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竟是我自己》 1. 第一章 地板上画好了血淋淋的献祭仪式阵。 所有窗帘都紧紧闭合的室内一片昏暗,没有开灯,只有三支蜡烛的烛光在摇曳。烛光里,白璃·博美惊恐地望着自己的丈夫,望着这个高大的男人在仪式阵边缘移动,小心地摆上指向银月少女的材料——月长石、一小撮苔藓和海盐。 然后,他举起了他和白璃才出生三天的女儿。 这小小女婴还没有白璃丈夫的手掌大,此刻紧闭着眼睛,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 这是因为白璃十几分钟前,听从丈夫的吩咐,给她喂了放了强效安眠药的奶。 如此一来,即便白璃的丈夫将脆弱的女婴放在了仪式阵的中心,还握着匕首,在女婴额头划出一道向下的伤口,女婴依然不哭不闹。 但白璃倒抽一口凉气,跪坐在一边的她,下意识朝那把还要继续下划的匕首伸出手,想要让这危险的东西离开她的女儿。 “咚——” 白璃的丈夫转身一脚,踢在白璃的腹部,将她踹飞,飞砸在墙上,打碎了贴在墙上的穿衣镜。 “呜……” 白璃应该发出了哀鸣,但眼冒金星的她什么都听不到,她熟练地蜷缩成一团,一只手捂住抽搐的小腹,一只手抬起护在身前。 她太习惯于丈夫第一击后,紧接对她狂风骤雨般的拳打脚踢,迅速藏好了脑袋和胸口等等要害。 却没想,到这次她摆好了姿势,后续的拳头却迟迟没来。 她花了一段时间才发现这点,等她抬起头,因泪水而朦胧的视野里,她的丈夫已经回到仪式阵上,拿着那把沾染血迹的匕首,重新在她女儿的脸上比划。 白璃的手指颤动了一下。 她想说“停下!”,想说“那是我们的女儿啊!”,但她口中只泄出了呻.吟的呜呜,因为抽痛甚至没法发出太大的声音。 她一直颤抖,一直颤抖,连重新站起的力量都没有。 当那把匕首再次落下,白璃呆滞地移开了目光。 她双眼放空看向出现裂纹的穿衣镜,知道会在镜中看到麻木的自己。 但没有。 破碎的镜子里,应该是她倒影的位置,出现了一个陌生人。 是什么样的陌生人呢?她说不出来。她分明在看着他,大脑里却只能出现“银色的眼睛”、“好像是个年轻人”、“男性”,等等模糊的形容。 这个陌生人长什么模样,梳什么发型,穿什么衣服,她一概不知。 这过于矛盾的感觉让她心中充满疑惑,白璃甚至一瞬挣脱了束缚她的疼痛和恐惧,借着这莫名的疑惑轻声问: “谁?” 在镜中望向房间中央,观察正在进行中的邪恶献祭的陌生人,收回目光,有些吃惊地和白璃对视。 “今天的梦有些奇怪,”陌生人自言自语,“竟然有人向我搭话。” 那不是白璃熟悉的语言,节奏和音节比这个陌生人更让人陌生。但他的声音直接响起在白璃的心灵中,不远处的白璃丈夫则没做出任何反应,似乎听不到这近在咫尺的言语。 全不耗费任何力气,白璃理解了他的意思,然后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 镜中的影子是邪恶之物,对着镜子说话,灵魂就会被镜子抓走。 这样的故事白璃小时候经常听老人讲起,但现实生活中,她从未听闻谁的灵魂被镜子抓走过,大约和教室里最后一排没人坐的座位、灯光照不到的小巷里漆黑瘦长鬼影一样,只是编造出的怪谈吧。 如果是真的,审判庭会检查每所学校每间教室的全部桌椅,光明之龙的教士会把每条小巷照得灯火通明,胶匠的手下也会收缴掉全世界的镜子,封印起来,让人们只能借水盆里的倒影梳洗。 白璃原本是这么认为,可今天,镜子里的影子真的说话了。 还是白璃先向这个陌生的影子说话的。 瘦小的女人僵在墙角。 “这还是第一次,”陌生人依然自言自语,不在乎白璃会不会听见他的话,“梦境发生了改变,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总之,”他的目光重新落在房间另一边的邪恶献祭上,看到女婴脸上的血时,那双银色的眼睛微微眯起,问道,“您不打算做点什么吗?” 白璃过了几秒,才意识到他在同她说话。 因为他说:“女士,那是您的女儿吧?” 白璃:“……” 她跟随陌生人一起看过去,更多的鲜血晃花她的眼。空气中充斥着血的腥臭气,她几乎要呕吐,再看到仪式阵上丈夫忙碌的身影,刚才忽略掉的疼痛,又重新自神经末梢窜起,跳跃。 “唔呃!” 她呻.吟着侧倒下的动静,得到她丈夫烦躁地一瞥。 要是再闹腾一点,他一定会过来再赏她几脚。 对此白璃什么也做不了,她没有任何能对抗她丈夫的力量,从过去到现在一直如此。 从她为逃离她父母和他结婚开始,无论她丈夫是换工作,还是辞职,还是逐渐和一些不三不四的鼠人混在一起,并要求她辞职回家,她都左右不了他的任何决定。 即便她不想答应,他也有无数办法改变她的意见,无论是用拳脚,还是用别的什么。 就像她其实根本不想和他孕育孩子,但他独自向源血之母的教士申请了培育,回来后直接将她打晕,抽了她的血,上交给了孕育中心。 她没法和他对抗。 她想活着,虽然有时候觉得还不如死了好。 “倒也不至于如此。” 镜子里的陌生人道,他向她投来怜悯的目光,嘴里却说着与怜悯截然相反的话。 他说:“你和他都只是没有魔力的普通人,力量上并无太大差距。就连职业者都可能丧生于普通人的乱槍下,要杀死一个普通人更容易。” 他示意白璃看仪式阵的另一边,那里倒着一只死掉的公鸡,绘制仪式阵的血来自它不情愿地献出。 公鸡的尸体边,一把细长又锋利的放血刀丢在地上,刀柄浸在血泊中。 “这把刀长度不错,”镜子里的陌生人比划,像是在教导她,“从那个位置捅进去,他甚至不会有力气回头砍你一刀。” 白璃的眼睛盯住了那把细长放血刀。 她惊讶于还有这个选择,她思考起这件事的可能性,但她还是无法动弹,颤抖是她唯一能做出的动作。 每当她深思要如何去拿起那把刀时,旁边丈夫的身影就如恐惧本身,向她大脑注入幻影,朝她心脏灌入冰块。 即便白璃竭力去想,结果也只是她的手脚愈发冰冷,仿佛被冰雪堆埋,挪动不得。 “……好吧,”镜子里的陌生人仿佛看出了她的胆怯懦弱,放缓了声音,出了第二个主意,“你发现了没有,其实你现在距离房间门只有几步。门反锁了吗?就算反锁你也可以悄悄打开。跑出去,举报给审判庭。你丈夫举行的是银月少女领域下的兽化仪式,仪式要求主持者活生生剥下自己直系血亲的皮肤。他看起来对剥皮这项工作不太熟练,我向你保证,以审判庭的出警速度,审判官们抵达你家时,你女儿还活着。” 白璃嘴唇蠕动了两下。 陌生人:“担心说话会被你丈夫听见吗?没事的,不用出声,你只要在心里回答我就行。” 不,白璃想说的不是这个。 无论是去拿起刀,还是去开门,白璃都动不了,她想这么告诉陌生人,却也羞耻于道出。 她挣扎了几秒,最终于心底说出的,是:“求求您……” “啊。”陌生人无意义地感慨。 “求求您,帮帮我,以后无论您要我做什么,我都……” “对不起,”镜子里的陌生人很遗憾地打断,“我不能干涉我的梦,即便是像这样和人说话,这几年来都是第一次,更别说干别的了。” 您不应该是很强大的邪恶存在吗? 白璃想问,但失去最后希望的她说不出任何话。 “等等,”镜子里的陌生人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是因为你和我说话了吗?我貌似可以……做个尝试。” 希望又重新燃起,白璃将那些自古传下的禁忌抛在脑后,说出了老人们叮嘱过,绝不能在不知名存在面前说出的话: “我向您祈求,”她落下热泪,“我的名字是白璃·博美,我向您献上我的一切,只要您能挽救我的女儿,我可以为您做任何事。” 镜子里的陌生人沉默了片刻。 “你,”他似乎有些纠结,“女士,有时间的话,去你本地审判庭驻所的宣传室看看反诈传单吧。” 您不愿吗?白璃感觉浑身更冷了,她的内脏仿佛裸露出来迎着冷风吹。 这瑟瑟发抖的模样实在叫人看不起,但镜子里的陌生人只是叹息。 “看在你是梦里第一个和我说话的人的份上,”他道,“我应允了。” 白璃闻言来不及欣喜,就为眼前的一幕张大嘴巴。 她看到镜子里的陌生人身形变幻,被裂纹分成数块的镜子里,出现了一个个犬人中的博美。 这些博美犬人有乱糟糟的白发,和树立头顶的一对小小犬耳。 她们右边的犬耳上都有一块幼年受伤导致的明显斑秃,没错,这些博美犬人全都是她自己。 碎裂的镜子里,白璃或是哭泣,或是瑟瑟发抖,或是满身伤痕,两眼放空。但她们齐齐开口,吐出的是那个陌生人的嗓音。 “来,看着镜子。” 她,不,应该是他说,变成白璃样貌的陌生人,面上露出从未出现在白璃面上的严肃神色。 “斩断情绪化为的锁链,镜子里倒映的,是你真实的欲求——” 那些哭泣的,恐惧的,麻木而踟蹰的白璃消失了。一个平静的,乌黑眼珠里闪耀锋锐冷光的白璃,出现在镜子中。 与他对视的一瞬间,恐惧和寒冷倏然离白璃而去。她的表情变得和镜子里一样,她的心脏则平稳跳动,向四肢泵入滚烫的鲜血,带给她身躯轻盈的力量,让她能够站起。 现在,可以去开门,去找审判庭了。 但转过身的白璃,眼中映入她丈夫的身影。 失去恐惧的滤镜后,这个男人依然高大,黝黑的皮肤却没有光泽。 男人很久没有往家里拿钱了,白璃每天只能做点清水面条,犬人是对肉食比较依赖的种族,这样的饮食让他看起来肥胖又水肿,肌肉也消减了很多。 白璃又看向她的女儿。 刀痕从女婴的额头划到了胸口。 她应该去偷偷打开门,跑去审判庭。 明知道这点的白璃背向门,悄然靠近仪式阵。她安静地从血泊中捡起了刀,又安静地朝她的丈夫走去。 *** 喷溅的动脉血落到镜子上。 镜子里的人打了个哈欠。 【你在萌发】 自遥远的高处,有谁对他说。 今天的梦实在很奇怪,林想,闭上眼,又睁开眼。 他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刚刚在地铁上睡着了。 为您提供大神 宁世久 的《邪神竟是我自己》最快更新 1. 第一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2. 第二章 这并不是普通的地铁。 所谓普通,是和林十五岁前所在世界的地铁做比较。那时他所知的地铁是大城市里广受欢迎的公共交通工具,挤满了工薪阶级的社畜,上下课的学生,带着孩子的老人……明显可以看出,地铁的乘客都是普通市民。 但这个世界的地铁不一样,作为唯一连通城市与城市的交通工具,比起运载人类,它更多承担运载货物的职责。少数可以搭乘地铁的,是拿到通行证的大商人,派遣中的官方人员,以及防备黑暗中怪物袭击的审判官小队。 林也是一名审判官,不过他今天的工作不是在地铁上巡逻。 他正在出差返程中,因为在上个月的行动中获得表彰,隔壁方钠市的审判庭下辖学校,邀请他去做一次演讲,演讲主题是《仪式师如何在前线战斗中进行自我保护》。他们给差旅费给的很大方,林毫不犹豫答应了,来回还带了特产倒卖,可以说小赚一笔。 这本是很值得高兴的事,却没想到,他会在返程的地铁上,碰到顶头上司。 尖晶市审判庭的审判长,矛盾双生的人间使徒,“炽冷双槍”灰翠·多弗尔。 审判庭并没有规定审判官不许做生意,但成为审判官即意味社会地位的提升,工资与福利足够审判官全家一起当体面人了。 既然是体面人,那在没什么平民的地铁上,自然应该维持良好的仪态,而不是一点也不体面地肩背手提大包小包,上车时还不小心掉了一包,滚到上司脚边。 当时林和上司对视,比他高一个头的上司穿着白西装三件套,还外罩了一件白色大衣,纤尘不染得仿佛摆在教堂供人膜拜的石膏雕塑。而林,他若非穿着审判官制服,那简直像是在逃难,完全不应该和上司出现在同一幅画面里。 但上司弯腰捡起他滚地沾灰的小包,还向林伸出了手。 “来,你手上那些给我。” “审判长……您知道,我搬得动。” “仪式师在战斗中,必须保证一只手不离开他的密书,这是你在演讲上说的吧?地铁站太靠近穹顶,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要做好战斗的准备才行。” 林当时有些惊讶。 别误会,他并不惊讶上司想帮他分担行李,虽然调到尖晶市审判庭总所才两个月,但两个月的时间已足够他了解,这位只比他大七岁的顶头上司,是怎样一位看到别人需要帮助就上前的老好人。 林惊讶的是,上司从哪里知道他的演讲内容? 他没有在学校大堂里看到上司啊? 更奇怪的是,本该坐镇尖晶市的上司,竟然出现在方钠市地铁站。 秘密任务?算了,反正不该是林应该问的。 总之,上司帮林拿了一部分行李,送到林的车厢。之后上司马不停蹄去地铁上的审查官小队视察,还拒绝了林的跟随请求,表示仪式师作为辅助职业应该好好休息。 自己卷的同时拒绝下属加班,真是位好上司。尖晶市审判庭总所良好的工作氛围,有这位顶头上司一半的功劳。 心里大声夸奖的林确实很累,他独自在车厢坐了一会儿,竟然直接睡着了。 这一觉睡了三个多小时,林醒来后,发现上司就坐在对面。 短发与耳翼皆雪白,眼眸粉红的多弗尔鸟人收回凝望窗外的目光,因表情太过严肃而略显霜冷的面容,刹那绽开浅浅笑颜,对林道:“时间刚好,我们快到尖晶市了。” 林睡着前,车厢里灯光明亮。也不知这位上司什么时候来到的这间车厢,因为发现林睡着,他将灯光改做昏黄的夜灯。 现在,这盏小小夜灯的光打在上司的侧颜,衬得这个本就眉目柔和的男人温柔得不可思议。 多弗尔鸟人都这样吗?毕竟是白鸽,又圣洁又温柔。 林试图套用穿越前那个世界的刻板印象,揉了揉脸起身坐正,道: “您辛苦了,不累吗?” “我这样的高级职业者在体力上远超普通人,本就该多承担一些工作吧。”上司说。 “嗯,”林点点头,直接道,“您既然没说不累,那就是累了。” 上司闻言眨了眨眼。 他好像思考了一下该如何回答,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我不累”,只竖起手指在唇前。 “林,”上司笑道,“这话不要在别人面前说。” “因为公众需要一个不知疲惫,精力充沛的审判长?” “他们需要安全感,而我能给他们安全感,这并没有什么。既然我能做到,我当然应该去做。” 上司说得很真诚,但林闻言想叹气。 审判庭不在尖晶市《劳动法》的管理范围内,这真是一件可怕的事。 但深究原因,本质是这个世界与和平毫不相关。既然邪.教徒与怪物不执行最长工作时间规定,与他们战斗的审判庭当然也不会执行。 林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 “距离到站还有半个多小时,您可以小憩一会儿,我来帮您警戒吧。”他抬起头说。 “我现在不能睡。”上司垂下目光,有些为难。 果然有秘密任务,必须保持警惕?林猜测。 “没事,”上司又抬起眼,他看着林的时候总是笑着,“每次和你说话都很放松,我们可以继续聊聊吗?” 你作为上司都这么说了,不然呢? 林是零零后不错,但他不打算整顿职场。 “聊什么?” “嗯……刚才睡得好吗?” “说实话,不太好。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上司闻言挑眉,他并没有询问林梦的详细内容,只道:“有时候银月少女的力量会入侵凡人的梦境,我想我不需要警告你,祂是多么强大的邪神……如果你真觉得这个梦不太对,这几天务必小心,要不然,先在总所的休息室住两天?总所提供的防护还是很强的。” 嗯,这个梦,好像确实和银月少女有关。 梦里那个献祭仪式阵清晰得像是画在了林的脑沟里。 当然,他作为仪式师,背过上百个效果不同的仪式阵,早就对各种乱七八糟的图案总结出一套自己的记忆方法,一眼记图在他这里不是难事。 而银月少女的兽化仪式,本就是很常见的一种邪.教献祭仪式。只算这参加工作的半年,林就查办过五场同样的献祭,整个仪式阵他闭眼都很画出来。 问题在于,梦里的仪式阵,未免太清晰了。 包括那个博美犬人和她的丈夫,林此刻仍然记得他们的面容,还能吐槽一句,博美犬和大丹犬在一起实在太不匹配。 林拿起他的密书翻开。 密书是仪式师的知识副本,有些仪式的代价是和仪式相关的知识,进行完仪式相关知识就会直接从仪式师大脑清空,这个时候就需要重新记忆。 同时,还有许多有毒的知识。这种知识强行去记会造成精神灵魂上的污染,使用时必须放空大脑,保证朗读时知识从光滑的大脑皮层上溜过去,不在脑中留下一点痕迹。 密书的作用不止这两种,比如现在,林从密书上撕下一张画好仪式阵的纸,用打火机点燃,默念祷词。 祷词念完,漂浮的摇曳火焰颜色纯正,可以得出“精神色相清澈”的检查结果。 林合上密书,道:“好像只是单纯的梦。” 上司高兴地替他松了口气,“那真是太好了……不过,也不要放松——” 咚! 什么砸在车顶上的声音。 小小的车厢里两人静默,片刻—— 咚咚咚咚! 林的上司已经站起,红光在他身周闪烁,手槍、霰弹槍、狙击槍……一把又一把枪械从其中浮现,跟随在他身侧。 林不需要询问,从上司的态度就能看出,这动静绝不会是地道上方的石头掉下来砸了车。 “我去照看普通人。”林说,一手拿着密书,一手提起一个牛皮箱。 上司朝他点点头,转眼就从车厢中消失了。 瞬移护符,真有钱。 林想,在刺耳警报声里,提起箱子开门来到走道上。 这节分成数个独立房间的高级车厢,除了他们外还有七八名乘客。这些乘客动作或快或慢,全在警报声里打开了车厢门上的小孔,直接从里面架出了槍。 毫无疑问,敢来往于城市之间的人,讲究的就是一个武德充沛。如果摸上地铁的是瘦小的食尸鬼一类,都不需要审判官小队出手,乘客们可以直接乱槍将怪物打下去。 但失去理智的食尸鬼没有那个速度袭击行驶的地铁,今天的敌人是—— 咚! 车顶上又是一声巨响,听声辨位的林直接奔到一个车厢前,砰地拉开车厢门。 这间车厢里的乘客是两个高大熊人,他们端着步槍对着车窗外射击。车窗已被打碎,只见覆盖黑毛的巨大爪子攀在玻璃破碎的边缘,爪子后面,露出一只布满血丝的拳头大眼睛,充满恶意地透过车窗往内窥视。 是兽化人。 在兽化之前,他应该是一个鼠人。 所有兽化人都和银月少女有关,林觉得今天这位邪神出场实在太多。 步槍射出的子弹打在兽化鼠人身上,兽化鼠人流了点血就愈合了。凶恶的敌人看起来甚至没感到什么痛苦,另一只爪子也攀上车窗边缘,肌肉鼓起,冒出热气,打算将这碍事的钢板撕开。 两个熊人惊恐地后退,在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开槍的时候,车厢门口响起一道冷静的声音。 “让开。” 熊人们本能听从了命令,两个高大的身躯一左一右贴在了车厢的墙壁上。没了阻挡,兽化鼠人直接看到了站在车厢门口的林,和他身上那件装饰鲜红肩章的黑色风衣。 一个审判官。 这个年轻的审判官一头凌乱的及肩黑发,黑发下双眼覆盖白绷带,仿佛盲人,只露出苍白的嘴唇和下巴。他胸前挂着数枚宝石吊坠,左手臂弯抱着一本巨大的硬装书,脚边上是打开的牛皮箱。 密书……一个来不及画仪式阵,也没有其他职业者保护的脆弱仪式师。 虽然奇怪为何无法从气味与外形上分辨出这个审判官的种族,但那不是什么大事。 兽化鼠人发出嗤笑,车厢钢板在他的巨力下扭动,已经扯开了一条缝。 更多可活动空间让兽化鼠人将整只长满了刚毛的手臂挤进来,他挥动爪子向门口的审判官抓去,却没想到,脆弱的审判官反而迎着他的爪子上前。 林的黑色风衣内侧,一个提前画好了的仪式阵陡然闪光。 他右手打了个响指,从牛皮箱里拿出的小玻璃瓶破碎,里面圣化过的酒精直接消失。 一团炽白的火猛地将兽化鼠人包裹,兽化鼠人在火中惨叫,从奔驰的地铁上掉了下去。 为您提供大神 宁世久 的《邪神竟是我自己》最快更新 2. 第二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3. 第三章 二十分钟后。 遇袭后加速的地铁,抵达尖晶市车站。 整个车站已全面封锁,穿灰色制服的军方士兵和穿黑色风衣的审判官们急匆匆跑过站台。下车的乘客也被拘束在站台上,提着行李忐忑不安地聚在一起。 “下一个。”林打着哈欠喊道。 熟悉的熊人小心踏入用粉笔画在地上,半径一米的仪式阵。双眼蒙着绷带的仪式师盘腿坐在仪式阵的一端,面前点燃着一根火光明亮的蜡烛。 仪式阵中心摆着一枚指头大小的黄钻,熊人一靠近,它就放出多色的光彩,连带林面前的蜡烛火光也变成了白色。 “请和我一起念,”林的语气不带起伏道,“照耀大地深处的光明之龙啊。” “照、照耀大地深处的光明之龙啊。”熊人开口就磕巴了一下。 “您也照耀XX的灵魂,这个XX填你的名字。”林继续说。 “您,您也照耀X……您也照耀蜜嘴·瑞赛斯的灵魂。”熊人羞红了脸,努力捋直舌头。 林面前的白色烛光染上了一点灰暗,熊人顿时紧张起来。 不过林的表情没什么变化,直接道:“压力太大,精神上无污染痕迹。出去吧,下一个。” 大大吐出一口气,熊人脚步轻松地走出仪式阵,他的旅伴,另一个熊人,脸上挂着和数分钟前他如出一辙的表情,圆圆耳朵笔直竖起,小心翼翼踏入仪式阵。 结束对全部乘客的检查,怀表上的时间早已超过标准下班时间。林将擦掉粉笔痕迹的拖把放进车站盥洗室,出门发现,那两个高大的熊人不知为何没有离开,反而在盥洗室门口等他。 身高一米七六的林,抬头和身高两米多的他们对视,“……” 没事,他才十八岁,林安慰自己,他还有可成长空间。 但种族差距恐怕没法抹平。 两个熊人完全不觉得自己走在路上就是对矮个子的攻击,其中一个上前,朝林伸出手。 林同他握手,熊人高兴地给自己和自己的兄弟做了自我介绍,说他们都是厨师,然后腼腆道:“没想到您竟然是两个月前解决了苦艾公寓连环杀人事件的那位‘盲目之书’!真是感谢您救了我们兄弟的性命!我们没有什么好报答您的,十六层的默默熊餐厅是我们家的餐厅,请务必赏光,我们想亲自下厨招待您!” 十六层,富人区。 默默熊餐厅,即便是林也听说过的高级餐厅。 普通的主厨可没必要搭乘地铁往返于两个城市,与其说他们是厨师,不如说他们是餐厅老板。 林露出笑容,嘴里却说道:“抱歉,您也看到了,最近审判庭很忙……下次一定。” 熊人意识到林委婉的拒绝,露出遗憾的表情。他还想说点什么,林突然转头看向从他身后经过的另一名审判官,接着很惊喜地追了上去。 “掠风秘书!” 林一边喊,一边手搭上同事的肩膀,推着他一路小跑,离开两个熊人的视线。 从身后经过的一队士兵将两边隔开,林才放慢了脚步,手也从同事的肩膀上放下,问:“掠风秘书,今天的加班补贴怎么算?” 掠风·戈登是一名戈登犬人,换句话说,是金毛。 他有着一头灿金短发和垂下的毛茸茸犬耳,鼻梁高挺,脸部线条硬朗,无论在林穿越前的世界还是这个世界都能称一声大帅哥。 现在这位大帅哥斜暼林,道:“加班补贴那几块钱可不够去十六层的餐厅吃一顿。” “先说多少补贴。”林不让他偏离话题方向。 掠风秘书没好气瞪他,“我们尖晶市的审判庭怎么有你这种吝啬鬼……给你算五块,你还有三十公里范围通讯仪式的材料吗?有的话再陪我加一会儿班。” “那要加上非战斗向辅助人员的外勤补贴和我的残疾补贴……” “这种事你能不能去找会计?” 金毛大狗恼怒得耳朵都要竖起来,不过林虽然在话里和他拉扯,脚下却没有推脱,快步跟着他走到站台末端,跳下来到铁轨边。 双目覆盖绷带,但黑发审判官视野完全不受影响,跳下的时候还能分心去解开束缚在手提箱上的密书,将书捧在怀里。 和林小臂一样长的硬装书在没有人翻阅的情况下自己打开,翻到某张已经画好的仪式阵上,林边跑边阅读仪式阵旁边的笔记,同时问: “传音仪式的目标是?还有,审判长怎么了?” “嗯……” “你是审判长的秘书,肯定是为了他才过来的。我有汇报我在地铁上遇到了审判长,我可能是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出什么事了?” 还在犹豫中,就被比自己年轻很多的同事语气平板地抢白,掠风秘书总有自己跟不上时代的错觉。 但他已经点名了林参加任务,没有什么可反悔,迟疑了一下便直接道:“现在无法联络到审判长,可他必须按时抵达一个地方,再不回来就要迟了。” 话音落,奔跑在铁轨上的他们远远听到一声槍响。 两人立即加快了速度,掠风秘书从背后解下了盾牌,人护在林前面。 林则举起之前用过的那枚黄钻,念道:“光明!” 黄钻是指向光明之龙的宝石,林曾经多次用这枚黄钻当光明之龙领域仪式的核心,此刻念出特定关键词,黄钻内部积累的力量顿时释放,温暖的光将黑暗的地道照得通亮。 光亮的边缘,一道影子像是头发遇到了火,快速缩回黑暗里。 “破邪斩!”掠风秘书暴喝。 金毛大帅哥反手从腰间拔出一把手槍,砰地就朝影子缩回去的方向开了一槍。 “……”不管看过几次,林都对这个世界喊着破邪斩然后开槍的行为无言以对。 附上破邪能力的子弹激起黑暗中生物们的愤怒,虽然它们依然不敢进入光亮的范围,却不妨碍它们远远发动攻击。 十几枚石子嗖嗖飞来,每一颗上都挂着脏绿色的可疑液体。掠风秘书抬起盾将这些石子统统挡下,却不想下一秒破空声来自身后。 “林!”他大声提醒,蹲在他身后打开了牛皮箱翻找的林默不作声,先抖开了一面白布。 白布上同样是画好的仪式阵,林抬手往白布里撒了一把铁屑。 “我以我的名义向您祈祷,矛盾双生,守护是对抗破坏的正当行为……高级力场偏斜!” 白布上的仪式阵带着铁屑一起消失,林挥动白布,飞来的石子像是打在了无形的盾牌上,偏转飞向另一个方向。 倒是掠风秘书疑惑了一秒,挡挡毒石子而已,要用到高级力场? 林再次挥动白布,这回和不知何时从上方垂落的一条树根对抽了一下,力场将树根抽了回去。 掠风秘书用他的破邪斩向树根啪啪开槍,树根诡异地鲜血直流,抽下来的力道更大了。 他立刻向林跨出一步,将盾牌高举,迎上树根。 黑暗中的敌人顿时找到机会,更多的石子射了过来。 林扬起白布,下一秒却停下的动作。 他看到黑暗中有红光闪过,然后少说几十根红色光束从远处疾射而来,于惨叫里穿透黑暗中生物们的要害,还打掉了敌人已经丢出来的石子。 衣物和耳翼不可避免沾染点点血迹的灰翠·多弗尔走进亮光中,左手松开那把叫“巨灵喷嚏”的附魔霰弹槍,另一只手已经从身后十来把枪械中抽出了“妖精之怒”。 那是一把大口径的左轮。 只是一击,和掠风秘书不太起效的破邪斩不一样,中了这一槍的树根直接爆开,四散的碎末无风自燃,变成飘落的点点火光。 看到上司的掠风秘书放松下来,随后又警觉地竖起尾巴。 “这是盘根女妖为逃命自断的一小节树根……盘根女妖可是非常少见的怪物,为什么会出现在城市附近?” “她的本体刚才被我杀死,逃跑的树根急于补充,刚好遇到了你们。”上司解释,又道,“不止来了盘根女妖,还有一只腐行者。” “什么!这都是很强大的怪物!”掠风秘书震惊,“审判长您没事吧!” “这种话是不是该问遇到审判长的怪物?”林小声说。 “闭嘴,审判长当然威武不凡。”掠风秘书说,然后压低了声音,踌躇道,“为什么……难道消息走漏了?” 感觉不是自己应该知道的事,林装作没听见,问上司:“审判长,需要治疗吗?” “……不用担心,我没受伤。”本来很严肃的上司闻言一笑。 笑完,上司思考了一会儿,转头对掠风秘书道:“帮我搜集一个月以来,所有和银月少女以及畸变教派相关的事件。” “是。”掠风秘书应道。 畸变教派是信仰银月少女的邪.教,盘根女妖和腐行者全是银月少女领域下的怪物,兽化人更是信仰银月少女的邪.教徒才能转的职业。说这次袭击与畸变教派无关,恐怕三岁小孩都不会相信。 林又想起自己在地铁上做的那个梦。 幸好那只是梦。 “然后,嗯,”上司想起还在执行中的任务,“林,你过来是帮忙布置通讯仪式的吧?联络通讯科主任,帮我说‘物件完好’就行……等等,现在几点?” 掠风秘书:“啊!” 林掏出怀表,低头一看,冷静回答:“十九点四十八分。” 掠风秘书:“审判长,要到最后的时间了!” 上司先生跑起来,虽然板着脸,但林还是看出了他隐藏在礼貌表情下的崩溃,全然不像才独自一人解决了两只同位阶怪物的强者。 要不是瞬移护符移动不了那么远,他也没有那么多瞬移护符,林的这位上司高低要氪上几十枚护符直接抵达目的地。 接下来一阵兵荒马乱,总之,他们到底在规定时间内返回了尖晶市的审判庭总所。 不是秘密任务参与者的林,和上司两人分开,独自去了休息室的盥洗室,冲了个澡洗掉沾染的腐血和尘土。 然后他找到会计,登记了这次外勤消耗掉的仪式用物,申请新材料,并向会计说明,掠风秘书许诺他今天的加班补贴五块,除此之外还有外勤补贴和残疾人补贴。 虽然才认识两个月,却已经和林混熟的会计,佩服地朝他竖起大拇指。 找后勤借了一辆小推车,将从方钠市带回的大包小包堆在车上,终于下班的林正要回家,又一次在电梯门口碰到了上司。 “你也下班了?”换了一身便装,穿着黑衬衫外搭白色风衣的上司一边等电梯,一边低头看文件。他听到林的脚步,抬头朝林笑笑,笑容中带着放松,问,“已经是这个时间,还没吃过饭吧?我来请客好了。” “我会点很多打包带走哦。”林说。 “当然是能让你打包的地方。”上司应允。 电梯门打开,两人登上,上司站在林身边,翻开手上的文件。 片刻,他唔了一声。 林向他投去疑惑目光,发现上司表情十分惊奇。 “我在看最近发生的银月少女相关案件,”上司和林解释,“就在一个多小时前,铁榴市一个犬人邪.教徒在献祭时,被他遭遇长期家暴的妻子反杀,真是难得一见的案件啊。” 林:“是啊。” 林:“嗯?” 这个案件描述,怎么有点耳熟? 为您提供大神 宁世久 的《邪神竟是我自己》最快更新 3. 第三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4. 第四章 尖晶市。 六层。 这一层并第七层是尖晶市的一大工厂区,流动的工人们养活了周边一家又一家廉价餐厅。 味道可能不是最好,但一定量大便宜。如果肯耐心寻找,也不是不能找到美味。 就比如上司带林来的这家叫“啤酒妹妹主餐售卖”的摊子,不过是在啤酒馆的橱窗外摆了张桌子,在桌子上置办了两口电热铁板锅,再加一个忙活起来的鲜红大尾巴松鼠妇人,如此做出的下酒饭,竟然比招牌啤酒卖得更好。 虽然所谓招牌啤酒只是合成酒精与糖等调味品制造的风味饮料。 上司和林来的时间不是日夜班工人的上下班时间,已经快二十一点,日班工人忙碌了十二个小时,草草吃过一顿,为了第二天的工作回家休息,而夜班工人则在工厂里忙碌,正是这些廉价餐厅空闲的时候,但即便如此,这家摊子外也有六七人在排队。 “这家用的奶油菇是每天三四点去真菌森林采回来的,采蘑菇的人很会选,总能挑出长得很大但还没老掉,滋味最浓厚的奶油菇,凭这一手,她家的蘑菇卷饼不用放多少调料也很好吃……或许就是为了少放点调料才磨练出这个技术?” 带着林排在队伍末端的上司说,他以为林会用惯有的犀利做几句评价,却没想到年轻人十分安静,什么都没说。 不说点什么可不像林。 灰翠回忆了一下,发现刚才在电梯上,林似乎就有些神游了。 在想什么呢? 灰翠感到好奇,但他没有出声呼喊林,反而闭上了嘴,避免打断林的思考。 队伍里的人发现身后是他,热情打招呼,灰翠小声与他们说话,位置慢慢前移。 松鼠妇人摊主制作得很快,这条街上的餐厅不会出售制作太慢的食物,灰翠等待了五分钟左右,就排到了他。 “审判长!”胖胖的松鼠妇人见到他后惊喜地瞪大眼睛,“我还以为您上次说还会再来是托词呢!加鸡蛋的蘑菇卷饼是吧?还是两个吗?” 话说着,她的手已经舀好一勺淀粉糊,浇在刷了薄薄一层油的滚烫铁板上。 热油滋啦一响,都不用转动锅,这已经是一个完美的圆形。 灰翠回头看了一眼还在走神的林,估算了一下这年轻人的饭量,再算上打包的份量,道:“给我九个,辛苦了。” “您今天胃口真不错!”松鼠妇人朝灰翠竖了一下大拇指,麻利地给淀粉饼翻了个面。 如此又过了五分钟,回神的林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啤酒馆的餐桌边,面前的瓷碟上,并排摆在两个热气腾腾的蘑菇卷饼。 坐在他对面的上司将用手帕擦干净的刀叉递给他,明明看不到林的眼睛,却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开玩笑问:“你又醒了?” 林刚才那对外界几乎没有反应状态,和林之前在地铁上睡着的时候差不多。 应该是累了吧?灰翠想,和真正的职业者比,为了保持仪式不受魔力干扰,仪式师都是没有魔力的普通人。 仪式师名义上是职业者的一种,但实际上并不是职业者。 正因此,仪式师在战斗中十分脆弱,战斗中会被敌人针对,伤亡率居高不下,即便很多时候他们只当后勤。 不过他面前这个年轻人,可是毕业时发表了《中型仪式阵的小型化与超小型化》这种引起轰动的论文,直接将一些杀伤性大的仪式阵,画在了自己皮肤上的暴力仪式师。 亲眼见过林如何战斗的灰翠觉得,还是林的敌人更脆弱。 他开完玩笑,为避免林尴尬,转移了话题问:“刚才那个受家暴妻子反杀邪.教徒丈夫的案件,有什么问题吗?” 听起来像是随口一问,但林知道他这位上司已经进入工作状态。 而要问有什么问题,那问题可是大了去了。 如果案件是林梦里的案件,那案件的凶手可是在他的教唆下完成反杀的,就连犯案手法都来自他的传授。 可惜林并不打算被抓进光明之龙的教堂接受净化,只道:“我觉得,畸变教派最近的动作太过频繁,两天前四层、十三层同时有邪.教徒进行兽化仪式,一个失败了,但另一个成功的逃进了真菌森林。您觉得,逃走的那个人,会是今天袭击地铁的一员吗?” “畸变教派在增加可用战力吗?”今天用二十分钟屠完尖晶市畸变教派近期全部努力成果的灰翠沉吟,他知道,林的潜台词是,畸变教派很可能提前数日就知道了他要执行的秘密任务,为了这场埋伏才做了这些准备。 但连林这个尖晶市审判庭内部人员都不知道秘密任务的消息,畸变教派从哪里知道的? 不过捉间谍这种事就和林无关了,他切下一段卷饼,叉起来送进嘴里。 唔,面饼外焦里软,炒好的蘑菇条自带油润和奶酥香气,不错。 林嚼了两下,正要咽下,又听到上司说:“但总觉得你刚才走神想的不是这个。” “……”林没有停顿地咽下蘑菇卷饼,咽下才说,“是的啦,我在思考一个重要的抉择。” “那是要多花时间,认真一点。”他的上司说,很礼貌地不追问了。 林心里松了一口气,又切下一块蘑菇卷饼嚼嚼嚼。 他从未在这位上司面前这么紧绷过,听完铁榴市那起案件的描述,他总感觉上司会转手给他一槍。 身为矛盾双生——这位破坏与守护之神的人间使徒,他上司屠掉的邪.教徒和怪物,可能比平民这辈子见过的活人更多。 而林完全不想成为被屠掉的一员。 冷静点,除了那个博美,不会有人知道他在案件中的作用。就算博美将他供出来,铁榴市的审判庭也很难找到他这边。 更何况,他让那个博美杀掉邪.教徒,找审判庭举报,明明是做好事啊! 林安慰自己,虽然他知道,一旦他真的暴露,他做再多好事也不能让他逃过审判与净化。 因为…… “非六柱神领域的力量,皆来源于邪恶。” 礼拜一的源血之母,礼拜二的光明之龙,礼拜三的金锤子,礼拜四的矛盾双生,礼拜五的胶匠,礼拜六的敲钟霜鸦,礼拜日是众神的休息日。 一年五十二礼拜,仅以礼拜来计日,没有月份,没有季节。六柱神深入社会的方方面面,形成了这样的文化共识——六柱神领域之外的力量,都是邪恶的。 林对那个梦记得很清晰,对自己做了什么记得更清晰。 他将恐惧从那个博美的心灵中分离,六神的领域里,没有法术和异能可以做到这样的事。 “怎么了?”上司问,“突然背诵《宗教学》第一页上的格言?” “在想那个家暴的邪.教徒,会不会正因为他死邪恶的,会将暴力施加于亲密者的人,才会投入银月少女的怀抱?”林不带一点磕巴地回答。 “可能是这样吧?”上司思索了一下,竟然赞同了林瞎扯的话,“邪神和邪.教徒会吸引痛苦与灾难,为了保障大家的安全,必须消灭他们。” 林手里的餐刀,不小心在瓷碟上划了一下。 自从穿越,他第一次在有人请客的情况下没有食欲。 但林强行将剩下的蘑菇卷饼塞进肚子,上司付了他们吃掉的这四个卷饼的八角钱,林掏钱打包了剩下的五个卷饼。 他们离开这家啤酒馆,沿着街道往前走,来到电梯边。 “那么,明天见了。” 上司登上一台电梯,在电梯门合上的最后一刻,看着林道。 林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有些担忧。 真敏锐,以前可没感觉上司的敏锐会带来这么大的压力。 “明天见。”林也说。 好不容易考上的工作可不能放弃。 他推着小推车,登上另一台电梯。已经在电梯里的几名乘客不得不给东西太多的林让出位置,有个羊人发出了不满的咕哝。 他们打量林,目光逡巡,疑惑为何寻找不到林的种族特征。 林已经习惯了这种打量,站定后电梯门合上,电梯向上。 悦耳的女声播报道:“五层,尖晶市第一空气保障中心,蜜蜡中等学校,兔脚初等学校……” 电梯停顿,电梯门打开,有人进来,有人出去。 电梯门合上,电梯再一次上升。 “四层,一号肉虫养殖场,三号肉鸡养殖场,圣母百合大道……” 电梯壁是透明的,向外可以眺望这个庞大的电梯井。 环绕圆形的电梯井,同一时间至少有三四十部电梯在钢索的拉扯中上上下下,乘客或高大或矮小,有着不同的兽类特征。 这些电梯上能抵达整个城市的最高层,也就是地铁站;下能深入地下五千米,那里是给整个城市提供能源的地热发电站。 再往下,是炎热的不毛之地。 再往上,没有再往上。 在这个世界所有人的观念里,最高层之上被一片雾气遮掩,雾气无法深入,就像一层膜,那便是整个世界的边际。 林知道这是一座地下城,但是生活在地下城里的人们反而没有这个概念。 因为他们根本不理解“地上”是何物。 “抱歉。” 林低声说。 这是林穿越的第三年,他不是魂穿,而是身穿。 没有任何兽类特征的他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穿越前他十五岁,衣食无忧,在父母的疼爱里只需要为中考努力,穿越后他什么都不懂,变成了文盲,几次差点死亡。 但他活了下来,他有了一份地位崇高受人尊敬薪水充足的工作,他可以继续这么活下去。 他可以不再使用那份六柱神领域之外的力量,这样就不会哪天被审判庭发现抓捕。 但是…… “这里到底是哪里?” 如果是异世界,外星球,为何会有那么多熟悉的事物,和地球没有太大区别? “地上还有文明吗?” 邪神的名字,几乎都与地下看不到的天空相关,这昭示着什么? “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他…… 还可以回去吗? 林注视自己在玻璃上的倒影,他的双眼被绷带遮挡,但这不能阻碍他的视线。 现在,他拥有了一份不为人知的隐秘力量。 即便这份力量不知来源,十分危险,但它或许,可以回答他的所有问题。 为您提供大神 宁世久 的《邪神竟是我自己》最快更新 4. 第四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5. 第五章 三层。 薄荷油公寓。 尖晶市的一层到九层,每层都是差不多九米多的高度。这高度即便是熊人来住也太宽敞了,所以人们通常会分割空间,沿着街道修建三层或四层的小楼。 但薄荷油公寓不是。 薄荷油公寓改成了五层。 这样一来,公寓的房间甚至不到一米九高,对于许多天生高大的种族来说,即便是弯腰都很难走进薄荷油公寓的大门。 林很合理地怀疑,他穿越后的三年快速发育期只长了六厘米,薄荷油公寓低矮的天花板出了很大一份力。 营养问题出了另一份力,地下城的肉类很昂贵,鸡蛋相比之下便宜一些,但和淀粉与蘑菇比依然很贵。 薄荷油公寓位于真菌森林边缘不远,从有轨电车的终点站下来,还要再走二十分钟才能到。 这里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真菌森林每时每分都在变化的复杂结构,潜藏其中的魔物、动物与邪.教徒,使其成为地下城的谋杀伤害案件高发地。 审判庭每个月会数次派队伍前来扫荡,但真菌森林深处的危险,让审判庭的小队都不敢随便进入太深。 至于比较安全的外层,有激进分子提出干脆一把火烧掉,可这样会制造太多二氧化碳,负责保证城市内部气压与氧气含量的空气保障中心提出了抗议。市政厅则表示蘑菇是很多平民依赖的免费口粮,即便进入真菌森林采摘有时候会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好过更多人饿死。 嗯,这里生命的代价,不是指“红伞伞白杆杆”。 毫无疑问,只要能找到更好的住所,不会有人愿意住在这里。真菌森林周边就是尖晶市的贫民窟,而薄荷油公寓,在这片贫民窟里,已经算比较高等的公寓了。 推着小推车,避让开这个点——靠灯光照亮的地下城,自由职业者们都使用自定义的作息时间——依然在沿街叫卖的蘑菇贩子和来收购蘑菇虫的小商人,林脚踩黏糊糊的地面,将锁坏了两年也没人修的薄荷油公寓大门打开。 阴冷潮气扑面而来,他的脚步声让公寓门厅的感应灯闪了一下,闪完这一下,感应灯就像完成了任务,不打算再工作了。 好在闪的这一下,已经足够林看到坐在楼梯上打哈欠的身影。 身为地球纯种人类的林,没有很多兽人具备的微光视觉,但他知道这个时候,只有一个人会等他。 “小黑斑。”林喊道,楼梯那边立刻亮起了一道光束。 咚咚咚的脚步声飞快靠近,一个挥舞着手电筒,十二三岁模样的小胖子撞上来,直接抱住林的腰,抱怨道:“林!你回来得好晚!” 被他这一撞差点吐出蘑菇卷饼的林:“……” 这小子每周除了虫子外吃不到肉,到底怎么长得这么敦实的? 长胖可能是短毛蓝猫的基因天赋,林是这么猜测,瞥一眼小胖子头顶抖动的灰色猫耳,拍了拍他同色的发顶。 “别蹭了,我带了吃的回来,先帮我把这些搬回家。” 小黑斑又蹭了两下才松开手,转头打量满满的小推车。 “哦……哇!好多!这都是些什么啊林?” “是方钠市特产的一些药物,具体是什么,有多少,我写在这张纸上了。你明天跑一趟把这些送到洛安去,让他找渠道卖掉,记住了吗?” “嗯……嗯……好香,林你带了什么吃的回来?” “……你绝对没记住我说的话是吧?”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吭哧吭哧将大包小包搬到二楼,连小推车也搬了上来,不然在门厅里放几个小时被偷走,林还要去后勤那儿赔钱。 打开薄荷油公寓203的门,名字叫小黑斑的胖蓝猫啪地按亮客厅灯光,胡乱将大包小包堆在角落,也不洗手就去抓林放在桌上的纸袋。 林拍了一下他的手,这个头至多一米五五的小胖子才讪笑着跑向门外走廊尽头的盥洗室,又甩着手咚咚咚跑回来。 他鼻尖一块黑斑在灯光下十分显眼,但这不损这张圆脸的可爱,哪怕他正用力撕咬蘑菇卷饼,又捡起掉在餐桌上的蘑菇条塞进嘴里。 林则看向客厅右边,一间紧闭的卧室房门。 “短尾睡了吗?” “唔唔,嗯!”小黑斑含糊回答,“她想等你来着,但她多看了几眼识字课本。” “你今天有好好去学校吧?”林转头看他。 “当然!”飞快吃掉一个卷饼的小黑斑挺胸。 “把作业给我看看。”不打算直接相信的林向他伸出手。 这只小胖蓝猫一下子蔫了,慢吞吞拿起餐桌另一端的作业本递给林。 昨天出差没回来的林先扫了一眼他昨天的作业,首先看到一个红彤彤的合格印章。 林:“……” 他又看今天的作业,根据开头记的作业内容,这孩子磨蹭到这么晚也只写了三分之一。 林不打算说他,只告诫道:“要写完才能睡哦。” 小黑斑鼓起腮帮子,“会写完的!” 然后他又期期艾艾望着林,问:“林,今天我可以和你睡吗?” 平时林会答应他,但今天林说:“不行,零点我要做一些仪式上的练习,你先睡在客厅吧。” “哦……”小黑斑泄气。 林又揉了揉他的头,动作和撸猫一样,接着起身走进他之前看的卧室。 卧室里面只有一张高低床,和一个可以充当桌子的大铁皮箱。连一把椅子都没有,要使用“桌子”,得把大铁皮箱推到床边,然后坐在床沿。 现在大铁皮箱就在床边,上面摊开着书本,一个有着大大圆耳朵,约六七岁的鼠人女童趴在摊开的书本上,睡得很香。 林俯身抽出她的作业本,用同样的方法确认她做完了作业,就抱起这孩子,把她搬到上面的床上。 一天不刷牙不要紧吧?盖被子的时候林想着,然后听到下面的床传来低低的咳嗽声。 林往下看,问:“蓝磷灰,吵醒你了吗?” 下层的床已经睡了一个少年,和女童同样是鼠人,有着同样的大圆耳和棕灰发色。 他看起来很不健康,十分瘦弱,皮肤几乎是灰色,身边放着一个氧气袋,露出被子的手背挂着不该出现在这个贫穷家庭里的吊瓶。 吊瓶里药水已经打空,但少年不愿吵醒妹妹,就任由针继续插着。林熟练地帮他拔掉针头,将金属针头从输液管上拔出,丢进“桌子”上的一个小盘子里,等明天小黑斑会烧水将针头消毒。 然后他在床沿坐下,用自己手背试了试少年额头的温度。 “今天感觉怎么样?”林问。 “没什么变化,不用担心,”蓝磷灰朝他笑笑,说,“明天我应该能吃点东西,你这周不用买营养剂了。” “营养剂放几天又不会过期。”林收回手道。 蓝磷灰手背布满针孔的手,突然抓住林收回的手。 这个鼠人少年瘦骨嶙峋,却有一双鼠人中少见的蔚蓝眼眸。林还记得蓝磷灰没生病前,他的眼里仿佛闪烁蓝天的辉光,但现在这片蓝天却笼罩着厚厚阴霾。 “不要着急,林,”蓝磷灰慢慢道,“医生说过,我可以撑到大家攒出医疗费的那一天,你不要太强迫自己。” 林闻言有些莫名,但和他对视一眼,就明白过来。 怎么回事?他激荡的心情没瞒过敏锐的上司就算了,连五感衰退的病人都瞒不过吗? “不是治疗费的事,”林依然不带磕巴地撒谎道,“我遇到了一点工作上的问题,但不用担心,我能解决。” 说着,他将蓝磷灰的手塞进被子里。 “晚安。”林道。 “晚安,”蓝磷灰的声音气若游丝,“林,能遇到你真的太好了。” 已经起身去关灯的林无奈回头。 “是我该说这句话,如果不是你们救下我,分给我食物和住处,还养了当初什么都不会的我一段时间,我早就饿死了。” 又或者为穿越回家陷入疯狂,企图自杀,看能不能找到那亿兆分之一的可能性。 但魂穿还能选择赌一把,他这个情况,死亡也回不去的吧? 小黑斑,玛斯玛兄妹,还有洛安·怀特冒和雪爪·卡优缇,这五个活动在真菌森林边缘的流浪孤儿,自己都饥一顿饱一顿,却愿意救下当时年纪比他们都大,个头比他们都高,身体比他们壮实,刚刚离开物资充沛的现代社会,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甚至还挑食,像个小少爷一样的林。 在林决定去报名审判官学校的仪式师定向培养,如果毕业没考上审判官就会欠下一大笔钱时,他们虽然争吵,虽然不赞同,但还是在林下定决心后,从垃圾场捡回一些旧课本给林,帮林通过最初的考试。 林依然思念着父母同学,但他们同样是他的家人。 为了能提前毕业,林那两年读书读得昏天黑地。 这不算什么,能靠努力读书学习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来自现代社会的林明白这个道理。 努力读书学习不能解决的问题才是问题,比如蓝磷灰的病。 一年前发病,是基因上的问题,已进入中期,请高级血肉医师重塑身体才能治好,那是一大笔钱。 若非当时林信誓旦旦,说自己成绩很好,已经内定进入了审判庭在某层的分所,蓝磷灰可能会做决定,放弃治疗。 而现在,他有被当做邪恶存在抓捕的风险,必须更快的攒钱,不然一旦暴露,这个家会失去全部的希望。 进入自己房间的林关上门,停顿一下,又将房门反锁。 双眸覆盖绷带的黑发年轻人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来到同样当做桌子的大铁皮箱前,翻出一面缺口的镜子。 清晰的梦境里,他是用镜子充当施展力量的媒介。 那么…… 林举起镜子,和镜子里的自己对视。 明明在看镜子里的自己,却看不到自己的眼睛,这件事很奇怪,好在林已经习惯了。 他这么瞪了一会儿,见没有什么反应,很快意识到不对。 如果这样能触发这股力量的话,他每天早上去盥洗室洗脸的时候就该触发了。 应该有更多的条件,这个条件是做梦,还是…… 思索片刻的林,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开口。 “白璃·博美。” 话音落,林的视角陡然变幻。 他的意识似乎离开了身体,来到一片黑暗中,无数面镜子闪过他眼前,一如过去三年偶尔会做的梦。 只有两面镜子停驻他面前,其中一面镜子里可以看到林自己的脸。 而另一面镜子比手掌还小,形状不规则,似乎只是一块碎片。 林向镜外望去,看到衣物的皱褶和持着镜子的手指,然后是白璃·博美的黑色眼珠,最后是她所在的房间一角。 挂在床边的白帘上有一枚鲜红的圣心十字,这里是源血之母教会下辖的医院。 没有其他人,林想试试看能不能和白璃说话,动作却一顿。 他所能看见的只有白璃一个人,但某种灵感上的直觉提醒林,病房里有什么东西在充满恶意地窥探着 。 为您提供大神 宁世久 的《邪神竟是我自己》最快更新 5. 第五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6. 第六章 “我们的兄弟,檀鼻·格瑞丹,被他的妻子杀死,还举报给了审判庭。”教长说,“森背,去杀了她,撕碎她,把她的尸体展现给审判庭,让所有人看到叛徒的下场。” “是。” 然后森背·瑞特阿斯就来到了这里。 铁榴市的五层,源血之母教会旗下的圣心医院,森背一踏入大厅,就闻到消毒水的冲鼻味道。 来求医的普通市民可能不会在意这气味,但森背知道,这消毒水气味是一个大型仪式场泄露出来的外在特征,感染病毒的人会在这个仪式场内感觉无力、困倦,长睡不醒的同时体力得到快速恢复,既便于医生护士控制病人,也有利于病人重回健康。 但这个仪式场的作用不止于此,疫病是黑太阳的领域,医院更是黑太阳的信徒传播疫病时首先要攻占的场所。所以仪式场最主要的功能,还是针对和压制瘟疫法师等黑太阳领域的超凡职业。那群病秧子只要敢靠近,圣心医院的警报就会响个不停。 森背不是瘟疫法师,但他其实挺喜欢那无形的、肉眼看不见的杀人狂魔,反正得到银月少女赐福的他不可能感染普通病毒,所谓卫生根本无需在意。 在今天之前,他已经一年没洗过澡了,其实他还能坚持得更久一点,却没想到任务地点会是圣心医院。 临走前,教长强行将他塞进了澡堂。 “我生气了,”故意从窗口前排队的人群中挤过,面对路人不满的视线他用力瞪回去,森背边左顾右盼边低沉地咕哝,“必须让那个女人在死前赔偿我才行。” 所以,檀鼻他女人在哪呢? 森背见过檀鼻的妻子,因为那傻大个会向教派里的兄弟传授打家里人的经验,并且拿出自己妻子伤痕累累的照片给别人观赏。 怎么说呢,森背觉得那傻大个真是浪费。 娇小可爱的博美犬人,明明有更好的用法。 森背一边慢慢想着待会儿要怎么用她,一边走到了二楼。 随手在一个窗口抽了张表格,他装作要体检的人,寻找分布在不同科的体检室,这样毫不起眼地在二楼逛起来。他走到一条走廊上,转头瞄到走廊深处一个房间的门前,守着一个穿黑色风衣的女审判官。 就是这里了。 畸变教派的情报,在五层的圣心医院,唯一一个需要审判官看守的证人就是他的目标。 森背没有贸然走过去,反而转身走进盥洗室。 盥洗室里有个兔人上完厕所在洗手。打开的水龙头,水流哗哗落下,兔人抹了把脸,低头去关水,就看到一粒小石子模样的东西丢到他面前的水池中。 下一秒,这小石子吸水膨胀,柔软的藤蔓从中伸出,只是一个呼吸,就长成了一丛上抵着天花板,下深入水管,枝叶茂密的藤蔓怪。 被藤蔓怪一把提起的兔人发出刺耳尖叫,而丢出藤蔓怪种子的森背则转头向盥洗室外“慌张”跑去,边跑边喊:“有怪物!怪物在盥洗室里!” 同时他在和藤蔓怪的精神链接里下令,要它抓着那只很会叫的兔人离开盥洗室,冲进二楼大厅的人群中。 森背的超凡职业是花之牧者。 有些文艺,听起来和森背毫不搭界。 植物是银月少女的领域,祂是花、草和大树的领主。花之牧者是代祂放牧植物的教士,拥有这个超凡职业的人擅长照料植物,也擅长驱使植物。 森背只是个低级职业者,但他能驱使的植物数量也到了二十几,包括植物遭遇污染后形成的怪物。 用叫喊将所有人注意力吸引过来,瞥到走廊深处那扇门前的审判官也投来视线。森背连滚带爬混入来不及反应的人群,一支碗口粗的藤蔓追着他向人群扫去。 爆发的尖叫声里,走廊深处的审判官咬牙,一手按住耳边画上去的通讯仪式阵,一手拔出了槍。 “破邪斩!” 她喊道,大步跑出走廊,向藤蔓怪开槍。 带着淡淡金辉的子弹没入藤蔓怪的躯体,洞穿处木屑纷纷扬扬,但这并没有太妨碍藤蔓怪的动作。 在森背的催促下,它没有反击给它造成痛苦的女审判官,依然攻击着市民。意识到藤蔓怪后面有操纵者的女审判官扫视人群,但这个时候,绕过她的森背已经悄然推开那间病房门,走了进去。 病房里有三张病床,但只有一张病床拉上了围帘。 印着鲜红圣心十字的的白帘轻轻颤动,森背听到了让他血脉偾张的急促呼吸声。 他故意安静了数秒,想象白帘后,可爱的女犬人紧张恐惧到脸都扭曲的模样。 兴奋的森背又丢出一枚种子,向其中输入一点魔力,种子迅速长成一只新的藤蔓怪。 这是他改造过的藤蔓怪,只需要三秒就能成熟。成熟后,藤蔓的表面分泌出味道腥臭的黏液,挥过就在病床边的白帘上留下一道滑腻的污渍,又有粉红粉黄的花朵开在藤蔓间,花朵的花蕊形状粗大奇异,仿佛是一根根那玩意儿,颤动抖落叫人失去力气的花粉。 森背向病床走了一步,改造藤蔓怪的藤蔓已经从围帘的缝隙钻了进去。 这些藤蔓将围帘拉开,他终于看到了这次成为目标的女人。 白璃·博美低着头颤抖,在藤蔓爬过她手脚时向后瑟缩,但更多的藤蔓缠上她的腰肢,打湿单薄的病人服,强行拉开她护在身前的手。 她的右手抓着一片破碎的镜子,即便手指被镜片边缘割伤也不放开。 难道是准备用来自尽的么?森背想,并没有在意,因为他不会让白璃有这个机会。 森背沙哑地开口:“你好,我是你丈夫的朋友,想和你做一些快乐的事情。” 湿漉漉的花蕊在白璃的身上磨蹭,森背知道她没有力量反抗,走到床边,伸手捏住女犬人的下巴,强迫她抬头。 “可惜我们能享有的时间不多,只能让我的小可爱和你——” 亢奋说着台词的森背声音戛然而止,白璃抬起了头,他看到了她的眼睛。 一双冷漠的,甚至同样有些兴奋的,眼睛。 尖锐的恐惧猛地沿着他与她相触的皮肤,插.入森背的心脏,将那坨跳动的肉冻成了冰垛, 那不是森背的恐惧,而是另一个人的恐惧,却被强行灌入了森背的大脑,以至于森背的身体僵直,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只能在这莫名女人漆黑的眼珠里,看着自己布满冷汗,因恐惧而扭曲的脸。 是陷阱…… 森背艰难思考着。 但操纵欲望也是银月少女的领域,操纵恐惧却闻所未闻。这到底是……这女人她…… “这女人”,白璃,高高兴兴地观赏着,这个突然闯入病房的男鼠人的表情,简直让她欲罢不能的表情。 “我主,”她呢喃着,“我做得如何?” 十几秒前来到,提醒白璃有恶意者进入病房,然后看她一顿操作的林:“……” 有心算无心,还拿出了过去从未出现过的法术,再加上袭击者精虫上脑,这样要是不能得手,林就要考虑放这位唯一和他力量产生联系的女士,去过和平的生活了。 能产生联系的人可以慢慢找,但是,做违法事业,猪队友是致命的。 如果白璃还是过去唯唯诺诺的状态,林倒是可以夸奖她一句,帮她树立信心。可白璃现在这个模样…… 娇小的博美犬人看起来和数个小时前的她完全不同了。 她不再麻木,不再驼背低头,她双眼变得有神,她面上挂起了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样的白璃走在街上,她父母都认不出她是她。 而她唯一的改变,是失去了恐惧。 也不能说失去,情绪当然还存在着,只是无法被她感知。 所以她能通过接触,将自己的恐惧注入被接触者的心灵。 林实在没想到,他之前在梦里胡搞一通,直接赋予了白璃一个“情绪异常”buff,和一个可以称为“恐惧之触”的法术,让白璃拥有了魔力,成为了半个职业者。 这不是普通的邪恶存在能做到的事,只有神才能赋予人超凡职业,不管是六柱神,还是邪神。 难道他真的是邪神? 什么时候当上的?他怎么不知道? 如果他真的是邪神,他平时举行仪式,为何不会干扰仪式结果? 一个又一个问题自林脑中冒出,但这不是思索的时间。 他没有回答白璃,只提醒:“审判官要回来了。” 白璃同样听到了脚步声,而袭击她的鼠人还在僵直,无法动作,连他操纵的藤蔓怪也不知所措。 白璃从容不迫地发出一声尖叫,下一秒女审判官一脚踹开病房门。 她看到背对她的邪.教徒用藤蔓怪控制住白璃的手脚,还有邪恶亵渎的花朵在乱晃,顿时怒不可遏。 “破邪斩!!!” 暴喝的女审判官直接对着邪.教徒打空弹匣。 血和脑浆喷到白璃身上,她两眼一闭,假装晕过去。 “我主,我主!”闭上眼的她在心中狂热呼喊,“您再一次拯救了我……求求您了,让您卑微可怜的信徒知晓,我该为您献上什么?我要做什么取悦您?” 为您提供大神 宁世久 的《邪神竟是我自己》最快更新 6. 第六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7. 第七章 林闻言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他没兴趣当任何人的“主”,或许三年前刚穿越的时候有吧,那个时候他还蛮中二的,发现自己穿越时找了好久金手指,被人当成神也只会觉得“我波澜壮阔的异世界生涯开始了!”。 但这已经是他穿越的第三年了,即便是按照穿越前的法律,他都已经是个成年人了。 他知道被人负担着前进是多么煎熬,也知道负担他人的生命会感到多么沉重。 然而白璃似乎没有这种感觉,她应该是那种习惯于让他人替自己做决定的性格,即便无法感知恐惧了,由过往塑造的人格本质并没有改变。 已经因此受过无数次伤害的博美犬人,这一次也轻易将自己的信仰和性命交付。 这对林的目的来说其实是好事,但他依然不悦地在心里啧了一声。 审判官的本能让他想将这位女士带进宣传室,给她上课。可惜现在林不是审判官,他是个邪神。 林深吸一口气,倒是没让心情影响语气,开口道:“你能拿什么来取悦我?像你的丈夫那样,用你刚出生的女儿吗?” 装晕的白璃一愣。 她没有恐惧,却仍旧脑中一白。 白璃骤然惊醒过来,她想要依附的是一位强大的邪恶存在,她也和她丈夫一样成为了一名邪.教徒,而一个邪.教徒会做什么,看她丈夫不就明白了吗? 女儿……女儿……不行! 从杀死丈夫,获得力量后,就一直发热的头脑稍稍冷静了一点,白璃甚至不顾自己在演戏,就要睁开眼睛,去看镜子。 但在她睁开眼睛前,一股大力将她托起,将她抱入怀中。 一双粗糙的手抹掉白璃脸上的脑浆和血,手的主人大喊:“医生,医生!请来看看她!” 同为犬人,但是是海思科犬人的女审判官抱起白璃,她那可算种族特征的粗眉毛紧紧皱着,想直接将白璃送去另一间病房。 但身为这个狼藉现场里唯一的审判官,她又不能离开邪.教徒和魔物的尸体,以防出现意外和污染。 确实是个刚入职不久新手的女审判官顿在原地,直到两个护士跑进来。 “大厅里受伤的市民太多了,医生还在外面救助……哇!” “什么东西,好恶心。” “她怎么了?受伤了吗?” “来,你放手,给我们看看。” 女审判官先确认了这两个护士,是之前见过的护士,才放手让她们接过白璃。然后在护士们说“没有伤口呀?吓晕过去了吗?”时恍然大悟,终于想起自己除了破邪斩外还有别的法术。 “驱散!”她一握拳,无形但温暖的力量以她为中心扩散,将弥漫在这间病房里的花粉净化。 你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啊,镜子里旁观的审判官前辈无奈扶额。 而已经吸入花粉的两个护士差点没扶稳白璃,用力瞪了她一眼。 女审判官讪笑,一张脸傻兮兮的。好在很忙的护士没工夫批评她,确认白璃身上没有新的伤口后,就关上门,给白璃用湿毛巾擦干净身体和头发,又换上一套新的病人服。 “这里怎么有镜子碎片?”长着耳翼的鸟人护士说,想将镜子碎片从白璃手中拿走。 林本来想后退一步,但他思索片刻,没动。 护士的视线停在镜子碎片上,她向镜子碎片伸出手,似乎完全没看到镜子里的林。 “别动,”另一个护士拦住她,“之前这位病人送过来,好些人想让她放下镜子碎片,她死不放手。可怜人,大概是什么精神寄托,不要动。” “但这个样子,很容易弄伤自己啊,”鸟人护士道,“我用纱布给她包一下吧。” 她再次去拿镜子碎片,想要轻巧扯出,却没有扯动。 仿佛感觉到什么,“昏迷”的病人握得更紧了。 “哎……”鸟人护士又尝试了两次,发现没把握不弄伤白璃拿出镜子碎片,只能放弃。 期间伸手和这位护士姐姐打招呼的林确定,她确实没有看到他。 也是,从不同的镜面向外看,这种梦林自从穿越就一直在做。虽然频率不高,每月一两次而已,但如果这样的梦都是真实,那肯定有人见过他,肯定有人举报给审判庭过,然后林就能在审判官学院的《魔物图鉴》上找到自己。 不,还是祈祷自己不要上《魔物图鉴》吧,不然总觉得哪天审判长会提槍杀来。 林驱散了脑中灰翠·多弗尔温温柔柔的脸庞,重新思考。 如果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镜子里的他,那是什么原因导致白璃看到他了呢? 这位博美犬人有什么特殊,让她成为了唯一? 林迅速在心中算出一系列可能的变量,决定以后有机会就实验。 至于白璃…… 林已经对她说了那样的话,她却依然不愿松开镜子。 林倒不至于认为自己在白璃心中比她女儿更重要,但白璃确实做出了选择。 更大的可能是,她想起是他让她去救女儿的,认为他不会真的要她对自己女儿下手吧。 林确实不会这么做,可“信徒”这么天真,以后会很艰难。 得找个办法锻炼她,他想。 至于其他的实验,在审判官的看守下什么也做不了,先算了。 敲钟教会的两名送葬人赶到,这是敲钟霜鸦麾下最常见的超凡职业。所有送葬人都穿着蒙脸黑斗篷,难以分辨性别和种族,只用手语与活人交流,不向活人开口说话。 他们收敛了病房里邪.教徒和魔物的尸体,清理掉了血迹,连脏污的床被和围帘一起带走。 女审判官打开病房里的通风开关,两个护士则将白璃搬到另一张病床上,再次拉上床边围帘。 “她女儿的检查做完了吗?”她们小声交谈。 “那小可怜被当成了祭品,就算检查未被污染,也要在净化室待上一天……之前醒了一直在哭,但也没办法。” 护士的脚步声远去了。 床上,白璃睁开了眼睛。 她对着天花板望了一会儿,还是举起了手中那枚镜子碎片。 “我主,”她在心中向林祈祷,掌握力量的狂热褪去后,稍稍理智了一些,问,“我要如何……如何称呼您?” 林明白,她想试探他是哪位邪神,好判断他的行事风格。 虽然林哪个都不是,但怎么称呼确实是个问题。 “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子?”同样在试探的林问。 白璃恍惚了一下,和之前一样,她明明看着镜子,却还是说不出镜子里这个帮助了她的存在是什么模样。 唯一清晰的形容—— “银色眼睛……镜子里的银色眼睛。” 林的眼睛不是银色。 他沉吟片刻,道:“那你就这么称呼我吧,叫我—— “‘镜中瞳’。” 话音落,林再一次听到那个在梦里出现的遥远声音。 【你向阳光雨露宣告了你的名字,从现在开始,雨向你落下】 谁在说话? 林可不会犯下和白璃一样的错误,他不动声色,将这句话记在心中,表面假装没有听到。 白璃听不到这个声音,她的表情十分迷茫。 她太孤陋寡闻了吗?即便审判局一直在收缴所有和邪神相关的记录,但伴随邪.教徒们一次又一次的袭击,小道消息里总有邪神的名字流传。 就连白璃也知道银月少女,知道黑太阳,但镜中瞳这个名字,她从未听闻。 新手邪神道:“不必追溯这个名字的过往,你不会找到和它相关的痕迹。我只是镜中的影子,很少干涉现实。” 那就代表,镜中瞳的信徒不会进行恐怖.袭击和血腥祭祀,来昭示主的存在? 白璃刚松了口气,又听到镜中瞳道:“但你向我索取了力量,你必须支付同等的代价。” 即便感知不到恐惧,白璃的心依然因为这句话乱了几拍。 “你有什么能支付的?”镜中瞳问。 “我……” “除了自我和女儿,你一无所有,”镜中瞳冷漠道,“你甚至没有钱。” “嗯……啊?” 后面那句让白璃一时理解不能。 不过白璃确实没有钱,她是家庭主妇,完全依赖丈夫养家,随着丈夫辞职,她几乎是靠过去节约下来的钱生活,一天就吃一顿饭。 公寓是租的,家具也是租的,合同快到期了。一礼拜前她曾和丈夫提过续租的事,结果是丈夫又将她打一顿。 现在想来,她的丈夫恐怕早就想好要通过仪式获得兽化人这个超凡职业,到时候难以抑制兽化人疯狂本性的他不会继续居住于城市中,自然不会再续租。 而她……他绝对不会带上她这个累赘,他成功获得获得职业的那一刻,就是她的死期。 就连妻子也打算杀死,檀鼻·格瑞丹早就将家里全部的钱挥霍一空。 白璃不只是没钱,在法院判决檀鼻·格瑞丹作为邪.教徒,不受任何法律保护,全部人身关系契约也无效,与白璃·博美的婚姻关系解除前,她还要承担她丈夫欠下的债务。 接下来该怎么生活? 白璃的思考终于落回现实中。 而她的主已经宣告了她的命运: “女士,离开医院后,去找个工作吧。” 为您提供大神 宁世久 的《邪神竟是我自己》最快更新 7. 第七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8. 第八章 就连主自己都要工作,信徒当然也得工作。 不然没钱要饿死的时候,总不能让他来养吧。 新的一天,感觉自己完全没睡好的林打着哈欠起床,缠好眼睛上的绷带,趿拉着步子,和薄荷油公寓二楼的其他租客去走廊尽头的盥洗间排队,洗漱打水。 他在这栋公寓里算得上知名人物了,凭借努力或幸运得到一笔钱财,从公寓里搬走的人每年总有一两个,考上审判官的却只有这个基因病明显,甚至没能发育出种族特征的年轻人。 过去打招呼时会直接忽略他的邻居们像是突然发现了林,现在他们见到林——特别是在林工作出勤时见到林——不仅会非常热情地和他打招呼,还会问林什么时候搬出这栋公寓,给林介绍亲戚家的女儿。 自家女儿?那肯定不行,林家里拖油瓶那么多,自己还有基因病,似乎还因为审判官的工作眼瞎了,可不是什么适合的结婚对象。 也行,作为纯正的地球哺乳纲灵长目人科人属人种,林觉得自己在兽人社会里确实和基因病患者差不多。 于是考上审判官后他毫不愧疚地申请了残疾补贴。 至于邻居们现在总是热情打招呼,被人笑脸相迎有什么不好?大家一起开心嘛。 今天的林也带着一声声热情的招呼返回203,他推醒睡在客厅高低床上的小黑斑,打开从垃圾场捡回来修好的二手电磁炉,架上煎锅,将昨天剩下的四个蘑菇卷饼复热。 打开窗散去房间里淡淡油烟气时,一边的卧室门轻轻打开。 短尾·玛斯玛,蓝磷灰·玛斯玛的妹妹,从房门后探出头。 她看到林就眼睛一亮,哒哒哒跑到林身后,昂起小脸露出大大笑容,道:“林!早上好!” “早上好,”林将蘑菇卷饼盛入盘中,一手端起盘子,一手推她一把,让她去餐桌边坐下,问,“蓝磷灰醒了吗?” “醒了哦,”短尾上下点头,大大的耳朵摇晃着,和蓝磷灰相似,但颜色更深的蓝眼睛盯着林手里的卷饼,“是哥哥喊我起来的。” “嗯,去洗漱吧,你昨晚没刷牙,今天要刷仔细一点。” 这个家里除了林,没谁特别在意刷牙这件事。不过一起生活三年多,家里其他人已经习惯了林对刷牙的要求,甚至从他那里学了一套什么科学刷牙法。 林只觉得,没钱看牙医的人,平时当然要更注意保护牙齿,特别是短尾这种已经开始换牙的小孩子。 他将蘑菇卷饼放在餐桌上,挪开小黑斑昨晚写完没有收拾的作业课本。这时候小黑斑端着水跑回来,冲进玛斯玛兄妹的房间,喊道:“蓝磷灰,起床了!” 帮蓝磷灰洗漱,擦拭身体,是小黑斑的任务。 林则穿好审判官的制服,将自己那份蘑菇卷饼装进透油的纸袋,一手拿着卷饼,一手提起牛皮手提箱。 密书被皮带紧紧捆在手提箱的外侧。 “我出门了。”他朝卧室喊。 卧室里小黑斑应了一声,慢了半拍后,才是蓝磷灰虚弱的声音,“林,一路顺风。” 林推开门,急匆匆跑回来的短尾差点撞在向外打开的门板上。 但短尾完全没在意这小小的危险,只向林张开双手。 知道她意思的林蹲下,放下手提箱,抱了抱她。 小女孩啪叽亲在林的右颊。 “一路顺风!我会在学校里看好小黑斑的!” “说什么呢!”小黑斑的喊声从卧室里传出。 “嗯,交给你了,记得提醒他把货给洛安。”林一点不给小黑斑留面子地道,揉了下短尾的头。 说完,他重新起身,提起箱子,走向楼梯。 下楼梯时他回头看了一眼,见短尾还在门口,就朝她挥了挥手。 一分钟后,推开薄荷油公寓大门的林,走进尖晶市三层热闹的清晨。 天花板上路灯通亮,通风口也嗡嗡作响,替换掉这条街上氧气含量太低的浑浊空气。半夜进入真菌森林,带着胜利品回来的队伍沿街摆摊,敞口的编织袋堆得到处都是,形状各异的菌子鼓鼓囊囊从编织袋冒出头,旁边站着来自下层的餐厅的收购员,捡起一个仔细照看菌子的品相。 更多收购员围在那些出售野味的猎人身边,从蘑菇虫到肥硕的野兔、野鹿,竞拍的价格每一秒都在变幻。 更远处,有谁大喊让路,抬着一个鲜血淋漓的豹人直奔医生所在。 这样的热闹随着林靠近有轨电车站才逐渐消弭,感觉上,和十五岁以前他从郊区的集市进入市区没什么区别。 不过有轨电车就和林曾经的印象不同了,地下城不流行那种可以坐下二十人,过道里还能挤个二十人的大车,只有轻薄的,至多坐四人再加一个司机和售票员的方形小车沿着轨道形势。 即便建设之初就考虑过承重,太多太重的车辆行驶造成的摩擦震动也会给楼层带来不必要的负担。林登上一辆,售票员先惊喜望来,然后看到林这身红肩章的审判官制服,脸色又沉了下去。 林向他出示了审判官证件,售票员有气无力挥挥手,让这个能免费搭乘公共交通的家伙赶紧上车。 等抵达最近的大电梯井,时间差不多过去二十分钟。 通勤时间接近四五十分钟的林收好单词本,下车进入电梯。 二层,尖晶市审判庭总所。 林一走出电梯,就发现整个审判庭总所都戒严了。 平常电梯这边就一个战斗向职业的审判官站岗,今天出现在电梯门前的,竟然是一支配备齐全的五人审判官小队。 “呀,林,早上好。” 小队队长和林打招呼,“中午去食堂记得去早点,总所戒严了,今天的食材没运上来,只能用昨天剩的,去晚了就没有肉了……你的证。” 林掏出证件给他们检查,这证件是炼金术师的产物,平时和主人一个体温,持证的若不是主人将变得冰凉。 他将证件在小队队长手持的仪器上刷了一下,又按下指纹。仪器亮起绿灯。 “好,进去吧。”小队队长说,另一个队员将林检查完的手提箱还给他。 “出了什么事?”林问,“这要搞多久?” 虽然这么问了,但他心里有个猜测。 昨天看审判长一脸平静地回家,还有心情请他吃饭,林都以为那个他不想深入了解的秘密任务最终成功,一切结束,剩下的余波只有追查消息如何泄露。现在看来,那个秘密任务影响比他想象的更广。 “不知道啊,”小队队长叹气,“反正今天是要加班了。” “辛苦。”林拍了拍她的肩膀,不打扰他们对下一个来上班的人进行检查。 审判庭总所所在的二层同样是九米多的层高,但整个审判庭最多也就分割出两层。毕竟整个二层都是审判庭总所的地盘,包括数个训练场和武装库。 林供职的仪式科,在二区的一楼。 他刚进门就看到一个讨人厌的同事朝他笑,笑容中的开心诡异得林脚步一顿。 “林,”赤夏·瓦普斯高兴地说,“你要倒大霉了呢。” “……”林无语看他。 赤夏·瓦普斯的种族是瓦普斯狐人,林不太分得清狐狸的种类,猜测应该就是最常见的赤狐吧,因为赤夏有一头橘红长发,和一条同色但末梢黑色的尾巴。 他头顶的尖耳同样是橘红,耳尖长着一撮黑毛,加上那双浓绿色的眼眸,轮廓分明的脸庞,高挑的身材,虽然比不上审判长有气质,比不上掠风秘书那种纯粹的英俊,却也能称得上一声帅哥。 他还是仪式科科长的远房亲戚,富N代,毕业直接进入审判庭总所,冲着升官来的,按理来说,他实在没有什么需要针对林的地方。 但林比他多了数个表彰。 男人的嫉妒心真可怕啊,林想。 幸好这位讨人厌的同事傻乎乎的,故事传说里狐狸该有的两面三刀口蜜腹剑他一点不会,针对林就是分发昂贵零食不发给林,故意在林对面炫耀从家带的便当,当面叫林穷鬼,一看到林走近,就会大声谈起自家和高官大人物的交往…… 林还以为只有穿越前那个世界能养出这么天真的年轻人,总之,虽然很讨人厌,但某些时刻他会突然觉得这位同事有点可爱。 比如现在,赤夏幸灾乐祸的话反而给林透露了一些信息。 对总所为何戒严有猜测的林,想到了自己可能倒霉在什么地方。 昨天他意外和审判长搭乘了同一趟地铁。 就是这趟地铁遇袭,才导致现在一系列的事端。 细盘下来,说不定他就是畸变教派的耳目是吧?难道没可能吗? 林当然知道自己的清白,但他又不是什么大人物,这种全面盘查的时候,将他喊去问话再正常不过。 可问题就在于这里。 审判长的秘密任务和林没有关系,但从昨晚开始,他有了一个不能透露给任何人的秘密。 “如果我真牵扯进什么倒霉事里,我一定说你和我是一伙的。”林对赤夏说,就见这狐人嫌恶愤怒没有遮掩地上了脸。 他想怼回去,但林已经转过身,在赤夏眼中看来,轻蔑之意溢于言表。 但林只是看向主任的办公室,三个头戴明亮灯泡的人正从中走出。 光明之龙的教士都是这种奇怪打扮,在审判庭里,内务督察官有很大一部分由光明之龙的教士充当。 三个内务督察官中领头的那人看到林,向他颌首。 “是林审判官?请跟我们来一趟。” 为您提供大神 宁世久 的《邪神竟是我自己》最快更新 8. 第八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9. 第九章 “姓名?” “林。” “你没有姓氏?” “是的,先生,您手上的资料应该有记录。我从小就是孤儿,大概是基因病的缘故,幼年就被父母丢弃了。即便是现在,我也有很多地方发育不全,难以辨认种族特征……所以我没有姓氏。” 内务督察官闻言,瞥一眼桌子上作为仪式阵核心的一小块红宝石,红宝石内明亮的光泽,跟随坐在仪式阵另一端的林的心跳而闪烁。 闪烁得很稳定,与之前没有什么变化。 但内务督察官没有对林露出什么好脸色,只将手上的资料翻过一页。 他露出好脸色其实也没什么用。整间讯问房,他头顶的灯泡是唯一的光源。灯泡开到了最大功率,刺目下林完全看不清内务督察官的脸,更别说他的表情了。 林:“……” 作为一个整天蒙着绷带,但实际上可以透过绷带看见外界的“盲人”,有时候,他也会对自己脸上的绷带无法挡光感到遗憾。 这毫无疑问是内务督察官折磨受审人的一种方式,虽然林觉得眼睛不太舒服,可考虑到他暗中的新身份,这轻微的折磨还是比直接火刑净化好多了。 而内务督察官看完林的入职体测资料,发现这家伙的身体素质在兽人中简直垫底,连某些种族的幼崽都比不过,更没有微光视觉、震动视野、超声听力等等很多种族拥有的天赋,心里倒是认可了林的回答。 这年轻人的基因病确实很严重啊,快点攒钱去源血之母的教会,找个高级的血肉医生瞧瞧比较好。 如此想的内务督察官翻了一页,继续往下看,第三页资料上,登记了林的家庭成员。 由流浪儿童后天组成的家庭并不让人惊讶,修理灯泡是每个光明之龙的教士的义务,虔诚的教士甚至会每礼拜自行前往贫民窟巡逻,因为那儿的路灯坏得最频繁。正因此,贫民窟的生态,以及其内部千奇百怪的小团体,他们都有了解接触。 不过是抱团生存罢了。 眼前这年轻人能从那个环境挣扎爬出来,考入审判官学校……嗯,仪式师定向培养分数线比较低,对体质要求也不高,但这样也很不容易了。每学期都拿了奖学金,还跳了一级,依然以优秀学生代表的身份毕业,真的很不错。 向上的努力符合光明之龙的教义,内务督察官心中多了几分对林的欣赏。 他当然没有表现出来,目光落在表格上的相邻的两行。 蓝磷灰·玛斯玛……严重基因病加多种并发症。 雪爪·卡优缇……失踪。 再往下,是林的老师与同事、上级写下的评语。 内务督察官仔细看完每一句,开口:“你对金钱的需求很大啊。” “嗯……”对面年轻人的语气多了几分尴尬,“我不打算为此辩驳什么,但我发誓,我所有收入都合法,也符合审判庭的规定。” “接下来我们会对你和你家人的账户进行数次审查,这样也没有问题吗?” “当然没有。” 林回答得很果断,内务督察官再次瞥一眼红宝石,红宝石闪烁的节奏依然稳定。 他决定进入正餐。 “这礼拜的礼拜二,你为何去往方钠市?” “方钠市审判官学校的校长,联络了我们尖晶市的伏安校长,他似乎很头疼他们仪式师专业的学生难以通过审判官考试战斗测试的问题,通过我们校长邀请我去传授经验……我不否认是差旅费打动了我,先生。” “你的演讲安排在礼拜二下午,为何不当晚回来?” “方钠市审判官学校的校长,邀请我参与晚上的聚餐,而且我借钱购买了一批尖晶石带去了方钠市,如果没有卖掉,我会破产。礼拜二的日程安排太满找不到机会,我只能在礼拜三抽时间找渠道。” “你找了什么渠道?见了哪些人?” 内务督察官看对面的年轻人思索了片刻,报出一个个人名,和他与他们见面时的时间地点。 嗯,不愧是仪式师,记忆力不错。 内务督察官没有用笔去记这些名字,他知道在另一边的观察室,有人做记录。 “上车前,你知道你和灰翠·多弗尔阁下买的同一趟车的返程票吗?” “我连审判长什么时候去的方钠市都不知道,返程撞上审判长吓了我一跳。” “为什么会对审判长阁下感到惊吓?” “呃,出完差本以为能一个人轻松地坐车返程,却碰到上司要一起,那不是和加班差不多嘛?幸亏审判长人好,没有抓我一起去视察,如果可以我希望一辈子在审判长手下工作。” “遇到审判长阁下后,你有向任何人说起审判长阁下的动向吗?” “没有,审判官保密条例不允许向别人透露这种事吧?” “嗯……”内务督察官沉吟了片刻。 他又翻了一页,头顶灯泡跟着他的动作一起晃动。 这晃动让林眼睛的酸痛加剧了,很难说不是故意的。 因为紧跟其后的,是一个林不好回答的问题。 “你在车上睡着,然后做了一个梦,还觉得这个梦很奇怪,对吧?