王府一直等着宫里的动静,等了半个月,宫里风平浪静,楚玉也没有半点要出宫的意思。 梁王府在宫里的钉子传回来消息,楚玉每天吃吃喝喝,十分快活,就像是回到了少女时光,完全忘记了自己在宫外还有个丈夫。 太妃看着亲儿子每天躺在塌上,两条胳膊都被捆着,没有一天的好日子,太妃越想越来气:“嬷嬷,收拾一下,我要进宫。” 舆论持续发酵,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让楚玉和楚贵妃干活,省得梁王在天启帝心中的印象越来越差。 太妃递了牌子,求见楚贵妃和淑妃,两人都没有应允,楚贵妃没有给出理由,淑妃倒是称病。 太妃给淑妃处送了不少药材,淑妃全收了。 太妃打探了一下,说是生病,其实只是普通的头疼。 她等了三天,再次递牌子,但依旧被两人拒绝。 太妃耐下性子,又等了三天,打听到淑妃依旧痊愈,还是被拒绝。 太妃顿时满头雾水,楚贵妃不见她还能解释是因为楚玉的缘故,淑妃为什么不见她?自己什么时候得罪她了? 太妃百思不得其解,只能转道回娘家,让嫂子进宫打探淑妃的想法。 但娘家嫂子进宫之后,一番询问,淑妃只是打太极,没有给出一个准确的理由。 太妃如今终于开始慌了,她和宫里几乎失去了联系,她总觉得有一场巨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太妃本来想试试楚玉和楚贵妃的底,如今反倒被她们试出自己的底线,储位之争不容懈怠,先前的舆论事件已经很伤害李垣的形象,如今他又养伤长久不出现在公众视野,后宫臂膀失联,太妃心里也没底了。 她怕因为自己要拿捏儿媳妇,反倒将储位搭进去了。 太妃这一次不敢再犹豫了,下了重金,往两位宫妃处送礼。 岂料淑妃见到这些礼物,却更生气了。 “你看看,她又不是不懂送礼,先前往宫里送的那些,那叫什么?打发叫花子?”淑妃对着婢女抱怨道。 婢女闻言问道:“那娘娘您可要见她?” 淑妃冷哼一声,说道:“生了个儿子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她儿子还不是太子呢,而不是要求到我们这些人身上,先晾着。” 婢女微微蹙眉,小心翼翼说道:“您若是一直不见她,三房舅太太那里如何交代?” “交代?她仗着梁王儿子,她哥哥一直压着我哥哥,我不找她要交代就不错了。”淑妃气呼呼地说道。 她先前还不曾放在心上,经过楚玉的点拨之后,她越看太妃越不顺眼,连带着也发现了许多以前不曾注意的小细节,比如娘家,太妃所在的三房已经有想要取代长房的意思了。 至于梁王如果不登基,娘家会不会清算,淑妃想得清楚,她打算让长房谋外放,齐王他日清算多半也会集中在流京的三房。 淑妃连退路都想好了,自然不打算再搭理太妃。 这情形落到太妃眼中,就是淑妃收了礼不打算办事,在家中砸东西骂了淑妃许久。 楚贵妃这边本来也不想搭理,但楚玉觉得收了钱还是得做点事,她和楚贵妃一起给天启帝上眼药。 一个月时间门,楚贵妃月信未至,太医会诊确认她怀孕,天启帝也有精力收拾盯着他皇位的人。 已经在家里躺一个月的李垣,喜提一顿训斥,天启帝骂他心思狂悖、枉顾人伦,是个不忠不孝之徒。 梁王府沉浸在愁云惨雾中。 而齐王府就差放鞭炮,恨不得提前庆祝。 宫中的消息楚贵妃依旧盛宠,与天启帝仿若夫妻,但自己儿子却糟了训斥。 太妃和李垣却彻底慌了。 “楚玉,一定是楚玉说了什么!不然皇伯父不会这样训斥我!”李垣气急败坏。 太妃瞪了他一眼:“你明明知道楚玉善妒,为什么一定要将姓薛的女人带回来,你就不能把她留在外面?” 争取了许多年的皇位,眼看着就要飞了,李垣比谁都着急。 他外出公干时,意外遇见救命恩人,他欢喜得过了头,心里也没有把楚玉当回事,所以才不管不顾的将人带回王府。 如今他满嘴的苦涩,以及两条胳膊上不时传来的疼痛,都在提醒他,他依旧是那个要对着楚家、对着楚玉低三下四的人。 “母妃,要不试试从大舅哥那里入手?”李垣自来看不惯这个大舅哥,却没想到自己有一日还要跟他低头。 太妃摇摇头,说道:“我何尝没有尝试,你那个大舅哥如今闭门谢客,送礼的人都走不进去。” “那我再想想办法,看看楚玉什么时候出宫。”李垣说道。 太妃说道:“姓薛的不能留了。” “不行!”李垣坚持道:“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能恩将仇报!母妃,我同意将她送走。” 太妃觉得现在不是将人送走就能解决问题,但她还是不忍心逼迫儿子,只能先这样试试看。 她很快让人将消息送进宫里,楚玉难得回复了。 只是这个回复,却让李垣陷入两难中。 “楚玉一定要人死,她好狠的心,真真是个毒妇!”李垣骂道。 太妃眼神逐渐坚定起来:“你不舍得杀,我来动手,你要恨就恨我吧。” “不行!我不舍得她死。”李垣满心不舍。 太妃双眼通红,质问道:“你想想你这么多年的努力是为了什么?你想想你父亲为何要冒着巨大的风险做这些事?你要为了一个女人,让梁王府多年筹谋毁于一旦吗?” 李垣心都要碎了。 薛不要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垣郎,临行前我师父给了我一份假死药。” 83王妃(四) 晚安 薛不要说出这话后, 李垣顿时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但一旁的太妃却神情纠结,眼中暗光一闪而过。 “薛儿,你居然还有这样的好东西?”李垣感慨道。 太妃心下觉得可惜, 这样的好东西, 让薛不要用了似乎太浪费了,但儿子正在兴头上, 太妃也不好多站出来泼凉水。 薛不要低下头, 遮掩住眼中晦暗不明的情绪, 轻声说道:“这东西是师父给的, 只有这一份,师父说要传给他最优秀的徒弟。” 李垣赶忙夸赞道:“薛儿, 你若不是嫁给我,一定可以成为当世名医,是我误了你。” 薛不要听到这个昵称, 心下觉得腻歪, 李垣嘴上安慰她不在乎楚玉,但他还是因为楚玉改了对自己的称呼。 薛不要低眉敛目, 遮掩住脸上的情绪, 说道:“能够遇见垣郎, 已经是我此生之幸, 我不敢奢望更多,只求垣郎莫要忘了我。” 李垣立马慌了,问道:“难道你要离开?” 薛不要点点头,说道:“我自幼习得一身医术,本无意繁华,只盼着行医救人、悬壶济世, 垣郎,京城太大,容不下一个小小的薛子玉,我也不想成为你后宅没有名字的女人,你就放我走吧。” 薛不要本来拿楚玉当对手看待,但这些时日,她亲眼看着梁王母子因为楚玉焦头烂额。 哪怕李垣在乎她,她也完全比不上皇位。 楚玉是李垣拿下储君之位的关键,李垣一日没有成为太子,楚玉就一日会是梁王府的一座大山。 薛不要打算先蛰伏起来,等局势明朗了再回京。 哪怕薛不要的存在给李垣带来了许多麻烦,但李垣还是容易为爱上头的年纪:“我不希望你离开,留在京城,王府在郊外有一座别院,楚玉找不到那里。” 薛不要摇了摇头,继续贯彻自己的人设:“垣郎,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是师父最优秀的徒弟,我也想成为他的骄傲。” 薛不要忽然捂住嘴,侧过身子,做呕吐状。 “薛儿,你怎么了?快请个大夫!”李垣一脸担心。 太妃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问道:“你难道有了?” 薛不要心知肚明,但还是故意装出一脸惊喜,紧接着她给自己把脉:“我好像真的怀孕了!” 李垣二十多岁,一直没有孩子,骤然听到这话,顿时欣喜若狂:“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 太妃脸上也陪着露出一抹欣喜。 薛不要看着太妃的神色,心底松了一口气。 李垣立马说道:“薛儿,不要离开,就留在京城,你住在别院里,好不好?” 薛不要面露纠结。 李垣又劝道:“就算你要悬壶济世,也要等孩子生下来,日后我们再从长计议,好不好?” 经过李垣再三劝说,薛不要这才不情不愿地答应了他。 等两人诉完衷情,太妃又开口,问道:“你师父是谁?” 薛不要提起师傅时,满脸自豪,说道:“家师薛竟。” 一听这个名字,太妃面露惊讶:“你师父竟然是神医薛竟,听说他常年居住在神医谷,甚少外出。” 薛不要用力点头。 太妃意味不明地说道:“你怀的是梁王府的长孙,事关重大,若是能把他请到京城来,给你安胎就好了。” 李垣听了这话,立马惊讶地看向太妃,他觉得母亲是昏了头,若是陛下被治好了那还有他什么事。 薛不要摇头,说道:“师父年纪大了,不太喜欢出远门,怕是要让娘娘失望了。” 太妃说道:“我其实也存了私心,故友的夫婿官至尚书,却身患头疾,若是能让神医替他诊治一番,那自然再好不过。” 李垣立马明白太妃说的人是谁,他也希望将这位大佬拉到自己的船上,闻言便问道:“薛儿,真的不能将你师父请到京城来吗?或者你告诉我神医谷所在之地?” 薛不要闻言面露纠结,道:“我修书一封,问问师父的想法。” 安排好薛不要假死的事后,太妃回了内宅后宅,她看了刘嬷嬷一眼,吩咐道:“去把赵三请来。” 赵三是老梁王的心腹,如今也是王府的大管事,他来的很快。 “你还记得李瑾吗?他母家是不是姓薛?”太妃问道。 赵三问道:“太妃可是有了他的踪迹?王爷此前一直怀疑,神医谷的神医薛竟就是李瑾。” 太妃点点头,说道:“垣儿带回来的那个女人,是他的徒弟,这一次,一定不能让他逃脱。” 赵三用力点头,又问道:“那这个女子?” 太妃眼中闪过一道冷光,说道:“我会处理。” 等赵三离开,刘嬷嬷有些不忍,开口道:“薛姑娘毕竟还怀着王爷的骨肉,您真的要?” “李垣如今是梁王,未来是天子,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非要搭在她身上?”太妃说道。 如果没有引起这么多风波,太妃自然会满心期待这个孩子,但现在,薛不要对李垣影响太深,深到太妃都觉得害怕。 薛不要死亡的消息传进宫里,当天楚玉就回来了。 “哎呀,我只是说说而已,你们居然真的动手杀人?”楚玉一脸惊讶。 但她说的话,太妃和李垣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楚玉继续谴责:“王爷,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先前还拿薛姑娘当妻子看待,你怎么这么狠的心?” 李垣如今也学会装乖,说道:“玉儿,只有你才是我真正的妻子。” 楚玉轻捂嘴巴:“哎呀,上一个你当妻子的人,现在都死透了,谁要当你真正的妻子,真晦气!” 李垣心下一梗。 楚玉又开始胡言乱语:“你以后也别把我当你妻子,就当我是你大姨!薛不要说死就死,在这个家里,只有当长辈我才有安全感。” 李恒:…… 太妃:…… 这话李恒没法接。 太妃干笑一声,说道:“玉儿,这玩笑轻易开不得,如今姓薛的狐媚子已经没了,今后你和垣儿好好过,再没有阿猫阿狗给你们添堵,只要看到你们和睦,母亲就放心了。” 楚玉没再继续纠结称呼,只是眼珠子转了转,问道:“灵堂设在哪里?我去看看。” 太妃和李垣对视一眼。 楚玉又说:“不会吧,不会吧,她可是你真正的妻子,是你的救命恩人,怎么连灵堂都没设一个,丧事都不给人好好办?你们梁王府真是忘恩负义呀。” 李垣拳头硬了。 薛不要的尸体现在就躺在一个小房间里。 楚玉在太妃和李垣的陪同下进了这间小屋子。 “啧啧啧,这屋子光线不好,又小又窄,比下人住的屋子还不如,你们怎么如此薄待救命恩人?”楚玉一进门就开始阴阳怪气。 太妃和李垣现在都知道她是什么德性,要是真放在一个宽敞大气的厅屋里,她肯定又有屁话说。 “那个谁。”楚玉随手指了指身后一个眼生的婢女,一时想不起她的名字,思索一番后,说道:“今天是个悲伤的日子,那就给你取名叫小喜吧。” 李垣:算了,跟疯子讲不了逻辑。 “小喜,你上前去看看,人是不是真的死了。”楚玉说道。 