你还记得你梦到了什么吗?” 果然是这个。 即便是高位如审判长,恐怕也接受了一次审查,如果审判长没有事无巨细地将当时地铁上的一切经过讲出来,内务督察官此刻没有询问林这个问题,林会反手举报审判长被人冒充。 审判官的职业道德林还是够的。 可惜的是,这个关于梦的问题林要是如实回答,说出梦的内容,他就要被直接推上火刑架了。 在地下城,为避免增加太多二氧化碳,通常不会进行火葬,但邪.教徒和怪物不在此列。 比起二氧化碳增多,空气的氧气含量产生波动,邪.教徒和怪物尸体所携带的污染,问题更严重。 这在地下城中形成了一种“被火烧死烧伤的人都是邪恶者”的文化氛围,而林虽然能接受火葬,却不能接受自己被活活烧死。 非六柱神领域的力量,皆来源于邪恶。 但我,根本没做过,必须被烧死的恶事。 林这么想,开口:“是的,一个很奇怪的梦……我好像梦见了,我还没出生时的事情。” 内务督察官桌上的红宝石规律闪烁,毫无变化。 “明明眼前只能看到一片红,但我好像听到了他们在对我说话,”林让自己去回忆在另一个世界的父母,即便是在这个环境里,林脑中一回响起他们的声音,面上就随之绽开一个十分柔和的笑容,“我想和他们说我现在是一名审判官……我还能找到他们吗?” 内务督察官凭经验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被抛弃的年纪太小,又没有种族特征,不可能找得到了。 他想起这个年轻人的努力,再加上仪式阵的测谎结果,坚硬的内心没忍住柔和了一些。 内务督察官头顶灯泡的光亮于是也柔和了一些,这光亮照到陷入沉默的林脸上,两道下滑的泪痕。 覆盖眼睛的绷带也被晕湿,一时间年轻人看起来无比脆弱。 内务督察官无声叹了口气,按下桌上一个按钮,林的座位上,束缚林双手双腿和腰腹的钢箍咔嚓松开。 “好了,你可以先出去了,”内务督察官保持着冷漠语气说,“关于你在昨天那趟车上的经过,要上交一份报告,今天就交。还有,最近你不能离开总所,直到我们通知你可以离开,明白吗?” 年轻人踉跄了一下才站起,声音很轻地回答:“明白。” 隔壁观察室里,观看了这场审问的人,看着他缓慢走了出去。 “我还是觉得他很可疑。”一个人出声。 这个人是男性,身材高大健壮,他只是随便抱臂,上半身的紧身作战服就勾勒出他宽阔的胸膛,与手臂流畅的肌肉线条。他面容粗犷,眼睛血红,皮肤和卷发都黝黑,头顶树立一对挺立的马耳,年纪看起来四五十岁。 审判官的黑色风衣制服披在他肩头,风衣的左胸挂着代表身份的金色徽章。但他右脚没有穿同是审判官标配的长靴,反而赤.裸露了出来。 赤.裸露出来,一截犹如刀锋的义肢。 这位走在大街上能用气势清空一条街上所有活物的黝黑马人,说着就冷哼一声,似乎有些不满。 站在他身边的掠风秘书,忍不住为林说话:“副审判长,您只是看不惯有审判官一直说钱而已……” “当然看不惯!这怎么能惯着!”副审判长的声音快能传进隔壁讯问室里,“我见过太多了,金钱只会腐蚀审判官的意志!” “但林是需要钱给自己和家人治病啊,您也看过他家的资料,”掠风秘书扶额道,“副审判长,愿意出外勤去前线的仪式师只有林最勤快。他也不是什么新人,在下面楼层工作时就抓过好几个信仰银月少女的邪.教徒,还破解了之前那起连环杀人案才调入总所,我觉得不会是他。” “谁没抓过邪.教徒啊?其他任务知情者更不可能,我了解他们,多少年的老伙计……” 副审判长说着,对坐在另一边的人道:“审判长,您说一句。” “嗯……”灰翠·多弗尔声音有些沙哑,迟疑道,“我可能不太适合参加这个讨论。” “您有什么不适合的?”副审判长疑惑,转头看他。 一看之下,这黝黑马人嘴角开始抽搐。 “审判长,”他虚弱道,“您怎么也哭了?” 为您提供大神 宁世久 的《邪神竟是我自己》最快更新 9. 第九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10. 第十章 灰翠移开视线,没有回答副审判长,旱血雷·阿瑞别恩的话。 但他们在一起工作很多年了,从灰翠十九岁得到矛盾双生的眷顾,成为矛盾双生的人间使徒,由此自一名审判官普通文员直接跃升为尖晶市的审判长开始,旱血雷就是他的副审判长,可以说看着灰翠·多弗尔从当年的“小审判长”成长为现在稳重又可靠的模样,对他不是一般的了解。 很少有人知道,邪.教徒眼里几乎与杀神无异的“炽冷双槍”,对邪.教徒的痛苦也能感同身受。 面对同事他的同理心更是要溢出来,听完那个年轻仪式师的话,跟着一起哭出来,也,嗯…… 也不难想象。 “幸好这里没有外人,”旱血雷扶额,“在外面您可要注意一点形象。” 灰翠掏出手帕擦掉眼泪,闻言低低道:“当然。” 旱血雷继续问:“所以您的意见是?” 这黝黑马人问完,才想起灰翠刚才说他不适合参加这个讨论。 是觉得自己被新来的仪式师一番话打动,立场已经出现偏颇。无法做出公正的评价吗? 不然又不是需要避嫌的家属或其他亲密者。 旱血雷找到理由,见灰翠闭口不言,知道他说自己不适合参加讨论,就真的不会参加讨论,于是看向最后一个没有说话的人。 “梳叶,”旱血雷道,“这个林是你的下属,你怎么认为?” 被他询问的,是一个苍老的狐人。 同为狐人,他看起来比傻乎乎的富N代赤夏要矮小得多,毛发接近灰色,发根处已经白了。中分的发型露出额头,与额头上深深的皱纹,眯起的眼睛几乎藏进皱纹里。 他没有穿审判官的黑风衣,但穿了一件同款的短上衣,和宽松长裤。短上衣外罩着一条又一条,至少六七条不同材质的披肩,有毛线编织的,有毛毡的,有边缘挂着流苏的,将本就矮小的老狐人衬得像一团长了尖耳的圆球。 梳叶·阿扎瑞,尖晶市审判庭总所,仪式科主任。从他与赤夏·瓦普斯不同的姓氏就能得知,两人虽然都是狐人,却不是同一种狐人。但两人确实算远方亲戚,他是赤夏在仪式科飞扬跋扈的基础。 “林是个很好的年轻人,很好的仪式师,”梳叶评价,不受自家亲戚的影响,笑了笑道,“很努力,他去年那篇毕业论文也给了我很大启发,确实有着才能。” “可惜他入职以来都忙着出外勤拿补贴,没有再出什么学术成果,”梳叶也有点小埋怨,“上个月他在任务里使用的那个‘缄默三行’仪式,并不在他论文提过的可小型化仪式阵的范围内,这么看还是有在继续研究,只是没时间写论文了。” “咳,”旱血雷突然转了话锋,“眼珠子只盯着补贴不好,但仪式科有人愿意出外勤确实是好事。” 战斗向的审判官苦于没有仪式师愿意跟随队伍久矣,只要有选择,大部分仪式师都会尝试推脱上前线的任务。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旱血雷不满新人仪式师的金钱观是一回事,愿意出外勤的仪式师被劝去写论文又是另一回事了。 “培养仪式师可不容易,”梳叶与他争锋相对,“早些年我的同事下属出一次外勤任务死一个,你把他们还回来?” “……”旱血雷皱眉,“审判官都发誓愿为守卫人类而捐躯。” “那你去找敲钟霜鸦要新的仪式师吧!”梳叶站起来,拔高了声音,“我倒宁愿我的下属都和我一样当‘胆小鬼’!” “胆小鬼”梳叶,是仪式科主任的称号,可能也是他活到七十五岁高龄的原因。 旱血雷终于无言以对。 仪式师在战场上总是先被集火的那一个,这个客观现象让各座城市的审判庭都减少了仪式师的外勤任务。 两人的对峙让观察室里的气氛隐隐凝滞,直到灰翠发话。 “林的日程是靠他自己和上司安排,梳叶主任你觉得林需要多分配一些时间给研究与学术,你应该去和林讨论。”他先对梳叶说,然后又对旱血雷道,“每个审判官都发誓为人类捐躯,这不是我们要不顾情况和他们的安全,就让他们上战场的理由。身为上级,必须谨慎做出判断。” “是,”梳叶说,坐了回去,“我会找时间和林谈谈这件事。” “对不起,”旱血雷十分羞愧,“我会谨慎的,审判长阁下。” 以二十多岁的年纪,教训两个老年人,灰翠只感到头疼。但现在这个局面只能由他主持,他不得不继续道:“那么,关于林是否走漏了消息这件事的讨论,结果是?” “不是林,”梳叶道,“他确实缺钱,但那是他正常上班……外加拿补贴,能赚到的钱。他兄弟的病情没有危急到必须立刻用钱的地步。就算他或他兄弟有哪个病危,他如今也不是那个什么都没有的孤儿,他的人脉足够他在紧急情况下借到足够的钱,他没有铤而走险,出卖审判庭的必要。” “我也这么觉得,审判长。”掠风秘书插嘴道。 “那就暂定观察吧,”灰翠道,“但如果不是林,方钠市也没有查出叛徒来的话,尖晶市知道‘海螺’要转运来封印这个消息的,只有我,掠风,梳叶主任,明主任,和元壶主任了。” 明·卡勒是封印科主任。 元壶·朗伊尔德是通讯科主任。 昨晚灰翠将“海螺”带到指定的封印室后,他们五个可能走漏消息的人,全都在接受监控的情况下离开了审判庭总所,就为了防止他们里应外合,协助畸变教派夺走“海螺”。 但这五个人都是久经考验的战士,特别是灰翠这位审判长,很难想象他能在矛盾双生的注视下找到背叛机会。 “必须尽快找出这个叛徒,”灰翠看向在场的所有人,淡粉色的眼眸凝起一层寒霜,“银月少女渴求‘海螺’已经太久,为得到祂的嘉奖,畸变教派将不惜一切代价获取它。尖晶市作为今年的封印点已经暴露,‘海螺’必须尽快转移,但没有找出叛徒的话,下一次转移同样不会安全。” “是。”观察室里其他三人回道。 话是这么说,但如何找出这个叛徒,灰翠目前毫无头绪。 包括他在内的五个知情人,全都在测谎仪式阵走了一遭,这个源血之母领域下,能监控心跳脉搏,和些许大脑活动的仪式,没有给出任何异常反应。 灰翠并不认为测谎仪式不会出错,但他不觉得他认识的这些人是能隐瞒过测谎仪式,撒谎成性的人。 包括林,最后那一段话,林确实真情流露了。 *** 真情流露的林,离开讯问室后,去了盥洗室。 他按照流程从隔间出来,去洗手池前洗手,仿佛不经意地抬头看向镜子。 镜子里的他,绷带边缘依然看得出有些潮湿。 幸好。 林庆幸着。 今早醒来后,他就用自己那面旧镜子,处理过自己的情绪。 昨晚确定那股力量对他自己也能用后,他就在思考应该如何去运用。经过一番仔细计算,他认为首先要确保的,是他邪神的身份不会暴露。 除了白璃外,能暴露出这个秘密的只有他自己。知道审判庭一群超凡职业者有多敏锐的他,身处的环境其实比白璃危险一百倍。 好在,六柱神的领域没有占卜或预言,审判庭的职业者们,敏锐来自他们的观察力,而非开挂。 只要林提前处理好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紧张慌乱,就能应付掉大部分情况。 包括他知道原理的测谎仪式。 林这么做只是为以备不时之需,却没想到第一天就用上了。 该说这是运气,还是该说别的什么?总之,他这个邪神,现在至少能在审判官的包围下活过今天吧。 林关掉水龙头。 离开前他最后瞥了一眼镜子里自己的倒影,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比起源血之母的测谎仪式,他拥有的这个,通过镜子分辨某人内心情绪的能力,才更适合测谎,找出叛徒啊。 要不要试试呢? 这个问题根本不是问题,叛徒策划的地铁袭击殃及了当时也在地铁上的林——虽然最终结果是让林拿了十五元补贴——地铁袭击的后续影响则让林第一次被内务督察官带进讯问室。 对于林如今暗中进行的事业来说,身边有这么一个和邪.教勾结的叛徒十分危险。叛徒肆意行事,很容易一把火烧到确实不干净的林身上。 是敌人,林确定。 而若能找到这个叛徒,则能让他在审判庭的信任度上升。 有这么多好处,林觉得自己需要考虑的,只剩下如何抓出这个叛徒了。 “首先……” 他还没试过自己的能力在别人身上有没有用。 白璃和他本人都是特殊样本,不具备普遍性。看不到“镜中瞳”的人里,林还没找到适合出手的。 他思索着,走出盥洗室,迎面撞上赤夏。 “切,”橘红长发的狐人斜眼瞥林,“这么容易就叫你出来了?少说也要关一关禁闭吧。” “……”林默默看他。 好,就是你了。 为您提供大神 宁世久 的《邪神竟是我自己》最快更新 10. 第十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11. 第十一章 林目前不能离开审判庭总所,也就是说他要在审判庭总所的重重防护下对自己的同事动手。 仔细想想还蛮刺激的。 不过以林知晓的审判庭总所防护仪式——包括源血之母领域的生命标记仪式(效果是在审判庭总所的地图上标记所有生命体,这里的生命体包括一片树叶,很明显在针对能利用植物入侵的银月少女麾下职业者),胶匠领域的灵界封锁仪式(效果是灵体无法进入审判庭总所),光明之龙领域的光照四方仪式(效果是光照处隐身潜行破除),等等,等等,全都在林的能力可以绕过的范围。 他的能力,目前看来是影响心灵,唯一与他稍有重合的,是银月少女掌握的疯狂。 但考虑到银月少女掌握的另一领域——欲望,或者说,是身体上的欲望,既吃喝享乐与淫.欲,银月少女的疯狂到底是心灵上的疯狂,还是生理性的疯狂,这并不能确定。 总之,这些针对已知邪神布置的防护,确实对林没什么作用。 那现在的问题是,该选在哪里搞小动作了。 林对赤夏微微一笑。 他什么也没说,但这个姿态已足够将年轻的狐人气得跳脚。赤夏大步向林走过来,林却后退一步,双手交叉护在胸前,一副很戒备的模样道:“你现在和我发生冲突,是打灭口的主意吗?” 赤夏顿时梗住。 他完全不明白林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傻傻大张着嘴道:“什么?什么灭口?” “按照内务督察官的要求,我要在今天上交关于昨天地铁上遇袭的事件报告。说不定我当时看到了什么关键线索但没有注意到,但你身为幕后之人却发现了自己的遗漏。你今天才一个劲地挑衅我,是想借同事间的小事来一场意外冲突,将我灭口……” 啊?赤夏的嘴越张越大。 他心里连说“怎么可能?”、“开什么玩笑?”,却无法插.入林嘚吧嘚吧的那一长段话中。等林说完,他气得站在原地喘气,想要反驳,却头晕脑胀找不到该讲哪一句。 因此也没有注意到,站在他对面的林侧过身,眼睛瞥向后面盥洗室里的镜子。 已经找到技巧的林在心里默念白璃·博美的名字,他的意识又一次离开了身体,来到那处黑暗的空间中。 忽略掉那些闪过但无法看清的镜子,林没有看向白璃·博美那边,反而从镜子里看向自己。 以及和他一同映入镜面的赤夏。 这面镜子如书本一样在林眼前翻开,他看到一个脸被怒火烧得通红的赤夏,一个指着他破口大骂的赤夏,和一个委委屈屈抹眼泪的赤夏。 嗯? 前两个就算了,最后一个赤夏是不是哪里不对? 不等林深究最后一个赤夏,镜面外,赤夏终于反应过来,颤抖的手指着林道:“你在胡说八道吧?” 镜面里的林闻言看向镜面里的第二个赤夏,这个破口大骂的赤夏骂来骂去嘴里也只有“混蛋!你是个大混蛋!”,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他的意识回到身体中,抬眼瞧赤夏的眼神不由带出几分怜爱。 幸亏绷带挡住了林的眼神,不然今天他说不定要送一个气晕了的同事去医疗部。 “大少爷,”他语重心长地说,“其他人要是在你面前说这种话,你不用在胡说八道后面加那个疑问词,这就是胡说八道。” “你!” “但你今天再说些有的没的,我真的会去找内务督察官胡说八道。” “……呜。” 林发现赤夏的表情好像真的能看出点委屈。 他不由回忆起这两个月赤夏针对他搞的种种办公室霸凌,虽然他忙着赚钱没当一回事吧,但这人到底委屈什么啊? 带着这种茫然,林和赤夏一起回到仪式科的办公室。 赤夏在的时候,其他同事和林说话都小小声。正因此,今天他们看到这两人一起进入办公室,赤夏尾巴低垂,抿着唇却没有一直朝林挑衅,林也没有偶尔阴阳怪气一句,两人都保持着沉默,叫同事们感到不可思议。 看起来赤夏被林教训了一顿呢!他们八卦地交换眼神,然后办公桌和林相对的那人道:“林,主任叫你,现在。” “好,谢谢。”林道,转弯走向位于这个大办公室后方的主任办公室。 十分钟后,得到学术任务和被许诺的奖金,他返回自己的办公桌,打开电脑。 是的,没错,电脑。 虽然在地下城这东西叫工作网络终端,只运用于少数官方机构与大型工厂,但林怎么看这东西都是电脑。 据说这玩意儿是金锤子手下的机械师发明的,要不是林查历史书能看到一代代工作网络终端的演变,而非直接跳过技术演变,呈现林所知的电脑最终形态,他肯定会以为发明人和他一样是穿越者。 显示器是很古朴的正方体形状,还是显示器主机一体机,键盘的按键作用与排列和林十五岁前用的完全不同,且带着二十世纪金属打字机的风格,但形状差不多就是键盘的形状。 正因此,林当初为改掉自己已有肌肉惯性的二十六字母打字法,学习地下城通用语的拼写,废了好大的功夫,用笔在纸上画了一副键盘,睡觉做梦都在上面敲敲打打。 现在他用这东西再不像一开始那样错字连篇,穿越前见识过太多电子产品的优势终于能够体现,即便操作系统与穿越前他习惯的Windows、MacOS不同,他也能摸索着帮同事解决一些小问题。 接下来一上午的时间,林就在噼里啪啦敲键盘中度过。 他先写完昨晚的事件报告,通过总所的局域网发给内务督查处,然后开始给论文打草稿。 开头写得有些艰难,往后写渐入佳境,等他过完文思泉涌的那一段,抬头一看时间,已经十二点过半了。 糟糕,今天去晚会没肉。 林早就改掉了挑食的习惯,但前十五年在现代社会的生活,让他比这个世界的大部分人更知道什么叫好吃什么不好吃。 地下城里最廉价的蛋白质来源是鸡蛋,第二廉价的蛋白质来源是虫肉。饲养工厂里翻涌的白胖虫子在蒸熟后会由机器打碎,压成肉饼贩卖。 油炸或煎炒后闻起来很香,小黑斑他们都很喜欢,可惜在林看来,软趴趴的口感十分微妙。 他比较能接受的,还是鸡肉鱼肉猪肉牛肉。但从鸡肉开始,这些肉类就变得十分昂贵。 若说鸡肉鱼肉是审判官这样的体面人物每礼拜都能购入三四回的,那猪肉一年吃个七八次定是这人立功升官前途光明。而牛肉羊肉,即便是在审判官这个阶层也算可望不可及的传说,吃过一次可以说一辈子。 因为在地下城的前二十层,几乎见不到植物。 普通人看到哪里冒出苔藓,都能举报给审判庭,审判庭会派人铲除,因为植物是银月少女的爪牙,是祂的耳目。 某地植物葱郁是灾难降临的象征,这不同的文化习惯林花了很长时间适应。 地下城最大的碳水来源——淀粉,是用二氧化碳人工合成的。肉鸡蛋鸡和肉猪可以用淀粉饲养,牛羊却很难做到。 林听说在二十层以下,在一个用仪式与炼金道具重重封锁的地方,存在着一个人造植物园。靠这个植物园的产出,才养殖了少数供给城市最上层的牛肉羊肉。可惜,这种奢侈品与贫穷的林毫无关系。 鸡肉很不错了!而且尖晶市审判庭食堂提供的煎鸡排炸鸡块炒鸡柳是免费的! 一想到这个便宜他没占到,林的心情就有些郁卒。 果不其然,等他赶到最近的那个食堂,能吃只剩下淀粉凉粉、淀粉饼、淀粉糕这样的主食,和各种各样的蘑菇。 鸡蛋与虫肉饼都没有了,倒是还有维生素片与钙片这样的“饭后甜点”,以及微量元素补剂“饮料”。 林:“……” 又是毫无食欲但必须吃饭的一天。 至少“饭后甜点”与“饮料”也是免费,对于平民来说,维生素和微量元素补剂,都是和蛋白质差不多昂贵,却不得不买的东西。 林端起餐盘随便拿了几样,去长桌边坐下。 在他举起刀叉时,一个人站在了他对面。 依然穿着白西装的灰翠·多弗尔,朝林点点头,脸上少见地没有笑容。 他在林对面坐下,放下的餐盘里,内容物和林的餐盘一样惨淡,看得林啧了一下,道:“审判长,食堂竟然不帮您单独留一份?” 给领导开小灶才是食堂传统吧! “要提前预约才能留一份,”灰翠无奈道,虽然预约菜色对于普通审判官来说已经是某种特权了,但考虑到他的身份,这份特权不算什么,“我不是每次都在食堂吃,专门留一份如果没吃很浪费。” “今天怎么不约?”林疑惑。 “一直在开会,对时间,盘行踪,接受法术的检查,进行一个又一个仪式,负责安排预约的掠风也一样,”灰翠头疼地按揉眉心,连耳翼都显得蔫蔫的,“我已经算提前离场了,就算我是知情人和任务执行人,但大家明白我绝对不可能是……” 他说的隐晦,不过林一听就知道审判庭高层还在找叛徒。 调查看起来一点进展都没有,暂时软禁在审判庭总所的林,距离能回家遥遥无期。 他想起那个帮忙查清叛徒的计划,有心想询问目前嫌疑人分别有谁,但又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格问。 林低头看勺子,光滑的钢勺如凹面镜倒映他扭曲的面孔。 用他的那个能力在镜子里询问的话……但直接对一个有神眷的使徒用,是不是太激进大胆了? 林思索片刻,决定暂时放开自己的邪神身份,像以前那样和这位上司相处。 他看了看周围,这个点的食堂几乎无人,便压低声音直接问:“需要接受调查的人,除了我和您外,还有哪几位呢?” 灰翠有些诧异地挑眉,林之前对这件事一直保持不看不听不说的态度,这还是第一次表现出好奇。 在林尴尬地想说“不能说您就别说”前,这位尖晶市审判庭的最高长官开口,将剩下的四个名字,同样低声报出。 为您提供大神 宁世久 的《邪神竟是我自己》最快更新 11. 第十一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12. 第十二章 林:“……” 林:“这么直接告诉我真的好么?” 灰翠抬眼,注视林的粉红双眸中泛起淡淡笑意,问:“你想要哪种不直接的方式?对密码?用暗号?还是传纸条?” “符合我专业的做法,是我去开一间仪式房,邀请您进来,布置封锁仪式和缄默仪式,然后您再告诉我。”林也笑起来,配合地开始胡说八道,“封锁仪式确保您告诉我的名单不会被人以任何方式偷听,缄默仪式确保我不会将这份名单泄露……实际上,那个任务的知情人协助人应该都用缄默仪式封了口吧,不能说出,不能写出,甚至不能暗示别人。” “是这样没错。”说到这里,灰翠又开始感到头疼。 “而且用的不是缄默仪式,”他道,“是一位胶匠教会的主教,亲自施展的缄默反咒。” 那就是说,试图说出写出或做出暗示的人,视行为轻重程度,会遭遇昏迷乃至死亡的诅咒。 林穿越前的世界要是有这种技术,还怕什么间谍啊。 虽然实际上,即便有这样的技术,消息依然泄露了出去,同时叛徒的真身还没有暴露。 看来叛徒技高一筹。 林对这个叛徒的戒备又提高了一些,缄默反咒不是不能解,但解了咒,施咒的胶匠教会主教应该能发现才对。叛徒到底怎么钻的漏洞林实在想不出来,难怪现在审判长一众人焦头烂额。 “请了胶匠的主教,”林又想到另一个方面,无语地放下勺子,用叉子吃除了盐糖外没有任何调料的淀粉凉粉,“到底是多重要的事啊,审判长,我现在觉得,你确实不该告诉我这份名单了。” “但你既然想知道,即便我不告诉你,你也会找各种方法去了解,你就是这种人。”灰翠笃定道。 “哪有?”林冷静反驳。 “真的不会吗?”灰翠问。 “……”林避开了他的直视,嘟囔,“我就算找办法去了解,也不一定真的能找到这个办法嘛。” “但你因为这种寻找,再次被内务督察官注意到就不好了,”灰翠开始用勺子喝蘑菇汤,“不如就由我告诉你,然后我会将这件事报告给内务督察处,说是我授意你进行调查的协助。” “那这样的话……” “这样的话,”看向林的粉红眼眸里笑意更甚,“如果你辜负了我的信任,责任首先由我承担。” 林:“……” 来了来了,上压力了。 他这顶头上司虽然是不太典型的那种领导,但领导该会的督促工作之法他都会。 比如现在,林确实不想辜负他的信任。 “我只是因为被这叛徒牵连进了一次讯问室有些恼火,所以打算看看能不能找出他的马脚,”林半真半假地说,“但我要是什么也没查出来,你可别生气。” “怎么会,为什么要为这个生气?”灰翠将空掉的汤碗放到一边,快速但优雅地向另一个碗进攻,“不过我觉得你说不定真能帮上忙,因为你的视野,总是与众不同。” 啊。 林发现,因为一边说话一边吃饭,惨淡的午餐竟然飞快解决掉了。 甚至感觉食堂厨师手艺有进步,味道奇怪的凉粉比以往好吃。 “好吧,”林端起餐盘站起来,笑着道,“看来这次真的不能辜负你的信任了,审判长。” *** “在那之前,我必须告诫你,你的调查行为得限制在谁向畸变教派传递了消息这件事上。而这个人传递了什么消息,到底是什么任务惹得我们大动干戈,所有与之相关的情报,你绝不能去了解。林,明白吗?” 审判长最后的话回响在林的脑中。 虽然还有大半论文没写完,但林的思绪已经没有一丝放在论文上。 和区区学术比起来,当然是保护自己的安全,驱逐环境中的危险更重要! 对比名单上的四个人,他仔细考虑一番,决定先接触自己的直系上司,仪式科主任梳叶·阿扎瑞。 掠风秘书连帮自己上司预约午饭都忘了,可见十分忙碌。封印科和通讯科的两位主任,目前他没什么借口接近。 当然了,直接找上门,说他得到了审判长的授意,代替审判长进行调查,这样也不是不行。但要调查的既然是叛徒,自然得对比嫌疑人表面与暗中的表现。 在他们这些部下面前,梳叶主任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林还记得自己刚从下面楼层的分所调进总所,第一次见这位直系上司的时候。当时林已经从审判官学校毕业三个多月,在工作中了解了官方仪式师,尤其是在审判庭工作的官方仪式师,更新换代有多快。 该怎么形容呢? 那次针对苦艾公寓连环杀人案的联合调查里,从三层到九层的审判庭分所都派出了队伍参加,努力拿外勤补贴的林和其他分所的仪式师一碰面,好家伙,这些师兄师姐最多也就比他高六届。 所以他进入总所,见到梳叶主任,得知这位老狐人已经七十五岁高龄时,真的十分惊讶。 梳叶主任不仅做到了仪式师中的长寿,还做到了普通人中的长寿! 和职业者比?被魔力强化过的精神与躯体,与普通人、仪式师不是一个赛道。 后来再知道梳叶主任“胆小鬼”的外号,他反而不惊讶了。 据说梳叶主任还是普通审判官时,能不出外勤就不出外勤,甚至做过假装拉肚子,请假躲避外勤任务这种事,外人谈起都有些轻蔑。 但从林为了更好赚补贴,暗中对仪式科各种任务频率进行的统计看,再抗拒外勤的仪式师,每周总要出一两次外勤,这还是在大部分仪式师即便害怕牺牲也会咬牙出任务的情况下。 审判庭就是这么繁忙,根本不会给人摸鱼的机会。 梳叶主任经历过那么多任务,依然活下来了,怎么可能只靠胆小。 他绝对是既有实力又有幸运的那种人,同时也很爱护部下,愿意为部下出头,作为上司,也就比审判长差那么一点吧。 所以试探他必须小心谨慎,嗯,至少得比在赤夏身上尝试能力时小心谨慎一百倍。 “喂,”赤夏道,“我觉得内务督察官根本不会相信你的胡说八道。” 对着电脑发呆,看起来像是在构思论文的林抬头瞧他,又低头掏出怀表。 “已经过去了……过去了四个多小时,”即便是林也有些不敢置信了,“你竟然还在想我胡说八道的话?” 今天听了“胡说八道”这个词很多遍的赤夏:“……你是不是想说我傻?” “你偶尔也会反应快一次嘛,”林起身道,又问,“主任现在在办公室吗?” 初次见面就嘲讽了林穷鬼,之后再没有得到过林的好态度,和林就没有过日常交流的赤夏愤怒进度条被打断,茫然道:“你问我?” 因为一点对傻瓜的怜爱,以及对那份委屈的莫名,林对他的态度确实软化了一些,反问:“不然还能问谁?你吃的是便当,一直没离开过办公室,应该有注意到主任有没有回来吧?” “哈?什么啊!”赤夏不满,“我今天根本没能带便当进来,出电梯后守卫收缴掉了……” “?”林比刚才的他更茫然,“为什么要收缴便当?” 办公室里其他人也惊奇地望过来,赤夏顿时羞红了脸。 “用了一点植物调料……”他先是小声说,然后拔高了嗓门,“烤肉不放胡椒能吃吗!” 那要看做什么菜了,过去从不把那小小果实当奢侈品的林想。 “所以你不知道主任回来了没有?”他放弃和赤夏对话,去问其他同事,“那你们知道……” “他回来了,就在办公室。”赤夏道。 林:“……” 你为什么一开始不能这么回答? 林扶额,低声自言自语,“我的耐心真的比三年前好太多。” 赤夏没听清,只追问林:“你找叔叔他什么事?” “请教一些论文上的问题,”林挥挥手,向里间的办公室走去,“你今年的论文写了没有?” 想升职要完成一定学术指标,但研究还完全没做的赤夏:“……” 这一时间,橘红长发的年轻狐人感受到的痛苦,远大于早上被收缴便当。 林果然不是个好东西!他在心里骂。 不知道傻乎乎的同事在想什么,林敲了敲梳叶主任办公室的门。 “主任,我可以进来吗?” 没有回应。 应该在办公室来着?林有些疑惑,道:“我进来了。” 蒙眼的黑发仪式师推门而入,借着绷带阻挡,别人看不到他眼睛,他暗中将这间办公室仔细打量一圈,同时有意无意没有关上门。 办公室和以往没有区别,三面墙都做了大书柜,各种资料与仪式材料有些凌乱地摆放其上,能用在各种领域内的宝石、水晶、矿物结晶和标本点缀其间。 天花板上通风嗡嗡作响,只开了一盏小台灯的老狐人披着七八条披肩,眯着眼,拿着一份文件端详。 他的呼吸很平和,林一时无法判断,他是醒着,还是在打盹。 “主任,论文上有几个问题想请您指点一下。”走来办公室的十几秒里构思好要问什么论文相关问题,林张口就来。 他向梳叶主任走去,手指往袖子里一勾,摸到一面小镜子的边缘。 比起用这面备用的镜子,林觉得更适合的镜面是梳叶主任办公桌上电脑的显示屏。从这个角度林看不见电脑是打开还是在休眠,如果在工作,那林根本看不清显示屏的镜面,只能祈祷自己幸运,拿出镜子的动作不会被发现了。 “胶匠领域的仪式阵,”他边说边确定了待会儿应该站在梳叶主任身边哪个位置,“想将大型仪式阵小型化,我觉得……” 林已经来到梳叶主任的办公桌边。 他往旁边瞟了一眼,确定电脑在休眠,便加快了脚步。 显示屏漆黑的界面已经能看到老狐人皱巴巴的脸,和他呼吸间凸起来的一双眼球。 林靠近的脚步一顿,看到那两枚眼球从老狐人耸拉着赘肉的眼皮下钻出,滚落,然后鲜血也从黑洞洞的眼眶里往外流淌。 不到一秒,林来不及做任何反应,梳叶主任已经整个膨胀开,大张开嘴,呕出了身体里的全部内脏。 为您提供大神 宁世久 的《邪神竟是我自己》最快更新 12. 第十二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13. 第十三章 今天第二次走出讯问室的林重重关上门。 赤夏:“糟糕。” 灰翠:“心情很恶劣啊。” 在讯问室门口等待林的鸟人和狐人对视一眼,灰翠虽然因为梳叶主任的死亡情绪低落,却还是对赤夏笑了笑,哪怕什么也没说,也打消了赤夏许多拘谨。 而赤夏回以激动的表情,明明进入审判庭总所比林早一年,但他同灰翠的关系还停留在见面打一声招呼的程度上。 所以能得到审判长青睐的林真的……审判长还来讯问室门口接他…… 赤夏不无嫉妒地想,而灰翠已经越过他走向林,关心地问:“还好吗?” 林:“很不好。” 赤夏打了个寒颤,过去林如果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话,接下来他一定会莫名其妙的倒霉。 林磨着牙道:“竟然敢向我泼脏水,还泼了两次……” 蒙眼的黑发仪式师身上仿佛笼罩着阴云,他握拳道:“我要杀了他。” 这句话违背了审判官规定,但听到的两个人,一个转开脸咳了咳,一个吓得后退数步,害怕自己被这怒火殃及。 我干嘛跑来这地方等他出来……赤夏开始疑惑,这家伙半点不像是需要安慰的样子啊,而且我有什么必要来安慰他啊? 林深呼吸一次,姑且将脸上的怒容收敛,先对灰翠说:“审判长,谢谢你帮我作证。” 他这顶头上司既然说了他来承担责任就一定会承担责任,绝不会推卸。梳叶主任死亡后他迅速赶到,向带走林的内务督察官说明了他对林的调查委托。如果不是这样,林身上的嫌疑绝对没有这么轻,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离开讯问室。 林甚至有几分惭愧,他自信满满来调查,什么结果都还没拿到,就劳烦审判长来捞他。 这么一想,他对那个叛徒的杀心顿时更重了。 “不用道谢,”灰翠没当着赤夏的面,说调查叛徒的事,只道,“梳叶主任是受诅咒而死,你近距离看到了他的死亡过程,小心被诅咒殃及。” “嗯,”林点点头,“我还要再去一次主任的办公室,看有没有更多线索。之后我会去一趟净化室的。” 说完,他又看向赤夏。 “梳叶主任的事,请节哀。”林道。 第一只见林在自己面前这么软姿态的赤夏更觉惊吓,口不择言道:“……谢谢?” “我明明就在办公室里,却没能阻止。”林对他道,“如果我进入办公室时就察觉到不对的话,说不定能救下主任。实在对不起。” 那么猛毒的诅咒,即便提前十几秒察觉,恐怕也无济于事了。 赤夏并不是那种不了解相关知识,于是将一切过错都推给他人的家属。他知道,要不是林在那个时候走进里间办公室,恐怕他们这些在外面办公室的人要过上十几分钟,甚至几个小时,才能发现他叔叔的尸体。 那个时候,诅咒残留的痕迹几乎消散,调查下去的线索也就断得干干净净。 如果不是这个原因,赤夏才不会来讯问室外面等待,但他实在没法当着林的面说出感谢的话,哼哼了两下,才道:“这不关你的事。” “不,这当然是我的事。”林冷冷道,“事不宜迟,审判长,我先回主任的办公室去看看了。” “拜托你了。”灰翠恳切道。 掠风秘书在走廊另一头等待,灰翠匆匆忙忙走过去,两人一起消失在走廊尽头。 诅咒谋杀竟然发生在了审判庭总所的内部,这起案件的影响极其恶劣。显然他是忙碌中抽出了一点时间来看林,林心中的怒火被这份熨帖抚平不少,忍不住在心中感慨,审判长真是一位好上司啊。 只能努力工作回报他了,林想,问赤夏:“现在科里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赤夏冷哼,“虽然不用像你这样进讯问室,但每个人都要接受讯问和调查,毕竟我叔叔那么大个人,就在距离他们只有二三十米的地方遭遇诅咒,却没有一个人发现,真是没用。” “……你这话好像把你自己摘出去了啊,同样什么都没发现的大少爷。” “我、我是、我当时是在思考你的胡说八道!”赤夏着急起来。 “嗯嗯,嗯嗯。”林敷衍他。 他们一起回到位于二区一楼的仪式科办公室,原本在这里办公的同事们已经换了一个办公地点,转移了出去,如今在这里忙碌的,是更擅长勘测过往痕迹的敲钟霜鸦信徒。 这位柱神既是死亡之神,亡灵的君主,也是艺术家的保护者,历史的记录官。祂有一些信徒擅长复原过往发生的事,很多因此就职了考古学家这样的超凡职业。 当然,这样的职业者若来当审判官,干的事情通常是死亡现场复原。 他们通常还掌握着一些尸检技能,虽然比不上送葬人专业,但也够用了。 林以想重新看一次现场,看能不能回忆出一点线索的理由申请进入,这几个考古学家商议后允许了,而编不出理由的赤夏被拦在了外面。 林穿上鞋套,至于手套,和风衣制服一样属于审判官的整套装备之一,林一直穿戴着。 一个考古学家跟着他,林没有在外面办公室多看,直接走向里间办公室。 里间办公室门口,站着一个浑身裹着绷带的木乃伊……啊不,是胶匠麾下的职业者,一名封印师。 胶匠这位柱神的名字有些过于接地气了,但相比于其他与地下城市民们生活息息相关的柱神,祂和祂的职业者反而不怎么多见。 这位封印与闭锁之神,力量维系着诸多危险物的封印,将危险物隔绝在普通人的生活之外。若说矛盾双生的职业者还有些会活动于军方,那胶匠的职业者,除了他们自家教会,就只能在审判庭看到了。 守在里间办公室门口的封印师,隔绝了内外,不让里间办公室内的诅咒气息消散。跟在林身后的考古学家对这位封印师点点头,封印师才扯下粘在门上的胶带,让他们进去。 等他们进去,封印师又重新关上了门。 办公室里忙碌的两个考古学家看过来,林向他们打招呼,说明自己进来的理由,他们便没再管林,任由林走向诅咒气息最浓的办公桌。 他们相信自己的同事,如果林要做出什么不合适的举动,跟在他身后的那个考古学家会处理的。 梳叶主任的尸体已经被搬走了。 林还记得,膨胀的梳叶主任呕出全部内脏后,又是如何呕出鲜血的。那些滑腻浓稠的液体如今干涸在办公桌、办公椅和地毯上,颜色近乎于漆黑,几乎能看到不祥的气息从中腾升而起。 受诅咒而死的人的血……如果没有干涸,用一些方法保存了下来的话,是一种比较昂贵的仪式材料。 不太合时宜的掉书袋从林脑中浮现,他小心地不去接触这些血迹,边走边回忆梳叶主任的死亡过程。 真可惜,如果当时他早点进办公室的话…… 发现诅咒的痕迹恐怕做不到,梳叶主任自己就是很博学的仪式师,他没有发现端倪的话,林可能也无法发现。 但他早点进入办公室,至少能用镜子观察梳叶主任,询问问题时分辨梳叶主任的真实情绪,拿到证词,说不定能找到梳叶主任为何会遭遇诅咒……找到梳叶主任被灭口的原因。 不,不能提前认为这是一场灭口,万一是梳叶主任个人原因招来的仇杀呢? 虽然时机很微妙,但并非没有这种可能。 林站在了休眠的电脑边,斑斑血迹沾染上显示屏哑光的边框,他有些遗憾地触碰漆黑的屏幕,然后顿住。 他在漆黑的屏幕里,看到了梳叶主任皱巴巴的脸。 一股寒意犹如蜘蛛沿着林的脊背攀爬到他后颈,林的黑发微微炸开,本能往屏幕对着的方向看了一眼。 没有,黑红的办公椅上,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怎么了?”跟着林的考古学家上前一步问。 “诅咒的气息有点可怕。”林回答,往后一瞥,确定这位考古学家靠近后也能看到显示屏,但他好像完全没注意到屏幕上有一张模糊的人脸。 林松开触碰显示屏的手,屏幕上的梳叶主任消失了。 这是…… 曾经倒映在镜子上的影子,灵感上的直觉如此提醒林,他可以像翻阅一本书一样翻阅它。 林重新触碰显示屏,漆黑的屏幕上,过去映入其中的光影一帧帧倒放,他看见鲜血灌入梳叶主任的嘴中,掉落的内脏也从梳叶主任的嘴里塞了回去,两枚眼球滴溜溜飞起,回到眼眶中,活生生的梳叶主任坐在电脑前。 林也出现在屏幕中,然后倒退离开。 在林进来之前,这个老狐人好像在发呆,他半天一动不动,应该是睡着了。 光影快进,一只手将发呆的梳叶主任按在座位上。 当然,从倒放的顺序描述,是一只手按着梳叶主任的肩,将他从座位上拉起。 这本没什么,然而,这只手的主人,他映入显示屏的那张脸,和梳叶主任一模一样。 为您提供大神 宁世久 的《邪神竟是我自己》最快更新 13. 第十三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十四章 这不可能! 林的第一反应是这个。 两个梳叶主任里至少有一个是假的,完全模仿变成另一个人的能力林听说过,是一种血肉法术。源血之母的职业者中,有极少人数掌握这种技能,但这种外形上的模仿无法欺骗记录了灵魂的审判官证件,试图用这种能力潜入审判庭总所的人,会倒在进门刷卡第一关。 若试图不带证件潜入……在生命标记仪式的监控下,没有携带证件的人在审判庭总所的地图上会被标红。 难道是掌握血肉法术的内部人士吗?死掉的梳叶主任是真的梳叶主任,还是假的梳叶主任? 觉得信息量太大的林,到底没忍住松开手,让自己的大脑喘了口气。 他这么做的时候,跟在他旁边的考古学家目光直直盯在林身上。 林知道,自己的表现已经让这位同事感到可疑了。 糟糕,不应该放手的,他还想看看这两个梳叶主任做了什么……等等,应该只有两个“梳叶主任”吧? 林很想轻松地回答一句“是”,但从单纯的逻辑看,既然已经出现两个一模一样的人,那再出现第三个和这两人看不出区别的人,也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 要是能看到更多的话…… 仿佛呼应林心中的渴求,林的整个视野突然灰暗了下来,唯有少许事物反而凸显亮起,闪烁着淡淡的银色光泽。 其中之一就是林刚才接触的电脑显示屏,其余的光芒大多零零散散遍布在环绕办公室的书架上,林看过去,发现那些是摆放在书架的宝石、水晶、矿物结晶等。 换句话说,都是具备镜面的物体。 剩下的银色光芒,则来自办公室里的三个人。 来自他们的眼睛,和衣服上的纽扣。 原来如此,眼睛当然也是一种镜子,之前他竟然忽略了这点。 恍然大悟的林后退一步,看到办公室里这些或大或小的镜面,不约而同地放出光来,这些光交织,重叠的部分勾勒出一个个身影。 从考古学家们来检查,到林看到梳叶主任死亡后,自己保持不动,大喊让外面办公室的人去喊内务督察官。然后是他已经看过的,坐在办公椅上一动不动的梳叶主任,再然后,另一个梳叶主任,提着一个大箱子,倒退着从办公室右侧书架一处暗门里,走进办公室里。 实际上,应该是另一个梳叶主任,提着大箱子,从办公室右侧的暗门里离开了。 林知道,审判庭总所的每栋建筑里都有暗门暗道,入职培训时还被告知过几条,但主任办公室里的这条暗道他确实第一次知晓。 他往那边望去,而在跟随他的考古学家看来,蒙眼的黑发仪式师不再盯着什么都没有的工作网络终端显示屏瞧后,只停顿了数秒,突然看向了另一个方向。 知道那里有暗门的另外两位考古学家瞥了林一眼。 那些光辉似乎只有林一人得见,不过林暂时没有闲暇注意这一点。 灰暗的视野里,光影还在倒退着,林看到两个梳叶主任换了衣服,按照正常时间方向看,受诅咒死亡的那个梳叶主任原本光.裸着,后面离开的那个梳叶主任脱掉了自己全身的衣服,指挥他穿上。 受诅咒死亡的梳叶主任被指挥的全程里没有说一句话,穿衣服的动作也一板一眼,有些僵硬。 像个机器人,又或者人偶。 死掉的这个梳叶主任真的是梳叶主任吗? 不久前梳叶主任还接受了讯问,如果是这幅姿态,难道没人察觉不对? 林继续看,因为将自己的衣物换给死亡的梳叶主任,离开的梳叶主任早有准备,拿出一套新的衣物穿上。这套衣物中有数件炼金道具,比如说那双短靴,林想要很久了,可以行走在墙壁上,还能走过但不留下任何脚印。 “无影的蛛丝”,售价五千元,买不起。 如果没有物质上残留的痕迹,考古学家就无法真正还原现场。 这个离开的梳叶主任,换上短靴后,还清扫了一番地面,提前算到了审判庭会派来什么人检查“他”的死亡现场。 镜子里的时光依然在倒流,已经很惊讶的林再一次惊住。 死亡的梳叶主任,是离开的梳叶主任打开了那个大箱子,从里面放出来的。 放出来时,大箱子内外两侧刻画仪式阵一并消失,林看了一眼,发现铭刻在箱子内侧的仪式阵,是一个“保鲜”加“同调”的嵌套仪式阵。 嵌套仪式阵,既两个或以上的仪式阵嵌套成一个大仪式阵,同时起作用。 “保鲜”仪式不叫“保鲜”,只是林喜欢这么叫它。这个仪式原名“生命维系仪式”,对战场上重伤的人使用,只要每隔一段时间更换一次红宝石,就能一直维持住其濒危的性命,撑到治疗赶来。 而另一个“同调”仪式阵,可以让一个人看到另一个人所见,听到另一个人所闻,触觉也一并同步,如果一个人在锻炼,接受同调的人也能享受同样的锻炼效果。 现代社会要是有这种技术,不知多少人会花钱买躺着锻炼的服务。 林曾畅想带着仪式技术穿越回地球可以干点什么,这是他考虑过的创业方向之一。 总之,箱子内侧的这个嵌套仪式,是很耗钱的源血之母领域的仪式。 效果应该是保证箱子里那个梳叶主任的生命体征,并用同调维持两个梳叶主任体型、体态上,不会有什么差别。 要做到一直靠仪式保证性命,体型、体态却没有区别这一点,箱子里的梳叶主任,至少在箱子里待上了十几个礼拜。 如果箱子里这个梳叶主任,是真的梳叶主任,那就是尖晶市一位审判庭高层被调换小半年却无人察觉……不可能吧。 其他人就算了,林对审判长的敏锐还是有几分信心的。 放开这点不提,更重要的,是铭刻在箱子外面的那个仪式阵。 林作为科班出身的官方仪式师,从未见过这个仪式阵。 这不应当,因为仪式阵中心,镶嵌在箱子上的,是一枚煤玉,代表这个仪式指向敲钟霜鸦,死亡之神。 既然是指向柱神的仪式,而非指向哪位邪神的仪式,那林应该都背过了,但林确实没见过这个。 梳叶主任自行研究出来的仪式吗?林继续看,就见打开箱子前,梳叶主任取下他的一条披肩,这条披肩上的仪式阵,和箱子外侧的仪式阵一样。 他在仪式阵上摆上一枚煤玉,和一只死掉的变色龙,默念祷词启动了仪式。 仪式的效果是…… 数秒后,旁观完整个仪式的林,最后看一眼梳叶主任那张他很熟悉,现在却多出几分陌生的脸,才退出奇异的灰暗视野,沉吟片刻,做出决定。 “我想看看梳叶主任死的时候身上的衣物,”他对跟着他的考古学家道,“我能看吗?” 考古学家不知道他为何在发呆一段时间后,突然提出这个要求,但连死亡现场都让他进来了,去看看遗物确实没什么。 他们离开里间办公室,林向封印师同事道了谢,走出去时,一直等在门口的赤夏哼哼唧唧跟了上来。 “呵呵,”这狐人道,“你肯定什么线索也没发现吧。” 大脑急速转动的林没有理他。 停尸房在另一区的建筑里,他们乘上有轨电车才能迅速抵达。停尸房里的梳叶主任已被剥光,一名穿着黑斗篷的送葬人将尸体开膛破肚,完全不在意诅咒,拿起血淋淋的内脏,精准地将肉块塞回梳叶主任的内腔。 林打量这尸体一眼,就跟着带路的考古学家走过去,而赤夏跟在最后,目不斜视,手却在颤抖,垂下的尾巴也变得更蓬松了。 “梳叶主任当时身上的物品,都在这里了。” 打开隔壁一间房的考古学家说。 这间房里也有人在忙碌,血迹斑斑的衣物一件件摊开,按顺序摆放在铺了一层纸的地面上。其中梳叶主任喜欢穿戴的七八条方形披肩,占据了最大的面积,摊开后可以看到这些披肩上,或用血液,或用含有宝石粉末的墨水,画上的仪式阵。 林将这些披肩一一看完,挺起身,对站在他身边的考古学家和赤夏说: “隔壁那具尸体不是真正的梳叶主任。” 他这句话掷地有声,听完不仅赤夏瞪大了眼睛,房间里其他忙碌的人也停下动作,看向他。 林不等这些人质疑,只给了他们理解这句话的时间,就继续道: “我近距离目睹了隔壁那具尸体的死亡过程,不过,当时,在隔壁的‘梳叶主任’出现明显受诅咒迹象前,我的注意力其实在梳叶主任的工作网络终端上。” 考古学家闻言点点头,他还记得刚才林对梳叶主任的工作网络终端看了很久。 “我有些奇怪,仪式科的文书工作很多,需要主任要处理的报告更多。而且梳叶主任十分勤恳,只要他在办公室里,我就没看到他终端的屏幕熄灭过,但当时的显示屏却是黑的,这说明我进去时,梳叶主任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工作。” 其实是从结果倒推证据的林道,他顿了顿,对考古学家说:“虽然这是推论,但你们可以让哪位机械师检查终端的工作日志。” “我记下了,”考古学家认真道,“但你的证据只有这点吗?” “当然不。”林说,指向地上的披肩。 “产生了怀疑后,我仔细回忆,发现隔壁那具尸体,和我上午所见的梳叶主任有一处不同,有一条披肩不是梳叶主任上午穿戴的那条。” “等等,”赤夏不敢置信道,“这怎么看得出来?” “你自己眼拙不要怨别人,”林怼他,没管脸色爆红的赤夏,继续道:“其实我有去记主任的每条披肩。” 怎么可能,林胡说的,只是为接下来的话做铺垫。 他对上赤夏充满怀疑的目光,面不改色道:“梳叶主任是你叔叔,他的技术水平你难道不知道?我一直有暗中向梳叶主任学习,梳叶主任画在他的披肩上,随手能取得的仪式阵,显然都是梳叶主任用他数十年的经验挑选出来的,最适合用于工作的仪式。” 很有道理,赤夏心中的怀疑对象,从林变成自己。 他怎么没想过向叔叔学习这些呢?但一直披那么多披肩实在不符合他的审美哎…… 林没有继续PUA他,对众人道:“所以主任每条披肩对应的哪个仪式阵,我心里都有数。被更换掉的披肩,上面的仪式阵,一部分细节是这样。” 他从制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加一支铅笔,将他在那灰暗视野里看到的仪式阵,画出几个关键的边角。 没画出全部,是因为过去林其实没去记梳叶主任披肩对应仪式阵,只能靠猜测,认为这条画有关键仪式阵的披肩,梳叶主任即便为保险随身携带,恐怕也是压在八条披肩最下方的那条,防止有人注意。 但林要说有风吹起披肩,他看到过某个角落,也不会有人能证明他没看到过吧? “差不多是这样一个仪式阵,”将这个最关键的仪式阵展现给众人,林道,“总之,不是现在地上这八条披肩之一。 “而主任的办公室里,还有一块煤玉,和一具变色龙标本也消失了。” 你怎么注意到一块煤玉和一具变色龙标本的啊!比林更频繁出入自家叔叔的办公室,但根本没看到这些的赤夏,开始怀疑自己的观察力。 用灰暗视野开挂看见的林,大声道:“煤玉指向敲钟霜鸦,变色龙代表隐蔽,按照这个方向去猜测这个仪式的效果…… “效果应该是,让覆盖整个审判庭总所的生命标记仪式里认为某人已死,不让还活着的某人出现在仪式的监控中。” 为您提供大神 宁世久 的《邪神竟是我自己》最快更新 第十四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十五章 “沉默的敲钟霜鸦啊,您是生命的归宿,也是亡灵的君主。我请求您赐予我死者的外衣,这外衣犹如变色龙的表皮,令我能静悄悄跟随亡灵的队伍,不会打扰它们的安宁。” 中年仪式师环绕仪式阵行走,一边走一边高声念出这一段话,当他话音落下,他刚好停在变色龙标本的对面, 放在仪式阵中心的漆黑煤玉咔嚓碎成小粒,而对面的变色龙标本明明做了防腐处理,却飞快朽坏,先是露出白骨,然后连白骨也化为尘土。 同时,一道灰蒙蒙的光落在中年仪式师身上,闪烁六次,然后消失。 六正是代表敲钟霜鸦的数字,这个仪式成功了。 但大家都没有看中年仪式师,反而盯着走廊上拿着内线电话的那个人。 拿着电话的人满头冷汗,侧耳倾听电话那头的声音,数秒后,他一脸凝重地抬起头,道:“地图上,”他说出中年仪式师的名字,“他的生命标记光点消失了。” 仪式房内众人哗然。 这个仪式竟然真的能躲开生命标记仪式的监控,这岂不是说,邪.教徒甚至能用它潜入审判庭总所。 一些不太需要出外勤的文职审判官开始打量周围,哪怕审判庭总所的灯光照得每个房间每条走廊每个角落,不见一点阴影,他们还是觉得邪.教徒已经潜伏到了他们身边,叫他们背后毛毛的。 林并不在这些人之中。 他指出梳叶主任可能使用这个仪式假死,但他给出的大部分证据,都是他的个人证词。正因此,他不能亲自动手主持这个仪式,不然会降低这份证据的可信度。 谨慎是必须的,尤其是林自己知道,他的推理全是胡编乱造。 林也不在二十四小时运行着生命标记仪式的房间,他走进了尖晶市审判庭高层才能使用的会议厅。 出乎意料,坐在这里的只有灰翠·多弗尔这位审判长,和他的秘书掠风·戈登。 其他高层仅通过电话连线参与。 “因为梳叶·阿扎瑞的死亡,大家现在都很忙,”灰翠和在会议桌前站定的林解释。 “即便他现在可能没有死?”林问。 “正因为他没死,所以我们更忙了,不知下落的他带走了太多情报,”一个低沉的女声自播音器中传出,“现在这样子,还不如那老头真的死了。” “如果您希望如此的话,其实我给出的推测,只是梳叶主任知晓这样一个能躲避监控的仪式,并在今天使用过,这并不能完全证明停尸房里那具尸体不是梳叶主任,”林好像在安慰这位不知名高层,但他其实是提前指出自己“推理”中的漏洞,避免其他人抓住他的漏洞不放,“更严谨一点的说法,梳叶主任有一套能举行这个仪式的材料,现在这些材料消失了。” 本来满脸严肃的灰翠,闻言没忍住笑了一下。 掠风秘书嘴角抽搐,站在灰翠的身后,朝林比划,让他别乱说话。 “好了,别卖弄你的嘴皮子了,”低沉的女声也笑了一声,只是笑声里不见真正的笑意,“那具尸体确实不是梳叶·阿扎瑞的,在你提出那个可能后,我们已经请了源血之母的主教来查看,主教确认了,那是一具用血肉法术复制出的躯体,根据测定,这具躯体已经诞生了十年以上。” 艹,林想,死的竟然是个克隆人。 高级的血肉医生连这种事都能做到吗?他虽然在努力替蓝磷灰的病攒钱,但那个重塑身体治疗基因病的疗法听起来十分巫医,他原本还抱有几分怀疑来着。 “主教已经回去追查制作这副躯体的血肉医生,但从制作出的时间看,很难立刻有结果。也难怪送葬人无法找到这副躯体的灵魂,恐怕制作好后,为以防万一,这副躯体的灵魂就已经被消灭了。” 低沉的女声道:“你的推断天马行空,但你确实很有才能,即便证据牵强,但你的结论对了。” “何必夸奖得如此不情不愿,”另一个柔和的男声道,“林,你很不错,观察仔细,审判庭需要的就是你这样的年轻人。” 待会儿应该有奖金吧?实际上没有那种观察力,全靠开挂的林,得到口头夸奖后,开始考虑这件事。 “所以,”柔和男声问,“你愿不愿意接下这个任务?” 本来看着播音器的林,抬头望向坐在长桌尽头,没有说话的灰翠。 这位好上司向他点点头,掠风秘书更是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当然,”林努力让语气显得诚恳,“只要是为了守护人类,无论什么任务,我都义不容辞。” “我们已经派遣一支队伍追踪梳叶·阿扎瑞的下落,好将他抓捕,如果情况不妙,直接杀死他,”柔和男声道,“考虑到梳叶·阿扎瑞是一名知识渊博的仪式师,追踪他的队伍最好配备一名同样强大的仪式师做辅助,我希望这个位置由你来担任。” 林一瞬间想起,进入总所的仪式科后,梳叶主任对他的一些教导和照顾。 指证梳叶主任时他能保持冷静,但在此刻,某些细碎的情绪犹如波光,随着风吹过心湖而泛起。 “我将竭尽所能。”林回答。 “好,”柔和男声道,“具体的行动,还是由你们尖晶市审判庭自己来。灰翠,交给你了。” “我明白,”灰翠起身回答,“大审判长。” 林:“……” 等等?谁?这么年轻的声音来自那个统领每个城市审判庭的男人? “梳叶·阿扎瑞的行动十分可疑,但他不一定是那个泄露消息的叛徒,你们要继续严查,查清每个关键,”柔和男声道,“希望下一次能从你们这边听到好消息。” 咔嚓,那边似乎挂断了。 “呼,”自柔和男声开口后,就陷入默然的低沉女声舒了一口气,道,“我压力好大,你们听听大审判长最后这话,他现在对我们尖晶市审判庭超级不满吧。” “不然呢,出了这么大的纰漏,”终于有其他人插嘴,“希望年会上不会被其他城市嘲笑……” “被嘲笑也是应该的,”灰翠道,“特别是之后若又出了别的坏事,我们尖晶市的名字被挂在总部大厅十年都有可能,你们觉得呢?” 播音器一阵沉默。 最后,是低沉的女声出来表态。 “请您放心,审判长,绝对,不会再有别的问题。” *** “话是这么说,”结束这场会议的灰翠往后靠住椅背,眉心皱得很紧,“一年五十二礼拜,有哪个礼拜审判庭没出过问题吗?” “没有。”掠风秘书遗憾回答。 审判庭本来就是一个用以应对问题的组织,林想,正因为如此,想要不出问题反而很难。 “但我确实没想到会是梳叶,他和旱血雷是同一批成为审判官的,从二十岁到六十五岁,退休一年后又接受了返聘,如果没有对这份事业的信仰,为何能坚持这么久?既然坚持了这么久,又为何会背叛?” 灰翠陷入了反思,“是我做得不够好吗?” “有没有可能,”林安慰他,“主任他不是有信仰,只是想将退休金再提高一个层次?” “你别拿自己套别人啊,”掠风秘书瞪他,“梳叶主任家庭很富裕,金钱在他眼中犹如浮云。” “唔,”林联想了一下赤夏这个傻乎乎富N代,点头,“说的也是。” “不管如何,梳叶主任知道能躲避监控的新仪式,随身携带仪式阵很久,却没有汇报,这已经代表他的堕落,”掠风秘书也劝慰,“审判长,这种人不值得您为他反思。” “会伤心也没有办法,”林却道,“相处的时间并不是假的,这不是您的错。” 灰翠勉强勾了勾嘴角。 他抬手按住一边耳翼,不知是通过什么炼金道具,还是通讯仪式,倾听了片刻,道:“你这次的队友已经准备集合,掠风,你带林过去吧。” “是。”掠风秘书道。 “注意安全,林。”他又对林道。 “我会努力保护自己的。”林站好,并起右手的食指中指,在太阳穴边划了一下。 “我们走吧。”掠风秘书招呼道,在前面带路。 林跟上,走出会议厅前,他回头看了一眼。 雪发白西装的审判长注视着他的背影,那双更适合拿槍的手交握在胸前。 当林的视线与他交汇,他的眼眸就微微阖上,仿佛祈祷。 会议厅的大门在林背后关上,挡住了这一画面。脚步微微一顿的林转回头,感觉脸稍稍发热,想着审判长真是一个美丽的鸟人。 片刻神游后他的思绪就回到新任务中,加快速度追上掠风秘书,打算问他的队友都是谁。 便在这时,他脚步再次一顿。 海潮声。 会议厅隔壁,一扇紧紧关闭的小门里,传出连绵起伏的海潮声。 林甚至没有往那扇小门看一眼,意识到不对的他重新迈步,却一脚陷入柔软的砂砾中。 走廊消失了,他来到了一片夜色笼罩的广阔沙滩上,浪花扑来,温柔拍打他的脚背。 有一只比小臂更长的漂亮海螺,随着海浪冲刷,出现在林面前,被海浪留在了湿润的沙滩上。 林直接移开目光不看它,同时,一阵战栗袭上他的背脊,让他汗毛直竖。 不要抬头。 灵感上的直觉如此提醒林,但某种莫名的呼唤却督促他抬头,问他为何不看一眼许久未见的天空。 夜幕几乎一片黑暗,阴云将一切遮蔽。 唯有他头顶上方,有朦胧的银色月光,从阴云背后透出。 林听到自己的胃在疯狂痉挛蠕动。 一股燥热从腹部升起,他想要长出獠牙,好能痛饮鲜血,他想要长出双翼,好能一飞冲天。 因为天上,月光好美……味。 为您提供大神 宁世久 的《邪神竟是我自己》最快更新 第十五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十六章 “别看祂!”一声暴喝响起在林背后,“低头!” 祂……林的内心为这个词掀起惊涛骇浪,但现实里的他板着脸,乖巧地听从了那未知人物的命令,哪怕感觉阴云遮挡下只能看到朦胧轮廓的圆月即是天堂之门,穿过门就能大口吃在辣锅番茄锅里涮过的肥牛,大口饮比鲜血更美味放了冰块的可乐,已经三年没吃过的西瓜皮青瓤红,冰镇好了切开在那儿…… 那可是西瓜啊! 林控制不住地口水直流,全凭毅力艰难收回目光,试图低下头,看自己粘上砂砾的皮靴靴尖。 便在他尽力冷静的时候,一片灰白的破布从他视野边缘掠过。 大脑转速严重受阻的林,花了几秒,才意识到那是一个人的衣角。 沙滩上的那个海螺似乎被海浪卷走了,然后谁跑过去了,他明白过来这一点的时候,一声长啸带着肉眼能见的震荡扩散开,林的耳朵在骤然的嗡鸣后一痛,整个人陷入了一阵有些突兀的寂静。 音波攻击……他恐怕听力受损了。 这时候,即便不想用眼睛去看,好避免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林也不得不去看。 在周围出现明确危险的时候,试图装小聋瞎,只会让自己进入不得不赌运气的境地里。 林觉得今天他的运气非常不好……一定是因为赤夏今早见面就诅咒他。 蒙眼的黑发仪式师凭借耳聋前的印象,朝那声长啸传来的方向望去,发现一个高挑的身影站在他前方,站在海水的更深处。 林一时难以分清这个人的性别,因为他只看到一个背影。这个人小腿以下都在海水中,连着那头长长的、一缕深蓝一缕浅蓝、纠缠的卷发,也同样浸入海水,随海浪的翻涌而舞动。 这个人穿着一身破烂的白袍,袖口丝丝缕缕还能见棕色的旧血迹,纤长白皙但有力的小臂从袖口漏出来,小臂和手背隐约闪烁着彩虹般的光泽。 鳞片……? 不等林看清楚,更远处出现了动静。 几乎被阴云遮挡的,朦胧到几不可见的月影,倒映在无垠的海面上。 这隐约的波光随海水的起伏打得细碎,碎光里,浪声中,有什么东西悄然蠕动,朝沙滩上的两人伸出爪牙。 站在林前面的人手执一把长长的钢叉,猛地用力,将叉头插入海水中。 那处的海水顿时翻涌得更厉害,仿佛下面有什么东西在挣扎。虽然林什么也没听见,但他觉得这里大概有一声惨叫。 站在林前面的人拔出钢叉,林似乎看到一只透明的触手跟着钢叉一起拔出,很活泼地扭动着,然后被前面那个人抽出腰间一把长刀割断。 钢叉插着一截透明触手,犹如木签插着一块肥硕的鱿鱼须。可能是刚才进食的欲望被引动的关系,嗡鸣中林听到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 啊,他的听力好像恢复了? 林意识到这点,因为不停歇的海潮声也随之回到他耳畔。 前面的人晃晃钢叉,透明的触手融入空气般消散了,他回过头,瞪向打量他的林,露出他雌雄莫辨的美丽脸庞。 蓝卷发美人一双眼睛在昏暗中放出蓝莹莹的光,眼尾同样能见鳞片的纹路,他的嘴唇也是蓝色,张口就朝林喊: “妈的!你是谁?你从哪儿进来的?!” 林有些遗憾地确认这个人长着凸出的喉结,没有回答他的任何问题。 根据审判官学校教授的行动准则,莫名其妙来到诡异的地方后,如果不能保持不听不闻不看不接触的状态,那至少要做到不和任何生物,乃至非生物,进行对话。 蓝卷发美人明显脾气不好,不回答的林做好了触怒他的准备,不想,林谨慎的反应似乎更符合他心意,蓝卷发美人一直紧皱的眉头舒展了几分。 “你竟然敢抬头看,”林不说话不影响蓝卷发美人叨叨絮絮,“这么广阔的穹顶你竟然不会害怕吗?说起来你到底是从哪里进来的?外面已经过去九百多年了吧,除了那荡.妇派来的怪物,你还是第一个进来的活人。” 荡.妇是说银月少女吗?林听说过这位邪神有类似的蔑称,虽然他没这么叫过。 而且,广阔的穹顶,这种形容啊…… 知道那并非地下城的穹顶,而是天空的林绷住了脸,不让自己的神色在这里出现变化,然后思考起那个“九百多年”。 地下城通用的历法,现在是新历991年。 眼前这个漂亮到不留下画像照片是人类史遗憾的蓝卷发美人,竟然可能是出生在新历前的老爷爷了? 但好像也没关系,不妨碍他眼睛享福。 “我叫……”只要出现就能让人享受的蓝卷发美人想要做自我介绍,但才开口就顿住,片刻后转了话锋,道,“算了,就算说出来,你这样的年轻人应该也不知道吧,毕竟九百多年了…… “虽然不知道你怎么进来的,但你不能继续待在这里。如你所见,那荡.妇无时无刻不在找机会,想要侵占这里,你——糟糕!” 风吹动阴云,即便整个天空都被阴云遮挡,可阴云也有区别,有薄有厚。 一片较薄的阴云移动到了朦胧月影的下方,海面的粼粼波光顿时明显了几分。 和蓝卷发美人反应一样快,在蓝卷发美人挥动长刀斩断一只几乎融于月光的透明触手时,林开槍打中了另一只。 但更多透明触手挥舞涌来,来不及解释的蓝卷发美人收起刀,抓住林的手臂,另一只手挥舞钢叉驱赶触手,带着林直接向大海的深处冲去。 不会游泳的林瞪大眼睛,没能扯出自己的手臂,只能被带着,一个猛子扎入水下。 苦涩的海水涌进他的耳道,犹如火山嗡鸣的轰隆隆声取代了海潮。只来得及憋住气的林瞪大眼睛,看到蓝卷发美人全身没入水中后轻轻一甩尾巴,就拉着林向下深入了十多米。 是的,这人本来没有尾巴,林在他背后看得清清楚楚。 但现在,一条深蓝泛着彩虹光泽,鳞片细密的鱼尾取代了他的双腿,同时他的长卷发在水中散开,露出原本被遮住的一对耳鳍。 本就十分漂亮的男人身上浮现出属于凶兽的危险魅力,如果他是去迎上一只朝他挑衅的鲨鱼,而非抓着林一起逃难,大概会更帅。 “照到月光的海域会受到那荡.妇的影响,祂麾下的怪物也会变得更强大,”蓝卷发美人鱼没有开口,声音却随水波传到林的耳中,“我们必须潜入祂照不到的更深处,那里也能进入你的梦,你就能从你的梦返回现实。” 他回头用散发着蓝莹莹光亮的眼眸看了林一眼,继续解释,“放下心,这里并非真正的大海,只要你愿意相信,你就能在水中呼吸。” 月光并不明亮,无法穿透多少海水,紧追在他们身后的某种无形之物很快不甘心地停了下来。蓝卷发美人鱼的速度放慢了些,而一遍遍在心里说我能呼吸,水压一点也都不能影响我的林,也逐渐适应了在水下行动。 他们进入了一片长满了珊瑚与海葵的海域,不断有点点荧光从这些小生命上脱出,如萤火虫般随着水流浮动,照亮了这片月光无法入侵的黑暗。 借着这微微光亮,林看到珊瑚与海葵之间,点缀有各种各样的海螺与贝壳。 他不小心靠近了一个,水流的轰隆隆中,突然夹杂了哈欠声和笑声。 蓝卷发美人鱼在这里停下,松开一直抓着林胳膊的手。 “好了,”他张开双手,向林示意,“感应一下吧,装有你的梦的贝壳,在哪个方向?” 装有梦的贝壳?同样停下的林,不由再次看向他刚才靠近的那枚贝壳。难道他刚才听到的哈欠声与笑声,是某个人梦中的声音? 好奇妙,林从未想过梦的领域竟是如此模样。 一边感慨着,他一边闭上眼,尝试去感应。 良久,林睁开眼。 他什么也没说,也没有摇头,但通过他的毫无动作,蓝卷发美人鱼明白了他的意思。 “什么玩意儿?你没找到?”这美人鱼并不相信,“只有做梦的人才能来到这里,虽然你直接出了你的贝壳还跑到沙滩上去了……人真的能做到这点吗?” 说着说着,蓝卷发美人鱼陷入怀疑。 他重新打量林。 一阵沉默。 突然,他游远了一些,拉开了和林的距离。 “你不是……”美人鱼的眼神变得凝重又戒备,“你是种子,你是,种子的思念。” 什么什么东西?林不太听得明白。 不过要说到种子,他想起了那遥远高处的声音,对他说的两句话。 萌发,阳光,和雨露。 如果指的是类似的东西,难道这位美人鱼认真看他几眼就能认出他是邪神? 林再次将审判长的槍口这一画面从脑中挥去,而他对面,蓝卷发美人鱼已然视线低垂,不和林对视。 “如果是这样,”他道,语气努力显得恭敬,“你……您无需找什么贝壳,到底要怎么离开这里,您自己是清楚的。” 林思索了片刻,从袖子里掏出旧镜子。 借着浮动的荧光,他看到镜子里的自己。 *** 林闭上眼,又睁开眼。 他醒了过来,感觉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过程。 地铁上的那次做梦,好像也是如此,但又有些许不同。 刚才经历的一切让林的大脑疯狂转动,同时他一心两用,确定自己依然在会议厅外的走廊上,那道传出海潮声的小门就在他身后不远,但现在它已经安静了下来。 掠风秘书也依然在他身前不远的地方,从没拉开的距离看,虽然刚才林经历了很多事,但放在现实里,过去的时间可能还不到一秒。 没有人发现他刚才去了别的地方,表面毫无异样的林,抬脚跟上掠风秘书,只有手指偷偷触碰袖子里的旧镜子,确定自己摸到了这面小圆镜冰凉的边缘。 刚才那到底是什么? 袭击吗?要在审判长这位使徒眼皮底下袭击他,除非银月少女亲临吧。 那个影响他的东西就在审判长的隔壁……昨天审判长的秘密任务……畸变教派不会专门派人袭击审判长,是审判长携带了什么东西才引来了他们……和地铁上做梦相似的感觉……对,难道昨天的地铁上,他也被影响了? 那扇小门后,是审判长昨天专门从方钠市带回的任务物品。 别人路过似乎不会触发,那件物品和他有着共鸣,为什么?因为他是邪神? ……审判长告诫他不要探究那个秘密任务的内容,先不要多想,放下念头的林告诫自己,目前最重要的,是马上就要执行的任务。 他跟着掠风秘书抵达集合点,正是重新封锁起来的仪式科主任办公室,掠风秘书上前和守卫沟通,而林心不在焉地站在那里,想要让自己的注意力回到眼前。 掠风秘书的一声惊呼成功做到了这点。 “什么!”林听到这位金毛帅哥大喊,“他们没等仪式师,已经出发了?!” 为您提供大神 宁世久 的《邪神竟是我自己》最快更新 第十六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十七章 “不等仪式师真的好吗?” 打开仪式科主任办公室书柜后的暗道小门,山踏·阿瑞别恩头顶黝黑的马耳颤抖着,有些忐忑地转过头,对队长道。 “仪式师脚程多慢你难道不知道?想追上梳叶·阿扎瑞,我们的动作必须要快。” 这次追捕行动小队的队长,灵飞歌·斯卡兰有些不耐烦地说,他是一名斯卡兰鸟人,身材较为矮小,脸蛋圆鼓鼓,棕色短发的两侧伸出同为棕色,可见黑褐轴状花纹的耳翼,正是云雀的羽毛特征。 不过灵飞歌并不知道云雀这种鸟,习惯生活在开阔草原上的小生灵无法适应地下城的生活,地下城最常见的动物,除了人类,就是是虫子和老鼠。 尖晶市审判庭总所的暗道卫生维持的很好,倒是不见这两种小东西。追捕小队一行步入暗道,灵飞歌和山踏都看向没说话的第三个人。 “岩糖,”灵飞歌问,“你找到了吗?” 追捕小队的第三个人,穿着一身黑斗篷,无法分辨种族,也无法分辨性别,是一名很典型的送葬人。 这名送葬人没有开口回答灵飞歌,所有送葬人都不会对活人说话。不过她微微点了点头,直接往前走去。 看出她是感应到了什么,灵飞歌和山踏跟在后面。 梳叶·阿扎瑞用敲钟霜鸦的仪式,躲开了生命标记仪式的监控,这个做法非常巧妙。 但他的巧妙是建立在,没人知道他到底用了什么办法躲开监控,这个基础上。 只要明白梳叶·阿扎瑞用的方法,看似全无痕迹的犯罪现场,各种各样的线索就全都浮现了出来。 比如说,梳叶·阿扎瑞用死者的气息骗过了生命标记仪式,但正因为他身上携带有浓郁的死者气息,熟悉这气息,干的最多的工作,就是将堕落天这一邪神唤醒的死者重新打死的送葬人们,可以直接追踪腐朽的气味,找到他走的是哪条暗道。 现在就是如此,名为岩糖的送葬人一路往前,即便遇到岔路也没有犹豫,像是地上存在一根只有她才能看到的线一般,只需要沿着线转弯,再转弯。 因这个任务,拿到尖晶市审判庭总所暗道全地图的灵飞歌,边走边在地图上做标记。身材高大的马人山踏则握着盾牌,走在最后,小心警戒着周围。 暗道里灯光明亮——审判庭就没有灯光不明亮得地方——他们的身影与脸上谨慎的神色倒映在地面光滑的瓷砖上。一时间三人只能听到自己脚步的回响,首先受不了这瘆人气氛的,竟然是队长灵飞歌。 “我说,”他找山踏搭话,“你以前有进过总所这边的暗道吗?” “啊?嗯……”山踏回忆了一下,道,“我曾经属于的十三层审判庭分所,前辈带我进暗道玩过,当然名义上是进行训练,熟悉暗道,免得哪天需要启用暗道,结果在里面迷了路。后来升职进入总所,培训时也有背过一些暗道地图,但进来反而是没进来过了。” 因为总所的工作,比分所忙碌几十倍,山踏每天上班加班就要累死,根本没有那个进暗道逛逛的闲情逸致。 “是吗?”灵飞歌收起地图,掏出三个拇指大小的金属球,让它们在手指间灵活地钻来钻去,“我倒是使用过总所的暗道好几次,毕竟从总所出来的电梯一直有人盯着,想要瞒过那些帮派和邪.教徒的视线,只能走一些暗中的出口。” 山踏有些吃惊。 “邪.教徒怎么可能光明正大在电梯广场盯我们的电梯?”她不解道。 “邪.教徒难道在脑门上写了自己是邪.教徒吗?”灵飞歌抬脸瞥她,“闲汉愿意在广场上转悠一天,我们也不能做什么。” “什么?”山踏更加吃惊,“在电梯广场转悠一天的人非常可疑,如果碰到这样的人,我们真的什么也不能做?” “那倒不是,”灵飞歌解释,“我们可以记下总是出现的面孔,在资料库里对比搜索,查这个人的关系网,靠这种方法,有时候能轻轻松松抓住几只潜伏在平民里的虫子。 “即便什么都没查到,也能将这个人加入戒备名单,一旦他之后出现任何可疑迹象,就能申请对他进行观察。” “原来如此,”山踏松了一口气,“有办法就好了。” 真单纯啊,灵飞歌心中评价。 这支追捕小队不太能算临时组建的,灵飞歌和岩糖是合作了好几年,很有默契的队友。但在数个礼拜前,他们队伍里的血肉医生牺牲,他们也不得不休假一段时间。 正是因为之前休假,所以在其他队伍于总所的戒备中忙碌起来时,他们这支小队没有被安排什么重要的任务。然后又因为实力足够,擅长追踪,此刻接受调遣,去抓捕梳叶·阿扎瑞。 队伍里不能没有治疗角色,山踏·阿瑞别恩就这样临时加入了小队。 但她不是一名血肉医生,而是一名血骑士。 虽然都是源血之母赐予的超凡职业,但从名称就能看出,血肉医生专职治疗,血骑士是骑士,治疗方面只能算兼职。 而且,山踏还是今年才从审判官学校毕业的新人。 灵飞歌承认她是天才,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中级职业者。但性格单纯又缺乏经验的话,想要磨合便不得不多花些时间。 等遭遇战斗看看她的具体表现吧,灵飞歌暗中考察着,突然开口: “停下。” 无论是走在他前面的岩糖,还是走在他后面的山踏,都毫无质疑地停下了脚步。 他们停在又一处岔路口前,明亮的灯光下,这个岔路口不见任何蹊跷的地方。 “不对,”灵飞歌道,“按照地图,这个地方不该有岔路。” 明明不是一路对照地图,却发现了这点,他身后的山踏露出敬佩的目光。 有类似记忆力的人,在这位新队长外,山踏只见过一个。 灵飞歌不知道新人血骑士通过他联想到了谁,他问带路的送葬人,“岩糖,你确定梳叶·阿扎瑞留下的气息依然清晰吗?” 岩糖仍然只微微点头,她根本没看路,只跟着暗道里死者的气息往前。 “后勤的人搞错事也不是第一回了,但我不觉得这次他们会给错地图,”灵飞歌再次掏出地图,但没有看,反而递给了山踏,让她能了解情况,显然对自己的记忆很有信心,“是我们走的路有问题……迷锁术,不,迷锁仪式。” 迷锁术是胶匠的职业者们擅长的一种法术,效果是影响一个地区中所有生命的感官,使受影响的生命无法走出划定的地区。 迷锁仪式的作用和迷锁术相同,唯一区别在于,视仪式阵大小的不同,迷锁笼罩的范围会有变化,但通常都比迷锁术的范围大。 现在灵飞歌三人明显受到迷锁仪式的影响,恐怕已经偏离了正确的路线。 按照规定,暗道里不允许堆放杂物,更不允许布置仪式。 会违反规定在这里布置迷锁仪式的嫌疑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梳叶·阿扎瑞。 “这代表方向是对的。”进入陷阱的灵飞歌并不气馁,甩出手中三个金属球。 抛物线飞行的金属球在半空中变形,膨胀,长出六只脚和两只手。 外形和蜘蛛很像的三个机器……嗯,就是三只脸盆大的机械蜘蛛,沉重但没有砸坏任何一片瓷砖地落在地上。 “迷锁只对生命有效果,”超凡职业是机械师的灵飞歌指挥道,“我们先跟着它们,离开迷锁的范围。” 三只机械蜘蛛,一只啪嗒啪嗒沿着墙走到天花板上,一只跟随在灵飞歌身边,最后一只蹬着脚下的轮子,往前滑去。三人跟在后面,即便看到这只机械蜘蛛冲向墙壁,也面不改色跟着冲上去。 墙壁果然只是错乱的感官制造的幻影,冲过去也只是来到了另一条走廊上。 第二道幻影迅速出现,他们如法炮制,越过时却感觉脚下陷入了柔软的泥沙中。 泥沙往下陷是柔软的,往外拔却比钢筋更坚硬,它迅速将三人吞下,只是数秒他们就没入了半个身体。 但视觉上,这条走廊依然是普通的瓷砖地面,灵飞歌皱起眉,意识到这恐怕是一个嵌套仪式。 进入迷锁范围的人如果能找到正确的路,反而会触发另一个仪式吗?这个是……元素法师的石泥变化术?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组合…… 灵飞歌过去没有什么和仪式师当敌人的机会,因为真正博学的仪式师,几乎都为官方工作,邪神们的教派没有培养仪式师的土壤。 他知道仪式师做辅助很万能,但今天他才意识到,面对这种万能的感觉。 仪式师的仪式,大多是用仪式复刻某个超凡职业所拥有的法术。 正因为他们不是真正的职业者,所以无论什么职业的法术,他们都可以通过仪式去运用。 虽然需要时间,需要材料,需要仪式阵,需要念祷词。 有点麻烦了,灵飞歌打量周围,因为感官依然受迷锁仪式的影响,他无法判断这片柔韧的泥沼具体范围有多大。 哪怕他能拿出飞行无人机,带他和队友飞到半空中……首先狭窄的暗道,根本不够能托人的飞行机械起飞。 灵飞歌正思索他还有什么机械能选择,突然间,眼前场景变换,他们错乱的感官恢复,迷锁掩盖的泥沼显露出来。 一个瘦削身影站在泥沼的边缘。 这个身影是男性,和他们一样穿着审判官标准黑色风衣,左手提着一个箱子,右手拿着一本硬壳书本。 他及肩的黑发凌乱,双眼覆盖雪白绷带,几乎没有颜色的嘴唇张开,意味深长地问: “不等仪式师,真的好吗?” 为您提供大神 宁世久 的《邪神竟是我自己》最快更新 第十七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十八章 刚感到幸运的灵飞歌闻言一愣。 这是山踏出发时问过的话,这家伙,难道就是这次任务委派来的仪式师? 他说这句话,是巧合?还是故意的? 记忆力很好的灵飞歌,觉得山踏和这个人的两句话,仿佛带有照镜子一般的对应感,但这个脚程很快的仪式师,又是从哪里得知了山踏说出的这句话呢? 总不会问了暗道门口的守卫,然后专门在这里说出来吧? 如果是这样,这位最近名气很大,和审判长走得很近的新星仪式师,性格未免有点太幼稚了…… 是的,灵飞歌认出了来人是谁。 “‘盲目之书’,比起他蒙上的眼睛,你第一眼会注意的,其实是他的特别,”灵飞歌的熟人曾向他描述过林,“不,应该说他很怪异,我见过一些基因病导致种族特征发育不全的人,没有一个是他那样。” 确实很怪异,灵飞歌想,是完全不见种族特征的原因吗?他也感到有些别扭。 但“盲目之书”出现的很及时,可以说挽救了这次行动。 虽然他们不是没有办法脱离泥沼,比如先派出无人机打探出泥沼范围,再让山踏这个血骑士用法术脱出,最后救出灵飞歌与岩糖,但这样太废时间,背离了这次行动的主旨。 他们必须尽快找到梳叶·阿扎瑞,要么抓住他,要么杀了他,不能让这位前审判庭高层脑中的情报落入邪.教徒手中。 灵飞歌收拾好心情,开口道:“你——” 山踏:“林!” 单纯的新人血骑士高高兴兴喊道:“这次派来辅助的仪式师竟然是你吗?快拉我一把!” “会长,”蒙眼的黑发仪式师也笑起来,“你好狼狈。” 被打断的灵飞歌无言看向山踏,女马人发现他的目光,竟然很开心地为他做介绍:“队长,那是我的同届同学,林,他是个不错的仪式师,很擅长战斗,我觉得行动带上他没有问题的。” 灵飞歌当然知道没有问题,如果早知晓派来的仪式师是这位,灵飞歌愿意废些时间等待。 “盲目之书”用九个礼拜的时间,在尖晶市审判庭总所的战斗小队那里刷出了好口碑,队长们称赞他总能选择出最适合的仪式,队员们也说他不会嫌人问这问那,更不会怕他们弄坏仪式阵,将他们赶走。 灵飞歌虽然没有和他配合过,却也将这位新星仪式师纳入可申请搭档的名单里。 他甚至想过第一次和林见面要怎么自我介绍,可惜,全被新人破坏了。 