小喜以前虽然也是楚玉的婢女,但紫鸢在时,她压根没有冒头的机会,如今好不容易被楚玉看到,也顾不得碰死人这件事是不是很晦气,她走上前去,细细查看许久。 “王妃娘娘,这人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应是死透了。”小喜回答道。 楚玉:“好耶!” 她十分遗憾地看了李垣的胳膊一眼。 可惜,他伤还没有好,不能让他亲自动手。 楚玉转头看向太妃:“母妃,只要你帮我一个小小的忙,我就愿意好好和夫君过日子。” 太妃心下一沉,她觉得自己的脑门上都写着一个“危”字。 但偏偏她不能拒绝,强颜欢笑道:“那是自然。” 楚玉迅速从衣袖里掏出一把匕首来,递给太妃:“既然薛姑娘真的死透了,那就让她死得其所,母妃你快去把她的皮给我扒下来 ,这么美丽的皮囊,我要留着慢慢欣赏。” 楚玉展现变态一面的同时,也抛了个诱饵出来:“等我欣赏够了,我就进宫告诉姑姑你们已经真心悔改了,我和姑姑会竭尽全力,帮助夫君成为太子。” “咣当”一声,太妃手里的匕首掉到地上,她满眼惊恐地看着楚玉,像是在看着一个魔鬼。 楚玉催促道:“母妃,快点呀,难道您连这么点小忙都不愿意帮我?” 太妃:不敢动,完全不敢动。 她一个内宅妇人,虽然手上沾过人命,但也从没干过这么血淋淋的事情。 她确实也想要薛子玉去死,但她可不打算自己动手,她只需要派人将棺材钉死就行。 她觉得楚玉太可怕了,简直就是魔鬼。 楚玉沉下脸,问道:“母妃这么不愿意,看来你还是不希望我和夫君好好过日子。” 一旁的李垣此时人也傻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玉儿,死者为大,她毕竟是我的救命恩人……” 楚玉一句话就怼了回去:“既然你知道死者为大,连个灵堂都不给人家设?现在又跳出来装作一副在乎的样子,救命恩人都被你逼死了还装什么?你做初一我就不能做十五?” 李垣被一顿喷,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心上人被扒皮:“玉儿,好歹给她留个全尸。” 楚玉却一脸理直气壮:“脑袋胳膊手脚都在呢,不过扒一层皮而已,反正葬在土里的都要腐烂,我最喜欢美丽的事物!我收藏她的美丽,她现在要是有一口气,都得爬起来谢谢我呢!” 李垣听到这话,都忍不住怀疑楚玉是不是知道薛子玉是假死。 “母妃,您还愣着干什么,快些动手呀,您要是不会,我可以教您。”楚玉笑着说道。 太妃嘴唇颤抖着,忍不住问道:“你以前干过这事?” 楚玉冲着她神秘一笑。 太妃身子一晃,整个人差点都站不稳了,她先前还有要拿捏的想法,此时全都烟消云散。 楚玉催促到:“母妃,您别站着不动呀,快些动手,趁如今尸体还新鲜着,瞧瞧,多么美丽的容颜,别说夫君喜欢,我也很喜欢。” 太妃站在原地,压根不敢动弹,天知道这事对于她这样一个养尊处优一辈子的贵妇人来说,到底是多么大的冲击。 “玉儿,换个人来动手行不行?”太妃问道。 李垣慌忙提醒:“母妃!” 太妃想装作没听见。 楚玉却说道:“母妃亲自动手,才能体现您的诚意呀,” 太妃一时之间,脑子里竟然忍不住想着:这个储位,我们是非争不可吗? 楚玉摆摆手:“看来母妃也不是很在乎我和夫君的感情,算了,我回宫了。” 太妃赶忙伸手阻拦,但她还言有组织好语言,张开嘴巴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 楚玉却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抬脚贴近太妃,双手抓着她的肩膀,经典再现,用力摇晃。 “母妃,你知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 “你不愿意扒她皮,肯定是因为你想让她当儿媳妇!” “你为什么就是见不得我开心呢!” 太妃又要吐了。 她只希望自己现在立马晕死过去。 “玉儿,你冷静点,我听我们解释。”李垣上前试图阻拦。 楚玉用力甩开他:“我不听!我不听!你们都是骗人的!” 李垣在她的大力推搡之下,重重往墙壁上摔去。 他的左胳膊砸在墙上,李垣听见一声脆响,他不敢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左胳膊,稍后传来的疼痛感,让他这才明白,似乎自己的手臂又断了。 “啊!”李垣一声痛苦地嚎叫。 楚玉放下太妃。 婆媳俩一起朝来他望过来。 太妃哪怕头晕目眩,但第一时间还是关注自己的儿子:“垣儿,你怎么了?” “又骨折了!”李垣说道。 太妃心疼得眼泪掉了下来,但还是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对着楚玉说道:“ 玉儿,快看看你夫君,其他的事都好商量。” “你已经骗过我一次了,谎言给我带来的伤害,是多少金银财宝都不能填补的。”楚玉说道。 太妃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他毕竟是你的夫君呀!”太妃想找点事转移楚玉的注意力。 楚玉看了小喜一眼,说道:“小喜,我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夫君,需要大夫呢,你拿着我的帖子,去请一位擅长正骨的太医。” 太妃出声阻拦,说道:“小喜,不要找别人,找陈太医!” 太妃怕跟上一次骨折一样传得满天飞,为求稳妥,还是想找陈太医。 小喜没应声,而是看向楚玉,一脸询问。 楚玉张嘴埋怨:“母妃,我都快要怀疑,夫君到底是不是你儿子?伤筋动骨一百天,您却非要找一个擅长妇人病的大夫,要不是因为他,今天夫君也不会又骨折了!” 太妃满嘴有苦说不出。 楚玉继续说道:“怎么,您跟姓陈的有点什么?一天不见就想的慌?” 太妃立马道:“胡闹!你凭什么这样污人清白!” 楚玉神色不变,说道:“您做事不清白,怎么能怪别人往歪路上想?您也别想着陈太医了,他因为帮您隐瞒,犯了忌讳,被赶出了太医院。” 太妃倒不是消息滞后,而是这事拖了将近一个月,直到今天陈太医才接受处罚。 “哎,这个家只有我一个人对夫君真心真意,我是真的期盼着他能接受最好的治疗!”楚玉说得情真意切。 但落在李垣和太妃耳朵里,他们都恨不得狠狠啐楚玉两口。 若不是因为楚玉,李垣现在身体好着呢,压根不需要任何治疗! 小喜带着楚玉的命令去往太医院。 楚玉来过头来,对着太妃道:“母妃,夫君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如今最要紧的是咱们的事,您继续呀。” 楚玉不仅动嘴,还直接动手,捡起地上的匕首,拉着太妃就送到薛不要的尸体前。 “我看看,就从头顶开始吧,这个地方下刀。” 楚玉扯着太妃的手,送往薛不要头顶的某个位置:“对,就是这里,母妃,我的刀很锋利,您快动手呀!” 太妃哪里敢下手。 “母妃!”李垣忽然出声。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对薛不要的爱意,让他想明白了楚玉的暗示。 “玉儿喜欢美丽的事物,薛不要的皮囊虽然漂亮,但终究还是太过血腥,我记得您的私库里又一尊半人高的珊瑚,十分赏心悦目。” 太妃尚且回不过神来。 但楚玉已经一脸兴奋:“这个好!” 李垣见她感兴趣,立马说道:“您将这株珊瑚赠予玉儿,不就能证明您的诚意吗?” 楚玉用力点头:“若是得了许多美丽之物,想必姑姑也能感受到我的喜悦。” 太妃实在不想当扒皮的刽子手,说道:“玉儿,这株珊瑚母妃送给你。” 楚玉摇了摇头:“珊瑚虽好,但也比不上顶级的皮囊。” 所以,得加钱。 太妃此时已经有点肉痛。 她抠抠搜搜,但李垣替她大方。 “母妃,您的私库里还有一尊宝石盆栽,对吗?” 楚玉依旧:“这可是最新鲜最美丽的皮囊呀!” 李垣继续往上加:“前朝画圣的真迹。” 楚玉:“我去哪里才能寻到这样合心意的皮囊?我记得” 李垣:“王羲之的《快雪时晴帖》,真迹,这是王府库房压箱底的宝贝。” 楚玉:“可惜我名下的宅子铺子还是少了些。” 李垣一咬牙:“京城两进的宅院一处,永安街的铺面一间,若是你还觉得不够,此事就作罢。” 楚玉心下感慨,李垣的爱情标价不过如此。 但楚玉狮子大张口的人设,历经几个世界不倒。 “京郊的两座别院,云岚县的三座庄子,还有西城那座五进的宅子,宝石盆栽我记得有三对,画圣的真迹有两幅,书圣的真迹有三帖,都给我吧。” 李垣气得鼻子都要歪了,楚玉现在甚至都不装了,直接点名要。 楚玉笑着问道:“夫君,拿这些,买个救命恩人,如何?” 李垣听到这话,顿时明白,楚玉都知道了!她知道薛不要吃了假死药! 太妃急了:“不行!” 拿这么多换个薛不要,太妃心都抽痛。 楚玉却看向李垣,说道:“夫君,夫死从子,这个家是你当家作主。” 李垣还在犹豫,梁王府表面看起来风光,实际上家底有限,富裕程度甚至可能连楚玉的娘家都比不上。 楚玉这一开口,几乎要掉了一大半。 “垣儿,你不能糊涂!只是一个女人而已!”太妃急切说道。 楚玉在一旁添油加醋:“谁知道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呢。” 李垣的目光落在躺着的“尸体”身上,薛不要的身体里,正孕育着他第一个孩子。 李垣一咬牙,说道:“我换。” 太妃整个人瘫软在地。 楚玉却笑了,说道:“短时间内,姑姑很难替你说好话。” 李垣睛睛一瞪:“你难道在骗我?” 楚玉摇头:“你放心,你挨的训斥,齐王也不会少,对手下降,不就等于你在上升吗?” 李垣隐约感觉哪里不对。 楚玉说道:“等你的伤好了,姑姑自然会替你想办法,你放心,你想当太子,我也想当太子妃,我自然会竭尽全力帮你。” 李垣听见她这样说,觉得彼此利益一致,勉强放下心来。 楚玉又催促着太妃开库房,早点将宝贝全部拿到手。 太妃有心想要拖延,但楚玉是什么人,哪里会给她磨洋工的机会,当天就将房产地契全部过户。 这些敲诈来的宝贝,楚玉送了一半进宫,楚贵妃仅仅收下部分宝石摆件,其他的全都还给楚玉。 楚贵妃办事很快,齐王隔日就遭了训斥,甚至还被罚闭门思过一个月。 李垣在家中接到这个消息时,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倒是太妃,仍然因为自己丢失那么多珍宝而郁郁寡欢。 “母妃,您且看开些,千金散尽还复来。”李垣安慰道。 太妃捂着胸口喊疼,说道:“这么多宝贝,就换了一个狐媚子,你让我如何看得开?” 楚玉拿走的都是太妃心尖尖上的宝贝,每一个都和她有过一段快乐往事,她越是回忆越是看不开。 李垣轻声说道:“母妃您放心,我现在对您发誓,您如今遭受的耻辱,日后我要楚玉千倍百倍偿还,我登基之日,就是楚玉身死之日!” 太妃没有想到儿子居然还有这样的决心,她顿时觉得所有气都消掉了。 “只要我儿能登基,我就算将整个私库都给楚玉,又有何妨。”太妃说道。 李垣一脸感动,又说道:“王府的产业楚玉都清楚,我记得您在陪嫁里,有一处东城的小宅子。” 太妃略一思索就明白,李垣如今跟她要这个宅子,是为了安置薛不要。 “回头我就让刘嬷嬷将地契给你,她毕竟怀着王府的长孙,我拨几个下人过去伺候。” 李垣闻言,顿时觉得这个安排再妥帖不过。 楚玉拿了钱就没再管薛不要的死活,她虽然回了梁王府,但每日早出晚归十分忙碌。 “王妃娘娘,这位先生脾气也太臭了,您已经第三次登门,他还是给您甩脸色看呢。”小喜不忿地说道。 楚玉倒是一点都不在意,说道:“有脾气的人都是这样,正常。” “画圣的真迹,您竟然说给就给了。”小喜忍不住心疼。 “我想让他做的,是他不愿意做的事情,礼物送得重一些,应是应该的。” 楚玉得来全不费功夫,拿别人的宝贝送礼,半点都不肉痛。 这一次礼物,不仅有书画,还有一处京城的宅院。 任凭这位当代名师如何清高,他的家人也是要吃饭的。 名师养着那么多子子孙孙,宅子早就挤得住不开了,楚玉笃定自己送的这份大礼,他肯定会心动。 