灵飞歌深吸一口气,继续按照预想说话:“你好,林,我听说过你。没想到会是你来,我以为你会去处理梳叶·阿扎瑞自创仪式的后续问题。” 虽然还没过去多久,但林那番“隔壁那具尸体不是真正的梳叶主任”的推理,已经在审判庭内部流传开。 从旁人那里听完推理的灵飞歌,对林的观察力十分敬佩,觉得林是个和他一样的聪明人。 “‘械灵’灵飞歌?”显然林也听说过他,道,“当然啦,我现在应该叫您队长。这样子不适合说话,麻烦等一下,等我切掉这个泥石变化仪式。” 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粉笔。 岩糖闻言愣了愣,立刻转头看向灵飞歌。 灵飞歌也是一愣,直接破坏泥石变化仪式,地面会从泥沼恢复成水泥与瓷砖,但他们三个腰以下还陷在地里,岂不是会整个人束缚在凝固的水泥中? 但他来不及阻止,林就在泥沼边缘半跪下,在仪式阵的线圈上,画了一个倒三角。 倒三角破坏了仪式阵的完整性,害怕凝固在里面灵飞歌掏出一个金属球打算尝试强行脱出,不想,破坏了仪式阵后,半跪在仪式阵边的林低声念出一段祷词: “金锤子,您是物质运转的基础,您是元素变化的准则……请挥动您的锤子吧,令我目睹这复原的奇迹。” 虚空传来“铛铛铛”三声,仿佛真的有谁挥了三下锤子。泥沼开始在他们脚下蠕动,将深陷其中的三人与两只机械蜘蛛托举而出。 等他们不带一点泥沙,干净地站在地面上时,这条走廊的地面也恢复了原貌,同样干净的白瓷砖倒映上方的灯光,和四人的影子。 “哦——”山踏惊奇中又不是那么惊奇,只感慨,“林,不愧是你,很厉害。” “是一种反仪式,这种方法只在金锤子领域的少数仪式里有效,所以你大概没见过,”林解释,“厉害的不是我,而是发明这种反仪式的前辈吧。” “但你确实很厉害。”拍了拍裤子,甚至没找到一点灰的灵飞歌起身道。 他虽然不是仪式师,但他和不少仪式师搭档过,很多仪式师书背得很好,临场时却根本想不起什么反仪式,下意识就直接破坏仪式阵了。 “盲目之书”真是个很不错的仪式师啊,那些赞誉不是夸大。灵飞歌意识到这点,为自己一开始对仪式师的偏见感到愧疚。 林没提他被抛下的事,给了他们一个台阶下,道:“耽搁一会儿了,我们走快点吧。” 灵飞歌更加愧疚,但现在确实任务要紧。 他对岩糖点点头,看不见脸的送葬人转头就往前带路。 山踏则问林要不要帮忙提箱子。 “会长,”林慢慢说,“我的体测成绩可是足够从学校毕业了。” “我听说了,”山踏血红的眼睛圆溜溜的,其中的担忧十分纯粹,“你是擦线过的对吧?” 林:“……” 他的体质很好了,穿越后没有染病而死就是证据好吗! 肉.体素质变态的兽人不要和纯种人类比较啊! 林一想到他扳手腕连家里那只小胖蓝猫都比不过,就不由一阵心塞。 他还是拒绝了山踏的帮忙,理由是箱子在别人手里他不好翻材料,但山踏还是很担忧,戒备中总有几分目光留在林身上。 “你们很熟?”灵飞歌道。 “他体育课成绩总是不及格,”山踏道,“老师请我照看他锻炼。” “……是我偷偷外出打工时,来抓人的学生会会长。”林手臂夹住密书,按揉了一下太阳穴。 “你身为审判官学校的学生,本就不应该去打工吧?”山踏立刻道。 林无奈朝灵飞歌摊开手。 他的判断没错,灵飞歌和他一样是不太在意这种规矩的人,不打工会饿死的话,去打工也没办法。看到林的动作,灵飞歌反而向他竖起大拇指。 林迅速融入了团队,在数次简短的聊天后,他们抵达一扇门前。 背下了地图的灵飞歌道:“这是通往更上一层的暗门,进出口本该有人看守。” 但这扇门前并没有看守者。 岩糖摇了摇头,表示附近没有尸体。 灵飞歌抬手按在右耳边,那里佩戴着一个耳钉模样的、价格昂贵的炼金通讯器。在无线电难以穿透扩散的地下城,除了通讯仪式,只有这种炼金通讯器能提供中短距离上的无线通讯。 长距离通讯,只能依靠有线。 灵飞歌向上面汇报了门的位置,和守卫消失的事实。 他们是追捕小队,但只是第一批追捕小队。如今审判庭暂时抽不出人手,若非如此,会来这里的绝不止他们一队人。 即便如此,他们将梳叶·阿扎瑞从何处离开审判庭总所上报后,总所也会抽调更多人,沿着出口进行调查。 “这扇门通往第一层,你们都知道,第一层是地铁站和地铁隧道。”灵飞歌回头对队员说,“山踏,林,你们两个多加小心,遭遇战斗注意照明范围。” 其实不是第一次进入地铁隧道的两个“新人”应是,灵飞歌走到门边刷卡,又输入任务前得到的密码。 金属门咔嚓滑开,他们沿着阶梯向上,来到地铁站台边缘。 在站台执勤的士兵跑过来检查他们的证件。 “有人从这边出来吗?”灵飞歌问。 士兵摇摇头。 “走出门就不再是审判庭总所的范围,或许使用了隐身的仪式。”林猜测。 “可是,隐身和潜行是信仰黑太阳的邪.教徒才有的能力。”山踏不理解。 “这时候应该不需要讨论,主任他会不会用邪神的仪式了吧?”林道,“就连我也在工作中接触过类似的仪式。” “还能感觉吗?”灵飞歌回头问岩糖。 岩糖指向灯光微弱,乃至不见灯光的隧道 “邪.教徒不是逃往真菌森林就是逃往地铁隧道,哪怕是前审判官也一样,”灵飞歌感慨,丢出新的金属球,让它们在半空中展开,旋翼转动,飞向黑暗。 这几只无人机打开探照灯,照亮了前路。 *** 手电筒的光熄灭了。 黑暗中,梳叶·阿扎瑞只能听到自己的喘息。 衰老的狐人跌跌撞撞,几乎是被挟持地进入洞穴深处的一个大厅。 大厅深处也没有灯光,能看到的只有数双在黑暗中散发金色冷光的眼睛。 生活在无光环境下的邪.教徒才会有这样的眼睛,夜视的力量是银月少女的赐福,一些种族自称黑暗中也能视物,但他们的微光视觉其实需要一点微弱的光亮,才能看清周围。 狐人就拥有微光视觉,但在这里,梳叶什么都看不见。 那些发光的眼睛他靠近,一个女声道:“你的假死暴露了,梳叶前主任。” 怎么可能?!梳叶有把握至少瞒过审判庭二十四小时,总不可能今天刚好有源血之母的主教来拜访总所,还看了“他”的尸体吧? 四周响起一阵笑声,谁嘀咕道:“瞧这老狐狸慌乱的样子。” “已经有虫子坠在你后面了,虽然这不是交易内容,但我们可以赠送服务,”女声也在笑,“他们会是很合适的祭品,梳叶前主任,需要帮你处理掉吗?” 为您提供大神 宁世久 的《邪神竟是我自己》最快更新 第十八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十九章 偏离了地铁轨道的隧道洞穴中,一高一矮,两双发光的眼睛在黑暗中站定。 矮的那个蹲下去,不一会儿,窸窸窣窣的声音就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去。 没过多久,矮个子道:“亲爱的们说看到人了,有两个,一匹母马,一只小雀。” 高个子轻蔑地哼笑道:“只派两个审判官,就敢追着人到我们的据点?” “不,审判官小队人数最少也会有三个,”矮个子反驳道,“我觉得他们应该分了队,还有人在后面。” “那你怎么不去找?”高个子不满地催促。 矮个子闻言沉默了片刻,不知是不是听从了高个子的吩咐照做。 只过了十秒,矮个子刷地起身。 “母马是血骑士!”他语速急促,“植物作为生命无法瞒过她的感知,亲爱的们没法越过她去后面——她冲过来了!” 就在矮个子话音落下这一刻,一道红光跃进了他们的视野。 不,那不是红光,而是流动的,闪闪发亮的,纯净的鲜血。她如河水一般奔流而来,沿路淹没不知多少刚刚生长出的藤蔓与树木,这些银月少女邪.教徒用魔力催生的植物,来不及挣扎就融化在了血河之中。 血河在通道中四处拍打,直到被高出地面的岩石阻挡下,一个窈窕高健的女性身躯自血河中浮现而出,剩下的血液化为一面鲜红的披风,将她包裹。 这位血骑士马耳抖动,黝黑姣好的面孔转向高个子和矮个子所在的方向,滚烫的白气从她七窍向外逸散,她手一挥,从她指尖滴落的鲜血没有落在地上,反而化为一把长剑,握在她手中。 很明显,她已经发现了敌人。 高个子收到了挑衅,银月少女与源血之母的仇恨让他难以维持理智,他浑身肌肉抖动,黄黑相见的刚毛从他毛孔中长出。 不过一个呼吸,他已经四肢着地,站在那儿的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皮毛斑斓的大老虎。 “吼——!” 老虎朝血骑士扑去,便在他跃到半空中时,嘭的一声,一枚照明弹在通道顶部炸开。 炽白光亮霎时将所有阴影驱散,像是被烫到一般,残存的藤蔓与植物纷纷往黑暗中缩去。但兽化虎人和光亮下显露出种族特征,是一个鼠人的花之牧者,并没有受太大影响,血骑士自鲜血中浮出时,他们就闭上了眼睛。 一人前面冲锋,一人后面放照明弹,审判官们的这套战术,作为畸变教派精英战力的他们可熟到不能再熟。 “这种对付小喽啰的方法对我可没用!”兽化虎人大声咆哮,犹如一辆奔驰的地铁,狠狠撞上血骑士。 同样为避开照明弹,才睁开眼睛的血骑士直接被撞得倒飞十几米,兽化虎人比电梯更沉的体重以及钢铁般的肌肉,甚至压得她无法抬起长剑。 邪.教徒泛着冷光的利爪,在剑锋上擦出一道火花,他那已经看不出人样的斑斓头颅,仗着自己兽化后比血骑士高大太多,直接越过血骑士试图阻挡他的长剑,张开大嘴,尖牙利齿就要在她脖颈上合拢。 兽化虎人咬在了翻飞的鲜红披风上。 “爆!” 血骑士大喝,碎裂的鲜红披风在兽化虎人嘴里爆炸,威力比炸药更强 被爆炸冲击波迎面打了七八拳的兽化虎人前冲势头终于被拦下,他大脑嗡鸣,无法合拢的嘴里全是血,牙齿歪歪扭扭,口腔破破烂烂,两行鼻血流出,没入黄黑短毛中。 而血骑士借此一个翻滚,从他的正面来到侧面,手腕翻转,长剑劈下。 锵—— 仿佛是金属敲打金属的声音回荡在隧道中,哪怕组成血红长剑的物质,和组成毛发的物资,都一样绝非金属。 发现难以破防的血骑士向后退,她前方的斑斓大虎甩着钢鞭似的尾巴转身,依然张开的嘴里,无论是口腔的伤口,还是歪扭的牙齿,都已经重新长好,愈合如初。 染红的兽吻让他更显狰狞,兽化虎人胡须抖动,睁开的眼睛里闪烁嗜血而恶毒的光芒。 似乎是因他的巨大威胁,血骑士甚至没注意到身后残存的藤蔓开出粉色小花,小花花蕊摇曳,抖落花粉。 氤氲香气飘散,血骑士又后退了一步,只差一点就要进入花粉笼罩的范围。 同样一直在后退,既要关注后方发射一枚照明弹后就未再出手的审判官,又要不让血骑士注意自己的鼠人见此,不由屏住呼吸。 照明弹的光辉已在逐渐暗下,但那黄色粉团在空气中依然显眼。 他按捺住激动等待着,然后等到了连绵不绝的槍声。 犹如雷霆炸响在这条隧道!子弹组成的金属风暴将粉团撕裂!另一侧的兽化虎人刚刚扑出,就被连续击中的大口径子弹掀飞出去。 同样在枪林弹雨范围内的血骑士早有准备,原地化为流动的鲜血,任由子弹洞穿她,刹那就转变了攻势,向着鼠人涌去。 鼠人已经在刚才的空隙里,重新种出许多“亲爱的”,这次他选择了根系更稳固的三只树人。 见血河滔滔而至,迈步站成一排的树人往下蹲,根系扎入土中,树枝与树枝交缠,长须状的气根垂落,仿佛钢筋般插.入地面。 翻涌的鲜血在树人组成的堤防下一再受阻,无法扑到鼠人面前,等血骑士矫健的身躯再次凝出,握住长剑跳向鼠人时,紧张的他种下的新一批树人和藤蔓怪,也再次长成。 同时,组成堤防的树人在机槍扫射下木屑纷飞,已然拦腰断裂。 射出金属风暴的存在,此刻才堪堪登场,一只比兽化虎人更庞大的机械蜘蛛开着大功率照明灯,咔哒咔哒迈过崎岖地面,身躯上搭载的一对炮台,不断弹射出橙黄的子弹壳。 终于,它因为炮管过烫不得不停下射击,弥漫的硝烟里,躲进一个洞中的兽化虎人咬牙切齿探出头。 第二只炮台机械蜘蛛就在这个时候施施然出场,在第一只机械蜘蛛停下射击的时候,它的两只机槍槍口开始旋转。 坐在第三只机械蜘蛛里面的灵飞歌,用红外夜视镜去确认敌人的位置,有些遗憾地发现,那只兽化虎人见势不妙,已经躲进洞穴的更深处。 那个洞穴的大小,炮台机械蜘蛛难以进入,灯光照过去,往内几米就是拐弯的岔道。 可惜,灵飞歌想,熟练地开始嘲讽: “你竟然这么理智!‘钢虎’!你不会背叛了银月少女吧?” “‘械灵’你这个出生在养鸡场的鸟人!”洞穴内传出“钢虎”轰隆隆的咆哮,“你破蛋的时候就该切碎了做饲料!” “都被骂了居然没冲出来,”仿佛不知道自己三只炮台机械蜘蛛有多大威慑力,灵飞歌沉吟的声音从播音器中传出,说,“难道他真的背叛了银月少女?” 洞穴里,“钢虎”愤怒挠墙声,洞穴外都能听到。 看起来是审判官这边占据上风了,但灵飞歌完全不敢让炮台机械蜘蛛停下射击。 如果露出空隙让“钢虎”冲出来,那家伙手撕炮台不是做不到。 这样强大的肉.体能力,按理来说掌握血肉力量的源血之母职业者更应该拥有,但他们却比不过兽化人。 哪怕兽化人的肉.体能力也要依靠疯狂与欲望放纵,才能做到这个程度,但比较后的事实,就是如此。 银月少女想顺着交.媾欲望侵入源血之母的生育领域,源血之母似乎也对银月少女有一份觊觎。 这关系体现在信徒之间,造成了他们不死不休的敌对。 血骑士山踏又一次融化成鲜血,数次被拖延的她清空一片植物,将鼠人逼到角落。 鼠人跌坐地上,向后撑起身体的手臂瑟瑟发抖。 血河化为巨浪向他拍打下,但血沫落在鼠人脸上时,他脸上竟然开了花。 眨眼间,这位花之牧者半边身体都显出木质的纹理,一双棕色的手从他背后伸出,拥住鼠人,为他挡下迎面打下的血浪。 花费了好一段时间,终于长了出来的盘根女妖,汲取鼠人的魔力,在鲜血中舒展身体。 她的头发是垂下的根须,不断被鲜血溶解又不断长出,长出的根须畅快的吸收鲜血,即便鲜血一进入她躯体就爆开,也只是让根须的碎屑落入血中,一些被溶解,一些重新连接成新的根须。 这正是畸变教派针对血骑士专门培养的魔物,没多久就损失了许多血液的山踏不得不凝出身体后退,她的鲜红披风短了一大截。 盘根女妖反倒长高了许多,鼠人在她背后亲吻她的长发,又龇牙咧嘴朝山踏笑。 哪怕种出盘根女妖需要他的血肉做代价,但木质化的半边身体之后总有办法处理,杀死源血之母职业者的荣耀却很难获得。 “上,”鼠人喝道,“啜死她!” 这么下令,他先在盘根女妖的掩护下,也钻进一个狭窄的洞穴。 钻进去后,鼠人问盘根女妖战况如何。 盘根女妖传递给他疑惑的情绪。 “她跑了。”她说。 鼠人脑中冒出一个大大问号,接着看到脚边的苔藓,快速染上了枯黄色。 *** “我的环保意识在谴责我。”林说。 站在仪式阵外的岩糖对着他歪头,不知道他为何在准备了这么久的仪式后,突然冒出这句话。 林没有解释,他在以六芒星为基盘的仪式阵一角,摆上一只昏迷的小白鼠,然后利落扭断了它的脖子。 第二个角,他摆上一颗鸡蛋,又将鸡蛋砸碎。 第三个角是一条鱼干。 第四个角是刚刚捉来的蚂蚁,已被压扁。 第五个角,林在这里点燃了处理过的木条,烟气升起,就一根牙签大小的木条,很快只剩下一撮碳灰。 林走向第六个角,在这里转身,站定。 他拿出一把匕首,向着第五个角上的碳灰挥动一下,轻声念道: “……请收拢它们可怜的灵魂,赐予它们永恒的安宁,而这份罪孽由我承担。范围死亡律令,指定对象——植物。” 为您提供大神 宁世久 的《邪神竟是我自己》最快更新 第十九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二十章 畸变教派的据点内。 忙碌的邪.教徒们,感觉到一阵寒意扫过他们的身躯。 坐在这处空洞的边缘,得到允许开了一盏小夜灯,狼狈伏在地上,对着本子写写画画的梳叶,感到这阵寒意,猛地跳起来,沙哑喊道:“是指定死亡律令!” 他话音落,畸变教派据点祭坛上方,扎根在洞穴穹顶倒垂而下的葱郁草木,突然无风自舞。 数秒的颤动后,绿叶花瓣纷纷扬扬落下。 等地上铺了一层落叶花瓣,洞穴穹顶上倒垂而下的花草们已然显出几分萎靡不振,残留的叶子末梢也发黄了。 “指定死亡律令?”之前与梳叶做交易的女声轻柔道,“啊,是,我感觉到了,真是令人不适。除了受我主神恩庇佑的这处祭坛,周围的孩子们一瞬间全部枯萎了,本来归我们控制的地盘现在全都成了盲区。尖晶市的敲钟霜鸦教会可没有高级职业者坐镇,为了杀死你这个叛逃的前主任,审判庭派了一队仪式师出来啊。” 死亡律令是敲钟霜鸦的少数高级职业者,才能施展的一种即死法术。但尖晶市的亡灵侵扰现象,没有那些建设在大坟墓边的城市多见,人手紧缺的敲钟霜鸦教会自然不会分配高级职业者过来。 一个矛盾双生的神眷使徒足以震慑整个尖晶市的邪.教徒了,若非从灰翠·多弗尔眼下必须留在审判庭看守“海螺”,今天畸变教派也不敢距离地铁站这么近的地方开辟这个临时据点。 既然不是敲钟霜鸦教会的高级职业者,那就只有仪式师才能用仪式施展指定死亡律令了。 围攻畸变教派据点前,先用指定死亡律令清理作为邪.教徒耳目和兵源的花草树木,也是审判庭惯用的战术。 就女人所知,中等范围的指定死亡律令,至少要六个仪式师一起举行仪式,光是六人配合画出那么大的仪式阵,就需要半个多小时,这还得是这六个仪式师受过训练,不会干扰同伴的情况下。 但审判庭通常不会派那么多仪式师走在一起出外勤。 几个仪式师站在一起,不是给邪.教徒当靶子打吗? 显然,这次梳叶的叛逃狠狠打了尖晶市审判庭的脸,为了杀死梳叶,阻止他们畸变教派,审判庭愿意付出这个代价。 “真好啊,”女声更加柔媚,她走到小夜灯的光照下,手指点在自己丰润的红唇上,对着梳叶笑道,“待会儿要找个时间去见见他们,说不定其中会有和你一样的仪式师呢,梳叶前主任。” 梳叶僵在原地。 光中显露出样貌的女人并不是什么娇柔的身形,她长着雪白有黑色条纹的虎耳,以及同色的长长虎尾,甩动时几乎能听到破空声。只以树叶与草绳编织出的衣物堪堪遮住她的胸部和腰下,裸露出的光滑肌肤薄薄包裹着充满力量感的肌肉。 总而言之,一拳能揍十个梳叶。 但她依然是极美的,她朝人微笑时,欲望如雨直接将人淋湿,理智不翼而飞,只剩下纯粹的本能。 素栌·本固,尖晶市畸变教派的教长。 她看起来年轻如少女,又醇熟如妇人,但梳叶知道,她已经六十七岁了。 尖晶市畸变教派里有不少本固虎人,是她亲自生育。 梳叶比任何人都知晓她的危险,他倒不至于沉醉于她的魅力中,但此刻仍然尴尬移开眼,好避开那锋锐的美貌。 他咳嗽了好几下,才道:“如今尖晶市的仪式师都很年轻,因此信仰坚定,你恐怕引诱不了他们。” “这有什么,”素栌的笑容更大,她洁白的牙齿在光下发亮,“当年我们认识的时候,你也很年轻,同样信仰坚定。” 老狐人不由发出“呵呵”的急促喘气声。 他实在不想再和这个女人说话,低下头继续在本子上计算。 同时梳叶的思绪分出一缕,回到素栌提到的,“审判庭派出了一队仪式师”这件事上。 仪式师的数量总是不够的,先不提他的假死到底是怎么暴露这个问题,既然他的假死暴露了,和他接触多的仪式科下属、同事、朋友,都要接受讯问和观察,不然里面若有他发现的下线,派出来到底是追捕他,还是和他里通外合的? 而抽调非总所的分所仪式师……一层分所也就一两个仪式师,他们做不到像总所的仪式师那样,进行大型仪式的配合练习。 不应该,这个指定死亡律令仪式不应该出现。 老狐人脑中浮现一个人影。 “怎么可能,”他喃喃,“指定死亡律令仪式的仪式阵,应该不能缩减了……” 真的不能缩减了吗? 梳叶扪心自问,他知道林是怎样一个天才。 那篇《中型仪式阵的小型化与超小型化》,梳叶多次阅读过,论文对一部分中型仪式的仪式阵进行了整理,指出了这些仪式阵的相似处,论证了计算过程,详细讲述了仪式阵那些部位可以缩减,以及缩减后的影响。 最后,同缩减后的仪式阵搭配的材料、举行仪式的人员、沟通柱神的祷词,又该如何缩减,论文中同样举出多个例子。 仪式的大中小与超小,是如此分类——主持人数大于七的是大型仪式,主持人数小于七大于一的是中型仪式,主持人数只有一的,是小型仪式,最后,仪式阵小到人无法双脚踏入,同时祷词可以缩短到只有数个词,甚至不用祷词的,是超小型仪式。 按照这个分类,普通的指定死亡律令仪式正是一个中型仪式,而它也能通过增加主持仪式人员变为大型仪式。 虽然从梳叶对那篇论文的理解看,指定死亡律令并不在可缩减的范围内,但林曾在任务里用过同样不在论文描述范围内的仪式,这说明,不过半年,林的理论已经有了突破和更新。 “他的新论文早点交上来就好了,”梳叶有些懊悔,“应该安排给他空闲,提醒他去写论文的。” 如果来的是他的话…… 在本子上计算的梳叶停顿了片刻,翻到下一刻,重新写下一组算式。 便在他打算集中注意,算出接下来要用的仪式阵时,一声刺耳惨叫震得老狐人脑子一嗡,手中的笔差点松开掉下去。 他抬头望去,片刻后毛发有些稀疏的灰白狐耳与狐尾都炸开。 微光视觉能看清的昏暗中,只见邪.教徒拖上来十几个不知道从哪里抓来的平民,都是女性,有老有少,将她们丢在地上。 这些平民昏迷不醒,只有一个年纪很轻的,脱光了正面向上摆放在落叶中,一个邪.教徒举起侧面有凹槽的匕首,直接捅入了她的腹部。 那是子宫的位置。 影影绰绰的人群包围了上去,白毛长着黑色斑纹的虎人素栌站在中央。 她吟诵道:“污染这流动的纯净之血。” 惨叫的少女着在剧痛中醒来,感觉腹部仿佛有一颗滚烫的心脏在跳动,鲜血自她身下蔓延开,她想要挣扎,却已经失去了力气。 素栌微笑着,遥指插.进她子宫的匕首,然后双手张开向上举起。 周围的邪.教徒同样双手张开向上举起,那一根根举起的手臂仿佛竖立的树木组成森林。躺在落叶中,脸色迅速苍白的少女无法忍耐地迸发出一声更尖锐的叫声,下一秒,插.入她子宫的匕首竟向上拔高,拔高,高过邪.教徒们林立的手臂,飞快地分出数不清的枝桠。 那把匕首竟然是木质的。 作为树木尸体一部分的它本该死去了,此刻却枯木逢春,枝桠上长出密密的新芽,抖动着舒展。 而它的根系没有向下扎入大地中,反而自撑开后糜烂破碎的肉块,伸展向附近同样昏迷的肉.体。 新的惨叫又响起。 梳叶收回眼神,他突然变得佝偻了,但他的笔依然落在了纸上。 到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回头的路。 邪.教徒们完全不会为这惨烈的一幕动容,倒不如说,他们的神色更狂热了。在素栌的带领下,他们或高声或低声地吟诵,种出更多草木,大朵大朵鲜花吐露的馥郁清香混入弥漫开的血腥气,竟然让整个大厅的空气变得香甜起来。 迅速生长,交错的枝叶,很快遮挡住了这个洞穴的穹顶。 叶片窸窸窣窣,不知从何处而降的银色光辉照亮叶片的边缘。 一些邪.教徒在这光辉下疯狂舞动,一些邪.教徒却安静下来。 素栌高举的手合拢,银色月光落入她手中。 一枚指甲片大小,内面淡粉色,外面可见细密纹路黄白色,硬质的,泛着彩虹般光泽的,不规则的碎片,在这银色月光中浮现。 素栌瞪大了眼睛。 她激动到流泪,大喊道:“主人啊,感谢您的恩赐!” 另一边,刚和灵飞歌、山踏汇合的林心中一凛。 他又听到了海潮声。 与之前在总所大会议厅外的走廊,在那扇小门前听到的海潮声比,这次响起的声音十分微弱,十分遥远。但林可以肯定,两次回响在他耳畔的海潮声,来自同一片海洋。 那片海床上遍布珊瑚与海葵,点缀数不清贝壳与海螺的海洋。 祂在呼唤我…… 不,不是。 林突然认知到一个事实。 是我渴望得到祂。 为您提供大神 宁世久 的《邪神竟是我自己》最快更新 第二十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二十一章 那是和望见云层后的银月不一样的感觉。 银月少女是如此善于挑逗人的欲望,当那朦胧的光辉落入林的眼眸中,这三年里他对食物的怨念就有了具体的形象,过去让他感觉美味的食物仿佛在直接触碰他的大脑皮层,然后从他的唾液腺暴力挤出垂涎的口水。 但此刻的渴求不同,他并不知道呼唤他的那事物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想要得到。仔细算算他才第三次和那东西接触,但他却产生某种笃定的心情—— 祂合该属于我。 等等,祂? 林:“……” 艹,他哪来的胆子这么想? 蒙眼的黑发仪式师瞬间惊醒,但表面上他只是心跳快了一拍,大脑甚至能跟上此刻队内讨论的情报。 他分析了一下,发现队友们还没给出一个具体方案,便又开始思索。 林知道自己大概是个邪神,甚至也有人将他称为祂,虽然这么称呼的人就只有白璃·博美一个吧,但他确实能被称为祂没错。 然而,他和那些真正的邪神,无论是银月少女,黑太阳,堕落天,还是更少见的其他几位,他和那些真正的邪神做比较,他可能比不上人家一根小指头。 不用邪神们亲自出手,祂们的信徒就能杀死林了。 所以他刚才到底是为什么那么自信,觉得一个“祂”合该属于他? 难道是之前在沙滩上被银月少女勾引出的食欲还未平息?啊啊,出任务前他真的应该去净化室冷静一下的。 但如果去了净化室,想要赶上灵飞歌的这只队伍就不容易了。审判长和掠风秘书都暗示他接下任务,说明完成任务后奖励会非常好,即便是为了奖金…… 当然是奖金最重要!都已经决定要尽快攒出蓝磷灰的治疗费了! 林感觉自己更清醒了几分,他提醒自己不要靠近那约莫能感到的,海潮声出现的方向,就忽略了若隐若现的呼唤,开始参与讨论。 数分钟前,灵飞歌枪决了失去植物,再无能力反抗的那个鼠人,岩糖则直接询问了鼠人的灵,写下情报向他们说明。 “是两个有悬赏的畸变教派精英,跑掉的那个是‘钢虎’,死掉的这个是‘花手’。根据我们的记录,‘钢虎’是经常活动于尖晶市周边的畸变教派成员,但‘花手’过去的活动范围,是玻璃市和天青市,我记得两周前玻璃市还出现过涉及他的案件。毫无疑问,他是近期才来到尖晶市的。 “即便是变成难以思考的灵,他也没说他为何来到尖晶市,听说审判长昨晚干掉了我们这边畸变教派的一大批新生战力?我想,畸变教派早就做好了人员战力因审判长而大规模受损的准备,提前就调动了其他城市的精英前来弥补空缺。” 灵飞歌圆鼓鼓的小脸神色凝重,手指间几个金属球转得飞起。 “这些邪.教徒必然在筹谋什么大坏事,”他道,“我们不能让梳叶·阿扎瑞为他们提供更多帮助。” “是!”穿好衣服的山踏大声应道。 “这两个畸变教派精英是专门来堵我们这支队伍的吧?”完全看不出之前在神游的林,从容不迫插话,“虽然岩糖小姐已经不能再看到梳叶主任的去向,但‘钢虎’与‘花手’的出现看,梳叶主任可能已经和畸变教派的人汇合,甚至进入了畸变教派防守严密的据点。” “你还叫他梳叶主任啊?”灵飞歌有些诧异地问,但也没多在意,接着话道,“问题就在这里,虽然我们行动迅速,但梳叶·阿扎瑞那个自创仪式弄出来的障眼法确实为他拖延了很长一段时间,我们还是慢了一步。” 他有些可惜,“听说你因为目睹假的梳叶死亡过程,在讯问室待了一个多小时。林,你当时怎么不反应快点,第一时间就发现梳叶的破绽,我们大概就能半路直接抓捕到他了。” 我当时根本没发现自己开了这个挂啊,林想。 山踏则因为有些跟不上思路有些茫然,“所以,我们已经确定梳叶在畸变教派的地盘里了,对吗?我们为什么不行动啊?” “怎么行动?”灵飞歌问。 “冲进去——” “好了你可以不用说了。”灵飞歌说。 “畸变教派在尖晶市的教长是素栌·本固,”林道,他一直想知道本固这个姓代表着哪种老虎,“‘欲花之女’,她是一个高级职业者,如果她在据点内,直接冲进去恐怕是送死。” “但你那个仪式——” “按照其他城市围剿畸变教派据点的经验,祭坛附近的植物大部分能通过即死判定,最多损失一些生命力。何况素栌·本固作为花之牧者,死了她再种很容易的。” “唔。”山踏也开始一脸凝重地思考起来。 灵飞歌没指望这个缺乏经验的新人能思考出什么方法,沉默了片刻,道:“即便向总所汇报消息请求支援,我们也要先确定梳叶·阿扎瑞的具体位置,总不能用一句‘我们猜测梳叶在畸变教派据点里’交差。 “先尽量靠近那个据点,一路最好不要发生冲突。” 他下达了具体的指令,林和山踏一个说明白,一个说是,一直沉默的岩糖则点点头。 “首先要干掉‘钢虎’。”灵飞歌道,“兽化人五感灵敏,不能让他偷偷跟在我们后面。” “钢虎”还藏在那个洞穴深处。 之前灵飞歌剪辑了一下自己的骂声,一直循环,确保了怒火中烧的“钢虎”想出来,又在理智劝说下没有出来,来回挠墙一直有动静,没有直接脱离山踏这位血骑士能感应的范围。 当然,喷射子弹的机槍炮台是停下了,现在让“钢虎”不敢出来的,是一对四的人数。 灵飞歌示意林取消笼罩他们,不让敌人偷听的封锁仪式。 确认仪式的效果消失,他眼角瞥向三只炮台机械蜘蛛包围的洞穴入口,拔高了一些嗓音说: “这地形还是太限制机械师发挥啊,山踏,你和岩糖一起进去,抓住那个‘钢虎’,能做到吧?” 话里这么说,他手上却朝山踏和岩糖做了几个手势。 “是!”山踏大声回答,“交给我们吧,队长!” 隐隐从洞穴传出的挠墙声停了,显然一直在关注他们动静的“钢虎”没想到,自己的动作反而暴露了自己。 有理智,林想,但是不多。 岩糖也对他们点点头,然后一马当先向“钢虎”藏身的洞穴走去,山踏这个马人反而落在了她后面。 灵飞歌指挥三个照明无人机跟上她们,然后什么都没说,爬回他的炮台机械蜘蛛内部。林则用从箱子里拿出的小扫把清理了地上的仪式阵,然后摘下右手沾满粉笔灰的手套,拿起粉笔重新在地上画圆。 不用直尺圆规,徒手画直线圆线,是仪式师的基本功。当然,画完还是要用测量工具检查一下,看到底有没有画直画圆就是了。 林这么忙活了好一通,最后从胸前的数个宝石吊坠里选出一个摘下,摆在仪式阵的中央,又在另一边摆上一张钢片。 他本人则坐在钢片的对面,看似随意的动作,其实没有触碰到仪式阵内的任何一根线或图案。 绷带下方苍白的嘴唇微动,不知在低声念着什么。 突然,洞穴顶部的一些灰尘与小石子掉在林的头发上。 蒙眼的黑发仪式师惊讶抬头看,就见一个巨大而毛绒绒的身影从洞穴顶部朝他扑下。 利用洞穴曲折的地形,甩开了那个能感应他位置但依然找不到路的血骑士,“钢虎”悄然返回了他刚才和血骑士大战一通的空旷处。 他一探出头,就看到那三只炮台机械蜘蛛环绕一个没见过的审判官巡逻,而这个审判官坐在仪式阵内。 仪式师…… 呵呵,难道以为仪式提供的防御能抵挡真正强大的攻击吗? “钢虎”感觉自己血在发热,他深呼吸为身体积蓄爆发的能量,然后抓住炮台机械蜘蛛槍口移动露出的空隙,只是一跳就跳到洞穴顶部,借力转头下扑。 锋利的指甲弹出肉垫,一挥就撕破了环绕仪式阵的无形盔甲。 “钢虎”甚至没有为这一下攻击降低速度,庞大的阴影将脆弱的仪式师笼罩下方,他张开巨口,森森利齿上还能看到血迹,没有携带武器的仪式师只能慌张抬起手,毫无作用地护住自己的头。 等等。 仪式师抬起的右手,没有戴上手套的右手,背面朝向“钢虎”的右手,手背上有一个鲜红的,圆形的图案。 “钢虎”的爪风还没有触碰到这只手,仪式师手背上的圆形图案就像是伤口一样,流出血来。 仪式师在轻笑,道:“你必须先攻击这个明明没有嘲讽的仪式师。” “钢虎”没听懂,他只听懂了下一句。 仪式师低喝:“斥力!” 只差一点就能将仪式师撕碎的“钢虎”,短暂地凝滞在空中。 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他看到仪式师移开挡在他们之间的右手,露出下方绷带覆盖的双眼。 明明看不到仪式师的眼睛,“钢虎”却觉得对方仔细和自己对视了片刻。 没有更多机会让“钢虎”探究了,早就等候这一刻的灵飞歌,射出的附魔激光洞穿了他。 整颗心脏碳化的致命伤,哪怕“钢虎”这样的中级兽化人也无法恢复。他濒死而扭曲的面容,则被由他眼球放出的过去光影覆盖。 覆盖他的是一张与他有些相似的脸。 素栌·本固,林看过她的通缉令。 从眼球浮现出的不只有这位尖晶市畸变教派的教长,还有另一个林同样熟悉的人。 梳叶主任。 不知何时,不知何地,比现在的他要年轻一些,但看上去依然是个老狐人的梳叶主任,对一身白毛的女虎人道: “我可以绕过缄默反咒,告诉你‘海螺’什么时候到尖晶市来。” 为您提供大神 宁世久 的《邪神竟是我自己》最快更新 第二十一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二十二章 这段光影里,林站在素栌的身后。 他想,这应该是“钢虎”的视角。 在素栌·本固这位畸变教派教长,和背叛了审判庭的审判庭高层秘密会面时,“钢虎”竟然能给素栌充当护卫,他在本地畸变教派的位置比林想象的更重要。 林开始对他能从“钢虎”的眼睛里得到多少情报感兴趣了。 但有些情报他又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听。 比如说,这个“海螺”。 要说“海螺”,林先前在那片海床上可见过不少海螺,甚至,他在沙滩上时,就有海浪卷着一只大海螺来到他面前。 可梳叶主任说的“海螺”,应该不是那些海螺吧。两种“海螺”间有一定关联,但应该不是同一样事物。 总之,这是审判长告诫他不要探究的内容。 虽然他现在谨慎早已不是因为审判长的告诫,他谨慎,是他害怕自己再一次脑子糊涂,又冒出什么“祂合该属于我”的自信想法。 林努力劝说自己,但他真的很好奇。 好奇梳叶主任到底是怎么绕过缄默反咒的。 只是一个犹豫,光影就继续前进,林站在“钢虎”的位置上,看老狐人干瘪的嘴唇开合,道:“从今天开始,我每天都会丢一个鸡大腿骨,丢到家门口。” 啊,这么做不会被公寓同层的邻居投诉吗?林本能先想到这点,接着意识到,梳叶主任可不是他,梳叶主任的住宅,恐怕是位于十层之下的独栋。 林听说那种独栋住宅门外甚至会有用绢布与塑料制作的假花园,然后富人们还会请专人打理“花园”,每隔几礼拜就换一批新的假花,在路上碰到邻居,甚至会互相攀比。 要是丢鸡骨头是丢到这样的“花园”里,恐怕很不起眼。 “如果有一天,我没有丢鸡大腿骨在门口,”梳叶主任并不知道他没打算炫富,却炫到了自己的下属,继续说,“你们就应该明白,‘海螺’打算送到尖晶市来了。” 林闻言皱眉。 这种暗示举动,绝对会触发缄默反咒的诅咒,梳叶主任为什么这么自信,自信自己不会被审判庭发现? 虽然他最后确实没有被发现…… 林看向素栌,这位教长应该明白梳叶主任的方法听起来不靠谱,但她却没有第一时间说话。 站在她背后的林不知道她那时的表情,只听到她闷闷笑了好一会儿。 终于,她开口,语气中的愉悦之意不加掩饰,问:“‘如果有一天’?,梳叶主任,听听你说的。你已经退休了,现在的你,没法拿到‘海螺’的情报。为了这一天,你打算申请返聘?但就算返聘,你能继续工作多久?又要让我们等多久?” 她顿了顿,愉悦中透出点恶毒与引诱,又问:“你能活到那天到来吗?” 梳叶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难看,林的表情也一样。 梳叶主任退休又返聘,是十年前的事。十年前的梳 叶主任(), ?()_[((), 老狐人就恢复了镇定,道:“向你的主祈祷吧,素栌,祈祷我能活得久一点。除了我之外,还有哪个能知道相关情报的人,愿意告诉你们呢?” “当然,当然,”素栌的闷笑变成了大笑,她的笑声回荡在这间富丽堂皇的会客厅,好像完全不担心这场秘密会面被人发现,“但是……哼哼哼哼,梳叶,我听说你找人非法定制,制作了一具和自己年轻时一样的躯体,但你再怎么加钱,也没人愿意帮你,将你的灵魂转移进新躯体中。你竟然这么害怕啊,不过是衰老与死亡,草木总会回归大地,你以为你能超脱吗?” 梳叶猛地攥紧了自己身上的多层披肩。 在他说出“不合作就算了”这样的话前,素栌终于收住了笑声,声音依然愉悦,但不见之前的讥讽,道:“好,那我们就陪你等待。” 她举起双手张开,大声道:“梦境终将是我主的领域,而我会得到主的垂青。” 在她身后的钢虎也举起了双手。 素栌慢慢放下手,身体前倾,盯住梳叶。 “请放心,”她一字一顿地道,“祂也将垂青于你。” 对于背叛了审判庭,投向银月少女的梳叶来说,这应该是一句祝福。 然而不知为何,素栌的话音落下,梳叶的神色,比打翻了的调色盘还精彩。 “林,”现实中有人喊道,“你没事吧?” 林从那些或快放,或倒放的混乱光影中退出来,转头看到灵飞歌再一次爬出了炮台机械蜘蛛,迈着小短腿跑来。 胸口一个焦黑大洞的“钢虎”就倒在他脚边,死前没有变回人身的兽化人,尸体与野兽无异,但那超出一般野兽的庞然躯体,还是让这具尸体显得狰狞又可怕。 “还是离远一点吧,”灵飞歌道,“你没有魔力,更容易遭遇邪.教徒魔力的污染。” 我觉得我有没有魔力这点有待商榷,林想。 但有魔力者会影响仪式的平衡,他举行仪式并没有出过问题。 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 林放下这点困惑,点点头退开数步,问灵飞歌:“岩糖小姐和山踏应该回来了吧?” “我们回来了!”山踏中气十足喊道。 她听从灵飞歌的指示,进入洞穴后只在不深不浅的地方乱转。 如果进入的太浅,比其他兽化人更有理智的“钢虎”可能会意识到这是个陷阱;如果进入的太深,一旦发生意外,她和岩糖将来不及赶回支援。 岩糖走在山踏身后,对灵飞歌比划了一个手势,表示那不深不浅的“迷路”位置,是山踏自己选出的。 这说明山踏在战斗和战术执行上都能做得很好,作为他们这支战斗小队的新成员,她的素养已经足够了,性格上的单纯并不影响她完成任务。 随手完成了一轮新队员考察的灵飞歌暗自打分,同时决定以后申请仪式师配合时,能选林就一定要抢先选林。 () 他也让开,站在林身边,看岩糖上前半跪在“钢虎” 的尸首旁,沉默地和邪.教徒尚未消散的灵魂沟通,同时喊山踏过来,帮林的手治疗。 林的右手手背上,原本的仪式阵已随着仪式完成,血肉献祭出,伤口翻裂而被破坏了,只留下了模糊的一片。山踏紧张地将自己的手覆在林的手背上,红色魔力弥散,施展了一个治愈术。 灵飞歌在边上围观,啧啧称奇。 “虽然听说过你的论文,但仪式阵竟然能缩到这么小,还是第一次看到。等你整理好全部的理论,你的名字就能登上仪式师的教科书了吧?” “没什么,”这方面林作为接受过某国义务教育的人很谦虚,“我只是比其他人更擅长计算一点。” “不疼吗?”灵飞歌又问。 “向柱神的正规血肉献祭其实会产生短时间的麻痹,疼痛几乎感觉不到。”林讲述这个只有仪式师知道的小知识,“当然了,先用刀切下一块肉,然后再献祭,肯定不会产生麻痹的,但向我这样直接让仪式动手,就没有这个问题了。” 山踏小心翼翼将手拿开,林的手背恢复如初,不过原本的仪式阵也不见了。 林道了声谢,重新穿戴好手套,又开玩笑道:“麻痹只会有效一小会儿,我能这么做,重要的还是身边有治疗。” “听上去和源血之母的狂血战士有点像,”灵飞歌评价,“那个职业得被打个半死才是战斗力最高的时候。” “不,”山踏认真反驳,“狂血战士的能力,是视体内流失血液的比例提升战力。” “和我说的有什么区别吗?”灵飞歌疑惑。 “狂血战士不需要被打得半死……” 这场小小的争论还未展开,半跪在“钢虎”尸首边的岩糖站起身。 任务空隙中和人插科打诨的灵飞歌瞬间忘记了争论,向岩糖问:“有从他的灵魂那里问出什么吗?” 黑袍裹身的送葬人点点头又摇摇头,掏出一个本子写起来。 灵飞歌踮起脚看她写字,“嗯嗯,梳叶现在就在畸变教派附近的祭坛边?这个祭坛是两个礼拜前开辟的?没问到去往祭坛的具体路线他的灵就消散了?好可惜啊。” 灵飞歌真心感到遗憾,“要是能知道去祭坛的路……” 林闻言再看了一眼“钢虎”死不瞑目的浑浊眼睛,已经让人感到熟悉的光影重新浮现。 与敲钟霜鸦职业者的死者交谈比,他的能力虽然无法得知死者关于某事的意见看法,但只要眼睛的球镜面没有被破坏,他甚至能从死者死前最后一顿饭,看到死者出生后不久,他的父母是怎么给他裹尿布的。 “钢虎”走过数次的,去祭坛的路,他当然也能看到。 但他该怎么将这条路说出来呢? 而且算下来,那个祭坛的方向,好像和遥远海潮声的方向重合了,如果可以,他别靠近比较好。 林掏出这一层的地图看看,开始胡编。 “其实,”他道,“我要先说明这点,虽然能算,但结果可能会有很大误差……从梳叶主任离开办公室的时间,和他抵达祭坛后,畸变教派发现跟在后面的我们,然后派出‘钢虎’和‘花手’,这两个邪.教徒精英和我们遇上的时间,带入我们的行进速度算一算,大概能估出畸变教派祭坛和我们之间的距离。 “以我们现在所在的点画圆,排除地铁站以及几条铁轨的方向,就只有这里这里和这里……要不要先去那边看看?”!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二十三章 “我感觉到了,”山踏低声说,“前方植物零星出现,越往后越密集。” “啊,”费心费力不动声色带路的林道,“之前那次指定死亡律令应该将畸变教派祭坛以外地方的植物都清理了,这边还有植物,恐怕就是畸变教派的祭坛,也就是梳叶主任目前的位置。运气真好,看来第一次就蒙对了。” “运气竟然能这么好?”灵飞歌感觉这次行动简直是神佑般顺遂,“林,山踏,你们两个难道谁买彩票中奖过吗?” “……”从来没有中奖过的林。 “?”家教严格不买彩票的山踏。 灵飞歌回忆了一下,不记得“盲目之书”有运气特别好的传闻,目光落到新入队的血骑士身上。 他跳起来拍了拍山踏的肩,道:“你很不错。” 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受到夸奖的山踏,“是?” 旁观了这一幕的林嘴角抽了抽,不过他转念一想,灵飞歌愿意相信山踏的运气带来的顺利,总比他发现林开了挂才这么顺利好。 在自己身份存疑的情况下,他并不需要额外的名声引来更多注意。 追捕小队的四个人正关了灯,躲藏在某处洞穴的穹顶上,这处洞穴的穹顶较高,灵飞歌就让一只圆桌大小的机械蜘蛛抓着穹顶倒立站住,而小队四人或蹲或坐在机械蜘蛛腹部,像是坐在悬挂在天花板上的吊床里。 这样,如果有邪.教徒巡逻到这处洞穴,又或者从别的地方返回祭坛,路过这里,只要追捕小队注意规避,邪.教徒就很难发现他们。 唯一的问题是机械蜘蛛的腹部面积太小,四个人不得不挤在一起。 矮小的灵飞歌是最从容的,他让山踏注意是否有人靠近,然后按住夹在耳垂上的耳坠。 样式上只是个普通琥珀坠子的炼金通讯器,在黑暗中微微发光,闪烁五次后,和灵飞歌紧紧挨着的三人,都听到了耳坠中传出的声音。 一个吐词清晰的女声问:“灵飞歌·斯卡兰?” 灵飞歌道:“是我。” 女声道:“声纹对比正确,我是通讯科编号27,灵飞歌先生,鉴于你正在进行的任务,接下来将为您直接转接审判长阁下,请稍后。” 琥珀耳坠传出“嘀”的一声,没有让灵飞歌等待,灰翠沉稳的声音下一秒就响起。 “上次你要求的支援已经派出,灵飞歌先生,你们的任务有新进展了吗?” 虽然林一直觉得整个尖晶市审判庭都有些太依赖审判长了,但此刻,不仅是他的三个队友出现松了口气的迹象,就连为愈发靠近的海潮声有些烦躁的林,也感到内心平静了一些。 不愧是和平鸽,真是令人安心。 “审判长,我们已经抵达畸变教派祭坛的附近位置,”不用看地图,灵飞歌流畅报出此刻位置的坐标,“请您转告支援队伍。” “辛苦了,我马上转告。”灰翠道,“畸变教派的祭坛周边十分危险,不要 再靠近了,注意安全。” “当然了,审判长,” 灵飞歌吐槽道,“我们是来抓梳叶的,又不是来送死的。” “嗯,”灰翠的声音柔和了一些,问,“大家没有受伤吧?” “我和岩糖没有。”灵飞歌习惯性替搭档回答了。 “给盘根女妖啜了两口,”山踏没有在顶头上司面前隐瞒的想法,答道,“但没事” 林又因为海潮声走神了片刻,然后意识到沉默的审判长还在等他的回答。 用自己的血肉做了一次仪式材料,但伤已经治好了,这不算受伤吧。 “没事,”他道,“您放心。” “那就好,”林简直能想象审判长说话时,脸上浮现的笑容,“总之,接下来一定要多加小心。” 等小队成员一一应了是——岩糖自然还是灵飞歌代答——灰翠才挂断了这次通讯。 通讯科编号27则确认了他们没有别的要留言,说了一句“我将记录本次通讯”,就结束联络。 琥珀耳坠的微光暗下,洞穴里四个人陷入沉默,不再说话。 现在需要的是安静地等待,不要发出任何会让邪.教徒们发现他们的动响。 所有人保持警惕,放缓了呼吸。 一会儿后,山踏不安地动了一下。 灵飞歌按住她,但山踏依然又扭动了一下。 “怎么?”知道山踏不是坐不住性格的林问。 “植物……速度很慢,”山踏忐忑地低声说,“但好像,在往这边靠近?” 洞穴里的空气好像凝固了。 下一秒,灵飞歌已然指挥机械蜘蛛落回地上,喝道:“跑!” 洞穴穹顶距离地面差不多三米,即便饱受训练,林落地时依然趔趄了一下。 但他这次的三个队友却半点事都没有,岩糖顺手搀扶了林一把,山踏抢走了林的手提箱,拔腿飞奔前还问:“要不我背你吧?” 这个战斗里必然是前锋的血骑士在说什么话! 待会儿情况紧急她化为血流后打算怎么办他?丢他在原地吗? 这么一想就感觉自己的手提箱也危险了,虽然里面的材料审判庭会报销但那都是钱啊——不,现在别想这个。 “啪!” 灵飞歌打开了机械蜘蛛头部的探照灯。 也不知他如何操作,圆桌大小的机械蜘蛛几个部位折叠了进去,变成了儿童澡盆的大小,魔力强化过身躯但腿短的灵飞歌坐在上面,向林伸出手。 林加快了几步,握着他的手跳上机械蜘蛛。 “抓紧那个把手!”灵飞歌提醒他。 哪儿有把手?林还未反应过来,机械蜘蛛已经像超市门口的投币小马一样摇晃起来。 林只来得及喊一句“箱子给我!”,就本能抓起一块凸起固定自己,免得被颠下去。 他们的速度很快,但敌人的速度更快。 植物缓慢地靠近只是想放松 他们的警惕, 一发现四个审判官开始逃跑, 那点伪装瞬间给敌人抛去脑后。 坐在机械蜘蛛屁股上,向后打开手电筒的林看到,地上、穴壁上、穹顶上攀爬的植物根系,可以说是飞舞得追上来。 先是末端尖锐的根系四处拍打,震动整个隧道灰土掉落,地上的石块也跟着跳动,让奔跑的审判官们一个不注意脚下就会摔倒;又有虬结在一起的粗壮藤蔓在后面跟上,它们如蛇扭动,组成出一个女性的身躯。 “她”甚至会说话,嗓子捏着道:“年轻人啊,真可爱。” “这不会是素栌·本固吧!”紧张操纵机械蜘蛛不要摔跤,灵飞歌满脸冷汗问。 与他背靠背的林接过山踏丢来的箱子,打着手电筒端详了一下女性身躯的面孔,还算冷静地回答:“是她,应该是她的一具植物分.身。” 明明没有冲进畸变教派的祭坛,怎么惹了BOSS出来?!一时间小队四人的想法同步了。 林倒是隐隐抓住了什么……说起来,审判长昨晚执行秘密任务时,应该也戴了炼金通讯器。但掠风秘书点他跟任务的理由是与审判长失联,找到审判长后可能需要林这个仪式师布置通讯仪式。 畸变教派有能力破坏炼金通讯器? 他们总不会是直接将炼金通讯器从审判长的耳朵上打飞,这种事绝不可能。但如果不是直接破坏了炼金通讯器本身,那畸变教派做的事是阻碍了通讯。 炼金通讯器和通讯仪式指向的是胶匠拥有的粘合之力,能阻碍这种粘合的,只有同属于胶匠的封锁,或者,来自矛盾双生的纯粹破坏力量。 梳叶主任帮忙布置了封锁仪式?还是说,除了梳叶主任外,还有别的叛徒? 总之,他们有可能是因为刚才那道通讯暴露的吗? 混乱中林来不及整理自己的想法,眼看素栌驱使着藤蔓越追越近,他抿着嘴摘下左手手套。 却不想,有一个人比他动作更快。 山踏突然转身,道:“我来断后!” 盯着前方曲折道路的灵飞歌闻言猛地回头,然后他和林差点一起从机械蜘蛛上摔下去。 “干什么!”他不敢置信,“傻瓜!” 灵飞歌直接跳了下去,岩糖也转过身,倒是林想动的时候,灵飞歌让机械蜘蛛分出两只手抓紧了他,而傻瓜,她已经原地融化成鲜血。 闪闪发光的流动血河向着藤蔓奔去,追在他们身后的“素栌·本固”见到这一幕没有后退,反而加快了速度。 她美丽的面孔上绽开一个旁观者也会跟着一起心花怒放的笑容,藤蔓从她头上垂落,末端已经是和根须一样的颜色。 和“花手”那个要耗费不少时间,才能用魔力催发出一个不太厉害的盘根女妖的家伙比,同为花之牧者的素栌·本固,要强大太多。 藤蔓明明是某个藤蔓怪的一部分,却被她强行转化成了盘根女妖。 大概嫁接过盘根女妖的根系?林猜测。素栌·本固显然在应对血骑士这方面很有经验。 她甚至能说出这样的话: “我真的,真的,很爱血骑士啊~” “是吗?” 回答他的是低沉的男声。 血河在扩张,扩张到远远超过山踏这名中级血骑士能达到的极限,同时,一副高大健壮的身躯从鲜血中凝出。 走出血河的男人和山踏一样,有着黝黑的皮肤和卷发,马耳在头顶抖动,甚至面容也有细微的相似。 但他的右腿不一样,那是一截锐利犹如刀锋的义肢。 尖晶市审判庭副审判长,旱血雷·阿瑞别恩一拳打向“素栌·本固”,同时暴喝: “对别人女儿说什么变态话呢老太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二十四章 本来要去援护山踏的灵飞歌和岩糖停下了脚步。 在灵飞歌感慨“前来支援的竟然是副审判长,也对,那匹老马最合适,毕竟相同血脉的血骑士可以隔一段距离进行融合施法”时,按照送葬人誓言,应该永远保持沉默的岩糖,发出了一串情绪激动的古怪声音。 “啊?”灵飞歌竟然明白岩糖为何情绪激动,“你说你怎么不知道他们是父女?不是,岩糖,咱们队里这新人和副审判长样貌这么像,而且都是阿瑞别恩马人,你真的没看出来吗?” 确实没看出来的送葬人,站在原地不动了。 “送葬人识别一个人更多是听声音,以及灵魂的气息吧,”林抱着手提箱从机械蜘蛛上小心地跳下来,同时道,“太专注于灵的领域,忽略了物质的肉.体,这个问题据说在敲钟霜鸦的许多职业者中很常见。” 灵飞歌:“林,你在阴阳怪气吗?” 林很莫名,“为什么这么说?” 站在他们两人身边,岩糖默默捂住脸。 气氛突然放松下来了,刚才还在逃命的三人如今都不需要动,直接观战就好。 两个高级职业者的对战可不是那么常见的,原以为能尽情欺负一下山踏这个新鲜血骑士的素栌·本固没想到,旱血雷·阿瑞别恩这匹瘸腿的老马,竟然有个这么年轻的女儿。 她猝不及防接下旱血雷的一拳,植物分.身整张脸木屑纷飞,从鼻孔到下颌都被鲜血腐蚀出一个大洞。 不过这对于没有脑子的植物来说并不是什么致命伤,发出一声尖啸的盘根女妖甩动头发扎向旱血雷,但旱血雷已经从闪闪发光的血河中拔出一把长剑,随意甩动一下,血色长剑上就燃起赤色的火焰。 那并非火焰,而是蒸腾的魔力引发的光学现象,不过对于盘根女妖这种受污秽魔力催生出的魔物来说,滚烫的赤色魔力确实和火焰无异,甚至比普通火焰杀伤力更强。 旱血雷一剑插入盘根女妖胸口,盘根女妖的胸膛中并没有心脏跳动,但年长的血骑士拔出剑锋时,这只扭曲的魔物就整个点燃,浑身裹在熊熊燃烧的赤色火焰中。 那易断但也易连接,实质是汲取营养的根系的长发,更是眨眼就化为了灰烬。 而旱血雷,这健壮的血骑士甚至没有看他取得的战果,刹那又化身为血河,不顾前方隧道已叫藤蔓和根系堵塞,直接扑了上去。 看似纠缠很紧的藤蔓与根系之间,其实有着无数空隙。比纸张更狭窄的缝隙不是活人能通过的道路,对于血骑士来说却不一样。 山踏这个年轻人会被三只树人组成的堤防挡下,旱血雷顺着缝隙流入的精细操纵则全不像他的面孔那样粗糙。小队里三人追上去的时候,隧道里不见一滴血,直到血河淌过的虬结藤蔓与根系开始融化,融进奔腾的鲜血中。 坐上机械蜘蛛的灵飞歌忍不住吐槽:“这么看,新人建议冲进去是对的,不能冲进去是我们实力不够啊。” 林也跟着 坐上去,其实不太想去畸变教派据点的他,有些纠结地打量机械蜘蛛,因为他依然没发现灵飞歌说的把手在哪里,闻言道:“高级职业者当然能想冲哪就冲哪,我要是审判长,上下班都用瞬移护符……” 不,说完林就皱眉,觉得这么用瞬移护符实在太浪费了。 我已经变成了奶茶喝完,都要清洗塑料杯,存起来的吝啬鬼啊,穿越前用压岁钱给游戏氪648时,何曾能想到会有今日…… 林突然心有戚戚,又抓紧时间收敛思绪,注意力回到战场上。 他们跟着副审判长冲进一处可称为大厅的洞穴。 大厅里草木葱郁,浓烈的花香熏得唯一自己跑的岩糖差点摔倒。这里没有能驱散毒气的圣光骑士,三个审判官连忙掏出毒气面罩。 林戴上毒气面罩后,整张脸几乎没有露出来的地方,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的行动。 就见十几只照明无人机跟着旱血雷涌入大厅,一时将此处的黑暗完全驱散,知道自己一身仪式师标准打扮,很容易遭遇集火的林跳下机械蜘蛛,跟在岩糖身后,左右扫视,然后低头看向脚边。 脚边有鲜血画出的弧线。 大厅四周的角落堆着厚厚的树叶,生长在祭坛上的粗壮橡树,与从穹顶垂下的草木,此刻受旱血雷与素栌的战斗波及,源源不断有叶片飘落。 从这点看,此刻大厅干净的地面应该是才打扫了没多久。而这打扫了没多久平整地面上,用鲜血画出的巨大圆圈,与圆圈中画了一半的第二道圆圈,是如此的标准,标准到能看出一个仪式师千万次画出一个圆圈的熟练。 林又看向祭坛上的橡树。 根系的阴影中,隐约可见棕褐血迹与发丝缠绕的干枯头颅,显然畸变教派又举行了一场血腥祭祀。 林忍不住叹气。 “梳叶主任……” 这位尖晶市审判庭的前高层,现在在哪里? 祭坛边,很多畸变教派的教徒在乱跑,里面并没有梳叶·阿扎瑞,甚至若隐若现的海潮声也远离了。 素栌·本固这位教长此刻对上旱血雷,显然是在给这些教徒争取转移时间,可惜,灵飞歌一看到邪.教徒,就啪啪啪啪丢出数十个金属球。 这处大厅十分宽阔,即便是大型机械也能活动开,同时地面平整没什么障碍物,正是适合灵飞歌发挥的地形。 他一个人指挥着机械大军,将大部分邪.教徒追得屁滚尿流。子弹不要钱一般挥洒,时不时还射出一道附魔激光,点出那些跑的比较快的兽化人。 灵飞歌明显有些兴奋,不过他并没有忘记任务。 林环顾寻找梳叶主任时,他也坐在炮台机械蜘蛛内部,扫描奔逃的邪.教徒面孔,和梳叶·阿扎瑞做对比。 没有,没有,没有。 “你们有看到梳叶吗?” 扬声器放出他询问的声音。 守在林身边的岩糖摇摇头,而林环顾的姿态,显然也没找到。 他们都没注意到,扬声器放出的声音太大,让操纵上百株能力不同的植物类魔物,与旱血雷对战的素栌,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 已经从父亲的血中分出,山踏发现她的动作,紧张地流过去,挡住她视线,保护自己的队友。 但素栌其实不在意那几个年轻人。 让她分心的,是灵飞歌说出的话。 “你们有看到梳叶吗?” 她的植物分.身看到旱血雷后,知道今日难以完成仪式。得保护梳叶这个仪式师的她,吩咐手下带走梳叶,但旱血雷追上来的速度实在太快,他们来不及转移就被堵在了这里。 梳叶·阿扎瑞同样也在,本该如此。 老狐人消失了。 带着银月少女赐下的那枚“海螺” 碎片一起。 *** 梳叶·阿扎瑞在奔跑。 没人看见他,他早就为自己准备好了黑太阳领域的潜行仪式。 那些阴影刺客能在影子里行动,想要找出他们必须用灯光去照,但畸变教派明显不会准备灯光这种东西。 指向邪神的仪式其实是个很好的研究领域,可惜以前的他不能去使用。 直到他今天走出审判庭总所的暗道,为避开巡逻的士兵第一次使用了黑太阳的阴影潜行仪式。黑太阳的力量通过仪式的呼唤降临于他身上的一瞬间,他就再也无法使用指向六柱神的仪式。 这是否说明六柱神一直在注视?算了,无所谓,代价是值得的。 梳叶握紧了他利用潜行偷出来的“海螺”碎片。 身后战场的喧嚣逐渐远离,他感到他安全了。 就在此刻,一枚子弹打到他脚边。 狂奔的老狐人灵敏地跳起躲开子弹,但下一秒射来的明亮灯光无法躲开,直接将他从潜行中照了出来。 梳叶停下脚步,缓缓回头。 在他身后不远,是一个穿着审判官标准黑色风衣,双目覆盖绷带,戴着防毒口罩,及肩黑发凌乱,提着手提箱的年轻人。 他身边是一个裹着黑袍的送葬人,他或她的手中,充满死亡气息的法术已在准备。 “果然是你,林,”梳叶并不惊讶,反而问,“看来指定死亡律令仪式,确实可以缩减了?” 他顿了顿,又道,“你明明是和我关系不错的下属,却受到委派参加追捕我的队伍,不会,我的亡灵同息仪式,也是你破解的吧?” 即便不愿靠近海潮声,职责所在也不能放过梳叶。追过来的林本能直接对梳叶主任开槍,但面对回头的梳叶,他却陷入沉默。 “取了点巧。”他慢慢说。 “太谦虚了林,”梳叶大声道,他皱巴巴的脸上流露出的爱惜是如此诚恳,一瞬间甚至叫人怀疑,怀疑他为何会站在这里,同林对峙,“你真的非常有才华!只要多注意安全,少出些外勤,和其他仪式师不一样,你超越的实力应该足够你活到退休……所以你应该能理解我才对!” 岩糖在林身后,拉了一下林的袖子,提醒他不要听梳叶的话。 林对她点点头,转头道:“活到退休已经比我预想中的寿命长太多了,您渡过的岁月我这个年纪简直无法想象,我不能理解你的话,主任。只是为了以这幅姿态苟延残喘,背叛审判庭投向银月少女,您真的认为您是对的?” “我只是想继续活下去,这有什么问题?” 梳叶睁开了眯起的眼睛,直视林覆盖双眸的绷带,道:“仪式师地位比一般职业者高,死的却比职业者快多了。我是难得能活到七十五岁的。但旱血雷也七十五岁了,我是这个丑陋的样子,旱血雷看起来却像个中年人!职业者们魔力蕴养的身躯与普通人几乎不是一个物种,如果不和邪.教徒战斗,中级职业者活一百年轻轻松松! “大审判长,那个光明之龙的使徒,他已经活了八百多年。而我们的审判长,同样作为神眷使徒,还这么年轻,和你一样年轻……” 原本认真听他能说什么的林,突然不耐烦了。 他打断老狐人,道:“你也可以成为职业者,主任。” 梳叶闻言笑起来。 “仪式师要保持中立的心,我们偏向六柱神但并不侧重其中某一位,但职业者不是如此,能成为职业者,首先要和某位神明的教义共鸣。 “林,你我这样,习惯于在六柱神之间走钢丝的仪式师,没有共鸣神明教义的可能,即便能共鸣,我们经过长久训练的意识,也会让这种共鸣维持在很低的程度。” “就是说您不满足当一个低级职业者咯。”林道。 “既然选择了堕落,我当然要更多,”梳叶苍老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我不要再面对即将耗尽的寿命,衰老无力的身躯,变得模糊的记忆,我要永久。” 一直沉默的岩糖听闻这渎神的话,猛地抬起槍口。 梳叶没有在意她的动作,向林举起手。 他手指捏着一枚灯光下泛着彩虹般光泽,指甲片大小,形状不规则的碎片。 “神也不能永久,在新历前,神明不止如今的六柱神和邪神,虽然那些神现在都死了,但祂们已经是最接近永恒的存在。 “林,你看,这是梦神吹螺者的尸骸,这是祂尸骸的一部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二十八章 白璃昨天早上就出了院。 租来的公寓作为案发现场还在封锁中,何况本身合同就要到期,白璃的丈夫时间算得很极限,就算他不打算献祭,就算白璃没有得到镜中瞳的恩赐从而杀掉他,他们也不能在那间价格低廉的公寓里住几天了。 所以出院后,白璃抱着襁褓中咬手指的女儿,甚至不知道该去哪儿。 回父母家吗?结婚时她就和父母决裂了,何况现在白璃的脑子很清醒,回父母那儿的后果是要按照他们的要求,和他们看中的犬人结婚,这个犬人一定得是博美犬人,但白璃现在对结婚毫无兴趣。 但不回父母家,她还能去哪里?身无分文的她,连女儿现在用的奶瓶和合成奶粉,都是可怜她的医生护士赠送。徘徊在街头的话,甚至找不到泡奶粉的热水。 而且找工作的话,不能抱着孩子去吧? 坐在医院大厅里,白璃陷入了深思。 一个高大的身影来到她面前,影子将她笼罩在下方。 如果是过去,光是注意到这样的人靠近,白璃就会瑟瑟发抖不敢抬头了。但今天,她很自然地抬起头,同来人打招呼,道:“欢半香审判官。” 来人正是昨晚负责保护她安全的欢半香·海思科,作为和白璃种类不同的犬人,她又粗又短的眉毛很有特点。 不过,比起眉毛,白璃对这位审判官印象更深刻的,是昨晚,她粗糙的手抹掉白璃脸上的脑浆和血。 白璃抱着女儿站起来,朝她笑,“您有什么事吗?” “呃,啊,”新人审判官有些羞涩,反手挠后脑勺,“白璃女士,我早上找上面问了一下,您这个情况,考虑过找孕育中心申诉吗?” 几乎没有任何社会经验的白璃茫然:“申诉?” “是的,”说出第一句话后,欢半香的语速流畅起来,“你的证词不是说,你没有去过孕育中心,是檀鼻·格瑞丹打了你后强行抽了你的血,和他的血一起上交给孕育中心,培育了孩子吗?你们的女儿也是他一个人去孕育中心领回来的。但就我所知,这不符合孕育中心的规定。 “上交血液,和领回孩子,这两个环节,必须夫妻两人一起前去孕育中心的。上交血液要在工作人员的分别见证下,签名孕育同意书。领回孩子,更要夫妻两人抱着孩子的照片留档。” 她说着说着就愤愤不平起来。 “你女儿诞生的流程完全不对!其中肯定有腐败!” 白璃依然有些茫然,也有些兴趣,问:“申诉有什么用呢?” 欢半香弯下腰,抬手在白璃女儿的眼前挥了挥,在治愈术下脸上没有留伤疤,过量安眠药也没有产生后遗症的小博美犬人,黑珍珠般的眼睛跟着欢半香手移动,抿唇绽开一个甜甜微笑。 新人审判官眼里几乎要射出“好可爱”的光,考虑到她是个满口破邪斩的圣光骑士,这点她确实能做到。 “是这样,”欢半香解释道,“孕育中心旗下有 好几个托育所,申诉成功的话,你可以向孕育中心要求免费的名额。” 她挺起背,朝白璃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道:“这样的话,白璃女士,你就能轻松很多了!” 白璃微微瞪大眼睛。 她没有什么社会经验,没听出欢半香那个“找上面问了一下”是个多大的人情,但回顾她的童年到现在,她从未接受过如此纯粹的帮助。 当然,主不算。 虽然主在赐予她后,对她有了要求,可白璃自己也明白,在这个时候要求她去找工作,是为了她好。 “真的可以吗?”白璃急切地问,“我确实没有去过孕育中心!要怎么去申诉?” 刚从审判官学校毕业的单身审判官·同样没去过孕育中心·欢半香,发出了长长一声“呃”。 她看看白璃,犹豫了一下,道:“我陪你去吧……今天我不用上班。” 虽然值了一个夜班,但欢半香作为职业者,即便一晚上不睡又杀了个邪.教徒,体力还是较为充沛的。说完她就强行接过了白璃手里的袋子,带路似的往医院门口走去。 等站在医院大门外,她停下脚步,开始思考。 “哪一层的孕育中心来着?” “是九层的孕育中心。”白璃抱着女儿回答。 “哦!”欢半香又去挠后脑勺,“对哦。” 白璃丈夫会去的,只有九层面向普通市民,而非十层以下那家,更多接待富商高官的孕育中心。 偶尔会大脑短路的欢半香想明白这点,狠狠一拍自己额头,和白璃一起走向就在医院旁边的那个电梯井。 抵达九层只要一会儿,但孕育中心却位于另一个电梯井附近。她们搭上有轨电车,十多分钟后抵达铁榴市第一孕育中心。 孕育中心旁边,是源血之母的教堂。 身为邪.教徒的白璃本该对这栋宽阔的建筑感到害怕,但她看到在环绕教堂的沟渠中流淌的鲜红水流,不知为何思考她的主是否能出现在这里的水面中。 教堂大门上可见巨大的圣心十字,有一行从圣典中摘出的箴言。 “流动的血是生命之源。” 白璃视线扫过这行字,思路偏转。 主的圣典中会写什么呢? 不管写什么,白璃明白,祂和银月少女那样的邪神完全不同。 她们走进孕育中心,孕育中心的大厅挂着一道横幅,上面书写——怀孕生育是一种亵渎行为,请选择更安全,对孩子基因更健康的生育方式。 大厅里来往市民不少,都是两人一起,多为一男一女,但也有性别相同的组合。 看到一身审判官制服的欢半香,立刻有穿红色袍子的源血之母牧师走来。 欢半香对他说出申诉内容,一分钟后,她们被请到二楼。 十分钟后,她们又被请到三楼。 一个小时后,她们得到受贿员工开除,白璃女儿可在日托育所免费托育到六岁的结果 。 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对自己恭恭敬敬——当然,主要是对欢半香恭恭敬敬——的白璃十分新奇,在工作人员带领下参观了日托育所,然后在名册上登记。 “还没有给她起名字。” 白璃这时候才想起这件事。 “小名呢?” 日托育所的兔人老师问。 白璃想起自己那个带侮辱性质的小名,心情却不再像过去回忆起这件事那样黯然。 她的女儿当然不会起相似的小名了。 白璃说:“先叫小玉吧。” 兔人老师记下这个名字,抱过小玉,高高兴兴对白璃道:“小玉刚从医院出来是吗?那不用洗澡了,但小玉妈妈还是要准备两套换洗衣物在这里哦。她今天吃过几餐?” 等白璃一一汇报,兔人老师又道:“您现在要进婴儿房吗?还是等晚上来接小玉?” 我当然不要和我的孩子分开!白璃的第一个想法是这个。 而她的理智说,快中午了,可以去源血之母的教堂领一点免费的淀粉糊,然后下午用来找工作。 不找工作的话,她没钱买小玉的换洗衣物。 白璃感觉过去的自己绝对做不到如此冷酷,但她觉得这样也挺好。 依依不舍同小玉道别,知道白璃要去源血之母教堂领淀粉糊,欢半香犹豫了一下,没有说出她请客吃饭的话。 但…… 欢半香问:“你可以一个人去招聘大厅吗?” “嗯,”白璃没有畏惧,“我可以。” “真好,”欢半香双手指尖相抵,落在自己光洁的额头——光明之龙的信徒大多会露出额头——上,手下方的眼睛高兴地注视白璃,对她道,“你要相信,你向着光走,就会有人伸手帮你。” 这是光明之龙信徒奉行的一条教义。 欢半香出手帮助她,只是为了这个。 “白璃女士,”她放下手,真诚地说,“你挣脱了晦暗,你未来的人生会充满光明。” 按照你们的定义,我的人生应该是陷入了新的晦暗吧?白璃想。 但她同样觉得未来是光明的,跟着一起高兴起来,认真道:“嗯,谢谢你,欢半香审判官。” “今晚找不到地方住的话,你和小玉可以先在我那儿歇一晚。”欢半香比出大拇指,“加油!” 她们在源血之母的教堂前道别,白璃去教堂领了一碗很小但热乎的救济餐,在教堂长椅上稍稍休憩了一会儿,就打起精神去位于另一层的招聘大厅。 这回她没有钱坐有轨电车,但全凭脚走路,她竟然感觉没有过去那么累。 这一定也是主的赐予,感谢主。 怀着来自数方的鼓舞,即便在招聘大厅里遭遇多次拒绝,白璃也没有气馁。 最后,她在公告栏上,发现了一张可能是薪水太低,没人摘下的招聘广告。 十二层,光果甘草大道79号,爱缪剧院,招聘全职清洁工三名,周薪十元。 但即便是只在招聘大厅呆了一下午的白璃也知道,全职清洁工的周薪应该是十二到十三元。 没关系,十元的周薪也可以,白璃没有能挑剔的余地。 第二天一早,厚颜在欢半香家休息一晚,白璃送小玉去日托育所,自己来到这位于十层之下的剧院,发现这栋建筑外面乱糟糟,拆卸了一半的大海报直接堆在街面上。 没有新的海报挂在剧院门口,大敞的门前甚至没有门卫,哪怕是白璃也感觉到了一点不对。 但她依然昂首大步地走了进去,环顾里面同样脏乱的环境时,一个迟疑的声音喊住她。 “白璃?” 白璃转过头,发现从更里面走出来的,是一个她在中等学校里认识的同学。 她已经不记得名字,有过不太友好经历的同学。 穿着光鲜亮丽的同学不知为何一脸怒容,即便和白璃打招呼也没有收敛。她上下打量白璃,有点不相信是眼前不见畏缩的人是她,问:“真的是你?你也是来参加选拔?” “我来应聘清洁工。”白璃大大方方说,“你知道要哪里找负责招聘的人吗?” 同学愤怒不满的脸色突然微妙起来。 片刻,再一次打量白璃,目光落在她身上的廉价衣物和旧鞋上,同学脸上露出更微妙的笑容。 她对白璃说:“那你跟我来吧。”!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二十九章 剧院后台的道路,比白璃以为的复杂。 同学带她来到一处走廊上,走廊尽头有一道门,好几个打扮入时,妆容精致的年轻女性,排着散乱的队伍等待着。 因为过去对学校里清洁工的一些印象,白璃还以为自己的竞争对手会是朴素的中年女人,还有老婆婆。没想到来这一看,和她差不多年纪,甚至比她年轻的人,也会来应聘。 考虑到这家剧院清洁工的薪资水平低于平均,这说明……铁榴市最近就业市场很不景气? 第一次找工作的白璃分析着,她还有更多依据,比如说她丈夫的失业。 得抓住机会了,白璃稍稍有些紧张起来。 或者说,因迸发的斗志,整个人更昂扬了一些。 带她过来的同学:“……?” 她发现白璃沐浴在其他人针刺般的打量中,反而显得精神焕发了。 不对劲。 白璃·博美是这样的性格吗? 她还记得白璃在中等学校里的模样,一个总是驼背低头走路的女孩,留着能遮住眼睛的刘海,成绩一般,有好些不太中听的外号。虽然长相可爱,娇小的体型也受人喜欢,但那些上课瞥她的男生只要稍稍靠近她一点,就能吓得她逃跑——她跑步挺快的。 据说白璃·博美的家族对她要求非常严格,杜绝她同任何非血缘关系的男性接触。然而这样一个保守的女孩,一毕业就私奔了,差点没拿到毕业证。 白璃·博美恐怕不知道,这几年他们同学聚会时经常谈起她,以谈起一个玩笑的态度。 确实是玩笑一样的人物了,这家伙现在是个家庭主妇吧,明明选择轻松被男人养着,如今却要抛头露面来应聘保洁这样的工作,毫无疑问,她家的经济上出了重大问题。 这是同学用力踩上一脚,也报复不了她的人。从白璃看到她后的少许茫然里,同学甚至能够判断,白璃根本没想起她的名字,也就是说白璃连告状都做不到。 这样一个人,见到她的时候没有低头,还很高傲地说来应聘清洁工,刚好可以让她发泄一下落选的怒气。 同学原本这么想,此刻却不是那么确定了。 她哪来的底气这么昂首挺胸啊?她知不知道自己是个清洁工啊? 同学的怒气没有发泄出去,反而快将她憋内伤。 好在她很快说服自己,这出新戏的导演,刚刚将她辱骂了一番的寒海·帕瑞特,可不是个会因为人说“对不起,我是来应聘清洁工的,我走错了”,就放过别人的家伙。 那个女人傲慢到了极点,也挑剔到了极点,白璃只要进门,一句话都不用说,寒海·帕瑞特就能针对白璃滔滔不绝骂上两百个词。 然后白璃·博美就会变回原本那个样子吧,那样才对。 同学看着又一个参选者捂着脸流泪走出,安心了少许。 每一个参选者在房间里呆的时间或长或短,但走出来时表情都不太好 看,后面排队的人不少吓到了,同学做好准备,在白璃打退堂鼓时劝诱她,不想,白璃甚至显出了几分跃跃欲试。 等开门的人对白璃喊“下一个”时,娇小的博美犬人还对一直找话题尬聊的她笑了笑,才迈步走进去。 同学心中爆出粗口,门关上后,直接靠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 果不其然,熟悉的尖锐女声没有停歇地发威了。 “女士,我们这个剧组甚至不值得您去理发厅打理一下,换个没这么丑的发型来吗?” 进门就被劈头盖脸说丑的白璃:“?” 她终于意识到有些不对。 再怎么缺乏社会经验,白璃还是猜得到,区区清洁工的面试现场,不需要在长桌后坐上六个人。 坐在正中间的是个长发绚丽多色的瘦削女子,脸很长,她的耳翼和她的头发一样鲜艳,以致白璃明明不认识她,也能猜出她可能的几个姓氏。 这位长脸鸟人女子打量白璃,淡黄色的眉毛皱起,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在她开口前,坐在她旁边的狼人男子打断她,对白璃道:“先试试这一段吧,你刚杀死了你的丈夫。” 原来不是清洁工的面试场合,而是演员的选拔现场啊。 这也是个机会,演员的工资不可能只有十块吧。 白璃这会儿L才品出同学的一点恶意来,不过她不太在意,还决定待会儿L出门,要谢谢这位同学。 她要特别真挚的感谢人家,哪怕她依然没有想起人家的名字。 狼人男子又说了一小段要求,他说完后,在杀丈夫上比一般人熟练的白璃低下头,看着地上,好像那里有一具尸体。 她回忆起那个改变她人生的前夜,上翘的嘴角露出了一个热烈的笑容。 主说的没错,要杀死一个普通人真的很容易。她觉得自己当时可能没有捅准主说的那个位置,但比她高了小半米的檀鼻,依然失去了反抗的力气,在她抽出刀后,只能捂住不断流血的伤口,想要追上后退的白璃,走了几步,就倒了下去。 这个时候檀鼻还没有死,而白璃就站在她身边,站在映入她倒影的血泊中,看着他的呻.吟着,呼喊着,气息逐渐虚弱,最后消失。 听不到呼吸声后,白璃将尸体翻过来,确定他的心脏也不跳动了,才丢掉了那把放血刀,走进仪式阵,抱起满脸血的小玉。 哦,丢掉刀后面这段不用。 白璃将它跳过,就像她还身处于那个夜晚一样,对着主的身影已不在的镜子,调整好自己的表情——捡了一枚镜子碎片这段也可以跳过——然后快乐地跑出家门。 她故意在邻居家门口摔倒了。 她大叫道:“救命啊!我丈夫是个邪.教徒!” 围观白璃喊出这句话的面试官里,好几个张开了嘴巴。 直到白璃站起,对他们微笑时,这几张嘴巴才合上。 “最后这句台词是你自己临场发挥的吗?还是从哪里看到过的?”要求她 试一段的狼人男子饶有兴致问。 “是我自己想的,先生。()” ;——()” “太粗糙了!”长脸鸟人女子打断了男人,她瞪着白璃道,“学校老师交给你的技巧,你是吃完就变成屎拉进厕所了是吧!中间那两下明显的卡顿是怎么回事?表演开始前你没做好准备?演到一半重新思考还来了两次?还有你的台词!你那像是含了一口鼻涕的口音!这个口音也能上台?你……” 她全方位地骂了白璃一遍,然后问:“你的名字是?” “白璃·博美。”面不改色的白璃回答。 话音落,她突然感到一个注视她的视线突然变了。 白璃不是什么对视线很敏感的人,甚至描述不出“视线变了”具体是怎么变了。她之所以能察觉到不对,是那个变化后的视线,很像一个人。 很像前天晚上,闯入圣心医院,来杀她的鼠人,那个银月少女的信徒。 白璃顺着这道视线看去,发现视线来自是个面试官里,座位最靠右的一个中年鹿人男性,他头顶两边长出的分叉的鹿角,颜色苍白且有一支断裂,只剩下根部一小截。 除了那个明显的特点外,他相貌很平凡,但气质儒雅,是六个面试官里唯一一个穿西装的。 白璃看向他后,那道让人不适的视线就消失了,中年鹿人男子注意到白璃的目光,很温和地朝她笑了笑。 如果现在的白璃像以前那样不自信,她可能会觉得,什么视线的相似,只是她的错觉。 但现在的她知道,这不是错觉。 在白璃按照要求,去登记住址和联系方式时,她还能感觉到中年鹿人男性的视线,隐晦黏在她身上。 白璃装作感觉不到,低声询问帮她登记的文书小姐。 “请问,剧组需要的是一个怎么样的角色呢?” “是个戏份很重要的反派,”文书小姐记下欢半香家的电话,随口道,“一个女邪.教徒。” “啊,”白璃的微笑更真实了一点,道,“真不错啊。” *** “所以,”听完过程的林头疼加剧,“你后来被选上了。” “是的,”白璃说,“我出来后先找同学道了谢,又重新打听了清洁工应聘的地方,接着一直留在爱缪剧院没有走,下午四点的时候,一位女士告诉我,我得到了这个女配角,从明天开始,每天都要到爱缪参加排练。” “你还住在那位欢半香审判官家?” “是的,主,就像您为我担忧的那样,薪水要在下个礼拜才发,我暂时没有钱租房。” 不,我担忧的不是那个。 我担忧的是,你在用一个审判官家里的穿衣镜向我祈祷,林扶额想。 无法感知恐惧的白璃实在太大胆了一点,如果他是个邪.教徒,他可不敢在审判官眼皮子底下晃。 他只是作为邪神在审判庭里面晃而已,无事。 白璃还在继续汇报:“我打听了那位中年鹿人男性的身份,他是这个剧组的投资人,乐彩·西卡迪尔,据说是十二层一家百货商场的老板,等有空闲时间,我会去这家百货商场,确认这个情报。 “主,我仔细考虑过,我只是个默默无名的小人物,乐彩·西卡迪尔并不在我过去的交际圈内。他知道我的名字,要么是从审判庭那里听来,这点应该不太可能,要么他是个银月少女的信徒,他知道我杀死了他的教友。” 白璃双手在胸前合拢,虔诚地问: “主,需要我去杀了他吗?”! ()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三十章 好浪费! 杀什么杀,这样一个有身份地位钱财的银月少女信徒,要做的当然是跟踪他,监控他,摸清他的下线上线,好将他们一网打尽啊! 不会感到恐惧的白璃现在简直胆大包天。 虽然她可能不知道“天”是什么。 林作为一个审判官的本能在蠢蠢欲动,他好想把自己唯一的信徒抓起来。至少,至少让她在监狱里上两节课,了解一下她这样一个不完全的职业者,和真正的超凡职业者,之间存在多大的差距。 白璃目前只会一个法术,但哪怕是偏近战的超凡职业者,低级的那种,最少也掌握有三四个法术,同时身上恒定一种到数种被动天赋。 以林穿越前玩游戏积累的经验看,这个世界所有职业者都是施法者,纯粹依靠肉.体的战士,没有。 连低级兽化人都掌握有野性变身、自我狂化,和威慑三个法术,并恒定了血肉再生和通晓语言(兽语,仅限同种族)两个天赋,其他职业者就更不用说了。 白璃的恐惧之触能打中那个花之牧者,全靠对方毫不设防。 何况真正拿下人头的是那个叫欢半香的圣光骑士,某种程度上被滥用的破邪斩,其实是很强大的,针对邪恶生命的单体伤害型法术。 这样的白璃对他说“需要去杀了他吗?”,简直让林幻视他牵着一只小博美犬走在路上,迎面走来一只没牵绳的大型犬,然后他的博美为了保护他,开始朝对方狂吠。 想要做点什么的心是好的,嗯。 林有些哭笑不得,但他仔细一想,白璃现在这个没常识的样子,难道不是他什么都没教她的错吗? 考虑到她被铁榴市畸变教派视为眼中钉,她也同样敌视银月少女信徒的情况,确实不能让白璃继续这样,半瓶子水就在外面晃了。 得让她学习相关知识,实力也要提一提,最好…… 由林来赋予她力量,让她成为一个真正的职业者。 但我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做啊!林的头更疼了。 作为仪式师,他对其他职业者的了解其实很片面。某些职业有哪些法术,如何用仪式复刻,又如何用仪式对抗,是他在审判官学校两年里学习的主要课程之一。同时,六柱神麾下的职业者们就职使用的各种仪式,他背过,写过上百个相关填空题和对错题,但尚未进行过实操。 一般来说,和仪式师系不一样,审判官学校的其他系别,成为了职业者才有入学资格,而非进入学校经过一段时间训练再成为职业者。 所以引导那些年轻人进行就职仪式的,会是他们长辈认识的,更年长的仪式师。 