楚璟从宅子里走了出来:“妹妹,张先生愿意见你了。” 楚玉先前找上哥哥楚璟时,他还不乐意帮忙做这个引荐人。 但被楚玉物理劝说了。 楚璟压低声音说道:“妹妹,张先生名满京城,你对他可不能太粗暴了。” 楚玉斜了他一眼。 楚璟吓得身子一缩。 楚璟是个糊涂人,他没什么大志向,只想锦衣玉食地摆烂度过一生,他从来都不清楚自己的处境。上辈子李垣登基后对楚家灭族的时候,他正带着清客门人写诗庆祝妹夫登基,完全没有大祸临头的觉悟。 楚玉对他也没有太大的要求,并不打算逼他出仕,但也决计不肯让他坐享其成,一些力所能及之事,她会逼着楚璟动起来。 比如现在,楚璟一直想当名士,靠着砸钱,他还真和几个文坛流量成了点头交。 “我心里有数。”楚玉说道。 楚璟又凑过来,一脸邀功的模样:“妹妹,这次我帮你办成了事,你把那份《快雪时晴帖》给我呗。” 楚玉瞪了他一眼,顺嘴pua:“你要是真帮上忙,我至于三顾茅庐吗?你天天跟一群清客门人在一起,端着一副名士的款,实际上呢,没几个人真的买账!” 楚璟被训得头都抬不起来,他也知道理亏,伸手扯了扯楚玉的衣袖。 “你别生气了,我知道你很辛苦,一会儿我去给你买好吃的!”楚璟像是小时候那样哄着楚玉。 楚玉不说话。 楚璟又说道:“你要做的事情关系到咱家下一代的富贵,我这个人呢没什么本事,也绝不给你添乱,你和姑姑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知道你现在需要银子,那是一万两的银票。” 楚玉继承了原身的记忆,原身无法对大狗狗一样的哥哥生气,楚玉则是无法对钱生气。 “行了,一会进去之后,你不需要多说话。”楚玉说道。 楚璟点头,用手捂住嘴巴,露出和她如出一辙的精致眉眼。 楚玉从来不惧怕劝说,她先前只是没有见面的机会。 如今她见了张师第一面,就开口说道:“张师,如今从龙之功近在眼前,您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子孙后代计!” 张师茶杯刚端起来,就差点砸在地上。 楚璟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楚玉:怎么一上来就王炸? “王妃娘娘,慎言!”张师说道。 楚玉却一脸自信,说道:“张师以为我仅仅代表梁王吗?” 张师诧异,问道:“难道不是吗?” 楚玉摇头:“我代表的是天子。” 张师顿时一脸一言难尽。 他觉得楚玉在扯大旗吹牛。 “三个月内,我姑姑会封后,储位之争今年会结束,张师,您若是不信,也可以先教一年,若是我所言有虚,您只管辞馆。”楚玉说道。 张师挑选弟子向来严格,且习惯了小班授课,一次顶多带两三个学生,如今楚玉要求他担任新书院山长,他自然犹豫不定。 归根到底,梁王和齐王争斗不休,他怕自己站错了队遭到清算。 楚玉继续说道:“您辞馆之后,该是您的东西也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张师的长子此时站在一旁,一脸心动,就差替父亲直接答应下来。 楚玉又加了一把火:“我要创办京城最好的书院,若是不能请来京城最好的先生,真真是遗憾至极,可惜了,顾大儒听说您来任山长,他已经答应要来书院讲学,如今也只能写信跟他解释。” 张师听到顾大儒的名字,立马不再犹豫:“我答应你。” 张师知道这是一场赌博,但赌赢了就是泼天富贵。 他从来就不是什么清高不凡的人,他为了糊口已经低头数次,他擅长的也不过是教导学生,若是楚玉画的大饼能够实现,那他立马就能走上师道巅峰。 楚玉离开张师的住处后,立马就去了下一处。 这一次她求见的人是卫国公,卫国公今年七十岁了,征战沙场的时间比楚长兴还长,若论战场经验,如今全国也没人能超过他。 更重要的是,卫国公和楚长兴有师徒名分。 “师公,小玉来看你啦。”楚玉一进门,就亲亲热热地喊着。 卫国公立马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这个丫头,一来肯定没好事!” 楚玉笑嘻嘻:“好事,大好事!您这么长时间没见我,正好看看我可有长进!” 两人转道去了演武场。 楚玉耍了一套长枪。 卫国公看得眼热,拿了把刀跟她对打。 半炷香的功夫,卫国公败下阵来。 “老了。”卫国公忍不住感慨道。 楚玉说道:“您不老,就是这段时间偷懒了,生疏了。” 卫国公骂道:“张口就来!你怎么就知道我在家不练呢?” 楚玉说道:“你要是练了,怎么会输呢?” “走走走,这里不留你了,说的话没有一句我爱听!”卫国公作势要赶人。 楚玉依旧笑嘻嘻:“我还没有跟您说大事呢,我在陛下面前立了军令状,说要创办全京城第一的书院,为陛下培养英才,文师父已经请好了,如今就差个牵头的武师父。” 卫国公一瞪眼:“原来你今天是来找我出苦力。” 楚玉立马说道:“您要是不答应,那我就去找郑公爷。” 这两人是对头,凑在一起总要吵架,卫国公怎么愿意自己被压一头。 卫国公赶忙答应下来,说道:“姓郑的老家伙可没我这么好讲话,他那个臭脾气,回头将学生都气走了!” 楚玉敲定了文武师傅,然后就去找内定的第一批学生。 她没有找别人,而是找父亲的那些旧部。 这些人早就被李恒收拢,但他们毕竟跟了父亲很多年,楚玉挖墙脚十分流畅。 郊外别院封闭式管理,请的又是京城最好的文武先生,没有谁会拒绝。 这座别院,还是从李垣那里敲诈来的,楚玉用得十分顺手。 书院除了内定一批学生,还对外招生,只不过招生流程十分严格,够够考进来的,都是人中龙凤。 等到李垣接到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惊喜,他觉得楚玉这是在为他造势。 齐王接到消息却大感不妙,连着数日书房的灯都没有熄灭。 李垣还没有感受到书院的好处,就先遭到了齐王猛烈的政治打击,俩派每日在朝堂上斗得跟乌鸡眼一样。 无论是李垣还是齐王,每天都在损兵折将。 又过了两个月,天启帝在朝堂上扔出一个重磅炸弹:他要立后。 李垣先是惊讶,但很快就快乐起来,每日都对着楚玉做低伏小。 “玉儿,姑姑无子,不如过继一个?”李垣就差把“过继我”三个字写在脸上。 他如果被过继了,那就是皇后嫡子,自然稳坐太子之位。 楚玉玩着自己的指甲,说道:“这事姑姑说了不算。” “算与不算,总要先说了才知道。”李垣说道。 楚玉眼珠子一转:“最近不是很想进宫,手上的钱也越来越不够花。” 李垣立马明白:“这有三千两银票,你先拿着花,等不够了再找我。” 楚玉接过银票,下一秒:“不够花呢。” 李垣:…… “我让管家开库房取银子。”李垣说道。 楚玉:“何必那么麻烦,直接将王府的账都交给我吧。” 李垣犹豫。 楚玉小脸一沉:“谁家王妃做成我这个样子,成婚都三年了,婆母还把持着中馈,你们母子就这样防着我。” 李垣总觉得楚玉要将他家底都搬空。 楚玉一扭头,说道:“不进宫了,我这辈子都不进宫了!” 李垣很难受,明明知道眼前有个坑,但他还是必须往下跳。 很快,太妃被迫让出管家权。 84王妃(五) 双更合一 楚玉管家管得很好, 短短一个月时间,几乎将王府的库房给搬空。 李垣满心焦急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太妃几次试图阻拦,但楚玉可不好惹。 只要太妃表现出丁点的不满意, 楚玉立马发疯、摇晃、质问三件套。 “母妃难道不盼着我开心吗?母妃就这么不希望我和王爷亲近吗?您觉得我不配管这个家?” 三连问一出, 太妃就算心里有再多的话就不敢说, 毕竟她说了也是白说,楚玉不仅不改,还会将她折腾得生不如死, 她的房间里的摆设也被顺手砸个稀巴烂。 吃了几次亏之后, 太妃学乖了, 就算有不满和委屈也只敢私底下对李垣说, 面对楚玉的时候她再通情达理不过,俨然是本朝第一好婆婆。 李垣为了皇位放弃了太多东西, 他如今又骨折了, 养伤不能上朝,感别缺乏安全感,因而每日都会催促楚玉, 询问有关过继事情的进度。 楚玉也很耐心, 每次都能想出不一样的推辞来敷衍他。 比如这次说“姑姑已经在和皇帝商量”,到了下一次, 就会说“皇帝的想法比较含糊”,紧接着又抛出鱼饵来钓着人:“姑姑还在努力的争取”。 李垣哪怕心里焦急万分, 一旦将人催促太过, 楚玉干脆撂挑子不干, 甚至还pua他:“你为什么就不能再优秀一点呢?你以吗我很容易吗?整个京城都知道你身体很虚,你还没个孩子,你觉得你要是皇帝, 会放心将皇位传给这样的继承人吗?” 李垣心中苦涩,忍不住说道:“我府上没个妾室,你现在也不让我碰,哪里能有孩子……” “别胡说,我可没有拦着你纳妾!”楚玉说道。 李垣闻言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楚玉。 李垣从前为何没有妾室,是因为那时候原身一心帮忙,他夺嫡形势大好,心里又一直记挂着还没找到的薛子玉。 但如今他夺嫡的形势,一日差过一日,楚玉嘴上说着帮忙,但整个人明显极有过去那么积极,加上他的对手齐王一个接一个的生孩子,他开始急了,想要用任何方法增加自己的优势。 他人得自己后宅若是能有几个怀孕的女人,说不得在天启帝那又能扳回劣势。 “可是之前薛子玉……不对,薛不要的事,你那么生气。”李垣不解地说道。 楚玉翻了个白眼:“我可从来没有拦着你纳妾,我只是不希望外面的女人爬到我头上,你去问问你母妃,若是你父王觉得外面不明不白的女人才是他真正的妻子,你母妃会怎么想?” 李垣代入了一下,瞬间就开始生气。 他联想到楚玉那天激烈的反应,以及到现在仍然给他冷脸,想到自己挨的那些打,他虽然仍旧觉得楚玉做得太过,但理解楚玉生气的原因。 当然,要是不挨这顿打,不骨折,不被这样折腾,他永远都不会反思自己。 “你还记得我身边那个婢女紫鸢吗?”楚玉忽然问道。 李垣有点印象,好像那婢女是他挨打那天被赶走的。 “我被婢女下了药,不能生了。”楚玉轻描淡写地说道。 李垣大惊,从前他不喜欢楚玉,并不在乎楚玉有没有孩子。 但人心本贱,楚玉跟他翻脸之后,李垣却无比期盼着能和楚玉有个孩子,有了孩子,等于有了共同的利益,这样楚玉和贵妃才会继续下力气帮他。 李垣立马承诺道:“若是妾室生了孩子,去母留子,记在你的名下。” 楚玉闻言脸上没有一丁点儿高兴,翻了个白眼:“你甚至都不打算请太医给我看看,万一我的身体能治好呢?” 李垣:…… 楚玉一巴掌甩在他脸上,骂道:“我就知道,你一点都不看着我好!” 李垣赶忙道歉,说道:“我绝对没有盼着你不好的意思,你要相信我。” 这样没有诚意的道歉,在楚玉这里只能再次得到一巴掌:“太医说我治不好了,你是不是高了坏了?” 李垣真没觉得有什么可高兴的,他觉得自己和楚家的联系又弱了两分:“神医谷有位薛神医,我正在争取他进京,等他来了让他好好为你调理一番。” 楚玉点点头,露出一副期待的模样。 “你有心了,我本来一直都怀疑你不想跟我生孩子。”楚玉难得好好跟他说话。 李垣听着这一句夸,心中竟然升起无限欢喜。 前段时间楚玉折腾的那么厉害,他心中难免怀疑,楚玉是不是已经完全不在乎他了,如今听到这话,只觉得误会解除。 “若是能让我有个亲生的孩子,便是让我折寿十年我也愿意。”楚玉如今的这个身体反正被绝育了,她胡乱发誓时没有一丁点心理负担。 李垣在一旁立马拍着胸脯表示:“玉儿,你放心,你一定能有孩子的。” 楚玉懒得装感动,直接说道:“反正你也一定比我先有孩子。” 李垣干笑一声,不太熟练地劝说楚玉:“别的女人,就算生了再多孩子,也比不上你在我心中的地位,只是如今没个继承人,陛下就算想选我也不好对百官交代呀。” 薛不要虽然还怀着他的孩子,但毕竟她已经假死,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 楚玉在心中嘲笑他痴人说梦,但面上却是一副被劝说住的样子,问道:“你想纳几个妾?三十个够不够?一个月一天,说不定下个月府里能有一二十位孕妇。” 一想到那个情景,李垣忍不住心向往之,毕竟,谁会嫌自己的孩子多,那么多孩子,总能有一两个聪明机灵的。 但他也得考虑自己那被楚玉快要掏空的钱包:“太多了,先纳两个吧。” 楚玉说道:“行,城东的宅子给我。” 李垣闻言一愣:“你不是说你不拦着吗?” 楚玉笑着说道:“虽然你嘴上说着我最重要,但我没有孩子,很没有安全感呀,有了城东的宅子,我才能安心给你纳妾。” 楚玉的逻辑非常僵硬,但架不住李垣没有别的选择,楚玉又喜提一栋豪宅。 当然,楚玉偶尔也会给他一点甜头尝尝,比如这段时间,天启帝一直在训斥齐王,明明是天启帝主动打压齐王,但在楚玉嘴里全都成了她的功劳。 偏偏李垣也没办法验证这些话的真实性,只能承了楚玉的人情,觉得自己离储位一天更比一天近。 齐王最近的日子特别难过,不仅挨了许多训斥,天启帝也在动手剪除追随他的力量,几个已经明显站队齐王的官员纷纷被贬,拔起萝卜带出泥,官场大面积洗牌。 相比齐王,李垣的政治势力虽然也遭到了清洗,但打击力度却完全不一样。如果说天启帝打了十分力,那打在齐王身上的有八分,打在李垣身上的只有两分。 这段时间天启帝偶尔还会赏赐梁王府,虽然赏赐的对象都是楚玉,但这落在李垣眼中,就是皇帝隐隐似乎有安抚拉拢之意,李垣还以为这是即将过继的前兆。 他甚至比楚贵妃这个当事人,更盼着封后大典的到来。 就这么盼望着、盼望着,李垣骨折痊愈的时候,终于熬到了封后大典前一天,楚贵妃已经怀胎四月。 楚玉胡乱画大饼:“姑姑想趁着明天陛下心情好,再进行一次劝说。” 至于劝说什么?李垣自动对号入座,觉得这是自己的太子之位在招手。 “只是可惜呀。”楚玉哀叹道;“你也太不争气了,纳了十个妾,辛苦这么久,还是一个孩子也没有。” 至于为什么是十个小妾,当然是因为先前的两个小妾一直没怀孕,楚玉一直在旁边阴阳怪气骂他无能,李垣着急了,一个接一个地纳,给了楚玉无数好处后,妾室数量达到了惊人的十个。 为什么李垣后宅没怀孕?理由特别简单呀,楚玉给他下了绝育药,除了薛不要怀的那一胎,他大概都不会有别的孩子。 而最妙的是,薛不要这一胎,因为怀孕时舟车劳顿的缘故,大概率还会像上辈子一样,保不住。 且薛不要的轻易怀孕还迷惑了李垣,让他觉得自己的身体没问题,只是运气未到,基于男人可笑又可怜的自尊心,李垣坚持不打算看太医检查身体。 “没有后代的男人像什么?你就是一只下不了蛋的鸡!”楚玉恶狠狠地羞辱道。 李垣被楚玉说得抬不起头来。 楚玉继续指点:“现在若是想让姑姑继续为你说话,你必须展现出极大的诚意来。” 李垣和楚玉打了太久的交道,他已经能够摸准楚玉的脉:“你又想要什么?” 楚玉撇了撇嘴:“我和姑姑缺你那点东西吗?我们都不在乎钱,我们只在乎你的诚意!” 李垣十分惊讶地看着楚玉,他都不明白楚玉怎么好意思说出这这种话。 楚玉理直气壮,说道:“还不是因为你在乎钱?我只是想要对于你来说最重要的东西罢了。” 李垣适时表忠心,抖了个机灵:“你对于我来说,最重要。” 楚玉直接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要不是明天就是封后大典,李垣还要见外人,楚玉高低要给他两巴掌让他挂挂彩。 “你居然骂我是个东西?”楚玉指责道。 李垣赶忙从地上爬起来,解释道:“我没这个意思,你不是个东西,你别误会!” 楚玉又是一脚:“你居然骂我不是个东西!” 她面上生气,心里却笑嘻嘻,“是不是东西”这个梗真是用处多多。 李垣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感觉似乎自己不管怎么说,都要被楚玉打。 他干脆直接走流程:“永宁街的一间铺面,你觉得够不够有诚意?” 楚玉小拳拳打在他的胸口,埋怨道:“太子之位就值这么点儿?就这?” 李垣差点被他的小拳拳打吐血,怕她再动手,赶忙补充道:“永宁街的三间铺面……” “我记得王府在永宁街有五间铺面。”楚玉说道。 永宁街地处繁华地带,那里的铺面日入斗金,极为抢手,也是王府的捞金机器。 楚玉一下子六间全要了,这简直是在挖王府的老底,李垣心都在滴血。 “这一次劝说过继,你有几分把握?”李垣问道。 “不如这样,我们以六间铺面为定金,等事成之后,你将王府其他的产业全都过户到我的名下,如何?”楚玉笑着说道。 这个诱饵,对于李垣来说,简直无法拒绝。 他虽然可能会失去钱财,但却即将成为皇后过继的嫡子,距离太子只有一步之遥。 一旦有了名分,哪怕没有被封为太子,但如果皇帝突然驾崩,他也是板上钉钉的继承人。 “三间铺面。”李垣试图讨价还价。 楚玉笑了,说道:“你要是不想过继,我就去问问齐王愿不愿意?” 李垣急了:“我只是说说而已,好玉儿,你别生气。” 楚玉冷哼一声,骂道:“这是皇位,不是街边的大白菜,你能不能大气一点?你再这样小家子气,还能干成什么事?” 李垣试图哄人:“玉儿,我们是一家人,你动不动就提齐王,可真让我伤心,再说了,王府的产业是我的也是你的,为什么就一定要过户到你名下呢?何必这么见外?” 楚玉说道:“说到底,我们没个孩子,我现在不拿着产业,以后还不知道会便宜谁,你既然说了也是我的,那为什么不能放在我名下,非要放在你名下呢?” 李垣立马不说了,说不过,完全说不过,他怕继续说下去现在就得给所有产业办过户。 楚玉到底赶在封后大典之前拿到了六间铺面的房契。 口袋饱饱之后,她说话都会变得格外动听:“夫君也不用妄自菲薄,虽然你没孩子、也闹出许多丑闻,但你运气好,陛下没孩子,对手齐王也没有多出类拔萃,你俩才干不相上下,我又是贵妃的侄女,陛下一直都属意你。” 楚玉又通过胡编乱造给了他一剂强心针:“我实话告诉你,你别看齐王跳的凶,但实际上他就是个磨刀石。” “你当初出京公干,本来是走个流程立了功劳后,陛下就会向朝臣提议立你为太子的事,啧啧,真可惜呀。” “你闹出那么多是非,陛下也犹豫了,这一观望就是四个月,你说你,为什么要弄出这么多事?” 李垣听到这话只觉得如同晴天霹雳,他压根不知道自己居然曾经离皇位这么近。 早知如此,那要何必这么着急着带薛子玉进府。 他仔细回想,当初自己为什么那么着急,似乎是因为薛子玉时长顾影自怜,展现出一副只能依靠他的姿态。 李垣不会反省自己,只会找尽借口将所有的原因推到别人身上,他现在就已经忍不住埋怨薛子玉。 “玉儿,我现在已经改了,你放心,我今后绝不会辜负你,你在我心中永远是第一位!”李垣信誓旦旦地保证。 楚玉立马问道:“那我和你母妃,同时跟你要百花园,你一定会给我咯?” 百花园是王府的一处产业,里面种满了奇花异木。 李垣很想问母妃为什么要跟他要百花园,但也知道自己如果说错话,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楚玉帮他夺嫡的本事很强,但坏事的本领更强。 罢了罢了,他就当自己是在提前付定金,说了一个完全不会出错的回答:“你想要百花园,我现在就可以给你。” 楚玉心满意足,说道:“你放心,这个月内,你的事就能办成。” 次日一早,临出门前,吃了定心丸的李垣还端着一副自己人的模样,对着楚玉抱怨道: “虽然才经历了蓬城地动和京城连日雷雨天,赈灾耗费不凡,但陛下登基多年,国库无比充盈,完全可以多花点银子,举办一个盛大的封后典礼,何必像如今这般简薄,真真是委屈了姑姑。” 楚玉在看小丑,但楚玉不说破。 这次大典确实简薄,但并不是皇帝不舍得,而是照顾楚贵妃的身子,所有会累着楚贵妃的流程全都取消,但那些折腾王公贵族的流程并没有取消,礼节之繁琐,压根不逊于元后的封后大典。 楚贵妃穿着厚重繁复的礼服,在天启帝小心翼翼的搀扶下,对着祖宗敬香之后,便被扶着坐在椅子上。 这次封后之事,也曾遭到部分朝臣的反对,主要声音全都来自于齐王派系,理由是无子,但全都被天启帝镇压。 天启帝并未对外公布楚贵妃怀孕的消息,表面上封后的原因是侍奉有功,但所有人都认定是因爱封后,对于楚贵妃的帝宠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梁王府众人观礼的位置在前排,但也只能看到女子端坐在高台之上的模糊身影。 宽大的礼服遮又盖住了新皇后的肚子,因而所有人都没发现她怀孕了。 李垣和其他王公贵族一样,对着新皇后行三跪九叩大礼,他望着高台之上那两道明黄色的身影,低头掩盖住眼中满是燃烧的野心,终有一日,他也会……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今天心跳得格外快,就好像自己似乎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封后大典选的日子很好,诸事皆宜,恰巧是上辈子李垣被立为太子的日子,那时候原身被确认怀孕,楚贵妃下了大力气,李垣才能有了太子名分。 但实际上,原身是被薛子玉下了假孕药,压根就是空欢喜一场。 此时王公贵族们全都被折腾的够呛,但却敢怒不敢言,新皇后因为是坐着受礼,压根不觉得疲惫。 李垣尚且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但太妃却神情凝重,因为距离原因,她看得不甚清晰,但也能模糊看到新皇后偶尔有虚扶肚子的举动。 她心中升起了一个不敢置信的猜测,但旋即她就告诉自己:“不会的,绝对不可能!” 典礼结束之后,楚玉入宫求见天启帝,第一句话就问道:“姑父多年都没有子嗣,您想要真相吗?” 天启帝闻言,整个人都怔住了。 多年前他被下毒之后,便被太医断定难有子嗣,这些年各种偏方玄学都试过了还是无人怀孕,直到楚玉带来了那枚神奇的丹药。 下毒的人是他的贴身宫女,他将她的关系网查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查出幕后之人,这件事就此成了一桩悬案,在他心头梗了许多年。 “你希望朕做什么?”天启帝问道。 太妃不知宫中风云巨变,她此时借着机会联络自己在宫中的暗钉。 “太妃娘娘,宫中没有异常,皇后只是不爱出门,负责照顾她的太医也没有露出异样,多半还是没有怀孕。”暗钉如此回复。 但太妃却还是觉得不对劲,按理说她们母子和楚家是合作共赢的关系,王府已经展现过自己的诚意,楚玉应该见好就收,但如今的楚玉太贪了,那架势完全是奔着绝户来的,王府都快被她搬空了。 “楚贵妃一定是怀孕了,不然怎么会突然加封皇后。”太妃忧心忡忡地对着李垣说道。 李垣却一向活得乐观又自信:“母妃放心,这次我过继之事,已经是十拿九稳,说不得突然封后就是为了我加封太子做铺垫。” 太妃却不像他这样乐观。 许是因为觉得太子之位唾手可得,李垣难得决定履行承诺,说道:“这段时间在我的劝说之下,薛神医同意进京,他要替薛子玉安胎,我答应了楚玉,也帮她调理一番。” 太妃闻言心下一动。 李垣又拿出一封信来,一脸惊奇地说道:“母妃,我竟然不知您和薛神医居然还是故交,他这封信指明了要交给您。” 信上封了蜡,没有拆封过的痕迹。 太妃打开,立面是两张白纸。 “母妃,怎么会是白纸?”李恒不解。 “可能是放错了。”太妃试图敷衍过去。 但李垣也不是傻子,说道:“母妃,我们是嫡亲的母子,您为何要瞒着我?” 太妃沉默片刻,到底还是拗不过儿子:“罢了。” 两张白纸在火上烤了之后,字迹方才显现。 李垣看完信的内容,顿时面色发白:“父王当年为何如此大胆?这可是杀头的大罪!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 太妃叹息一声,说道:“谁不怕死呢?你当你父王是为了谁?” 提起往事,太妃也憋了一肚子火:“明明都先帝的儿子,在天帝眼里,只有太后生的孩子才是宝贝,其他庶子命如草芥!你父王比别人差吗?他文武双全,但却被迫只能当个富贵闲人,你以为他甘心?” 李垣此时非常理解父亲当年的怨恨,因为现在皇位摆在他面前,他也无比渴望,就算让他付出所有他也一定要用力抓住。 