无论从哪方面看,林在指导白璃就职上都缺乏经验。可惜,现在就是他硬着头皮也得上的时候。 林瞬间确定了接下来要去资料室的哪个书架上找相关书籍看,又要找谁咨询相关事宜。 这个急不得,不是一天两天能搞完的事。于是林先将目光放在 让白璃学习相关知识上。 没有回答要不要杀掉银月少女信徒(), ; ;⒂()⒂[(), 完全没疑惑过主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每个审判官家里都有一个可供他们学习加班的空间,哪怕是林也能用类似理由,让小黑斑在客厅睡一晚。此刻林从镜子里看去,虽然只能窥见这衣帽间的边边角角,但欢半香审判官家里都有衣帽间了,不至于凑不出一间书房。 “书房里的书,你从《宗教学》开始看,今天是礼拜四,礼拜六前你要看完编者序和导言。”林开始给白璃规划学习路线,“《邪恶职业的邪恶之处》,直接看银月少女篇,宽限一天到礼拜日,全背。” 白璃终于开始感到疑惑。 她面上的问号清晰能见。 但镜中瞳对她说:“你可以做到的,对吧?” 杀人都敢了,学习难道会有什么问题?林以己度人想。 白璃如果不是感觉不到恐惧,从初等学校到中等学校一直成绩中等的她,眼下一定会瑟瑟发抖。 但即便感觉不到恐惧,白璃依然产生了一丝迟疑。 她第一次杀人就成功了,但学习和背书这方面,她的理智知晓她的天赋,虽然还没看到主说的那两本书有多厚,她也用经验预测出,两天内看完,三天内背完,对她来说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像是看出她的迟疑,镜子里,只有一双银色眼睛清晰的神明问:“女士,你害怕了吗?” “不!”白璃立刻道,“我只是担忧,主,我如此愚钝,我可能无法完成您的目标。” “在我面前,就不要说自己无法完成目标了吧?”镜中瞳温和地说,“你必须要完成才行。” 即便得一边奶孩子一边背书……生死相关的事也不容拖延。 林不希望自己唯一的信徒莽撞地送死。 而且白璃已经拥有了一丝魔力,她各方面的素质都比以前有所提高才对。 训练职业者如何掌控提高的身体素质,也是审判官教育的一部分,和背书就是最常见的智力训练。如果不去,不去背书,不去思考,哪怕魔力改造过身体,不会用也和以前没有区别。 “你和审判官相处得很好,”林甚至如此要求她,“有不懂的地方就向审判官请教。” “……如果您觉得我能做到的话,”白璃双手交握在胸前,满脸坚毅,“我会去做的。” 怎么搞得像是要去送死一样?林看她的表情,有些难以理解。 “然后,”他说,“你还有一项作业。” 白璃的神色更坚毅了,“请吩咐。” “乐彩·西卡迪尔,他是不是银月少女的信徒,并不能只靠你的感觉认定。”林说,虽然他觉得这个鹿人很大可能是。 由于银月少女这位邪神的关系,林目前知道的,去过的地下城,风气都趋于保守,性.交易更是绝不能摆在台面上的 () 东西。但享乐是人的天性,交.媾释放的多巴胺更是人脑难以逃脱的瘾,畸变教派惯常用这种手法引人堕落。他们组织暗中的派对沙龙,为权力者提供面容姣好的年轻男女,而这些年轻男女从哪里来?渴望出名的演员和歌手里实在太多。 审判庭当然会定期乃至突袭检查某些场所,可惜银月少女的信徒应对检查也很有经验。 乐彩·西卡迪尔,他恐怕是铁榴市畸变教派伸进这个圈子里的一只手。 白璃学习完《宗教学》就能明白这点,可惜她还没开始学。 “去调查他,不要局限于他的工作,他的住址。去摸清他的关系网,看还有哪些银月少女的信徒;去注意他的行为,获得他是银月少女信徒的证据;去对应你学习的内容,确定他的超凡职业。 “你要这么做,同时你不能在他面前暴露自己。” 镜子里,银色的眼睛逐渐消失。 只有应该是年轻男性的声音,回响在白璃的心灵中。 “作为我的眼睛去看吧,” 祂允诺,“如果你做得够好,我会给你奖励。” *** “这个事,原本是可以给你们尖晶市审判庭发些奖励的,”大审判长说,“所以到底是怎么发展成这个情况?” 林在仪式科资料室和唯一信徒联络的时候,他去过的大会议厅里,尖晶市的审判庭高层在开会。 上一次说“希望下一次能从你们这边听到好消息”的大审判长,在电话里叹气,道:“银月少女掌握了‘海螺’残骸减少了,本来是大好消息。但你们又是怎么弄丢这枚碎片的?” 坐在大会议厅长桌一头的灰翠垂眸看桌。 当时就在现场的旱血雷则满脸通红。 他是出现在那场战斗里的最高长官,整个事件由他负责,他不打算推脱。 问题是,旱血雷真搞不懂啊。岩糖,林,还有抓回来关在净化室里的梳叶·阿扎瑞,三人的证词都证明了“海螺”碎片曾经的存在。可那个东西,到底是怎么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的? “不要在纠结这个问题了,旱血雷,”灰翠安慰道,“作为梦神尸骸的一部分,祂的威能超出我们的想象,是理所当然的事,我们难道能理解柱神们的力量吗?比起弄清楚它怎么消失的,找回它才是重中之重。” “你有方案了吗?灰翠。”大审判长问。 “是,”灰翠严肃道,“吹螺者虽然已死,但祂的尸骸依然渴望重归完整。我怀疑,正因为碎片降临后感应到‘海螺’就在附近,在素栌·本固松手后,它开始自行向‘海螺’靠近,说不定它现在已经抵达总所内部。 “根据梳叶的招供,畸变教派打算利用的就是这一特性。他们想要举行一个将整个尖晶市拉入梦境的超大型仪式,在梦中确定‘海螺’的位置,配合银月少女获得它,让银月少女成为真正的梦境之主。 “畸变教派现在已无力进行这个计划,他们失去了‘海螺’的碎片。 “我们同样不知道‘海螺’碎片在哪里,但我们手中还拥有剩下的‘海螺’。” 大审判长在电话那头沉吟片刻。 “你认为可以用‘海螺’举行一场仪式,来确定碎片的位置?但银月少女必不可能将手中所有碎片都给出,会被这场仪式引动的,不只有那枚消失的碎片,还有银月少女本身。” 他问灰翠:“你做好准备了?” “啊,”灰翠点点头,“银月少女无法真身降临,在祂之外,来的若是别的东西。” 温柔的雪发多弗尔鸟人笃定道:“我会让他们有来无回。”!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三十一章 第二天。 这已经是新历991年,第四十七周的礼拜五,即便是通常轮休的审判官们,也有不少文职将在下班后迎来一个可以放松的周末。 本该如此,可惜,尖晶市审判庭总所的戒严,让陷入加班的审判官们,距离放松遥遥无期。 晚上六点,大多数没有值班的审判官的晚餐时间,最近常常一起行动,与新人培养默契的灵飞歌小队,聚在一起还没多久,就看到一个不应该出现在四区食堂的人向他们走来。 只穿了白衬衫和皮裤,脚下短靴,双目覆盖绷带,而且左眼纱布块明显的林,顶着无数人的打量,在灵飞歌身边坐下。 坐下后他看一眼灵飞歌的盘中,没什么感情地赞叹:“吃的真好。” “这不都是食堂免费提供的菜色吗?”灵飞歌瞥他,“什么事找我们直说。” “不,因为在四区工作的战斗向审判官比较多,你们这边的肉菜要更丰富,偶尔会上猪肉。”又看了岩糖和山踏盘中菜色的林解释,他没什么食欲地将盘中水煮蛋用小刀一切为二,而山踏指着盘中小块猪排问要不要分他。 林摇了摇头,医生嘱咐他最近吃清淡点,但自从穿越,他觉得自己每天吃的都很清淡,哪怕是肉菜,里面除了盐、糖和酸味调味汁外,什么调料都没有。 他又给二分之一水煮蛋再切一刀,道:“我来是想咨询一下就职仪式的事。” “就职仪式?”山踏不明白他为什么说起这个。 “啊,你名气也大了,有人请你去主持就职吗?”灵飞歌猜测。 就连岩糖吸溜嗦面条的动作也停下,和另外两人不同,两天前,她在隧道中和林一起听完了梳叶·阿扎瑞那番亵渎之言,岩糖虽然觉得梳叶话里很多猜测是他的臆想,但有一个点,梳叶说的倒是没错。 年轻的仪式师总是夭折,好不容易活到退休的仪式师,又要面对自己比同事衰老数倍的残酷事实。 莫非林还是有些认同梳叶那番话,想要成为职业者来避免这点吗? “是论文啦,”林解释,“重新梳理我的那套计算公式,仪式阵的缩减和不能缩减,要将所有官方仪式都分到这两类。问题是别的仪式还好说,我能慢慢研究,就职仪式我真的没碰过,这类仪式很多时候要求的材料又很抽象……” 他放弃折磨水煮蛋,向四个战斗向职业者摊开手,姿态十分无奈。 “原来如此,”山踏大方问,“你想知道什么?” “抽象吗?”不太了解机械师之外,其他职业者就职仪式的灵飞歌疑惑。 “金锤子的职业者,就职时要求的仪式材料,确实看起来更偏物质一点,”林看向他,“我记得机械师,是要就职者自己亲手,从原材料一步步制作出一个可远程指挥的机器人?” “对,必须是和自己等身高的机器人。”灵飞歌回答,“但我其实到现在也不太擅长人形机器,动物外形或昆虫外形的机器在工作中更 有用吧。” “嗯, ”林偏了偏头, “因为仪式真正要求的材料,是即将成为机械师的这个人,他看待机器与人,机器与自我的想法,如果在制作过程中只闷头照着前人的图纸抄,没有任何思考,即便制作出机器人,就职仪式也会失败。” “啊?”当年按部就班成为职业者的灵飞歌震惊,“我怎么不知道?” “知道这个要求,反而会让就职者难以专注在制作机器人这一目的上,我导师是这么说的,”林道,“制作的机器人本身也很重要,不然仪式要求的材料就是你们探讨人与机器关系的论文了。” 灵飞歌思考片刻,点头,“好抽象。” “是吧?”林叹气,他思考了一整天要怎么给白璃·博美就职,现在感觉脑子里的嗡嗡响声快要盖过不停歇的海潮,“再举个例子,最常见的邪.教徒职业者,兽化人,他们就职仪式的材料,是剥下血亲的皮并杀死这个血亲,将两者一同献祭给银月少女。表面上看起来,仪式要求的是剥皮杀死并献祭的这个行为,但实际要求的,是邪.教徒向外剥下自己作为人的表皮,向内放弃作为人的道德,一样抽象。” “那血骑士的仪式又有什么象征?”山踏好奇道,“我记得我当初被带进圣母教堂的一间血池里,进入里面后在血池中融化了。等主教救回我,我就成功就职了。” 灵飞歌:“……” 岩糖:“……” 林:“……” 源血之母的职业者,就职是不是太拼了点? “你要在融化中理解血本身,”林道,“具体的理解和感悟,要问你自己了。” 只要能通过就职仪式,就职者都能成为看起来一模一样的低级机械师或者血骑士。但仪式师这边已经有一些深入研究表明,就职者的感悟和理解或深入或浅薄,会影响他们职业者的恒定天赋,魔力多少,以及进阶到中级职业者的速度。 正因为如此,白璃·博美这边要怎么做,林更感到纠结了。 她目前那说没脑子其实有点脑子,说有脑子很容易上头没脑子的状态,林就算勉强设计出仪式,她真的能达到要求吗? 好担心,原本对白璃没有这么担心的,都怪她昨晚那个莽劲吓了他一跳。 林面上和他们说话,脑中已然深思起来。 “这么想的话,”山踏突然道,“仪式要求的抽象部分,更像是神希望我们做到的事吧?” 林一愣。 “圣母希望我去理解血是何物,理解为何血是生命之源,”马人虔诚地将手按在胸口,感受下方心脏的跳动,“无法理解这道理的人得不到圣母的认同,更无法跟随圣母去战斗,这是当然的。” “我主比我以为的,更加在意人还有社会啊,”灵飞歌则有些头疼,“糟糕,当初读中等学校的时候,我就不太擅长文科。” 岩糖没有说话,好像也陷入了思考。 林开始慢慢吃已经碎成多块的水煮蛋。 他终于找 到了一点思路。 神对人的希望和期待吗?成长于另一个无神世界且不信教的林,确实缺乏这个视角。 一个想法逐渐在他脑中成型,但在这个想法真正清晰前,有人打断了他。 “喂!林!” 熟悉的金毛帅哥抱怨地拍拍林的肩膀,“你怎么跑到这边来吃饭?害我往二区多跑一趟。” 这难道是我扯着掠风秘书要那么多次加班费的报复吗?一时无法找回刚才想法的林心中吐槽,将盘中最后一枚维生素片抓起来吞掉。 “帮我放下盘子吧。”他起身对山踏说,也没有和掠风秘书交流,两人一起向食堂外走去。 山踏疑惑注视他们背影,问灵飞歌:“有任务?” 灵飞歌还在思考文科理科的事,头也不抬道:“不要问。” *** 没人问。 进食堂的一路上,还有熟悉的战斗审判官和林打招呼。跟着掠风秘书往外走时,所有人都无视了他们两个。 “欲盖弥彰得太明显了……”大脑已经活跃起来的林,吐槽也多了许多。 “最多也就是知道审判长现在需要一位仪式师,又或者离谱猜测你要接下仪式科主任的位置,”掠风秘书并不在意,“这种程度的泄密不要紧。” “啊?主任?”林有些惊讶,他知道掠风秘书说这句话不会无的放矢,肯定是他埋首资料库的这两天,出现了类似的流言。但他一个邪神,进审判庭半年就混进了高层,是不是太瞧得起他了一点? 虽然他混进审判庭的时候,还不是邪神,又或者不知道自己是邪神,就是了。 “有管理经验才能上任吧,”林也开始猜测,“总所这边是没有适合的人,会从分所掉调一位老资格的仪式师来吗?” 掠风秘书闻言对他笑了笑,却什么都没说。 哦,这是不能泄密的部分? 林放弃了猜测,说起别的事,他们坐有轨电车到一区,进入建筑,上楼,距离大会议厅不远的审判长办公室没有关门。 里面隐隐传出谈话声,交谈的两个声音林都感觉很熟悉。 不用掠风秘书在打开一条缝的门上敲敲,其中一个熟悉的声音,审判长灰翠的声音,就拔高道:“进来吧。” 林和掠风走进这间办公室,办公桌前,和灰翠交谈的人,已经回过头来,满脸笑意地和林打招呼。 “林,你看起来精神不太好哦,受了伤就不要熬夜学习了。” 她的语气很亲近,实际上和林的关系确实很亲近。 赫果·拽根里,尖晶市审判官学校,仪式系系主任,也是林的导师。 她四十五岁,化了妆后看起来很年轻,身高中等,十分苗条,今天穿了一身蓝色套裙,戴着一副玳瑁框眼镜,茶色的长发披到腰间,头顶一双猫耳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 同色的猫尾在她身后甩动,猫尾末端几圈黑斑十分明显。 幻视了狸花猫的林意识到路上某个问题已经有了答案,唤道:“导师。” “真高兴,”赫果转头对灰翠道,“审判长,你甚至帮我安排了熟悉的助手吗?” “林刚好是知情人。”灰翠道,又对林笑了笑,说,“我想我不用帮你介绍,但这个介绍还是要做。这是你们仪式科的新主任,赫果·拽根里。 “在她去仪式科上任前,我希望你们两人配合,设计举行一个用‘海螺’寻找那枚消失碎片的仪式。” “交给我们师徒吧,审判长。”赫果自信满满。 “好。”林说,感到自己的左眼又痛了起来。 赫果进入工作状态,转头同林商议,“用二元仪式法如何?我代表主体,你代表那个碎片。” “……”林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嗯,我觉得没问题。”!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三十二章 大事不妙。 跟着导师走向仪式房时,若非每天早上醒来,都会对着镜子设置关键词干涉自己的情绪——不过几天而已,关键词已经越来越多——林身上这件衬衫恐怕已经在冷汗中湿透。 而且,即便他的情绪强行冷静下来了,他的左眼依然在抽痛,那枚看不见也摸不着的碎片在他的眼球中缓缓转动,一下一下割出并不存在的鲜血淋漓。 “林,”似乎感觉到什么的灰翠在他身后关心地问,“你没事吧?” “眼睛还是有点痛。”林没有说谎话。 “啊,对,”赫果回过头来,那双明黄色的猫眸在眼镜下观察林,“我才想起问,你眼睛怎么了?” 林:“……” 一前一后,两个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林简直像是遭遇两个挺了解自己的人的夹击,哪怕身为邪神,他现在脚软倒下去也不丢脸吧。 一开始就不该走在队伍中间的,林反思。 值得庆幸,又或者是某种不幸,林的心脏比他想象的坚强。此刻,他甚至能以平静的态度回答导师:“前天献祭过一次,好像出了点小毛病,一直在痛,血肉医生看过了。” “我就说你眼睛上那个仪式阵画得有些粗暴了,你不能总卡在线上用最廉价的墨水画仪式阵,”赫果立刻开始叨叨絮絮,“别的就算了,画在身上的仪式阵,总要用点好的墨水吧?也不用你自费买墨水,难道审判庭没有更好的?” 顺利将话题扯到另一边的林佯装不服,小声反驳:“应该不是墨水的问题……” “墨水肯定有影响,”赫果笃定道,“珊龙大师的《笔、墨、附着面与仪式成功率》就分析过……” 两个仪式师的交谈瞬间进入专业领域,走在最后的灰翠逐渐陷入茫然。 他看着林加快几步赶上赫果,好方便讨论,侧过来的年轻脸庞上,神色没有什么不对。 走路的姿态也很流畅,如果不是灰翠眼神好,他恐怕注意不到刚才林突然咬牙,脸上的肌肉也猛地抽搐了一下。 这个程度,应该不止有点痛。 灰翠回忆昨天送到他工作终端里的某份邮件,这份邮件附带了数页体检报告。 因为林涉入了“海螺”事件,成为了高级别保密情报的知情者,他这份体检报告是医疗部部长亲自看过,才提交给灰翠的。 医疗部部长和林的主治医生都判断,林的基因病十分严重,但暂时不见恶化迹象,没有除发育问题外的更多病征。 虽然是这样,从林的表现看,并不像没有问题啊。 或许再让林休息几天比较好,可是,尖晶市已经不是安全的“海螺”封印之地,在“海螺”秘密转移到下一个封印地之前,必须找到那枚消失的碎片。 这种情况下,只要林不是遭遇无法解除的强大诅咒,陷入了昏迷乃至濒死,那他就算上一秒在手术室里,下一秒也得出现在仪式房。 审判庭给与高薪 与高福利, 要的就是审判官在他必须顶上时, 拿命也要顶上。 但林希望的,应该是拿着高薪和福利,尽量活久一点吧。 ……我也如此希望,走在最后注视前方两人的背影,灰翠抬起手,轻轻按在心口。 感到背后些微寒意的林:“?” 回头只看到审判长一脸如常,莫名的林收回视线。 他们到仪式房了。 审判庭总所的每个区,都有数量不等,闲置在那里的仪式房,以备哪天必须就近举行仪式的需求。 仪式科所在的二区仪式房最多,但最大的仪式房在一区。 林还是第一次来这里,这间仪式房据说是尖晶市最大的仪式房,能和这间仪式房大小并列的,只有尖晶市市政厅下方的守护大厅。 走进来后,林觉得这个房间已经不能称为仪式房了,叫它仪式厅更适合。地面到天花板的高度至少六米,悬挂在天花板上的灯不是普通的灯具,而是由金属花枝连接,中心是指甲盖大小的黄钻,周边悬挂十二枚鸡蛋大小的白水晶,如此造型的一件炼金道具。 这件炼金道具照耀得整个仪式厅充满光明,哪怕人走进去,也不会在地上留下影子。适合写写画画的水泥地面更是一尘不染,省下了仪式师画仪式阵前必要的打扫工作。 “真不错啊,”赫果将和林同款的手提皮箱丢在门口,环顾四周感慨,“我一直想让校长在学校里也修一间同配置的,但他不批,实在可惜。” 林直接从四区食堂过来,别说手提箱,连密书也没带。所以赫果蹲下来打开手提箱开始翻找时,他只抬头望着天花板上的炼金道具灯,思考它的价格。 “价格足够你接受一次重塑身体,消除基因隐患的治疗了。”灰翠说。 那就是在三万元到四万元之间,林想,一点也不尴尬地对灰翠笑笑,走去赫果旁边,借笔和墨水。 “增强联系的话,肯定是胶匠领域的仪式,”赫果像是给林上课一样解说道,将一个冰凉的玻璃罐和一支毛笔塞进林手中,“同时还要指出碎片所在的位置,嗯,审判长判断碎片可能就在总所,我们就先从总所内找起,那么,我们需要一张总所的全地图……” 嗯嗯?怎么判断出碎片可能就在总所的? 林接过审判长拿出的大张地图,他希望自己没有露出什么端倪。 拿起毛刷,浸入胶水桶,林在地图背面刷上胶水,好将地图固定在地面上,免得待会儿画仪式阵时地图移动。 这种机械式动作迅速清理掉林脑中的杂念,让他能全心去权衡,一路上思考出的几个方案。 用“海螺”的主体来呼唤碎片,理论上完全可行。但真让这个仪式顺利举行,仪式结束林就要面对审判长冰冷的槍口了。 或许应该装病,反正他左眼痛的迹象隐瞒不了。 既然要使用二元仪式法,那就必须要两个仪式师主持仪式。作为总所唯二知晓“海螺”的仪式师,审判庭不会想再增加一个知 情人员(), ◥(), 至少能拖延几个小时到一天,到时候他应该就能想到更好的方法。 但有曾装病逃避外勤的梳叶前主任“珠玉在前”,这种关键时刻装病,哪怕真的有病,也很惹人怀疑啊。 第二个方案,在仪式阵里做手脚,暗中偏离仪式的效果。 很可惜,他的导师不是将学生的假期作业当废纸不去检查的那种偷懒老师,即便再信任林,在时间充裕的情况下,她肯定会检查林画的这半边,说不定还会让林去检查她画的那半边。 赫果负责的态度不会给林做手脚的余地,他也没信心做手脚不被她发现。 第三个方案,就让仪式顺利举行,哪怕发现碎片就在他左眼里,他也不是没有说辞为自己辩驳。 早在碎片消失的时候,他就表现出了左眼的不正常疼痛。哪怕到现在,这疼痛也没有消退,这是事实。 副审判长和血肉医生都做了检查,他们没有发现他左眼里的碎片,难道林就能发现吗?他只是无辜被这鬼碎片上了身—— 啊,上了身这个说法,这个世界的人听不懂。 反正,只需要隐瞒林能感觉到碎片的呼唤,能听到了海潮声这两点,他就是无辜的。 他本来就是无辜的!他一开始就打算离碎片越远越好,是碎片自己找上他的啊! 这个方案唯一的问题是,会吸引碎片,恐怕源于他自身的特殊。 他是邪神,又或者说,他是“种子的思念”,这点绝对不能暴露。 要暴露也不能在这个地方暴露,连逃都没地方逃。 审判庭会察觉到他的问题吗?缺乏情报,完全不能判断。 总之,三个方案,无论选哪个,都有隐患。 但再多隐患,也必须做出决断了。 林将地图平整贴在地面上,期间在本子上进行计算的赫果向他招手,以教学的口吻指挥道:“你看,我们在这里用双子结构……” 林一边听一边点头,抬手按揉了一下左眼。 他知道审判长会被他这个动作吸引注意,这样待会儿装病就更有说服力。 先方案一,之后视情况看要不要接方案三。 林做出决断,听完导师的设计后,拿着墨水罐和笔,走向地图的左侧。 这一画就是两个多小时,一大一小两个仪式阵以地图为中心不平衡地相对,看似分离,实则边缘嵌套在了一起。 就和“海螺”与碎片的关系一样。 画完后,赫果果然要求交换场地检查,林走到大的仪式阵那边,用工具测量角度,以及确定有没有画错画漏。 如此忙活完,已经是晚上十点。 “差不多了,”赫果站起来,按揉自己腰,“这个时间,上日班的人应该已经睡了。” 仪式要注意的最后一点,梦神的尸骸,在睡梦中才会真正呈现。 赫果来到大仪式阵的一侧, () 和站在小仪式阵边的林相对而立。 不知何时离开的灰翠推开仪式厅的门走进,虽然他看起来和离开前没有区别,但林听到了愈发响亮的海潮声。 “海螺” 就在他身上。 林几乎要产生幻觉,雪白的浪花拍打他陷入软砂中的脚趾,他踩着海浪行走,眺望沙滩,随浪花推上沙滩的大大小小贝壳碎片如一条闪光的绸带,沿着海岸不断延伸。 幻觉一秒后消散,灰翠已经从大衣的暗袋中掏出,被蜜色树脂封在里面的“海螺” 。 那就是一只海螺,只有巴掌大小,外面是可见细密网状纹路的棕黄,边缘呈白色,内壁的边缘同样白色,深处却是花朵般的粉红。 它的螺口有好些缺口,想来,此刻在林左眼里折磨林的那枚碎片,刚好可以补上其中一个。 而且,林感觉,这只海螺有些眼熟。 不等林仔细打量,灰翠轻轻一敲海螺外面的树脂。 树脂咔嚓裂开,林根本不用伪装,剧痛下已经抬手捂眼。 “嗯?”一个林听过的悦耳声音突然出现在这间仪式厅,疑惑且怒气冲冲地问,“这他妈是哪儿?” 震惊一下子压下了疼痛,满头冷汗的林没有做出什么动作,只借着绷带和纱布的遮挡,转动眼珠瞥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据说九百多年都待在那片海域中的某蓝卷发美人鱼,赫然出现,却没有引起林之外两人的注意。 赤足穿着破烂白袍的他环顾这间仪式厅,然后看到了林。 他看着林,林也看着他。 “……” “……” 蓝卷发美人鱼瞬间反应过来,朝远离林的方向,噔噔噔噔噔后退了五步。!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三十三章 林自从穿越,就成了这个兽人世界里的异类,但他还是第一次被人嫌弃到这个地步,好像他是移动的瘟疫传染源一样。 可惜,蓝卷发美人鱼完全感觉不到林内心的稍稍受伤,发现林后,他不仅退了五步,还如上次那般,眼眸低垂看着地面,总而言之,不和林对视。 该说是恭敬呢?还是防备呢? 不管怎么说,他不欢迎林的态度还是很明显的。 问题是,现在不是林又一次闯入那片海洋,而是蓝卷发美人鱼跑来了审判庭总所的仪式厅啊。 林按着剧痛的左眼,转动视线模糊的右眼,再一次确定,无论是审判长,还是他的导师,似乎都没有看到那么大个陌生人突然出现在了仪式厅中。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就像之前梳叶借用“海螺”碎片施法,让他和岩糖陷入沉睡那样,是又一场梦境吗? 不离身的旧镜子就在林的裤口袋中,他右手已经向口袋摸去,但伸到半路,来自另一个人有力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林!” 灰翠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边,是他握住了林的手,揽住了摇摇欲倒的蒙眼仪式师。 但他也将海螺带了过来,外层树脂碎裂的海螺漂浮在他身边,跟随他,这东西现在距离林不到一臂。 明明还站在仪式厅中,站在仪式阵的一侧,林却感觉自己几乎被迎面扑来的巨浪淹没,潮声轰然,冲击他如冲击礁石,要他失去所有力气,坠入海渊。 赫果也跑过来,隔着水声,林朦胧听到她在大喊:“发生什么事了?林?林!” 完蛋。 林有些吃惊,吃惊自己还有一部分大脑能进行冷静思考。 这个情况,说他的左眼和“海螺”无关,在场的其他人也不会相信了。 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这个痛,这个痛—— 灰翠听到林在他怀中控制不住发出呜咽。 蒙眼的黑发仪式师穿戴白色手套的右手,原本被他握住,现在反过来死死抓住他的衣袖,用力之大几乎将布料抓变形。不停淌落的眼泪将绷带和纱布完全打湿,灰翠触碰林的脸,像是触碰刚从冷库里取出的冰块。 灰翠回忆刚才发生的种种事情,意识到什么。 他让赫果接过林,自己则从口袋中掏出一根牙膏软管状的东西。 拧开软管一端的旋盖,灰翠重新拿起裹在树脂里的海螺,挤出软管里的黑色胶质,均匀涂抹在树脂的裂口处。 裂口一堵上,十分明显的,林的呼吸变得平稳了。 赫果也注意到了这点,她细长的眉毛拧起,扶着林缓缓坐在地上,道:“这是……” 她只说了一个词就顿住,在等林找回力气期间,她和灰翠都沉默了一会儿。 “之前说,血肉医生已经给林做过检查了吧。”赫果突然结束这沉默道。 “嗯,”灰翠点点头,“我也亲自检查过了。” 那样近的距离,他还开了鹰眼透视,也没有在林的左眼里发现任何异样。 “不愧是审判长阁下,很稳妥啊,()” ;——?[(()” 她说到一半停下,过了一会儿,理清思路的她分析道:“是诅咒吗?” 赫果确定接任总所仪式科主任后,就拿到了追捕梳叶前主任这个任务的详细报告,任务如何开始,中间发生了什么,最后的结果,她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血肉医生检查不出异状,返回总所的路上也有送葬人感知过林的灵魂,同样没有任何发现,还有审判长的证词。 林不可能有问题。 但加上消失的“海螺”碎片…… “难道,光从暗生仪式不止烧了素栌·本固,还烧掉了那枚碎片,”赫果猜测,“神明哪怕死亡,意志可没有那么容易消散,这是亵渎了梦神尸体的行为,所以他遭遇了梦神的诅咒?” 灰翠捧着重新封印起来的海螺,凝重道:“不是没有可能。” 缓缓恢复过来的林听到这段对话。 林:“?” 他以为自己铁定暴露了,还有这种解释啊? 林又听到了一长串控制不住的笑声,笑得特别豪迈,特别不美人鱼。 但就是这么笑的蓝卷发美人鱼捂住肚子痛痛快快笑了一会儿,眼角泪花都笑了出来。 “什么离谱东西,”他道,“梦神死透了,哪里有余力给人下诅咒。” 果然是梦神吹螺者的相关人士?林闻言想。 刚才躲得远远的蓝卷发美人鱼,这时候竟然也靠了过来,他似乎发现了灰翠和赫果看不见他,毫无顾忌地就站在赫果身后,俯下身观察林,湿漉漉的深蓝浅蓝卷发,甚至垂落在赫果的肩头。 也就林撑起身体坐直,抬起头时,他才再次后退,又一次避开了和林对视。 这让林确定,他就是故意避开的。 明明之前,在遍布海螺贝壳的海域下,这位美人鱼虽然会垂落视线以表示恭敬态度,但林陷入思索时,他是有微微抬头,又看了林几眼的。 林先借用了赫果的眼睛当镜子,确定了蓝卷发美人鱼的出现,并不是梦或幻影。 然后他突然醒悟到蓝卷发美人鱼为什么一直避开和他对视,因为之前离开那片海域时,林当着他的面用过镜子。 蓝卷发美人鱼后来恐怕猜测过林的能力,将镜子、镜面,和光滑的眼球联系在一起也很容易。 所以,他这次见到林,就一直在避开对视,免得林通过镜面和眼睛,影响或窥视他。 好熟练。 不,应该说,蓝卷发美人鱼对林这样的“种子的思念”,很熟悉,很了解,甚至能做到提前预判。 林很想向他询问一些问题,不过,他还有眼前的困境要解决。 “审判长,导师,”林虚弱但义正辞严地提出猜测,“ () 比起诅咒, 有没有可能, 那枚消失的碎片,在我身上?” “你身上?”赫果歪头问,“在你身上那儿?” “如果不是诅咒,而是碎片在你身上,它是想搭乘你来找‘海螺’吗?”灰翠倒是在认真思考,“但我确实没有在你身上发现异样的气息,它不在你的肉.体中,也不在你的灵魂中,难道,是在你的梦中?” 原本当做玩笑听的赫果闻言深思,发现不是没有可能。 “那样的话……”灰翠继续说。 “那样的话,继续举行仪式,只要稳固住‘海螺’本体和碎片的联系,碎片自然会浮现出来。”赫果以拳击掌,站起一甩长发,对林道,“来吧,林,你还有力气吗?还是要休息一下?从现在到凌晨四点,仪式只要在这期间举行就可以。” 林撑起膝盖要起身,灰翠扶住他胳膊让他站稳。 “我……”他刚说一个词,蓝卷发美人鱼突然插嘴。 “被发现碎片在你体内你就完了,”他道,“你……您应该明白,正常人就算拿到神的尸骸碎片,也不可能将它纳入某个使徒也找不到的地方吧。” 林不能回应他,倒是没忍住在心里说,审判长没找到,你好像能找到嘛。 “我也没有找到,我是听刚才你们的交流猜出来的,”蓝卷发美人鱼似乎听到了林的心声,林有看到他手中冒出淡蓝的光,可能施展了一个沟通意识的法术,“这家伙是那个战争疯子的使徒吧,他很年轻,很多知识还没学到,像我这样的老人,一判断出碎片在您身上却找不到,会做的第一个决定就是烧死您。” 这种恐吓林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比起烧死,他觉得蓝卷发美人鱼还是别说“您”,继续用“你”比较好,没有恭敬的意识却要强装恭敬,太别扭了。 “就算过去九百多年,审判庭的火刑风气应该也不会改变,哼,全是那条龙的使徒带出来的,您到底为什么要呆在这?算了……这样吧,尚未生长的殿下啊,可否回答卑微之人的一个问题?” “有话可以直说。”林在心里道。假装眼睛还有点痛,低下头免得扶他的审判长看到他的脸。 “您是怎么拿到碎片的?”蓝卷发美人鱼问,“我记得,它们应该都在那个荡.妇手里。” 这个问题林听完就有一肚子苦水要冒,他明明只是去烧个邪.教徒,这枚碎片为什么要缠上他? “……它自己来的?” 蓝卷发美人鱼的语气,比发现林是“种子的思念”时更吃惊。 “竟然……”他低喃着,开始思考。 短短几个呼吸后,蓝卷发美人鱼再一次开口,道:“如果是这样,让我来帮你……您吧。” “你要是不习惯说‘您’,说‘你’就可以了,我不介意的,”林先在心里说道,又问,“你打算怎么帮我?” “我是梦神的祭司,吹螺者的使徒,”他悦耳的声音十分平静,“但失去神的使徒又能干什么?除了一夜夜看守祂遗留 的梦境?现在祂愿意选择你, 倒是一件好事, 只要不是银月少女就好,我已经……” 蓝卷发美人鱼站在了林身后,伸出一只手,捂住了林的左眼。 他缓缓道:“我已经无所谓了。” “可以吗?”灰翠同时问林,他的声音和蓝卷发美人鱼的声音重合在一起。 “嗯,”林无视这诡异的情景,深吸一口气回答,“我没问题。” 灰翠这才松开扶住林的手,再一次上下观察林全身,见他能站稳,没有摇晃,才迈步向赫果那边走去。 他将重新封印起来的海螺放进赫果手中,两人都看着对面的林,很小心地在黑色胶质粘合的位置,撕开一个小缝。 林什么感觉都没有,其实,当蓝卷发美人鱼手捂住他左眼时,连在他颅内回响的海潮声也停了。 不知道这点的赫果低声对灰翠道:“我的学生意志真的很顽强,不是吗?” 灰翠嗯了一声。 赫果继续道:“他很有天分,也很勤勉,他的未来,不应该是关在净化室里。” 灰翠没有说话。 赫果不再和他说话,捧着海螺的手伸出,朝林高声喊道:“林!祷词你还记得吧?” 林做了个没问题的手势。短暂的沉默后,灰翠退到仪式厅的角落,赫果与林一前一后开口。 “胶匠,当我迈步走入您的领域——” 还能感觉身体一阵阵发虚的林,保持着嗓音的稳定,接道: “仿佛是飞舞的蝴蝶闯进蛛网——” 赫果又道: “万物万灵以各种各样的方式联系——” 林的声音低了几度,道: “陷进了漩涡,又或以胶水粘在一起——” 随着双重咏唱一句句进行,地上相连的大小仪式阵逐渐亮起蜜色的,琥珀般的光泽。 这样的光泽同样在赫果手中的海螺上流动,空气中泛起光的涟漪,以海螺为中心,一圈圈向外扩散。 这些涟漪触及林,穿过林,毫不留恋地荡向远方。 同样的涟漪出现在地面的总所地图上,但没有在地图上标出任何东西。 “放心好了,”蓝卷发美人鱼说,“你不会被发现的。” “谢谢你,”林在心里说。“对了,还没问过你的名字?你是怎么出来的?” “……叫我摩西吧。”这个有着贤者之名的美人鱼说,“是刚才打开了封印,又有碎片在附近,才让我……” 模糊不清地解释着,他突然啊了一声。 “干扰过头,”摩西不带什么歉意地说,“好像把那个战争疯子的年轻使徒卷进海洋之梦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三十四章 卷入海洋之梦,是卷入那个沙滩、海岸、珊瑚海葵间遍布海螺贝壳的梦吗? 审判长进入那个梦?! ……我%¥#你做了什么啊?!! 白璃对林说“需要我去杀了他吗”时,林都没有产生过什么惊恐,但摩西这句话让他惊恐了。 要不是两年多的仪式师训练稳住了他的心神,林口中的祷词可能都会中断。此刻他只能强行镇定,保持着节奏说完自己这一段,才有功夫朝角落的灰翠飞快瞥一眼。 审判长依然站在那里,双手抱胸,身姿挺拔。他望着仪式阵这边,眼中闪烁着来自天花板上炼金灯的光辉。 看上去不像是失去了意识的样子,岩糖当时都站不稳靠着穴壁了。 但审判长能站着睡觉也不无可能,林穿越前看过的冷知识说,鸽子睡觉可以单脚站立。 审判长没有单脚站立……不,他在想什么啊! 林扯回飘远的思路,回忆从自己上次进入那片海岸的经历。 进去和出来,在外界只有一瞬,但梦中的时间流逝,与外界的比例不一定稳定,审判长在里面会经历什么,也很叫人担忧。 林分心打量着灰翠,嘴里则在赫果念完上一句祷词后,流畅地接住下一句。 “你不能否认,就如空气,就如大地,它就在那里——” “你关心那家伙干嘛?”摩西在他开口的同时说道。 “这不是关心不关心的问题,那可是审判长啊!”林下意识在心中回道,接着从摩西的语气中品味出一点怪异。 “你。”林在心里说。 “你不会是故意的吧?”林问。 “也不能叫故意吧,”摩西无所谓道,“我第一次见到这种仪式,和以前相比,现在的仪式发展得很精妙啊。我压制住了你的那枚碎片,但就像卖胶老头儿L说的,联系不能否认,我主留下的海螺知道碎片就在这里,它的力量因此增强。这么一来,为了误导这个仪式,我只能偏转了海螺的力量,对面那个女人,或者战争疯子的使徒,他们两个总有一个会被波及。比起对面的女人,还是让强大的使徒进去好点,又或者你选择暴露自己?” 林:“……” 短短不到十分钟,他已经在摩西这里听到三个和六柱神相关的蔑称。那条龙,战争疯子,又加了一个卖胶老头儿L。 赶快忘掉比较好,不然哪天不小心脱口而出,为此再进内务督察处的讯问室可不划算。 他平复了一点心绪,却还是感到困惑。 “摩西先生,”林问道,“你好像对审判庭……至少对矛盾双生,非常敌视。难道吹螺者的死祂也参与了吗?” 如果梦神的死亡不是矛盾双生也出了一份力,林很难理解摩西这种微微恶意的态度。 林问完,捂住林左眼的那只手突然用力了一些。 林面不改色,再次接过咏唱。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 ?()?[(), “不是我们敌视六柱神,而是六柱神敌视我们。” 六柱神…… 在九百多年前,六柱神已经是六柱神了吗? 这和林想象的有所不同,就他所知,无论是普通的初等学校中等学校,还是高等学校或审判官学校这种特殊学校,所教授的历史,都从新历1年开始。在新历1年第一个礼拜礼拜一之前,不存在世界,也不存在人类。 嗯,六柱神是这么说的,生命的诞生由礼拜一的源血之母起始。 但在官方的历史之下,当然有更多说法流传,考古学家们违背官方说法难以发表的论文,又或者城区向外扩张时挖出的遗迹……即便林过去为生存和学习无暇钻研这些,他依然听过一些不能放在明面上说的流言。 前天梳叶说的,除六柱神和现在已知邪神外,还有更多的神存在,只是已经死去,这种说法在其中甚至算不上最离经叛道的。 吹螺者(尸骸)的存在,证明了这个说法,如今在林的猜测中,新历之前的这个世界,有很多神混战,其中有几个强大的神结为盟友,一举将其他的神驱逐,定为邪神—— 好吧,也不算定为邪神,银月少女等邪神的行为确实很邪,信徒进行非自愿血肉乃至生命献祭十分普遍,林当审判官这半年已经各种见识过了。 总之,结为盟友的这几个神奠定了如今上百个地下城中的和平局面,完成了对绝大多数人类的统治,祂们改变历法,抹掉过去的历史,自称为柱神,以此彰显自己不同于其他神明的地位。 林是这么想的,他是穿越前为丰富课外,看过《希腊神话》、《荷马史诗》、《封神榜》等等文学作品的初三生。神系的变更,神明的厮杀,神王的换代,都不算什么,六柱神再深残黑一点他也接受得了! 可摩西透露出的意思,好像并非如此。 “六柱神就是六柱神,”摩西略不爽地说,“柱神确实是不同的,但我的主,祂其实并不想……” 他的话被赫果打断了。 荡开的无形涟漪已经将整个审判庭总所扫查了一遍,就如摩西保证的那样,上面没有显示出林,林左眼那枚碎片,也没有因为联系的增强跳出来。 自己学生身上没多出什么东西,赫果先是为此松了口气,接着又反应过来,这可是她上任仪式科主任的第一个任务,无功而返并不是什么好事。 但继续扫查下去也是无用功,是终止仪式,还是将扫查的范围扩大到总所之外,她必须向灰翠请示了。 赫果示意林接过仪式的控制权,进行暂停咏唱,来让只能使用一次的仪式阵,不会因为某个主持者的离开作废。 这是仪式有多个仪式主持者才能做到的事,单独一个仪式师主持时,可以用仪式暂断法来临时离开,但那有时间要求,也很容易出意外。 赫果又把捧在“海螺”放进仪式阵,做完后她后退数步,僵直竖起的尾巴终于软了下来。 “审判长,”她喊 () 道,将情况说明,又问,“您觉得该如何?” 审判长沉默。 赫果不知道审判长意识进入了梦中,只以为他在思考,便等待着。 但知道这件事的林感觉自己又要流冷汗了。 他在心里问摩西:“审判长什么时候回来?” “回来?回来干嘛?他要是倒下,至少一段时间里这里的审判庭会混乱,你可以趁机跑掉……” 摩西这个馊主意没说完,就感到一股来自林内心的强烈抗拒。 美人鱼头顶都要冒出问号了,“你竟然是真心实意在帮审判庭?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要上断头台的犯人帮刽子手磨刀。” 一旦放弃说“您”,摩西的语气就像初见时那样不客气起来。 好在林确实不在意,只追问:“审判长要怎样才能回来?” 摩西沉默了片刻,开始骂骂咧咧。 “你以为我知道?我在里面待了九百多年是我不想出去吗?今天不是机缘巧合我都出不来……真以为人类能像你这样,在神的梦境里来往自如?” 对,是了,摩西刚才说过,他一夜夜看守神遗留的梦境,所以那片海洋是吹螺者死后遗留的梦! 银月少女向那片海洋施加影响,是为获得吹螺者残留的力量,成为真正的梦境之主! 审判长很强,但那个梦本质是两个神在交锋,威胁和邪.教徒和魔物不是一个等级! 我刚才就该想到!啊啊,都怪摩西爆料六柱神,引开了他的注意力! 林着急地再次追问:“你的意思是我能进去对吧?我要怎么进去?” 摩西没有说话,但林已经反应了过来。 他远远看向赫果的眼睛,狸花猫人明黄色的眼眸中倒映着他的小小身影。 刹那无数镜面在他眼前展开,但大部分林都看不清,也抓不到。 只有一面镜子是清晰的,上面闪过白璃·博美皱起的眉眼,好像在看书。 去海洋之梦的镜子是……林努力寻找海潮声。 一面形状奇怪的镜子闪过,听到海潮声接近的林往里一跳,下一刻四周变幻,他已经站在了那片的沙滩上。 他找对了,但沙滩与海洋已经变得和林上次所见,完全不同。 凛冽寒风在呼啸,海洋冻结在浪潮翻涌的那一刻,沙滩上也覆盖了薄薄一层雪。 而林,他与其说站在了沙滩上,不如说浮现在冰面上?他有些难以理解自己此刻的姿态,他好像不是审判官林,而是白璃描述过的,镜面中的银色眼睛。 林想要思索缘由,但他的目光被一个几乎融于冰雪的身影吸引了过去。 曾见过的,粼粼波光之中难以分辨位置的大堆透明触手,此刻和海水一起冻结。穿着白西装,披着白大衣的审判长身后跟随数十把不同的枪械,右手持一把火红的左轮手槍,左手持一把白色的自动手槍,一脚踩在站在虬结的触手顶上。 面若冰霜的灰翠举起火红左轮, 槍口怼在触手因冻结难以掩护,透出波光的核心。() ;—— ?想看宁世久的《邪神竟是我自己》吗?请记住[]的域名[(() 火光乍现,一声轰鸣,橙黄弹壳弹出,冻结的触手连惨叫都没能发出,核心就在附带了必中、净化、火焰、弱点强击等等效果的子弹下,直接从世界上消失了。 天空中,比上次见要暗上不少的阴云后胧月,在透明触手死去的一瞬间,爆出光亮。 但灰翠的动作更快,他的左手在右手开槍打死触手的同时,就丢掉那把白色自动手槍,而一支枪管又长又粗,枪体上流动法术光泽的狙击槍,已然自己准备好,移动到他手边。 这把狙击槍看起来绝不可能一只手端起。 但灰翠就是单手举起了它,不见一丝颤抖,槍口指向天空。 一圈圈闪烁符文的法术之光,犹如天使的光环,旋转着以槍口为中心向外扩散。持槍者本人则抬头,毫不避讳地透过狙击镜,直视阴云后透出的淡淡银辉。 银月少女干扰欲望的能力,在他身上似乎一点都不起作用,甚至无法拖延他扣下扳机的动作。 “轰——!” 狙击槍发出了炮声。 似乎有光丝自下而上射出,仿佛流星逆转冲向天空。 槍声比光慢了数拍,当林听到槍声的时候,阴云笼罩的天空中,月光消失了。 是银月少女自己撤走了?还是祂投入梦中的力量在攻击下消散了? 不管事实是哪个,知道审判长很强,但不知道他真能这么强的林,这一刻只感到心神震慑,呆立原地。 下一秒,灰翠转过头。 那双和平常不一样,不见感情,仿佛冰封的粉红眼眸,直直和林对视。 林来不及躲避,火红左轮的槍口已经对准他。! ()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三十五章 灰翠·多弗尔在敌人面前从不犹豫。 由魔力凝聚成的子弹是深红色,其上遍布火焰般的纹路,脱出枪膛的刹那就加速到了一个可怖的地步,抵达不远处那个浮现于凹凸冰面上的身影眉心间时,时间不到零点一秒。 这不到零点一秒的时间,可以拉得很长。 高级枪械大师的恒定天赋——子弹时间。只要有子弹从枪膛射出,到子弹击中的这一段极短的时间,枪械大师的思维与动作可以数十甚至上百倍地加速。 当然,在枪械大师本人眼里,是目标和旁人的速度陡然放慢数十乃至上百倍。 不远处浮现于冻结浪墙上的魔物身影也是如此,凹凸不平的冰面让这个魔物显得尤其狰狞,但同时,灰翠虽然能意识到它的狰狞,却无法分辨它的具体长相外貌,无论怎么观察,都只能获得一个“年轻男性人类”的概念。 唯有“年轻男性人类”面上那双眼睛,在透明冰面上应该最难看清的银色眼睛,那无机物般银白反光的虹膜,和深黑的,犹如隧道的,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的瞳孔,倒是极为清晰。 这样的眼睛在看他。 灰翠并不避让,反而更仔细地观察这从未见过的魔物。 能够干涉他视觉的能力不太一般,它是哪个邪神的力量衍生出的崭新魔物? 之后会有更多类似魔物出现吗?若是这样,他是第一个遇到这种魔物的人,倒是一种幸运。 他得摸清这种新魔物的能力和弱点,录入审判庭的资料库,为以后遭遇它的审判官做提醒。 灰翠严阵以待魔物的反击。 他等到的,只有在子弹下碎裂飞溅的冰面,以及随冰面破碎炸开,反而变多的银色眼睛。 每一块破碎冰面上都有一只眼睛,它们朝他眨了眨眼,灰翠的倒影映入这些眼睛中,如映入一面面镜子。 在灰翠不假思索要抽出名为“巨灵喷嚏”的霰弹槍时,这些眼睛闭上了。 灰翠当然不会跟着一起闭上眼,但这些眼睛一闭上,被他数槍冻结的大海、怪物尸体,以及从未见过的,刚来到这里的一瞬间,甚至动摇了灰翠心神的庞大穹顶,全都消失了。 他落入一片寂静的黑暗。 黑暗须臾退去,重新展现于他眼前的,是明亮炼金灯照耀下的广阔仪式厅。 灰翠本能先握住了枪柄,他受过祝福的双眸确定,此刻眼前的画面并非幻觉。 他记得自己突兀去到那片奇怪水域前,由赫果和林主持的仪式才刚刚开始,而现在,仪式明显进行了有一会儿,甚至因为某些情况不得不暂停。 赫果在看他,以等待着什么的态度。 而林在维持仪式的运转,脸微微侧向他这边,他的嘴唇紧紧抿着,肢体动作透露着担忧。 是因为赫果问了他什么问题,而他一直没回答? 灰翠没有松开枪柄,思考他刚才进入的那个地方是哪里。 应 该是“海螺”力量泄露造成的梦境, 而透明触手魔物明显属于银月少女的领域。 但那只银色眼睛魔物, 它奇异的能力,他从未见过。 哪怕银色眼睛魔物没有攻击他,反而送他离开了梦境,灰翠内心依然对它保持极深的警惕。不过这件事暂时不用告诉林和赫果,灰翠冷静道:“赫果主任,可以重复一遍你说了什么吗?” “回来了啊。”摩西啧了一声。 他对林道:“看看这浑身杀气的样子,矛盾双生的使徒就算丢进陵墓大迷宫最深处,也能杀光所有不甘徘徊的尸体和幽灵,活着走出来吧。你到底担心他什么?不如多担心担心你自己。” 说到这里,前梦神使徒的美人鱼就有些恨铁不成钢。 “你怎么救他出来的?”他问,“他没发现你吧?有没有受伤?” 好帅啊,林想。 摩西:“?” 毫不犹豫开槍的那一瞬间,那种俊美与威胁结合的锋锐感……审判长在尖晶市有那么多迷妹,林真的能理解。 摩西:“……” 九百多岁的老美人鱼不能理解现在的年轻人,但他还是抓住了重点,问:“他对你开槍了?” 他对林本人应该是排斥更多的态度,此刻却还是关心道:“你真的没事?” 考虑到第一次见面,摩西根本不知道林是谁,却愿意救下林,指导林,他自己无法离开那个海洋之梦,却依然打算送林离开……和他表现出的暴躁不一样,摩西难道就是这种喜欢照顾别人的个性? 林按住这种想法在心底,不让它通过意念交流传过去,同时回道: “是,和我想象的不同,以那个面貌出现的时候,即便是审判长,好像也不能真正攻击到我。” 审判长打碎了冰面。 只是打碎了冰面,冰面里的镜中瞳毫发无伤。 “唔,很难得啊,”摩西分析道,“矛盾双生的使徒,因为拥有纯粹的守护之心,反而掌握纯粹的破坏力量,换句话说,他打出的所有伤害都是真实伤害,却对你没用?” 在林穿越前,真实伤害是游戏术语,指的是无视角色防御、抗性、闪避的一种伤害计算方式。 而在这个存在神和职业者的世界,真实伤害同样能无视钢性护盾、力场偏斜,虚化幽体等等叫人看得见打不着的能力法术,直接造成伤害。 但这种真伤打不到林。 应该说打不到镜中瞳。 命都多了几条呢,林想,发现灰翠看向了他。 “还能坚持吗?”已经收敛好了杀气,粉色眼眸里冰霜融化,温度重新浮现的多弗尔鸟人问。 听不到海潮声,也感觉不到左眼疼痛的林,虽然主持着仪式,却因为这数日里难得的轻松,觉得体力快速恢复。 他做了个手势表示没问题,灰翠才转头对赫果说:“请继续吧,将仪式效果扩大到总所之外。” 扩大到总所之外,即便找到了碎片,也无法 在地图上标记其位置,因为地图上只有总所。 仪式的效果在这个时候,与其说是寻找碎片,不如说是呼唤碎片。 这反而是最危险的时刻,受到呼唤而来的,很多时候不只有他们想寻找的东西,而是贪婪的魔物。 但想要进入审判庭总所,可能对那些魔物才是最危险的时刻? 脑中浮现审判长刚才杀神模样的林很难紧张,完全看不出走过神,他和赫果一起重启仪式。 而毫无疑问,这天晚上,位于尖晶市二层的审判庭总所,杀死了数十只从上层地铁站,和下层真菌森林,乃至城市里跑出来的魔物,但真正想要找的碎片,因为林意外摇到人做了弊,根本没有出现过。 凌晨四点。 这个不少人会浅浅苏醒一次,然后又睡过去的时刻,仪式终于结束。 以某种黏胶画在地上的大小仪式阵,在蜜色光泽散去后直接消失,包裹“海螺”的树脂,裂缝处也重新涂抹上了黑色胶质。 虽然一直在说话,但也结结实实在林背后站了几个小时的摩西,这才松开捂住林左眼的手。 海潮声和疼痛瞬间回到林身上,本来十分困倦的林瞬间清醒了。 他倒抽一口凉气,自己捂住了左眼,然而很可惜,他的手根本没有止痛的作用。 仪式阵对面,拿回“海螺”的灰翠,关切地看过来。 他很担心林晕过去,不过他现在要是过来搀扶林,跟着他一起过来的“海螺”会直接给林一个暴击。 所以灰翠只加快了脚步,走到紧闭的房门前,打开房门。 一个又高又壮,穿着宽松黑色短袖上衣和黑色短裤,露出的皮肤包括脸都缠绕绷带的人,等候在门口。 从身体曲线看,她应该是女性。她那难以被绷带束缚的棕黄蓬松头发间,支出一对棕褐的牛角。 封印科主任,明·卡勒。 “有结果吗?”林曾在电话会议中听过的那个低沉女声,从绷带的缝隙里冒出来,问。 灰翠摇摇头,明主任叹息一声,接过“海螺”,手掌按在树脂的裂缝上。 海潮声骤然遥远了,虽然还是能听到,也能感觉到碎片的刺痛,但这是林过去几天已经习惯的程度。 摩西的身影,则在这一刻变得模糊。 在神死后依然活了九百多年的使徒……他能活下来,恐怕完全依托于吹螺者遗留下来的海洋之梦。 或许会因为碎片的靠近,暂时离开梦境,但那只是暂时的。 神和使徒到底是什么关系?林心中第一次产生深究的想法。 不过,在此刻,他抓住机会,问出最后几个问题: “摩西先生!请告诉我,为什么要叫我‘种子’?六柱神又为什么是六柱神?” 身形逐渐淡化的美人鱼朝林一瞥,他睫毛下垂,挡住眸光。依然没有和林对视。 他避开“种子”不谈,只道:“魔力是污染。” 所有职业者最开始的魔力都来自神的赐予,而邪神赐予自己职业者的魔力具有污染。 林知道这点,这种污染很容易传播到普通人身上,所以仪式师最好避免靠近邪.教徒的尸体。 “不。”摩西打断林对课本和工作规定的回忆。 他有些愤恨,又有些感慨,道:“不是邪神赐予的魔力具有污染,是六柱神赐予的魔力不具有污染。” 这家伙留下绕口令一样的话,却没有给出解释,就这么消失了。已经很累的林花了好几秒,才理解他要表达的意思。 所有魔力都是具有污染的,污染是魔力的天然属性。 六柱神赐予职业者的魔力没有污染,能做到这点的六柱神才是异类。 所以,是六柱神改变了魔力的属性?还是六柱神天然拥有失去污染属性的魔力,才有现在柱神和邪神的对立? 林心中冒出一个又一个猜测,然后被他一个又一个推翻。 在他整个人冒着冷汗陷入思维暴走的漩涡时,一只有力的手轻轻按在他肩上,稳住他颤抖的身体。 “林,”灰翠微微俯身看他,“还好吗?” 一时难以说出话的林只能点点头,灰翠就递给他一个保温水壶,让他喝口热水。 “我知道你想休息了,但请再忍耐一下吧。”灰翠柔声道,“我们先去一趟净化室。”!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三十六章 不止林和灰翠要去净化室,还有赫果也要去。 “老了老了,”苗条的狸花猫人走在他们中间,一边走一边揉肩膀,“自从转岗到学校,就再没熬过这个夜。审判长阁下,我答应来当这个仪式科主任,可是拿命当的啊,您不给咱们仪式科多批点经费?” 赫果在学校就一直念校长,要校长多给仪式系批经费,买材料,修仪式房,没想到来审判庭总所还是这个作风。 当然,可能和她内心还未认同转变后的身份有关。 林打了个哈欠。 他同导师闲扯,免得自己睡在路上,道:“猫人应该很擅长熬夜才对。” “这是偏见!”赫果大声道,“根据记载,猫人其实是喜欢在黄昏和黎明的时候活动,所有猫科兽人都是这种习性!我们晚上还是要睡觉的!” 她说完,又奇怪,“说起来我好奇很久了,为什么要把每天的六点前后称为黎明?十八点前后称为黄昏?” 是啊,为什么呢。 林突然沉默了下去,灰翠瞄到他拉平的嘴角。 蒙眼的黑发仪式师偶尔会突然消沉,即便是一直关注他的灰翠有时也感到难以理解。 他收回目光,道:“熬夜确实不好,通常情况下,总所的仪式师还是上日班,有双休的。” “但总所布置了很多仪式,这些仪式需要人轮班看守吧。”赫果摸着自己的脸,似乎在哀叹很快会长出的黑眼圈和眼袋。 “一周一次而已。”虽然消沉,林果然还是先安慰了自己的导师。 他开口后,身上那股阴郁之气顿时散去不少。 “一周一次也很多了,”赫果唉声叹气,林便拉她分析刚才的仪式,进入专业领域后,两个仪式师的情绪都平复了下来。 “如果碎片在总所附近,按理说是能顺着联系呼唤出来它的。现在没呼唤出来,看来碎片是真的烧掉了?”赫果有些担心地转头打量林,“要是这样,纠缠于你左眼的,就是来自一位邪神的诅咒了,哪怕这位邪神已经死去,但能解除这样诅咒的人,几l乎没有吧?” 知道这并非诅咒的林,虽然还没有解决左眼疼痛的方法,却比一开始有信心了些。 我可是审判长一枪打不死的人,他想,心里倒是冒出了一个想法。 但这么做恐怕是和银月少女不死不休了,看这位如今紧咬源血之母不放的模样,林也忍不住有些发憷。 可是,哪怕他不这么做,银月少女发现他后,会放过他吗? 领域之间有重叠的神明间,斗争最凶狠。而他和银月少女…… 脑中思索起一些大逆不道的事,林回答赫果:“确实没有。最不济,可以直接挖掉左眼,像副审判长那样换义肢。” 副审判长身为高级血骑士,右小腿却装着义肢,正是因为他的右脚曾遭遇数十名邪.教徒用性命发出的诅咒,哪怕砍掉右脚重新用血肉法术捏一只新的脚,诅咒也在新的右脚重 新生出时缠绕上来,请光明之龙的主教来看也没能净化掉,最后只能换一个义肢。 但林和副审判长的情况有本质不同,林不好说明,只能先这么应付导师。 赫果旋即开始批评林太滥用血肉献祭,林嗯嗯啊啊的一会儿,抵达净化室前才重新得到安宁。 “审判长,你们三人一起吗?()” ;?()” 灰翠道。 光术士做完登记,喊来另一个光术士。新的光术士带他们走进净化室。 一进入,首先是铺天盖地的白色。 地面,墙壁,天花板,不只是白色,还散发着莹莹白光。或粗或细的光带在空气中移动,交织成墙,将偌大的净化室划分成九宫格似的小房间。 光亮当然具有热量,林仅仅是站在门口就能感觉热浪扑来。 尖晶市这种地下城,一层到九层几l乎保持着恒定的温度,约十摄氏度左右,体感微冷,十层之下才开始慢慢增温,富人区的独栋几l乎都位于二十摄氏度左右的楼层,这也是最舒适的温度。 而净化室的温度,更接近林印象里的酷夏。 因厄尔尼诺突破四十摄氏度的那种。 同时,净化室内还十分干燥,这里的通风系统是特制的,空气中除了人吐出的水汽外,连灰尘都很少,而人吐出的水汽,也会很快在通风替换室内空气的过程中消失。 在这样的房间里待一会儿,就像是大中午汽车失灵困在了罗布泊中央还没带水,数个小时就能变成人干。 光术士先给三人一人发了一瓶圣水。 在净化室里很快就会感到口渴,圣水用来补充水分。 林接过装在吸管金属瓶里的圣水,眼珠转动,瞥向一边的房间。 那里关着一个人。 或者说,那里关着一个原本是人的魔物。 魔物旁边有一个输液架,挂在上面的圣水通过输液管注入它身体。 不过输液架现在翻到在地,输液针也拔了出来。魔物在房间里四处窜动,试图寻找一个阴暗的角落。 它花白中攀爬蛆虫的湿漉漉头发,遍布虫卵的面孔,腐烂见骨的手臂大腿,和糜烂大洞下露出的黑色骨骼,以及随它吐息,环绕它身周的黑色雾气,和雾气中若隐若现的成群小虫……从这些特征可以判断,这是一个受黑太阳魔力污染而形成的小疫魔。 这种小疫魔通常躲在楼层之间的综合管廊里,电线、电话线、给水管道和污水管道走综合管廊进入千家万户。小疫魔只要在这种地方污染一处给水管道,很快该楼层就会爆发大规模的疫病。 发现林在这只小疫魔前方停住,灰翠也看向小疫魔。 光术士不明所以地跟着看过去,因为灰翠在而给他们说明道:“是从下面送来的一名受污染者,情况严重所以直接转到总所,但来的有些晚了,我们拖延了十来天,今天他依然走到了转化为魔物的最后一步,可惜。” () 他举起手落在自己光洁的额头上,祈祷道:“愿光明之龙宽恕他没能坚持到底的灵魂,在净化之火中安息吧,可怜人。” 污染。 林过去将其当做邪神导致的灾难,此刻再看到,倒是一时心情复杂。 受污染者是魔物的一大来源,如果在六柱神出现前,这种污染才是正常而普遍的……林难以想象那会是怎样一个世界。 六柱神改变了“魔力具有污染”这件事若是真的,从人本位出发,六柱神确实功德无量。 那么,问题就来到林这边。 他的魔力具有污染吗? 真是个好问题,林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魔力。 目前为止,无论他使用自己的哪一项能力——无论是从镜面倒影分辨某人情绪,还是从镜面回溯过去,乃至最新开发出的,从镜面进入梦境,他都没有自己在运用魔力的实感。 职业者们将体内的魔力形容为水池,每当他们使用法术,都能确实感觉到魔力从魔力池中流出,犹如无形的手去塑造能量,改变物质。但林没有,他每次都是心念一动,就能直接使用。 正因为如此,林虽然一直知道邪神魔力会造成污染,却从未想过自己也能。 受他影响的白璃倒是具备那么一丝魔力,但这一丝魔力不能自己增长,也没有对白璃造成污染的迹象。 等等,真的没有污染的迹象吗? 每个受污染者,在污染潜伏期其实就会出现症状,他们变得冷漠,变得嗜血,逐渐不将周围人视为自己的同类…… 白璃变冷漠了吗?她依然很爱自己女儿,对帮助的她的审判官很感激,陷害她的同学她会专门报复,给她布置学习任务她还会犹豫。这么看,她除了不会恐惧外,感情其实丰富得很。 但她好像变得嗜血了。不,与其说嗜血,不如说第一次杀人为她带来极大的好处,解放般的快感重塑了她一部分人格,使她从此获得杀人冲动。 白璃本能想通过杀人解决掉生活中所有不安稳之处,但她不会对女儿和其他普通人产生杀意,这不是嗜血。 林暂时排除掉白璃被污染的可能,不由松了一口气。 但他原本考虑的,让白璃就职的事,必须更谨慎一些。 “林,”灰翠喊他,“我们在这边。” 光术士为他们打开一个无人的房间,他们要在里面呆到因口渴喝完一整瓶圣水。 一进入就喝完所有圣水,然后在规定时间里忍受高温、汗水在体表凝结成盐粒的痒意,和仿佛起火的鼻腔口腔,这么做也是可以的,但会比慢慢喝水调节更难受。 林疲惫到担心自己待会儿忘记喝水,干脆先咕咚咕咚喝完。 赫果也一样,只有灰翠这位审判长先坐下,将圣水放在一边,掏出一个本子,不知道写着什么。 灰翠在写他这次遭遇银色眼睛新魔物的报告。 林不知道,再过一段时间,他就能在更新版本的《魔物图鉴》上 见到自己。() ———— ㈥宁世久的作品《邪神竟是我自己》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没有穿那件审判官标准黑风衣,他看上去更加瘦弱。 这一轮净化快要完成,赫果无力地用手为自己扇风,看到灰翠望着林,她半是调侃半是为自己学生解释:“林这个基因病,体质真是不行。” 灰翠看到来通知他们净化结束的光术士已经走来,便收好东西,走到林身边。 他想将林抱起,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只用念力浮起林。 “这个样子他是回不了仪式科的休息室了,”灰翠对赫果道,“就让你学生在我办公室的沙发上先睡一觉吧,反正我等下要向大审判长汇报工作。” 是说数天没睡的审判长今天也不会睡,沙发空着也是空着。 赫果也很累了,作为仪式师的她,同样不是真正的职业者,要她一个人扶着林回仪式科所在的二区,确实有些艰难。 “他别打扰您和大审判长的谈话就好,”她放心道,“交给你了,审判长阁下。” *** “……这就是这次仪式经过,和‘海螺’力量外泄造成的事故。我说完了,大审判长。” “嗯,遇到了隶属银月少女的魔物吗?那个透明触手,显然是银月少女在梦境中的代行者。有意思,祂需要在梦境中制造魔物,还是能战斗的魔物,说明梦境一直在反抗祂。但吹螺者已经死了很久,祂残留的力量应该无法反击银月少女了才对。” 电话里大审判长低声评价,他的判断不可谓不准确。 “还有别的什么在支撑梦境吗?哼,说不定是很久没见过的老朋友。” 沉吟了片刻,大审判长又道:“灰翠,说说你遇到的那个银色眼睛魔物吧……对了,你房间里有其他人?”! ()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三十七章 “……这样啊,你是这样想的啊,很好哦,灰翠。” 大审判长本就柔和的声线放缓了一些,带上了一点和小孩子说话的语气,“真不错,守护之心要从爱出发,无论最后结果如何,你经历的一切都会成为你的力量,光明之龙会庇佑你的。” 灰翠露出无奈的表情。 大审判长轻笑,“矛盾双生也是。” 灰翠不想说话。 他并没有说此刻办公室里的另一个人是谁,只解释让疲惫睡过去的下属在办公室里休息,不知道为什么,大审判长突然说了这么长一段怪话……他明明应该没有暴露什么。 这段感情还没到能向他人付诸言语的阶段,尚未向暗恋的人表明心意,却闹得暗恋的人不知道,其他人知道了,这不是尊重的态度。 而林在为家人攒完治疗费前,应该不会考虑感情上的事,他何必增加他的压力。 不要紧的,慢慢来吧。像如今这般,在工作和工作之余,能陪伴就很好。 灰翠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去注视他。 受神眷的使徒不会自然死亡,就如大审判长,他已经活了九百多年,往后也会一直与邪神和邪.教徒斗争下去,直到他被杀死。 灰翠的未来也是如此,所以无论他的心意走往哪个方向,他都希望林能在这段感情中先感到舒适。 “但情场得意,工作就会失意,这是一句很有道理的老话,你可不要松懈。”大审判长的语气回到上司对下属上,“之前有汇报过,你们尖晶市的通讯系统可能出了问题,有找到什么吗?” 灰翠的思路跟着一起回到工作上。 “我的通讯器被破坏,以及灵飞歌小队在通讯后立刻被素栌·本固发现的事,内部已经查过一轮,暂时没有找出问题。目前怀疑问题可能出在外部,不知道大审判长您听说过没有,最近暗海之洞的黑市流传出一种炼金道具,使用后能够破坏掉某个范围内的通讯器和通讯仪式。 “如果真有这种炼金道具,大概也能制造出检测范围内向外通讯位置的道具吧。关于这件事,我已经向炼金协会发函询问了,他们尚未回复我制造这种道具的可能性。” “是吗?”大审判长完全没问灰翠是什么时候发函的,直接道,“炼金协会动作真慢啊,我去帮你催一催。” 这大概是一种仗势欺人,但大审判长也能将其解释为,他要求别人对他尊老爱幼。 习惯他这个做派的灰翠没有说什么,继续道:“寻找碎片的仪式没有成功,我想,是否需要今晚再试第二次……” “不,不用试了,第一次没有找到,再来第二次结果也一样。”大审判长说,“比起再举行仪式,我认为,整个尖晶市最好都要加强防备。” 昨晚简直给整个尖晶市又杀了一波毒,加上素栌·本固死后,本地畸变教派失去有力领导,无论如何也要沉寂一段时间,尖晶市审判庭总所虽然还在戒备,但更多是内部防备,害怕再出 现第二个梳叶。 这个时候要求全市加强防备…… “银月少女会亲自出手?”灰翠问。 “这已经是九百多年来, 祂距离‘海螺’最近的一次了, 祂明确知道‘海螺’就在尖晶市的审判庭,甚至可能知道在哪个房间。你在‘海螺’的梦境里见到祂了,对吗?你肯定听到了祂急不可耐的声音。哈哈,祂在梦里留一个化身却碰见了你是祂倒霉……但是,不要小瞧祂,不要小瞧任何一位神明。”大审判长道。 灰翠陷入思索,而大审判长继续道:“如今祂注视着尖晶市,在长久的注视下,祂一定能找到机会,神拥有我们无法理解的视野。 “既然找不到碎片,接下来除了转移走‘海螺’别无他法。在我来到之前,灰翠,看好尖晶市。” *** “buydu,fhaaaaaa—— “oput,buxxxsy—— “sssssssssstaaa——!” 梳叶·阿扎瑞在一长串无意义的声音中突然惊醒。 说惊醒并不准确,因为他并未真正的睡过去。梳叶此刻在五区监狱的一间明亮净化室内,审讯者用绦纶线将他的上眼皮翻过来缝在眼球上方,这样一来,他无论如何也没办法闭上眼睛。 灯光刺痛他的黏膜,高温蒸熟他的血液,他连泪腺都干涸了,没办法润湿眼球半分。 比起睡着,他更像是坚持不下去,所以失去了一小段时间的意识。 但在他失去意识的那段时间里,审讯并没有暂停。 “怎么了,继续啊,”内务督察官说。 内务督察官头顶的灯泡,比这个房间的天花板墙壁和地板更亮,但梳叶甚至没办法移开视线不去看,因为有血肉医生给他的眼睛做了手术,让他的眼球无法转动。 “你刚刚说,你每天都用封印仪式处理自己的记忆,终于让你等到了自己被施展缄默反咒的那天。”内务督察官复述,“因为缄默反咒无法解除记忆封印的你,忘记了往家门口花坛里丢鸡骨头,然后呢?你是怎么和畸变教派沟通的,一起说说呗。” 梳叶双眼的瞳孔闻言缩了一下,内务督察官满意看到,与他心脏联系在一起的红宝石,在一阵平缓的节奏后,又迎来了新的急促闪光。 “你好像对自己坚持了十年很骄傲啊,梳叶前主任,”他慢慢翻着自己面前的本子,像是在品味梳叶失去意识那段时间里,审讯结果的记录,“你刚才一个劲和我说,你坚持了十年,辛辛苦苦了十年,终于等到了消息。真的,梳叶前主任,这十年你努力点什么不好,改变一下当仪式师的习惯,说不定现在已经是中级职业者,可以重返青春了。” 内务督察官的冷嘲热讽让老狐人的瞳孔颤抖起来,虽然想乘胜追击,但不打算现在就将人气死的内务督察官便闭上嘴,等梳叶稍稍平静一些后再来一次。 果然,他不再出声后,五感已经非常迟钝的梳叶难以集中注意,眼神很快恍惚起来 。 无意义的,难以分辨词句的声音,再一次流动在梳叶的耳畔。 内务督察官头顶的灯泡在他眼前摇晃,摇晃,随着浪潮声摇晃。 “哗啦,哗啦,哗啦……” 无意义的声音变化了,现在梳叶听到的,到底是浪潮声?还是风吹动树叶,树叶碰撞在一起? 奇异的凉意裹住了他,抚慰他饱受折磨的肉.体和精神。周围好像暗了下去,他是离开了净化室吗?高温也被风一起驱散了,而那一直刺痛他的明亮灯泡,仔细看去,其实是个散发清凉银辉的圆球,圆球表面遍布形状不规则的暗斑,遥遥望着他。 “哗啦,哗啦,哗啦……” 这是浪声。 不,这是树叶在风中碰撞的声音。 梳叶只见过一次这种景象——繁茂的大树,树枝在风中摇曳,何等美丽。 就是几天前那场银月少女信徒们举行的血腥献祭,他回忆着,但此刻,不知为何,他忘却了献祭中,他难以直视的祭品们的面孔,脑中只浮现出树叶间闪动的银色光斑。 银辉像是从很高处很高处洒下,祂照耀着草木,此刻也照耀着梳叶。 “祂将垂青于你。”有人说。 分明已经死去的素栌·本固,面上勾勒出梳叶熟悉的,让人湿透的笑容,自银辉中向梳叶走来。 她重复第一次同梳叶密谋时说过的话,手臂化为藤蔓挂上梳叶皮肤松垮的脖颈,滚烫的水滴落在老狐人的喉结上,尖锐的指甲那块凸起上摩擦。 “请放心,”她低吟着又重复一次,吐着热气道,“祂也将……不,祂一定会垂青于你——梳叶·阿扎瑞!” *** “!” 林是真的惊醒了。 不知为何,他做了一个非常火热黏腻的梦。他不记得梦里发生了什么,但可能是因为他最近又是献祭了眼睛,又是受碎片折磨,又是加班熬夜工作,实在太虚了,这个梦做到后面让他痛苦不已,没有看完就醒来了。 醒来后,林还浑噩了一阵,大脑才逐渐恢复流畅。 受这个梦干扰,他明明睡了挺久,身上依然没什么力气。 也可能是从净化室出来没洗澡,他身上这套衣物,已经被他自己分泌的盐分黏在一起。 两侧太阳穴的血管,和左眼里的碎片一起突突跳动,林按住左眼又反应了好久,才意识到,这好像不是家里那张双层床,也不是仪式科休息室的小床。 这是…… 是审判长办公室里的那张沙发啊! 林悚然跳起,环顾四周,什么都还没看清,就得到一声叱喝。 “慌慌张张干什么,”在灰翠办公室里有一张办公桌的掠风秘书,坐在办公桌后看他,不满道,“放心,审判长不在。” “在这里醒来难道不吓人吗?”没看到审判长的林松了一口气,“万一我说了什么不好听的梦话……” 金毛掠风秘书大惊,“你竟然能 对审判长说出不好听的梦话!”() ; ?想看宁世久写的《邪神竟是我自己》第三十七章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掠风:“……要我重复几次,你去找会计室啊!” 林逗了一番狗,终于真正放松下来。但不知为何,他内心依然感到微微的紧绷。 一定是没洗澡的原因,林想,起身请掠风秘书帮他向审判长道谢,然后得到一份审判长请掠风帮他带的早饭。 淀粉糕和水煮蛋都放到凉了。 竟然是早餐饭点已经过去的时间了吗? 糟糕,这两天他虽然不能离开总所,但有让同事帮忙,给知道他不能回家,早上在电梯井附近徘徊的小黑斑带话,今天怕是错过了,不知道小黑斑放学后会不会来……但小黑斑放学后要回家照顾蓝磷灰。 薄荷油公寓如果能连通电话就方便多了,可惜,那吝啬的房东怎么肯花这个钱。 完全没想起今天礼拜六不上学的林,和掠风秘书道了再见,急匆匆往二区赶去。 在他登上有轨电车时,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银月少女是梦境之主,但现在看来,所谓梦境之主只是祂的自称,吹螺者死后,梦境的力量是无主之物。 然而,在某个方面,祂确实能称为梦境之主。 或者说,春梦之主才对。 “……” 电车在行驶,灵感上的直觉提醒林去注意什么,他低下头看时,有轨电车的钢轨变成了扭动的树根,无人驾驶的电车直接飞出轨道,猛地撞向街道边的墙壁。! ()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三十八章 第四十七周,礼拜六。 这一天由敲钟霜鸦掌管,祂象征死亡,也就是结束。所以这一天和六柱神都不工作的礼拜日一起,并列为学习工作结束一轮的双休日。 但能在双休日不学习工作的人其实很少,更多人根本没有双休。比如商业街上的店主和服务员,比如医院里的医生和护士,又比如,为审判庭工作的审判官。 要么是一周七天都要工作,要么是轮休,休息日不是双休日,要么,工作不工作得看邪.教徒工作不工作。 赤夏·瓦普斯有时候会感到很奇怪,他家明明很有钱,他靠零花钱就能过得比许多人好,他为何要选择审判官这么一个倒霉职业。 就算是当仪式师,他去市政厅工作,分明更安全,更稳定吧? 哦,他进审判庭总所,是因为他远方叔叔在这里当主任,他的家人们认为既然他能考出仪式师资格证,那正适合来接没有子女的远方叔叔的班。 可恶,早知如此,他根本不该努力学习。 而且这亲戚关系很远了,远房叔叔是阿扎瑞狐人,他家是瓦普斯狐人,攀着关系去接班是认真的吗? 赤夏吐槽不能,陪父母去给只小时候见过几面的远房叔叔送了礼,然后就被打发去参加审判庭入职考试。 大约是礼物的效果,通过考试后,他没有分配到下面楼层的分所,而是直接进了总所。 远房叔叔很和蔼,在他喊出“叔叔”这个称呼后,同事们的眼神或多或少都有变化。除开避不了的外勤实在辛苦又危险,赤夏在总所的工作生活原本挺惬意。 然后来了一个叫林的新人。 连姓氏都没有的孤儿。 赤夏和新人是同届,但赤夏是从尖晶市大学读出来的仪式师,没有在和审判官学校的联谊上见过这人,原本是有点瞧不起他的。 却没想到,听到他喊“叔叔”,新人表情没有一点变化,只问:“你知道哪个外勤任务需要加班吗?” 疯了吧,竟然有人喜欢出外勤。而且他的远房叔叔,面对这个新人简直喜笑颜开。 虽然亲戚关系有点远,但确实有亲戚关系的真侄子赤夏:“?” 后来他才知道新人是个天才,但这不妨碍他不爽。 天才新人对办公室的人际关系并不上心,但只要出声他就能成为人群的中心。在赤夏面前很友善的同事,对天才新人不会一直挂着笑容,但和天才新人聊天的时候,同事的态度,怎么说呢…… 过去身边陪伴很多“友善”朋友的赤夏,稍稍感到,有些羡慕。 然后他就更不爽了。 针对天才新人时赤夏几乎不动脑,不管怎么说,有后台的他欺负个人,难道还要废很多力气吗? 赤夏偶尔也会想,如果他改变态度,他和天才新人的关系可能和现在不一样,但下一次再见到天才新人,他就会忘记心情平静时的念头。 再然后,赤夏那个和蔼的远房叔 叔,叛逃了,被抓了,名声扫地,家族里每一个人,都恐惧与这位原本是荣耀的远房叔叔扯上关系。 赤夏其实也……不,现在最重要的,是新的仪式科主任受邀就职。 这个新主任,是天才新人的直系导师。 赤夏和天才新人的地位颠倒了。 清理过数次的仪式科主任办公室,更换后的崭新办公桌和工作终端有了新主人。穿蓝色套裙,苗条的猫人,化了妆看不出年纪,坐在皮椅上,自玳瑁框眼镜后,打量不得不在礼拜六加班的赤夏。 “嗯哼,”她说,“你就是赤夏·瓦普斯?” 总所仪式科难道还有第二个瓦普斯狐人吗?赤夏感觉到了刁难,努力维持平淡的表情,回答:“我是赤夏·瓦普斯,主任。” 赫果低下头操作工作终端,同时道:“说一下你自己目前的工作吧。” “……”赤夏很难回答。 他目前没有工作。 因为和梳叶前主任这位叛徒的亲戚关系,最近没有任务分配给赤夏,就连去仪式房轮值的值班名单里,都取下了赤夏的名字。 赤夏陷入沉默,赫果推了一下眼镜,道:“不管你如今是什么情况,既然审判庭没有开除你,你也不打算离职,那心思还是要放在工作上,没有工作任务,可以说说你打算看哪些资料。还有,你入职交的那篇论文,全是水分,没一点干货。如果以后想要升职,是要有一篇能当门面的,明白吗?” 赤夏呐呐点头,赫果让他离开,喊另一个老资格的仪式科成员进来。 感觉自己如今是个靶子的赤夏趿拉着步子往外走,但他还没有走两步,突然感到脚下震动。 地震……? 可金锤子教会没有通知! 地震对于楼层结构的城市是一种大灾难,哪怕是小规模垮塌,也会造成极大的人员伤亡。特别是尖晶市靠近岩浆河,是地震比较频发的城市。生活在这里,赤夏从小接受地震避险教育,也特别害怕地震。 他直奔墙角,就要抱着脑袋缩成一团时,一只手大力将他拉起。 “不是地震,蠢货!”拉起他的赫果呵斥道,“看看周围!” 这位新主任不知何时已经撑开了一个偏斜力场,惊恐的赤夏进入偏斜力场保护范围,缓了缓才有余力观察四周。 就见地面依然在微微震动,不祥的绿色攀爬靠近。 藤蔓,邪恶的藤蔓,不知怎么入侵了这个密闭的空间,先是如蛇群一般,在墙角爬动,然后发现了他们,纠缠成一团,向他们滚来。 赤夏不寒而栗,明明植物不长眼睛,但他能感到藤蔓球里有视线在打量他们,不然为何花苞对着他们长出? 只是瞬息,嫩黄色的花苞就绽开,空气中弥漫开古怪的气味。 偏斜力场适合应对远程攻击,却不能隔开气体。赫果去办公桌的抽屉里翻找,拉开第一个抽屉就找到了防毒面具。 “当年还在分所工作时,记得应急装备会 放在这个位置,幸好他们这些年没改过……”退出一线有些年的赫果感慨一声,赶紧戴上,转头一看,发现那个年轻的瓦普斯狐人竟然呆愣在那,瞪着眼睛,和藤蔓球对峙。 赫果:“……” 林说过这家伙傻乎乎,但竟然真的这么傻乎乎啊。 她牙疼地丢过去一个防毒面具,将人砸醒,同时单手抡起自己装仪式材料和墨水的手提箱,哐当砸向藤蔓球。 赫果另一只手捏碎了一支试管,手提箱砸下时,和玻璃碎片一起在赫果手心流淌的圣化酒精,直接消失。 而手提箱表面,一个仪式阵闪烁了一下,被其砸中的藤蔓球猛地着火,燃烧起来。 它好像能感觉到疼痛,在火中连连退后,像是动物一样,在地上翻滚挣扎。 “愣着干什么!”赫果对手忙脚乱戴防毒面具的赤夏喝道,“带我去大封锁仪式房!” 赤夏闷声闷气在防毒面具后面道:“大封锁仪式?” “敌人的攻击若突然出现在总所内部,我们仪式科最紧要的任务,就是启动大封锁仪式,将总所和下方的城市隔开,避免敌人从总所进入城市——你不会连这个重要知识点都没背吧?你在学校的老师是谁?!” 刚毕业也就半年的赤夏顿时背挺直,要面子的他到底没回答自己老师的名字,也不敢解释自己并非审判官学校毕业,只跟着赫果往外走,进入他熟悉的外间办公室,嗫嚅问:“但是,这不是要确定,敌人的攻击是突然出现在内部……” “以总所这几天的封锁警戒,敌人无论是从上面来还是从下面来,我们仪式科不可能是承受第一波攻击的部门,也不可能没收到任何消息……错判不过是用掉了早就准备好的仪式阵和材料而已,怕什么。” 没想到,这种紧急情况下,也要往愚蠢的年轻人脑子里塞知识,赫果先本能讲解,接着反应过来,如今她直接下令就好。 但能听她命令的只有赤夏,因为他们来到外间一看,二十几个仪式师全昏睡了过去,还遭遇了藤蔓的捆绑,难以很快救出。 “……太懈怠了!”赫果大声道,“没有一个能反应过来戴上防毒面具吗!” 谁知道在总所也会遭遇攻击啊,赤夏想要反驳又不敢说,接着发现赫果在瞪他。 “哦,哦!”赤夏想起了自己的任务,“大封锁仪式房在这边!” 他连忙带路,大封锁仪式房就在仪式科办公室隔壁的隔壁,毕竟这是紧急情况下的非常措施,总不能将仪式房设置在一个要花很多时间才能抵达的地方。 赤夏觉得赫果主任的反应已经很快了,却有人比他们更快。 “怎么会……!叔叔?!” 出现在大封锁仪式房前的,竟然是理论上被关押在五区监狱里的梳叶·阿扎瑞。 老狐人全身不着片缕,下半融入了纠缠在一起的数根粗大藤蔓。不知什么种类的树枝从他微秃的头顶长出,上面挂满碧绿树叶,很茂盛的一簇簇。 这 些树叶, 在老狐人移动时相互碰撞, 发出轻微的,犹如潮水声的哗啦哗啦。 听到这个声音,赫果和赤夏的头都昏沉起来,但下一秒赫果将舌尖咬出血,勉强清醒,含糊道:“他被污染了!” 是的,梳叶前主任的模样,很明显是受邪恶魔力污染,正在转变为魔物。 但他是怎么从五区跑来二区,还没有沿路被总所上千位审判官追杀砍死的?赤夏不能理解啊! 面向仪式房大门的梳叶向他们转过头,这个时候,他们才看到,梳叶的眼睛里,只剩下了眼白。 又或者说,是一对焕发莹白光辉的球体……? 看到这对球体,无法对抗的昏沉感更沉重了,仿佛有厚重的被褥强行将他们压在下方,挤压可呼吸的空气,要他们睡过去。 赤夏已经在往后倒。 赫果扶着墙,努力睁着眼睛,看到梳叶向她胸口崭新的证件伸出手。 ……他打不开仪式房的门,所以要用我的权限去打开。赫果意识到这点,心说可恶。 如果是这样,她不是自己跑来,送权限到他手上了吗! 这老东西要打开大封锁仪式房,一定是想破坏里面布置好的仪式阵,不让总所进入与外界隔开的状态。这是一次面向全尖晶市的袭击,可恶,谁能—— 赫果忍不住开始祈求时,已经要触及赫果胸前证件的干枯手指,陡然被明黄火焰包裹。 她犹如戴着紧箍的脑袋一松,整个人重新清醒几分。 急促脚步声传来,赫果转头看去,出现在楼梯口的,是她刚分别没几个小时,就满身血迹的学生。!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三十九章 林脱下来的白衬衫也在燃烧,鲜血画出仪式阵于火光中卷曲焦黑。在那滚烫火焰要烧到林自己时,气喘吁吁的黑发仪式师丢掉仅剩下的巴掌大布料,从腰间拔出手槍,双手握住瞄准。 “砰!砰!砰!砰!砰!砰!砰!” 林直接打空了一个弹匣,如果可以,他都想在子弹上附个破邪斩。 排斥圣光骑士,理解圣光骑士,成为圣光骑士。 可惜,他没有破邪斩。 紧急画在白衬衫上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圣火点燃。同样是指向光明之龙的仪式,和光从暗生仪式不一样,圣火点燃仪式点亮的火光,没有那股要将邪恶污秽烧光的意志,常见用处是驱散黑暗,稍稍压制出现在光照下的邪恶生命。 林之所以用这个仪式,只是因为这个仪式不需要仪式材料。 哪怕你一无所有,呼唤光明时,光明也会降临。 林知道是他不够警惕,就和刚才沿路所见睡过去的一些审判官那样,他犯了和他们相同的错误,以为在总所警戒的状态下,邪.教徒就算来袭击,他们也会有反应时间。 所以,昨天晚餐去找灵飞歌小队时,他没带最常用的那本密书和手提箱,只有一个巴掌大的备用笔记本,和旧镜子一起塞在裤口袋,勉强能当密书用。 在电车撞上墙的前一秒,他直接从车窗跳出,但电车爆炸的冲击波,轰得半空中的他撞上街道另一侧的墙。然后建筑窗户玻璃震碎掉下,在他身上划出好些伤口。 ……最近为什么会这么倒霉啊?他是邪神但他又没做坏事,到底是谁在诅咒他? 林脑子里震得嗡嗡嗡嗡,心里也骂骂咧咧,眼见自己靠着墙壁一时无力起身,他干脆翻过身,跪在地上,脱下衣服,用自己还没干涸的鲜血,先画个减缩后的仪式阵。 必须选无需仪式材料的仪式,然后是选仪式阵简单的仪式,最后是…… 看到铁轨变成树根刷刷挥动,林选择了圣火点燃。 此刻—— 同样记得仪式科的任务是开启大封锁仪式,幸好车祸地点距离二区已经不远,直接飞奔来的林爬上楼梯,就看到梳叶向赫果伸出手。 林出声呼唤圣火。 尽管这是杀伤力不大,仅拥有净化之力的火焰,藤蔓和树枝依然十分畏惧地向后退却,梳叶想控制住它们躲避火光的本能,结果是用头和胸腹迎接了林的七槍。 配给仪式师的子弹不是军方使用的普通子弹,而是炼金术师制作的附魔子弹,因此十分昂贵,伤害较圣火点燃也更加可观。 哪怕林的配槍是小口径自动手槍,依然打得梳叶胸腹和头上炸穿七个血洞,尤其是最后一颗子弹,平日准头一般的他如有神助,打中了梳叶右眼睑下方,直接掀飞一小块梳叶的颧骨,又撕下的半边耳朵。 但那理论上也应该受损的右眼珠却只是染上了血,其莹白的一面朝向林,在走廊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显出格外坚硬的质地。 梳叶看着林。 他没有再管在自己身上静静燃烧的净化圣火(), ⒕()_[((), 死死瞪着对他造成巨大伤害的黑发仪式师。 林和他隔着绷带对视,只感到左眼又痛了一下,此外没有受到任何攻击。 梳叶血淋淋的半张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 下一秒,从他身上七个血洞里流出的血,陡然如油一样,燃起赤色的火焰。 是赤色的火焰,而非与光明之龙相关的明黄火焰。 与其说是火焰,不如说是蒸腾魔力引发的光学现象,是的,就像数天前旱血雷副审判长插入盘根女妖胸口的那一剑,他的剑上就燃烧着赤色的魔力。 意识到什么的梳叶转过头,看向刚才被他忽略了的赫果。 苗条的猫人女士站在一张铺开的白布上,白布上用散发诅咒气息的黑色血液画了一个繁复的仪式阵,她左手持一把红宝石雕琢的短剑,用剑锋在右手手心画了一个十字,然后用这只流血的右手,死死抓住一枚猪的心脏。 猪的心脏,和人类的心脏,几乎没有差别。 这枚在防腐剂里至少泡了几个月的猪心,在赫果脚下仪式阵亮起的同时,跳动了一下,接着被赫果手掌流出的鲜血点燃。 同样的赤色魔力火焰点燃在梳叶身上,他哀嚎,大叫,却阻挡不了赤色魔力火焰,从他的伤口,钻入他的心脏。 他不能理解,他都没有听到赫果吟唱祷词。 直到整个人都被烧完前,他已经不剩多少的脑子,才终于辨识出赫果是谁。 “沉默之书”,赫果·拽根里,一个擅长省略全部祷词进行仪式的仪式师。因为战斗中进行仪式却能不发声,以致邪.教徒完全没注意到沉默的她是仪式师,所以得到了这个称号。 也只有她,才能指导出一个不仅缩减祷词,连仪式阵也一并缩减的学生。 看起来真年轻,和她学生一样,又有天分又年轻…… 消失前梳叶这么想,看了她一眼,又看了林一眼,才彻底化为灰烬。 抱头躲在一边的赤夏听到哀嚎停下,才从手臂后探出脑袋。 “死、死了吗?”他狐耳抖动,问。 “嗯……”林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打量那摊灰烬。 “感觉不太对啊。”手里猪心也化为灰烬飘散的赫果道,“这老东西最后的眼神,怎么像是说‘我还会回来的’?” “那两颗白石球您也能看出眼神来?”林嘴角抽搐问。 “感觉,感觉知道吧。”赫果道,想起正事,丢开红宝石短剑,扑向大封锁仪式房的门,拿起胸前证件就往识别器上刷。 林瞪大眼睛,本能先去接那把赫果自费,而非报销购得的红宝石短剑,并回忆起导师当初向他炫耀这把剑时,说过的价格。 几年的工资啊喂! 但他之前车祸扭了脚,此刻本能迈步去接,却忘了这点,右脚落地的一瞬间,林没忍住,倒抽 () 一口凉气。 在他差点摔跤的时候,一只手扶住他。 接住了红宝石短剑的林转头看,发现是满脸羞赧的赤夏。 林:“?” 这狐狸羞赧个什么劲? 林真想现在找面镜子,分析下赤夏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但打开了大封锁仪式房的赫果已经在喊他们,只能下令道:“扶我进去。” 赤夏:“哈?” 他只是因为林现在外形太凄惨才帮忙好不好。上半身连件衣服都没有,搞得他不好意思看他裸露的胸膛后背。 话说回来,这个人心口和背后画了什么?仪式阵? 赤夏红着脸,想仔细打量又不太敢看,只能看林脖子以上。 脖子以上,苍白的嘴唇,吐出冰冷的字。 “你不扶?” “……” 赤夏不敢说不,低下头,屈辱地当自己是一根人形拐杖。 他们走进大封锁仪式房,仪式房内暂时看不到植物入侵的迹象。画好后可能几十年都没用上的仪式阵依然清晰,就和林与赫果昨晚主持的寻找仪式一样,中心是一张黏在地上的总所地图。 地图已经微微发黄,上方压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玩具小屋。 以五芒星为主体的仪式阵,五个角上,各摆有一枚人造琥珀。第一个角上的琥珀里,是一只蚊子的标本,第二枚琥珀里,包裹着一朵栩栩如生的白色花朵。 第三枚琥珀里,有一根羽毛;第四枚琥珀里,是一枚鱼眼珠。 第五枚琥珀,凝固的人造树脂内,是一截还能见到红色断面的,人的脚趾。 从邪.教徒身上砍下的脚趾。 赫果从房间一角,提起一个准备在那的塑料桶,她打开桶盖往里瞧,摇晃了一下,确定里面的材料还能用。 “每礼拜都有人检查过的……”赤夏忍不住说,然后被赫果瞪了一眼。 林以奇异的眼神打量他,问:“你在学校里没学会不要和老师抬杠吗?” 什么?在学校还要学这个?但老师们都很友善啊? 赤夏一时不太明白,又听赫果喊道:“你们在门口守好,仪式过程中不要让敌人闯入。” “是。”林回答,然后赤夏慢了半拍,也颤抖答应。 说完,这年轻的狐人明显紧张起来,转过身瞪着房门。 林靠着墙站着,给手槍退出用完的弹匣,换上新子弹,同时问:“你的密书和材料箱呢?” 紧张的赤夏:“嗯?” 更加紧张的赤夏:“啊!” 他本来只是去上司办公室,怎么会带这么沉重的东西? “应该在办公室吧?”林无语道,“你刚才走出办公室怎么不想起拿?算了,去休息室,把我的箱子和密书拿来,还有,这是我的更衣柜钥匙,顺便帮我拿件衣服,好冷。” “……我一个人去?” “不然?走你的,动作快一点。” 被林一推,红发的狐人往前一跳,趔趄一下,不敢回头,满眼泪光地跑出去了。() ?宁世久的作品《邪神竟是我自己》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胶匠啊,如这般包裹我,隔绝这不洁,隔绝这邪恶……” 她高声咏唱着,林则将剩下的子弹也掏出,放在更趁手的位置。 赫果这几天绝不可能复习过这段祷词,但她被邀请为仪式科的新主任,也绝不会只是靠年轻时的战绩。 长达十分钟的咏唱,她没有一次停顿,没有一次说错,保持着忽高忽低的声调,直到说完最后一句。 “——若他杀死我,就将他关在这里,不得离开。若我杀死他,此地才有重启之日。 “要不然,就让我们在这逐渐凝固的世界里,化为不动的景观!” 五芒星五个角的五块人造琥珀,按照顺序闪烁了一下,仪式阵泛起蜜色的光,沿着线条有节奏地流淌。 仪式成功了,但无论是赫果,还是林,都没有放松。 开启这个仪式已经算简单的了,接下来才是艰难的部分——直到他们收到审判长要求停下的命令,大封锁仪式都不能结束。所以他们要在敌人的袭击下,守好这里。 脚步声哒哒哒靠近,林抬起槍口,哪怕看到出现的是赤夏,也没有放下。 跑回来的赤夏,一只手提他自己的箱子,一只手提着林的箱子,胳膊下夹着几件衣服,朝林惊恐喊道: “不好了!外面很不对劲!”! ()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四十章 “等等,停下,”林用槍口指他,“先说《尖晶市审判庭总所仪式房操作规范》的第一条是什么。” 总算注意到林动作的赤夏赶紧刹车,但两个大手提箱的惯性带得他差点摔倒。 他好容易站稳,重新抬头看林,心中那股委屈在面上已经难以掩饰了。 “什么什么规范啊!我辛辛苦苦帮你拿东西——” “你哪怕要我重复一遍,说没听清呢,”林打断道,“不过这么不专业的行为应该只有赤夏·瓦普斯干得出来,你确实是赤夏·瓦普斯吧?你的证给我看看。” 赤夏噎了一下,放下右手的箱子,拿起挂在胸前的证件。 炼金术制作的审判官证件,和主人肌肤相贴时,会和主人是一个体温,离开主人肌肤后又会立刻变得冰凉,这时候再用机器刷出证件信息,一个流程走下来,能判断佩戴证件的审判官是否是本人。 不过林这里也没有机器,只能用指腹触摸一下证件温度,确实是热的,又让赤夏松手,看有没有变凉。 “进来吧,”林将证件还给他,拿回自己的手提箱,将捆在手提箱外的密书拆下打开,抽出一页,又问,“外面怎么?” 赤夏其实有点不想说了。 但他好歹知道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又对外面的情况非常害怕,顿了顿后,急切道:“我们的办公室变得很奇怪!之前南雅他们不是没反应过来,吸入花粉睡着了吗?刚才我进去,发现他们全都起来了,但闭着眼睛,走来走去,慈泽还在那儿跳舞,丝冰绿站在办公桌上脱衣服!” “嗯,”自己是邪神,敌人的袭击直接出现在总所内部,林如今觉得赤夏说的这点东西没什么好惊讶的,“然后呢?你进去后他们有袭击你吗?” “那倒是没有……”赤夏想了想,慢慢道。 这家伙不会是在办公室门口犹豫太久,才用掉了这十分钟里的大半时间吧?不然总不可能是林的更衣柜前面犹豫,犹豫该挑哪件衣服花掉了时间。 林接着问:“你进入办公室后,他们是什么反应?” 赤夏意识到自己可能像个胆小鬼,小声道:“……没有反应。” “那就不用管了,他们也没有开始自相残杀,从办公桌上摔下来最多摔骨折,死是死不了的。”林稍显冷漠道,“作为仪式科唯三清醒的人,我们的任务是看守好大封锁仪式——话说,你从办公室出来后,有关上办公室的门吧?” 当时吓得够呛,进去拿到自己的材料箱,就闷头冲出的赤夏:“……” 关上门可以避免状态不对的同事们离开办公室遇袭,也能避免敌人进来后,一眼发现失去反抗能力的同事们。现在稍稍冷静下来,赤夏就能明白林问他关没关门的意思,但正因为如此,他简直没脸说出他的答案。 光是今天一天,他就办了多少蠢事了? “如果有时间,你能跑一趟,去关个门是比较好的,”林没有指责他什么,把抽出想用 掉的那一页又夹回密书, “但办公室不算外面, 外面哪里不对劲?” “景色变了,”赤夏再一次因为恐惧而颤抖,连毛茸茸的尾巴也夹在腿间,“我路过窗户,往外一瞥,外面的景色完全变了,看不到别的建筑,又出现了很多树,好可怕,到处都是树……” 哪怕再怎么理解这个世界的植物十分危险,林还是很难像赤夏这样,因为看到很多树,就害怕成这个样子。 如果我也这么敏感,那连名字都要改掉吧?林在心里开了个玩笑,虽然他的名字在这个世界不是双木林,只是一个他学通用语时,随便选的一个同音单词。 “好了,”林道,“脚腕痛得要死,你对我用个治愈仪式。” “啊?哦……”还沉浸在恐惧中的赤夏没动脑子照做,完全没想这种小仪式林为什么不自己用。 等他按照步骤,咏唱祷词,献上材料,蹲在仪式阵里,拿着红宝石在林的脚腕滚动,他的情绪终于冷静了许多,不再一个劲地想可怕好可怕,可以往后进行思索。 “接下来,怎么办?”赤夏问。 赫果还站在仪式阵里,念完最后一句祷词后,她双脚和仪式中央的玩具小屋一样浸入胶水中,现在就像凝固的雕像一动不动。 在仪式结束前,她确实动弹不得,也就是说看守大封锁仪式的战力,只有他和林两个人。 嗯,他是算在战力里的吧?赤夏如今有点不确定。 “做好自己的事,牺牲的话家属能拿到五千的抚恤金。嗯,如果死的是我的话,审判庭应该还会发起一场内部募捐,筹集我家那孩子的治疗费吧,至少有保障,”林道,“福利已经够好了,怕什么。” “我可不想死啊!”赤夏跳起来。 “现在这情况,是说不想死就能不死的吗?”林一边道一边活动了一下脚腕,发现治疗效果还不错,身上那些玻璃碎片划出来的伤口也愈合了,便拍拍赤夏的肩膀,“你看你也是能用仪式的。别担心了,除了梳叶前主任外,目前还没有别的敌人袭来,说明主战场不在这里,外面变化的环境也没入侵到建筑内,我们暂时是安全的,快点去隔壁给办公室关门。” 几番下来,已经习惯于听林命令的赤夏,连忙往外跑去办公室。 紧绷着身体,给群魔乱舞般办公室关上门时,他才感觉到林刚才那几句话有点不对。 什么叫“你也是能用仪式的”啊!他是尖晶市大学毕业的正规仪式师好吗! *** “好消息!仪式师们那边动作不慢,副审判长,大封锁仪式已经成功开启了!” “仪式科可能会遭遇攻击,往仪式科那边派的小队到了吗?” “不知道!所有法术通讯都失效了!也不可能给他们打电话!” “……真是的,要是电话线能无限拉长,这些小队随身带个可移动电话就方便了。” “说什么梦话呢,躲开!” 一声轰然,大块水泥钢筋砸落。 子弹,法术,刀光,交织在这片主战场上。() ⑾想看宁世久写的《邪神竟是我自己》第四十章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几个电梯和楼梯出入口传回报告!向外蔓延的梦境控制在了总所范围内!没有进入下方城市!” “好!接下来就是干死这玩意儿!” “哈哈,要是这么容易就好了。” 尖晶市审判庭总所,五区,也是邪.教徒监狱区。 抓捕后暂时不能火刑的邪.教徒都关押在这里,当然包括背叛审判庭,投向银月少女的梳叶·阿扎瑞。 五区的建筑和总所大部分建筑一样是双层,全不似林居住的薄荷油公寓那样逼仄。毕竟需要长期关押的邪.教徒本就不多,一般的小偷小摸、强盗杀人,送去的是市政厅监狱。 也就是说,会被关押在这里的,大部分都是职业者。 正因此,整个监狱的防御措施一层又一层,由此给下方带来的承重问题,还是用炼金术做了减重力才解决。 但现在,这个多层防御的坚固的监狱,整个倒塌了。 从某间净化室里生长出的高大树木,甚至顶得审判庭总所和一层地铁站间的那层厚厚楼板出现裂缝,若非大封锁仪式开的及时,这棵树会直接捅穿钢筋水泥,进到地铁隧道里也说不定。 有这样的力量,这棵树应该是实际存在于物质世界的。 可问题就在这里,无论审判官们是用火烧,用血浇,还是刀剑舞者上去砍个八十一刀,所有攻击都从这棵树身上穿了过去,好像它只是一抹幻影。 它的树枝和根系在废墟中攀爬蔓延,已经扩张到其他区域。随着它的扩张,各种各样的幻影出现在了总所,同时有大批审判官不明所以地睡着过去,剩下醒着的审判官们,却拿它没有半点方法。 “叫审判长来大概可以……” “审判长有别的任务。”旱血雷道。 这几天,是他和审判长,还有封印科主任,交替守着“海螺”,今天上午正好是审判长轮值。 总所遇袭很重要,但“海螺”更重要,旱血雷完全不想让这个重要的东西落进银月少女手里,不然以后所有人类都不能睡觉了。 睡着做梦就得蒙银月少女召唤,除了银月少女自己的信徒,其他人谁受得了? “叫封印师过来!让他们在五区再建一圈封锁!还有!梳叶那混蛋到底怎么变这样的?没有人能解释吗?!” “副审判长,我们这边有个猜测。” 又一次化为血河,却根本碰不到这棵幻影之树,称号为“沸血”的旱血雷看起来气得要蒸发了。 但从内务督察处处长能喊他回头这件事看,旱血雷的理智依然清晰。 “这是审问梳叶·阿扎瑞的内务督察官,临死前保护下来的审讯记录。其中内容包括梳叶十年前退休时,就已经投向银月少女,以及他确定背叛的那天,和素栌·本固见了一面。” 内务督察处处长翻开血迹斑斑的审问记录本,展示给旱 () 血雷看。 “那次见面里,素栌·本固对梳叶说,银月少女将垂青于他。这恐怕是有依据的一句话。 “很可能,当时银月少女就借素栌·本固的手,在梳叶体内植入了一枚种子。” 神明亲自出手,亲自隐藏,让审判庭没能检测出来。 但要找借口可以找借口,尖晶市审判庭高层因为太信赖与梳叶·阿扎瑞相处的过往,疏忽地返聘他,未能察觉他的腐化与堕落,也是事实。 旱血雷想到自己曾为梳叶说话,就忍不住喷着热气磨牙。 他继续听内务督察处的处长道: “这枚种子和梳叶一起潜伏了十年,直到梳叶接触到‘海螺’,还使用了‘海螺’的碎片,被‘海螺’的魔力污染。 “‘海螺’的魔力和银月少女专门留下的种子结合,如今梳叶转化为的这只魔物,不仅具备花之牧者的力量,还拥有梦的力量!” “梦的力量……”旱血雷皱眉。 随着九百多年前梦神受银月少女偷袭而死,祂的职业者和由祂力量衍生出的魔物,也跟着消失。记载也被抹去后,这个时代的审判官们,根本不知道梦的力量有什么特征。 目前看来,催眠和幻象是能确定的,但除此之外呢? 更重要的是,银月少女准备了十年,祂定然料想到梳叶·阿扎瑞的贪婪,会促使这老狐狸去运用“海螺”的力量,料想到梳叶会遭受污染。 那么,银月少女打算怎么利用梳叶转化为的幻影之树,取得“海螺”? 旱血雷光是想想就心惊肉跳。 “是审判长在看守‘海螺’,”他只能安慰自己,“审判长从来没失败过。” *** 一区,大会议厅旁边,隐蔽的小封印室。 灰翠看到一截树根犹如幻影,轻飘飘穿过墙壁,进入这个小房间,向诸多胶带缠住的,琥珀中的“海螺”爬去。 火红左轮砰地开槍,看似幻影的树根却被击中,扭动一下就变成了焦黑一块,然后纷扬碎裂,留下一地炭块。 但还有更多树根在窥视这个小封印室,灰翠能感觉到,它们虎视眈眈。 它们环绕着这里,不敢出现在灰翠眼前,但也不愿离开。 随着幻影树根数量越来越多,小小的封印室仿佛被拉入异域,奇异的,和现实不同的氛围,入侵了这里。 安静的房间里,响起除灰翠呼吸外的第一个声音。 “哗啦,哗啦,哗啦。” 是海浪声,灰翠判断,之前卷入“海螺”的梦时,他曾听过。 然后,第三个声音—— “妈的,这次又是哪……艹!是你!你说你冻住我家海干嘛!冷死我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四十一章 这悦耳但暴躁的声音出现时,灰翠手里两把槍都指了过去。 但灰翠并没有像是看到幻影树根那样直接开枪,而是冷静问:“‘息潮之歌’,摩西·古比?” 卷发垂到小腿,一缕缕是深蓝浅蓝相间的颜色,虽然此刻赤足站立着,但从发间伸出的深蓝耳鳍,和眼尾隐约可见的鳞片纹路,证明了来者是古比人鱼这个种族的一员。 那张雌雄莫辨的美丽脸庞,在灰翠见过的人里,也能称一个最字。不过灰翠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火红左轮在手中一转,扣下扳机,砰的一声,一根从墙角冒出头的幻影树根变了成焦炭。 这几天跟某邪神比,都算倒了大霉的摩西,拍了拍挂在他那件破烂白袍上的冰渣,没有被突然的槍声吓到,倒是寻着灰翠槍口方向,去看死的是什么东西时,略吃了一惊。 “什么丑玩意儿!”他道,“你们审判庭现在随便什么东西都能攻打了吗?” “你认识我。”灰翠没有回答,反而指出。 吹螺者的使徒,“息潮之歌”摩西·古比,在吹螺者死后就不知所踪,大部分知道这段隐秘历史的人都认为他死了,虽然并没有发现他的尸体。 现在他出现在“海螺”旁边,还因为灰翠在“海螺”梦中所做的事指责他,但灰翠确定当时梦里投向他的视线,没有哪个属于这位古比人鱼……难道,是那只看不清形貌的银色眼睛魔物? “这个想法太失礼了,打住,我可攀不起。”摩西道。 板着脸的灰翠:“……?”读心术? “不,只是你挺好解读的。再说要是我,我可不会送你出去,”摩西打量他,眼神充满嫌弃,“那个战争疯子的味道,呵呵。” 已经从数不清邪.教徒那里听过各种关于矛盾双生的蔑称,灰翠倒不至于为这个生气——反正这些邪.教徒的下场只有一个死字。 他还在思索那只银色眼睛魔物,不知为何,从昨晚开始,他就对它非常在意。 听摩西·古比的语气,他和银色眼睛魔物似乎颇为熟稔……果然是梦领域的魔物吗?但好像存在着差别。 不过,只要它此刻没出现在现实中,就先不用管。 灰翠打住想要继续的思考,看到摩西观察周围,向他随口问:“你知道我的名字,是所罗门告诉你的吗?” 所罗门是大审判长的名字。 “我在禁忌书库,过每一位有记载的使徒的姓名和生平,”灰翠道,又接着问,“自吹螺者死后,你应该是一直呆在‘海螺’的梦里。已经过去了九百多年,你怎么知道大审判长还活着?” 因为昨晚和林提起过“那条龙的使徒”,而林没有反问过那条龙的使徒是谁。 但摩西可不会将他的推测证据说出来,只神秘微笑着。 “这九百多年里,”灰翠道,“你有离开过‘海螺’的梦。” “或许?”两次来到现实,全不受自身控制的摩西继 续神秘微笑。 “你昨晚也离开过?” 灰翠问。 “昨晚怎么了吗?” 摩西反问。 灰翠观察他,知道这方面他不可能用语言撬开对方的嘴了,干脆询问起另一个方面的疑惑。 “现在正在发生什么与梦境有关的事,你是知道的吧?” “可以猜到,那荡.妇动手就是很快,毕竟祂是如此急不可耐,欲求不满,”摩西轻笑道,“但你竟然选择问我?我以为矛盾双生的使徒看到邪神使徒,只有做杀死这个选择。” “敌人之间也有轻重快慢的区别,”灰翠冷冷回道,“你觉得你的威胁能比得上银月少女?” “好,这句话总算像矛盾双生的人了,我们就是敌人没错。”摩西的笑容扩大,心道真该让某个种子过来听听。 那年轻的,稚嫩的,尚未发芽的幼神啊,祂以为祂和审判庭之间有缓冲的余地呢。 “我是绝不会和审判庭的人合作的,”摩西宣布道,“但要搞的是那荡.妇的话,倒是可以提示你一下。” 思考了一下,他开始说明:“虽然在这里看不到全貌……你要先理解一件事,那就是,每个生命的梦都不是独立的,贝壳在珊瑚间连成一片,海水冲刷这一个也冲刷那一个,而我主的梦境,我主的梦境并不是例外,也只是其中之一。” 摩西指向封印室中央,凝固在琥珀中又缠绕胶带的“海螺”。 “银月少女,祂要的并不是这个破东西,祂要的是我主死前留下的那个梦,梦境的权柄在那个梦中,这个破东西只是最方便进入梦的渠道罢了。 “但也不是没有别的渠道进入梦,就像祂一直都能用碎片将自己投影进梦中,只是投影进的力量太少,影响不大,也难以篡夺梦的权柄。祂现在知道‘海螺’在这里,我主死前留下的梦,于物质界的坐标就在这里,那他只要让周围很多人陷入受祂影响,也受我主力量影响的梦境,通过相连的梦境,祂一定能找到我主的梦。” 受银月少女影响,也受梦神力量影响…… 灰翠立刻想到一个人,念出他的名字:“梳叶·阿扎瑞。” “嗯?”摩西之前没有获得过这方面的信息,“你说谁?” “请帮我看一下‘海螺’。”灰翠道。 “啊?我凭什么帮——” 摩西一句话没说完,就看到雪发的多弗尔鸟人从背后数十把枪械中,拿起一把狰狞粗大的狙击槍,转身,端好,魔力凝聚的子弹压入枪膛。 灰翠看向五区,他闭上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抵着狙击槍的瞄准镜。 粉红的眼眸,一瞬间变暗了一些。 “砰!” 火光乍现!灰翠直接在室内开槍。 以这把狙击槍的口径来说,封印室的墙应该会被轰出一个大洞,但这面槍口对准的墙毫发无损,从狙击槍里射出的子弹,仿佛直接消失了。 然而摩西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忍不住嘴角抽搐。 “ 真是战争疯子,”他低声咒骂,“使徒和神一脉相承。” *** 五区,倒塌的监狱。 赶来的封印师已经环绕着幻影之树布置了一圈封锁,但在新封锁生效前,幻影之树的根系与树枝已经蔓延到其他区域,这一圈封锁只是减缓了它的生长速度。 因为大封锁仪式的禁锢,它如今不能往上长,根系也无法突破地板,进入三层,只能沿着天花板伸展树枝。 这些树枝粗壮又分叉众多,挂满了嫩绿树叶所以显得沉甸甸的,末梢压得弯了下来。 尝试靠近幻影之树的审判官甚至能感觉到,柔软的枝条和树叶拂过他们头顶,对于和植物战斗过许多次的他们来说,这种感觉实在叫人背后发寒。 更让他们发寒的是,当树冠完全遮住天花板,淡淡的银色光斑就开始闪烁在摇曳的树叶间。 银月少女,祂在注视。 大封锁仪式开启后,即便是强大如祂也无法进入了才是。此刻胶匠说不定也在注视这边,绝不可能让银月少女找到办法潜入。 正因此,祂的力量大概是在大封锁仪式开启前就进入了总所,哪怕大封锁仪式开启,这部分已经进入的力量也不会被排斥出去。 考虑到梳叶·阿扎瑞被抓已经两天多……祂不会借梳叶·阿扎瑞的定位,潜入了有一段时间了吧。 旱血雷抚平自己竖起的汗毛,转头又看到更多树木的幻影出现在树冠下。 简直像蓬勃生长的真菌森林一样…… 他又低下头看,不知何时起,遍布交织树根的地面上,波浪推来了浅浅一层水。 漂浮的冰屑随着水流转动,轻轻撞击旱血雷的右腿的义肢。 这些水和冰刚出现时,审判官们还以为是大封锁仪式没关好,莱伊河的河水倒灌进来了。但很快他们就意识到,这些水和冰来自某个梦,这个梦正在和现实中的审判庭总所重叠。 如果重叠的范围再大一点,总所会被完全淹没也说不定。 旱血雷咬牙,不得已下令: “后退,重新建立新的封锁圏。派有元素法师的小队找到水的源头在哪!让炼金术师立刻开始制造压缩储水设备!” 这个命令让这片主战场上的审判官战意稍显低迷,但每个人还是有条不紊地执行了自己的任务,后撤的同时还带走了同在监狱关押,没有死在监狱坍塌里的邪.教徒犯人。 就在这时候,一道黑光,确实是黑光,从一区方向疾射而来—— 肉眼跟不上,只有寥寥数人察觉般抬头。 这道黑光没入了幻影之树的树干。 幻影之树不断生长的动作一顿,这下周围审判官也注意到了变化。 一个审判官们曾听过的熟悉苍老声音,梳叶·阿扎瑞的声音,充满惊讶道:“怎么可能?!” 话音落,从黑光没入的树干开始,裂缝出现,迅速蔓延,只是短短几秒,木屑纷扬,树干坍塌出了一个大洞。 肉.体几乎与幻影之树融为一体, 先前就像素栌·本固用盘根女妖捏出自己分.身那样, 用藤蔓出现在仪式科的梳叶·阿扎瑞,本体其实在这个大洞里。 已经看不出人形的老狐人,捂住自己胸口,意识到是谁攻击了自己。 “审判长……” 你这么年轻,又是能活得和神一样久的使徒,凭什么阻止别人想活久一点! 梳叶·阿扎瑞的大脑,思想,人格,早被银月少女诱发的贪婪欲望,和梦神魔力带来的污染,毁得看不出曾经的模样。在幻影之树从他体内破出时,同名的人类就已死亡。 但这个新诞生的魔物,依然继承了梳叶·阿扎瑞的一部分执念,让它渴求地向上方银辉伸出手,希望得到拯救,希望活下去。 但它只感到力量迅速地被抽走。 幻影之树死去了,树干倒塌,树叶掉落,那庞大到不应该出现在现实中的树冠,这一刻就像是光术士制造的激光投影,在更光亮的地方直接变得无法辨识,只留下淡淡的轮廓。 这轮廓犹如肥皂泡泡,竭力坚持了一秒,直接爆炸。 气流吹向四面八方,树冠下方的森林影子,也跟着迅速变浅,变透明。闪烁在树叶间的银色光斑暗了下去,审判官们士气大振,旱血雷夸赞道:“不愧是审判长!” 又有新的好消息传来:“那些昏睡过去还梦游的审判官,开始苏醒了!” “因为幻影之树死去了吗……能醒来就好!”旱血雷立刻道,“快点叫醒他们!” 他一边放松了一点,一边又开始担心。 因为“海螺”太重要,轮班值守封印室时,消息是传不进去的。不知审判长怎么了解的这边情况,但从“海螺”上分心,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而且旱血雷还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低下头看,积水没有消失,已经淹到了他的小腿,在水面上流动的不只是冰屑,拳头大小的冰块也漂浮其中。 一轮巨大的,银白的,表面遍布暗斑的球体,倒映水面上,随水波起伏。 银月少女侵入总所的力量抛弃了梳叶·阿扎瑞,确保自己没有跟着一起被消灭。 所以祂还在这里,祂呼唤共鸣。 “嘶!” 仪式科,大封锁仪式房,林突然捂住阵痛的左眼。 而五区,对着水中月影悚然的旱血雷,看到水面突然涌起波澜,短短数秒,这波澜就扩大成数米高的浪墙。 一区的大封锁仪式房,林睁着的右眼,看到一道巨浪视墙壁如无物,穿透一切,向他扑来!!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四十二章 浪花打碎了月影,祂破裂成了一片片的波光。 这浪从五区而起,一路扫过四区,三区,一区,碎裂的祂也随之移动,看到了沿途那些审判官们或害怕或坚毅的脸。 如果可以,祂多想引诱他们跟随祂一起前进啊,但今天不行,祂降临进这个大封锁仪式中的力量不多,祂还有一个拦路虎要对付。 看,拦路虎出现了。 虽然只是一只鸽子。 *** “你杀掉了那个同时受银月少女和我主影响的丑玩意儿?”摩西看着灰翠慢慢收起狙击槍,评价道,“不愧是审判庭,真是一贯的强硬作风。但就算现在杀死那丑玩意儿,也已经来不及了。” “嗯,”灰翠回过头,低垂的眼眸明显在思考,“梳叶·阿扎瑞确认死亡,但银月少女的大部分力量跑掉了。” “果然,”摩西冷哼,“你还想让祂和一个肉身坐标同生共死不成?何况那树根一样的东西那么丑……祂抛弃了它吧,它已经帮祂找到‘海螺’在这里了,又不能突破你的防线,那还有什么用,死了更方便,祂肯定有别的办法。” “啧啧,”他对着灰翠咂舌,“年轻人,做了无用功啊。” 灰翠想了想,道:“嗯,谢谢你。” 摩西皱眉,“哈?” “谢谢你帮我看守‘海螺’,”灰翠道,“不然我是不能分心去看梳叶·阿扎瑞那边的。战场上情况不太好,很多人都受梳叶的影响睡着了,如果让银月少女借他们的梦找到‘海螺’,祂从他们的梦经过,他们醒来后也会变成疯子吧。” 说完,他对摩西露出一个浅浅笑容。 “能救下他们,全是因为你,真的非常谢谢。” 摩西:“……” 摩西:“妈的!战争疯子从哪里找出的你这个怪人!” 被矛盾双生的使徒开了一槍真伤,还能说好帅的邪神已经很怪了!结果你这个矛盾双生的使徒也一样怪! 摩西真是气得恨不得自己九百多年前就死了,但可惜的是,现实是他苟延残喘活到了今天。 他握住钢叉一跺地面——钢叉是灰翠请他帮忙看一下“海螺”时拿出来的——整个人比原本更暴躁几分,大声道:“你还有功夫说这个?可不要小瞧那荡.妇!当年我主和我以为逃过了祂的偷袭,没想到最后——祂来了!” 水浪带着打碎的月光来了。 浪峰在封印室冒头的那一刻,灰翠脸上的笑容已然收敛,他拿起那把之前没怎么用过的白色自动手槍,根本不见瞄准的动作,就砰地开槍。 透明散发寒意的子弹,没入拍下的巨浪。 巨浪本来是幻影,又或者说,是重叠在现实上的一个梦。在幻影之树倒下后,森林随之消失,原本能切实让人感到寒意的水浪,也变成了没有实体的东西。 但灰翠这一槍依然在他的能力下命中了,来自梦中的浪墙冻结在半空。 浮动其中的粼粼月光也凝固,灰翠以常人无法跟上的动作反手握住“巨灵喷嚏” ,向前开槍。 “轰!” 从霰弹槍槍口喷出几百枚小钢珠打在冰面上,每一颗都刚好击中一片凝固的月光。 冰面轰然而碎!被击中的光消失了,好像那是游在水中的泡泡一样。 摩西皱着眉,握住钢叉,用身体挡在冻结浪墙和“海螺”之间。灰翠则大步向前,白色自动手槍和“巨灵喷嚏”前后轰出第一槍。 第一重巨浪就在这同时到来,但就在要冻结的前一刻,这一道浪仿佛失去了引动的力量,连前扑的惯性都不能维持,自高点向四周溃散。 它变化的很快,可灰翠反应的同样快,笔直射出的透明子弹改变了轨迹,下坠射中。 第三重浪在这个时候扑上,带着更多破碎月光。 破碎的月光随之在水面和冰面之间跳跃,祂们很多都被霰弹槍打死,但随着折射,月光飞快增殖着,试图映到刷了白腻的墙面上去。 灰翠没有回头,他身后跟随的某把备用霰弹槍突然转动,如同被无形的手握住,朝墙开了一槍。 墙倒下了,还没跳上去的破碎月光只能遗憾死去。 而意识到什么的摩西已经直接将“海螺”塞进怀里,他撩起自己那破破烂烂的白袍裹住它,免得月光跳上来。 灰翠在子弹时间中瞥了他一眼。 面对银月少女时,这个古比人鱼是可以信任的,他判断。 新的浪峰已经涌上,继续在这个小空间和银月少女投下来的一份力量战斗不太适合,灰翠打算退到建筑外去。 这么做,首先要保证“海螺”位于一个不见光的地方。 灰翠试图让摩西明白他的意思。 但在作出沟通前,他看到蓝发美人鱼面上浮现惊愕的神色。 一个故作娇弱的女声在他们耳边轻笑。 某梦境重叠现实后,就一直在回响的浪潮声,这在笑声响起时,停歇了一瞬。 大海为何会涌现不停歇的浪潮? 是季风在吹,是地壳在运动,是某个苍白的天体,环绕星球转动,引动海水上涌又退潮。 所以,如果祂想,祂能做到,在某个瞬间,平息浪潮。 这个瞬间,随浪潮声出现的梦神使徒,整个人消失了。 他保护在怀中的“海螺”毫无遮掩地往下掉落,外界所有的光,都映在缠绕透明胶带的蜜色琥珀上。 月色光斑跳动于“海螺”可见网状纹路的外壳。 灰翠槍口已经指向祂,但即便是他,这一刻也不知道,该不该一槍将光斑和“海螺”一起打死。 就是这个瞬间,只需要这个瞬间。 所有跃动的破碎月光都消失了,祂已经成功进入。 浪潮声重新出现,蓝发美人鱼也再次出现,只是出现后脸色非常难看。 他消失的时间是那么短暂,回来后,他甚至能接住尚未砸到 地面的“海螺”。 但那有什么用?! “……你们审判庭的封印师, ”还是接住了“海螺”的摩西咽下无数脏话, 磨牙道,“为什么不用不透光的胶带呢?” 因为吹螺者虽然死了,祂残留的力量还具有活性,必须留下可供观察的窗口啊,灰翠回忆这九百多年订下的,数目众多“海螺”的管理条例,眉头拧起。 片刻,紧绷着脸的他凝重开口:“事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了。” “还有什么办法!”摩西瞪他。 “我们也进那个梦里,我去杀掉银月少女的这部分力量。”灰翠认真说。 “……”好符合矛盾双生风格的做法,摩西梗住了。 “你可以带我进去的吧?”灰翠一边往槍中填装子弹,一边问。 从他动作看出杀气腾腾的摩西:“……” 发现摩西没有回答的灰翠歪了歪头看他,以为摩西是被吓到,哪怕面如冰霜,依然努力放缓了神色,第一次问:“你可以带我进去的吧?” 摩西感觉他要是回答不能,灰翠填好子弹的槍口就要怼在他天灵盖上。 但他真的不能啊! 束缚在那片梦中大海里的梦神使徒,冷汗都快落下来了,但作为比眼前这个年轻人早生九百多年的老前辈,摩西姑且还能保持镇定,只道:“你等等。” 他转过头,将“海螺”举起到和视线平行的位置,想了想,又撕掉了上面皱巴巴的胶带。 然后他以一副尽在掌握中的姿态,命令道:“你先转过去。” 如果是其他审判官,这时候大概会觉得摩西这个邪神使徒不值得信任,他或许打算偷走“海螺”,但灰翠看了看摩西,就真的转过身去了。 作为老前辈,我真该好好毒打他一顿,让年轻人知道人间险恶啊。 摩西一边这么想,一边对琥珀光滑圆润的曲面,对曲面上倒映的那个扭曲的自己,做了个口型。 【林。】 他呼唤道。 用神名其实更保险,但之前两次交流,他其实不想和那个种子再接触,就没有问。 希望别人口中这个古怪的音,确实是祂的真名吧,摩西想。 下一刻,他看到琥珀上自己的倒影,变成了一个面貌模糊的年轻男性人类。 这个年轻的男性人类,有一双银色的眼睛。 *** 巨浪从大封锁仪式房拍过去。 那只是幻影,房间里所有物品依然滴水未沾。 但林变成了落汤鸡。 “林!”赤夏吓了一跳。 或者说吓了两跳,先为巨浪的出现吓了第一跳,发现巨浪什么也没伤害,什么也没打湿后松了一口气,转头发现林头发和衣服湿透,浑身都在往下滴水时,吓了第一跳。 “你这怎么回事啊!”赤夏急忙去拿毛毯——第一次回办公室去关门时,智商回到大脑的他想起要拿一些应急物品,比如食物、水、取暖的电热水袋和毛毯等等。 “没事,可能是诅咒。” 林用赫果和审判长也认可的理由敷衍道,拿毛毯裹住头发,接着打了个喷嚏。 “……”糟糕,不会要感冒吧? 这时候脚步声传来,林打起精神去看,发现来的是支援协助防守的三支战斗小队。 终于到了!就说怎么会只让一群仪式师来防守。看到他们急匆匆询问情况,别说赤夏,感觉自己状态不好的林也松了口气。 这十几个人里有个元素法师,她很热心地帮忙,将林衣服和头发中的水抽走。这些战斗审判官在大封锁仪式房内外布防,又劝说两个仪式师稍作休息,特别是林,他一直在打喷嚏。 几分钟后,林抱着热水袋,裹着干燥毛毯,坐在墙角。 赤夏想要照顾他,却根本不会照顾人,被林赶走,去看顾动弹不得的赫果。 就在这时,他听到有人在呼唤他。 白璃? 这个点还是上午,她应该在剧院排练,发生了什么紧急情况吗? 林真的很累,但还是要去回应她一下,免得唯一信徒莽死自己。 他通过仪式房里诸多镜面,跟着呼唤来到一面镜子前,接着吃惊地看到了摩西。 这美人鱼又从哪里冒出来了……等等,摩西背后是谁? ……审判长?!!!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四十三章 林:“!!!” 这一刻他甚至忘了自己在镜中瞳状态下可以直接和人心灵沟通,不敢说话,只举起手,默默向摩西比了一个中指。 摩西:“?” 过去既是梦神使徒,又是梦神祭司的美人鱼,思考了一下这个手势的神秘学意义,但无论是哪个意义,都和林现在的举动对不上号。 难道是审判庭如今实行的内部暗号吗?这可超出他的知识范围了。 总不可能是因为害怕后面那个矛盾双生的使徒?之前也没见他怕过啊。算了,装作没看见吧。 “神啊,”摩西垂眸,第一次摆出完美的,真挚的恭敬态度,手向上举起琥珀,身体却深深向林俯首,“我向您祈求,祈求您打开通往吹螺者遗梦的大门,祈求您让我们两人通过,让我们去杀死那想要染指您领域的恶徒。” 这句祈祷,他低声说了出来。 背对摩西的灰翠闻言,握着槍的手指微微一动。 ……吹螺者死去了这么久,竟然还能回应祈祷? 还是有摩西·古比本身的特殊在,死去的吹螺者才会降下回应?按理来说,身为一名使徒,即便神死去后侥幸苟活,他也应该无法再拥有长久的寿命,会和普通职业者一样,随年纪的增长逐渐衰老,最后死亡才对。 灰翠并不好奇摩西·古比是怎么活下来的,如果矛盾双生会死亡,人类必然到了危急存亡的时刻,在那之前,他恐怕会为守护尖晶市先一步战死。但他也不能真的什么也不做,便怀着监督的心态,竖起耳朵,仔细倾听,想要等到吹螺者对摩西·古比的回应。 但林的声音只在摩西的心灵中回响。 “我知道了。” 一个失去了大部分特征,只能模糊判断出“男性”和“年轻”的声音,说道: “你可以称呼我,‘镜中瞳’。” 听不到这声音的灰翠,眼神虚虚落在半毁封印室里,残留的大冰块上。 便在他疑惑自己为何没能感觉到任何力量的波动时,他突然看到,他映在凹凸不平冰面上的倒影,变化了姿态。 灰翠睁大一些眼睛。 他迅速意识到,不是倒影变化了姿态,而是他面对的冰面,不再是之前的冰面。 这块灰翠上次制造出的嶙峋小冰山正在融化,它浑身泛着猩红的光。 猩红的光来自穹顶,灰翠抬头望去,又一次看到那广阔的,望不见尽头的,让他无比惊愕的,浩渺的穹顶。 和上一次不一样了,上一次的穹顶覆盖着滚动的灰黑浓厚雾气,那似乎是一个屏障,阻挡了银月少女借碎片投下更强大的力量。 但现在,灰黑的浓厚雾气消失了,出现在穹顶上的,是红色。 深沉的猩红色,犹如干涸血迹般的锈红色,大块大块的铺陈。仿佛是哪个试图标新立异的画家,直接往画板上倾倒了整整一桶颜料,又技艺太差,无法均匀涂抹开颜料,在画板上留下厚一块浅 一块的斑驳图案。 这画是彻底毁了,气得画家干脆用笔刷胡乱挥舞,凌乱的线条组成比画家大脑更混沌的作品,只是稍稍注视一下,眩晕感就直击人的前庭神经,让人想要呕吐。 灰翠不至于呕吐。 但哪怕是他,也感到了几分不适。 就在灰翠想要忍耐不适,继续观察时,他听到了摩西·古比的惊呼。 “怎么会?!海水呢?!!” 对穹顶更关注的灰翠这才低下头,他发现他们的位置,并不在沙滩上,而是一处海床。 说是海床,也能看到珊瑚丛和蔫哒哒的海葵,以及遍布其中的大小贝壳。但海水,环绕保护这些无脊椎动物的温柔海水,退去了,将它们和搁浅的冰块留在原地,唯有腥咸的气味,泥泞的沙子,和低凹处的小小水洼,证明海水曾经存在。 “啊。” 林也皱眉,他现在在摩西的左眼里,陷入的摩西迷茫寻找海水时,他的视野跟着不断转动,比焦急的摩西先看到了远处的异象。 “那边。”他对摩西道。 摩西蓦然转身,看到了出现在这片诡异穹顶中的唯一天体。 圆月,银白的圆月,祂如此巨大,在周围猩红穹顶的对比下,又显得如此纯洁,悬挂于岛屿后,嵌着灰黑的山岩,充满恶意地俯瞰他们。 而海水,染上锈色的海水浮空而起,犹如鸟群一样飞翔,环绕着祂,仿佛一道飘动的美丽纱帛。 “不……” 摩西轻声说。 “不!” 他高呼道,拔腿向岛屿跑去。 进来时就握住了狙击槍的灰翠,也看到了起伏山岩后的庞然圆月,他已经抬起槍口,面对邪恶的本能,让他在看见的第一时间就扣下了扳机。 这一次他使用的,不是魔力塑造的子弹,而是灰翠本人亲自制作的实弹。 子弹制作——这是枪械大师从低级开始就掌握的一项基本技能。这枚实弹里填装了灰翠饱受祝福的血液,铭刻了源血之母的经文,弹头更是由圣化的红宝石雕琢成,附加矛盾双生的破坏之力,只求对银月少女的投影造成最大伤害。 即便此刻降临的是银月少女真身,灰翠能发动的最强攻击也就是如此了。矛盾双生的经文从狙击槍粗大的枪管上浮现,形成一道道光圈汇聚到槍口,变形的文字难以辨认,这里只有灰翠能清晰辨知。 ——破坏敌人才能守护自我。 而邪神是毋庸置疑的人类之敌。 “轰——!” 簇拥着银月,仿佛守卫的海水,完全无法抵挡这一击。 林过了数秒,才从残留于视网膜上的红色轨迹上,看到了这一槍。红光洞穿了披帛般飞舞的层层海水,以林所掌握的物理天文知识不能理解的形式,击中了那即便看起来再近,实际上也应该非常遥远的天体。 银白圆月的下中区域,陡然染上一片纯净的,与天空的猩红不同的鲜红。 在 这片鲜红的对比下,应该更显皎洁的月亮,颜色却变得十分暗沉,似乎受了伤。() ?本作者宁世久提醒您最全的《邪神竟是我自己》尽在[],域名[(() 意识到这一点的灰翠表情没有变化,动作利落地重新填装子弹,再次开槍。 打算进入梦境时他就做好了准备,此刻他的大衣下,满满一排都是这种针对银月少女的子弹。 但银月少女显然不可能就悬挂在那儿让他打。 林可以说是目瞪口呆地看到,皎洁的天体长出了一张嘴。 银月少女这个投影的模样,其实和林十五岁之前所见的月亮没有太大区别,又或者是林十五岁前建立的对月亮的认知,影响到了他此刻的所见? 但那张仿佛儿童用彩笔画上去的歪扭大嘴,长满了锯齿般牙齿的歪扭大嘴,在天体上张开时,过去林对月亮的所有印象,已经无法与祂重叠。 ……难道是打算这么低下头咬他们吗? 林甚至充满恐惧地想到。 银月少女没有这么做。 祂只是笑着,开始嘬饮向祂涌来的海水。 林愣了一下,旋即意识到银月少女这个举动具有他不理解的神秘学意义。 果然,随着祂的动作,三枪下去已经变得十分黯淡的月光,再一次亮起。同时,他通过已经跑到沙滩上的摩西,感觉到这个小小岛屿,和目所能及的,整片海水退去的海床,都开始震动。 凝固在岛屿上的岩石,风化后形成的土壤,还有铺满海岸的砂砾,都在这震动下,颤抖地掉落。 犹如剥离了一层污垢,林看到支撑这个小小岛屿的基础。 海螺。 一个长达数公里的海螺,和外面凝固在琥珀中的“海螺”一模一样。它有遍布网状纹路,长着王冠般棘突的乳黄外壳,和鲜艳的粉色内胆,它的螺口如鸟翼外展,边缘可见好几个缺口。 就是这样一个庞然如山的海螺,卧躺在大地上。 还站在海床上的灰翠看到了更多,他的鹰眼天赋不仅能透视,遥视,还能选择一个高点,从这个高点俯瞰。 他看到,这个梦境的边缘已经暴露出来,看起来无边无际的穹顶和海床,并不是真的无限延展,它有一个很不规则的形状。 要问这个不规则的形状由什么决定? 看啊,这幅巨大的,比整个尖晶市都要大的,散乱的骸骨;这幅早已死去,血肉腐烂,形成了高低不平海床的骸骨;这幅女性的骨骼,静静卧躺在这里。 珊瑚和海葵在祂的腐殖质上生长,贝壳游动在祂的肋骨和胫骨间,就连海水,几乎填满了整个梦境的咸涩海水,现在不还在源源不断地,从祂黑洞洞的眼眶边滑落? 形成小岛的海螺被这副骸骨捧在心脏的位置,虽然在肋骨之下,已经没有心脏在跳动。 银月少女和流泪的骸骨对视了一眼。 祂高高兴兴嘬饮了第二口。 岛屿和海床震动得 () 更剧烈,不,真正震动的,是支撑这个梦境的吹螺者骸骨。那些散落的骨头几乎要跳起来,但它们已经躺了太久,死了太久,只是这么轻轻一动,裂缝就出现在近乎朽坏的骨头上。() ☉宁世久的作品《邪神竟是我自己》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而吹螺者的骸骨,祂犹如还活着一样,猛地张开牙齿只剩一半的嘴巴,为这骨裂的剧痛惨叫起来。 音波震得整个梦境都在抖动,更多黑气从祂口中喷出,冲击力却只是让骨头裂开得更严重。 这样下去,吹螺者的骸骨将彻底毁坏,保存在这个梦境里的梦领域力量,也将被银月少女掌握。 所以那个矛盾双生的使徒再开几枪也无所谓,从祂进入这个梦境,逐步掌控这个梦境时,灰翠·多弗尔就不能一槍杀死祂了。 而只要祂没有瞬间死亡,祂就能源源不断抽取吹螺者残留的力量,每一秒都比之前更强,也越不可能被灰翠·多弗尔一槍杀死。 使徒是最接近神的人,他依然是人。 人和神的力量,差别大于蚂蚁和人。 成群的食肉蚁,可以杀死吃掉一个没有防护,没有火,孤立无援的人,但只有神才能杀死神。 哪怕祂只是银月少女力量所形成的投影,不算完整的神,但在这个梦境里,祂也是半个梦境之主! 现在一切都按照祂的想法进行。 直到一道柔和甜美的吟唱声响起。 蓝卷发的美人鱼,梦神的使徒,摩西·古比,跌坐在沙滩上,他闭上了眼睛,轻轻启唇。 没有歌词,只有音律的起伏;并不激昂,只是舒缓的哼声。但吹螺者骸骨的震动,就在这简单的旋律里,逐渐平息了下去。 九百多年了。 “息潮之歌”依然在为他死亡的主,唱着这首安抚的摇篮曲。! ()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四十四章【加更】 在摩西闭上眼睛的一瞬间,要不是林反应快,他可能会直接弹出这个接近崩溃的梦境。 进出太容易,也会容易出错呢,林为缓解紧张尝试吐槽,但这个紧张根本缓解不了。 因为他躲到审判长的左眼里来了。 林:“……” 对于目前的他来说,只要两个镜面能够相互照映,他就能在这两个镜面间跳跃,应该,大概。 这是昨晚尝试进入这个梦境时开发的新能力,当时,他从导师赫果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 进入导师的眼睛后,和过去很多次一样,他看到黑暗中无数块透着光的镜面闪过。在根本不知道有多少的镜子中,他要特别专注,才能通过海潮声找到位置,从眼睛跳进了梦境里冰块形成的镜面。 今天他也是这么做的,但这么做的不确定性太大了,有那么一会儿,他听不太清海潮声的方向,当时万一跳错镜子,那真是笑话闹大发。 就是在这种寻找过程中,他发现,比起在黑暗中寻找一面不确定的镜子,如果是现实里互相倒映的镜面,他想从一个进入另一个,好像容易很多。 比如现在,他先从摩西的眼睛跳进一块跟着沙滩震动的碎冰,又因为震动的碎冰实在无法给他带来安全感——虽然这个状态下连审判长都打不死他——他下意识再一跳。 呜哇!是审判长! 现在只是眼球上一道比牙签还细小的身影,林僵在那里。 他能感到整个镜面扩大了几l分,应该说,是看到他的审判长睁大了几l分眼睛。 “打扰了。”林立刻说,往狙击槍的瞄准镜上一跳,接着将自己折射到审判长身后的嶙峋冰山上。 在他身影出现在冰面上的同时,审判长身后数十把枪械里,一把突击步槍被无形的手举起,槍口调转,对准了林。 林差点就举起双手了,但举起双手在这个世界,不是投降的意思。 所以他最后只能保持静止的姿态,好彰显自己的无害。 审判长没有开槍,可能是从上次遭遇看出林很难对付,而他现在的注意力,要集中在银月少女身上,不能为一只魔物浪费太多。 发现圣血子弹在梦境里无法对银月少女的投影造成实质伤害后,灰翠就没有再开枪。攻击不能建树这一少见的情况,似乎让他陷入了思考。 被槍指着的林也陷入了思考,他眼珠上移,望着天空中如披帛一般飞翔流动的海水,衡量着某个可能。 局面很不好。 他们完全处于劣势。 摩西暂时安抚下了要暴起的吹螺者骸骨,但那不过是拖延一会儿时间。毕竟,即便吹螺者骸骨没有彻底碎裂,银月少女也能通过嘬饮海水,慢慢汲取梦神的力量。 林有心想做点什么,他可不是为做好人好事才跟着一起进来的。 摩西曾对他说过,“祂愿意选择你”。进来前他的祈祷,说的也是“让我们去杀死那想要染 指您领域的恶徒”。 这位梦神使徒作为吹螺者的遗产继承人, 给林的暗示很清楚了。 林也不打算让出, 他已经走在这条路上。既然神和神之间,总是一个吞并另一个,他总不能安于现状,继续当一块可口的点心。 他没想过做什么恶事,但他一定要变得更强,才能弄明白这个世界背后的秘密,和…… 他穿越的理由。 林下定了决心,重新跳跃回摩西附近的一块冰面。 蓝卷发美人鱼的吟唱没有停歇过,他全心全意,似乎无视了周围所有,但林知道,摩西能听到他的声音。 “摩西先生,”林问,“可否告诉我,当初吹螺者,是怎么死的?” 这个问题十分冒犯,按照摩西·古比暴躁的性格,他可能会停下唱歌,跳起来砸碎林所在的冰面,以后每次再见,都对林一顿冷嘲热讽。 但实际上,摩西在吟唱中保持了的沉默。 “我们遭遇银月少女的偷袭,”良久后,他终于在心中回答,“好不容易逃脱,在我以为安全了的时候,祂自杀了。” 林眨了下眼。 他很难形容听到这个答案的复杂心情,默然片刻后,只能道:“谢谢。” 说完,林向上眺望。 他打算跳跃到流动的海水,所形成的巨大镜面上去。 这么做,林会暴露在银月少女面前。 没有办法,这个时候,就是必须拼一把的时候。 林准备跳跃,灰翠也有了动作。 林顿住,远远看到灰翠退掉狙击槍里的圣血子弹,又向里面填装了一枚没见过的,有着黑色弹头和白色弹壳的新子弹。 这枚子弹是什么效果? 不管什么效果,眼下这个情况,哪怕是审判长,再攻击也没什么用了吧? 林疑惑,但决定先缓一缓,免得审判长没打中银月少女打中了他,又或者他影响到审判长的攻击。 他看到审判长端起狙击槍,不知为何,审判长这一次瞄准的过程,比之前长很多。 而且槍口瞄准的角度,和银月少女所在的位置,有着微妙的偏差。 就在林忍不住替审判长计算这个角度时,突然,仿佛静止在那的灰翠开槍了。 和射出圣血子弹的几l枪比,这一槍没有落下什么光的轨迹,枪管上也没有浮现什么矛盾双生的经文,似乎只是普通的一槍。 林甚至看不到子弹击中了什么,但他能看到,银月少女嘬饮的动作突然停下,而且,环绕祂的海水隐隐出现了散开的趋势。 这到底是……? 林更加疑惑。这时候,银月少女第一次开口。 没有像之前那样故作娇柔,而是平和的,祂的声音如月光传播。 “矛盾双生竟然连这样的能力都赋予了你,以有形之物攻击杀死无形之物,真厉害啊。 “连接力量的通道都能打碎,你怎么看到通道的?真是一双锋 利的眼睛(), ˇ()ˇ[(), 明明让人难以直视,但祂扬起笑容时,一种别样的魅力,将所有的目光都吸引到了祂身上。 并不是祂变美了,而是美变成了祂。 祂对灰翠道:“可以亲吻你吗?” 林嘴角一抽。 自上次见过阴云后的银辉,林就给自己设下了一系列关键词,免得又一次受引诱得失去理智。 所以这次他勉强能维系冷静,转开了目光不去看。 等他听到银月少女的话,又忍不住担忧地望向审判长。 “这种小把戏,”灰翠无动于衷,“对于‘爱’而言,是没有用的。” 哇,审判长这台词好帅。 等等,审判长说了什么来着? 林勉强维系的冷静在这一刻破功了,他下意识去回忆他和审判长不多但也不少的相处,想找出那个“爱”是谁? 这可是爆炸性的八卦!为什么完全没听说过! 一秒后,林才拉回跑远了的思绪,察觉到这正是他的机会。 银月少女汲取梦神力量的通道被审判长打断,祂和他之间显然要僵持一会儿。而漂浮半空中的海水,萦绕银月的水带,它所形成的巨大镜面,依然悬挂高处,几l乎能倒映出这个梦境中的一切。 要是错过这个机会,他不如从审判庭辞职,重新找份安稳工作。 林跳上那个起伏流动的镜面。 巨大的,面貌模糊的年轻男性人类,睁着一双清晰的银色眼睛,出现在水流中,自上方俯瞰依然在不断流泪的吹螺者骸骨。 他竭力无视身后银月陡然转来的目光,自己也变得和吹螺者骸骨一个样貌。 就像数日前,他变成了镜子里的白璃,然后封锁了白璃的恐惧那样—— 他伸手探向“自己”,寻找封存于骸骨中的,梦神残留的力量。! ()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四十五章 所以说,所谓梦神的力量,梦神掌控梦境的依仗,到底是什么呢? 从梳叶前主任那里知道“海螺”是梦神的尸骸后,林就思考过。 穿越前,他看过经典神话,也看过网文。他知道类似东西常用的称谓,什么神格,什么神职,什么权柄,又像是这个世界记载的,六柱神和邪神分别掌握了什么领域之类,反正都是些看不见也摸不着的无形概念。 这样的东西要怎么掌握?这样的东西要怎么获取? 他甚至不能理解,审判长到底是怎么打断银月少女和梦境的力量连接的?总不会是神也能杀给你看的直死魔眼吧? 林发现自己的视野无比狭隘。 他看似拥有了一些不平凡的力量,但他的视野,依然是不具有力量的普通人视野。 但是,真的是这样吗? 他真的没有看到过,触碰过,某些理应看不见也摸不着的无形之物吗? 白璃的恐惧,不过是一种情绪,当初他为何能从白璃的心灵中分离它,封存它,使得白璃至今无法感知自己的恐惧? 原来如此。 当你和镜子的自己对视,你看着自己的眼睛,你知道你无法对自己隐瞒你的心。 镜子即是通往心灵的道路,而心灵从来和梦境联系在一起。 “来吧,女士,”林对吹螺者的骸骨说,“向我敞开你的痛苦吧。” 梦的权柄就隐藏在吹螺者内心的痛苦中,祂在痛苦中选择了自杀,祂在痛苦中选择了睡去,祂在痛苦中选择了再也不醒来。 九百多年前,银月少女偷袭吹螺者,一番交战后,吹螺者逃走。 然而银月少女是欲望的掌控者,祂恐怕做了什么,降低了吹螺者的求生欲。 求生欲降低,并不代表神会去求死。 但吹螺者已经因内心的痛苦不堪重负,银月少女只是在祂的痛苦上添加了一根羽毛。 所以祂即便死去,也依旧在哭泣,祂的泪水,酿造了梦中这一片苦涩的海洋。 作为吹螺者自杀的推手,银月少女完全明白这片海洋来自何处,祂选择喝下这些泪水,承担吹螺者内心的痛苦,以此和梦神残留的力量建立连接。 但这个做法实在太迂回了不是吗? 林可以更直接。 在镜面里,他变成的“吹螺者骸骨”,探手摸向真正吹螺者骸骨的眼眶。 无数镜子展开,无数的吹螺者骸骨映入其中,每一个都在哭泣,或因为悲伤,或因为无助,或因为愤怒,或因为愧疚,又或者,因为绝望。 祂们覆盖珊瑚海葵的上下颌骨一开一合,对着林这个“自己”诉说: “我不想再看到这样的事!” “为什么我没能救下他们?” “你竟敢这么做!在噩梦中死去吧!” “大家很痛苦,我可以做点什么吗?”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我没有这个打算……到底为什么……” “污染?” “……” “……对不起。” “都是……” 骸骨上的珊瑚和海葵窣窣抖落, 朽坏的骨骼重新变得洁白坚硬, 富有生机的皮肉覆盖了骨骼,林触碰到的黑洞洞眼眶,已经变得柔软而温暖。 吹螺者有一双如同大海的碧蓝眼眸,这双眼眸此刻盈满了泪水。 当林拭去祂滚烫的泪,看起来就像一条银发褐肤人鱼的祂,用力抱住了林。 “都是,”祂哽咽道,“都是我的错。” “……”林什么也没说,只是同样拥住祂,支撑住祂的身体。 如此良久后,吹螺者终于有了新动作。 祂撑起身体,就像之前林触摸祂的眼眶那样,祂也伸手探向林的左眼。 就在这个时候,林灵感上的直觉提醒他,注意外界。 实际上,从镜中瞳出现在半空中的海水之镜里,到现在,于外界还不到一秒。 不到一秒,银月少女的投影已经迅速理解发生了什么。 “啊呀,”祂的笑容微微扩大,说,“这是哪里来的小可爱?” 话音落,受银月少女牵引,漂浮在半空中的海水,骤然向四面八方散落。 巨大的镜面碎裂了,镜中瞳也随之破碎,一场腥咸的急雨降落在这片梦境中。而银月依然高悬于天空,祂的光辉照得每一滴雨水都闪闪发亮! 亿万的月光,游动在亿万的雨滴中,祂们直接撞向亿万雨滴里,亿万小小的镜中瞳。 这是力量与力量的直接对撞,银月少女的投影不认为,镜面上这可怜的种子能胜过祂。 “没想到这个时代还会有新神诞生,瞧瞧这瘦弱可怜的模样,天呐,你不会还没有发芽吧?”祂高兴地道,对灰翠的性.欲已然化为对林的食欲,“怎么敢出现在我面前的?在你和我的力量是如此契合的情况下,难道是打算贡献自己,让我今天大丰收?真乖,真——” 银月少女的话愕然而顿。 袭向不知名新神的月光,只撕咬到什么都没有的空虚。 明明有着银色眼睛的新神就在那里,祂却打不到祂。 不仅没有打到祂,还让新神从祂这里学到了一些。 过去林从未尝试过让自己出现在多面镜子里,现在他有些新奇地打量周围。 亿万的镜中瞳和他是一样的动作,他第一次看清白璃描述的他,所谓“镜子里的银色眼睛”。 嗯,还是他,连衣着也和此刻还在大封锁仪式房角落里的他一模一样,只是摘下了蒙眼的绷带,苍白的脸上透出熬夜一周没睡好的疲惫。 唯有那双银色的眼睛,让林有几分陌生。 左眼因为阵痛的原因,暂时没有画上新的仪式阵,但右眼没有用掉的仪式阵也消失了,原因是什么? 林思考了一下,没得出结 论,就看到雨滴里游动的月光再一次向他扑来。 祂从他身上穿了过去,犹如穿过空气。 面对这个情况,林和银月少女一样惊讶。 早知道银月少女和审判长一样打不到他,他先前到底为什么权衡那么久? 哎,他应该直接跳脸对银月少女挑衅的啊! 现在好像也不迟,林内心蠢蠢欲动。 而且,借由月光照耀穿梭于雨滴,他摸清了他人无法攻击到自己的原因。 昨晚审判长打中的是冰形成的镜面,但镜中瞳可以来往于镜面,却不是依附于镜面,他暂时落脚的地方塌了,他本人并不会有事。 现在银月少女的投影照耀镜面,但月光只是在镜面上移动,折射,而镜中瞳不在镜面上,他在镜面后。 他实际所在的位置,是镜面后,那个林自己也未能摸清的黑暗里。 “维度不一样……” 林低喃,听到吹螺者应和他道,“是的,梦和心灵,与物质界互相联系,却不属于物质界。” 知道目前没有危险的林,重新看向祂。 银发褐肤的人鱼,耳边夹着金色的贝壳,胸前佩戴着眼熟的海螺,祂已经止住泪水的蔚蓝眼眸,也注视着林。 吹螺者似乎从痛苦与死亡中清醒了过来,虽然祂大概只是一抹残念。 祂用柔软的指腹,抚摸林此刻还在阵痛的左眼,道: “孩子,你想要我的痛苦,而我要告诉你,痛苦是梦永恒的主题。 “噩梦当然痛苦,做了美梦面对现实的落差更加痛苦。混乱不堪的梦里藏着白日被刺痛的角落,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也会在梦里哭泣。 “他们不愿面对的遗憾,不愿面对的失去,某日会在梦中与他们相遇,这让他们更加痛苦。 “你知道这些,依然要接受它吗?” “啊,当然,”林说,“毕竟梦终归是梦,人总要醒来的吧?” 吹螺者闻言笑起来,眼泪却再一次沿着祂的脸颊滑落。 “没错,是这样,”祂慢慢道,“对不起……我没办法醒来了。” “你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我的事。”林道。 吹螺者摇摇头,又摇摇头。祂再次抚摸了一下林的左眼,问:“还痛吗?” “痛当然痛,但现在还好。”林说。 吹螺者听完收敛了笑容,片刻端详后,祂的手指猛地插入林的左眼,插入微凉柔软的组织中,拿住其中某物,缓缓抽出。 视觉上林觉得应该很痛,但实际上,他产生了和献祭一样的麻痹感。 “原来是这样,”吹螺者将取出的“海螺”碎片展现于林面前,“你将痛苦养成了珍珠啊。” 后知后觉捂住左眼的林,瞪大眼睛。 这是一枚只比眼球小一点的,粉红的镜面海螺珠,它有浑圆的外表,里面一缕缕丝绒在光照里交织,其美丽的绸缎感,犹如极近距离拍摄出的虹膜照片。 林的左眼不再痛了。 吹螺者将这枚海螺珠放进林的手心,然后按着林的手握紧它。 “污染,你要特别注意,”祂叮嘱道,“不要变得和我一样。还有,摩西他……” 吹螺者没能说完。 当祂松手将这枚象征梦权柄的粉红海螺珠交给林,祂的血肉就开始迅速腐烂,掉落,飞快地露出了下面的骨骼。 这副骨骼也在几秒里朽坏,祂的上下颌骨最后开合了一下,未能发出任何声音,就断裂了。 外界,梦境中。 咸涩的滔天大雨轰然落下,浪峰波谷填充满干涸的海床。而在摩西歌声里,勉强保持着完整的吹螺者骸骨,于雨滴的亿万次敲打下,出现一道道细小的裂缝。 但吹螺者骸骨这次没有哭嚎,也没有再流出泪水,祂只余下一片死寂,任由裂缝扩大,在海浪冲刷下,碎裂成无数骨片。 银月少女意识到自己错过了剩下的梦神力量。 祂愤然要再抬起整片海洋。不折腾出这个新神,祂绝不会罢休。 就在这个时候,海床上随波逐流的大大小小贝壳里,透出了点点光芒。 那是珍珠的光! 当林接过梦的权柄,这些梦的贝壳里就诞生出了珍珠。 成千上万,数不清的珍珠,散发光芒。这光芒穿透了贝壳!也穿透了卷起泥沙的浑浊海水! 海洋开始发光。 发光的海洋将自己的荧蓝映入天空,逼退了混沌恶心的锈红。 而银月,也在这光辉中,变得格外黯淡!!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四十六章 一场神战,局势可以在瞬息间产生千万个变化。但银月少女的投影确实没想到,区区雨滴从半空落下的时间,祂竟然就失去了梦的权柄,并处在了劣势。 要知道,祂的对手只是一个种子啊。 种子是幼神,或者说,因为所有的神都能形容为大树,种子才被用来形容幼神。 幼神尚未萌发,祂还未掌握祂真正的力量,不能称为完全的神明。如果找到机会和弱点,连凡人都能将祂杀死。 实际上,在新历前,在那个诸神混战的古老岁月里,确实有那么两三个,懵懂中被凡人杀死的幼神。 幼神一死亡,污染就大面积爆发,甚至形成了魔潮,催生了不知多少魔物。 以为杀死幼神能获得什么宝物的人类,因此震惊后悔的模样,银月少女百看不厌。甚至有一个幼神的死亡,是祂参与其中,引诱了幼神身边的人类。 更别提后来六柱神搞出了无污染杀幼神的方法,只是当时已经是混战后期,没有幼神再出现了。 银月少女的投影觉得,祂轻视种子,也是有理有据的吧? 这不就是送上门的可口点心吗? 点心怎么能长嘴,先吃掉祂想要的梦之权柄呢? 杀了祂。 将梦的力量抢回来。 做出这种决定不需要思考,银月少女是完全顺从于自己欲望的邪神。 祂不再引动海水,只将月光投向海床。 雨还在下,今日的海洋没有往日的厚度,月光能轻而易举照到贝壳。 有些贝壳只是梦塑造的空壳,但有些贝壳里,藏着一个正在进行的梦。 这些藏有梦,孕育出珍珠的贝壳,来自同在大封锁仪式内,还没有被叫醒的审判官们。 银月少女的投影还掌握有一些梦的力量,只要祂想,祂可以将疯狂和无法满足的欲求埋入这些梦中,又或者将某些梦中的怪物变成梦魇,投射到现实的物质界中。 但那对于拿到梦之权柄的种子无用。 银月少女的投影不能用梦的力量和祂厮杀,祂要用完全属于祂的领域。 于是月光投向海床的泥沙间,只是须臾,一簇簇海藻摇曳长出。 它们向周围的贝壳伸出柔软的长叶,要将微微张开口的贝壳包裹,要将珍珠的光芒遮掩。 就在这时—— “砰!” 一枚圣血子弹出其不意射出。 银月少女的投影不是不想躲开,毕竟祂已经不能源源不断抽取梦神残留的力量,不能有恃无恐地填补自身,不害怕死亡了。但是,灰翠·多弗尔毫不犹豫,将每日次数有限的“必中”,附加给了这一槍。 命中的鲜红几乎将大半边银月染红,全靠祂力量支撑的一簇簇海藻顿时失去力量,萎靡地松开周围的贝壳。 银月看向矛盾双生的使徒。 雪白的多弗尔鸟人站在起伏的海面上。 拥有赐福的他可以水上行走,但无论是他去过的地下河,地下湖,又或者被神命名为海洋的大片难探索区域,都未出现过这样的巨浪。 浑身打湿的灰翠,此刻难得的狼狈。 他干脆抛掉了那件累赘的白色大衣,又脱掉了白西装外套,露出里面的白衬衫,和缠绕腰间,以及十字交叉,配挂在胸前背后的子弹带。 湿透的白衬衫被这配置衬托得杀气腾腾,一如灰翠此刻透过瞄准镜,凝望银月的、冰封般的粉眸。 就像没把种子当一回事那样,银月少女的投影原本也没把这个矛盾双生的使徒当一回事,虽然祂没搞懂他是怎么进来梦境的……啊,那个银色眼睛的种子搞的鬼,是不是? 真是没想到,能在这时候潜入,银色眼睛的种子此刻也在尖晶市审判庭总所吧。连祂的本体也被大封锁仪式拦在外面,这个种子总不能隔着大封锁动手脚。 不,不一定。 镜子也能象征前往异域的通道,银月少女的投影看得出来,至少在这个种子这里,镜子已经是通往心灵和梦境的通道。 这样一来,在神秘学上,可以将其视作一扇门。 祂说不定能穿过封锁,如果做的隐晦,胶匠那个老头子不一定能拦下祂。 真是个对付封锁和封印的绝妙之镜,银月少女的投影觉得自己更饿了。 好想吃掉,好想吃掉,好想吃掉—— 如果不能吃掉,至少要让本体知道,新诞生的梦境之主,拥有这样的力量! 银月少女的投影突然暗了下去,悬挂在淡红色穹顶上的银月完全消失了。 祂要保留最后一点梦神力量,带着情报返回本体。 灰翠就在这个时候开了第二枪。 这一次他甚至没附上“必中”,但圣血子弹依然准确命中! 只是在波澜中闪烁了一下的月光骤然染红,面临消亡,银月少女的投影最后发出不甘的怒喝: “凭什么只打我啊!那邪神种子更让你偏爱吗!” 说完,月光死在了海浪中。 和满海床枯萎的海藻一起。 “咦惹,好可怕的话。”林道。 他话音未落,一枚火红子弹就射向了他,镜中瞳刚出现在灰翠不远处的一道浪墙上,下一秒就随水花一起飞溅。 他又出现在另一道浪墙上,喊道:“等等——” “砰!” “你听我——” “砰!” “说话——” “砰!” “只回答我一个问题行不行?!” 来到一粒飞扬起的水沫上,变得非常小的林,大喊道。 灰翠终于停下了开槍。 林抓紧时间问道:“怎样祛除魔力中的污染?” “净化掉你就可以了。”灰翠漠然回答,刚才没开槍,是因为他在给火红左轮填装一枚新子弹。 黑色弹头,白色弹壳,能打中无 形之物的子弹。 林忐忑想,镜内镜外是两个世界,应该打不…… “砰!” 这回不敢赌命的林提前躲了。 话说他在芝麻大小的水沫上,审判长怎么看到他的啊?! 林发现自己可能还是低估了高级职业者,不,他是低估了一个使徒的能力。再次躲开的他选择了一个远处雨滴,只用心灵沟通的能力,向审判长努力释放善意,道: “不管怎么样,我成为梦境之主,比银月少女成为梦境之主,更好吧?” 他说完,迎接他的,是灰翠跟上他的槍口。 林从未见过审判长脸上出现这么冷峻的神色。 他对林道,当然,应该是说,他对镜中瞳道: “没有区别。” “砰!” 枪响,灰翠周边的环境骤然变化。 熟悉的黑暗后,他回到了只剩下个形状的封印室。 灰翠:“……” 好脾气的他,额角也没忍住跳出青筋,虽然对于一个不想死的邪神来说,丢他出去是理所当然。 尖晶市的审判长深呼吸,先检查了携带的槍支和子弹。 和上次一样,他依然是意识进入了梦境,所以之前抛开的大衣和西装外套,现在依然好好穿在他身上,他的衣物和头发也没有湿透。 但五发圣血子弹消失了,加上两枚绝破子弹。 由此看,梦境和现实的物质界,依然保持着重叠也不重叠的状态。 灰翠再环顾四周,发现摩西·古比没有和他一起出来。 果然,是他误判了,进去前摩西·古比用的祷词……前梦神的使徒,可能早就和新的梦神有勾搭。 灰翠又低头,他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海螺”。 包裹“海螺”的琥珀已经碎裂开,过去九百多年里,姑且在树脂中保持的比较完好的“海螺”,现在变成了灰白的尘埃,从琥珀的裂缝中流出。 当灰翠捡起琥珀,这些尘埃扬洒于空气中,像一场梦一样,凭空消融了。 “……” 注视那锈红穹顶时,灰翠没有眩晕,然而现在,灰翠感到眩晕了。 虽然尖晶市的很多审判官视他为万能,但即便是灰翠,其实也没法做到,杀死每个遇到的敌人。 但这个新出现的,银色眼睛的邪神,确实是从他手下逃走的,将影响整个世界,与人类存亡的一个敌人。 还逃走了两次。 从今日后,人们每次进入睡梦,都将遭遇来自邪神的致命威胁。 可以预见的污染扩散,魔物激增,还有一个个不该死去的人死去…… 那个时候,该怎么办? 以及林,新的梦神出现,他那受吹螺者诅咒的左眼,诅咒是会消散,还是会延续? “矛盾双生……” 在形同废墟的封印室里,灰翠闭上眼,低声祈祷。 让我能保护 所有我珍重的人吧。() ?本作者宁世久提醒您《邪神竟是我自己》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哪怕心中的忧虑如一团乱麻,他还是在脸上挂上严肃,但不会叫下属们感到害怕的平和表情,抬步向外走去。 *** 梦境中。 吹螺者骸骨在海水冲刷下,正在从碎片变成齑粉,连梦境中心,岛屿大小的海螺,也在海浪的拍打下裂开。 这个骸骨支撑的梦境,逐渐难以维持过去的形状,天空和大地都在塌陷,蒙昧的黑暗逐渐将一切笼罩。 珊瑚,海葵,枯萎的海藻,它们本来就是梦中的幻影,当黑暗靠近它们,它们就像个肥皂泡泡,炸开消失了。 珍珠从贝壳中滚出,于是贝壳也消失。 大大小小的珍珠在黑暗中滚动,它们的微光照亮这个小小角落。 林出现在摩西旁边的一枚珍珠表面,依然是镜中瞳的姿态,只是原本银色的左眼,现在变成了海螺珠的粉红。 摩西瞥他,道:“怎么不说好帅了?” 吹螺者骸骨彻底碎裂时,这条美人鱼就停下了歌唱。 在林靠近前,他一直保持着跌坐的姿势,双眼放空,根本不管林和灰翠还有银月少女的投影,在他附近打生打死。 林还以为他在神游,但从摩西这句阴阳怪气的打招呼看,这条美人鱼并不是真的没注意林那边的动静。 “摩西先生,”珍珠表面上的林感到无奈,“用完我后,就不用敬着我了,是吗?” “你拿到梦的力量了,我对你来说也没用了吧?”摩西挥挥手,确定林有没有受伤后,他就收回了打量目光,道,“走远点,何必在这里打扰将死之人。” 林沉默了片刻,才复述摩西的话。 “将死之人……吗?” “怎么?我不是?”摩西反问。 林没有就这个话题和他继续讨论,而是道:“我和吹螺者的最后交谈里,祂说到了你。” 摩西没有回头,林只听到他口中叹息地说出一个名字。 “玛莉帝斯……” 这是吹螺者的真名?林思索,接着道:“所以,摩西先生,你愿不愿意来当我的祭司?” 满脸回忆的摩西顿住,接着哈了一声。 他猛地跳起来,不爽地走到林所在的珍珠面前,作势要将珍珠连带上面小小的镜中瞳弹走。 当然,这美人鱼对神还是有少许尊敬的,他没有真的弹。 “喂,”蹲下的摩西道,“你已经拿到梦的力量,所以你应该看得出来。 “你看得出来,我不是真正的摩西·古比,而是主在祂这个梦里,创造出的摩西·古比吧?”! ()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四十七章 吹螺者死后,摩西·古比为什么能在吹螺者的遗梦里活九百多年? 当然是因为活了九百年的根本不是摩西·古比。 如今的摩西·古比,本质和刚才消散于黑暗中的珊瑚,海葵,枯萎的海藻,铺满沙滩的砂砾……他本质和这些梦中虚构的事物一样,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梦中的一个虚影,是吹螺者对真正摩西·古比的回忆。 他其实不该有现在这样清晰的思考能力,但他确实拥有。 为什么呢? “玛莉帝斯最后的这个梦做得太久了,”干脆在林旁边盘腿坐下,蓝卷发的美人鱼用手支着额头,放空的眼睛低垂,陷入回忆中,“原本的我,只是一日一日坐在礁石上,为祂唱歌而已。” 问题在于,吹螺者仅剩的这抹残念也知道,摩西·古比不是一个能长久呆在某个地方不动的人。 所以在祂潜意识的控制下,摩西会离开礁石去海中游泳,会无聊地用石头敲打贝壳,来一首节奏激烈的打击乐。他还会去观察海葵的交.配,盯着珊瑚虫繁殖,然后举起一个藏着梦的海螺,耳鳍与螺口相贴,偷听梦里在说什么。 听到不理解或者叫人激愤的地方,他还会骂脏话呢! 毕竟曾经的摩西·古比,就是这样一个人。 吹螺者在这个梦里赋予了摩西太多行动力,即便这片海洋没有看上去的那么辽阔,祂依然努力为摩西营造了并不单调的生活。只是一抹虚影的摩西享用着这些,直到有一天,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我不是已经死了吗?”摩西道,“当时我对自己这么说。” 摩西·古比已经死了,吹螺者不堪重负,被内心的痛苦压垮——当然也有银月少女下黑手的原因——选择自杀后,这位梦神的使徒,是梦神死亡的第一发现人。 他收敛了吹螺者留下的尸骸,也就是那只海螺,然后毅然决然追随吹螺者而去。 海螺后来是怎么被人发现,中间又是怎么引发一系列争斗,最后主体被审判庭得到封印,碎片落到银月少女手中,等等事情,摩西是不知道的。 当时,他只是想起,又或者说,他从因痛苦而沉眠,无法控制力量的吹螺者残念那里,得到“他”已死亡的记忆,整个幻影都清醒了过来。 摩西·古比死在吹螺者之后。 但吹螺者有残念留下,只是凡人的摩西·古比,死去就是死去了。 他的灵会在敲钟霜鸦净化的雪原中冻结,净化,消散,而刚死去的吹螺者没有能力截下他。 吹螺者的残念到底是怎么想的,才在这个梦中中创造了一个每天快快乐乐唱歌,快快乐乐对着贝壳骂街的摩西? 清醒过来的摩西,又要如何保持过去什么也不知道的快快乐乐呢? 他不是真正的摩西·古比,他所拥有的记忆,只是吹螺者对他的记忆,以及吹螺者希望他拥有的记忆。他的自我构建在虚无上,但他依然……他依然…… 他依然如此坚定的,信仰着祂。 