太妃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皇帝如何受尽先帝宠爱又如何,还不是被你父王算计到了,他日你登基之后,必然要将你父王的灵位供奉在太庙!” 李垣点头:“这是自然,我还要追封父王为帝。” 李垣甚至连追封的称号都想好了。 “母妃,薛神医医术不凡,他信中的提议,我觉得应该答应。”李垣说道。 太妃脸一沉:“你就是舍不得姓薛的小狐狸精?” 李垣赶忙摇头,说道:“怎么会呢?母妃,我这都是为了您呀,薛竟有神医之名,民间传他有生死人肉白骨之能,您年纪大了,也需要有个神医好好为你调理一番。” 太妃闻言很是受用,但却不乐意这么便宜玉薛子玉,原本按照她的预想,无论是薛子玉还是薛竟都得死。 毕竟,只有死人才能永远保住秘密。 “母妃,您放心,薛神医在外面这么多年,都没有走漏半点风声,最重要的是,他和薛子玉名义上是师徒,实际上却是亲生的父女,他只有薛子玉这一个孩子,他知道轻重。” 太妃这才答应饶过薛神医。 当天楚玉从宫里回来,告诉了这母子俩一个好消息:“姑姑已经说动了陛下,明日就会在朝廷时宣布过继之事,稍后会正式行过继礼,说不得会和太子册封礼一起办。” 太妃听到这话,顿时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先前的猜测是想多了。 李垣欢喜得不亚于范进中举,他投桃报李,告诉楚玉薛竟即将进京之事。 楚玉闻言,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来,说道:“这样呀,真是太好了,我都要等不及了呢。” 李垣没有多想,只当楚玉是盼孩子盼疯了。 次日朝堂上,皇帝居然真的宣布过继之事,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 李垣先前的丑闻并没有被人们忘干净,此时再度成为他被攻讦反对的理由。 李垣站在那,一颗心忽上忽下的。 “只是男女私情罢了,小节虽亏,但不输大义。”李垣的追随者如此狡辩。 “可陛下亲口骂他不忠不孝!”齐王派官员说道。 “齐王不也被骂不仁不义吗?况且现在要过继他的人也是陛下呢!” 两派吵得不可开交。 李垣忐忑不安,生怕因为争吵,而让机会白白错失。 最终天启帝一锤定音,压下了所有反对之声,确定了过继李垣之事。 李垣信守承诺,让王府所有产业,全都送到楚玉名下。 一个月后,薛竟进京。 哪怕他已经做了极为细致的伪装,但他还是被抓住了。 怀孕五个月的薛子玉,也突然消失。 “夫君,姑姑告诉我,你过继的日子就在下个月,这毕竟是件大事,具体是哪天还要在朝堂上讨论,不过确定了,会连同太子册封礼一起。”楚玉难得温柔地送他出门。 李垣闻言,强行压住脸上的喜意,轻声说道:“替我谢过姑姑,不对,应该要称呼为母后,王妃,你马上就会成为太子妃。” 楚玉笑而不语。 李垣上朝时,走路都带风。 天启帝刚刚坐在龙椅上,看了钦天监监正一眼。 钦天监监正立马出列,说道:“下个月初五、十五、二十五都是黄道吉日,宜举行过继礼,恭请圣上裁夺。” 李垣很想定在初五,大礼一日不成,他就一日不能定心。 天启帝又看向礼部尚书。 礼部尚书立马出列,谄媚地说道:“陛下,礼部上下为了此事已经筹备多时,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言下之意,他们哪天都行。 李垣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不停祈祷天启帝选初五。 天启帝做沉思状。 只是还没有怎么等他选好日子,齐王的舅舅忽然出列。 “陛下,老臣要告发一桩骇人听闻的旧案!” 85王妃(完) 晚安 齐王的舅舅靖安侯突然站出来的时候, 李垣尚且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只觉得这老臣多半是在垂死挣扎,可能会找一些鸡毛蒜皮的小麻烦, 并没有当一回事。 “靖安侯, 你也太着急了,陛下话还没有说完呢, 就被你抢了话茬。”李垣的狗腿子出声埋怨道。 靖安侯完全不为所动, 扬声说道:“陛下,请容臣慢慢述来。” 天启帝看了靖安侯一眼,没说话。 礼部尚书此时却急着表现, 一脸谄媚地朝着天启帝说道:“陛下, 如今最要紧的是下个月的过继礼,靖安侯要告发的这桩旧案, 不如直接交由刑部或者大理寺处置。” 靖安侯却高声说道:“陛下, 臣要说的这种旧案,恰恰与这件事休戚相关, 身为人臣,当尽忠职守, 臣实在不忍心看到您被奸人蒙蔽!” 天启帝神色不明。 哪怕知道他要的那个真相即将浮出水面,但天启帝心情并不愉悦。 他的沉默不语, 此时被齐王派系的人理解为他并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生出是非。 齐王打了个眼色,由靖安侯打头, 派系的其他官员纷纷附和,跟在靖安侯身后下跪, 高声喊道:“陛下,国之储君事关重大,切不可轻忽怠慢!” 李垣心下焦急, 他此时像极了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不过他也真的确实输光了,他的家产几乎全被楚玉捏在手里。 为了这个太子之位,他付出的实在太多,他怎么能容忍有人还要给他使绊子。 “陛下,臣忠心耿耿,您千万不要听信小人的谗言!”李垣急声说道。 齐王在一旁跟着开口:“自来真金不怕火炼,你若真是清白无瑕,何必如此害怕呢?” 李垣瞪着这个老对手,质问道:“齐王,谁不知道你的小心思,如今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你非要捶死挣扎?若是被查出来你构陷储君,该当何罪!” 齐王冷笑一声,说道:“你还没被过继呢,就开始摆储君的架子了?你这是觊觎皇位多久了?就这么等不及?” 李垣赶忙看向坐在高台之上的天启帝。 天启帝此时神色复杂,眼中暗光一闪而过,他也没有想到,因为储君之争,朝堂上的官员分化竟然如此严重。 靖安侯本来就是齐王的舅舅,这便罢了,但礼部尚书原本可是他的心腹老臣,君臣相知相交多年,天启帝也没想到这样的感情终究毁在了夺嫡上。 天启帝看向李垣的眼神中能射出冷钉。 “国之储君,应当白玉无瑕,陛下,不如您先听靖安侯将事情说完。”宰相站出来说了一句公道话。 但在这个节骨眼上,每一个说话的人,落在天启帝眼中,似乎都背着另一重身份。 天启帝看着宰相,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跳上了齐王的船。 天启帝没有确定储君之前,对待朝堂上的事情他还能保持公正理智的态度,但如今他心中已经有了储君,看待他人的眼神自然就变得不够客观。 他是皇帝,一个承受了一十多年无子流言的皇帝,这些年他遭到了太多或明或暗的试探,他找不到下毒害自己的真凶,便觉得每一个兄弟都是凶手,兄弟、侄子都是要抢他皇位的人。 如今上苍垂怜,他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亲骨肉,别说这是个女孩 ,就算是个傻子、是个残疾,他也要将人送到皇位上去。 他背负了一十多年的流言蜚语、受了一十多年的憋屈,早就化成一股汹涌澎湃的执念,眼前这些人,不再是他的臣子、侄子,而全都是他孩子的对手、政敌。 他确实要打压李垣,但一样要趁着这个机会将齐王按死。 “既然宰相都开口了,那过继一事暂缓。靖安侯,你且说说你的就旧案。”天启帝说道。 靖安侯闻言脸上不经带出一丝喜色来,他的想法出奇的简单,李垣倒台,那天启帝就只能选他的外甥,家族富贵近在眼前。 “陛下,老臣要举报梁王之父,上一代梁王唆使宫人,对陛下下毒,致使陛下多年无子!此等丧心病狂之人,所生之子,绝不可以作为国之储君!” 此话一出,满朝哗然。 李垣面色惨白,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靖安侯,他尚且还不知道昨夜薛子玉失踪的消息,更不知道薛神医已经进京。 他觉得父亲做的天衣无缝,薛神医更是已经和他站在一起,他想不明白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为什么这么隐蔽的事情能被靖安侯知晓。 而对于其他臣子来说,给他们带来的震惊更大,因为他们甚至不知道皇帝没孩子是因为被人下了毒,他们还以为皇帝是没有生育能力。 “靖安侯,这种玩笑可开不得,你手中可有证据?”李垣的狗腿子高声质问。 靖安侯冷笑一声,说道:“若不是事实俱全,我又怎敢出言状告未来储君?” 靖安侯转头朝着天启帝,又是一副铁骨铮铮的忠臣模样:“陛下,当年老梁王下的毒来自一个叫李瑾的大夫,此人是鬼医传人,不仅医术无双,也极其擅长使毒。” “陛下,我父王向来忠心耿耿,为人恭顺谨慎,从未有过一日不臣之心!您千万不要听信小人的谗言,而误会了我父王!” 天启帝的视线在靖安侯和李垣之间门来回移动,朝堂上吵吵嚷嚷,但天启帝一直没有表态,他更像是一个旁观者。 “陛下,十年前我父王是倒在求药路上呀!他的忠诚,天地可鉴!”李垣急切说道。 十年前皇太后病重,急需岭南的一味药材,老梁王明明可以派手下去求药,却自己跑了一趟,最终没有承受住岭南的瘴气,死在岭南。 靖安侯冷笑一声,说道:“老梁王那时早就病体沉坷,本来就没有几日好活了,他故意前往岭南做出一副孝顺模样,药没有求到,反倒将自己折进去了,又给自己的儿子挣来了一个梁王的爵位,真真是好算计!” “你胡说!我父王的赤胆忠心天地可鉴!”李垣辩解道。 靖安侯嘲笑道:“先帝十子,你父王出身最低,乃是先帝酒后宠幸一宫女所生,素来为先帝所厌恶,先递给其他诸子分封,唯独没有给你父亲任何爵位,你还说这王 爵不是因为你父亲苦心算计而来?” 老梁王的身世是李垣的逆鳞,这件事此时被靖安侯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让他有一种当众脱光了衣服的羞耻感。 靖安侯慷慨激扬:“老梁王被先帝不喜,陛下却一直对他优容宽待,岂料老梁王就是一条毒蛇,恩将仇报,此人罪在社稷,天地难容!” “你血口喷人!”李垣冲上去,甚至想要对竟然靖安侯动粗。 靖安侯早有准备,一脚就踹过去,李垣瞬间门趴倒在地。 倒不怪他太弱,他这段时间门一直在养伤,武功本就疏忽许多天,再加上楚玉一直在折磨他,隔三差五就收拾他一顿,晚上睡觉都要担心楚玉在他床头扮演女鬼,他的身体早就被折腾虚了。 此时朝臣们也在小声议论着。 “都说梁王文武双全,怎么连靖安侯这一个老臣都打不过?” ”先前传言梁王因为怀抱女子而双臂骨折,我本来还以为是谣言,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这样弱的身体,真的能当太子吗?” “老梁王给陛下下毒,害陛下如此,他自己也一十多岁了还没个孩子,是不是也断了香火?” 李垣听着这些声音,恨不得捂住耳朵,他想要大声反驳,他有孩子! 靖安侯又开口:“陛下,梁王殿下几次三番阻拦微臣,他显然是心虚了,就算他没有参与这事,他竟然也是知情者!” 天启帝先前一直是一副十分看中李垣的模样,完全是把他当做太子来亲近,此时做戏做全套。 “靖安侯,你既然有证据,那就呈上来,是与不是,总要在众人面前分辨清楚。”天启帝语气平缓,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动怒。 李垣心中忍不住升起一抹期盼来,他觉得天启帝未必会完全放弃自己。 但靖安侯显然准备充分,开口道:“陛下,臣带的是人证!” 李垣心中有着不好的猜测。 满朝文武静静等待着,很快,两个人被带进了大殿内。 一男一女,一老一少,面容相似。 “薛子玉!怎么会是你?”李垣不敢置信的看着薛子玉,眼中满是被背叛的痛苦。 他以为人证是薛竟,却没想到薛子玉也倒戈。 