这份信仰,无可动摇。 “所以你要这么一个不信仰你的祭司干什么?”摩西嘲道,“可不要妄想能改变我的信仰,说不定那是我作为梦中人物的基本设定呢。” 你是无法自己进行OOC的纸片人,除非作者脑抽是吧?林默默点头,他懂的。 林摆出条件:“我对信仰没什么需求。” 摩西:“哈,我说你怎么还是种子,说大话小心发育不良啊。” 林诚恳道:“你看,我连信仰有什么用都不知道。说实话,我需要的不是一个祭司,而是一个能教授我神明学的老师。” 这个老师要了解诸神间的密辛,能为林讲解新历之前的历史;他还需要有对抗审判庭的经验,可以指导林如何在审判官们眼前隐瞒自己;同时他至少得具备一点朴素的正义感,因为林和那些搞血腥献祭的邪神也不是一伙的。 看看这位满口神明绰号的九百岁老美人鱼,他简直能完美提供林需要的一切啊。 摩西确实感觉到了林在知识上的浅薄。 某种意义上,说林是个丈育神也不为过。 但摩西举起双手,在身前比了个叉。 “不不不,我已经连续工作九百多年了,”他道,“该让我休息了吧。” 这家伙是想效仿真正的自己,同样追随吹螺者而去啊,林理解了。 其实他愿意尊重摩西的想法,对于这条知道真相后,依然在梦中守护了吹螺者残念九百多年的美人鱼,林对他的佩服,可能比摩西对林的佩服还多写。 但林真的很需要这样一位神明学老师,他决定再努力一把。 “我学习速度很快的,”他调整表情,露出恳求眼神,道,“摩西先生,你其实也不用等多久,就可以休息了。” “……你在讲什么魔鬼笑话吗?”摩西嘴角抽搐。 林说完也感觉刚才那句话放穿越前,是个值得在网络上千转的地狱笑话,便闭上嘴。 过了一会儿,他重新找了个话题,道:“这么说的话,摩西先生,你现在到底算怎样的存在?” “梦中的幻象,”摩西道,“不然?” “梦中的幻象可以对我施展意识沟通术?”林反问,“之前举行寻找碎片的仪式,你来到外面,可是又用了法术,又干扰了仪式,幻象哪里能做到这个?” “那是因为主在这个遗梦里赋予了我太多……” 摩西话说到一半,突然卡住。 他陷入了深思。 “摩西先生,”林道,“拿到这枚海螺珠后,我确实看得出你的本质,和梦中的虚构之物更加相似,但你和那些珊瑚、海葵,也存在有区别。” 他往摩西的胸膛一指,道: “你拥有一个核心。” 摩西随林的动作低下头,惊愕端详自己。 “力量的核心?魔核?还是梦中的幻影,等等,我是梦魇? ()” ;?()?[()” 现在摩西十分震惊,“我他妈是梦魇???” 林先点点头,接着觉得什么不对,又摇摇头。 “再等等,”他道,“摩西先生,魔物该有的嗜血冷漠,以及对生命的仇视,你怎么一条也不沾啊。” 之前九百多年只呆在梦里不算。林进入梦中,摩西没有攻击他,但林不是人,也可以不算。可第一次来到现实,摩西看到审判长有些仇视,对赫果导师只有无视,和难以控制杀戮欲望的魔物,表现完全不一样。 “那当然是因为我不可能是魔物!”摩西大声道。 他和林对视。 “我不可能是魔物,对吧?”摩西忐忑问。 林微笑。 “你拥有魔核,虽然,在吹螺者力量已经快消散的现在,你的核也黯淡到几乎看不见,再过一会儿,就难以支撑你的存在了,”有了海螺珠后,可以看到更多东西的林说,“但你确实是有的。” 摩西一副遭了天打雷劈的表情。 林想了想,继续道:“有核,又不是魔物,莫非是圣灵?” 圣灵是和魔物相对的存在,由六柱神的力量衍化,具有魔力但非人的存在。 当然,现在的林知道,圣灵与魔物的关键区别在于,圣灵的魔力没有污染。 林亲眼见过光明之龙的光妖精,尖晶市地热发电站附近生活有很多。 审判官学校组织的地热发电站参观里,他甚至和这些手掌大小的圣灵接触过,很亲人,像小孩子,温柔但也调皮,力量上能吊打没有仪式阵的林一百个。 不要小瞧它们,当时老师大声强调。 这可是生活在五千摄氏度环境下的生命啊。 如果林没穿附魔防护服,人家光是碰他一下,就能把他烧成灰。 但光妖精确实不嗜血,不冷漠,不仇视生命,也不具有污染。 ——不具有污染。 林看着摩西。 摩西看着自己。 美人鱼面上的表情似哭似笑,以致他整张脸都扭曲了。 “这算什么?这算什么啊?!”摩西的声音逐渐高昂,最后变成低吼,“玛莉帝斯为污染痛苦这么久,结果却在死后找到了解决污染的方法?这算什么?!!” “算什么呢?”林也低语。 他看到摩西捂住脸,似乎不想让林看见他哭。 慢慢地,林露出一个笑容。 “算是……原来如此,我明白了,”他 () 注视着摩西道(), ;⒄()_[((), 你就是祂孕育出的珍珠啊。” 双目含泪的摩西闻言愣住。 骤起的愤恨缓缓从他身上退下,他抬起头,黑暗中发光的梦之珍珠们,落进他眼中。 摩西和林一时都没有再说话,直到摩西因为眼泪干涸的痛一怔,回过神来。 他好像恢复了平静,指责林道:“为了留下我,你说话也太好听了。” “不想听好听的话,你想听什么?”林朝他笑,“解决污染的方法就在我眼前啊,虽然你和我都搞不懂吹螺者最后做了什么,但摩西先生……” “嗯?” “别逼我跪下来求你。”林在珍珠的镜面里作势一躺,“你绝不能就这么走,除非你从我尸体上跨过去。” 摩西啧了一声,他想,即便他留下来当祭司,他和林的关系,恐怕也永远不会像正常的神与祭司那样。 “你渴望知道的东西,其实你以后自然而然会知晓,比如信仰的作用。”他道,突然想起问,“话说你有几个信徒?” “一个。”林回答。 以为今天不会再为别的事再震惊的摩西,“一个?!” 他和露出无辜微笑的林再次对视,脸色忽青忽白地陷入思考。 思考完,满面嫌弃的摩西站起道:“关于教你神明学知识的这件事,我同意了。” 必须同意啊! 摩西想,如果他不看顾一下,这新生的梦神,感觉要不了多久就会挂掉!! ()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四十八章 摩西关于“同意”的话一出口,那种力量从体内流失,整个人逐渐变得冰冷虚弱的感觉,就停下了。 但他并没有觉得自己重新暖和了起来,更没有新的力量重新撑起他的……咳,撑起他的魔核。 “殿下,”因为同意了入职,摩西对林又换回了敬称,但语气还是那副模样,“再来点呗?” 林歪了歪头。 如果这是在网络聊天室,他大概会回摩西一个问号。 摩西从那双异色的眼眸里看出了疑惑,于是跟着一起疑惑起来,“就是我的魔核,也可以叫职业者的魔力种子,它好像没有继续坏下去了,但还是破破烂烂的,你不帮我修补一下?” “原来魔核也叫魔力种子?”种子这个词无论在神秘学还是在神明学,似乎都有特别的含义啊,林意识到,说,“我不是不想帮你修补,但是,它要怎么修补?” “竟然要从这个地方教起吗?”摩西扶额。 他深呼吸一次,放下手,倒是摆正了态度,道:“用你的魔力——” “抱歉打断一下,摩西老师,”林举起手,“我没有魔力。” 此言一出,简直像是林穿越前在学校上课时,老师说收作业,林举起手说自己没带作业一样,摩西露出了“你看我信不信”的表情。 “怎么可能没有魔力,”这新上任的祭司道,“所有神明,无论是柱神还是邪神,都是强大的魔力辐射源,光是存在就能改变某个区域的魔力生态,衍化出各种不同的圣灵或魔物。你们呼吸就能掀起一场魔力的暴动,你说你没有魔力?” “哇哦。”十八岁的林露出悠然向往的神色。 但这种向往很快被凝重取代,如此强大的力量,听起来很难自控,再加上魔力具有污染这条规则,邪神的存在,几乎等同于的灾难。 审判长毫不犹豫对他开槍,不听他为自己辩解的话,是有理由的。 “但是,”林道,“我真的没有魔力。” 摩西还是不敢相信,“你用了很多次的镜面跳跃,应该是一种法术吧?你都用过法术了,还说你没有魔力!” 林很无奈,道:“我也很奇怪,但我在镜子里穿来穿去,只需要一个念头就可以了,确实没有产生任何东西从体内流失的感觉。 “即便是现在,我能看到你的魔核,那也只是看到你胸口下有什么在微微发光,要说像职业者那样感知什么魔力的波动……我是不是根本没长那个感觉器官啊?” “……感觉器官?”摩西的表情比林更茫然,“殿下,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你看得出我有基因病吧?”林道,他作为穿越者,身体构造可是和这个世界的兽人有很大差别,关于感知不到魔力这点,或许是什么兽人们有的器官,但他没长呢? “神长得奇怪一点有什么问题吗?”摩西一脸你见识少的表情,“我就说,你光是外貌就显得很奇怪,竟然直接混进了审判庭,原来是打着基因病的 幌子啊。” 哪里是幌子,我的基因确实和你们区别很大,林想。 而且外貌奇怪这种形容,摩西不会觉得他是那种生而不凡,所以长相与常人迥异的设定吧? 林觉得他应该生气,但这三年他遭遇的外貌歧视太多,摩西这种话已经不会让他有什么感觉。 毕竟摩西此刻,在为他忧虑着。 “怎么会没有魔力呢?这很不对啊,一定是有什么问题……是不是你在审判庭呆太久了,受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影响?” “审判庭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存在?”林无语道,接着一愣。 摩西看出他似乎在倾听什么,模糊的面容上唯一清晰的异色双眸缓缓眨动,然后对摩西道:“外面有人找我,我先回去了。” 摩西闻言洒脱地挥手,“你走吧,不用担心我。” 梦的权柄完整转移到林这里后,银月少女手中的“海螺”碎片也会失去效果,这片蕴藏梦之珍珠的黑暗,除了林,不会再有其他存在能够出入。 确实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林和摩西道完再见,再睁眼时,已经回到大封锁仪式房。 仪式房里十分混乱,他那些在办公室里梦游的同事们似乎被人喊醒了,终于能代替不知道干什么的赤夏,又开启了另外几个仪式房。 战时的审判庭总所,会开启的仪式,其实不止一个大封锁。审判庭作为六柱神都会眷顾的官方组织,竟然有敌人打到老家来,这个时候用仪式将敌人压制成灰,是审判官们对敌人勇气的尊重。 但这次敌人出现的确实是太猝不及防,总所仪式科,除了赫果、林和赤夏三人外,直接全军覆没。 而等这些仪式师醒来,战斗已经到了末期。 或者直说,打完了。 仪式师们:“……” 幸好新来的赫果主任反应快,林也靠谱,不然他们仪式科就要在战斗里毫无建树了。 至于赤夏?仪式师们祈祷他没有太拖后腿。 最后,醒过来的仪式师们,还是倔强地开启了一个全场地缓慢伤口治愈的仪式,和一个大范围净化的仪式,来表示他们做了事。 也有同事来关心林。 “林,”一个兔人女同事在林面前蹲下,担忧观察他,“你的脸好红啊,不会发烧了吧?” 刚刚回归的林茫然睁开眼,他没有画仪式阵的左眼,在纱布绷带的覆盖下,什么也看不见;有仪式阵的右眼虽然还能看清,但视线非常模糊。 泪水盈满了他的眼眶。 他的咽喉像是卡了一块石头一样发痛,只是咽下口水就叫林皱眉,喉管更是有股痒意,让他想要咳嗽。 林忍住了,同事现在就蹲在他前面,咳嗽不太好。 他想对同事说话,但开口后却没能发出声音,兔人女同事连忙将一杯热水递给他,林接过喝了一口,尝到了不明显的咸味。 这种情况,已经不需要林回答,他有没有发烧。 兔 人女同事起身去喊人, 马上, 就有两个男同事过来——有一个是一定要帮忙的赤夏——将林扶到休息室,让他靠躺在他惯用的那张床上。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血肉医生前来看了看,但病毒性感冒有专门针对的法术,着凉发烧却难以用法术解决,这位血肉医生测过体温后,只能先开几个药方,叫林服用。 打寒颤的林盖着被子,坐在床上喝药。 即便是他,一时也难以理解自己这番际遇。 不久之前,他还能从银月少女投影手中抢到梦的权柄,并在审判长的槍口下活蹦乱跳。 但现在,他发烧发得半死不活,咳嗽咳得感觉自己下一秒就会倒毙。 ……莫非,是黑太阳做了什么? 开玩笑的,不过林确实从之前那种胜利和收获带来的微微上头中清醒,知道自己本质依然是个羸弱的凡人。 会死的凡人。 当然,神也会死,但肯定不会因为发烧而死。 喝完药,林很快因为药的成分,和高烧带来的眩晕,陷入一种迷迷糊糊的状态。 他好像听到有人喊审判长来了,又听到说要停止大封锁仪式。然后他看到诸多奇怪又混沌的景象——天空上出现破洞,星光从破洞中倾泻而下;到处都是红色,到处都是尸体;他和审判长行走在一处宁静的街道上,面带笑容的交谈,槍声,子弹,血,握住但又松开的手。 这只手,轻轻触碰了一下林的额头。 林悚然睁开眼,发现自己是在做梦。 但手的主人,他的顶头上司,审判长,灰翠·多弗尔,确实就站在他面前,向他俯下身体。 那句“净化掉你就可以了”犹在耳边,看到审判长的一瞬间,林因发烧而迟钝的大脑,无法判断自己有没有露出什么异样的表情。 灰翠收回感知他额温的手,看着林,眉头紧锁。 “做噩梦了吗?”他问,“你刚刚在呻.吟。” “……大概?”清晰记得刚才那个梦的林,一边猜测自己是不是多次面对审判长的槍口,压力太大,一边用沙哑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是发烧太难受了。” “不要说话了,你点头摇头就可以,”灰翠道,端详着林,“林,我可以再看看你的左眼吗?” 左眼? 代表梦之权柄的粉红海螺珠,现在就在林左眼中,因为并没有消化这份力量,镜中瞳的左眼变成了粉色。 现实中林的左眼会跟着一起变色吗? 这个问题,过去的林不好判断,但如今有几次经验的他认为,应该不会。 他抬手,解开绷带,取下纱布。 一双深黑的眼眸,和过去一样完整,清澈,又因为发烧,显得格外水润。 右眼表面的仪式阵,那繁复的金线在微微发光。而尚未画上仪式阵的左眼,虽然含着泪水,却不像之前那样,时不时颤动。 “还痛吗?”灰翠问。 一边说,他的指尖一边轻轻点在林的眼尾,这小心翼翼的动作,好像比吹螺者还要温柔。 对待自己人,审判长真是没话说啊。 林这么想,摇了摇头,表示不痛了。 “真的吗?”灰翠道,他的眉头依然没有舒展,嘴角却上扬,绽开一个很浅的笑容。 林一时看愣住。 “太好了。”灰翠说。 “太好了,”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柔和得不可思议,眼睛弯起,对林道,“哪怕是这个糟糕情况下,也会有好事发生啊。” 林没有说话,只看着他,不知为何,更感眩晕。 床边小灯的光亮,在灰翠微微眯起眼中揉碎,让林想起不久前,他举起来观察的那枚粉红海螺珠。 光照映出的丝绒般火焰纹路,很美。 ……审判长的眼眸,比海螺珠,还要美丽一点。!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四十九章 缠绕在林左眼上的诅咒,到底随着吹螺者的彻底死亡,消散了。 虽然林的受凉发烧也让人担忧,但灰翠相信医疗部可以处理。 这个今天听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支撑灰翠在匆匆看过林后,继续工作到零点之后。 审判庭总所遭遇袭击,突然封锁,对整座城市的影响是方方面面的。比方说,本地特产尖晶石,之后会有一段时间价格走高,但实际出货不多,就是因为听闻消息的商人们会忧虑于尖晶市的安全,不敢前来,推迟提货。 又比如,从市政厅,到本市六个教会的主教堂,都发函或致电,向总所询问情况,身为尖晶市审判庭的招牌,他要亲自出面,和市议会还有主教们交涉说明。 当然,最重要的,是向上级汇报。 即便是灰翠,也想不到他数天前说的“尖晶市审判庭要在总部大厅挂十年”,这么快就一语成谶。 为了防止银月少女用碎片慢慢定位到“海螺”,审判庭封印“海螺”,数年后转移,重新封印“海螺”,过了数年又转移。这一套流程,已经在各地的执行了九百多年。 当然,不是没有情报意外泄露的时候,不是没有银月少女借畸变教派,差点触碰到“海螺”的时候,但那些危机最后还是解决了。 身为百年里,唯一一个得到神眷,擢升为使徒的人,灰翠虽然没有自傲的心,但也没想到,这场已经持续九百多年的接力赛,竟然会断在他这里。 雪发的多弗尔鸟人坐在办公桌后,放下钢笔,抬手按住眉心。 “你的状态比我想象的好一点。” 一个声音突然出现,说道。 竟然有人能悄无声息摸进灰翠的办公室!在尖晶市,这话讲出去,大家都会当吓人鬼故事听。但灰翠本人完全没吓到,甚至还松了口气,道:“大审判长。” 昨天早上联络时,说自己要来到的大审判长,赶来了。 “没有外人,你叫我名字也行的,”大审判长在灰翠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下,柔声道,“灰翠,和你说过很多次了吧,使徒之间没有地位的差别。” “但在审判庭里,我和您的工作职位是有地位差别的,”灰翠起身道,犹豫了一下,还是换了称呼,“所罗门先生。” “实在不行,喊老师也可以。”统领所有审判官的大审判长,所罗门·莱恩微笑道。 莱恩是一只“lion”。 可惜,这个梗只有林才懂,而他不在这里。 与所罗门·莱恩柔和的声音完全相反,这位光明之龙的使徒身材十分高大魁梧,哪怕在平均身高两米三的熊人面前也不逊色。那头金棕色的长发看起来又粗又硬,十分难打理,而它的主人确实也懒得打理它,任由长发向四面八方支着,最多用手将影响视线的额发往后理理,然后因为这个动作暴露了棕色西装难以遮掩的肱二头肌。 等所罗门放下手,他的头发又倔强地回到原位。一些明黄的光点从他 的发间,耳后,眼睛,乃至呼吸中,逸散出来,照得灰翠这间只开了一盏台灯的办公室,明亮得像是净化室一样。 温度也是,从他出现开始,不过几句话的功夫,通风开关边的温度计就迅速拔高了五度。 光是坐在那里就像一个大火炉,所罗门·莱恩在湿冷的地下城应该很受欢迎,但他那张脸—— 一个交叉的十字伤疤,一道从他右额颞偏斜向下,划过鼻梁,直到他下颌边缘才堪堪停下,另一道则从他右颊斜向上飞挑,撕了一大块肉下来,在所罗门脸上留下大片深红的痕迹。 这十字伤疤直接让金棕毛发的狮人凶悍程度上升到百分之一千,更别说那双炯炯有神的黄色眼睛,能叫所有与他对视的人先后退三步。 灰翠不至于倒退三步,他刚成为使徒时,是所罗门教导了他一段时间,使徒的抗性,让他很快免疫了所罗门先天后天一起形成的强大威慑,这种免疫至今有效。 但和所罗门确实算师徒关系的灰翠没有在这里改口,对他来说,目前仍是为审判庭工作的时间。 之前的事件报告,他已经提交了一份给总部。灰翠相信所罗门已经看过,却依然从头说起经过。 等他清晰地说完,所罗门也在心中对比完事件报告,这个狮人沉吟了片刻,第一句话是: “灰翠,你不要自责。()” ;▃()_[(()” 所罗门道,“你的所有决策都没有错,突然多出一个邪神,是所有人都未能预料的事。” “只是一个投影,和一个种子,两边都不能算完整的邪神,”灰翠视线垂下,回忆从冰面和水面看向他的银色眼睛,“如果——” 所罗门打断他,“我已经提醒过你,不要小瞧任何一位神明,即便进入新历后,邪神们很难真身神降,但投影也是神明,种子同样是神明。不要小瞧祂们,还需要我提醒第三次吗?” 灰翠皱着眉,没有说话。 “也不怪你,”所罗门更放缓了一些声音,继续道,“你家这毛病上到矛盾双生,下到你和其他信徒,都差不多。 “破坏敌人才能守护自我,才能守护珍爱之物,这让你们希望能用自己的力量保护所有。但六柱神联合在一起,也不过在黑暗中堪堪支撑起人类的存续,诞生于守护之心的破坏之力,并没有办法守护一切,矛盾双生和你们,都陷入了这永恒的矛盾中。 “心要放小一点,灰翠,你要记得我不让你进入总部工作的原因。不要想守护人类这么宏大的事情,现在的你,守护好这座你出生的城市,就足够了。 “你当机立断杀死梳叶·阿扎瑞,已经救下很多审判官和他们的家庭,幻影之树制造的大型重叠梦境也没有进入下面的尖晶市,不然两个邪神在梦境中交锋,难以想象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当时正是下夜班的人入睡的时间吧?银月的投影选择了逃跑,祂如果不逃, () 而用仅剩的梦神力量去搞事,啊哈……”() ?本作者宁世久提醒您《邪神竟是我自己》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但是,”灰翠道,“新的梦神……” “祂问你怎样祛除魔力中的污染,唉,”九百多岁的所罗门叹气,“当年摩西·古比也问过我类似的话。这个老朋友,竟然真的还活着啊。” 十几个小时前,才见过那个古比人鱼的灰翠抬头。 这是他无法在禁忌书库到的过往。 “不止他一个问过我这个问题,连邪神都有来问的,其中有个现在还活着,蕈之王,真菌森林的主人,为了减少制造的污染,祂如今是沉睡了吧?”所罗门陷入回忆,“但这要怎么回答?对神来说,对抗污染不是一个能传授的技能,哪怕是我们的六柱神,走出最初那一步,也是偶然。” 文明的幸存,系于这偶然上。 灰翠看了一眼办公室的门,哪怕他能看到这栋建筑里的每个人,他依然忍不住确认了一下,门是关紧的。 因为所罗门说的内容,从第一句开始,就不是普通人,乃至普通审判官能听的了。 “新的梦神,那个种子,”所罗门起身道,“站在个人立场上,我祝祂好运。” 他整理了一下起皱的西装,又道:“你通知尖晶市各层分所,深入市民,搜集近期所有梦境的内容,我会让‘地网’系统来支援,帮忙分析数据。还未长成的种子,力量能连接的范围最多一到两座城市,灰翠,祂就在尖晶市。” “甚至,”灰翠道,“大封锁仪式开启时,祂就在总所。” “还没失去冷静,很好,”所罗门笑了一下,但笑容让他那张脸显得尤其可怖,“等待那个种子再成长一些,潜入大封锁仪式,祂可能做到吧。但镜子和镜子之间的联系也是一种联系,这一次胶匠亲自关注,阻拦了银月,这个种子不至于在胶匠的眼睛下翻进来……没错,当时祂就在总所。” 灰翠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但所罗门看得出他的眼睛在冒火。 “很生气啊?”他摊开手,表情下一刻就严肃起来,“但在银月少女和这个种子的斗争里,我们得偏向这个种子。” “所以不能大张旗鼓地调查镜子里的异象,”灰翠道,“我明白,不能给银月少女了解这个新梦神的机会。” “你明白就好,”所罗门欣慰地点头,接着双眼瞪圆,长发如鬃毛舞动,气势毫无保留地放出,道,“那么,只剩下最重要那件事了。” “?”灰翠茫然。 还有什么重要的事? 所罗门走近了灰翠。 他大手按在办公桌上,那股八卦之意已经按捺不住,两眼发光地问:“你喜欢的人是哪个?我能去见一见吗?” *** “啊啾!” 林打了个喷嚏。 “竟然真的有神会受凉发烧……” 摩西依然不敢置信。 “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 () 怪的。”() ?本作者宁世久提醒您最全的《邪神竟是我自己》尽在[],域名[(() 是的,礼拜日的凌晨已经到来,正是检查作业的时间。 白璃这次没用更衣室的大镜子,而是在欢半香家的客房,用她从爱缪剧院外的垃圾堆里,捡回来的旧化妆镜。 小巧的圆镜,哪怕是白璃这样纤细的骨骼也能一手握住,虽然背面的雕刻纹路刮花了,但正面的镜子完好无损,连一丝刮痕都没有。 对于尚未发工资的白璃来说,这是她上班数日里,最满意的收获之一。 她将这面小圆镜支在小书桌上,使其角度能对准跪在地毯上的她,她身边是躺在婴儿床里的小玉,在母亲闭着眼紧张回答镜中瞳的提问时,这小女孩时不时发出啊啊声,打断问答。 但镜中瞳并没有生气。 我跟随的,是一位多么温柔的神明啊,白璃感动地想。 “够了,”完全没看书,全凭当年回忆,检查白璃学习进度的林道,“正确率还可以,可你回答的速度太慢了,组织的语言也很不流畅。如果是在写卷子,卷面分能扣到不及格。 “我算你通过,但你不能松懈,最好再复习几次,明白吗?” 白璃松了口气,回答:“主,我明白,我会努力的。” 知道白璃工作时要背剧本,接小玉回来后还要照顾孩子,林其实做了白璃这次成绩很糟糕的准备,没想到结果比他预料更好。 这句“我会努力的”不是空话,林点了点头,道:“明天会考核《邪恶职业的邪恶之处》,做好准备……还有什么要说的?” “主!”白璃立刻握紧拳头,抬起头道,“我真的不能杀死乐彩·西卡迪尔吗?” “这个名字,”摩西低声问,“是你说过的,那个银月少女信徒?” 林没有回答摩西,因为白璃正在看他。 他用了新掌握的一个小技巧,让白璃看不见同在镜面后的摩西,所以他如果回答摩西,在白璃眼里他的动作会很古怪。 林回想着乐彩·西卡迪尔的资料——中年男性鹿人,大型百货超市老板,也是爱缪剧院新剧组的投资人,铁榴市畸变教派伸进文艺圈,谋取利益,扩大影响的手——问:“他做了什么?” 白璃黑色的眼珠中跳动着怒火。 她道:“他在大张旗鼓追求我。”! ()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五十章 寒海导演排的这出新戏,名叫《勇士号上》。 故事背景是现代,十个旅客准备搭乘勇士号潜水船,顺着莱伊河而下,去往另一座城市,或是探亲,或是出差。他们将在勇士号上共度与世隔绝的两天一夜,但他们并不知道,在他们登上船时,骇人的黑暗也尾随而至。 毫无疑问,白璃扮演的女反派,就是黑暗之一。 白璃上一次看戏剧,还是在中等学校的时候。他们学校的戏剧社,在新年庆典上表演《大审判长怒喝魅惑魔》,当时她和同班同学挤挤挨挨坐在狭窄的礼堂里,因为人太多,通风系统又老旧,陷入了低氧带来的昏昏沉沉中,只记得男同学在用下流的语气,说这台戏剧在校外表演时,女主角只穿肉色紧身衣。 因为这回白璃也是和魅惑魔相似的女反派,她还以为自己也要穿类似的衣物,不过排练第一天,脸长身材也瘦长的寒海导演,只将厚厚剧本下发,让他们每个人席地坐在爱缪剧院破旧的舞台上,按顺序朗读自己的台词。 然后在朗读过程中,将每个人都骂得狗血淋头。 不过三小时的戏剧,朗读剧本朗读了一个白天。毫无疑问,白璃是被骂得最惨的那个,毕竟她没有任何语言训练基础。 这个势头,就连不会恐惧的白璃,都感觉寒海导演会辞退她。但说话极其难听的寒海导演,在这方面反而没说什么。 “猪猡的哼唧都比你的声音好听点,明天还是这样吐词不清你不如滚。” 她最多说了这么一句,相比其他批评,力度已经极轻。 白璃连檀鼻的拳打脚踢都能忍受,再说她的父母,她死去的丈夫,他们骂她的话,没有比寒海导演的话好听多少,所以这么一天下来,她竟然感觉还不错。 直到排练结束,她跟随人流一起从后门走出爱缪剧院,再一次看到疑似——在白璃这里是确凿——银月少女信徒的剧组投资人,乐彩·西卡迪尔。 儒雅的中年鹿人捧着一束花朵,对白璃微笑。 同时,似乎有高大的幻影出现在乐彩·西卡迪尔身后,这个幻影有黝黑的皮肤,浮肿的四肢,和咧开嘴角时露出的泛黄利齿。 白璃并不恐惧这个幻影。 只是她垂在裙边的手下意识想去抓握什么,最好是一把细长的放血刀。 白璃能感觉到,身边那些刚认识的演员同事,看她的眼神已经改变。 真是奇怪啊,她竟然能分清这么多人的不同眼神。 也有人在盯乐彩·西卡迪尔怀中那束花朵,那是一束炼金鲜花。 虽然将活生生的植物视为邪恶,但追求美是人的天性。所以有钱人会用绢花来装饰自家那虚假的花园,更有钱的人则用能以假乱真的炼金花朵。 金锤子手下的炼金术师,可以说维持住了每座城市的运转,上到精工材料,下到厕纸,全靠大型炼金工厂生产。没有他们,林这三年的穿越生活将黑暗一百倍。而两年多前,林考虑怎么赚钱时 ,最想要去的专业,其实不是仪式师,而是炼金术师。 如果林是炼金术师,工作半年他大概就能赚回蓝磷灰的医疗费。但炼金术师只由金锤子教会培养,每学期学费一万,不包括书本和材料费。 有钱人才能就职。 有钱人才能购买单支价格五十的炼金花朵。 这种炼金花朵,花瓣和树叶给人的触感柔嫩得像真的一样,它甚至会枯萎,并能在枯萎后也保持一种凋谢的美丽,本质是一款普通市民没资格购买的艺术奢侈品。 而乐彩·西卡迪尔怀中的花束,有九朵这样的炼金花朵。 白璃如果愿意接受这束花,以及附带的晚餐邀请,哪怕她第二天转手将花卖出去,接下来一年的生活费也已经有了。 但白璃选择拒绝。 这似乎不是一个好选择,不过她如果接受邀请,结果恐怕也一样。 总而言之,等白璃第二天来参加排练,原本笑着和白璃说话,甚至愿意指导她发音的同事们,都摆出了她熟悉的,从她上初等学校到她上中等学校,周围人一直没有改变过的,惯常冷暴力态度。 这个时候,唯一不改变态度的寒海导演,她尖利的骂声都叫人感到高兴了。 而这天排练结束,乐彩·西卡迪尔带着一束和昨天不同的炼金花束,再一次提出晚餐邀约。 “其实我当时身上带了刀,”白璃向她的神忏悔,“我差点捅上去了,最后关头我想起您的教诲,才松开手。 “但是,您要求我调查他,摸清他,注意他,并确定他的超凡职业……如今只要看到他我就想要杀了他,主啊,这样我该如此是好?” 听她说完这一切的林:“……” 听她说完这一切的摩西:“……” 该怎么说呢?白璃有这个反应,并不完全是她那个杀人冲动的问题啊。 很明显是那男鹿人犯贱! “他让白璃无法在工作环境里建立新的人际关系,”摩西道,“这样一来,某日白璃从剧组中消失,再也没有她的消息,恐怕都不会引起什么波澜。手法很熟练,可能是惯犯了。” 林也在心中点头,他虽然才工作半年,但审判庭的卷宗里记录有不少类似案件。 “可是说实话,没有必要啊,”林在意识中和摩西沟通,“铁榴市的畸变教派,视白璃杀死教徒一事为耻辱,他们最可能采取的行动,是将她凄惨地杀害在大庭广众下,以此表达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了同胞的人。之前袭击白璃的那个鼠人就是打算这么做,悄无声息带走白璃,不符合畸变教派的想法。” “不符合畸变教派的想法,但那个男鹿人可能有自己的想法,”摩西道,“等你的信徒再多一点你就懂了,他们根本不会听话的。” 怎么?管理学也是神明必修课的一部分? 刚考完白璃的林,一想到自己需要学习的课程增加了,也头疼起来。更让他头疼的是,他应该拿白璃怎么办? 这个 情况,再叫白璃去调查乐彩·西卡迪尔,只会带来混乱。一不小心,白璃真的能失手杀人。() ·.· ▁宁世久提醒您《邪神竟是我自己》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何况,白璃真的那么想要杀死乐彩·西卡迪尔吗? 林观察她丝毫不见畏惧的眼眸,突然看向另一个方向。 六七面镜子在林面前展开了,每一面镜子里都有一个白璃。她冷静但杀气腾腾,她微笑看着婴儿床里的小玉,她对着借来的课本苦恼……她心中的情绪在林眼中一览无遗。 在所有镜子的后面,有一面镜子里的白璃,浑身缠绕铁链。 这个白璃在哭泣,在颤抖,她向林诉说:“好可怕,好可怕……” 她跪在鲜红的血泊中,血泊中的倒影不是她,而是那个皮肤黝黑,四肢浮肿的檀鼻·格瑞丹,她的丈夫。 又有鹿角残缺的乐彩·西卡迪尔站在她身前,这个男鹿人怀中捧着的不是花束,而是利刃。 “啊……” 林轻轻叹息,听到这声叹息的白璃,却不知道祂为什么叹息。 原来如此,林明白了,白璃从未真正走出来。哪怕她因为林的粗暴切割,无法感知恐惧了,但依然十分恐惧的她,用杀人冲动取代了恐惧的表达。 她随身携带刀刃,不是因为她自信能掌控这一利器,只是因为她害怕。 “……这该如何是好呢?” 白璃听到她的主低声说,那双比以往更奇异的,一粉一银的眼睛,注视着她。 “我明白了,”镜中瞳道,“那你去举报吧,女士。” “……举报?” 白璃迟疑问,知道自己绝对露出了非常愚蠢的表情。 “你现在不就住在一个审判官家中吗?”镜中瞳教导她,“向你的同居人举报吧,你只要说你感觉这个乐彩·西卡迪尔不对,很像你死去的丈夫,就可以了。调查,跟踪,尽可以交给你的同居人去办,她不正是一个适合的热心人?” 白璃的眼睛慢慢亮起来,某面镜子里,她的哭泣声变小了许多。 “至于现在,女士,”镜中瞳朝她笑了笑,“你今天的考试已经结束,明天的考试明天再说,无论是你还是小玉,做个好梦。” 镜子里的神明淡化消失了。 白璃不知不觉放松了下来,有些麻木的身体感到一阵疲惫。 她发了一会呆,突然意识到自己女儿没有再呜呜啊啊。 白璃转头看向婴儿床,惊奇发现,每天晚上这个点,都会很精神的小玉,不知在刚才什么时候,嘟着小嘴陷入酣梦。 *** “我好像,真的对她有了一点期待。”林对摩西道。 “什么意思?”摩西瞥他,“好歹也是你唯一信徒,你原本对她没什么期待吗?” “要她去工作去 () 学习,只是一种基于人道主义的建议,()” ;……?[(()” 如果是穿越前,白璃这个情况,应该由专门的组织扶助她生活,并对她进行长期心理治疗。 “她如今是因为我的操作,才像个正常人一样能自发行动,虽然也没多正常就是了。”林自言自语道,“我当然能继续隔离她的恐惧,但会不会有那么一天呢?有那么一天,她不需要我的帮助,她自己战胜了她的恐惧?” “既然你这么期待的话,”摩西笃定道,“她当然能做到。” “我反而没有你那么自信,”林叹气,努力打起精神,“算了,我们也来上课吧。摩西老师,可以和我说说信仰到底是什么作用吗?” “不。”摩西说,啧了一声,别开脸。 “哎?为什么?说好了要教我——” “殿下。”摩西打断林,回过头唤道。 “嗯嗯?”林眨着眼睛看他。 “竟然是一个会发烧的病秧子!” 美人鱼喝到,他猛地抓住林手臂,就像第一次见面时,他直接将林拉下海那样,把林往另一面亮起的镜子前拖。 这不敬的祭司,大骂神道: “你他妈的也给我去睡觉啊!” 林懵逼中被踢回了身体。 一回到自己的身体,数日里多次受伤,以及没睡好的疲惫,就化为厚重的被褥,将他埋没。即便手脚冰冷,还发着低烧,咳嗽阵阵,也不能阻挡汹涌袭来的睡意。 睡着前,林脑中浮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审判长的眼睛。 审判长,今晚也不会睡吧。 林想,坠入黑甜的梦乡。 但今晚不能入睡的审判官,不止灰翠·多弗尔一人。 礼拜日早晨,值了一晚夜班的欢半香打着哈欠回到家,发现按时间来说,应该送小玉去日托的白璃,还在家中等她。 “欢半香,”已经不再互用敬称的白璃喊她的名字,犹豫地道,“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知道她这段时间非常努力想要自力更生的海思科犬人,耳朵警觉竖起。 欢半香瞪着大眼睛问:“什么事?”! ()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五十一章 “你今天不是轮休吗?欢半香。” 礼拜日下午,铁榴市五层,审判庭驻层分所,战斗二队的队长,优沼·沃特巴克,看到自家不知为何出现在办公室里的新人,皱起了眉问。 明明是在用分配给她的工作终端,动作却透着一股偷偷摸摸的傻样,没想到身后会突然出现上司的欢半香猛地跳起,大声回答:“是!” “……你是个屁啊是。” 听到这答非所问,优沼就头疼起来,她手按在新人的肩上,越过她看终端屏幕,发现上面是调出来的市民资料。 “乐彩·西卡迪尔,四十四岁,居住在铁榴市十七层珐琅大道176号。十二层和七层的梨果仙百货都是他的。嗯哼,有钱人总喜欢追捧植物名字当时髦,他们不会觉得不吉利吗?” 勉强也算有钱人的欢半香,“嘿嘿。” “别傻笑了,”优沼放下按住她肩膀的手,人往一边靠在了桌沿上,捧起水杯问,“这家伙有什么问题?” “嗯,”欢半香眼珠往左边转,又往右边转,“有人向我举报,说他很可疑,很可能是信仰银月少女的邪.教徒。” “可疑的地方是?”优沼追问,“举报人专门提到银月少女,他得到了什么证据吗?” 欢半香开始支支吾吾。 优沼盯着她看,但欢半香半天都没能说出什么关键东西。 “邪.教徒的指控是很严肃的哦,欢半香。”优沼告诫她。 “……是。”欢半香垂头丧气回答。 海思科犬人的耳朵都要垂下来,但她也不能说队长的做法错误,毕竟类似的举报,他们这种驻层分所每天都能收到。 如果举报中没有附带证据,或详细的举报理由,以驻层分所的忙碌程度,他们真没那个精力每个都去调查。 白璃倒不是真的没给出任何举报理由,但“他的眼神和我丈夫很像”,这种话说出来,实在像是白璃神经过敏。 这个鹿人的追求行为太过火啦,白璃又没能从之前的阴影里走出来而已。 连欢半香听完白璃的理由,都这么怀疑了一瞬。她刚才要是说出白璃的名字,还记得白璃是谁的队长,肯定不会在意这个举报了。 但是…… 欢半香想起白璃说的,她因为乐彩·西卡迪尔的追求,遭遇同事们冷暴力一事,就皱起眉。 又粗又短的眉毛拧在一起,实在有些傻乎乎。优沼看她陷入沉默,不由叹了口气。 “这种举报呢,你先转给十七层的分所,”她教导她,“既然是内部转来的举报,十七层的分所肯定会安排盯梢和调查。 “这个乐彩·西卡迪尔是有身份的体面人,一个邪.教徒能经营到他这一步,不可能轻易放弃财产。何况这些财产不一定都是他的,更有可能是他背后的邪.教,在用他的手洗白黑钱,他要是出差错,先撕了他的会是他的‘同胞’。” 优沼道:“正因此,如果他真的 是邪.教徒, 他绝不会在明面上表现出任何问题。调查他是一项长期工作, 欢半香,你不要急。” “哦,”欢半香跟着思考,接着反应过来,“哦!” 优沼又教她怎么在内部转交举报,看着她做完,才教训她,“快回家,别人轮休时完全不想再看到工作,只有你会跑回来。我知道你上进,但也要劳逸结合才行。” “哎嘿,”欢半香的蓝眼睛十分明亮,“其实我上午睡了几个小时,已经不累啦。” 优沼:“……” 职业者的三十九岁是金子般的时光,但随着四十岁越来越近,优沼还是因为太多的工作,感到了几分年轻时不会有的力不从心。 这耐操大狗竟然在她面前显摆精力,真叫人生气。 咂舌的优沼用力拍她的背,喝道:“滚滚滚!” 海思科犬人逃避她的拍打,连蹦带跳地离开办公室,正要下楼,又听到队长在后面大喊:“欢半香!你不能一个人去调查,这是规定,明白吗!” “是!”欢半香连忙答道,甩着尾巴跑出分所。 驻层分所前是一片小广场,广场边缘停着几台新配过来的飞行器。欢半香只在学校的实操课上接触过这种装备,但学校里的飞行器都是十年二十年前的老机型,和现在欢半香面前崭新的飞行器,差别大得像人鱼和鸟人。 嗯,这里她没有种族歧视的意思。 欢半香兴致勃勃观赏了一会儿,决定攒钱买一台。然后她环顾小广场,发现她一时不知该去哪儿。 回家? 如果很累,那不是不行。但现在她可精神十足,把休息时间浪费在家中,对犬人来说不可饶恕! 何况她已经和白璃商量好,今晚去接她下班……怎么距离下班还有那么久? 欢半香决定去街上溜达,反正她今天没穿审判官制服,和平时上班巡逻,应该是不一样的感觉吧。 欢半香这么说服自己,便溜达起来,等她在一处稍显陌生的街区停步,就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来到了十七层,珐琅大道。 根据资料,珐琅大道176号,正是乐彩·西卡迪尔的住处。 “我不是来调查的!” 欢半香下意识辩解道,夹起尾巴左看右看,好像队长优沼会从哪个角落跳出来骂她。 优沼当然没出现,欢半香松了一口气,接着又紧张起来。 “我只是不小心,走到这边了,”她低声道,“都已经走到这里,我去176号看两眼,应该……应该也没什么吧?” 语气虽然迟疑,但欢半香抬步的速度很快。 没过多久,她就找到珐琅大道176号。那是一间不大的独栋,有三层,外观装饰不多不少,在这个街区处于不起眼的中游,对了,它还有一个小小的花园。 花园里没有装饰假花,只铺了一层绿色地毯,又摆了几座欢半香看不出好坏的雕像。 总而言之,同样泯然众人矣,是个欢半香走过去不会 多看一眼的房子。 说可疑吧, 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但说不可疑,仔细观察后,这种不见丝毫可疑之处的装修,反而挑动了欢半香身为审判官的敏感神经。 房子里面可能会有什么线索。 欢半香在路灯下停下脚步,她有心想进去看看,但碍于规定,最后只在176号附近绕了绕半圈,就不爽地准备往回走。 突然,她猛地顿住,低下头,鼻子耸动。 有气味。 让圣光骑士感到不适的,邪恶的气味。 *** 白璃的第三次排练结束了。 处境并没有变好,随着她第二次拒绝乐彩·西卡迪尔,剧组里出现了和她相关的传言。 说她结过一次婚,说有人在幼儿日托所附近见过她,又或者说她学历只到中等学校,没有读过戏剧相关的专业,过去也没有工作经历。 昨天同剧组的人只是不搭理白璃,今天只要不在排练当中,白璃走到哪里,哪里的人就会散开。 白璃还听到了嘲笑她口音的话,不过嘲笑她演技的话并没有。 因为短短三日里,白璃在演技上的表现,简直能用天赋异禀来形容。 无论要表演什么,只要寒海导演给她说上一遍,再在她尝试时调教一遍,她竟然就能表现得很不错,几乎能达到寒海导演的要求。 除了一个地方。 “这里,你被发现了,你要表现得害怕,你难道不懂什么叫害怕吗?” 现在确实不懂的白璃讪笑。 寒海导演瞪她,嘴里又喷出一堆会叫人脸色难看的话,但白璃只保持着讪笑,直到她结束。 “你脸皮比活了十年才杀的死猪猪皮还厚,子弹都打不穿吧。”寒海导演不爽道。 她一口气说了太多话,以至有些气喘吁吁。但一转头,她看到另一个人的表现,新的骂人话又蓄势待发。 但寒海导演没有立刻就说。 “西边的侧门今天打开了,”她对白璃道,“你待会儿走那边。” 说完寒海导演就挽起袖子朝另一边走去,白璃听到她咬牙切齿道:“发情到我的人头上来,真是……” 她的话,让白璃的笑容,保持到走出爱缪剧院更隐蔽的西侧门。 提议来接她一次的欢半香,说好在爱缪剧院这段时间不开的大门前见面,白璃绕过去等待,盯着剧院门口的时钟,看分针转了一圈又一圈。 半个小时后,白璃开始感觉不对。 她们不是普通途径结识的友人,更何况认识的时间并不长,白璃不知道约好见面却迟到是不是欢半香的常态,但半个小时……有点超过了吧? 会是紧急任务要加班吗?可是,爱缪剧院有电话,欢半香今天也要了电话号码,如果因为什么事不能来,她可以打电话和白璃说一声的。 当然,欢半香性格有些迷糊,总会忘掉一些小事,但白璃依然认为她很可靠,不会在重要的事上出差错。 站在爱缪剧院大门前的博美犬人,手插入了旧裙子的口袋。 她抚摸口袋里的小刀,一下,又一下。 第三下,她转身回了爱缪剧院内。 剧组的人已经走光,白璃打开一盏灯,找到电话,先给日托所打了一个。 “嗯……嗯……对,我是小玉的妈妈……我今天可能会晚一点接她……超过时间要加钱?” 白璃闭上眼,又睁开,语气平和道:“好的,我知道。” 她挂断和日托所的电话,又打出第二个。 “喂,请问是审判庭五层分所吗?是这样,我想问欢半香审判官……不能说?啊,我不是问她在哪里,我是想问,她今天应该轮休,现在她在加班吗?我是谁?呃……这。” 即便是朋友,应该也没资格打听审判官的任务。 白璃思索了一下,学剧本里的女反派,换了个暧昧的说法,“我住在她家,但她一直没回来……她今天没有任务,是吗?” 对面并没有回答,但白璃心里有了猜测。 当演员真能学到很多。 她挂掉第二个电话,握紧小刀,离开了爱缪剧院。!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五十二章【加更】 没有加班,也没有按时来接白璃,欢半香会在哪里? 白璃对此没有半分头绪和线索,她只认定一个可能—— 一定是乐彩·西卡迪尔搞的鬼。 白璃走到右侧门,之前两天,东侧门前总会因为乐彩·西卡迪尔对白璃的示好陷入拥堵,让白璃站在那儿进退不得。但今晚白璃不从东侧门走,乐彩·西卡迪尔也没有在这里等待她太长时间,看不到这位大老板,剧组的人自然不再停留。 热闹一散而空,只有潮湿的空气中,残留馥郁的花香。 炼金花束当然连香气也一起模拟了,白璃耸动小鼻子,难得发挥自己身为犬人的种族天赋,顺着这在街道上十分明显的气味往前,抵达一处电梯广场。 直上直下的电梯井,使得各层的空气在这里汇通,浑浊的人气一下子冲掉了花香,白璃无法继续跟踪。 她停在广场上,看着电梯向上,电梯向下。 乐彩·西卡迪尔会去哪里? 去他在梨果仙百货的办公室?但梨果仙百货也在十二层,距离爱缪剧院并不远,他不需要来电梯广场。 又或者去七层的第二家梨果仙百货?这么晚了,他会继续工作吗? 作为一个小有资产的人,乐彩·西卡迪尔何必在这个点加班,他更可能去参加些“娱乐”活动吧?他的本职不就是这个? 但要是这样,不知道“娱乐”场所在哪里的白璃,就不可能找得到他了。 等等,思考方向不对。 她要找的明明是欢半香。 欢半香会去哪里?在白璃向她举报了乐彩·西卡迪尔后,她会去进行调查吗? 白璃不知道审判庭对疑似邪.教徒的被举报者,是怎样一个调查流程,更不知道她的举报如果受理,负责调查的应该是十二层和十七层的分所,怎么也轮不到在五层分所工作的欢半香。 但短短几天已经足够她了解欢半香了,接到白璃的举报,这个海思科犬人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因为欢半香的性格就是这么热忱,无论是对人,还是对工作。 “她如果在跟踪乐彩·西卡迪尔,她会有时间和我见面。”白璃低语,“她没有在跟踪乐彩·西卡迪尔,去了梨果仙百货?不……她去了他家。” 白璃走进电梯,按下十七层的按键。 她的左手依然插在口袋中,握紧了那把小刀。但当旁边一个小男孩打量她时,她还有心情,朝小男孩笑笑。 小男孩脸红了,转过身,用眼角瞥着娇小的博美犬人,看她在十七层下了电梯。 乐彩·西卡迪尔的住址,白璃当然早就打听过——等等,难道是她之前打听乐彩·西卡迪尔的行为被记住了,所以她同事们以为她在欲擒故纵? 突然想通一件不重要的事,它从白璃脑海中飘过去,转瞬被她愈发集中的注意力抛到身后。 她走了最短的一条路,很快抵达珐琅大道176号。她打量这栋平平无奇的 三层小楼,看不见任何异样。 这里没有熟悉的花香,看来乐彩·西卡迪尔没有回来。 但是…… 白璃再次耸动小鼻子,低着头用力嗅闻。 虽然没有花香,但这里有欢半香的气味。 她在一处路灯下站定,然后顺着那极淡的气味往前走,没管这个方向是在远离176号。 走了约三四百米,她停在一栋房子前。 不,这么说不太准确,是欢半香曾在这里徘徊,所以白璃才停下脚步,观察周围。 就在这个时候,一栋房子,一栋就在这里,但白璃之前完全没看到的房子,突然出现。 自己之前为何发现不了呢? 白璃没有被吓到,但很疑惑。 然后她直接推开小花园的围栏门,踩在装饰出一条小路的圆形水泥板上,走进房子。 这栋房子的大门没关。 也不能说没关,门锁上的弹孔证明,它本来是想关着的。 是欢半香在这里开了槍吗?如果欢半香开了槍,这个街区的人听到槍声,为什么不报警? 至少白璃一路走来,是没有看到任何警察以及审判官来到的迹象。她愈发疑惑,推开大门,借外面路灯的光,先看到一具尸体。 白璃连眼睛都没眨,身为犬人的她有微光视觉,即便这间房子的门厅十分昏暗,她也能看清,地上的并非人类的尸体。 人类不可能长六条腿还加两条尾巴,这是魔物。 白璃不知道这是什么魔物,只能判断它的头型很像狼。六枚子弹打中了它的头和胸口,这是它的死因。 子弹或是直接穿过,或是留在了尸体里,在魔物的眉心和胸口,落下了六道深浅不一的明黄光亮。 白璃见过这个,几天前,欢半香一枪崩头的那个鼠人,尸体也有留有类似的痕迹。 是破邪斩。 白璃耳朵动了动,确定这具被六发破邪斩打死魔物没有呼吸,便绕过它,继续往里面走去。 就见客厅一片凌乱,昂贵的沙发和柜子翻倒,拱起的地毯上有形状奇怪的脚印和血迹,墙上挂画更是被子弹打穿。 隐约听到喘息声的白璃加快脚步,走进和客厅相连的厨房。 厨房里也有两具尸体,看起来身高三四米,但模样并不相似,是一个比一个更奇怪的魔物。 喘息和低吟声,从一具魔物尸体下方闷闷传出,白璃意识到什么,直接跪在了尸体边,手插入尸体下,用力将其抬起。 被这具魔物尸体压在下面的欢半香露了出来,她已经昏迷了过去,但在昏迷前,这个新人审判官丢掉了来不及上子弹的手槍,双手持一把短剑,将剑锋和净化的魔力贯入高大魔物的魔核,然后跟着死去的魔物一起倒下。 白璃想翻开魔物尸体,欢半香的手却紧紧抓着没入魔物尸体的短剑剑柄不放,白璃摸索着想要掰开她的手,她刚碰到欢半香的手背,就听见自己身后,突然传出咔 嚓一声。() ⑿想看宁世久的《邪神竟是我自己》吗?请记住[]的域名[(() “……” 白璃没有回头。 她只轻轻放下了魔物尸体,免得尸体砸下,欢半香受第二次伤。 然后她抬起头,看向摆放在厨房架子上的装饰性瓷盘。 厨房里唯一的光源,只有街道上的路灯,穿过百叶窗的三条光,但这三条光已经足够,白璃看到了在瓷盘里晃动的影子。 寒海导演在排练里对她说:“翻滚,这场打斗你要在这里翻滚,这个姿态代表你处于劣势,但你还想反击。” 左手回到口袋,握紧小刀的白璃翻滚出去。 风声突起,紧随其后,但白璃娇小的个头让她缩起来就像一个白球,这阵厉风只刮走她尾巴上一撮白毛。 翻滚并不熟练的她撞在橱柜上,压抑着啊呜,她翻身蹲坐起。 袭击者就在她对面,现在她看清了它的模样。 那是一个同样奇形怪状的魔物,她听到的厉风,是魔物在挥动它的利爪。 已经瞄准白璃的它,大跨步向白璃走来,它锋利的爪子高举起,漆黑的指甲上泛起魔力的光辉。 屏住呼吸的白璃翻滚了第二次。 这次她不是漫无目的,只求躲避的翻滚,她顶着落下的攻击,翻滚到魔物脚边。 她的头撞倒魔物粗糙的脚皮,魔物直接要抬脚踩下,却在抬起脚的一瞬间,感到一阵冰冷从它心脏爆发开,几乎冻结了它的身体。 灰头土脸的白璃正好在这个时候爬起。 她举起小刀,向上捅入。 咔嚓。 小刀在魔物的皮肤上崩开了。 比起切肉,它明显更适合裁纸。 一系列行动下来,白璃第一次愣住。就在这个时候,一把钢叉越过她,插入魔物身体,并且精准插进了魔核。 还在看小刀的她茫然回头,就见到一个只穿了简陋白袍的蓝卷发人鱼,面容是她难以想象的美丽,他持着那把钢叉,站在她身后。 这美丽人鱼的眼神,像是认识她。 白璃判断到,又听美丽人鱼开口,语气里全是恨铁不成钢。 “不行!”跟了她一路的摩西道,“没有恐惧,根本不行啊!”! ()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五十三章 铁榴市,十七层,珐琅大道189号。 穿棕色制服的警察,穿红色制服的消防员,和穿黑色风衣的审判官,将这一栋突然烧起来的三层小楼团团围住。 火已经扑灭,但街道上的通风转得再快,也没法立刻清理掉弥散的黑烟。所以哪怕外面这么热闹,住在这个街区的人们也紧闭了门窗,不敢出去。 这个街区住的都是有体面工作的人家,他们一直为自家社区的安全为傲。“二十年没有出现过一个邪.教徒”,这种话甚至是房产中介向客户介绍这个社区的广告词。今天这样的大阵仗,189号周围的邻居们,还是第一次见。 说起来,189号……他们这条街道上,竟然是有189号的吗? 体面的先生们和太太们,在窗帘后窃窃私语,打量着那栋确实应该在那,他们脑海中却没有任何印象的老旧小楼。 “应该是一个指向黑太阳的仪式,”一个隶属于审判庭的仪式师检查后说,“这个仪式将整个189号拉入阴影中,使其获得了隐藏的效果。除非有灵感上特别敏锐的圣光骑士,不然一般的职业者是发现不了这栋房子的。” 此言一出,十七层审判庭驻层分所,战斗一队的队长,就看向了优沼·沃特巴克。 优沼扶着额。 虽然三十九岁,但看起来还很年轻的女性羚人,发出轻轻的嘶声,似乎头疼的不得了,半晌才咬着牙道:“是的,没错,欢半香她就这个优点了。” 不太喜欢用脑子,灵感上的直觉不就占据上风了吗?但审判官不用脑子不行啊,优沼现在满肚子都是骂这个闯大祸新人的话。 “咳咳,”十七层战斗一队的队长,打断优沼心中的骂声,他把话题拉回重点,问,“这是以前没出现过的仪式吗?” “是,”仪式师皱着眉,“这些年,邪.教徒们也在仪式上投入了更多力气啊,虽然他们各方面的限制很多,但只要有那么一两个聪明人,就能给仪式带来不小变化了。” 当然,论仪式的研究,还是六柱神这边的仪式师更厉害。邪神没有像六柱神这样联合在一起,信仰某邪神的仪式师,最多只能使用指向这个邪神的仪式,不像六柱神的仪式师,要在六位神明不同的信念间走钢丝。 邪神的仪式师能使用的仪式,远少于六柱神的仪式师,两边的人数、掌握仪式的数量差别,导致了两边研究进展有快有慢。 但再慢,邪神的仪式师还是会出新成果的。 就像布置在珐琅大道189号的这个。 “是我们十七层的问题,”十七层战斗一队的队长先说,“明明每天巡逻都有路过这边,我们却一直没发现这个189号,多亏了今天欢半香审判官过来,不然这个魔物窝藏点还会一直在我们辖区潜伏下去。 “她伤势怎么样?”他关切地问,“应该没有诅咒什么的吧?” “皮实得很,”优沼道,“但现在不是揪出了一个魔物窝藏点的问题。” “你是说那个逃跑的纵火者?”十七层战斗一队队长问(), ;. ;Θ()_[((), 不是,”优沼道,“今天下午我们五层向你们十七层转交了一个举报,你有看吗?” 十七层战斗一队的队长茫然,“其实今天光我自己就收了两份举报……好吧,还没有那个时间看,被举报的人是谁?” 优沼对他指了一下搭建在路面上的小帐篷,帐篷上有个圣心十字的标志,表示这是个医疗帐篷。 虽然优沼什么都没说,十七层战斗一队的队长却反应了过来,和她一起走向帐篷。 被落在原地的仪式师则没有跟上,他转身去研究那个新仪式了。 优沼和十七层战斗一队的队长掀开门帘,走进帐篷,里面守着的血肉医生向他们说明两个伤者的情况,说完也自觉退出帐篷。 血肉医生一走,帐篷里就响起优沼磨牙的声音。 “欢半香!”她低喝道,“我叮嘱过你不要一个人来调查了吧!” 已经被治愈术治好了全身大大小小的伤,似乎睡了过去的海思科犬人,立刻睁开眼睛翻身坐起,跪在了医疗软垫上。 “不是的队长!”她欲哭无泪地看着优沼,“我只是不小心走到了这边。” “走到这边你不会走回去吗?”优沼冷眼看她,“你是走到这边就自暴自弃,觉得都过来了,不如去看一眼,是吧?” 欢半香发出呜呜声。 “这次如果打蘑菇惊蛇,那就是全是你这看一眼的错,”优沼道,“和这位队长说说你接到的举报,从头开始说,不准有隐瞒。” 欢半香继续呜呜,她眼珠转动,瞥向躺在另一张治疗软垫上的白璃。 娇小的博美犬人身上烧伤刚刚才治好,但尾巴和耳朵一角上的斑秃,只有等毛重新长出来,才会消失了。 欢半香低下头,从今早白璃向她的举报说起。 等听完,十七层战斗一队的队长,立刻意识到情况的严峻性。 “‘眼神和我丈夫很像’这种说法,”他先感慨了一下这个举报理由,“我想起来了,这个举报人就是你们五层那个,在丈夫举行就职仪式时,为保护女儿反杀了邪.教徒丈夫的可怜女人,是吧?” “她怎么和你住在一起?”突然获得新情报的优沼也惊了,“算了,如果不是她一个电话打来,我是没那么快发现不对,带着人先找过来的。” 接电话的通讯员过来和优沼说,欢半香的同居人打电话问,欢半香是不是在加班。 通讯员的本意是八卦一下新人的生活作风,优沼却立刻感到有问题,再想起欢半香下午捣鼓的举报,她点了人直接出发。 来到珐琅大道,还没靠近那个乐彩·西卡迪尔居住的176号,她就看到不远处燃起火光。等跑到189号,她刚好看到满身烧伤的白璃,搀扶昏迷的欢半香,两个犬人一起滚出了189号熊熊燃烧的大门。 “所以,”十七层战 () 斗一队的队长道,“那个乐彩·西卡迪尔……” “看到昏迷的欢半香,我立刻让跟我来的队员进入176号,乐彩·西卡迪尔不在,在家的只有一个管家两个仆人。” 优沼声音沉了沉,“无论是房子还是仆人,都没有查出任何问题。但如果将189号的火光视为示警,就算我反应再快,在大火燃起后再去调查乐彩·西卡迪尔,已经晚了。” “你认为,189号是176号的一层防御?”十七层战斗一队的队长思索着,“也是,欢半香审判官明明是来调查176号,却被吸引到了189号,在她进入189号后,176号立刻得到了示警,是这样吗?” “我没有来调查176号。”欢半香泪眼汪汪说。 “嗯,”优沼点头,“但这是建立在176号主人,乐彩·西卡迪尔确实有问题上。” 十七层战斗一队的队长挥挥手。 “有没有问题,盯他个半年就知道了,我就没见过完全不露马脚的邪.教徒。何况,已经有审判官在他家附近徘徊,这个乐彩·西卡迪尔知道他已经暴露,就算他伪装得再好,他还是要准备逃跑了。 “只要他逃跑,或者有转移资产的迹象,我们可以直接逮捕他。” 说完,他又疑惑。 “说起来,189号用的是指向黑太阳的仪式,里面四具魔物尸体里,既有属于银月少女的疯兽魔,也有属于黑太阳的阴影魔。然后这个乐彩·西卡迪尔被举报是银月少女信徒……他到底是哪边的啊?” *** “你说啊,”摩西在梦里对白璃说,“你不是背了书吗?你说他到底信仰银月少女,还是信仰黑太阳?” 在摩西制造的这个,和现实医疗帐篷一模一样的梦中,白璃听完摩西转播的三个审判官的讨论,满眼茫然。 她考虑很久,才迟疑地道:“会针对我的,只有银月少女信徒……吧?” “不,”摩西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根教鞭,点了点在帐篷里显得十分突兀的小黑板,“刚才已经教过你了,畸变教派由银月少女的信徒组成,但不是所有银月少女的信徒都会加入畸变教派,会针对你的是畸变教派。 “邪神之间没有结盟的说法,上一秒合作,下一秒背刺,是他们的常态。但信仰黑太阳的瘟疫研究会,和畸变教派的合作确实比较频繁,他们建立了一种比较浅薄的信任关系,这个乐彩·西卡迪尔可能是瘟疫研究会的人,只是从畸变教派那边得到了关于你的情报。” 摩西敲了敲小黑板。 他板着脸道:“而这些,你这个满口要杀了乐彩·西卡迪尔的人,完全没思考过。” 白璃:“呜……” “呜什么呜,你又不是海思科,”摩西继续道,“主有和你说过吧,祂和祂的信徒很少干涉现实。我们隐藏在心灵和梦境中,如非必要并不出手。银月少女确实是主的敌人,但不让祂发现我们,才是我们最常做的。 “你执意要杀死异神的信徒,是打算为主树敌吗?” “我不是!”白璃终于着急起来,“我没有!” 这个自称镜中瞳祭司的人鱼救了白璃和欢半香,还提醒了白璃,189号有邪.教徒准备放火。白璃很感激他,但白璃不允许他这么污蔑自己。 “你没有这么想,但你的行为确实会导致这个结果,”有着美丽面孔的祭司,用那双荧蓝的眼睛看着她,“因为你在行动时做不到权衡后果,而这缘故于你没有恐惧。 “明明已经给审判庭打了电话,为什么不直接说欢半香失踪,反而自己来寻找?如果你是忌惮自己非主流的信仰问题,不想和审判庭接触,那为什么不在行动前向主祈祷?” 摩西语气严厉道:“你不能继续这样下去,如果你想证明自己,那就向主祈求,拿回你的恐惧吧。”!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五十四章 林昏天黑地睡了一觉,刚醒来就听到白璃的祈祷。 还是来自梦中的祈祷。 镜中瞳出现在梦中的穿衣镜后, 先看了一眼低着头候在一侧的摩西, 感慨一下这条九百多岁的美人鱼还是很会装相,才认真倾听白璃的祈求。 倾听过程中,要不是林很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他大概会发出一声“啊?”,然后又发出一声“啊?”。 ——我只是睡了一觉,怎么发生了这么多事? ——而且摩西你为什么跟着白璃去了? 林很茫然,林很不解,林决定先专注眼前的事。 “取回恐惧吗?”白璃听到镜中瞳轻声说,“你的恐惧,并不在我这里。你的恐惧,一直属于你。” 白璃听不明白。 “我原本没想这么早的,”镜中瞳道,“女士,你恐怕还未做好准备。” 镜子里的白璃,代表恐惧的那一个,依然浑身缠绕铁链,跪在血泊之中。 原本让她害怕的只有她死去的丈夫,和追求她的乐彩·西卡迪尔。现在恐惧的白璃周围,出现了在魔物中也算很吓人那一类的疯兽魔和阴影魔。 她害怕得哭泣,但她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内心在哭泣,反而大声向林请求: “主,我可以!” 林瞥一眼摩西。 “我觉得她现在还不行,”他苦恼地用意思沟通,和自己的祭司私聊,“你乱对她说什么啊。” 在外人面前,摩西恭敬的态度摆得很好,但实际什么态度,还得听他心声。 “我乱说?你仔细看看再讲我是不是乱说。我知道你原本对她没什么期待,觉得她能好好工作好好活下去就不错了,问题是我过来一看,她不仅被畸变教派盯上,也被瘟疫研修会盯上,这种情况,就别想让她当个普通人了。” 摩西回了一长串话给林,“殿下,现在不锻炼她,她真正遇到危机的时候,你直接从尖晶市飞过来吗?” “嗯……” 林按住了额头。 白璃看不清祂的神色,但也感到了祂的犹豫。 她忍不住问:“主,我让你为难了吗?” “不,”林立刻说,过了一会儿,才继续道,“不是这样,我只是觉得,我们可以找个更稳妥的方法……” 镜中瞳似乎开始了一番沉思。 片刻,祂道:“好吧,女士,你去买颗能随身佩戴的玻璃珠吧。” 白璃跟着重复,“玻璃……玻璃珠?” “是,”镜中瞳说,“等你买到玻璃珠,我们再谈你的恐惧。而现在,现实中有人在喊你,女士,该醒了。” 穿衣镜里的镜中瞳抬起手,一枚黯淡的珍珠出现在祂手中,珍珠犹如幻影消散,而白璃感到一股温暖而柔软的力道轻轻推她,让她在转瞬的黑暗后回到自己的身体。 “白璃?白璃!” 欢半香的呼喊声逐渐清晰,她睁开眼 , 先对上海思科犬人的明亮蓝眸。 关于怎么买玻璃珠的构想顿时消散了, 白璃忍不住先对着她笑了笑。 “你醒了!你吓了我一跳!”欢半香也笑,然后皱起脸,“我一睁眼,就看到你一身烧伤躺在我旁边,幸好医生说普通烧伤用治愈术就能恢复,不然你刚找的工作要怎么办?还有还有,你耳朵和尾巴上秃了两块,会不会影响你上台啊?回去要不试试我的生毛膏,是炼金药剂,我感觉效果蛮明显的……” “对不起,你没来接我,我当时脑子有点转不过来……”白璃慢慢道,那位人鱼祭司已经教过她醒来后要如何说话,“欢半香,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哦,”欢半香身后尾巴摇摆,“你也没事哦。” “哦,”白璃像是不太能理解地回应了一声,接着突然想起什么“啊!小玉!” “啊!”欢半香也突然想起,“小玉!” 她跳起来,摸出怀表看了看,瞪大眼睛,“完了!晚了好久!日托所还开着门吗?” “我有给日托所打电话……那个,”白璃为难道,“欢半香,可不可以借我一点……老师说过时间会多收费……” “当——” “稍等,”在两个犬人对话时,一直沉默观察的优沼插嘴,“白璃女士,我这里还有问题想询问一下。” 白璃猛地发现帐篷里还有第三个人,像是受了惊吓般顿住。 这是如今她能拿出的,和“恐惧”相关的最好演技了。 “欢半香审判官说她进入房子后,杀死了一只疯兽魔,和两只阴影魔,但我们检查火场,发现在厨房还有第二只疯兽魔的尸体。请问,你进入房子,有看到还活着的魔物吗?” “……有的。”白璃呆呆木木说。 过了一会儿,她发现优沼还在等她继续说,但为不加重白璃的创伤,没有立刻开口问。 白璃垂下眼,慢慢道:“我扶着欢半香出来,它出现了,我把小刀丢向它,然后绕过它往外面冲……” 人鱼祭司说:“我的钢叉攻击现实里的生物不会留下伤口,所以你就这么和审判官说好了。” 他的声音,在这一刻和白璃的声音,重合在一起。 “不知道为什么,它没有追上来。” *** “你真什么都能教啊,摩西老师。” 林无语道。 “那当然,真正摩西有的知识,我也掌握了。”如今是梦中圣灵的摩西道,“怎么样,你身体感觉如何?” “完全好了,”林往床上一倒,“就是错过了今天的三餐有点饿,竟然从凌晨一直睡到第二天入夜,我好久没睡这么长时间了。” 这里是熟悉的尖晶市审判庭总所医疗部病房,旁边是熟悉的小夜灯。 林靠着枕头,重新坐起,就见床头柜上摆着一个餐盘,上面是已经凉了的软糕,一份蘑菇汤,和两颗水煮蛋。 一张纸条贴在餐盘边沿。 ——你有三天假期,尽管休息吧,祝早日病愈。灰翠。 “审判长竟然来过?” 林有点惊讶。 “擦,好危险。” 摩西道。 “还帮忙送了饭,他人真好。”林道。 话音落,摩西瞪向林,而林转开脸,不和他对视。 “殿下,”摩西的手捏得咔咔响,“我们两个间有一个的感官系统出了问题,你觉得会是谁?” “对下属,审判长确实很好对吧?”林依然不和摩西对视,只摘下纸条,端起餐盘放在腿上,“不说这个了,摩西老师,我们来上课吗?” 摩西哼了一声。 突然,他们齐齐转头,看向关闭的病房门。 多人的脚步声传来,并在门口停下。 “看来还不是上课的时候,”摩西如风中的沙子,消散在空气中,“我先走了。” 敲门声就在同时响起,熟悉的,林有点难以理解为何会出现在自己病房外的,赤夏的声音响起,问:“林?你醒着吗?我能进来吗?” 林还未应答,门锁已经咔哒扭动,飞快推开。 一个小小身影冲进来,直接跳到了林的病床上。 林眼疾手快抬起餐盘,不然他这份晚了许多的晚餐就要被撞翻,而跳到床上的小小身影已经在往他怀里钻,一边钻,还一边发出细细的抽泣声。 “短尾?” 林将餐盘放回床头柜,虽然惊讶,手已经落在小女孩的背部,轻轻拍了拍。 门口又响起另一个熟悉声音,喝道:“给我进去!” “别推我啊!”赤夏抱怨道,而走在他后面,推攘他的是…… “洛安?”林开始无奈了,“你在干嘛?” “来看一个礼拜没回家的人是什么样!”洛安故意粗声粗气道,但林知道他的嗓音不是这样。 上次回家还是礼拜二,当时洛安不在家,或者说,他已经可以说是搬出去了,只在周末回来一趟。 洛安·怀特冒,十六岁,虽然和玛斯玛兄妹一样是鼠人,但从他的白发和白色耳朵,以及粉红无毛的尾巴可以看出,这家伙是小白鼠,而非玛斯玛兄妹这样的小家鼠。 不过在地球,小白鼠其实是小家鼠的变种,林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生物是如何演变进化——有源血之母在,地球那套进化论放在这边能说通吗——反正,所有人都不会将怀特冒鼠人和玛斯玛鼠人视作一类。 “真是的,”按种族天性应该性格温顺的洛安推开赤夏,往床边的椅子上大马金刀坐下,一巴掌就拍在了病床的栏杆上,“这狐狸说你一周进了两次医院,林,你不会又拿自己的眼睛献祭了吧?” “林,”站稳的赤夏则道,“你怎么没说过你弟弟在帮派混。” 这混乱情况,即便是林的笑容也凝固了。 他深吸一口气,先对赤夏道:“什么帮派,我弟弟是在为一家进出口贸易公司工作,他是正式员工。” 赤夏闻言嘴角抽搐, 位于三层四层的进出口贸易公司,那不就是走私帮派吗? 林没管他,又对洛安道:“只是受了点伤,然后又感冒了,你看,这里放的是消炎药。” “嗯——” 洛安看一眼包装里的消炎药,突然猛地转头,看向因为林说谎而脸色古怪的赤夏。 赤夏僵住,连那条橘色尾巴上的毛也一起。洛安观察他,却是拖长了声音问林:“——真——的吗?” “我骗你这个干什么。”林面不改色回答,轻轻拍着怀里的短尾,感觉小女孩的颤动已经慢慢平缓。 他换了话题,问:“说起来,总所的戒严已经结束,家属可以上来探病了吗?” “中午就结束了,”赤夏因为回答问题,忘记变化脸上表情,道,“幸亏死伤不大。” 揪住林衣领的短尾,因为“死伤”这个词,猛地一颤。 她的脸往林胸口埋得更深,林不由瞪了赤夏一眼。 完全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的赤夏:“?” “什么?”洛安也瞪大了眼睛,“在总所内出现死伤?昨天有邪.教徒直接袭击总所的传闻是真的?” “嗯?”赤夏下意识道,“不是邪——” 啪。 林把审判长的纸条揉成纸团丢出,正中赤夏的额头,止住了这狐狸的口无遮拦。 “不要打听审判官的工作,”他先对洛安道,然后又皱着眉看赤夏,“大少爷,你刚才一路上没说出不该说的东西吧?” 赤夏陷入回忆。 他的脸由红转白,然后由白转青。 “你们到底为什么一起来探病啊。”林感慨。 “看门的同意我们上来探视后,我和短尾不知道路,就看到正在下班的他,”洛安做了个手势,“我知道他是你的同事,就威胁了他一番——” “好了好了,”林按住洛安的头,不让他说出什么帮派行话。 最后他看向赤夏,微笑,问:“谢谢你带路,赤夏,你还有什么事吗?” “……”赤夏犹豫了一下,“那我先走了。” 橘发的狐人动作缓慢离开了病房,洛安看着赤夏背影消失,才转过头对林道:“他这样子,是真有什么事找你说啊。” “好像莫名其妙在他心中建立了可靠形象,”林道,为避免两个小孩继续追问他为什么进医疗部,再次换了话题,“对了,我拿到了一千九的奖金!” 其实大部分是副审判长让给他的悬赏,但这个就不用说了。 “一千九!”短尾猛地抬头,眼睛瞪得大大的。 “一千九!”洛安也大吃一惊,“我卖掉你从方钠市带回来的药也才赚一百多,你干了啥啊?干掉了‘欲花之女’吗?” 作为常驻尖晶市的反面角色,素栌·本固在市民眼里形象等同于可怕的老妖婆,经常出现在孩子们的睡前故事里。 她一千五百元的悬赏,也叫无数贫穷的年轻人馋得垂涎欲滴,刚穿越那 段时间, 妄想过当赏金猎人的林也是其中一员。 没想到, 如今林真的和人合力杀掉了她,拿到了这笔悬赏……但要是传出去让畸变教派的人知道,林自己不说,他家里着几个小孩肯定会被人盯上。 “为审判庭做了一些微小的贡献,”林道,“到时候会有新表彰,我应该可以升级了。” 审判官内部,有和职位关联不大但也不小的等级划分。比方说,刚进分所的新人审判官是最低的十级,林调入总所已经升级过一次,如今是九级,再升级,应该就是八级了。 工资当然会随之涨一波,比起等级,重要的还是这个。 “这样的话……”短尾轻声说。 “距离三万感觉不远了啊。”洛安接道。 其实还差很多,但愉悦的心情还是在三人间传递着。 “哥哥知道的话,”短尾慢慢道,“一定会开心。” “小黑斑也会开心,还有,雪爪——” 愉悦突然凝住,在这个由六个流浪儿童组成的家里,捡回了林的雪爪·卡优缇,已经失踪了一年。 她突然消失,完全失去了音讯,哪怕林考入审判庭后,借审判庭的渠道,也没有找到她。 这个充满危险的世界,雪爪·卡优缇已经可以算作死亡。 但洛安还是说了下去。 “虽然现在找不到她,”他说服林和短尾,也说服自己道,“但我相信她不会有事,她知道的话,一定也会开心。” *** “雪爪!雪爪!” “怎么办,氧气浓度还在下降,她已经无法坚持了。”! 宁世久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五十五章 我只是晕过去了,我还没死呢,雪爪·卡优缇想。 而且,比起晕过去,雪爪感觉她这个情况,更像是灵魂出窍。 临死前的灵魂出窍。 雪爪的灵魂漂浮在她的身体上方,看着自己的肉.体张大了嘴在呼吸,像是养鱼工厂里,不小心从养殖水池跳出来的一尾鲤鱼。她急促开合的干枯嘴唇是绀紫色的,并且在往黑色发展,她祖母绿的眼珠在往上翻,每往上翻一点,雪爪的灵魂就感觉周围变黑暗了一点。 她已经要看不清这狭窄的船舱了。 雪爪唯二的旅伴,都围在倒下的她身边,一个是信仰敲钟霜鸦的巴特弗莱人鱼,八十多岁了,是个考古学家。 而另一个,是寄生在手臂长蚂蚁身上的蕈人,菌丝在蚂蚁头顶编织出花环般的装饰,但那才是蕈人的本体。它正挤压菌丝模拟的发声器官,大声呼唤着雪爪。 好奇怪啊,雪爪浑浑噩噩地想,一个柱神的职业者,一个邪神的眷属,和一个魔物的血脉,是怎么搭上了同一条船的? 哦,雪爪想起来了,因为他们都在被追杀。 本来只是打算研究一番巴特弗莱人鱼历史的考古学家,在返乡路上,发现复生会聚集在某个过去未曾发现,所以没有被净化过的古老坟场,正要亵渎死者,制造亡灵。 考古学家一把火烧了坟场和尸体,然后陷入被复生会的亡灵法师们追杀的境地。 而寄生了蚂蚁的蕈人,这种理当不离开真菌森林深处的邪恶生命,竟然敢出现在人类中间,理所当然会被审判庭追杀。 但更奇怪的是,它也被畸变教派、瘟疫研修会,以及复生会追杀着。 至于雪爪……雪爪·卡优缇,她有着最常见的卡优缇狼人姓氏,和极为常见的狼人外貌。这头灰蓝色的长发,以及同色的狼耳狼尾,可以让她在狼人中泯然众人矣。 无论从哪里看,她都普普通通,既不是职业者,也不是蕈人这样的少见种族,她何以遭遇畸变教派的追捕,还能逃亡了快一年,至今未死掉? 因为畸变教派追捕她,但不打算杀死她。 因为她是畸变教派制造出的,有着魔物血脉的人类。 疯兽魔——受银月少女魔力污染的动物,有些会转化为疯兽魔,这种魔物身上会出现多种野兽的特征,仿佛是将狼、老虎、野猪等凶兽的身体截断,然后混乱地拼凑在一起,让它们不得不以两二个头,四五副胃,六七只爪子或蹄子的形状,这样痛苦地活下去。 因为头太多了,除了杀、吃和渴求,混乱的它无法理解别的事物。 因为胃太多了,即便它一刻不停地吃,也很难填饱它的肚子。 它们很多既具备雄性的特征,不止一根;也具备雌性的特征,不止一套。融合般的身躯发情期紊乱,如果一只疯兽魔遇到另一只疯兽魔,它们会一边交.配,一边啃咬对方的肉。 但它们很难怀孕,如果怀孕了,发现疯兽魔孕母的 银月少女信徒(), ?()?[(), 向银月少女祈求赐福。 但是,即便有赐福,刚出生的疯兽魔也很难活下去。 畸形的父母让子嗣更畸形,畸形到尚未脱离母体子宫就会死亡。 多次请求赐福却只能得到一份剥离的胎盘后,畸变教派中出现了一种声音—— “既然疯兽魔和疯兽魔在一起难以生下活婴儿,我们为什么不让人类成为母体,接受疯兽魔的种子试试呢?” 雪爪·卡优缇就是这个试试。 她是存活的十几个狼崽里,性状最优良的个体,她在外表上和普通狼人没有任何区别,身体十分健康,或者可以说健康过头了,除了力气远大于人类,又难以控制自己的脾气外,她健康到和普通狼人没有区别。 她没有魔力,不具有天生的类法术能力,更别说继承疯兽魔的天赋了。 畸变教派的人围观她,叹息她的普通,又赞扬她的性别。 “既然这么健康,”他们说,“可以让她当下一次实验的母体。” 当时雪爪刚满五岁,她同胞的兄弟姐妹,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先天疾病死去了,只有雪爪坐在脏污的笼子里,听到了这句话。 她其实不太能理解,没有人教过她说话。 但她感觉到了恐惧。 雪爪在九岁的时候成功出逃,当时她的看管者分成了两派,一派觉得女人在这个年纪已经可以使用了,一派觉得等她生殖系统发育成熟,实验更容易成功。 两派的矛盾造成了看守的空隙,雪爪凭野性的直觉发现这个空隙,逃出据点,跳进莱伊河。 莱伊河沿岸有审判庭布置的诸多观察站,畸变教派不敢大肆出动抓她。雪爪在莱伊河里飘了两天,被想要偷鱼的洛安和小黑斑捞了上来。 “洛安!水里面有犬人!” “傻瓜!这是狼人!” 听不懂这对话的雪爪傻乎乎看着他们,张开嘴,嘴里蹦出一条小鱼。 然后她被捡回了回去,理由是:“鱼不够吃就吃掉这匹傻狼吧,她连话都不会说,甚至不能向审判庭报警。哈哈,开玩笑的。” 雪爪回忆到这里,脸上缓缓浮现一个笑容。 密闭的潜水船里,蕈人发出一声尖叫,道:“完了!雪爪在笑!她开始走马灯了!” “蕈人、蕈人先生,”八十多岁的考古学家,也坐在船舱地板上粗喘,“你不觉得,不觉得你说话太多,消耗了,消耗了太多氧气,吗?” “首先,我没有性别,不要叫我先生,这已经是第二十次重复了,”蕈人道,“其次,这个发声器官是我用菌丝模拟的,它和我的呼吸器官不在一起,所以,哪怕我现在为你们高唱一曲《啊啊啊莱伊河》,也不会增加半分我的氧气消耗。” “但你一直在那里说话,会让我产生,氧气,氧气在快速消耗的,幻觉,”考古学家扶住眩晕的头,低喃,“错了,错了,我们为什么要逃到这艘潜水船上,明明我们二个,哪 () 个都不会开船,现在甚至不知道潜水船行驶到了哪里。”() ?本作者宁世久提醒您《邪神竟是我自己》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因为当时我们只有抢船逃走这一条路,”蕈人依然嘚吧嘚吧,“刚登上船时,你还觉得自己出了个好主意呢,人鱼先生。” “我错了,我从没想过自己会死在水里,”考古学家几乎是在梦呓,“你们死了以后,我可以打开防水阀门,进入水中吗?到时候我就不管你们尸体会被冲到哪里……饶恕我吧,敲钟霜鸦。” “不是不行,反正到时候我和雪爪都死了,尸体当然随便你怎么处理。”蕈人道,“但是,我觉得我才会是最后死的那个哎?” 考古学家没有反驳。 氧气越来越少,他也晕迷过去了。 “哎,”蕈人为人类的脆弱而哀叹,它又用蚂蚁的眼睛观察雪爪,道,“还在笑啊。” 当然在笑。 和洛安、小黑斑,还有蓝磷灰和短尾,和他们一起生活的几年,是雪爪生命中最快乐的几年。 后来,她又捡回了林。 雪爪年纪小,但她的身体素质足够她混进去真菌森林打猎的猎人中。那天早晨回去,在城门外,她看到了站在道路边的林。 只有出生在富裕家庭的好孩子才有那样的皮肤,但他独自一人在城外,脸上可见淤青,身上可见伤口,衣服挂着泥浆,肚子还在叫。 “基因病吗?” “基因病吧,人竟然能长成这样。” “被家里抛弃了,一定是的,真狠心啊,明明已经将孩子养到这么大了。” 猎人们讨论着,越过少年,不和他对视。 只有雪爪没有避开少年迷茫的目光。 好像啊。 那充满恐惧的,对现实无法理解的,不知道应该去哪里的眼神,和曾经的她好像。 还有基因病,玛斯玛兄妹是他们父母自然孕育的孩子,但发现蓝磷灰有基因病后,那对鼠人夫妻将有病的蓝磷灰,和暂时没有发现疾病的婴儿短尾,一起抛弃了。 小黑斑也是,他鼻子上的黑斑让他的家族觉得不祥,于是赶走了他。 只有洛安有爱他的父母,但他的父母死在了真菌森林里。 还能找到父母的孩子不会徘徊在城外,他和他们也好像。 雪爪忍不住离开猎人的队伍,走过去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皱着眉,对她发出奇怪的,不成言语的音节。 他甚至听不懂话!也不会说话!比当初的雪爪还傻! “跟我来吧,”雪爪牵起他的手,“来吧,我们的家在这里。” 她带他走进薄荷油公寓203,然后一起被洛安训得泪眼汪汪。 但骂完后,蓝磷灰拿出了那天的食物,六个人一起分着吃掉了。 雪爪眯起眼,黑暗中她的肉.体已经消失,而她的灵魂在飞翔。 她飞回了薄荷油公寓的203号,回到那个摆了一张高低床的客厅。她看到玛斯玛兄妹依偎在一起,蓝磷灰稳稳坐在床沿上,抱着短尾,脸颊上是健康的红晕。 她看到小黑斑在客厅里跑酷,做饭的洛安吓了一跳,拿着锅铲追杀这个猫人。 她看到林坐在餐桌边,餐桌上摊开了一本又一本书,林按揉着太阳穴,在看他的作业。 片刻,他似乎注意到雪爪的目光,抬起头,对她笑了笑。 啊,林的毕业考试和审判庭入职考试,过了没有呢? 蓝磷灰的病又怎么样了?神啊,无论是什么神,求求你保佑他,保佑他千万不要再恶化了。 洛安说要去帮派找工作,他个头那么小,真的没问题吗? 在人生最后的梦里,雪爪双手合拢在胸前,开始祈祷。 “洛安,蓝磷灰,短尾,小黑斑,林…… “你们一定要……一定要……” 突然有光照入昏暗的薄荷油公寓203号,没说完祈祷的雪爪愕然抬起头,看到天花板被掀开,一只巨大的,比天花板更大的,粉红但泛着银光的眼眸,从外面窥见了她。! ()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五十六章 尖晶市二层,审判庭总所,医疗部。 值班办公室里的血肉医生听到脚步声,抬头和穿过走廊的病人打招呼。 “啊,林审判官,你家里人已经回去了吗?你看起来好得差不多了。” “是,已经回去了,”蒙眼的黑发仪式师也转过头和血肉医生说话,他淡色的唇角是上扬的,“好得快多亏了您,医生。” “哪里哪里,其实自从离开圣心医院,我就很久没有治疗过发烧这种病症……” 本来想和林聊两句的血肉医生止住话头。 她想聊天的对象已经匆匆走了过去,她伸长脖子探看,发现林进了电话房。 “什么事这么急?”血肉医生嘀咕道,却还是重新坐好,没有继续探听的意思。 而走进电话房的林,手已经拿起老红色的话筒,开始拨号。 “我记得你们审判庭有通讯科。”被打断上课的摩西从一边浮现出来,皱着眉道。 林在心里回了他一声嗯,摩西继续道:“你在总所拨打的内线电话会被通讯科记录,甚至有可能监听。” 林拨号的手一顿。 他看向摩西,问:“不打这个电话……摩西老师,你会修制氧机?” 摩西:“……” 摩西:“……不会,我能直接在水里游。” 摩西:“但我要提醒你,你不要小看审判官的嗅觉,别因此而暴露。” “啊,”林拨完最后两个号,冷静地在心中回道,“没办法,如果因为这个暴露的话,到时候只能潜逃了。” 电话接通,一个嗓音沉稳的男声道:“您好,这里是通讯科编号16,请问您是?” “你好,我是仪式科的林,”林的声音不见一点紧张,“请帮我转接战斗一大队的六小队队长,灵飞歌·斯卡兰。” “好的,”通讯科编号16道,“正在为您转接战斗一队六小队办公室,请稍候。” 虽然说着稍候,但林连一秒都没等,咔嚓一声后,灵飞歌的声音已经传来,问:“喂?谁?这里是一大队值班的灵飞歌。” “灵飞歌队长,是我,”林问,“你会修制氧机吗?” “……哈?” *** 这个梦,是怎么变成如此荒诞的噩梦的? 在那枚粉色泛着银光的巨大眼珠下方,雪爪浑身僵硬,无法动弹。 梦中的家人们,都仿佛蜡像一样凝固住,过了片刻,其中一个有了动作。 坐在餐桌边的林放下钢笔,眼神透着担忧和无奈,观察她,问:“你这到底是跑到哪里去了啊?” 好像,语气好像真正的林。 但真正的林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不可能出现在被银月少女力量入侵的梦里。 雪爪虽然不是职业者,但畸变教派出逃实验品的身份,让她掌握有许多偏门的神秘学知识。 比如说,听闻过银月少 女和畸变教派的人,应该都知道畸变教派是如何宣扬这位邪神的。 他们说祂是月的化身,是花、草和大树的领主,是欲望的主宰,是疯人与野兽的庇护者,也是梦境的主人。 但雪爪知道,畸变教派一直在为银月少女寻找什么,在得到那件事物之前,银月少女或许有能力干涉梦境,却称不上梦境的主人。 可是,既然除了银月少女外,没有其他神明能干涉梦境,那银月少女提前称自己为梦境之主,又有什么问题呢? 雪爪看着梦中的林,身体就开始打颤。 至于抬头再看一眼打开了天花板的眼珠……她根本不敢。 梦中的林在叹气。 他抬起手,薄荷油公寓203号就逐渐淡化消失了,蓝磷灰和短尾,还有洛安和小黑斑,也一并消失。 黑发的年轻人站在黑暗中,他打了个响指,新的场景在梦中构建,正是雪爪所晕倒的狭窄船舱。 他往驾驶位走了两步,看了看面板上各种仪表,又抬起头,凝望悬挂在天花板上的管道。 管道里装有风扇,风扇外的通风口装饰有铁丝网,制氧机制造的氧气会从这个通风口出来,可它现在毫无动静。 “你可真是会出难题,()” ;№[(()” 雪爪没有说话,她发抖得更明显了。 入侵梦境的邪神,为什么要用林的口吻说话? 也可能不是邪神,高高在上的神明,怎么会屈尊注意雪爪的小小的梦境呢?就算她是从祂手中逃出的实验品也不够格。 是什么在梦境里活动的魔物吗?以前管理她的那个花之牧者好像提过的,叫什么来着?梦鬼? 算了,不管叫什么,它用林的口吻说话,一定是在表示威胁。 雪爪一发现身边出现了畸变教派的人,就立刻逃亡,甚至没找到机会,给家里捎带一条消息,就是为避免现在这个情况。 她不想让自己的软肋暴露,她不想他们因她受到威胁。 但现在……好像已经……无法做到了…… 雪爪在心中哽咽,梦中的林摸摸她的头,对她说:“我们要找一个蜡烛模样的东西,你之前有看到吗?” *** “氧气蜡烛?”林诧异道。 “没错啦,比起费劲修什么制氧机,不如找找有没有制氧药板,或者氧气蜡烛吧。”灵飞歌道,“你看这个情况,完全不会用潜水船的人,搞坏了船的通风系统和制氧机,现在已经陷入氧气不足几乎晕厥的境地。我假设,假设你假设的这个潜水船,除了制氧机外,还配备了潜水船按理说都会配备的氧气罐和其他制氧设备,那只要智力正常的人,在面临缺氧时,应该都能找到挺明显的氧气罐,也能够打开吧?” “嗯。”在尖晶市总所医疗部的林点头。 “啊,已经用完了。”梦里的林打开一个舱室,看到里面有两个氧气罐,都是罐口已经打开的状态,里面的氧气显然已 () 经跑掉,用光。() ;; ⑷想看宁世久写的《邪神竟是我自己》第五十六章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哦,原来如此。” 林应道,感觉自己像是回到初三,在上化学课。 他同时在雪爪的梦里翻找,因为缺少食物和氧气,之前雪爪和两个旅伴已经将这艘潜水船所有舱室翻了个底朝天,正好方便了林,让他可以在这个梦里调出雪爪的记忆。 “是从邪.教徒暗港夺走的潜水船?还没有补充物资就被你们开走了,这运气……确实没有看到药板啊,也没看到蜡烛——嗯?” 就在存放氧气罐的房间,墙角边,并列有三个到人膝盖高度的金属罐子。 这种不是食物的硬邦邦玩意儿,无法引来雪爪和她两个旅伴的注意,但这三个金属罐子既然和氧气罐放在一个舱室,是不是说明,在搬运物资的人眼里,它们是一个用途? “灵飞歌,”在尖晶市总所医疗部的林问,“这种氧气蜡烛,一般是什么模样?” “啊?什么模样?我当初去参观潜水船的时候……啊,对,是金属外壳,”灵飞歌回忆道,“因为燃烧的不是蜡,而是夹杂金属粉尘的一种化学药块。只要打开它的盖子,按下顶端的铁钉,铁钉撞击火帽,就能点燃药块,一根差不多能释放供一百个人呼吸一个小时的氧气吧。” 梦里,林打开金属罐子的盖,看到里面可以往下按的铁钉,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对跟着他,却不看他的雪爪道,“来吧,你过来吧。” *** 潜水船里,唯一还在坚持的蕈人,也感到了自己逐渐向黑暗滑落。 它在思考要不要直接杀死它寄生的这只蚂蚁,减少一个氧气消耗,但减少了蚂蚁的氧气消耗,能让它多活几分钟? 便在蕈人计算的时候,第一个倒下的狼人少女,竟然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了。 怎么回事? 蕈人疑惑地操纵蚂蚁抬头,看到站起的雪爪双眼紧闭,却迈步要离开这个舱室。 “……梦游?” 这可是不祥的征兆!民间传说,梦游的人是遭遇了银月少女的引诱。蕈人虽然不知道这种说法是真是假,但它和雪爪都在被畸变教派追杀,银月少女确实有盯上她们的理由。 “怎么办?雪爪?雪爪!醒醒!醒醒啊!” 蕈人操纵蚂蚁追上去,但雪爪对它的呼喊全无反应。 反正雪爪也快活不下去了,它直接寄生这个狼人少女,应该能阻挡她吧? 蕈人冒出了一如其种族名声的邪恶念头,却犹豫着没有动手。它跟着雪爪来到另一个舱室,见她抱起一个他们都不知道用途的金属罐子,又带回他们目前聚集的生活船舱。 走这几步,已经要耗掉雪爪剩下的全部力气。 一进门她就差点摔倒,却不知道为何,摆出了一个有人搀扶的姿势,没有真的摔倒。 但明明没有人搀扶她,蕈人害怕地往那边摸摸,只摸到空气。 或许存在,或许不存在的人,扶着雪爪坐在地板上。坐下的雪爪依然双眼紧闭,呼吸微弱,仍在睡梦中,却抬手精准地打开摆好在地上的金属罐子,手覆上从盖子下露出来的,铁钉般的按键。 她用力,将铁钉按了下去。 蕈人感觉到了热量散发,金属罐子里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 这不会是个炸弹吧!它操纵蚂蚁一溜儿小跑跑去墙角,但刚迈了没两步,真菌对空气中氧气和二氧化碳浓度的敏锐感知,就让它停了下来。 氧气。 生命的必不可缺的要素,正从那个金属罐子里冒出来,向外扩散中。 蕈人顿在原地,一边加大了呼吸力度,一边陷入震惊。 雪爪之前绝对不知道这个罐子能放出氧气,不然他们不会差点憋死在潜水船上。但她却在梦游中拯救了船上三人,这不是雪爪本人能做到的。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神启? 蕈人更加震惊。 它喃喃:“银月少女……是这么好心,会救人的神吗?”! ()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五十七章 “这是,梦吗?” 雪爪喃喃道。 “这既是梦, 也是现实。” 伪装成林的魔物道。 现实中的雪爪, 引燃氧气蜡烛后,就靠着舱室门,继续昏睡了。 缺氧导致的昏迷不是那么快就能醒来的,她也没有那么快醒来的必要,因为梦中还有她要面对的真实。 梦中的她也坐在舱室门门槛上,刚刚搀扶了她一把的,伪装成林的魔物,盘腿坐在了她对面。 氧气蜡烛在她和他之间静静燃烧着,因为燃烧发生在金属罐内,他们看不到火苗,也没有蕈人那种非人的感知,能判断空气中的氧气含量。 雪爪不想说话,她不打算和披着林外貌的魔物有任何交流,免得魔物发现她很在意她的家人们。但蕈人那句“银月少女是这么好心、会救人的神吗”,让她在梦里也被口水呛到,等她咳嗽了好久恢复过来——伪装成林的魔物还给她拍了很久的背——气氛已经不适合沉默了。 狼人少女按住胸口。 她很强硬地道:“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你可以换个样子吗?” 伪装成林的魔物笑了。 “哎?”他还是林的语气,“我不。” 雪爪的手已经将衣服抓皱,她向前俯身,用力道:“银月少女派你来——” 伪装成林的魔物打断她,突然将蕈人的话重复了一遍,“‘银月少女是这么好心、会救人的神吗’?” 当然不!银月少女将生命视为玩物,不,应该说祂对生命充满恶意!在畸变教派里,雪爪已经见过许多死亡,毫无必要的,根本不应该的。她本人也是银月少女恶意的成果,所以她此刻才这么惶恐! 银月少女不可能真的救人,祂如果让手下去救下什么,那肯定是为更多的,更有趣的,痛苦和死亡。 而雪爪一点也不想让远在尖晶市的家人,和现在的同伴,遭遇任何痛苦和死亡。 “祂当然不是,我就没见过如祂那样品味低劣的家伙。”林没有等雪爪开口,自问自答道。 他想起海洋之梦里,银月少女嘬饮吹螺者的痛苦,却满脸笑意,他的眉头就不由皱起来。 “这样的神,比起教你点燃氧气蜡烛,祂更会做的,是确认你的位置后,让祂的信徒拦截下这艘船,伪装成救援者,等你们下船再翻脸吧?” 雪爪闻言想起许多见识过的案例,本就惨白的脸色更难看。 “但是,祂这么做的前提,是祂确实想要一个活的你。”伪装成林的魔物在笑,“你身负什么秘密?竟然有这个自信?” “……”雪爪默然了片刻,问,“你不知道?” “你要问我知不知道,我确实可以知道,从你心中挖出你的秘密,对我来说不是难事,”伪装成林的魔物摊开手,“对了,是不是还没对你自我介绍? “银月输了,祂失去了梦的权柄,而我是新的梦境之主,”他……不,祂双眼里泛 起镜子般的银光, “‘镜中瞳’, 你就这么称呼我吧,当然啦,继续叫我林也行。” 新的梦神?! 祂竟然说可以叫祂林,莫非是想对林做什么吗?说起来林现在应该进入审判庭工作了,难道这个自称镜中瞳的邪神盯上了他?! 雪爪没能放松下来,反而更加紧张。 但镜中瞳的下一句话,让她紧张的情绪都不连贯了。 “如果喊我林,你可以在我的教派里当关系户哦,虽然这教派现在连名字都没起。” “……哈?”雪爪张开嘴,都不知道怎么回这句话。 她不知道,就在这个梦里,还有一个人存在,并观察着她。 这个人道:“你是真不怕暴露啊,殿下。” “她不会信的,”盘坐在地上的林手背托脸,笑吟吟看着雪爪,心中却在和摩西对话,“雪爪脑子转不过弯,她更相信自己的直觉,直觉对了还好,直觉错了她会跟着一路撞南墙也不改。从一开始她就不觉得我会是林,哪怕现实里我跑到她面前承认,她也会找理由认为我不是林。” 本在观察雪爪的摩西,转过头看林。 “殿下,你难道,”他打量林的神色,“有点伤心吗?” “那倒没有,”林道,“我只是在想,如果我在审判长面前这么承认的话——” “不要说这么可怕的话!”摩西差点跳起来。 林回忆审判长对他和对镜中瞳截然不同的态度,不知为何有点想笑。但在雪爪面前他还是绷住了表情,免得吓到她。 “开个玩笑,”他道,“就叫我镜中瞳吧,当你在镜子前,又或者在梦中,呼唤这个名字,我或许会前来倾听。而现在,作为接受了我帮助的代价,告诉我,你对于银月少女和畸变教派,特殊在什么地方,以至于他们追捕你,却不会杀你?” *** “这东西,竟然能制造氧气啊。” “是吧?想不到吧?你们人类真的很会捣鼓些精巧玩意儿啊。” 雪爪醒来的时候,就听到比她先醒来的人鱼考古学家,和蕈人发生了这么一番对话。 船舱里现在的气氛,轻松中带着几分紧张,轻松是因为他们都活下来了,紧张当然是因为救下他们的神启。 而随着雪爪睁开眼睛,船舱里的轻松迅速消失,紧张犹如雾气将他们环绕。坐在椅子上的人鱼考古学家,握紧了摆在他膝盖上的突击步槍,而蚂蚁的头顶,蕈人张开了菌丝,已经准备好向雪爪发射孢子。 这个逃亡小队由立场不同的三方组成,靠着生死压力才维系住互相帮助的关系,原以为要打破平衡,至少要到他们逃脱追杀,又或者谁先死去,却没想到,意外来得这么意外。 不管如何,获得了银月少女神启的雪爪,和过去都不能算一个人。 即便她救了这艘潜水船上的所有人,人鱼考古学家和蕈人依然眼不错地盯着雪爪,思考她是会被诱惑,还是会被洗脑。 战斗一 触即发,蕈人竟然能用带笑的声音说这句话,“怎么样,雪爪,银月那个表子有向你下什么旨意吗?比如说杀光之类的?” 雪爪沉默了片刻。 倒不至于伤心,他们这个小队就是这样浅薄的关系,如果是人鱼考古学家或者蕈人获得了银月少女的神启,她甚至不会给对方说话的机会。 问题是,现在这个情况真的有点尴尬。 “祂说,” 雪爪思索地道,“往东南开,大概有人类的聚居地,虽然祂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小心别撞进邪.教徒的老巢。” “哈?” “啊?” 蕈人和人鱼考古学家发出不同但意思一样的疑惑单音节。 “银月输掉了梦的权柄,刚才对我降下神启的是新诞生的梦神。” 雪爪说,脸色十分微妙,主要是为这个新梦神听完她的过去,三言两语把她算作了祂的信徒,说他们能算对抗银月的统一战线。 好亲民啊,这个新梦神。 但再怎么亲民,也是邪神吧。 更别说这个镜中瞳后面又说,她不信也无所谓,祂已经标记她了,保护好自己,有什么事记得找祂。 还能这样?!信仰不该是发自内心的吗!其实信仰矛盾双生的雪爪大惊失色,她并没有打算改信啊? “我想,”雪爪向两个旅伴咨询,“受银月少女控制的魔物,是说不出这种话的吧?我,我这样的渺小凡人,也不值得银月少女,撒这个谎吧?” “等等,新梦神,”人鱼考古学家完全忘了警戒,放下突击步槍,拿起了笔记本和笔,开始刷刷写起来,同时问,“祂的名字是?” “哈哈哈哈哈,”蚂蚁头顶的菌丝花冠大笑,还扭成一个双手叉腰的形状,“银月竟然输了,我要笑一百年!” 雪爪:“……” 雪爪感觉自己这两个旅伴还蛮奇葩的。 好在蕈人在笑完后,还记得回答雪爪的问题,道:“银月怎么会用这个撒谎,银月可是真的很想要梦的力量啊。竟然输给了新神!新梦神叫什么?我看看我能不能去信一信。” “你可是蕈之王的眷属,说这种话真的可以?”还在为改信为难的雪爪嘴角抽搐道。 “怎么不可以?没想到接近千禧年了,竟然还会有新神诞生,但在六柱神的追赶堵截下,这位新梦神,和我们的王一样,都是个可怜家伙罢了。”蕈人说着说着,尖利的声音低了下去,“梦的力量没落在银月少女手里就是大好事一件,为了支持祂,信一下没问题的。” “所以——” 人鱼考古学家追问。 “怎么称呼祂?” 蕈人接道。 雪爪只能不安地说出那个名字。 “祂说祂是—— “‘镜中瞳’。” *** 有声音自遥远的高处传来,和林说: 【一场小雨】 “林,”审判长的声 音也传来, “还不回家吗?” 已经是991年第四十八礼拜的礼拜一, 距离新年只差四个礼拜。林的假期还有两天,但今早他收拾好行李离开医疗部,没有回仪式科,反而去了一区的总所大楼。 有着会议厅,仪式厅和审判长办公室的总所大楼,刚刚重建好基础。墙壁天花板和地面都修复完成,但加强防御的炼金产品还没跟上。 林站在残留灰尘味道的一楼大厅,眺望那副悬挂墙壁上的世界地图,视线顺着经过尖晶市的莱伊河一路往下,最后进入海洋。 这个世界的海洋,和这个世界的大地一样,海面上笼罩无法进入的深灰雾气,黑暗一片,没有光明。 相比于陆地上,邪神的势力在海洋中极为猖獗,甚至发展出一个只有邪.教徒才能参加的黑市,叫做暗海之洞。 糟糕,真叫人担心。 林想。 他的顶头上司就是这个时候在他背后说话的。怎么说呢,要不是以前审判长就喜欢在背后喊他,林说不定会心虚地吓得一跳。 不过审判长也不是专门来吓他,一边打招呼,灰翠一边走到他身边,和他一样在地图前驻足,问:“你脸色还是很难看啊,病还没好吗?昨天休息得如何?” “嗯……病已经好了,”林斟酌着该用什么回答,说,“就是,昨晚做了个噩梦。” 噩梦?想到那个新梦神的灰翠皱起了眉,侧身观察蒙眼的黑发仪式师。 他本是别人不主动说出,他就不会去打听隐私的人,此刻却不得不追问:“什么梦?” “重复梦到困在了通风坏掉的潜水船里,死掉几次,感觉挺不祥的,最近可能不适合靠近水边?”林用心有余悸但又比较随意的语气说。 “这样啊。” 灰翠道,重新观察了一下林,确定黑发的仪式师脸色不太好,只是因为比较困倦。 身体和灵魂上并未感觉到损伤……只是普通的噩梦? “以前遭遇过潜水船事故吗?”灰翠问。 “没有,其实根本没坐过来着。”林道,准备告别。 “那,要不要试一试。”灰翠突然说。 “试一试?”林露出茫然的表情。 “七层有个莱伊河游览船项目,”灰翠道,“见过真正的潜水船后,就不会害怕梦中的潜水船了吧。我这里有赠送的家庭票,但我用不上,你要去看看吗?”! 宁世久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五十八章 礼拜一,十七点。 背着书包的短尾跳起来,高兴道:“我看到小黑斑了!” 靠在银斧中等学校对面的路灯柱上,拿着巴掌大笔记本背单词的林抬起头,就看到一只胖蓝猫……啊,是一只胖乎乎的蓝猫猫人弹跳般地跑出校门,左右张望了一下,就往他们这边笔直冲过来。 等他冲到林面前站稳,林已经合上了笔记本,捏着笔记本一角,轻拍了一下他的额头。 “说过几次过街道时看车,你是完全不听是吧?” “哎——可是,电车开得那么慢——” 小胖子委屈地捂住头,对于猫人的动态视力来说,有轨电车确实很慢。 “有轨电车确实不快,”尤其和林穿越前乘坐过的地铁,又或者横冲直撞的公交车比,“但每年警察局还是能统计出那么多起车祸,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因为出车祸的是眼神很差的种族?”小黑斑举手回答,“是鼹鼠人和蛇人?” 一个光头,皮肤表面覆盖鳞片的路人走过,听到这句话,转头用迷茫的眼睛瞪了林一行人。 小黑斑捂住头的双手往下捂住嘴,收起了笔记本的林同时一个毛栗子敲在他头顶,并对路过被误伤的蛇人道:“抱歉。” 蛇人吐出细长舌头,尝出小黑斑的年纪,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人家的感觉器比猫人也不差什么,哪里会出车祸,”林敲了小黑斑第三下,“你种族生理课怎么上的?下下周就是期末考了,你不会拿个零分回家吧?” “课还没上到那里啦……” 这小胖子垂头丧气道,短尾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背。 “真是的,”林也叹气,“感觉不该在复习周带你出门玩啊。” 对于学生来说,马上就是新年假期了。 他们一般会在每年的第五十周举行期末考试,然后放七周的新年假,再进入每年的第一学期,上一十周的课,又开始放为期五周的年中假,接着进入第一学期。 寒假竟然比暑假长,某国初三生在审判官学校的第一年还有些不太适应,不过地下城里根本没有寒暑区别,不会出现炎热或寒冷影响学生学习意志的事。既然如此,当然是重要的新年应该多放两周假。 新年啊……他已经参加工作,今年过年吃点好的吧,林思索起来,听小黑斑和短尾在那里保证,说些什么“不会影响学习”、“老师说我在语文上进步了”之类的话。 “语文进步了,”林做出恶魔发言,“那今天的观光要不要写一篇作文?” “好啊。”短尾眨着她和蓝磷灰相似,但浅许多的蓝色眼睛说。 “不要,”小黑斑开始撒娇,“我作业好多的~” 一边说,他们一边慢慢往电梯广场走去。 银斧中等学校是开设在九层的公立学校,所以他们要乘电梯向上两层,再坐有轨电车去往莱伊河边。 林穿越前居住的城 市里也有河, 他小学上下学坐公交车都会路过那条河。他还记得小时候的自己看着车窗外, 见公交车开在很长的桥上,但桥下实际的河面不宽,不注意就闪过去了。 这条小河,无论什么季节总有人拿着长长鱼竿站在岸边,和小河上的夕阳粼光,一起成为林记忆里的剪影。 然后,邻居家钓鱼佬分享来的小鱼,油炸很香。 但从尖晶市穿过的莱伊河不是这样。 所有地下城都是立体的城市,如果这样的立体城市修建在地面上,那莱伊河就会像是漂浮在空中的河流。 下了有轨电车的林抬头,望见由炼金术师打造的,横穿七层、八层和九层的透明河管,哪怕他穿越已经三年,心中依然忍不住一阵惊叹。 海洋馆也不过如此,他们走上沿河走廊,隔着炼金玻璃看着鱼群游过,林是大半不认识,但小黑斑和短尾可以叫出所有鱼的名字。 会来河边偷鱼的前流浪儿,就是会有这样的功底。 这么在沿河走廊走了两百多米,一道阶梯出现,他们踩着阶梯往上,很快走到透明的河堤上。 有不少人站在河堤上钓鱼,钓鱼佬在哪个世界都不会缺的。但市政厅明令禁止网鱼,因为鱼群数量一旦快速减少,想要恢复过来就非常的艰难。 “要大量鱼肉,去养鱼工厂!” 这样的标语就挂在河堤边。 但流浪儿没那个功夫慢慢等鱼上钩,他们通常是偷偷藏着一张自己编织的渔网,找个人少的地方就撒下去,一旦有人靠近就提网离开,能捞几条就捞几条。 所以这种行为会被称为偷鱼,曾经的小黑斑是偷鱼惯犯。 结果和洛安一起,捞上来一个雪爪。 “总觉得河里的鱼,和养鱼工厂的鱼,味道不太一样。”也看到标语的小黑斑道,然后往前一指,“是光明之龙教会和源血之母教会的人!” 不远处,河堤向河面展开的平台上,站着五六个头戴灯泡的光明之龙教会人士,和三四个穿着红袍的源血之母教会人士。 光明之龙的教士,正在调暗河管顶端的灯管,让其从明亮的白天模式,转变为夜间模式,给此处河流中的鱼群留出每天的休息时间。而源血之母的教士,则在大把大把往河里撒饲料,维持河流中的鱼群生态,是他们的任务。 “其实也是饲料鱼,差别不大吧。”经过他们时,林喃喃道。 “都很好吃。”短尾说,她不像小黑斑挑食。 终于,他们抵达三号码头。 栏杆圈住的平台前,已经停好了一艘中型潜水船,和其他潜水船不同,这艘潜水船有平整的顶部,而且从检票口挂着的宣传画看,它的水下部分有一大片外壳,也是炼金玻璃打造的透明观景台,是一艘名副其实的观光潜水船。 “哇——” “哇——” 和林一样没坐过潜水船的短尾和小黑斑,趴在栏杆上张大嘴巴。林则拿出审判长送的票,给检票口后的鸟人 小姐检查。 “开业活动贵宾赠票,可上船三到五人,” 鸟人小姐在本子上记下票号,又记下林三人的身份信息,“一位普通座,两位未成年,好了。” 她撕下船票的后半截,在上面盖章,双手递还给林。 “走咯。”林对还在“哇”的两个小孩道。 背着书包的中学生和小学生连忙跟上,栏杆隔出的狭长通道中,已经有人排队,并登上了观光船平整的顶部,在上面走动。 林看出了小黑斑和短尾的蠢蠢欲动。 “书包给我吧,”他伸出手,“小心不要掉进水里。” 几分钟手,林手上挂着两个书包,看着小黑斑和短尾,在观光船顶部的平台上,快乐地跑跳。 林则蹲在一边,伸手往水流中一划,又马上抽出。 好冷。 他举起沾了水的手指观察,感觉这河水清澈得不像他印象里的河水。 就在林打算继续戳两下水流时,他突然感到有目光投来。 林抬头一看,发现穿着白西装,披着白大衣的审判长。他带着掠风秘书,走在七八个穿红袍的源血之母教士中间,正从河堤上路过。 他和一位位阶较高的源血之母教士交谈着,刚才大概是瞥到了林,但为表示尊重,一瞥后他就继续去看说话的教士了。 林望过去时,灰翠对教士点点头,又抬头,粉红的眼眸刚好和林的视线对上,然后脸上的笑容变得放松了几分。 这对视不到一秒,灰翠收回目光,继续倾听源血之母教士的话。 “还在工作啊。”林感慨。 话音落,他看到审判长背在背后手,朝他做了几个手势。 “待会儿我结束这边,要一起上楼吗?能碰上当然可以啊。”林眯起眼判断出手势的意思,朝审判长的方向点点头。 点头完,林莫名地左右看了看,总感觉摩西会从哪里跳出来,抓住他肩膀摇晃。 但没有,摩西老师今天早上说他要去看看雪爪,观察一下那位蕈人,晚上林睡觉上课时,他才会回来吧。 好奇怪啊,林反思想,我心虚什么,有什么好心虚的。 观光船突然传出了三道表示提醒的喇叭声。 它顶部的平台上,两侧缓缓升起同样由炼金玻璃打造的高抗压玻璃罩,两片玻璃罩拼合在一起,将平台上的乘客保护在下方。 一位工作人员拿着喇叭出现,喊道:“莱伊河观光之旅马上要开始了!请大家返回座位做好,系上安全带!” 小黑斑和短尾跑回来,拿过他们自己的书包。 进入船舱竟然要爬梯子,林作为普通人,觉得这种高三四米的爬梯实在不够安全,但看到大部分乘客,包括小黑斑,都是直接往下跳,只有少数老人还有小学生短尾,和林一样扶着梯子上下,林又感觉……兽人和地球人在体质上,确实有着参差。 下到游客船舱,游客船舱差不多有两个教室大,半面墙都是透明的,映 着波光和鱼影。() ⒌想看宁世久写的《邪神竟是我自己》第五十八章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按照船票上的标注,这趟观光之旅时间约两个小时,过程包含一顿晚餐。 工作人员还在喊:“请坐好!请系上安全带!我们马上要下潜了!” 林确定了一下,船票上没有写座位号,就带着两个小孩,在最近的座位上坐下。 等他们系好安全带,大部分乘客也坐下了,观光船在嗡鸣中开始下潜。 一个林难以辨认具体种族的人鱼,穿着工作人员服装走出来,走到五桌人中间,手上拿着一根有线话筒。 “?”林突然产生了某种预感。 果不其然,这位人鱼导游问了声好,开始发表一些林小时候跟随父母参加旅游团听过的套话,然后又叫一个蛇人工作人员推着小推车上前,小推车上是海带和裙带菜礼盒。 林:“……” 海带,裙带菜,都是褐藻,曾经被分类为植物,但在林穿越前,好像被分类进了SAR超类群,包括不等鞭毛生物的S,囊泡虫的A,和有孔虫的R,褐藻是三个中的一种。 所以银月少女操纵不了海带,这是合理的。 但因为褐藻只能在海边养殖,这个世界的海洋局势又非常复杂,对于尖晶市这样的内陆城市,干海带等海产品,依然是比较奢侈的食物。 原来如此,这艘观光船背后的公司,在推广海带产品啊。 晚餐大概会有少许海带做的菜品?林猜测,看着小黑斑和短尾举起手,要参加能抽奖海带礼盒的小游戏。 免费的海带,不要白不要,林也举起手。 人鱼导游开始做小游戏的预热,林打着哈欠看着,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定。 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安的?那个……那个推礼盒小推车的蛇人工作人员出现后! 林借绷带遮掩视线,仔细瞧过去,见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两天前,雪爪和他讲述自己的过去,从雪爪记忆中浮现,又被林复现在梦中的,看守过雪爪的畸变教派邪.教徒之一!! ()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五十九章 今天的船上有值得注意的人物! 一如既往在这艘观光船当着工具人,象昂·卡特斯内克吐出细长舌头,又收回。 他的犁鼻器尝到了很淡的火药味道。 这二十多个乘客里,有人最近四五天内开过槍,虽然清洗过,但皮肤上还是留下了硝烟反应。 虽然城市里大部分家庭,在孩子成年后,就会让其去靶场练枪,要求孩子至少练到能稳定上靶,但一般靶场用的是气槍,气槍不会留下硝烟反应,而管理严格的火药弹,不是什么靶场都有资格用的。 所以这个世界大部分成年人都会用槍,却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拿到城区持槍许可证。 是的,地铁上就算了,每趟地铁上都会有审判庭小队驻扎,这已经说明了离开城市的危险。但进入城市后,审判庭、六柱神教会,还有市政厅,这些庞大的机构管理着每一层,你有什么必要,在这种安全环境下随身携带枪支? 虽然象昂是潜伏在尖晶市的畸变教派成员,但就算是他也得说,安分待在城里,确实没必要带枪。 这可是“炽冷双槍”保护的城市! 所以象昂现在尝到的硝烟反应来自何方?一个刚从地铁上下来的富商游客?还是,一个参加了二天前那场战斗的,审判官? 身为畸变教派的成员,象昂比普通人更了解上周礼拜六,本市审判庭总所封锁后,其内部发生的事。 他们的女神错手丢失了梦的力量,一个小贼将其窃走,最后一个新的邪神诞生了,虽然在银月少女的信徒之外,祂还默默无闻。 女神的怒火驱使着祂的每个信徒,那股饥饿中被抢走美餐的憎恨,充斥于每个由祂缔造的职业者心中。 祂说,小贼就在尖晶市,找到祂,杀了祂,让尖晶市陷入污染的地狱。 畸变教派当然要为女神达成祂的要求,但是,叫他们不甘的是,本市教长“欲花之女”素栌·本固确认死亡,畸变教派于尖晶市的大部分骨干,也被审判庭一网打尽。他们很想在尖晶市做点什么,却抽不出人手! 象昂是少数没参与上周那场祭祀的成员,因为他的职责,是保证这条走私路线的畅通。 他庆幸自己的存活,压抑自己的憎恨,同时保持最高的警惕。 因为现在要是出了什么事,他甚至找不到什么教友来帮忙啊! 所以,会是审判官吗? 象昂努力睁大眼睛,可惜,作为一名蛇人,他有着种族遗传的高度近视,二米之外人畜不分。 靠眼睛分辨审判官显然是行不通,那一丝硝烟味也很淡,象昂又不能前后左右转动头部,同时伸出舌头来判断硝烟气味来自哪个方向,接下来,他唯一能找出这个可疑者,免得不小心在对方面前暴露身份的方法,只有去每个餐桌边转一圈了! 象昂有了主意,这时候,他同事主持的小游戏也结束,他保持微笑将小推车上的海带礼盒发给领奖的人,然后快速推着小推 车离开。() ?想看宁世久的《邪神竟是我自己》吗?请记住[]的域名[(() “今天五个餐桌都坐满了啊,”象昂对同事说,“前面催得急,我来帮忙上菜。” “那先上重头戏吧,”厨师长指了指已经摆好在托盘里的五碟盐加酸汁拌海带丝,“象昂你别摔着。” “你放心。”象昂说,端起大托盘,向观景餐厅走去。 观景餐厅很热闹,虽然能感觉到船舱地板在震动,但已经有胆子大的人离开自己的座位,走到玻璃窗边,享受和鱼群一起游曳的感觉。 希望那个可疑者留在餐桌边没动……突然发现自己的办法会错漏离开座位的人,象昂只能祈祷。 他给第一桌上菜,离开前吐了舌头——上菜吐舌头会被乘客投诉——硝烟气味不是这边。 他给第二桌上菜,这一桌暂时无人离开座位,没有空档让象昂插入,他不得不对一个客人道:“抱歉,麻烦让一下,我怕弄脏您衣物。” “啊,没事。”听到他这么说的客人,从善如流往一边侧让。 象昂越过这位客人,将拌海带丝摆上餐桌。 因为和这位客人靠得很近,所以象昂这个高度近视的蛇人,也能看清客人的面貌。 绷带蒙住的双眼…… 盲人? 好奇怪,辨认不出种族,好想用舌头闻一闻……艹!是“盲目之书”啊!!! 在真伸出舌头闻一闻前,象昂突然想起有这个特征的新近知名人物,放下盘子的手一颤,差点让里面的汁水洒在桌子上。 而“盲目之书”扶住了他的手,对他道:“小心啊。” “……”象昂,“谢谢客人。” “盲目之书”收回了手,象昂也直起身。 他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但按照流程,他还得说一句:“请慢用。” “你的鳞片保养得好光亮啊,先生,”“盲目之书”好像很随意地询问,“有什么秘诀吗?” 保养鳞片的秘诀当然是魔力!但在这里说出来,象昂感觉自己会死。 他知道几个礼拜前的那场连环杀人案是畸变教派策划,更知道杀人的那位教友是被谁解决的。 身边这位,可是在自己眼球上画仪式阵,烧自己眼球来进行仪式的狠人。最可怕的是,“盲目之书”启动仪式几乎不要几个动作,哪怕是象昂这样强化肉.体的兽化人,很多时候也反应不过来。 他几乎想从这一桌边逃走了,但作为服务员,他还得回答客人的问题。 “哈哈哈,是天生的。”象昂说,不等“盲目之书”继续问,就快步向第二桌走去。 上完五桌的菜,他几乎是小跑回到厨房。 放下托盘,象昂伸出舌头,判断周围没有人在注意他,又小跑到领班的办公室。 他没敲门就进去,从气味确定领班在办公室里,反手关上门,立刻道:“‘盲目之书’,在船上!” “什么?”领班霍然站起, () “那个审判官?他来抓我们的?” “……不, ”象昂想起“盲目之书”身边好像坐着两个小孩, 他们身上有长期同居产生的相似气味,突然就冷静下来,道,“他好像,就是普通地来坐船,他还带着家里小孩呢。” “哦。”领班也冷静下来。 他们面面相觑。 片刻,领班问:“他没有发现你吧?” 象昂回忆,“盲目之书”询问他鳞片保养秘诀,这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发现他了。 “当然没有,”他自信回答,“他不可能发现我。” “是吗?”领班相信他的话,沉默了一下,做了个手势,“既然这样,我们干脆用点手段……” “盲目之书”已经数次破坏过畸变教派的行动,如果能干掉他,必然能一振尖晶市畸变教派最近萎靡的士气。 象昂差点表示赞同,但他旋即反应过来一件事。 他道:“可是,我们目前最重要的任务,是维持住这条走私线,新任教长和他带来支撑这边的部下,再过几天就要乘坐这艘船进入尖晶市了。” 这种关键时刻,让一个审判官死在这条船上,可以想象他们都要经历漫长的调查,这艘观光船也必须停业一段时间。 甚至永久停业。 “可恶啊,”领班纠结,“他既然是来玩的,肯定没什么防备,这么好的机会,能杀掉他就算我们立功啊。” “是啊。”象昂比领班更遗憾。 他们都是犯了错才被贬到这个位置上的,象昂值班时,大教长的实验品竟然跑掉了。而领班,就是当时和他一起值班的人。 但如果立了大功,他们应该可以从这个偏僻的位置上调离吧? “既然不能杀掉,那就只能躲着他,”领班最后说,“你就呆在我这里,等结束集体送客时露一面就行了。” 也只能这样了,象昂坐在领班办公室里,痛苦地熬时间。而领班,他也不愿出现在那位“盲目之书”面前,赌这位仪式师新星是不是真的眼盲,即便要给其他服务员或厨师下达命令,他也坚决不去前面的餐厅。 多亏了他是领班,也多亏了今天的客人们还比较通情达理,没有出现他必须出面鞠躬道歉的事故。 终于,今天这一趟观光结束。 观光结束,所有的服务员都要去潜水船顶部的平台上,排成两列欢送客人。象昂不好缺席,领班更是不能缺席。 不仅不能缺席,他还得站在最前面,以示对客人的尊敬。 以前领班就因为潜伏任务要求不能暴露职业者的身份,还要他对普通人低头哈腰,迎来迎往的事,感到很不满了。今天他的不满里又夹杂了几分恐惧,因为他得潜伏,所以他必须自己走到“盲目之书”面前去。 不要紧的,领班安慰自己,不要紧的。 听说“盲目之书”往自己眼睛里画了仪式阵,但世界上还没有什么仪式或法术,能一眼就辨认一个人是不是信仰了邪神,就像象昂 说的那样,“盲目之书” 怎么可能发现他们。 做好了心理准备,领班站在了所有工作人员前面,摆出了他熟练的彬彬有礼姿态。 而象昂,他找借口和人调换了位置,躲在了最后面。 客人们鱼贯而出,叽叽喳喳讨论好吃的海带,和观光看到的风景。 领班看到他了,用绷带蒙住眼睛的黑发年轻人,脸色苍白,身材瘦削,外表无法辨认种族特征,虽然没有穿审判官的黑风衣,但他那旧夹克下,不还是审判官配发的白衬衫吗? 好几个宝石吊坠挂在“盲目之书” 的胸口,他身后背着一个简直像是从垃圾桶里捡来的破书包,书包撑起了一本巨大硬装书的形状。 出来玩还带着密书! 身为审判官,怎么能比他们邪.教徒还谨慎! “盲目之书”可以说没怎么遮掩自己的身份,一看清他,领班就不由屏住了呼吸。 片刻后领班才缓了过来,在“盲目之书”脸转向他时,他挤出了一点余力,朝对方露出微笑。 “盲目之书”也朝他笑了笑,带着他家两个小孩,和其他乘客一起上了岸。 领班一边微笑,一边挥手,目送他们离开,记住了那两个小孩的脸。 他看到他们走到码头上,走到一个穿白色大衣的鸟人身边。 那好像是个多弗尔鸟人。 ……多弗尔鸟人? 领班的心跳突然加快了。 在尖晶市,有几个常年穿一身白色的多弗尔鸟人? 领班不是高度近视的蛇人,而是视力很好的蜥蜴人,即便隔着几十米,他也能看清码头上,“盲目之书”对那个多弗尔鸟人说了几句话,然后朝他们这边一指。!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六十章 “炽冷双槍”,这个矛盾双生的使徒,为什么会在这里?! 上周末审判庭总所才被他们女神入侵过,又有新的邪神诞生在尖晶市,你不忙吗?你应该忙得连睡觉时间都没有吧?! 领班在心里咆哮。 作为潜伏在尖晶市的畸变教派成员,领班曾预测过,自己万一撞见灰翠·多弗尔,那时会是怎么一个场景。 肯定是在某场行动里,成为这位使徒的槍下炮灰吧,不然还能怎么样?反杀?不可能的,数年在教派内的冷遇,让领班十分清醒。 但再清醒,领班也想不到,“炽冷双槍”会出现在他的工作场所。 领班不知道,开设这条观光旅游路线的海带公司,曾给尖晶市许多知名人物送了贵宾票,尖晶市审判长灰翠·多弗尔也是其中之一。 如果他知道,他大概会闯入他老板的办公室,抓着老板肩膀摇晃,大吼“你都干了什么啊”。但正因为他不知道,所以此刻他只能满身冷汗地站在观光船顶部的平台,脸上的笑容已经无法维持。 而他真正的同事,象昂·卡特斯内克,这个蛇人根本看不到几十米外的码头,只能不断吐出舌头嗅闻。 象昂紧张又疑惑,码头上密集的人群散发出杂乱的气味,干扰了他的判断,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尝到领班的汗水气味。 直到他听到一个,用很短的时间,就让他刻骨铭心的声音。 “领班先生,”和审判长说明碰到了邪.教徒这件事,林喊道,“请过来一下,还有那位服务员,是叫——” “盲目之书”准确地说出了,只和他交流过一次的蛇人的名字,“象昂先生,对吧?也请过来一下。” 象昂意识到变故发生了。 而领班简直想戳烂“盲目之书”那张依然在笑的脸。 好嚣张啊!好嚣张!站在“炽冷双槍”身边就那么了不起吗?! 但下一秒,多弗尔鸟人粉红的眼眸也看向他时,领班慌乱地低下头,意识到这确实很了不起。 这时候,和他同在平台上的服务员们,哪怕一开始没看到码头上的审判长,现在也顺着喊声看了过去。 等看清楚,即便这群服务员受过职业训练,也控制不住地激动起来。 “是审判长!” “他在看这边!不愧是矛盾双生的使徒!我觉得审判长用目光杀死了我这周的霉运!” “可不可以去要张签名当护身符啊,听说最近城里不太安稳……” “审判长为什么找领班和象昂?” 尖晶市是少数有使徒坐镇的城市,但在六年前,在灰翠·多弗尔得到矛盾双生眷顾前,尖晶市只是一个莱伊河沿岸的普通中型城市,仅有优质尖晶石这一炼金材料的出产较为出名。 但如今已经不是这样,无论是市政厅还是审判庭都在大力营销着灰翠·多弗尔的形象,哪怕这个世界出行不便,比较粗浅的旅游业还是在尖晶市发展了 起来。 嗯,针对前来朝圣的矛盾双生信徒。 神之下的人间使徒就是有这样的号召力,使徒们的地位,在教会内比教皇更高。 观光船所属的海带公司,是乘着这股旅游业的风发展起来的,灰翠·多弗尔对这家公司,简直是能带来的财运的圣人,也难怪这些服务员看到他,就像是捡到钱一样高兴。 唯有领班和象昂高兴不起来。 逃跑,会死。 会死,逃跑。 两个念头重复在他们脑中闪过,他们知道无论如何他们都逃不过这次死亡了。领班在“炽冷双槍”的注视下动弹不得,而象昂第一次庆幸他的高度近视,因为看不清那个强大的敌人,感受不到那股威势,他反而还有活动的余地。 自杀! 绝不能让教派的情报从他口中泄露! 卡特斯内克蛇人是长了勾牙的有毒蛇人,据说是他们兽征原型的猫眼蛇,也是有毒蛇,只是毒性较弱。 但象昂的毒性不弱,在魔力的强化下,他的毒液致几个肉.体强化的中级职业者于死地是轻轻松松,哪怕是高级职业者,中了他的毒,也会陷入短暂的麻痹。 象昂自己也是中级职业者,所以他想自杀,只需要用勾牙咬自己—— “象昂先生。”灰翠跟着开口道,“还有领班先生,请过来吧。” 一分钟后,两个邪.教徒僵得像新手机械师做的机器人,硬邦邦走到灰翠和林面前。 他们绝不是自愿过来的,但灰翠说话后,他们难以违背这位使徒的意志。 哪怕想要自杀,想要逃跑,想要在被抓前杀几个市民回本,却也只能想想,他们身体刚要有动作,会被子弹洞穿的恐怖感就同步袭来。 “你竟然猜对了,”其实也在场,但没有被邪.教徒注意到的掠风秘书道,“这个反应,真的是潜伏的邪.教徒啊。” “我都说应该是邪.教徒了。”林道。 “但你给的证据只有那个蛇人在你面前反应不对,然后出来后那个领班的反应也不太对,如果是普通市民给审判所寄这种举报信,我们不会受理的。” “蛇人看到我后,过了几秒突然慌张,从我身边离开的动作快得像要逃跑,”林道,这其实是他从镜中倒影蛇人情绪发现的,“而那位领班,他目的很明确地在一群乘客寻找我,但我明明没有接触过他,这很难不让我怀疑他不是蛇人的同伙。” “?”掠风秘书茫然,“我就站在码头上,和审判长一起等你,我怎么没看出来。” 林故作怜悯地看了这金毛一眼。 掠风秘书:“……你什么意思?” 林:“犬人其实也有遗传性的轻度近视,当然,和蛇人比你们的视力已经算可以,所以我不会怪你眼神不好的。” “林!”掠风秘书恼怒,“邪.教徒举报成功的奖金不想要了吧!” “你不是强调你不管奖金和补贴发放吗?”林很诧异地问。 “我要扣你奖金的时候你倒是能想起这件事,你找我要奖金的时候为什么想不起来啊!”掠风觉得林是故意的。 “审判庭竟然会扣奖金!”小黑斑震惊插嘴。 “坏人。”短尾抓着林夹克的衣角说,说完又躲到林身后。 “……”掠风秘书捂住胸口,显然被两个小孩的话伤得不轻。 他还想回点什么,但秘书的职责让他感应到灰翠看向了他。 “审判长。”迅速挂上优秀秘书表情的掠风站好,问,“接下来您回总所的一些工作和见面,我暂时为您推一下?” “嗯,麻烦你了,”灰翠道,“我和林先带这两个邪.教徒,去源血之母教堂。” “我也?好的。”林道,低下头看两个小孩,“你们两个……” 短尾看一眼仿佛被下了束缚法术的两个邪.教徒,爬行种兽人特有的冰冷感就叫她猛地抓紧了林的衣角,过了片刻才松开。 “……我跟着小黑斑先回去,没事的,林,你今天专门发了零花钱,我们可以坐电车。”她很懂事地说。 “我可以保护好她。”小黑斑也道,拍拍胸口想表示自己的有力,但实际显出的只有肥肉。 但短尾明显在因为遇到了邪.教徒害怕啊,林思索着。 “没关系,一起去吧,然后你们再一起回家,”灰翠缓和了表情道,“源血之母的教士很喜欢小孩子,她们还能辅导做作业。” 突然想起作业的小黑斑脸垮下来。 短尾的表情则雀跃几分。 都不用上手铐,灰翠带着两个邪.教徒走下河堤,林走在邪.教徒后面,密书已经从书包中取出。 他打开密书翻动,身后的纸张摩擦声叫两个邪.教徒一抖一抖,哪怕上了源血之母教会开来的车,也是这样。 “您今天是和源血之母教会有联络的工作吗?”林看到穿红袍的女性司机问。 灰翠让两个邪.教徒和他坐在同一排,这是很多尖晶市人想要的待遇,但蜥蜴人和蛇人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坐进了烤炉。 “是,因为畸变教派在尖晶市的力量之前几乎全军覆没,但现在尖晶市的位置又比较重要,得考虑他们会从其他城市抽调人过来。”灰翠道,“已经和市政厅协商,加强在地铁站的巡逻,扩大巡逻范围到隧道里。如果堵住了地铁那边,那么畸变教派剩下的潜入路线,就是莱伊河了。” “审判长,”林道,“你刚刚说话的时候,这两个邪.教徒脸色变化了哦,一副被说中的样子。” “盲目之书”这人好讨厌啊,领班和象昂想。 “是吗?”不仅是灰翠,连开车的司机,都用后视镜观察了一下两个邪.教徒。 “变了,”小黑斑说,“我看到了。” “是变了。”短尾也跟着点点头。 这两个小孩也好讨厌啊,领班和象昂想。 源血之母的教堂就在七层,这是为方便管理莱伊河位于尖晶市 的这一段。 刚穿越时, 林其实很难理解地下城的生态, 即便雾气将地上的世界和地下的世界隔绝开,但地下世界是无法脱离地上世界的。 从地表到地下一百米左右,就是地下恒温层,但恒温层的温度还是由日照决定,一般等同于地表每年平均气温。 温度都如此,更别说决定一座地下城是否能建立的地下河。 林所知的常识里,地下河水来自冰雪和雨水的渗入。 完全隔绝地面世界,没有雨水和融化的冰雪,地下河的水源从何处来? 曾经的林非常疑惑,后来他发现,他不该用地球的生态解释这个魔幻的世界。 地下河水来自源血之母。 这颗星球——如果是星球的话——只有一块大陆,源血之母的教会总部位于大陆的中心。 源血之母,这位神明,祂施展强大的神迹,犹如心脏源源不断隔空抽调海水,净化,从大陆的中心,将水流泵入四面八方的大河,如此完成这个地下世界的水循环。 若将地下世界视为生命,那么河网就是这个世界的血管。 流动的血是生命之源,源血之母确实保证了这个世界无数生命的存活。 走进教堂,林看向矗立在神龛之上的巨大女性神像,垂落的长发遮掩了祂的脸和身体,那长发如血鲜红,说是垂落,更像是沿着女神的身躯流淌。 林低下了头,以表尊敬。 两个年轻的教士开心地从他身边接过两个小孩,对林说不用担心交给她们吧。 林对不断回头的小黑斑和短尾挥挥手,看这两个小孩走进教堂侧面的小房间,才回过头。 灰翠停下了脚步在等他,两个邪.教徒已经发抖到快走不动路。 “就在这里吧,不用再进去了。”一个沉稳的女声出现道,“在我主的注视下,我要打开这两个邪恶之人的大脑,看能不能从脑灰质里掏出情报。” 源血之母教会的本地主教走出来。 她和灰翠互相行教会礼仪,然后看向林。 “林审判官,”她笑容温和,充满母性,“听说你很擅长观察和分析,这次就拜托你帮忙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六十一章 源血之母的本市主教是个豹人,相貌约三十来岁。但和众所皆知确实很年轻的灰翠·多弗尔比,大部分职业者,外貌上表现的年龄一般做不了准。 何况这位主教,是驻扎本市的少数高级职业者之一。 那年龄更做不了准了。 本来如尖晶市这种普通城市,派遣一个中级职业者当主教已经足够,但随着灰翠这位人间使徒出现,市区虽然变得更安全了,市区外的真菌森林,又或者环绕城市的大小隧道里,审判庭和邪.教徒的斗争反而更加激烈。 为策应本市审判庭的行动,源血之母教会指派来这位主教充当支援。 不是战斗力上的支援,她是一位高级血肉医生。 这位主教兼任了本市圣心医院的院长,并且每周坐诊一次。如果林全家存款攒到三万元,足够支付医疗费,到时候为蓝磷灰进行基因修缮和身体重塑的,就是这位主教。 毫无疑问,她医者仁心,救死扶伤。 对邪.教徒则毫不留情。 她不用刀具,只用手指隔空做切割的动作,邪.教徒的血肉就随她的指挥分割或融合,骨头更不用说。 当着蜥蜴人领班的面,她解下蛇人覆盖鳞片的头皮,打开颅骨,露出里面粉白色的大脑,然后双手伸进去,轻巧地一抽,将大脑连带下面的小脑和脑干,还有脊神经一并抽出。 蜥蜴人领班吓得瘫坐在地上,但主教完全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她抬起手,环绕神龛的血池中就飘来一团红水,像个装满液体的气球一样,让她将蛇人的脑子和神经放进去。 灰翠看守着蜥蜴人领班,免得这个邪.教徒在极度惊恐中做出什么事。不过主教抽出脑子时,他悄悄瞥了一眼林。 绷带下露出的嘴唇只是抿着,看起来没有恶心到要呕吐。 不,还是有点恶心的,林觉得,他毕竟是一个正常的人类,大概。 但在恶心之后,林反而起了探究之心,认真看主教走向蜥蜴人领班,如法炮制拿出蜥蜴人领班的脑子和脊神经,泡在一团新的血水里。 林的目光在两坨脑子间来回移动,看不出这两个脑子有什么区别。 因为都是爬行类兽人,所以差别不大吗? 哺乳类兽人的脑子会是什么样? 林有些好奇,不过他猜测,哺乳类兽人和爬行类兽人的脑子,可能同样没有什么大区别。 毕竟他面前这两坨脑子,和他生物课本上的人类脑子,在外表上至少是一模一样的。 可是爬行类兽人和哺乳类兽人,在外表上差别很大,爬行类兽人全身不长毛发,头部两侧长内耳而无耳廓,有些体表会覆盖鳞片,有些就光秃秃的。林第一次看到爬行类兽人,还以为是墨西哥外星人尸体活过来了。 而哺乳类兽人,和林这样的地球人,大部分只有兽征上的区别,据说也有些长相奇怪的,但林还没有见过。 林尝试分析。 林发现初中水平的生物知识无法支撑他进行分析。 林放弃了(), ?(), 插入气球般漂浮在她面前的血水,插入血水中的大脑,手指没入脑灰质,进入脑白质,深度至少有两个指节。 林:“……” 好痛,比火刑更惊悚。 林坚定了不要被审判庭抓住的心。 灰翠和主教没发现在场还有一个“邪恶”的漏网之鱼,主教另一只手拿起刚刚从市民资料库里调出来的资料,问:“象昂·卡特斯内克?” 血水里的脑子长出了耳朵和一张嘴,应该是主教用血肉法术给蛇人捏的。 这张嘴开合了两下,没有说话。 “让我感觉一下你肮脏的神经……你想说‘是’,对吧?”主教道,又问,“你是什么职业?兽化人?花之牧者?应该不是,我没感觉你身上有植物生命……那么,魔人又或者疯子?” 说完主教用手感应了片刻,转头对灰翠和林道:“说到兽化人,他的神经有明显的不同反应,应该是兽化人。” 林放下密书,掏出笔记本,开始记录。 虽然这并非他的职责,但他身为下属的眼力见还是有的。 主教从邪.教徒脑子里掏情报的方法,本质和内务督查科讯问室的测谎仪式差不多。 不像林的读心读情绪,测谎仪式是同频被测谎者的心跳,用心跳快慢做判断。但即便不像林这样能用镜子自我催眠,也有天赋异禀的人可以控制心跳,所以测谎仪式的结果,不能算特别可靠的证据。 而此刻,主教负距离感应邪.教徒的神经活动,看起来像是读心,本质还是从人的生理反应,来判断真实或谎言。 和测谎仪式一样,用镜子做自我催眠,做更深度的自我催眠,是可以压制相关神经的活动的,林判断。 所以这个对他没用。 不知道某邪神在思考什么,主教依次询问,很快靠“是”和“不是”,确定了畸变教派的偷渡计划。包括要来尖晶市的新教长和他下属,会在哪天,在莱伊河哪一段上船,也包括他们打算如何伪装成观光客进入尖晶市。 但继续问畸变教派要怎么蒙骗沿河审判庭驻所,和源血之母教会旗下河流观测站时,仅靠蛇人的神经反应,难以给出更详细的情报。 “也有可能,是他也不知道,”林道,“他们只是运营这段偷渡路线,确保畸变教派在这种时候有合法潜水船能用,乘客上船之前如何躲过检查,并不在他们负责的范围内。” “我也是这么想的,”主教叹息,“但我太想知道他们是怎么过检查的。” 河流水网明明是源血之母为世界带来的神迹,身为信徒,她怎能容忍邪.教徒地利用和玷污。 有没有更方便的办法压榨出情报呢?主教想。 不如抓个偷渡进来的邪.教徒让我看看吧,林想。 他很确定这个名叫象昂的蛇人,并不知道更多。 () 至少他眼睛里放出的回溯影像里, 不包括这部分。 这两个邪.教徒在畸变教派内受到排挤很久了, 哪怕是他们职责范围内应该知道的情报,他们都会漏过,不被上司或教友告知。 他们的情报价值,不在莱伊河上。 “比起偷渡客要怎么过检查,我更好奇另一件事,”林道,“中级职业者无论在哪里都算骨干,很年轻就能升到中级,甚至能称作天才。所以藏在一群普通人里运营偷渡路线这种事,应该是用不到中级职业者的——主教阁下,能问问那边的领班先生是什么职业,什么等级吗?” 主教挑眉,抽出手,插入蜥蜴人的脑子。 她很快得到答案,道:“花之牧者,中级职业者,还兼了低级的兽化人。” 兼职的职业者! 一般职业者能专注提升一个职业就很难了,一个职业升到中级,还兼了另一个职业,这个蜥蜴人领班可以说在畸变教派内前途无量。 如果去小城市,他当个教长都足够,但现在,这个蜥蜴人领班却在尖晶市,负责运营很小一段的偷渡路线? 而且,和他一起运营的同事,也是中级职业者? 主教也意识到不对,虽然这种事往后慢慢查,大概也查得出来,但能反应这么快,她不由赞叹林的敏锐。 “在要我询问前,你好像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她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您问出蛇人是中级职业者时,我就有些奇怪了,”林已经不会为这种程度的撒谎心跳加速,“虽然我工作时间不长,但案宗我读过不少,像他们这样潜伏的间谍,很多都是信仰了银月的普通人,连职业者都不是,因为职业者比普通人容易暴露,他们对普通人邻居同事的态度很难改变。 “至于蜥蜴人也是中级职业者这件事我是如何猜出的……畸变教派并非管理松散的邪神教派,他们内部等级制度鲜明严格,但一路坐车过来时,这两个邪.教徒姿态很平等,领班更有话语权一点,只有一点。” 主教微微瞪大眼睛。 她感慨:“真厉害,你竟然能看得出这么多,哪里算‘盲目之书’。” “我眼睛本来就没问题啊,”林笑道,“蒙上眼睛并不影响我看。” “我觉得你的称号可能很快会有变动,”主教也笑了,“审判长,您觉得呢?” “林说得很有道理,”灰翠认真道,“不过他抓出梳叶,还有刚才对这两个邪.教徒的猜测传出去,战斗外勤里被邪.教徒集火的可能性更高了。” “也是,”主教跟着思考,“仪式师在遭遇战里太被动,称号还是别改变比较好。” 说完她继续笑道:“但现在,再给我提供几个猜测吧,林审判官,虽然我也有了猜测。 “这两个邪.教徒,或许是犯了错误才来到尖晶市——” “我没有在通缉令上见过这两个人,”林接道,“他们过去不曾活动于城市周边,没有留下犯案记录,却有这么高的职 业者等级,他们可能来自——()” ;——?()_[(()” 他道,“月之背。” *** 月之背的情报,比畸变教派的莱伊河偷渡计划重要多了。 虽然莱伊河偷渡计划,才是眼下尖晶市高层最应该关注的事。 针对询问之下,雪爪的存在很快暴露。不过雪爪在来尖晶市前不叫雪爪,畸变教派用数字代号称呼她,又或者叫她“活下来的那个”和“优质母体”,想用这种名字抓人,大概很难。 而从其他特征定位她…… 雪爪长相太狼人了,灰蓝头发绿眼睛的狼人实在常见。 最会引起怀疑的,是她来到尖晶市的时间。 知道的人很少,林盘算。 何况,雪爪除了偷鱼,还没有犯过其他法律。 她是无辜的,她是光明之龙教会喜欢的向上努力人物典型。 “真可怜,”林似乎随口问了一句,“血脉是有办法净化的吗?” “我能做到,但或许有后遗症,”主教也叹息,“确实可怜,太亵渎了,这种试验。” 说这段对话时,林在帮忙收拾这个血腥的审问现场。 尸体请敲钟霜鸦教会的人带走,但两个脑子主教打算留一段时间,看能不能再榨点。 林去教堂后面的盥洗室,简单冲掉身上血腥气。洗完澡,他又去教堂侧面的小房间接孩子。 “竟然都睡着了,两个一起……” 林在房间门口停步,看两个小孩香甜地睡在沙发上。 已经很晚了,这是该喊醒呢?还是不该喊醒呢? 我抱不了两个人啊,林深思。 同样清洗了一番的灰翠,从他身后路过。 他扫一眼房间内,停下问林:“要帮忙吗?”! ()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六十二章 叫顶头上司来帮你带孩子,哪怕林参加工作才半年,也知道这不妥当。 但当他转身看到灰翠向他投来征询的目光,静静地微笑,等待回答时,他又觉得,审判长愿意为下属带一会儿孩子,并不出奇。 要知道,矛盾双生教会可是拍过自家这位人间使徒,在教会孤儿院当义工的宣传照。 那张照片里,雪发粉眸的多弗尔鸟人全身挂满了各个种族的孩子。要怎么形容呢,林觉得照片里审判长稍显苦恼的表情有些可爱。 一定是他幻视了一只大白鸽,这只大白鸽翅膀底下还挤满了小麻雀的缘故。 总之,审判长好像挺喜欢孩子? 林决定假装矜持一下,问:“是不是太麻烦您了?” “反正回总所也是工作,”灰翠早有准备道,“不如走一走休息一下大脑,小孩子也没多重。” 您应该说,对于您这样的高级职业者,小孩子轻得像一张纸。林在心里吐槽道,最后还是说:“那就真的麻烦您了。” “这不算麻烦。”灰翠道,笑容让他的眼睛弯了弯。 帮忙照料两个小孩的源血之母教士,不仅辅导小黑斑和短尾写完作业,还帮忙收拾好了书包。有一个已经离开了,但还留下了一个,跪在了这间小会客厅墙角的小神龛前,闭着眼睛修习。 林知道,她是为了照看睡着的两个小孩,才这么晚也留在这里。 他低声道了谢,轻手轻脚提起两个书包,又抱起短尾。 审判长则抱起了小黑斑,蓝猫猫人软乎乎的脸颊靠在他肩头,然后被斗篷盖住大半张圆脸。 披上一件源血之母教会成员常穿着的红斗篷——林发现六柱神教会之间友好到这种行为完全不会造成误会——戴上头蓬帽,似乎不想暴露身份的审判长对林笑了笑,和他并肩向外走去。 他们从教堂侧门离开,往大门看,可以看到不少这个点来教堂的人,可能刚下班不久。 无论什么时候,街道上总是有人。毕竟,白天和夜晚,只是对六点到十八点,和十八点到六点的不同称呼。这两个词语和日与月毫无关系,那是两个不应该提起的邪神。 即便如此,林走出教堂后,还是习惯性抬头看了一眼。 他没有看到夜空,只看到了微微发潮的天花板。 源血之母的教堂周围环绕血池,水气蒸发,很难不发潮。 教堂边不远就是一个电梯广场。位于城市不同位置,贯穿上下的电梯,才是地下城的交通枢纽。 电梯带他们抵达三层。 走出电梯后,可以发现周边的环境,比下方几层明显要脏乱差了一些。 有一辆有轨电车停在广场边,林坐上去,还是出示了审判官证件免了车费,然后给两个小孩付了未成年的半价。 灰翠付了全价,还以为这一趟赚不了什么的售票员露出惊喜神色,为他们关上车门。 他们在车上稍稍 讨论了一下林之后的表彰和晋升, 灰翠压低了声音, 透露林可能要连升两级。 两级……周薪能涨到八十!林的困倦不翼而飞,开始计算他的攒钱时间会减少多少。 但即便林接下来继续火速升职,还时不时能拿到奖金和悬赏,这个攒钱时间也要一到两年。 而蓝磷灰的病情哪怕不恶化,他虚弱的内脏也会让他十分痛苦。如果可以,林并不希望拖上一到两年。 考虑一下,增加“额外收益”,如何? 林的银行账户是会受内务督查科审查的,而且,正是因为林的家庭情况,对他的审查反而会更严格,这是为预防林一时脑子不清走上歪路。 林对此无异议,连梳叶主任那样的富人也会因为对生命的贪婪,走上另一条路,林不觉得自己心志坚定到什么都不能动摇。 如果能回去的话…… 林的思绪在这句话上转了两圈,回神思考。 首先,借钱是没有别的办法的办法。 原本这个方法的排位不至于这么低,要是林的身份没有变化,放假第一天,他就跑去导师赫果家去借钱了。 他和自己这位导师认识两年多,若非赫果之前在审判官学校当系主任,工资不高——而且看那把红宝石短剑,林怀疑自己的导师根本不存钱——他可能考上审判官拿到第一笔周薪时,就去借钱了。 而现在,赫果升职总所仪式科主任,不仅工资翻了几番,地位抬高带来的人脉,也叫她没有存款也能借出数万资金给林,因为会有很多人愿意借钱给她。 但林反而不好去借钱了,不仅不好去找赫果导师借钱,他甚至不好找任何一个人借钱。 因为他是随时可能身份暴露,从审判庭跑路的预备通缉犯。 在城市里,邪.教徒一旦暴露,他们过去签下的合同契约,很多会失效。 白璃就打算打官司,以此避免继承她丈夫遗留的债务。但林暴露跑路后,失去资金收入顶梁柱,无法还钱的洛安他们,难道要和赫果导师打官司,好不继承林的债务,不还赫果导师钱吗? 从学校到职场,赫果导师帮了林很多,他不想做这么没良心的事。 但他也不能确保他一定不会暴露。 那么,剩下的渠道,就只有—— “雪爪……” 短尾突然在梦中说。 一边计算,一边分心和审判长说话的林拍拍她的背,心里赞同道,对,是雪爪。 他已经找到雪爪,等雪爪回到陆地上,他以镜中瞳的身份稍稍安排一下,同雪爪的名义寄钱回来,是不会太惹人怀疑的。 从城市里逃走,想找到宝藏发财,又确实发了财的人,连林也听说过。 给雪爪设定这么一个身份,重新运作雪爪的社会活动,也方便雪爪以后找源血之母教会净化血脉。 所以问题只有一个了。 准备通过雪爪寄回来的钱,要去哪里找呢? 打劫 一下邪.教徒吗? 林开始搅动脑汁,甚至没发现他忘了回答灰翠的话。 灰翠坐在他对面,垂落的帽檐遮掩了他观察林的目光,他看着林沉思的模样,也不再说话,只唇角上扬,安静地注视。 直到他们抵达终点站,灰翠才重新起了一个话题。 他道:“净化血脉的治疗方式,过去并不是用在魔物与人类的混血身上。” 林充满各种想法的脑子有点蒙圈,问:“什么?” 他又反应了几秒,猛地意识到审判长说了什么,道:“啊?” 灰翠打开车门,一只手重新抱起小黑斑,另一只手向林伸出。 “书包给我吧。”他道。 要是平常,林大概会拉扯几句,但这里他已经做不出那个反应了,给出书包后就追问:“不是用在混血上,那是用在哪里?” 灰翠让书包挂在他手臂上,还有余力搀扶一下抱着短尾下车太快,趔趄了一下的林。 有轨电车扬长而去,他才一边走,一边继续道:“魔物和人类的混血我也是第一次听说,银月少女打算通过玩弄生命,来侵入生育的领域,这是绝不可能的。不过,在过去并非没出过需要净化血脉的人物,你大概没听说过吧,四百年前,光明之龙的圣人爱雅。” 圣人是六柱神教会体系里,十分特殊的存在。 一定要要详细解释的话,林觉得圣人应该改名叫英烈。 没有活着的圣人。 如果有教会成员生前做出的贡献很大,教会将在他们死后,为他们封圣。 “爱雅圣人是瘟疫研修会一个臭名昭著的瘟疫法师制造的实验品,这个瘟疫法师用传染病杀死了一个孕妇,又从已经死去的孕妇子宫里,剖出爱雅圣人。他改造了爱雅圣人,在他身上植入许多法术改造的器官,本想让爱雅圣人成为他手中的杀戮机器,却没想到,一次偶然,光明之龙感召了爱雅圣人。 “发生了很多事后,爱雅圣人加入了光明之龙的教会,本着六柱神教会互相协助的原则,一位高级血肉医生,一位高级炼金术师,和一位高级封印师,联手为他动了手术,净化了他体内的植入器官与后天改造血脉。刚才主教应该是想到这个案例,才对你说,血脉可以净化。” 但爱雅圣人的情况,和雪爪并不一样。 林有些头疼起来。 而且,审判长突然说这些…… “情况不太一样,不过,只要不愿堕落,总能找到办法。”灰翠慢慢道,“那个实验体可能会有所顾虑,但若是被畸变教派追杀,我觉得还是和审判庭合作,更能保护自己。” “……是呢。”林说。 暗示得太明显了啊!审判长!林心里则想。 审判长绝对是将他家的雪爪,和刚才两个邪.教徒供出的实验体联系在了一起,才会这么提醒他。但他的同事或许知道他家里有病人,或许知道他家里还有人失踪,或许受林的拜托帮忙寻找,知道失踪的是一名十六岁 的狼人少女。但这部分信息,应该不能那么快让审判长认出实验体就是雪爪才对。 除非审判长知道雪爪是什么时候来尖晶市的。 ……审判长为什么会知道这个? 又或者,刚才林假装不经意,向主教随口打探魔物混血是不是必须抹除时的态度,审判长看出了什么端倪,发现了他是故意打听的。 怎么发现的?他提问时很小心了啊?! 林难得心惊胆战,和审判长一起站在了薄荷油公寓门口。 *** “你——去干了什么,回来这——么——晚——()” ;?()_[(()” 了个半天,说不出完整的词。 灰翠对他笑了笑,帮忙把睡着的小黑斑放在客厅的高低床上,没有多留,就道:“那么,林,我走了。” “谢谢审判长,”也放下短尾的林去送客,“审判长,今晚既然已经推掉了剩下的工作,就多休息一会儿吧。” 洛安看他们噔噔噔下楼,没过多久,林一个人噔噔噔上楼回来,关上了203的房门。 这个房子里只剩下熟悉的家人了,洛安终于能说出完整的话。 “为什么审判长会抱着小黑斑来我们家?!刚才我还以为你带了暗中交往的女朋友回来!” “因为我被拉去加班,审判长好心帮忙送一下。”林道,又问,“蓝磷灰今晚怎么样?” “他还是那样啦……林?” 洛安看到林匆匆忙忙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因为林想起了一件事。 昨天空闲在家时,林去二手市场淘了一面脸盆大小的镜子,挂在了床边。 现在他一进房间,就看到满脸怨气的摩西,双手抱肘站在镜子中,拖长了声音,开口: “你——去干了什么,回来这——么——晚——”! ()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六十三章 “只是去加了一会儿班而已……” “加班加到把矛盾双生的使徒带回家?” 摩西说完,他和林都沉默了一会儿L。 过了片刻,林才神色难以形容地开口问:“摩西老师,你不觉得刚才我们的对话有点不对劲吗?好像假借加班偷情的丈夫回家遇到了妻子……” 摩西瞪他,咬牙切齿,“妻子?呵呵,老子难道不是更像抓早恋女儿L的家长吗?” 说完这句,无论是说话的摩西,还是听话的林,都露出了被吓到的表情。 早恋?和谁?好惊悚! “谁是女儿L,我堂堂正正一个男子汉,”林立刻道,“今天确实是遇到畸变教派的人,我去帮忙审问,才加班到现在。审判长看我带着小黑斑和短尾很辛苦,所以好心顺路帮我而已。不过,他好像察觉了雪爪的一些事,这个顺路,或许是想从我这里确定什么……” 林说着说着,逐渐陷入深思。 因为他觉得审判长很可能真的是因为雪爪的事,才专门提出顺路送他的。 先不提他到底是哪里暴露了……魔物混血的出现让审判长这么关注吗? 思考的林没发现,摩西打量他的目光,忽然有些狐疑不定。 低声念叨着“不可能”,看他思路直接偏到雪爪那边,摩西皱起的眉头才松开一点,但也只松开了一点。 “不要再提那个晦气家伙了,”他突然打断林道,“矛盾双生的使徒和矛盾双生一样,最后都会陷入疯狂。去守护,但没能守护;去杀,但杀了也没有用;自我怀疑,但已经无法停止。神和走在相同道路的信徒都在永恒的矛盾中,靠近他们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这句话有失偏颇了吧,摩西老师,”林忍不住道,“即使陷入矛盾,陷入痛苦,陷入疯狂,但下一次需要他们时,他们依然会站出来保护大家。我觉得,这是很值得钦佩的。” 摩西:“……” 摩西:“哦,你也想向他们学习?” “不是这样,摩西老师,”林回忆起来,道,“去考审判庭学校时,我也和家里人讨论过,没考上当然是破网偷鱼一场空,但考上了学校,又通过了审判官入职考试,就要面对这个现实了——审判官的牺牲率居高不下。 “但没有别的办法,只有这条路可以快速提高社会地位并赚取高薪。身为……”身为来自地球现代文明社会的穿越者,但林不想说出来,“贫民流浪儿L的出路是走私帮派,用命去穿过真菌森林边缘,进入错综复杂的隧道中背货,但我不想做这个。我也没有本钱经商,学手艺要人脉和时间,去六柱神教会看能不能受到培养当职业者更不可能,他们只要自己人。只有进仪式科,当审判官,可以满足我的需求。” 毕竟当时还在为中考备考的林,除了会学习,没有别的长处。 “这份工作提供了这么多方便给我,我当然不能只接受它的好处,不接受它的坏处,哪怕工作的坏处 是随时可能死掉,”林道,“我是用这种心态来当审判官的,赚了这份钱,就要负责。但保护人类?保护城市?我没有这么大的理想。 “不过呢,像审判长这样,没有把保护人类当口号,而是身体力行保护着大家的人,我真的非常尊敬——” “等等,”摩西又一次打断,“说了不要提他了吧?” “……你今天好怪啊,摩西老师,”林开始觉得不对,“出什么事了吗?” “没出任何事,我在很纯粹的生气,因为我讨厌六柱神和他们的使徒。”摩西认真道,“殿下,我还是希望你慎重地考虑一下,你和那个多弗尔鸟人增加接触,无论是对你还是对他都不好。” 林发现摩西的表情非常凝重。 他沉默了片刻,最后道:“好的,我会尝试避开审判长的。” *** 这番交流完,林先出门,安抚了觉得他举止奇怪的洛安,又去看了蓝磷灰,然后洗漱完才返回房间。 躺上床,他以镜中瞳的姿态,出现在镜子后的黑暗里。 摩西像个真正的祭司一样,向林汇报了这一天教派里的重要事务。 虽然这个连名字都没起的教派,一共就四个人。 啊不,一共就两个人,加一个圣灵,神是不被算在教派中的,就像畸变教派属于银月少女,而非银月少女属于畸变教派。 “两边都陷入了僵局,”摩西道,“你家非自愿入教并且没有真正转信的关系户,还在船上飘着,我走的时候,他们正在商议要不要点燃第二根氧气蜡烛。” “竟然?给他们指路时,我是第一次那么做,去感应最近最明显并属于人的心智活动在哪里,”林扶额道,“回来一看地图,我有点怀疑我指的方向是邪.教徒大本营暗海之洞,但他们船上的物资也不够他们再找别的登陆点了——结果这不比撞进邪.教徒大本营还糟糕吗?居然还没找到有人烟的地方。” “不是人鱼的种族想在海里活下去,除了赌运气没有别的办法,”摩西评价,“那艘船显然运气不好,或者说,乘坐那艘船的二个人运气不好。” “挺霉的。”林不得不赞同。 但既然还有两根氧气蜡烛没使用,他们就还有继续赌运气的机会。 尚未走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林除了担忧,没法提供更多的帮忙了。 “然后,你那条满心杀意的小狗,”今天不止去了雪爪那边的摩西道,“又一次遭遇了那个鹿人的追求,不过这回她停职休假的朋友在一边,有人安慰,应该不至于再问你能不能直接杀人了。” 林:“……哈哈。” 非自愿入教并且没有真正转信的关系户,满心杀意的小狗……总觉得不过几天,摩西的阴阳怪气更上一层楼了。 “那个鹿人……乐彩·西卡迪尔是吧?”林问,“我想审判庭应该针对他布置了明里暗里的监视了,说不定他和邪神信徒有关的传闻都散播了出去,两天了,还没抓到他的马脚吗?” “应该说抓鹿脚吧?”摩西道,挥了挥手,“没有,这个鹿人目前没有表现出任何可疑的地方,甚至找了高级职业者用威压去恐吓他,但他看上去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 铁榴市审判庭的高级职业者不给力啊,林想,不然上他们尖晶市的审判长,绝不会是这样不淡不咸的结果。 当然,这句话现在是绝不能当着摩西的面说的,林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想,道:“或许,我们可以给铁榴市的审判庭帮帮忙。” 对如何抓潜伏邪.教徒,林如今有一套自己的心得。 他去看那个鹿人一眼就好了。 但那要等白璃下次遇到乐彩·西卡迪尔再说,林和摩西商议了一会儿L,放下两个信徒的事,继续上课。 课程内容是《论信徒与信仰对神明的意义》。 “神明是大树,所以不完全的幼神才会被称为种子。幼神被称为种子,所以信仰被称为雨露。”摩西道,“雨露就是水分,但像殿下您这样的年轻人,或许不太理解水分对植物……不太理解水对于生命,是怎样的存在。 “无论是植物还是人,占据体重最多的物质就是水,但水分只是从植物和人的体内经过,它进入生命,又从生命流出,回归世界,然后循环。” 嗯嗯,林明白的,这是他学过的生物学知识——植物根系吸收的水分,百分之九十九都通过蒸腾作用,散发到空气中去了。 但信仰这种无形之物,总不能通过神明,散发到空气中去吧? “而信仰,”摩西为林解释,“它们经过神明,进入神明的神国。” “哦,”林点点头,然后像个文盲一样问,“我有这东西?” 摩西翻了个白眼。 他张开双臂,示意林去看,道:“殿下,你以为我们现在所处的这片黑暗,是什么地方呢?” 啊。 是自林穿越后,就一直在做的梦。 梦里,他徘徊在黑暗中,看到光从一面面快速闪过的镜子透进来。 原来那不是做梦,而是林无意中返回了他的神国。 “曾经的你几乎无法运用你的神国,”摩西道,“直到第一位信徒向你献上信仰,你点亮了自己和她周围的镜面,你开始掌控你的神国,也逐渐能使用神的权柄。 “等你的信徒逐渐增加,神国之中你看不清的镜子也会随之点亮,全部镜子都点亮的那天,就是你作为神明的成年日。” “全部镜子都点亮?”林沉吟,“一面镜子是一个人的话,所有人都要信仰我?” “怎么可能,”摩西用教鞭敲了敲附近一面镜子,“等这个世界大部分人都知道你的神名,差不多就可以了。” 太好了,这个目标轻松很多。 所以邪.教徒制造恐怖袭击事件,是为了帮邪神扬名啊。 “既然你明白了,传播信仰这件事你要上点心啊,殿下。”摩西苦口良心,“就算是关系户,你也得敲——” “稍等。” 林举起手打断道。 他侧耳倾听了一下,道:“有之前没联络过的人在向我祈祷。”!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六十四章 不知位置,不知去路的潜水船里,倒霉三人组商量要不要点燃第二根氧气蜡烛。 他们决定再熬一两个小时再点。 虽然这会让他们不可避免陷入一段时间的昏昏沉沉,但万一,拖延这么一小会儿,能增加他们获救的概率呢? “一根氧气蜡烛多拖一个小时,三根点完就能多拖三个小时。一根多拖两个小时,三根就能多拖六个小时,”搞文科的人鱼考古学家说,“说不定我们就在极限的第六个小时找到陆地了。” “我还是希望我们能更早一点获救,”蕈人道,“雪爪,你觉得呢?” “无所谓吧,”雪爪这两天一直心情低沉,“被两个邪神盯上的我已经没有未来了……” “我被三个邪神盯上我不也好好的,反正,如果能继续逃跑,你跑得比谁都快,”蕈人操纵蚂蚁绕着她转圈,“之前你求生欲爆发,都惊到我了呢。” “不,雪爪当时是濒死下魔物血脉爆发,这并不是好事,”人鱼考古学家翻开自己的日记,去看当时他对雪爪的记录,“据雪爪事后所言,这是她第一次血脉爆发,就我的观察,那一分钟她完全失去了理智,冲入来邪.教徒中疯狂杀戮,即便独自对抗三个中级职业者也不落下风,无论受了什么伤都迅速愈合,还能用肉.体攻击到亡灵法师控制的幽魂。这些特征很像高级兽化人,但她的外貌并没有任何变化,依然是人类的模样。” 他又翻了一页,继续道:“一分钟后她就昏迷了过去,不过邪.教徒也近乎死伤殆尽,多亏了她的爆发我们才逃出包围。