他甚至都来不及细想被他好好安置在外宅的薛子玉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薛子玉脸色苍白,没有任何血色,原本四个月微微凸起的肚子,此时显得很扁平。 靖安侯再度开口:“ 陛下,这男子就是当年提供毒药的鬼医传人李瑾,下毒之后梁王卸磨杀驴,对李瑾追杀多年,李瑾改名为薛竟,在这一十多年间门,靠着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在民间门闯出偌大的名声。” “这女子名为薛子玉,表面上看他是薛竟的徒弟,实际上他是薛竟的女儿,也是唯一的孩子。薛子玉的另一个身份,是梁王的外室。” “四个月前,梁王因为一女子双臂骨折之事,京城传得沸沸扬扬,薛子玉就是这名女子。” 李垣:骨折的事情是不是没完没了了? 他感觉自己头上体虚的帽子似乎摘不掉了。 “梁王妃善妒,因为这女子与梁王闹得不可开交,甚至还进宫住了足足一个月,梁王为了挽回梁王妃,与薛子玉商量之后,薛子玉假死脱身,此女被梁王安置在梁王太妃的陪嫁宅子中,显然,太妃也知晓老梁王的筹谋。” 接下来,靖安侯有更精彩的表演:“梁王殿下虽然没有参与老梁王的计划,但他多半已经知悉前因后果,所以先前梁王出京公干,他和这位神医薛竟再次牵上了头。” 前面的内容李垣还能听明白,到了这里他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靖安侯继续帮李垣理顺逻辑:“至于为何明明要追杀薛竟,却变成再度联手,原因很简单,老梁王害了陛下,却没想到报应落在了自己儿子身上,他若是地下有知,应该也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也生不出孩子!” “我的外甥齐王已经有了五个儿子!梁王能不急吗?所以他就需要薛竟出手调理他的隐疾。”靖安侯还顺便小小地捧了一把自己的外甥齐王。 李垣赶忙解释:“陛下,臣没有隐疾!” 其他的事情李垣可以慢点解释,但这件事李垣反驳时极其大声。 只可惜,在场并没有几个人相信他,所有人都觉得他心虚了。 “薛竟答应帮他治疗,但又留了一手,薛竟此人同样极具野心,他想让自己的女儿成为未来的天子之母,所以,梁王殿下其他的妻妾没有怀孕,只有薛竟的女儿怀过孩子。” “可惜,昨夜薛家女受惊,孩子掉了。”靖安侯解释了薛子玉为何状态如此凄惨。 李垣看向薛子玉,重点看着她的肚子,那里一片平坦。 薛子玉眼中无光,神色灰败。 这个孩子怀相不好,她一直小心翼翼,不断催促父亲进京当她保胎,全没想到还是没有保住。 她甚至感觉到,因为这次落胎十分狼狈,她日后再想怀孕,可能就难了。 “陛下,这是薛家父女的供词。”靖安侯呈上两份供词,这都是他昨天晚上连夜严刑拷打的结果。 天启帝细细将两份证词看完。 过了许久,他叹息一声,说道:“薛家父女收监,梁王圈禁。” 天启帝并没有完全被靖安侯牵着鼻子走,他显然还要自己再审一遍。 但这个结果对于齐王一党来说,已经足够欢呼雀跃。 前段时间门,随着过继的事情尘埃落定,齐王本来已经心如死灰,但他却忽然收到了一封密信。 信中所言,道出了这桩尘封一十多年的陈年往事,然后是齐王也不没想到老梁王出身卑微,却敢冒这样的全天下之大韪,做下这样让人瞠目结舌的事情。 老实说,齐王的第一反应是怀疑。 但信中几乎是手把手地教他怎么去将这件事查实。 齐王不知皇后怀孕,此时仍然还理所当然地觉得梁王拉下去了就该自己上位。 哪怕他知道这件事有着巨大的风险,但他还是选择赌一把,他按照信中教的,查到了薛子玉的住处,又抓住了伪装精细的薛竟,这才有了今日这一场好戏。 齐王下朝时,走路都带着风,一些原本摇摆不定的官员,此时觉得到了自己要跳忠的时候,纷纷对这齐王示好。 齐王十分受用,照单全收。 梁王府突然被大批官兵团团围住。 丫鬟小厮们此时全都六神无主,不少人甚至已经开始抢夺财物想要偷偷逃走。 太妃此时拉着刘嬷嬷的手,问道:“打听清楚了吗?到底发生了何事?过继之事不是已经定下来了吗?陛下金口玉言的事!我儿今日上朝不是要定日子吗?怎么会变成这样?” 太妃实在太慌乱了,因而没有注意到刘嬷嬷躲闪的眼神。 “太妃娘娘,您先别着急,您要是稳不住了,王府里这么多人怎么办?”刘嬷嬷试图安抚。 太妃却实在冷静不下来,王府的家底都掏给了楚玉,如今却落得这样的结果,她如何能接受。 她第一时间门责怪楚玉。 “楚玉呢?她去哪里了?是不是她又干了什么好事! ” 太妃这段时间门所有的不顺全都来自楚玉,出了什么事只会归结到楚玉头上。 太妃还没有派人去找楚玉,楚玉倒是先来找她了。 “母妃,您真是害死我了!这样抄家灭族的大罪,你们凭什么敢的呀?”楚玉抓住太妃的肩膀用力摇晃。 她非常珍惜这一刻的发疯享受,毕竟太妃马上就要凉了。 太妃不明所以,但却被熟悉的恐怖支配着,脑子里再度昏昏沉沉,她甚至都没有机会开口询问楚玉事情的前因后果。 就是在这样的情形下,陛下的亲卫来了,要抓的人是太妃。 “你们凭什么抓我?我儿子是梁王,我是太子的生母!你们敢动我,绝对没有好下场!”太妃气急败坏地说道。 但亲卫压根不回答这些话,而是非常粗暴的堵住了太妃的嘴巴,押着人离开王府。 王府的几个重要管事、太妃和李垣身边的亲信下人也全都被带走。 刘嬷嬷离开前看了楚玉一眼,楚玉轻轻点头。 刘嬷嬷一脸安然,显然是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楚玉是通过剧情里的蛛丝马迹,猜测到皇帝的绝育可能和老梁王有关系。 原剧情里,薛子玉当了皇后,儿子被立为太子,但人心易变。 李垣一开始确实很爱她,为了她,杀了楚家满门,又将紫鸢打进冷宫,甚至一度只宠爱她一个人。 李垣并不是一个多么有能力的君主,他需要平衡后宫和朝堂,他的后宫有了越来越多的女人,哪怕李垣再三向薛子玉保证,但薛子玉一个没有根基的平民女,面对纷至沓来入宫的贵女们,并没有多少安全感。 当了太后的太妃,也不是个多么好的婆婆,不停地给小两口添乱。 在太妃的侄女入宫之后,薛子玉的危机感彻底爆发。 薛子玉的外挂是父亲薛竟,作为神医,总是能拿出一堆莫名其妙的毒药,薛竟帮女儿悄无声息地毒死了太妃,又帮女儿给李垣下了绝育药。 李垣的孩子不多,薛子玉生的占了大半,只有这样,她才能保证自己的儿子能坐稳太子之位。 楚玉得知这段剧情的时候,就忍不住联想到天启帝身上,待细细询问过姑姑,才知道天启帝真的是被下毒所致。 顺着这个方向,楚玉控制住了刘嬷嬷的独子,撬开了刘嬷嬷的嘴,并顺利将人发展为自己的内应。 刘嬷嬷跟着太妃这些年也做了不少恶事,这一次显然是活不成了,楚玉答应她留她儿子一命。 太妃的审讯,是天启帝亲自进行的。 太妃的嘴巴很硬,死活不肯承认当年的事,但架不住了刘嬷嬷跪得太快了。 刘嬷嬷不仅将这件事吐出来了,就连太妃在内宅做的那些恶事全都倒了出来,不仅有怎么折腾小妾的,还有不少太妃折磨原身的小手段,以及太妃私底下放出来的狂言狂语。 听到太妃母子打算登基后让所有妃嫔殉葬,天启帝大为震惊。 前朝才有妃嫔殉葬的旧例,本朝从来没有过这类的事。 天启帝虽然独宠皇后,但与其他妃嫔也有感情,他绝对不会想要她们去死。 他此时甚至在庆幸,还好楚玉送来了神奇丹药,还好他即将拥有自己的孩子。 他的孩子绝对不会下令让庶母殉葬。 “这个卑鄙的贱人!要不是我,她早就不知道烂在哪里,居然还敢背叛我!”太妃恶狠狠的骂道,她此时也反应过来了,他们母子之所以败得这么快,都是因为刘嬷嬷。 天启帝静静地看着太妃发疯。 等人骂够了、疯完了,天启帝发问:“朕自问待三哥不薄,他为何要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 太妃疯笑一声:“你居然不知道?你居然不知道为什么?你还有脸问!” 天启帝看着她,说道:“朕劝你还是配合一点。” 太妃无所畏惧:“如今事情败露,反正我与我儿共赴黄泉,何必要告诉你呢?” 天启帝看了身边的随侍一眼。 片刻后,李垣就被带了过来,陪着一起的还有一位刽子手。 天启帝依旧是一副平静的模样,开口说道:“原本你们是皇亲,哪怕犯下滔天大罪,也该给你们一个体面的死法,但既然你不愿意,那就先从你儿子开始,凌迟。” 太妃闻言目呲欲裂:“你不能这样做,我儿是先帝的孙子,他也是天潢贵胄,你怎能如此折辱!” 天启帝不咸不淡地说道:“要怪就怪他有个狠心的母亲吧。” 太妃崩溃了,说道:“我说,我什么都说!你知道我夫君为何在先帝朝没能封上王爵吗?因为你!那次狩猎,我夫君赢了你,几天后大封王爵,就独独漏掉我夫君。” “太后当年盛宠,我婆母因为说了一句酸话,不巧被先皇听见,就被冷落至死,你说他如何能不恨!” 天启帝听完,脸色未变,平静地说起当年的事。 “当年狩猎,三哥不仅赢了我,他的箭矢还差点射中了我,这一幕恰巧被父王看见。” “至于你的婆母,不敬中宫,难道不该罚吗?父皇本来要将人打入冷宫,但母后于心不忍,劝说之下,父皇仅仅是冷落而已。” 太妃毕竟不是当事人,此时听到另外一个版本,才知道丈夫当年说的全都是美化。 但她仍旧不知悔改,说道:“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天启帝说道:“朕是先皇嫡子,自幼便被立为太子,你的夫君在朕眼中从来都算不上敌人,朕有必要撒谎吗?” 太妃一脸颓然。 天启帝想知道的也不过是一个真相,如今得知了,他难免觉得索然无味。 至于自己的身体,薛竟也说了,他中毒一十多年,如今已经无药可救。 皇后能怀上这一胎,当真非仙家手段不能及。 “这母子一人,都不能留了。”天启帝轻描淡写的给出了对两人的惩罚。 太妃已知道死亡无法转圜,此时面如死灰不再挣扎。 但李垣却不一样,他忽然动了起来。 “陛下,陛下!我是您的亲侄子,您不能杀我!这件事我没有参与!我是无辜的呀!” 天启帝看着他,说道:“你确实没有参与,但你却是最终受益者,若是你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就将事情的始末告诉朕,朕不会与你计较。” 李垣满心后悔,但为了活下去,还在不停求饶。 “陛下,你不在乎我,难道也不在乎楚玉吗?她是皇后的亲侄女呀!” 天启帝一脸无情:“你难道不知道吗?玉儿早就想换个夫君,你实在不够听话。” 李垣还是说道:“陛下觉得楚玉是无辜的吗?她不是,如今王府全部产业都在楚玉手里!她……” 天启帝直接说道:“ 这些都是玉儿应得的。” 李垣犹如晴天霹雳,他不好过,也不想让齐王好过:“陛下,没了我,你会选谁当太子?齐王?此人居心叵测,绝不可轻信!” 天启帝脸上此时忽然露出一抹真心实意的微笑来。 “皇后有孕,朕即将迎来嫡出的太子。” 李垣这次真的人傻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皇后不可能怀孕!肯定是别人的……” 话没说完,李垣的嘴巴就被人打歪了,紧接着他就被堵住嘴巴,不被允许说出对皇后的污言秽语。 李垣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同样带着薛子玉回京,但这一次楚玉虽然反应剧烈,但是他冷了楚玉几天,楚玉就没有跟他计较。 他看着梦中的那个自己一如往常般对待楚玉,楚玉就跟没有脑子一样,依旧对他掏心掏肺,不停地在楚贵妃面前说好话。 他失去了第一个孩子,梦中的自己完全被薛子玉牵着鼻子走,压根不知道这次滑胎是薛子玉陷害楚玉,反而对楚玉恨之入骨。 楚玉却一直无怨无悔,甚至还帮他登上了太子之位。 但他登基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一杯毒酒给了楚玉,灭了楚家满门,让所有妃嫔殉葬。 他看着梦中的母亲被薛子玉害死,自己也被薛子玉还得绝育,晚年更是直接被薛子玉毒死。 李垣醒了过来,他隐隐觉得梦中的事情似乎真实发生过。 薛子玉对他并不是真心,只有梦中的那个楚玉才是真心实意,可是他终究还是辜负了。 “我要见楚玉!让我见见她!”李垣大喊大叫。 他并不是想对楚玉道歉忏悔,他只是想最后争取一下,看看能不能活命,毕竟楚玉从前那么爱他。 但他没有等来楚玉,而是等来了一杯毒酒。 到底是自己嫡亲的侄子,天启帝给他留了全尸,保全皇家颜面,薛家父女就没有那么好运了,直接被赐凌迟。 但好消息是,薛竟一辈子的医学研究汇编成书,落到楚玉手中,广传天下。 梁王母子身死,齐王派系顿时迎来一场狂欢。 但没多久,以为自己马上要当太子的齐王就遭到了天启帝猛烈的政治打击。 当他的竞争对手死亡的那一刻,齐王的作用也到头了。 四个月后,大着肚子的皇后出现在人前。 而此时,齐王派系已经被打击的七零八落,齐王本人也因十条罪状被圈禁。 楚玉以女流之身,在这场打击齐王的政治斗争中立下大功,被天启帝破格提拔入朝为官,担任礼部侍郎。 女子做官,还是礼部的官员,落在在那些酸腐儒生眼中无疑是一场讽刺。 所有人还没有意识到这是天启帝的一次试探,他们甚至因为皇后的怀孕,以为天启帝身上的毒已经解,今后后宫将会有许多孩子降生。 一个月后,皇后足月生下一名健康的女婴。 打一落地,她就被天启帝立为皇太女。 此时的官场,在经历天启帝几轮清洗之后,已经无人敢反对。 一年后,天启帝为楚玉选夫,按照系统的标准搞了一次古代选秀101,最终胜出的人是一个国公府的嫡次子,他比楚玉小两岁,温柔体贴,一心爱慕楚玉,完美符合系统的各项要求。 有了亲生骨肉的天启帝,许是因为心情好的缘故,比原剧情中多活了几年,但依旧不敌大势,在皇太女五岁那年驾崩,临终之前,将禁军交到楚玉手中。 楚玉没有辜负天启帝的期盼,协助皇后垂帘听政,辅佐新君,与朝堂上的老狐狸们周旋,最大限度为皇后和新君争取权力。 国孝三年期满,楚玉已经是国朝宰相,虽是女子,但处理政务时游刃有余完全不逊色于老臣,其他人完全抓不住把柄。 新君年满一十之后,太后放权。 但是在太后执政的十五年间门,楚玉创办的书院培养了无数优秀青年男女,科举之路对女子开放,朝廷里出现了许多年轻的男女官员,这些官员绝大多数都是来自楚玉的书院。 他们作为新君执政后的政治班底,优秀的个人素养,迅速为这个腐朽的朝廷注入活力。 女帝在位期间门,广开言路,收集贤才,开放海禁,远征诸夷,原本已经走向衰落的封建王朝,迎来了一次旷古烁今的中兴。 楚玉因为被紫鸢下了绝育药,没有怀孕过,她也懒得生孩子,索性就没有进行过相关方面的治疗。 她的如意郎君倒是想要个孩子,两人商量之后,过继了男方失去双亲的侄女,如意郎君性格淡然,无心仕途,反倒十分享受留在家中陪伴女儿的时光,将孩子培养得十分出色,未来更是成为继楚玉之后的第三位女相。 楚玉当了三十年权臣后退休,她在这个世界活到八十岁,寿终正寝。 [叮,任务结算!] [主线任务:避免满门被灭的惨烈结局。(已完成)] [隐藏任务:得到一个全心全意爱着自己的如意郎君。(已完成)] 楚玉眼睛一睁一闭,又来到了新世界,这是个现代世界。 她坐在餐桌前,面前摆了一碗白粥,对面坐着一个五十多岁、面相刻薄的女人。 此时女人开口说道:“光宗既然不回来,我就懒得烧排骨了,省得吃不完浪费。” 86吃绝户(一) 晚安 眼前的人是楚玉这个身体的婆婆, 名叫王翠花。 原身也叫楚玉,今年一十一岁,大学毕业刚刚一年, 一个月前生下一名女婴。 原身和丈夫陈光宗是大学同学,大一那年,陈光宗得知原身是一线家庭独生女之后, 对她展开猛烈追求,嘘寒问暖风雨不辍, 锲而不舍地追了足足有两年, 两人正式确立男女朋友关系。 大四那年原身父母因车祸去世, 家庭幸福美满的原身如何能承受这样巨大的心理打击, 一度抑郁崩溃,那段时间陈光宗一直陪着她, 帮她料理父母的后事。 原身走出父母过世的阴影之后, 对男友产生了极其严重理依赖心理。 毕业之后两人进入同一家公司,原身表现优异,被领导赏识,眼看着就要提拔, 但这时候意外发生。 明明做了保护措施,却还是不小心怀孕, 原身本来不想这么快养小孩,但也是在不忍心打胎, 陈光宗顺势提出结婚,原身答应了。 怀孕之后, 原身在公司里迅速被边缘化,因为怀相不好,哪怕是清闲的工作, 原身也无力承担。 在被人事部门委婉劝说之后,原身选择辞职,安心怀孕准备结婚。 陈光宗一开始承诺要给原身盛大的婚礼,但在原身怀孕之后,陈光宗的说辞变了,没有求婚仪式、没有钻戒、婚纱照没拍、甚至就连婚礼仪式也从原身一开始期待的户外草坪婚礼,变成了农村大席。 结婚的日子也一拖再拖,从平坦的腹部拖到小腹隆起,被陈光宗的老乡指指点点。 婚礼现场鸡飞狗跳,原身和伴娘们都被闹得狼狈不堪。 原身中途几次想要翻脸,但却全都被陈光宗劝说下,只能委委屈屈地接受这个自己并不情愿的婚礼。 婚后的生活也并不如意,小两口住在原生父母留下来的大房子里,但房子的主卧被陈光宗的母亲住着,另外两间次卧分别住着陈光宗的姐姐姐夫和外甥熊熊。 原身这个房子的主人,在这个四室两厅的大房子里只占据了一间最小的卧室。 家里住着太多陈家人,无论是婆婆还是大姑姐,甚至是姐夫和外甥,都不是个善茬。 婆婆和大姑姐专注挑事,姐夫经常对原身说一些暧昧不已的话,外甥熊熊更是个上天下地的熊孩子,原身怀着孕几次都差点被这个孩子推倒。 原身想要指责熊熊,但周围所有人都会拿“他还是个孩子”来开脱。 丈夫陈光宗无条件站在自己的家人一头,一旦婆婆和大姑姐说了点什么,他压根不听原身的辩解,夫妻俩陷入吵架争执,最终以陈光宗冷暴力,原身受不了道歉为终止。 原身想要离婚,却舍不得打掉孩子,更不忍心小孩出生没有爸爸,她只能像个客人一样住在自己的房子里。 原身第一胎生的是女儿,在医院产房外接到消息的时候,陈家所有人全都脸一垮,等原身出了产房之后,没有等来丈夫的安慰,反而让原身尽快养好身子准备生一胎。 产后坐月子更是一场噩梦,吃不好睡不好,原身被整得心情抑郁,几次想要轻生,但关键时刻总被女儿的啼哭声拉了回来。 原身咬牙想离婚,但陈光宗又忽然和软下来。 女儿四个月大的时候,原身又怀孕了,这一次生下一名男孩。 原身以为生了儿子婆家就不会再苛责,丈夫也确实给了她几个好脸色,甚至还在一胎一岁的时候,带着原身去国外旅游。 旅游的国家是原身很喜欢的地方,她以为自己苦尽甘来,却没想到这是生命的终止。 原身死在异国他乡,坠落山崖、一命呜呼,外国警方认定此事为意外。 丈夫陈光宗回国之后,拿出妻子的天价保单,获赔两千万。 陈光宗带着原身名下的三套房光速再婚,再婚对象是他的出轨情人,情人不能生育,将原生的儿子当做亲生儿子养大。 情人可不像原身这样好说话,结婚三个月就大闹一场,将姐姐姐夫和外甥全都赶了出去,原本对着原身作威作福的婆婆王翠花,日子也变得难过起来。 至于原身的女儿陈念念,在六岁以后就沦为这个家的小保姆,全家人想将孩子洗脑成扶弟魔,陈念念表面顺从,实际上有自己的心思,成年之后拿着搜集好的证据起诉父亲,让母亲的死真相大白。 陈光宗入狱。 陈念念却因为一时不察,被愤怒的亲奶奶一刀捅死。 楚玉叹息一声,可惜了这个好孩子。 [主线任务:顺利养大孩子。] 楚玉问道:“隐藏任务是不是给陈光宗买保险,然后杀夫骗保?” S13号摇头。 楚玉一脸遗憾,采用广撒网的模式猜隐藏任务:“难道是想要渣男后悔?折磨他生不如死?想离婚?不想离婚?” [隐藏任务:让陈光宗也体会抑郁到生不如死的感觉。] 楚玉眼睛一亮,这个她专业对口。 楚玉低头看了一眼桌子上那碗白粥,问道:“这就是我的晚餐吗?” 王翠花说道:“光宗说你喜欢吃白粥,白粥养人,我们老家可是只有生了儿子的女人才有的吃呢。” 楚玉抬头望过去,看到王翠花嘴巴上油乎乎的,显然这个老婆婆已经提前将自己喂饱了。 “陈光宗记错了,我要吃排骨。”楚玉说出自己的诉求。 王翠花翻了个白眼,说道:“你一天到晚都躺在家里又不干活,要吃那么好干什么?” 王翠花中年丧夫,一个人将两个孩子养大,过得十分辛苦,陈光宗上大学之前,家里一个月都吃不上一次肉。 因而在她朴素的观念里,肉是好东西。 所以,好东西必须留给她的儿女吃,儿媳妇是沾不得的。 哪怕冰箱里的肉食都是原身的朋友送来的,王翠花依旧不舍得给原身吃。 楚玉抬头看着这位好婆婆,嘴巴张开,轻声说道:“一、一、 三。” 王翠花不明所以。 读秒之后,楚玉站了起来,拿起桌子上那碗还冒着热气的白粥,扬手就往王翠花脸上泼去。 “你疯了吗?”王翠花吓了一跳,她只能庆幸这白粥在那放了已经有一会儿,没将她烫伤,但她仍然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 “你真是反了天了,等光宗回来我要跟他好好说说!看他怎么打你!”王翠花放着狠话。 楚玉完全没有当一回事儿,快步上前直接抓住王翠花的头发,紧接着将人扯到洗手池边。 楚玉关掉洗手池的出水口,打开水龙头,哗哗地往下放水。 “你干什么?你快放开我!你这个小婊子!”王翠花骂道。 楚玉也很干脆,重重一巴掌下去,打得啊她嘴巴都肿起来了。 “你居然敢打我!”王翠花肿着嘴巴质问。 但回应她的是楚玉新一轮的攻击。 王翠花成功地觉得害怕了。 “我说,我要吃排骨,你现在听清楚了吗?”楚玉问道。 王翠花愣了片刻,顶着两片香肠嘴以及肿得高高的脸颊,迟疑着点了点头。 “为什么回答这么慢?是对我不满吗?”楚玉找茬。 王翠花赶忙用力摇头。 但动作太迟了,洗手池里已经放了足够的水,楚玉抓起王翠花的头发,将人用力按进水池里。 系统帮忙读秒,感觉人快没了又扯出来。 如此几次三番,王翠花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记住了吗?”楚玉问道。 王翠花用力点头。 “去吧,一个小时之内,我要看到至少四菜一汤。”楚玉说道。 王翠花走到冰箱跟前,拿出几样冻货和鸡蛋,步履沉重地走进了厨房。 王翠花做的第一个菜是排骨,她拿起排骨甚至都不打算等解冻,就起锅烧油。 楚玉一巴掌打下去:“焯水都不会吗?” 原身怀孕之后,王翠花说是照顾孕妇,但做饭的时候烧肉从不焯水,做鱼从不去腥,主打一个原汁原味。 原身当然受不了,吃了几次之后,就主动接过做饭的活,哪怕怀孕要生了,都还是自己炒菜做饭。 这只是一个开始,原身怀相不好,怀孕十分辛苦,但王翠花却不管不顾,动不动拿“在乡下怀孕的女人一样要下地种田,生完孩子立马就能干活”“你们城里女人就是矫情娇气”之类的话来责备原身。 原身明明是辞职在家里养胎,但却越养越辛苦,干的活越来越多,没有半分轻松。 此时王翠花弱弱地说道:“我们以前烧肉确实不焯水……” 话音刚落,楚玉的巴掌也结束了。 “会了吗?”楚玉又问道。 王翠花忙不迭地点头,关掉火,倒出锅里的油,重新添水,给排骨焯水。 “这不是学的挺快的?以前怎么不会呢?”楚玉问道。 王翠花吱吱呜呜,压根就答不上来。 楚玉又是一巴掌打下去:“答不上来就是因为你在针对我,你就说你是不是找打?” 王翠花说道:“别打了,我是你婆婆,也是你的长辈呀!在我们乡下打长辈,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她试图跟楚玉讲道理。 楚玉笑了,先赏她两巴掌。 “你跟我充长辈?我的长辈全都死了,怎么,你想死?” 楚玉说完,随手拿起厨房的菜刀,作势就要往王翠花身上砍。 王翠花人都吓傻了,想不明白这个人怎么说动刀就动刀,没有半点征兆。 “别别别,我再也不说了,我不是你的长辈!”王翠花认怂了。 楚玉将刀子用力拍进菜板上,冷笑一声,说道:“活得不耐烦了就早点说,省得浪费粮食。” 王翠花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软弱好欺的儿媳妇,如今变得这样凶神恶煞,难道就是因为一碗白粥? 她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机械麻木地在厨房做菜。 楚玉拿着手机打了个电话,不是打给别人,而是唯一的亲戚。 这个亲戚被楚玉称呼为姑奶奶,她是楚玉父亲的姑姑,原身死后,姑奶奶没少偷偷接济过陈念念,但因为姑奶奶自己也不富裕,能给陈念念提供的帮助有限。 姑奶奶死后,将自己住的老破小房子给了陈念念。 “姑奶奶,我实在没办法了,你能不能帮帮我。”楚玉说道。 电话那头的女人,听了这话,立马说道:“小玉,你先别着急,我现在去请假。” 楚玉虽然喊一声姑奶奶,但对方的年纪和王翠花差不多,姑奶奶儿女早亡,一个人住在一栋老破小里,在一家小公司里当保洁。 楚玉打电话的时候眼睛还盯着王翠花,她动作慢了一分,楚玉立马踹一脚,王翠花不敢有任何小动作。 在监工的努力下,王翠花很快端上来四菜一汤。 楚玉尝了一口,然后又踹了一脚。 王翠花不明所以:“我、我我我没犯什么错误呀!” 楚玉一瞪眼:“你这不是会做饭吗?之前装什么?” 王翠花沉默。 虽然她会做饭,但是不想做饭,谁不想偷懒、舒舒服服地当婆婆呢。 紧接着,王翠花就眼睁睁看着,楚玉拿着电饭锅干饭,将一锅足够全家人吃的饭全部吃完,桌上的四菜一汤也干干净净。 楚玉吃完一抹嘴巴,紧接着又是一巴掌打过去。 “让你至少四菜一汤,你就真的只做四菜一汤,你是不是心里对我有意见?”楚玉质问。 王翠花真哭了,想不明白儿媳妇为何变得如此难缠,但她也不敢问。 “对不起,我下次一定注意。”王翠花麻利的道歉。 她此时虽然对着楚玉低三下气,但却怀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想法,打定主意要等儿子回来,好好收拾楚玉。 王翠花几次三番挑拨夫妻关系,她是想看到陈光宗动手打楚玉,但儿子只是冷战,死活不肯动手。 因为这个,王翠花越来越恨楚玉。 她这样想的原因也很简单,她年轻的时候没少挨丈夫的毒打,所以她很不服气,凭什么楚玉不用挨打。 楚玉早就通过原剧情猜测出她的心思,所以完全没把她看做长辈,动手打人的时候毫不留情。 “碗先放在那里,跟我来。”楚玉说道。 王翠花不明所以,跟在楚玉身后,进了女儿女婿的房间。 “把他们的东西收拾出来,一件不留。”楚玉说道。 “啊?”王翠花站在那没动。 “行,你不收拾,我来收拾。”楚玉说完,拿起卧室里的笔记本电脑直接朝地上用力砸去。 笔记本四分五裂。 王翠花看的心都疼坏了。 “你做什么死?这东西很贵的,要一万块钱呢!” 王翠花对钱财的看重在这一瞬间竟然压过了对楚玉的恐惧。 楚玉马上就让她清醒过来。 “你是真的不记打呀!”楚玉感慨道,然后又狠狠的收拾她一顿。 王翠花缩着身子像只鹌鹑。 “躲什么,又不干活?想偷懒?你早就说过,这个家不养闲人!”楚玉拿王翠花的话讽刺她。 王翠花不敢磨蹭,上前迅速收拾起这个房间里的东西,很快就收拾出了几个大袋子。 楚玉又带着她进的外甥熊熊的房间,将里面所有熊熊的东西都找了出来,然后全部扔到门外去。 “你要赶你姐姐走?”王翠花这才意识到楚玉的意图。 “怎么,你有意见?”楚玉说话时,双手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王翠花吓得缩了缩脖子,她哪怕心里有意见,此时也不敢说出来。 说来也巧,东西刚扔出门,大姑姐一家就回来了。 陈光莉带着丈夫赵明儿子熊熊,一家三口喜笑颜开走到了门口,就看见地上一堆袋子,打开一看,是他们的东西。 陈光莉不知道家里闹什么幺蛾子,但直觉脱不了干系。 “这是要赶我们走?这个家是容不得我们了?”赵明冷着脸说的。 陈光莉赶紧安抚丈夫:“老公,一定是楚玉在做妖,看我怎么收拾她!” 熊熊在一旁揉着眼睛说道:“妈,我困了,我想睡觉!” 陈光莉哄道:“好好好,你进去就先睡觉!” 至于小朋友的作业没写,陈光莉压根不在乎。 陈光莉拿出钥匙打开门,快步冲进去,看见了此时正作威作福的楚玉。 楚玉面前摆着一盘切好的水果,上面插了牙签,楚玉悠哉悠哉地吃着,完全一副大少奶奶的做派。 她妈王翠花恭敬地站在一旁,手里拿着把扇子,匀速给楚玉打扇,不像婆婆,倒像个下人。 看着这一幕,陈光莉的眼睛红了。 “楚玉,你凭什么让我妈伺候你?”陈光莉质问道。 楚玉看了一眼她手里的钥匙,心里责怪换锁的师傅来的太迟,到现在都还没来。 “把她钥匙拿了。”楚玉说道。 陈光莉莫名其妙。 但下一秒,她妈妈动了起来,将她手里的钥匙抢了过来。 “妈?”陈光莉一脸震惊地看着王翠花。 王翠花缩了缩脖子,不敢和女儿对视。 “ 妈,楚玉给你灌的时候什么迷魂药?你怎么像变了个人?”陈光莉质问道。 此时赵明搬着门外的东西走了进来。 一看到家里多了个男丁,王翠花立马变了个人:“快快,大明,赶紧给我按住楚玉,你弟媳妇疯了!” 虽然儿子没回来,但陈翠花觉得强壮的女婿也能打过楚玉。 楚玉笑了,她率先拿小喽啰开刀,一巴掌过去,连成一条线,同时打在王翠花和陈光莉脸上。 陈光莉被打的一脸懵,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尖叫道:“你居然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她朝着楚玉身上扑了过来,抬手就要往楚玉脸上抓。 楚玉怎么可能让她如愿,一脚将人撂倒在地,顺便又抓了一大把头发下来。 家里突如其来的大战,看得赵明一愣一愣的。 “赵明,你是个死人吗?你老婆被打了!”陈光莉大声喊道。 赵明一直垂涎弟媳妇的美貌,所以愣了几秒钟。 赵明压根不心疼老婆被打,他眼珠子转转,心下一动,觉得此时是个占便宜的好机会。 “老婆,我来帮你!”他说着这话,立马往楚玉身上扑。 楚玉哪里能不知道他那肮脏的心思,原身喂奶的时候,赵明就喜欢装糊涂赖在房间里不出去,每次都是被陈光莉扯出去了。 这样恶心的男人,偏偏陈光莉还当他是个宝。 赵明看似气势汹汹,但不到三秒钟就被楚玉踩在脚底下,还是最屈辱的用脸贴着楚玉的鞋底。 “啊啊啊,你居然敢打我老公!” 陈光莉看到丈夫被打,整个人就跟打了鸡血一样,从地上爬了起来。 出去抬手扯住她的头发,用力薅了几把,陈光莉的头顶瞬间秃了一大片,她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嚎叫。 熊熊此时也不困了:“坏女人,你敢打我爸爸妈妈,我弄死你!” 上小学的小朋友,嘴巴却很脏。 熊熊像个小炮、弹一样朝着楚玉冲了过来。 楚玉不打小孩子,她一向坚定地保护未成年人。 所以,她只是按住了熊熊,让他不能动弹之后,当着他的面的,将她妈妈和爸爸一起薅成了光头。 这不是剃头发,而是硬生生的扯头发,陈光莉和赵明痛得不知道喊了多少声。 “你们不知道好好教孩子,那我就只能好好教教你们了。”楚玉解释道。 楚玉又给夫妻俩一人甩了一堆耳光子,她觉得差不多了。 “滚吧。”楚玉说道。 此时满地都是头发。 光头夫妻俩顶着一张肿脸,但仍然还在嘴硬:“你凭什么赶我们走?这是我弟弟的家!” 楚玉一人一脚,然后拿起桌子上的刀:“不怕死就尽管留在这。” 除了拿刀时,眼神看着熊熊。 陈光莉害怕了,她不认识这个陌生的弟媳妇,哪怕这房子再好,也没有命重要。 她一瞬间就想明白了,拉着丈夫和儿子,捡起地上那几大包东西,慌忙跑了出去。 这一家人离开的时候,正好遇到楚玉的姑奶奶。 姑奶奶手里拎着一只已经处理好的鸡,老太太走进来之后,便看到满地的黑色头发。 “小玉,这是……”老太太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回见到这场景。 “陈光莉和她老公的头发,他们不想要了,我就帮忙拔了。”楚玉说道。 老太太听着这话,仍然是云山雾绕。 她又看向王翠花:“亲家,你的脸?这是被人打了?” 王翠花闻言眼泪落了下来,立马对着楚玉的亲戚诉苦:“老姐姐,你快劝劝你侄孙女吧,她对我再不满也不能动手呀!” 姑奶奶更懵了,她无法将眼前打婆婆的楚玉和记忆里那个乖巧懂事的小姑娘联系在一起。 “ 妈,这是姑奶奶,按照辈分,你应该喊她姑姑。”楚玉说完一巴掌就打在婆婆脸上。 王翠花虽然挨了打,但眼睛一亮,她看向姑奶奶,说道:“亲家姑姑,你也亲眼看见了,你快管管她!” 按照常理来说,姑奶奶应该要说说楚玉。 但这个老太太年轻的时候没少被婆婆折腾,王翠花往日的所作所为,又和老太太死去的婆婆一模一样。 老太太很难共情王翠花。 最重要的是,楚玉是她唯一的亲人。 “这个……这个……”姑奶奶支支吾吾,她不是很想为了个外人责怪楚玉,她觉得楚玉打人一定是有理由的。 楚玉帮她解围:“姑奶奶,我生完孩子之后产后抑郁了,得了一种特别想打人的躁郁症,我要是控制自己不打人,下一秒可能就想动手杀人了,我实在没办法呀。” 姑奶奶赶忙点头:“原来是这样呀,小玉,你太辛苦了。” 挨了半天打得王翠花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这说的真的是人话吗?没被她打死怪我命硬? 楚玉说完又打了王翠花一巴掌:“对不起,你那个眼神太讨厌了,我实在控制不住呀。” 王翠花捂着脸恨不得躲三丈远。 楚玉看了她一眼:“地上这么脏,妈你都看不见吗?” 王翠花赶忙去拿扫把。 楚玉带着姑奶奶进了卧室。 姑奶奶眼神满是担忧,问道:“小玉,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的状况似乎并不好。” 楚玉面对这个唯一的亲人,给自己的巨大转变打了个补丁。 “姑奶奶,陈光宗出轨了。”楚玉说道。 老太太吓了一跳:“他怎么这么!你这样的好媳妇他到哪里去找,他怎么就不知足呢!” 老太太还记得陈光宗对这原身嘘寒问暖的模样,原身这人又一直报喜不报忧,老太太只知道王翠花难相处、大姑姐贪婪,压根就不知道这段婚姻早就千疮百孔。 “陈家人重男轻女,他们怪我没有生个儿子,陈光宗想让外面的女人给他生个儿子,然后继承我这三套房产。”楚玉说道。 姑奶奶脸色巨变:“孩子,赶紧离婚!这种男人绝对不能跟他一起过!” 姑奶奶这些年见多了乱七八糟的事情,她从来不是那种劝和不劝离的人。 楚玉摇头,说道:“我不离婚,我要耗死他们!我要折磨他们!” 姑奶奶问道:“你的婆婆也知道他出轨的事?” 楚玉点头,紧接着将这段婚姻里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原身好面子,楚玉不在乎,都到了这个地步,她觉得与其害怕亲人担心,还不如一开始就坦白,这样不会造成信息误差。 楚玉又说起自己的意图:“姑奶奶,我不太会照顾小孩子,我想请你来照顾念念,工资按照育儿嫂来开。” 楚玉并不放心让陈家人照顾女儿。 姑奶奶摇了摇头:“我要你的钱干什么,你现在又没个工作,手头也不宽裕。” 老太太打定主意要免费帮忙。 楚玉说道:“我手头马上就有钱了。” 老太太不信。 楚玉也不强求,打算到时候直接强行塞钱,以后她也会给老太太养老。 “既然要给你带孩子,我回头将现在的工作辞了。”老太太下了决心。 楚玉没拦着。 外面的王翠花趁着这个机会,拿出自己的手机,躲在阳台悄悄打电话。 一个电话,打不通。 再打,还是不通。 一直打了十分钟,电话那头终于有人接了。 那头的陈光宗的声音有些喘:“妈,我在忙呢,领导就在边上,你一直打电话过来干什么?” 王翠花赶忙说道:“光宗你快回来,妈快要被你老婆打死了。” 大孝子陈光宗此时也不知道在忙什么,第一反应竟然是:“妈,我这边事多,今天回不去,你别闹了,有事跟姐姐商量就行。” 他压根不觉得楚玉会对婆婆动手,觉得这又是王翠花添油加醋的胡说。 王翠花急了:“你姐姐一家被她赶出去了!” 她身后就传来一道声音:“我说,你跟谁告状呢。” 王翠花转过头来,看到楚玉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顿时吓得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