但第一次血脉爆发后,就会有第二次爆发,污秽的魔力重复使用会让人上瘾,次数多了后,雪爪将无可奈何从人类的一边,堕落到魔物的一边,考虑到她的血脉源头,会变成疯兽魔吧,大概。” 人鱼考古学家合上日记。 “与其说是求生欲爆发,不如说是她体内的力量为自保而苏醒,但那不是向善的力量,而是恶的力量。真让人担忧啊,雪爪——” 雪爪没有回音。 八十多岁的人鱼考古学家诧异抬头,发现雪爪抱着膝盖,坐在这间生活舱室的墙角,低着头,呼吸声越来越粗。 他不由道:“你不行了吗,雪爪?” “上一次她就是第一个晕的,”蕈人分析,“强大的身体素质会加大耗氧量,她又没有魔力来替代消耗,这种环境她当然会最先陷入虚弱吧?” “啊,”人鱼考古学家一拍脑门,“是我没想到这件事,这孩子战斗力太彪悍,我总会当她是个职业者,算了,我们还是先点燃第二根氧气蜡烛吧。” 只能如此了。 剩下的两根氧气蜡烛早就搬来了生活舱室,关上舱室门防止氧气逸散全船,人鱼考古学家按照雪爪之前教的方法,打开盖子,按下铁钉让它去撞击火帽。 不多时,也觉得胸口发闷的人鱼考古学家,就感到呼吸畅快了许多。 他转头去打量雪爪,问:“这 样应该好起来了吧?()” ;?()_[(()” 蕈人道。 雪爪已经歪倒在地,呼吸声不仅粗,还很急促。 “这!”人鱼考古学家站起来,“难道是生病了?” “这小家伙自诉,是在冰冷的莱伊河飘了两天,上岸没有受寒的从不生病普通人哦,”蕈人道,它已经在后退,退到了舱室紧闭的门边,一缕菌丝缠上了门把手,“比起生病,我倒是想问,重复的缺氧,会让她体内的力量为自保而苏醒吗?” 人鱼考古学家走向雪爪的脚步顿住。 虽然雪爪的呼吸声越来越粗,越来越急,但舱室里却陷入了某种微妙的安静。 “我现在杀了她。”蕈人突然道,张开了菌丝。 “不行啊!”人鱼考古学家连忙阻止它。 “上一次她暴走其实是不分敌我的,只是我们两个跑得快罢了,”蕈人道,“如果让她在潜水船里暴走,她会先杀了我们,再蛮力破坏整条船。到时候无论是你我,还是她,都活不下来。” “可是……” “我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我要活下去,我还有事要做。”蕈人操纵蚂蚁往雪爪所在的角落走去,它如同花冠的本体正在膨胀,“我来杀了她,人鱼先生,不,良章先生,同为人类的你下不了手,那就站在那里等待好了。” “等等!你听我说啊!”良章·巴特弗莱大声道,“不要立刻走极端,这个情况,为什么不问问镜中瞳呢?” 蕈人停了下来。 蕈人转身对良章道:“你好像比我更极端一点。” “在学校历史书不会讲述的角落,在敲钟霜鸦教会记录馆,非教会成员不能进入的二楼,”头发因为苍老已经银白的良章,很冷静地道,“去翻阅那些书,就会发现,六柱神对银月少女、黑太阳和堕落天的态度非常强硬,但对一些弱小的邪神,态度是比较暧昧的,比如说,蕈之王。有必要时,祂们甚至会联合对抗最强的那三个邪神,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良章先生,年纪都这么大了,还想寿终正寝的话,不要探究这个问题比较好哦。”蕈人道。 “……你都这么说了,我更好奇了啊!”老人鱼抓住自己的头发,“总之,弱小的邪神,是可以有限度地合作的,镜中瞳还曾给与雪爪神启,祂或许不想雪爪死去。蕈人先生,你来向镜中瞳祈祷吧,你不是说你可以稍微信一下祂吗?” “不要叫我先生,都说了我没有性别,”蕈人吐槽,“而且何必找我,你也可以自己向祂祈祷啊。” “对不起,我对我主的信仰无可动摇。”良章在胸口比划拒绝。 舱室里再次陷入微妙的安静,而角落里倒地的雪爪已经开始抽搐。 “话是这么说,”蕈人慢慢开口,“要我现在做个梦去寻找那位新梦神,我也做不到啊。” “不用做梦,从镜中瞳这个神名就能分析出很多东西了,”良章立刻道,“实际上,虽然你没有眼睛,但你寄生的蚂蚁还保持着一定的 () 活性,它的眼睛还能看到吧,我的眼睛也是,有些老花,不过没有别的问题。有两双眼睛在这里,我们刚才还呼唤了好几次镜中瞳的名字,说不定,祂现在已经——” 砰! 倒地的雪爪突然以非人的姿态,四肢着地但胸腹朝上弹起。 她弹起撞上舱室的天花板,直接将钢板撞出一个陷坑。 镜中瞳来了没有?良章和蕈人都没时间思考这个问题了,蕈人的杀招——强行寄生,是需要发育才能完成的,而良章,战斗上他是这个团队里的累赘。 但即便如此,看到雪爪向他扑来时,良章还是忍不住分析。 先解决视野里有生命活动的大体积目标,雪爪暴走时的杀戮逻辑,和疯兽魔是一样的。这种爆发再来几次,雪爪的堕落恐怕就不可逆转了。 真可惜啊,本来应该是,前途光明的女孩子…… 千钧一发之际,良章抓起了突击步槍。 “砰砰砰砰砰砰砰——!!!” 槍口喷出火光,灼热的子弹连射。良章来不及瞄准,第一枪第二枪打在舱室的墙上。 一时间跳弹乱飞,但不到一秒,随着雪爪扑到他面前,过近的距离让他弹无虚发。 血花在雪爪胸口背后炸开,绝对有那么几颗子弹穿过了她的心脏,但双眼通红的她行动全不受阻碍,伸出的双手就要抓住良章的脖子。 看来他是要去见主了,良章意识到。 希望主的雪原不会真的像传说中那样冷,巴特弗莱人鱼更喜欢温暖一点的水,他还挺怕冻的…… 老人鱼的手已经从槍的扳机上挪开,子弹无效,没有必要挣扎。他抬头看向雪爪浑浊泛红的眼睛,在无神但也光滑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那倒影霎时变化,变作了一个小小的,难以分辨具体样貌的年轻人类男性。 这个年轻人类男性,用一双粉银异色的眼眸瞥了良章一眼,转头唤道:“雪爪。” 镜中瞳!竟然真的来了!绝处逢生的良章后退一步,想看这位新诞生的梦神,怎么让雪爪睡过去。 但镜中瞳只是喊了一声名字,雪爪就真的不动了。 所有情绪被冻结,强制唤回理智,她骤然泻力,绵软的手从良章脖子上划过,整个人摔倒在地。 “哈,哈,哈……” 狼人少女清醒过来,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疲惫,像是刚跑了个三万米,只能勉强抬头呢喃,问:“发生、发生什么,事了?” 观察她的良章,瞳孔猛缩了一下。 良章这两天分析过新梦神会掌握什么领域,梦境是肯定的,但镜中瞳的神名并不能体现出梦的意象。其中“镜”和“瞳”所能联系的事物太多,脑洞开大一点,甚至能联系到“命运与预言”上,比如说,一些民俗故事里,什么都知晓的魔镜。 良章没有权限新历前的历史记录,但这不妨碍他推理出,这个世界并不是真的从新历一年第一周的礼拜一开始。身为考 古学家, 他甚至发掘过新历前的遗迹, 很多次从遗迹里的尸骸中,回望那混乱的,充满血与火的,漫长不堪的诸神混战岁月。 这些神举手投足就能毁灭万物,祂们的言语蒸发海洋,祂们的眼神冻结城市。 而非喊一个人的名字,就让一个人毫无缘由地冷静下来。 和其他神明比起来,这样的力量似乎很弱小。 但对于人类来说,这样的力量有一种别样的惊悚。 良章很想找个人讨论一下,但张着菌丝来捆雪爪的蕈人,听到陌生声音出现,就不假思索就收起菌丝,躲到雪爪之前靠着的墙角去了。 同时,这间生活舱室门后挂着的镜子里,出现了一个本没有的身影。 从雪爪眼睛跳进这个镜面的林,环视狼藉的生活舱室,轻轻啧了一声。 这声啧让蕈人一抖,也让忍不住观察镜中人影的良章反应过来,低下了头。 老人鱼指望蕈人说点什么,但前两天还说可以信一下镜中瞳的蕈人,躲在墙角当自己是死了。 雪爪更是沉默,尴尬且恐怖的第三次安静,降临在舱室中。 良章用余光看到,镜中瞳依然在那面镜子里,饶有兴致地观察他们。 继续什么都不说就太失礼了,老人鱼不得不上前一步,作为代表发言。 “梦和镜子的主人啊,感谢您又一次对我们施加援手——” 镜中瞳打断了他,道:“没事,我曾向雪爪许诺,只要她在梦中和镜子前呼唤我,我就会倾听。啊,不过,刚才不是雪爪,是你的声音呢。” 茫然的良章不知祂在指什么。 “良章·巴特弗莱,刚才你向我祈祷了,对吧?”镜中瞳快乐地说。 良章:“?” 老人鱼并不奇怪一位神明有办法知道他的名字,但祈祷…… 良章回忆了一下,发现从头到尾,确实只有他呼唤了镜中瞳的名字,蕈人则避开了。 他脸色逐渐发白,猛地转头瞪向角落里的蕈人。 镜中瞳看到了这对旅伴间的无声交锋,祂依然很快乐地,并且很明显是故意地重复问:“是你向我祈祷了,对吧?”!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六十五章 这个邪神好不要脸啊! 这个时候,不仅是良章,就连雪爪和蕈人也在心里这么想到。 雪爪甚至觉得镜中瞳的恶趣味有些熟悉,当然,祂的恶趣味和银月少女的恶趣味不一样,所以是哪里熟悉呢…… 狼人少女还有些蒙圈的大脑想不起来,又听到镜中瞳说: “我能听到你们心里说什么哦。” 雪爪闻言,顿时放空大脑什么都不想,但也只有全靠野性和本能行事的她能做到这一点。角落里的蕈人几乎是一朵真正的蘑菇了,倒是良章,这个老人鱼听到这句话,反而冷静下来。 “所以,您既是梦和镜子的主人,也是掌控心灵的君王,”老人鱼恭敬地低下头,银发滑落,露出他银白末梢明黄的耳鳍,“您的伟力不同于这世上任何一名神明,轻易就能获得无数信徒,何必对我这样退休回乡的老头开玩笑呢?” “那当然是因为,我需要雪爪身边有一个人,能在她血脉爆发的时候呼唤我。” 镜子里的异色眼睛瞥向角落里,“有一个人拒绝了不是吗?除了您还有谁愿意呢?良章先生,感谢您的好心,避免我失去一位好不容易得到的信徒。” 雪爪:“……” 本来在放空大脑的雪爪没忍住,或者说,就是因为她放空了大脑,所以没能忍住,大声道:“我信仰矛盾双生啊!” “我知道啊,”镜中瞳的语气依然很快乐,“没关系,矛盾双生信徒那么多,少这么一个不要紧的。” 雪爪:“……呜。” 虽然是狼人,但雪爪此刻就像犬人一样,尾巴都耸拉下去了。 良章则幻听了“敲钟霜鸦信徒那么多,少这么一个不要紧的”,不由闭上眼睛,缓了几秒才睁开。 人当然不能和神讲道理,老人鱼明白这件事,但还是忍不住委婉地提醒道: “或许雪爪在您对付银月少女的计划中有重要的地位,但您也知晓,神秘学上,一次祈祷或许建立了联系,却不代表祈祷者就会立刻改信……” 他欲言又止,觉得这种神明当然知晓的事,他在这里唠唠叨叨,可能会让神明生气。 但镜子里,有着异色双眸的年轻人,只是向他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 “不要紧,”祂道,“没关系的。” 我已经拿到了我的报酬,林在心里说。 在摩西专门说明后,这一回林确实感应到了,当祈祷传来,黑暗中就点亮了新的光源。 虽然这光源和雪爪带来的光源重合在了一起,但林的直觉告诉他,即便良章和雪爪分开,良章周围里的镜面,对于林来说也会是清晰的。 只要念出良章的名字,镜中瞳随时能跳跃到他附近的镜面里。 唯一的问题在于,雪爪和良章所照亮的范围,好像比白璃小很多啊。只是祈祷而不改信,和真正的信徒,果然不一样吗? 当然,也有可能是这艘潜水船太小了 (), ?[((), 林最后没有轻易下结论。 他转动眼珠,看向另一个人。 “雪爪,身体感觉如何?” 被点名就不能当哑巴了,但雪爪不知道镜中瞳为何会问她这个,有些茫然地抬起头。 她脸色红润,皮肤润泽白皙,若非胸口背后衣物破洞又血迹斑斑,哪里看得出,刚才几乎有半梭子子弹穿过了她的心脏? 和疯兽魔一样,她在暴走时,不附魔的武器无法杀死她。 雪爪看到,那双让她害怕的异色双眸里,浮现出她难以分辨真假的担忧。 她听到祂好像个人一样叹气,不知为什么,她突然没有之前那么害怕了。 “你要好好的啊。”镜中瞳说。 蓝磷灰的病情最近都没有恶化,你先走了算怎么回事? 林未将这句话说出口,他再次环视这个小小生活舱室,身上一开始的快乐,和后来的担忧,都消隐无踪。 神朝着人淡漠地微笑。 “我原本担心你们撞进暗海之洞,我这样崭新的邪神,可没有收到那里的邀请函,到时候要怎么搭救你们呢?不过,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时来运转?” 面容模糊的年轻人抬头眺望,祂的视线似乎能洞穿钢板,看到外面只有潜水船一盏小灯幽幽照亮的黑暗海洋。 “你们是终于耗光了霉运,迎来了好运?还是在遭遇了霉运和霉运之间的一次转折?我都有些好奇起来了。不过,这暂时是个好消息—— “你们期待的事,马上就要发生。” *** 神明终于从这个过于狭小的空间里消失了。 船舱没有变大,但三人都觉得它空旷了不少。 蕈人终于不再缩在墙角,它爬出来,看一眼雪爪,她似乎没有前两天那么忧虑,像个小狗一样,蹲在地上发呆,它再看一眼良章,发现良章也在看它。 老人鱼:“呵呵。” 人老心不老的良章朝蕈人比了一个侮辱性的手势,但对于这由三个不同立场的人组成的逃亡团队来说,互坑也是一项传统了,虽然这项传统成型不到六礼拜。 “对不起,”蕈人直接道歉,“但信仰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我觉得不能在情急下做决定。” “所以你就让我情急下做这个决定吗?!” 良章的脾气其实很好,但他这下也想发火。 但也因为他脾气好,又很理智,他最后还是没发火,而是再一次开启的队内讨论。 “算了,刚才,那位……嗯,那位梦之主的预言,你们怎么看?” “没必要骗我们,所以应该不是谎言,”蕈人道,“但祂刚才的话透露了一个消息,我们现在大概在暗海之洞附近。” 暗海之洞,全世界最大的邪.教徒交易黑市。 主导这个黑市的,正是信仰三大邪神的数个教派。 被复生会追杀的良章 () :“……” 被畸变教派追捕的雪爪:“……” 被三大邪神信徒共同追捕的蕈人:“……” “所以三个不会开船的人为什么要开船逃跑?”良章又一次扶额。 “是你提议的啊!”雪爪和蕈人异口同声地道。 “好吧, 好吧, ”良章连忙挥手,“不过,梦之主也表示我们的好运要来了,虽然也有可能是霉运和霉运之间的波折……” 复述这个描述的老人鱼叹了一口气,过了一下,才继续道:“这至少表示,我们接下来会遇到的人,是好——” 砰! 什么东西砸在潜水船外壳上的声音。 舱室里的三人抬起头,然后又是一声。 砰! “好像有谁在外面敲门一样。”雪爪直接说,没发现良章和蕈人因为她形容的恐怖场景抖了抖。 互坑是这个团队的优良传统,但雪爪那个不转弯的脑子,她应该只会被坑。 可惜,实际上,狼人少女总能无意识说出什么话,坑到她的某位队友。 “怎么会是有人敲门呢?”良章深呼吸平缓紧张心情,想出一个合理解释,道,“我们大概靠近陆地了,船可能碰到了水中的石头。” “原来如此,不愧是人鱼,你对水中还是了解的,”蕈人松了一口气,“去看看驾驶面板吧。” 生活舱室有两扇门,一扇门通往走廊,一扇门打开就是驾驶室。 通往驾驶室的门原本没关上过,但今天因为要点氧气蜡烛,关上了。 良章连忙走向那扇门,却不想,他走了两步,突然趔趄了一下,扶住生活舱室里的高低床床架,才重新站稳。 “良章先生,你骨质疏松了吗?”蕈人问。 “你这张嘴真该闭上,我没有骨质疏松。”良章说,再一次抬头,望着天花板,好像这样视线就能和镜中瞳一样穿透钢板,看到外面。 “不是我骨质疏松,”他重复道,语气困惑又带着一丝恐惧,“是船在动,船在转弯。” 过了一会儿,良章给出更具体的形容。 “有什么东西拖动我们的船,改变了方向!” *** “良章刚刚说的这句话,简直像三级恐怖片里的台词。”林说。 “恐怖片是什么?”摩西问。 “呃。”林没有解释。 他从驾驶室的潜望镜,跳到了另一艘潜水船打开的观察镜上。 就是这艘船,靠近了雪爪他们的船,射出两根绳索,拉着雪爪他们的船换了个方向。 林几番折射,进入这艘新出现的潜水船内,看到四个衣衫不整的男人。 这四个男人,面颊上都有奴隶烙印。 从其中一人的眼睛里,林得知了他们的身份。 是从暗海之洞逃出的奴隶。 他们受某个调查暗海之洞的审判官的帮助,在附近建立了一个小小的藏身之处,但要在海中获得淡水和药物不容易,那个审判官说他来想办法,开走一艘船,暂时离开了。 前天是约定好审判官会返回的日子,他却没有出现。这些奴隶十分焦急,出来寻找,刚好找到雪爪他们这艘几乎是在随流飘动的船。 是失事船只吗? 希望是失事船只,奴隶们祈祷着,决定把船拉回去,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他们大概想不到,船上没什么资源,反而有三个大活人……等等,蕈人真的能算大活人? 总之,这倒霉三人组,姑且算得救了。 林放松下来,打了个哈欠。 “啧,”摩西见此道,“你去休息吧,我来看着这边。” 林挥挥手,回到无数面镜子闪过的黑暗中,决定在睡觉前,复习一下今天的课程内容。 信仰能点亮镜子,只要一次成功的祈祷,即便祈祷者不是信徒,也会向受祈祷的神,献出一点信仰。 现在点亮的镜子里,能看到白璃、摩西、雪爪、良章,还有审判长…… 林又打了个哈欠。 他意识回到自己的身体里,闭上眼睛,拉上被子。 三秒后。 林猛地睁开眼睛。 审判长?!!!!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六十六章 礼拜三。 假期结束,林回总所的仪式科上班。 刚到办公室, 他就被赫果导师拉走, 陪她去参加例会。 林虽然多次立功,但进入总所也就九个礼拜多,仪式科里比他等级高,比他立功多,比他资历深的审判官,还是有那么几l个,但赫果却选林陪她一起开会,林一瞬间感觉自己也成关系户了。 不过,等陪着赫果导师坐在一区的大会议厅里,林才明白赫果导师为什么拉他来。 “……这一次排查是全市动员,”灰翠站在上面说,“联合市政厅的警署一起,针对全市人口,进行梦境内容的排查。相关情报你们已经知晓,银月少女争夺梦的领域失败,但我们也没能继续将梦的力量保护在审判庭内,一个新的邪神诞生了。 “祂已经成为梦境的主人,能通过梦境污染每一个做梦的人。在这种情况下,无论调查得到梦境内容是多么荒诞,都有可能是祂某次行动的征兆,又或者包含和祂相关的线索,我们必须注意。” 说到这里,灰翠眉头微微蹙起。 但他的神态还是镇定的,有效安慰到那些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人。 “虽然说着大家要保持警惕,但目前为止没有任何防范祂的办法。我们既不能让人不睡觉,也不能让睡觉的人不做梦。毕竟,相对于物质界,梦境是另一个世界。 “不过大家也不要慌张,意识到底和肉.体联系在一起,做梦是有灵者的神游,也是大脑的某种生理活动,炼金协会和源血之母教会那边有好消息传来,对无梦药的研发已经顺利展开,要不了多久就能投入实验。” 旁听到这一段的林:“……” 他记录会议要点的动作一顿,钢笔笔尖在“无梦药”这个单词边点了点。 好家伙。 林虽然因为一场感冒已经调整好了心态,没有为自己拿到梦的权柄骄傲自满,但他发现他还是低估了这个魔幻的异世界。 为了对抗梦神,干脆研发无梦药?不会再等个一年半年,这种药物就和避孕药一样,是人人都能免费领取的社会福利药物吧? 避孕药免费,是源血之母教会出钱,无梦药会是哪边出钱呢? 要是把钱给他,他可以发誓不去任何一个人的梦里打扰的! 灰翠没发现有邪神在下面嘀嘀咕咕,他继续就梦境排查行动的标准说明了一会儿,才转入下一个工作重点。 “除了排查梦境内容外,近期还要重点防范黑市交易。前天炼金协会派遣来的专员,对上次畸变教派举行血腥祭祀的据点进行了又一次清查,专员在这个据点,发现了畸变教派用来干扰审判官联络,和定位联络中审判官的炼金道具。 “审判庭总部已经通告各城市总所,将这种炼金道具定为二级管制品。关于它从哪里来,如何流通到尖晶市,以及本市是否存在其他类似的炼金道具,我想尽快得到一个详细报告。” “是,审判长。” 情报科科长点头。 “那就这样,散会,” 灰翠环视会议厅里的每一张面孔,“这次牺牲人员的追悼会安排在周六,表彰大会在下周一,而大家的加班可能要持续到新年。我批了排查行动的特殊加班补贴,虽然这其实不足以慰劳大家的辛苦……一起努力吧。” 特殊加班补贴,林的眼睛开始发亮。 不过抬头看到审判长,他又感到心情复杂。 昨晚,林在自己少数几l个点亮镜面的光源里数来数去,竟然数到了审判长。 当时林一瞬间产生了天雷劈到头顶的浑身炸毛感,等他又数了一遍,确认审判长确实有点亮他周围的镜面,林甚至能通过审判长办公桌上的台灯黄铜底座,看到审判长此刻在批改的文件内容……总之林立刻断开了对那边的窥探,并恍惚觉得在地下城里天雷是很难劈到他的,但矛盾双生恐怕要开槍打死他了。 可他想偷走的矛盾双生信徒,明明只有雪爪一个啊! 他没想犯偷走人间使徒这样的大罪! 林彻底睡不着了,思来想去,还是找来万能的摩西老师。 “你确定没收到祈祷?”摩西问。 “我记忆力还可以,”林道,“从我觉醒开始,我就只收到白璃,你,还有雪爪和良章的不经意祈祷,这是我非常确定的。但刚才数来数去,确实多了几l个光源……” “几l个?”摩西诧异问,“哪几l个?” “啊哈哈……”林因为这位邪神祭司对审判长的排斥,撒谎将一个说成几l个,现在要问他这几l个人具体是谁,他就不得不尴尬地移开目光。 所以他没看到,摩西逐渐变化的眼神,和十分难看的脸色。 摩西发现自己不久前的某个猜测竟然成真,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祈祷,是建立神与人联系的方法,却不是唯一建立联系的方法。” 林连忙转回脸,摆出听课学生的姿态,道:“您详细说。” “你和白璃建立联系时,她不也没有向你祈祷吗?”摩西同样收敛好了表情,因为收敛太过,语气甚至有些冷漠地说,“是我主的残骸就在你附近,让你尚未觉醒的力量得到特定的增幅,在梦中通过镜子,与现实中的白璃偶然遇见。” 这一点林自己也分析过,他讲述他的觉醒经历,将他的分析说给摩西听,摩西听完觉得很合理。 但摩西现在发现,促进林觉醒的因素,可能不止吹螺者的残骸这一个。 和镜中瞳建立了联系,却不是信仰,也不是祈求。 或许,那是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的注视,不向林索取,只向林赠予。 来自谁呢? 会让林在他面前避开不谈的人。 当时和即将觉醒的林在同一辆地铁上,甚至在同一间车厢里,携带着吹螺者残骸的那个人。 林真的是因为白璃才觉醒的吗?摩西怀疑起来。 在白璃之前,会不会有人更早地点亮了林的一面 镜子?只是当时睡着的林未曾察觉, 然后又因为白璃说她愿献上全部, 而忽略了同时的无声注视? 摩西紧紧地抿起唇。 玛莉帝斯啊,我现在侍奉的这位殿下,作为人类他如此的年轻,作为神明的祂如此年幼。 我到底,应该…… “……就像只在镜子前说出你的真名,并不一定能将声音传到你耳边,”思绪混乱的摩西勉强讲解,“至今为止对你成功的几l次祈祷,他们呼唤你的真名和神名时,都带了祈求的意味。所以,即便不呼唤你的名字……” “即便不呼唤名字,”因为摩西说得太慢,林自己揣测道,“只要有祈求,就可以建立联系?” “不,”摩西斟酌着词句,“是同你本身有过接触和交谈,这个接触取代了呼唤名字的步骤,然后,还要有明确指向你的强烈情感……” “呃啊,”林立刻明白了,打了个颤道,“审判长,竟然这么讨厌镜中瞳吗?!” 想了很久要怎么说的摩西:“……” 被林一句话,搞得忘记自己想说什么的摩西:“哈?” 你怎么会联想到讨厌上去啊! 他是不是根本不用担心林的感情问题??? *** 林没发现自家祭司的一番纠结。 他觉得自己的分析再正确不过了。 林难以想象,审判长会对谁怀以与信仰与祈求相当的强烈情感——等等,摩西说得强烈情感,需要和信仰相当吗?算了,之后再问——因为他从未看到审判长情绪失控。 即便在林抢走梦的权柄后,灰翠也能做出冷静判断,先对付银月少女的投影。 所以审判长对镜中瞳的感情,哪怕强烈,也没有到恨的地步吧? 但再看审判长对镜中瞳开的那几l枪,那几l枪能说情感不强烈吗?还是很强烈的啊。 是不喜,是讨厌。 林觉得应该是这样的情感。 这么推测下去,他镜中瞳的马甲一旦掉下,对审判长的冲击一定很大。 摩西老师说得没错,他还是得和审判长保持距离,这样如果掉马,对审判长的心理冲击可以减轻,他欺骗审判长的愧疚感也能减弱不少。 林坚定了想法,看赫果导师在散会后有事找审判长说,他编了个借口,没有一起去,自己先回仪式科了。 回仪式科后,他立刻开始工作。 上周的战斗中,总所有不少建筑遭到了破坏,设置在建筑内的仪式也一并遭遇破坏,这都需要仪式师们一项一项检查,修复,或者干脆重新布置一个。 这种检查和修复需要专心和细心,等林忙完分给他的这一片,今天的工作时间已经走到头。 他倒是想继续工作,拿一笔加班补贴,但赫果导师驱赶他,说他昨晚一定没睡好,要他回去休息。 怎么可能睡得好啊,昨晚他一闭眼,大脑就在循环“审判长讨厌你”。 哪怕他知道 这个“你” 只是指镜中瞳,并不是指审判官林,但很疲惫的他却还是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幸好工作和学习时他能快速排除杂念,不然今天的工作他可能都会出错。 林回到薄荷油公寓的203,看过蓝磷灰,做好晚饭,和短尾小黑斑一起吃掉。到底觉得不该这么莫名低落下去了,决定把心挪回邪神的本职工作上。 他要为自己的信徒,和他在铁榴市的审判官同僚们,解决一点小麻烦。 乐彩·西卡迪尔,即便承受流言压力和审判庭的监视,依然能不露马脚,绝不会是个普通人。 让他来看看,这个邪.教徒藏着什么秘密吧。 *** 铁榴市。 又一次到了《勇士号上》剧组排练结束的时间。 更衣室里,白璃披上外套,对着镜子照了照,观察着挂在她胸前的蓝色玻璃珠吊坠。 这是她领到举报奖金后,去二手市场买的。她的主告诉她,祂更改了对她恐惧的封印,在玻璃珠留下了赐福,当她准备好面对恐惧时,就摘下玻璃珠,如果摘下玻璃珠却又适应不了,就重新戴上。 拿到后白璃毫不畏惧地试验了一下。 至于结果……总之,她现在是好好佩戴着玻璃珠的。 然后白璃整理了一下外套遮掩下的腰间皮带,确定有一把匕首好好地固定在她方便抽出的位置。 这是一天前,欢半香送给她的感谢礼物。 “哎……匕首?” “没错没错!谢谢你来救我!”海思科犬人摇着尾巴道,“我考虑了很久要送你什么,考古学家同事在烧毁的现场找到你的那把裁纸刀碎片……呃,我不是说你随身带裁纸刀不好啦。” 欢半香思考了一下,又扬起笑容。 她蔚蓝的眼睛自有光明在其中跳跃,很认真地对白璃说: “但是,我想你需要一把武器,对吧?” 武器确实能带给人安心感。 对于没有城区持槍许可证,也没有去槍支俱乐部靶场学习过的白璃来说,匕首是最适合的了。 她再一次检查了这把匕首,才走出更衣室。 之所以这么小心谨慎,是因为就在刚才,她答应了乐彩·西卡迪尔的邀请,与他共进晚餐。! 宁世久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六十七章 “但是,”欢半香的队长,优沼·沃特巴克说,“我们并不打算让你面对什么危险,白璃女士。” 昨晚,在欢半香的家中,白璃收下欢半香送的礼物后,也来到欢半香家中的优沼,走出来为白璃进行说明情况。 乐彩·西卡迪尔如今明明面对重重压力,却依然还要追求白璃,这一点经过分析后,显得非常奇怪。 “当然,也能说他继续追求你,是为了维持他原本成功商人,风流多情的人物设定,免得其他人起疑。但风流多情这部分设定,相对于成功商人,其实没这么重要。又或者说,一般人面对工作上的焦头烂额,会自然而然将精力投入工作,先解决问题,再考虑其他。 “如果坚持做这个其他,就得考虑这个人是不是别有目的了。” 优沼道:“追求你,就是这个其他。特别是你对他没有半分好脸色的情况下。” “嗯,”白璃的表情跟着严肃起来,问,“他……打算对我做什么吗?” “在自己完全暴露前杀了你,或者抓走你,都是有可能的,”优沼道,“你每天下班都能看到他,这表明了他急切的态度……这么看,说不定是上级的任务。” 看白璃陷入深思,优沼继续道:“所以监控他的情报科和我们建议,可以进行一次钓鱼。” 白璃没有钓过鱼。 她还在读初等学校时,班级曾组织过钓鱼活动,但活动时间是周末,她父母要求她拒绝掉。 不过白璃私奔离开家后,和丈夫感情最好的那几l周,他们也有一起去河堤上散过步,钓鱼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活动,在那之后她就了解了。 “所以,我是鱼饵?”白璃问。 “是也不是,我们并不打算让女士您真的和乐彩·西卡迪尔接触,作为无辜市民,不让您受到伤害是我们的责任。但您确实是钩出他的鱼饵。我们需要利用您的形象。”优沼道,“抱歉,我们本来不该这么着急的,但近期邪神与邪.教徒那边产生了巨大变动,我们需要尽快获取新情报。” “是说有一位过去未曾出现过的邪神掌握了梦的力量!”欢半香给白璃解释,“这位梦之主和银月少女在尖晶市打了一场神战,银月少女输了,但还没有放弃,所以畸变教派正在从各个城市调遣人员去往尖晶市——” “欢半香,”优沼无奈打断道,“梦神相关在目前是对市民保密的内容……” “哎?但之前会议上队长你不是说白璃已经不是普通市民?” “但也还是市民啊!!!” 优沼一抬手,蓝光乍现,一把精钢长剑就出现在她手中。 这位归属于矛盾双生的刀剑舞者,也不把长剑从剑鞘抽出来,就这么挥舞着开始揍狗。 “哇啊队长轻点!” 欢半香抱头狗窜,优沼抽了她两下,怒气未消但还是收起长剑,努力露出微笑对白璃说:“真是对不起,白璃女士……待会儿能不能请你签一份保密合同?” 突然听闻了和邪神有关的重大消息,曾经的家庭主妇却很镇定,她一瞬间绽开的笑容比优沼客气的微笑更真挚,十分高兴地追问:“银月少女输了?” 白璃的语气像是在说“还有这种好事?”,而且她想起这两天偶尔会进入她梦境里的主的祭司,已经知道了赢的神是哪位。 镜中瞳,她的主,赢下神战获得了梦的力量,毫无疑问是一位比银月少女更强大的神明。 可惜她不能为主提供什么帮助,畸变教派却能抽调人手去尖晶市支援……当然,白璃相信,镜中瞳也有无数信徒在隐秘的行动,他们在这方面不会输,但是,白璃果然还是想亲自为主做点什么。 嗯,博美犬人开动小脑瓜思考起来,她想起优沼队长之前安慰她说,乐彩·西卡迪尔现在表现得再镇定,暗地里肯定也在为逃亡做准备。然后刚才欢半香提起尖晶市,会不会是欢半香听其他人分析,觉认为乐彩·西卡迪尔会找一个机会,和其他邪.教徒一起离开铁榴市,改头换面去尖晶市呢? 所以审判庭动作变得急切,审判官们想一举抓获这些准备离开的邪.教徒。 白璃也开始急切,她怎么能让乐彩·西卡迪尔跑到尖晶市妨碍主? 也好,她帮审判庭打击畸变教派的行动,当然算为主做出贡献吧? 优沼发现娇小的博美犬人态度更热情了,抬着头眨着黑眼睛询问:“我会签保密合同的,绝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他人……所以,优沼队长您具体是想让我做什么呢?” 看起来真乖,明明都是犬人,却比欢半香可爱多了。 自从欢半香加入队伍,优沼每天都要为管理这个海思科犬人心累不已,对比之下,白璃真的很乖巧,甚至能宽慰优沼疲惫的心。 但作为工作了十多年的资深审判官,优沼还是感觉到了微妙。 这可是要近距离去面对一个危险的邪.教徒,一般人不会表现得那么积极。 虽然看上去很乖,但这位前家庭主妇,现剧院演员,可能比优沼预估得更疯一点。 又或者她就是已经被逼疯,才对邪.教徒丈夫举起刀。 这样的人很容易被引诱去信仰银月少女,因为疯子到底不容于人群,社会将他们排挤到暗面,而银月少女又自称疯人的保护者。不过她如此仇恨银月少女……身为普通人,无论是去爱一个邪神,还是去憎恨一个邪神,很多时候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啊。 但优沼现在要利用的就是这种疯狂,哪怕他们已经准备好各种措施,保护白璃·博美的安全。 最重要的一项措施,就是—— *** “你打算只穿这些,跟目标进入高档餐厅吗?” 一个人突然从白璃背后冒出来,问道。 那是一个面容清秀,脸上长着雀斑的鼠人少年,他短发棕黄,戴着一顶矮帽,个头和白璃差不多,身上穿着一件奇异的,看不到衣缝和纽扣的,直垂到脚面的银白长袍。 白璃的旧 裙旧皮鞋和二手市场买回来的外套(),确实不适合出入高档餐厅?()_[((),但鼠人少年这身装扮显然也不适合……他甚至不适合在密闭的更衣室里突然从人背后冒出,太像幽灵了,会吓出别人的心脏病。 好在白璃不吃这个惊吓,平静地为鼠人少年解释: “那家伙难道值得我去为他买一件昂贵的新衣吗?” 鼠人少年点点头,他一直在观察白璃的表情,闻言感叹: “原来如此,对他是这个态度啊,我明白了。” 说完,鼠人少年身高突然变矮了数厘米,和白璃平齐。 他脸上的雀斑淡去,棕黄的短发迅速染白,并且变得有些参差不齐——就和白璃遭遇火烧的短发一样参差不齐——胸部则隆起,手脚变得更加纤细。 甚至,连他头顶象征着鼠人这一种族的大大圆耳也在回缩,只是一个呼吸,支棱在粗糙白发间的,就变成了一对小巧的犬耳,并且右耳上还有一处斑秃。 连白璃身后那丛毛茸茸的短尾巴都有,不过数秒,原本的鼠人少年,就变得和白璃一模一样。 只除了衣物和鞋子。 这就是名为变形者的职业者。 虽然都是属于源血之母的职业者,但和血肉医生乃至血骑士比,变形者人数稀少又特别,不过,铁榴市审判庭的情报科,刚好有这样一位。 变形者据说也能变化成野兽,并且不是只拘泥于血脉原型的野兽,而是能变成大小适合的各种各样野兽,就是没有兽化人那样强韧的肉.体,也不能受伤后立刻自愈。 源血之母和银月少女有着非常明显的重合领域,白璃回忆起祭司教导她的内容,神明互相重合的领域,即是信徒要为神明寸步不让的战场。 所以,神秘学半文盲想,源血之母是银月少女的敌人,也是好神。 变形者没发现白璃的态度更亲近了,他,又或者她,算了,反正是不知真实性别的变形者。她再次观察白璃的衣物,然后抓起自己的银白长袍一抖。 银白长袍往上缩,眨眼就变得和白璃身上衣物没有区别了。 发现白璃瞪大眼睛,好奇看来,变形者扯了扯裙子,转了一圈,给她展示道:“是可变形的炼金道具啦,别看外观一模一样,你是一件裙子外面一件外套,我这个其实是假两件。” 炼金道具连皮带也模拟了,但模拟匕首还是超出了它的能力范围,好在变形者早有准备,拿出一把同样的匕首佩上。 不过…… 变形者低头去看白璃那双旧皮鞋,虽然她没说话,但白璃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脱掉了自己的鞋子。 变形者换上,活动了一下脚腕,朝白璃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 “放心回家吧,”她笑着对白璃道,“那家伙就交给我去办。” “……嗯。”白璃也忍不住笑起来。 这是不是不应该的呢?身为邪.教徒,她或许不该和这些审判官关系这么好? 但和她们在一起真安心啊,甚至觉得,可以尝试摘下玻璃珠吊坠。 白璃目送“白璃”离开,又过了十多分钟,她才按照计划,走出更衣室,前往再一次悄然打开的西侧门。 这回没迟到的欢半香就在西侧门等她,看白璃光着脚走出来,不明白为什么会不穿鞋的海思科犬人,露出一个傻乎乎的表情。 欢半香想了想,没想出理所然,干脆将为什么抛在脑后,关注更实际的事。 她摇着尾巴期待道:“白璃,我们去买新鞋子吧?” 如果今晚能解决掉乐彩·西卡迪尔,即便白璃身上只有那笔为小玉购买必需品后所剩不多的奖金,白璃也愿意买双鞋子庆祝一下。 她这么打算,经过打开的钢皮门。 白璃映在在钢皮门上的一道扭曲倒影突然抬起头,对她说话。 “去日托所,”倒影的声音,是主的声音,“小玉被陌生人接走了。”! ()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六十八章 正在跟踪“白璃”和乐彩·西卡迪尔所乘坐那辆有轨电车的优沼,突然接到欢半香的联络。 她的第一反应,是怀疑她或许不应该将昂贵的炼金通讯器分欢半香一个,欢半香刚开始执勤巡逻时,解决了屁大点事也要打电话汇报一番,虽然她最近已经在优沼的三令五申下改掉了这个毛病,但拿到炼金通讯器的兴奋,不会让欢半香旧态复发吧? 优沼的头隐隐作痛起来,但她到底是队长,她得承担队员做错事的责任,虽然头痛未减轻,她还是接通了欢半香发来的通讯。 “欢半香?你不是在执行保护白璃女士的任务吗……小玉不见了?!!” 和优沼一起快步走在街道上,眼角瞄着前面那辆有轨电车的搭档,停下脚步,看向优沼。而女性羚人瞪圆了眼睛,手按着耳边的通讯器,低声询问:“怎么不见的?啊?日托所说是白璃女士接走了孩子?但你和白璃女士根本还没去日托所?” “没错!”爱缪剧院的电话房里,欢半香急得转圈,“我和白璃说去今天买双新鞋子吧,然后白璃说逛起来可能会超过日托所的关门时间,先给日托所打个电话……结果日托所接到电话很惊讶,说白璃已经从他们这里接走了小玉!” 但真正的白璃还在爱缪剧院,变形者变成的白璃则在前面的有轨电车上。 怎么回事?铁榴市如今有第三个白璃·博美? 但铁榴市能变成白璃·博美的变形者,应该只有他们审判庭的这一个啊? 优沼一时都大脑短路了,花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低喝道:“……亡灵法师?” 论可以惟妙惟俏伪装成另一个人的职业,最厉害的当然是变形者,往下算,还有一些机械师制作的机器人能以假乱真。 邪神那边同样各有手段,要说最不会露出破绽的,是亡灵法师的改头换面手术。 原本只是亡灵法师伪装尸体的技术,但很快这些邪恶者就发现,对活人动刀也不错,即便接受手术的人死在手术台上,亡灵法师们也可以尸体喜加一。 当然,这种手术,随便一个低级血肉医生就能看穿,可是血肉医生怎么会去日托所当老师? “如果是亡灵法师……如果是亡灵法师……”优沼冷静下来,开始思考,“无论是给活人动了手术,让这个活人伪装成白璃,还是用一具受操纵的尸体伪装白璃——这个不太可能,日托所到底是在源血之母教会附近,但即便是动了手术的活人,身上也会残留一些亡灵法术的臭味,送葬人大概可以追踪到。” 她结束了自言自语,询问欢半香:“白璃女士现在怎么样?” “啊,白璃。”爱缪剧院的电话房里,欢半香转过头。 白璃跪在了电话房的角落里,交握的双手抵住额头,似乎在祈祷。 双手交握在胸前,或者抵住额头,是一种泛用的祈祷姿势,无论对什么神都能用。欢半香记得她曾看过的白璃的市民资料,上面登记白璃十八岁前跟随父母信仰源血 之母,结婚后跟随一心要赚大钱的丈夫信仰金锤子,虽然现在那混蛋死了,但白璃会祈祷的对象,还是这两位之一吧? 欢半香看不到,镜中瞳在白璃交握双手内的玻璃珠吊坠上。 “我知道你很急,但越是着急就越是要转动大脑。找借口给日托所打电话可以解释‘小玉被带走’这个情报的来源,”林指导她道,“可以解释的情报来源,可以得到更多审判官的帮助。” “是,”白璃在心里说,“但是……” “小玉现在生命无忧,”镜中瞳口吻笃定道,白璃没发现,祂的口吻和优沼等审判官想增加说服力时很像,“你知道畸变教派的人是什么样的,对吗?你了解你的丈夫,你也见过医院里来杀你的邪.教徒。你知道他们会怎么折磨一个人,如果要杀死小玉,他们一定会在你面前来杀她。” 除非实在做不到。 实在做不到的时候,他们会至少确保白璃亲眼看到小玉的尸体。 一时间许多案件卷宗从林的记忆中浮出,但说到底,不立刻杀死小玉是最大的可能性,却也只是可能性。 何况林知道畸变教派做好了见不到白璃的准备,而白璃……他看着展开镜面里那个恐惧的白璃,知道她需要更有力度的保证。 林闭上眼,又睁开眼。 他不再用习惯性的审判官口吻对这位家属,而是用神的口吻,道:“但是,他们是杀不了小玉的。 “人的阴谋在我眼中无所遁形,无论他们打算做什么,都有我在看。” *** “白璃,”欢半香道,“白璃她,她在祈祷……” “祈祷?嗯,还能保持冷静就行,欢半香,你带着白璃女士立刻去十二层的驻层分所,然后就不要离开了,”优沼语速飞快道,“虽然带走小玉的人用亡灵法师的技术来伪装,但会针对小玉的人,最大可能还是来自畸变教派。一个小玉对畸变教派没太大价值,更有价值的是杀了他们教友的白璃,带走小玉只是威胁白璃的手段。欢半香,你要保护好白璃女士!” “明白!”欢半香立刻道,“我们现在就——” 一双因做家务而粗糙的手,按住了欢半香的肩膀。 欢半香吓了一跳,身为职业者,她竟然没发现白璃靠近她的动静……肯定是队长一段话说得太长,把她注意力全吸引过去了。 迅速找到借口,欢半香将疑惑抛到脑后。 但她心中的疑惑没有减少,反而增多了。 因为白璃踮起脚,对着挂在她耳垂上的炼金通讯器,语气坚定说,“优沼队长……有没有可能,刚才邀请我的乐彩·西卡迪尔,不是真正的乐彩·西卡迪尔?” 优沼:“……哈?等等?现在说话的是白璃女士吗?” 她的声音从琥珀制作的炼金通讯器传出,和镜中瞳的声音重合。 “今天来见你的乐彩·西卡迪尔是假的,”主告诉白璃,“从昨天开始,真正的乐彩·西卡迪尔,就在酒会上找到一 个机会和人交换了身份,虽然那场混乱确实很搅乱视线,但竟然真的让他们交换成功了,监控小组有些失格啊……审判庭目前监控的‘乐彩·西卡迪尔’,是帮绑架小玉的人做伪装的亡灵法师,他是复生会的人,协助畸变教派和乐彩·西卡迪尔,是为了得到一具变形者的尸体。” 尸体。 白璃按住欢半香肩膀的手忽然用力。 她不是恐惧,她没有恐惧,她只是想起鼠人少年从她身后跳出的可爱模样,又想起伪装成“白璃”的她临走前,对她比划的“没问题”。 变形者还对白璃说:“放心回家吧。” 白璃的手更用力,下一秒,欢半香摘下了她的手。 比白璃高大很多的新人审判官握住白璃的手,她弯下了腰,这样白璃就不用继续踮起脚。 “白璃女士,”优沼追问,“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欢半香的举动,和优沼的话,一起将白璃拉回现实。 她深吸一口气,认真道:“眼神不一样。” “就这么说好了,”主继续指导她,“你已经对过一次,直觉不需要解释。” 白璃点点头,对着炼金通讯器重复了一遍,“他们眼神不一样!” 优沼:“……” 优沼真的头好痛。 但她自己也没意识到,她已经相信了白璃的话,她头疼只是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向整个钓鱼计划行动组的同事们解释。 而且她还不太能理解。 “为什么……”优沼呢喃,“假的乐彩·西卡迪尔?但是为什么要搞个假的?” *** 因为铁榴市的畸变教派,也发现了审判庭更急切的动作。 看了假乐彩一眼的林,已经知道他们完整的阴谋。 林过来的时机不太凑巧,有点晚了,假乐彩和变形者已经坐上了有轨电车,差一点就要离开白璃这位信徒为他点亮的范围。 幸好还差这一点,也幸好林回溯过去只需要一瞬间。 审判庭想要一网打尽打算离开铁榴市的畸变教派成员,畸变教派也要确保他们向尖晶市输送的有生力量可以到达目的地。刚好,属于瘟疫研修会的仪式师,也就是乐彩·西卡迪尔,暴露在了审判庭的目光中,他同样也要逃离铁榴市,就帮忙出了这么一个计划。 搞个大的,引开审判庭的注意。 用谁搞大的,当然是几次三番拒绝他的白璃。 还有变形者。 铁榴市审判庭的情报科有一位变形者,虽然没有人知道他或她的真实样貌,但无论是畸变教派,还是瘟疫研修会、复生会、影之刃……这些邪.教徒势力,被这位变形者从内部打击了很多次,他们都知道,这座城市有一个变形者存在。 上一次变形者在邪.教徒中闹出动静还是不久前,乐彩·西卡迪尔确定,哪怕这位变形者是劳模,最近也该有点空闲。 所以他暴露后依然一直邀请白璃吃饭,就是 在创造一个适合变形者出手的机会。 虽然这是在赌可能性,但这个可能性值得赌。 白璃·博美不会答应他的邀请。 她对乐彩·西卡迪尔不知原因的厌恶,和她与审判官建立的亲密关系,甚至导致了他们的魔物基地暴露,她怎么会答应他的邀请。 所以她一旦答应,来的就不是真正的白璃,而是钓鱼的变形者。 谁能想到,反而是他们将变形者钓上来了呢? 这个计划确实很大胆,还利用了审判庭的急切态度……林记住这个提出计划的乐彩·西卡迪尔了,如果这家伙真的来尖晶市,他会给他一点好看。 真可惜,林目前点亮的镜面太少,哪怕是他,也失去了真正乐彩的踪迹。 如果林是这个乐彩,他恐怕已经离开了铁榴市,踏上了偷渡的路。 不过,这个很聪明的乐彩·西卡迪尔,会这么做吗? 林觉得,他也有个可能性值得赌一赌。 “带走小玉的人,是畸变教派在铁榴市的负责人,教长芳英·玛斯玛,再过不久,他就会出现在河堤边,公开用小玉威胁你前去。不过,现在明面上作为白璃行动的,是那位变形者。 “不管是你,还是变形者过去,他都赚了,审判庭的目光也确实被吸引开,逃跑的退路更是备好……那么,白璃,你打算怎么做呢?” 白璃听到主温柔的询问。 “去驻层分所接受保护,当然是最安全的,也不会给审判庭添麻烦。但是,你真正的想法,你最想做的,是什么?” 最想做的…… 握住白璃一只手的欢半香,看到白璃逐渐平静下来。 她小心翼翼唤了白璃一声,然后感到白璃挣脱了她的手。 娇小的博美犬人毅然提起裙子,光着脚,像是脱膛子弹一样跑出去。 欢半香本能追赶。 她们一前一后跑出爱缪剧院,这时候,理智逐渐回到大脑的欢半香发现,她竟然…… 没追上??? 她竟然不能缩短她和白璃间的距离?!!!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六十九章 “好戏要上演了。” 乐彩·西卡迪尔道。 这个长相儒雅的中年鹿人已经彻底的改头换貌,复生会亡灵法师的手术非常成功,现在他有了一张和蔼又平凡的圆脸,锯断分叉的鹿角后,亡灵法师给他装了一对短小得像蛋筒的牛角,又修饰了他的耳朵,换掉了他的尾巴,让他看起来不再是一个西卡迪尔鹿人了。 崭新出炉的乌野·尼尔盖,一名尼尔盖牛人,站在铁榴市三层的莱伊河河堤边。 不过他心里更认同的名字还是乐彩,这不要紧,等去了尖晶市,他有的是时间慢慢适应新名字还有新身份。至于现在,他要为自己不得不放弃的真实名字和身份,做最后的祭奠。 真是可恶啊,那个女人。 她一定是疯了,不然乐彩实在难以相信,这种无依无靠还带着一个拖油瓶,还向着演艺圈钻营的女人,能无视他的魅力,拒绝他的邀请。 然后,还不知和她的审判官朋友乱说了什么东西,竟然把他暴露了出来。 真是好管闲事的审判官,他明明还没有对白璃·博美做什么呢,这个审判官竟然就找上他家大门。 又或者她其实就是白璃·博美选择的新攀附对象?所以她来找他表示主权?恶心,恶心,源血之母提倡的纯洁之爱,到底塑造了多少扭曲的同性情侣! 是的,虽然乐彩是黑太阳的信徒,但在性别观上,他十分赞同畸变教派的理念。 男女交融,然后繁衍,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女人的身体,天生是为男人提供快乐的。 乐彩不仅赞同,他还身体力行。 作为向黑太阳祈求力量的仪式师,他有着比其他仪式师更高明的技术,哪怕他隶属的组织是影之刃,但无论是同信奉黑太阳的瘟疫研修会,还是信奉另外两大邪神的畸变教派和复生会,都会给他面子。 所以,他不止一次受邀参加畸变教派组织的淫乐沙龙。在发现他对此颇感兴趣后,畸变教派的教长送给乐彩一个顾问的头衔,让他有权利干预淫乐沙龙的举办流程,好能提前享用那些自愿献身的可人儿。 乐彩原本觉得,随顾问头衔而来的杂务十分繁琐,特别是那些为瞒过审判庭做的大量无用功。 不过,过了一段时间后,乐彩又从这样的繁琐中得了乐趣,在一次成功瞒过审判庭的突击检查后,他产生明悟——隐瞒正是阴影之道。 在审判庭和六柱神教会眼皮下弄花样,却能做到不让审判庭和六柱神教会察觉,这是黑太阳也会赞许的行为。 乐彩投入了进去,有淫乐沙龙的人脉,他很快将自己在城市里的表面身份,经营得有声有色。 他搬家到一个据说几十年没出现过邪.教徒的社区,并在附近物色了一处房子,提供给自家的影之刃,还有其他邪神教派,当魔物的暂居地,和城市内的中转站。 审判庭完全没发现他做的事,路上碰到的巡逻审判官,甚至会向他这位积极纳税的大商人打招呼 。 乐彩在心里嘲笑他们,不过他的动作反而更加谨慎。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随着他和畸变教派的合作逐渐加深,他认识了森背·瑞特阿斯。 他和那个鼠人对女人的兴趣很相似——没错,娇小的,柔弱无骨的年轻女性,才是最完美的女性形态。可惜,畸变教派内部的女教徒,大多性格强势,看她们号令男同胞的样子,就能知道她们距离柔弱这一形容差远了。 至于居住城市里的普通女人?源血之母教会的神职人员,给她们树立了不太好的榜样。而且,和畸变教派的女人比,她们真的要努力学习,才懂得如何用身体快乐男人。 乐彩和森背经常交谈,如果森背爱干净一些,他们的讨论可能会更频繁。就算乐彩实在接受不了森背身上的臭气,基于这种“情谊()”,他还是为森背介绍了瘟疫研修会同样不喜欢洗澡的人认识。 在那之后,他们又一起见到了檀鼻·格瑞丹。 这家伙,不过是个空有身体的愚蠢犬人罢了。 但他既然加入了畸变教派,他的妻子当然已经算是教派的资源。 乐彩知道,不止森背一个人,盯上了那个娇小可爱的博美犬人,就等檀鼻就职成功,把她带进畸变教派了。 但是没想到,真的没想到,檀鼻竟然被他妻子反杀了? 然后森背奉命去医院杀死这个博美犬人,也死了? 这么大力地打了畸变教派的脸,这女人无论如何都会下场凄惨了,乐彩觉得有些可惜。 却没想到,他进行日常的表面身份经营活动,并观察那些想进入演艺圈的新人时,他又看到了她。 她自己撞到了他手里,这么好的机会,乐彩觉得比起杀死她,不如让她因快乐而堕落。 如果她难逃加入畸变教派的命运,自称要保护人类的审判庭,不会觉得更痛吗? 畸变教派的教长被乐彩说服,同意交给乐彩来尝试。 紧接着,事情就变得不对劲了起来,好像电车脱离了轨道…… 想到这里,等待好戏上演的乐彩,脸色逐渐阴沉。 直到一个矮小的身影路过他。 这个身影披着斗篷,怀里抱着一个睁着黑溜溜眼睛,头顶支楞柔软犬耳的婴儿。 乐彩和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婴儿对视一眼,又抬起头,看到靠亡灵法师的手术和化妆,变成白璃·博美?()”的铁榴市畸变教派教长,芳英·玛斯玛。 一切顺利,乐彩用口型向他说。 芳英·玛斯玛点点头,明明是个男人,像个普通女人一样,抱着孩子汇入河堤前的人群。 从前天开始,源血之母教会就封锁了莱伊河位于铁榴市的这一段,不允许普通市民靠近。 但这段时间根本不是休渔期,有一些种族光吃蘑菇和便宜淀粉会造成发育问题,莱伊河是他们唯一的免费蛋白质来源,他们不能接受封河。 但要他们去冲击源血之母教会布下的封锁线,他们也 () 做不到。 他们只能汇聚在一起,在河堤前沉默地等待,好像源血之母教会看到他们的人数,就会后悔的结束封锁似的。 可笑。 乐彩想,这些被六柱神教会管理太久,麻木得和石头一样的市民,除了当献祭耗材,不会再有别的作用了。 哪怕是闹点事出来,给他们帮点忙呢? 乐彩看到,人群里好几个人向芳英·玛斯玛靠拢,其中一个是他朋友的学徒。 作为亡灵法师,他那个朋友在整容手术上技艺精湛,朋友的学徒虽然还没学到那一手,替芳英·玛斯玛去掉大部分整容效果,还是没有问题的。 站在高处河堤上,源血之母教会的人,似乎感受到了魔力的波动,从红斗篷下抬头望来。 同时,脸已经恢复原本模样的芳英·玛斯玛低喝道:“动手!()” 乐彩往后退了,有个人和他一起后退,是负责保护他的兽化人。但更多的人却是向前,靠近了身边眺望河堤的市民,他们约莫有十几个,拔出刀来,向身边的人捅—— 轰! 一声巨响,突然打断畸变教派成员的动作。 他们抬头四望,却不知道声音来自何处。 河堤上的源血之母教士,同样被这声巨响惊动,朝各处张望。同时,河堤下聚集的人群,因为巨响散开了一些。 一些市民觉得要发生什么事,已经产生回家的想法。 邪.教徒的袭击,又或者什么工厂事故,每年在这座城市都要发生一两次。生活在城市里不代表绝对的安全,铁榴市又不是有人间使徒驻扎的尖晶市。 但正因为这些敏锐的市民散开来,原地没动的畸变教派成员,突然变得显眼。 开始有穿红斗篷的教士,往河堤下指指点点。 乐彩没想到,自己提出的计划,事到临头,在执行上突然出了这样的事故。 巨响怎么了?又不是身边发生爆炸。 这不是好机会吗?那些普通人都被吸引开了注意力,正好杀掉他们献祭啊? 乐彩又后退了几步,借着街角的阻挡,先脱离了源血之母教士的视线,便开始在心里焦急地催促。 他不明白这些畸变教派成员为什么犹犹豫豫的,明明现在还有机会! 乐彩没发现一件事。 正因为他脱离了源血之母教士们的视线,所以他看不到,一个红斗篷的教士按住耳边,明显是接到了来自炼金通讯器的联络。 她问:从一个亡灵法师那里拷问到的情报?哪里来的亡灵法师?……好的,我明白了。()” 同一时刻,芳英·玛斯玛也觉得还有机会。 他不顾会暴露,大声命令:“动手!” 事情发展和计划不符的畸变教派成员,终于回过神。 就在他们伸手去抓感觉不对,慢慢离开的市民们时,河堤上传出整齐的高喝声。 三个得到攻击命令的源血之母教士走出,喊到:“一,二!” 仅仅两个节拍,她们完成同调,恐怕是三姐妹的三个血骑士,化身三道闪闪发光的血河,旋即融为一体,融为更庞大的血海,向河堤下扑过来! 一时间,只有身为高级花之牧者的芳英·玛斯玛反应过来,天花板上垂下藤蔓,将他和他怀里的小玉,拉出血海高浪拍打的范围。 但他的下属们,却是一瞬间被淹没了。 乐彩看到这一幕,转身就走。 他有点后悔了,其实他昨天就能走,但他实在想看到白璃·博美死前的模样,才留了下来。 可恶,源血之母教会为什么会突然攻击?她们从哪里得到了消息? 难道是他那个想钓变形者的亡灵法师朋友出了问题? 乐彩来不及细想,小跑起来。 突然,他听到身后有飞一般的奔跑脚步声在靠近。 保护他的兽化人停下来,转身去拦脚步声的主人,但第二个奔跑靠近的脚步声也响起。 一个女声高喝:“别碰她!破邪斩——” 身后在交战,乐彩根本不回头。 他加快了速度。 但那个急促的奔跑声越来越近,他甩不开?! 乐彩甚至来不及去拿仪式阵,一把崭新的匕首就穿过他的风衣和衬衫,没入他的后腰。! ()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七十章 白璃握紧匕首用力插入。 这一瞬间,她多日积累下来的杀意,和上次欢半香倒在魔物的尸体下人事不省、这次小玉被绑架的恨意,好像都通过这一匕首,从她胸口涌出。 若这杀意和恨意能化为武器,刺入乐彩体内的绝不会只是一匕首,可惜,白璃确实只有这一匕首。 确定匕首刺中,温热的在流出,白璃一下子泄力。 她跑了这么久,又发泄掉了全部的情绪,已经无力再握住匕首的短柄,不由松开手,头晕目眩地后退了一步。 这时候,她听到为她指出乐彩在哪里的主,轻轻叹气。 白璃眨了眨眼,滑落到眼眶里的汗水让她视野模糊。 所以……所以,她才找不到,找不到她刺中的乐彩·西卡迪尔,去了哪里? 博美犬人瞪大了眼睛。 昏暗的小巷里,乐彩像是被戳破的肥皂泡泡一样消失了,好像刚才白璃用匕首刺入他,只是白璃的幻觉。 “白璃!”还在和兽化人缠斗的欢半香喊道。 海思科犬人想要提醒,但战斗中她一时没脑子说话。 和欢半香战斗的兽化人,变成大猫在狭窄的小巷里灵活地腾挪,手槍这种方便快速攻击的武器,在这种环境下反而陷入劣势。 欢半香想要改变局势,但她每想去抽出腰间的短剑,兽化人又会放弃闪躲,拼着受伤也要阻止她。 她和兽化人这么交换了两个回合,陷入僵持之中。 如果这是一场一对一,继续僵持下去,会是欢半香的胜利,毕竟城市是审判庭的大本营,早晚会有她的同事前来支援。 但这是一场二对二,她的队友,不仅是她本次任务的保护目标,也是她的朋友。 欢半香其实根本没认出改头换面的乐彩·西卡迪尔是谁,若不是保护乐彩的兽化人,对直直冲向乐彩的白璃表现出攻击的意图,一门心思追白璃的她甚至没发现,她们已经遭遇敌人。 眼看白璃因为那个陌生牛人的消失陷入茫然,欢半香嘴巴开合两下,左手再次摸向腰间的短剑。 兽化人一看到她动作,果然欺身而上,却不想这个时不时为队友分神,甚至做不到在战斗里专心的审判官,猛地转头回来,粗短的眉毛紧皱,眉毛下那双很大的蔚蓝眼睛瞪向他。 同时,她右手松开,手槍掉落。 这个审判官顺势收手,收回的右手像是要护在胸前,也像是要配合左手,准备去握还没抽出的短剑。 呵呵,打算拼个受伤也要拔剑吗? 但圣光骑士可不是血骑士,也不是有血肉再生天赋的兽化人,每一次受伤,对圣光骑士都代表着战斗力下降! 就是这样!哪怕是在城市中,会获得胜利的也只有我! 兽化大猫在心中大喊,浑浊的魔力已经凝聚在他的尖牙和利爪上。 收右手在胸前的欢半香还在瞪着他,就在兽化人挥爪而下时,欢半香抬 脚跨步向前。 她右手握拳,迎爪而上。 “破邪斩——” 欢半香狠狠挥出破邪拳,明黄魔力在她拳头上涌动,净化之力下兽化人的利爪比纸片更脆弱。 就见指甲弹飞,兽化人五指指尖血流如注,哪怕伤口下一秒就愈合,兽化人还是发出了一声惨叫。 而欢半香蓄过力的这一拳还没到头,折断的爪子,不过是拳头和目的地之间,不值一提的小障碍罢了。 砰! 握紧的拳头对准兽化大猫的鼻尖砸进他的脸,骨骼咔嚓碎裂,牙齿咔嚓飞出,顺便破坏了兽化大猫看到欢半香不用手槍用拳头后不敢相信的滑稽表情。 这时候,欢半香的左手,终于能不受阻碍地拔出短剑。 她没有趁胜追击,只是将短剑高举,呼喊:“光明之龙!” 短剑剑柄上的黄钻,立刻在呼喊与魔力的灌入中大放光明!一时间昏暗的小巷里像是打开了一盏五百瓦的探照灯,所有阴影都在光明下无所遁形。 包括在受到攻击的一瞬间,身上保命仪式被激发,进入阴影隐身的乐彩·西卡迪尔。 突然显现在光中的他,正狼狈不堪地撩起自己的衬衫,手上拿着一支注射器。 注射器的针头插在他腹部,针管里还剩半管鲜红的液体。 白璃的匕首已经拔出,丢在他脚边。匕首刀刃上沾染血迹,证明刺伤他并不是白璃的幻想,但从乐彩红润的脸色看,他好像没有继续失血。 很显然,这个注射器里的鲜红液体,是一种实体化的治愈术。 血肉医生和血骑士都能制作,官方名称是血疗针,是能够愈合伤口的一次性道具。 但这种道具,应该只流通在审判庭和六柱神教会的内部,作为装备配发,不应该出现在邪.教徒手中。 如果出现在邪.教徒手中,那就代表这支血疗针是邪.教徒的战利品,代表至少一个审判官的死亡。 乐彩不知道他拿出的血疗针瞬间激起了欢半香的仇恨——虽然欢半香还是没认出这个牛人是谁——血疗针是治愈效果最快的道具,但对邪神所属的职业者总会产生一些不良反应,好在乐彩是仪式师,不是职业者,所以他废了一些功夫,才搞到两支血疗针,必要时用来保命。 但他实在没想到,他的保命仪式和保命道具,竟然是因为白璃·博美用上的?! 开什么玩笑!他准备这些,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从审判官的槍下逃命啊! 这女人哪里值得! 乐彩愤怒不已,又满心疑惑,他完全不明白白璃是怎么精准地找到自己的,这比她厌恶他更莫名其妙! 得弄明白才行,乐彩意识到,接着就暴露在骤然出现的光明中。 他和寻找他的白璃对视。 下一秒,两边齐齐开始动作。 白璃扑向地上的匕首,乐彩则伸出手,露出手腕上佩戴的黑曜石串珠。 “黑太阳啊!”他大 声念道,“用你的光辉照耀此地吧!” 没有任何光辉出现,只有黑暗,无声无息的黑暗,它降临在这里,违背物理法则,将照亮小巷的光明吞没。 从欢半香短剑剑柄上释放的光芒,霎时只能照亮她身边浅浅一圈,同时受伤狂化的兽化大猫,以远超之前的力量速度袭来。 欢半香来不及担心被黑暗吞没的白璃,就被逼得连连后退,甚至不太能招架住对方的攻击。 旁观着这场二打二,林再一次轻轻叹气。 “你已经做了你应该做的事了,殿下,”摩西却道,“人的事情交给人,你难道要上场帮你的信徒代打吗?” “也不是不行吧……”林低声说,但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没有动。 他确实已经做了很多。 畸变教派成员准备袭击市民时时,因为白璃已经快赶到河堤,林比她先一步跳跃过来,还带来了摩西。 摩西依然掌握着梦境歌者的所有法术,他在不远处制造了一声巨响。 审判庭事后应该能检查出音波法术留下的痕迹吧,但只要不牵扯到梦境和心灵的领域,就还联系不到镜中瞳身上。 但镜中瞳做了更重要的事,在巨响出现后,他放大了在场畸变教派成员内心的茫然,让他们因为一点小意外陷入手足无措。 他又放大了市民们内心中的害怕,悄声对他们说赶快回家。 如此延误一番,最后做出决定直接拦下有轨电车,和同事们将那亡灵法师一顿打的优沼,审问到了重要情报。 那就是,畸变教派准备在河堤边发动袭击。 通讯科立刻对河堤上的源血之母教士传达了命令,源血之母教士们行动起来,这才将乐彩和畸变教派的计划彻底打乱。 这样一来,即便事后复盘,也没人找得到镜中瞳出手的痕迹。 哪怕是白璃的莫名行为,在她已经打下直觉很准的人设基础后,也能给出有理有据的说法。 问题是,林一看到白璃泄力松开匕首,就知道不好。 也就是那个乐彩用仪式遁入阴影隐身后,没有攻击白璃,反而浪费战斗中的关键时间给自己打血疗针,不然林已经可以准备给自己唯一一个真正的信徒收尸了。 当时他想提醒白璃,在不远处释放音波法术,赶回林身边的摩西,却按住了他。 “白璃如果能就职,一定是战斗向的超凡职业,”这位替吹螺者管理了很久信徒,或者说,有真正摩西管理信徒记忆的圣灵人鱼,直接道:“让她吃下这个教训,以后的战斗里,她就不会松开自己的武器了。” 他说的也没错,林现在还做不到每时每刻盯着自己的信徒们,白璃要有自己解决事情的能力。 但林还是很紧张,不只是小巷里这场二对二的战斗处于劣势,小巷外的河堤边,畸变教派的成员们,虽然让源血之母的教士们打了个措手不及,一开始就没了一半,还失去了可以当人质的市民们,但他们到底人数上占优,又有芳英 ·玛斯玛这个高级职业者在,不过几个回合,畸变教派反而压制住了源血之母的教士们,迅速长出的几只盘根女妖,迫使三名血骑士凝出身躯,不敢再化为血河。 若非林在旁边不明显地拉偏架,源血之母教士这边,恐怕已经出现伤亡了。 这时候,白璃又被黑暗吞没。 林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在领域上与他重合,与他为敌的,是银月少女。 但在力量上克制他的,是黑太阳。 没有光的话,镜子映不出任何东西。 现在他甚至不太能感知到黑暗中发生了什么,难道要祈祷那两个身处黑暗里的人立刻睡着,做个梦,好让他能不受光的限制影响他们? 而且向谁祈祷啊?他自己? 摩西和他一起望向黑暗中,又一起去看河堤下战场里正在大哭的小玉。 “不用担心,”摩西说,“两个都还没有死。” 你的表情看起来比我还要担心啊,摩西老师。 林这么想,第三次叹气。 “该来了吧……”他呢喃道。 “什么?”紧张的摩西没有听清。 “我是说,铁榴市审判庭的支援——” 轰! 莱伊河突然卷起高浪,漫过河堤,冲击河堤下的战场。 但盘根女妖和诸多树人布置出的堤防,不止能阻挡血骑士的血河,也能阻挡普通的河水。 激荡的水流扑来,却百般无奈地在阻挡下平缓,然后将盘根女妖和树人们点燃。 是的,水点燃了树,好象它不是水,而是油。 大火猛的燃起,瞬间烧成一片。哪怕三年里林已经习惯了这个魔幻的世界,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元素间的转化……是元素法师,而且是高级元素法师。 一个火人从熊熊大火中走出,她和位置更高的芳英·玛斯玛对视一眼,挥手掷出一个火球。 畸变教派成员连连后退,生怕被火球砸中,但这个火球方向却完全不对,砸向了不远处的一个小巷。 身上伤口逐渐增加的欢半香十分蒙圈,只见和她战斗的兽化大猫被一个火球吞没,转瞬烧成了一块焦炭。 欢半香张大嘴,然后什么都没想,握紧短剑越过这块焦炭,跑进笼罩小巷的黑暗中。 一进入黑暗,她身周就亮起朦胧的光,这正是光明之龙赐予圣光骑士的能力——他们永远不会为黑暗所困。 欢半香犹如一道笔直的光射进黑暗中。 她看到了,她看到黑暗的深处,她的朋友白璃倒在地上,不住颤抖。 那个牛人用她送给白璃的匕首,把白璃的左手钉在地上,还抢走了白璃的那天难得兴起买的吊坠,捏着绳子挥动玻璃珠,一下一下砸向墙壁。! 宁世久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七十一章【加更】 “你在干什么? “真奇怪,陷入黑暗中,你的本能行为竟然是保护匕首,和这个…… “这个丑的要死的玻璃珠?” *** “还给我……” 白璃气若游丝地呻.吟着,“还给我……” 还给我什么?我要什么?虽然在发出声音,但白璃的大脑一片空白,里面其实什么也没有。 两天前,主刚将赐福降在这枚玻璃珠里时,她就毫无畏惧地尝试过。结果是她跪在地上,扶着婴儿床的栏杆,对着小玉哭了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后她依然止不住眼泪,绞痛的心脏一直在挤出她身体里的水分,不过这时候,她到底找回了一点理智,重新拿起其实就放在一边的玻璃珠吊坠,再次隔绝了恐惧,这才真正平静下来。 之后,她就再也没摘下过吊坠。 只要不摘下吊坠,她就不会恐惧,但重新戴上吊坠后,每当她思考要不要再尝试摘下时,她都理智地说服自己,说还不是时候。 这个时候她在恐惧吗?她在恐惧她的恐惧吗?明明她并不会恐惧? 再往下的思考,就不是白璃能继续的了。 主布置的学习,和工作要进行的学习,这两样压榨了她太多脑力,能做出这三个对恐惧的疑问,全是靠这段时间她吃得比以前好太多。 “这个玻璃珠有什么用?”乐彩,不,是她丈夫在问,“你怎么找到我的?你为什么知道我在这里?” “还给我……” “对你这么重要吗?这个玻璃珠?”她听到男人往墙上砸玻璃珠的声音,男人喝道,“说!是谁告诉你我在这里的!不说我就砸了它!” “还给我……” 乐彩原以为自己找到什么很好的要挟手段,没想到一失去玻璃珠吊坠,白璃连人话都不会听了。 这让他稍稍后悔,后悔是不是不该看到白璃在黑暗里握紧玻璃珠,就趁她看不到他,直接抢走了这廉价的丑东西。 他还以为这是审判官给白璃保护她的炼金道具呢!没想到抢到手一看,真的只是一角钱就能买一大把的玻璃珠。 乐彩只能让她清醒一点,拿起匕首钉入她的手掌。 结果她是不重复“还给我”了,但她也什么都不说,在那里抖抖抖抖。 乐彩已经非常不耐烦,但他必须搞清楚自己是怎么暴露的,不然接下来的逃亡里,他会暴露第二次,暴露第三次,然后被审判庭抓到。 不能现在拷问出来的话,岂不是只能带着这女人一起逃跑,在路上慢慢寻找她隐瞒的东西了? 逃跑……得和芳英教长会和才行。 啊,对了,这个女人的女儿,就在芳英教长手里。 比起玻璃珠,用女儿威胁她,效果应该更好吧。 看到和他保镖缠斗的圣光骑士,一路驱散黑暗跑过来时,乐彩就知道,那个保镖大概已经死了。 真是无用!算了,也好,身为仪式师,他现在能依仗的,只有应该还在不远处的芳英教长。 乐彩思忖着,圣光骑士愤怒地用剑锋指向他,但乐彩不给她一个眼神。 他本想随手丢掉那个丑的要死的玻璃珠吊坠,不过思考一秒后,还是怀疑这不是普通玻璃珠吊坠的他,将吊坠塞进自己口袋,然后拿出口袋里的手槍,一把抓住白璃的短发,把她从地上提起来,用枪口指着白璃的头顶。 “你再过来,我就开枪了。” 乐彩慢条斯理地说,看圣光骑士面上愤怒更盛,但果然停了下来。 呵,审判官。 “后退,”乐彩继续命令,“退到外面街道上去。” 即便退得很慢,可圣光骑士依然是在憋屈地在后退。乐彩拖着白璃,跟着她一步一步向外走,终于走回河堤边的大道上。 来到外面,看到飞在半空中的火人,乐彩就知道他的计划完全崩盘了,因为这个火人不是别人,铁榴市只有一个高级元素法师,那就是铁榴市审判庭的审判长。 本来按照计划,她应该会被调去解救那个变形者……所以他到底为什么会暴露?他的计划又是哪里出了差错? 乐彩百思不得其解,可惜他没那个时间想下去。 他拖着人质,走到畸变教派的阵营,一路上不是没有人想攻击他,但芳英教长掩护了他,用几乎已经将这里化为雨林的树人,和他手上的小小女婴。 哪怕是铁榴市的审判长也不敢轻举妄动,女婴哭得快要窒息,她的襁褓上有明显的血迹。 乐彩没发现,麻木得好像一个死人的白璃,突然转动眼珠,往小玉那边看。 她的手在抽搐,匕首还插在她手背。 乐彩只想着,至少计划里绑架这只小母狗这步,还在持续发挥作用。 他安慰自己,他计划本身没有问题。 又多了一个人质,畸变教派阵营士气大振,邪.教徒们向前逼退审判官们和源血之母的教士,也上到河堤。 芳英·玛斯玛往河里撒了一把细小的东西,只是片刻,肮脏的绿色就在水面上扩散开。 “我们的鱼!”一个源血之母的教士发出惨叫。 就见河道中绿藻迅速增加,这种藻类是植物的一种,它们生长繁衍,眨眼就是几代,刹那将这一片水中的氧气夺取,已经有鱼翻着肚皮,浮在脏兮兮的绿藻间。 一直以来努力维持河道生态——也就是给鱼群投食——的源血之母教士们脸色惨白,特别是她们都穿着红袍红斗篷,这种惨白更显眼了。 芳英·玛斯玛放声狂笑。 他笑了很久,尤其是看到自己长久以来的敌人,也就是铁榴市的审判长,他看到她浑身冒着火星,却碍于人质,不能上前时,他笑得更大声。 绿藻夺取了氧气,又开始在河道上方大功率灯管的照耀下释放氧气。畸变教派的成员一个个跳进水里,铁榴市的审判长想要控制水流,但芳英·玛斯玛直接往犬 人女婴的脸侧,塞了一朵颜色艳丽的花。 这花一看就有毒,铁榴市的审判长只能咬着牙,强行控制住自己已经在上升的魔力。 乐彩控制着白璃这个人质,在倒数第二个下河。 他死死抓着白璃的胳膊,强行一起下河,而非一先一后,绝不给审判官们偷袭的机会。 冰冷发臭的水没过他的头顶,有几片藻叶裹着一个气泡包上他的头,让他能在水中呼吸。 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感到胸口一热。 热的是他的心脏位置。 茫然过了几秒,乐彩开始感到疼痛。 应该很痛,但这一刻身体为了保护他,或者说,为了让他在弥留之际过得好一点,大脑释放了大量的多巴胺。 在最初的疼痛后,他反而觉得身体轻松很多,只有呼吸越来越困难。 发生了……什么…… 已经用掉保命的仪式,不能故技重施遁入阴影的乐彩十分困惑,他甚至没力气低头,他已经和河水一样冰冷。 很奇异的,这个时候,他听到了一声清脆的玻璃破碎声。 放在他口袋里的玻璃珠,突然碎成了粉末。 而取下插在手背的匕首,这回捅得非常准确的白璃,也听到了主的笑声。 祂说:“做得好。” 她达到了神的期许,魔力的种子自她体内蓬发。 芳英·玛斯玛最后一个抱着小玉下河,他看到了死去的乐彩,看到了染红河水的鲜血,也看到了漂浮在血水里,和他对视的白璃·博美。 对视的一瞬间,白璃·博美双眼骤然亮起银色的光芒。 根本来不及反应!紧张,恐惧,忧虑……无数的负面情绪,犹如炸弹在芳英·玛斯玛的内心爆开!!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七十二章 只要行动起来,恐惧好像就只是恐惧。 只要行动起来……是的,她已经行动过很多次。 白璃终于理解了,主为何要隔离她的恐惧,又为何要她在隔离恐惧的状态下,去工作,去学习。 因为这样一来,她就会知晓,如果没有恐惧,她会这么做,她会这么选择。 玻璃珠被抢走时,白璃以为一切都完了。 她知道自己失去玻璃珠后,会多么的无力,她会重新变回那个懦弱又无能的自己。她明明知道对着男人哭和祈求毫无作用,但除了哭和祈求,她什么也做不了。 然而实际上,不是这样的。 她已经不是过去的自己了。 这一点,她直到欢半香劈开黑暗,向她跑来时,才模模糊糊意识到。 如今她已经拥有了朋友,是当她落入困境时,会真正向她伸出援手的朋友。 不是当年想要逃离家族和学校时,轻信的甜言蜜语,是真真切切就在眼前,就在身边,一直帮助着她的朋友。 但即便是欢半香,也有做不到的事,比如从乐彩的手中救出她,比如从那个地位很高的邪.教徒手中救出小玉。 这不是因为欢半香弱小,而是因为她在意白璃和小玉的安全。 不要紧。 当白璃将视线从小玉沾染鲜血的襁褓上挪回,她和担忧的欢半香对视,她便用眼神这么对欢半香说——不要紧。 隔离恐惧是为了让白璃明白,如果不恐惧,她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这样一来,即便恐惧重新回到她的心灵,过去紧闭的门也已经打开了。这扇门不会再闭合,当有人威胁她的生命安全,威胁小玉的生命安全,她会看向那扇门,她会向这扇门逃跑。 怎样逃跑? 杀,杀了他。 身体依然保留着前两次握刀的记忆,它还记得用锋利东西捅进人体的手感。白璃的心浸泡在恐惧中,但她的身体自己在行动,冰冷腥臭的河水没过头顶的一瞬间,白璃从手背上拔出了匕首。 为了用她当盾牌,乐彩和她靠得很近。 很近,近到白璃用匕首捅入他心脏,甚至不需要转身。 而林,直到此刻,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放松的笑容绽开在他脸上,他真心实意地夸奖白璃道:“做得好。” 话音落,突然有钟声敲响在林脑中。 从遥远的高处,一个声音在说话: 【你的@#%&**¥……】 什么? 林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声音,却是第一次完全分辨不了这个声音的意思。他知道他最好装作听不见,也不要回应,但这一刻,他忍不住皱起眉,想要听清。 于是他去倾听,倾听到声音,很快变得清晰 这么快变得清晰,是因为它不再是自遥远的高处传来,而是震动回响在林的体内。 【¥@ 根#%¥……叶&**%!!!】 它在林的体内朝林嘶吼,不过一瞬间,和林一起松了一口气的摩西,突然听到咔嚓咔嚓咔嚓的玻璃破碎声。 美人鱼祭司悚然转头,就见站在他身边的林,身上陡然裂纹蔓延,好像一面被什么打中的镜子。 “……殿下?!!” 摩西瞪大眼睛,连忙去按住那裂缝,手却直接从林的身体中穿了过去,犹如穿过幻影。 而且林没有对裂缝的出现,和摩西的动作,做出任何反应,他僵在那里,他在碎裂,仿佛他只是一尊玻璃人偶。 因为林的神智,已经被那个声音,拉入另一个世界。 一个四面八方都是嘶吼呓语的世界。 林什么都看不见,又或者,他所见全是他不能理解的事物,所以不能在他大脑里留下任何印象。成千上万的嘶吼呓语化为巨锤捶打他,不是在捶打他的耳膜,而是在捶打他的心脏和身体。 然后过了几秒,林发现其实并没有巨锤在捶他,是他在跟着声音共振,他的皮肤和他的肌肉,他的血管和他的神经,他的牙齿和他的头发,都在共振中跳动,因为跳动得太过剧烈,剧烈得每个细胞都无法维持紧密相连的形态,所以他恍惚以为,有无数锤子在来回捶打自己。 怎……么……回……事…… 他……在……哪……里…… 林在共振中,几乎把脑子里所有的东西都甩出去了,他竭力想维持清醒,却无法阻止这种有什么东西丢失了的感觉。 那些温热的,滚烫的,流淌在他身体和心灵中的东西,正在剧烈振动中,无可阻止的离开他。 林伸出手——伸出的真的是手吗——去挽回,却像是用手捧起水流一样,捞回一场空。 等等……说起来……他为什么要挽回来着? 这个疑问一下子将林打懵了,他迟疑起来,片刻后又心生不爽。 为什么要问这么多为什么?! 当然是他还需要这些东西啊!审判官林或许已经融入这个世界,但林并没有……那些总会在某一个瞬间刺得他流血的东西,证明着他并不是别人猜测的那样,他并不是被父母抛弃的孩子。 他曾有和雪爪、洛安、蓝磷灰,还有小黑斑、短尾一样,非常爱他的家人;有赫果不知道的、同样教导过他的老师;有山踏不知晓的、和他一起读书的同学。 他只是走丢了,迷路了,他只是不知怎么的来到了这里,他还要回去! 林突然生出一些力气,再次伸出手——大概伸出的是手吧——去捞。 在这个随嘶吼和呓语剧烈振动的世界里,他捞到了几乎被嘈杂音波遮掩的,距离他最近的一些声音。 “做得好。” “去买颗玻璃珠吧。” “现在还不行。” “我反而没有你那么自信。” “会不会有那么一天呢?有那么一天,她不需要我的帮助,她自己战胜 了她的恐惧?” “去学习吧。” “去工作吧。” “看在你是梦里第一个和我说话的人的份上。” “貌似可以……做个尝试。” 对(),没错?()?[(),这是我的声音,林回忆起来,然后听到更多声音。 “我的名字是白璃·博美,我向您献上我的一切,我可以为您做任何事……” 那么,这是谁的声音? 林没有发现,他张开了嘴——应该是嘴——不知不觉重复了白璃·博美的名字。 轰! 这个吵闹到可以撕裂的人的世界里,出现了除林之外的第二个人。 有着短小犬耳的博美犬人来到这里,一根银色的光带将她和林联系在一起。 现实中—— 漂浮在扩散的血水中,并没有去任何地方的白璃,感到自己身体里非常微薄的一丝魔力开始增加。 由嘶吼和呓语组成的世界里,林想起了白璃·博美是谁,并发现他和嘶吼呓语间的共振,正通过银色的光带传递给白璃。 这个振动……会消解人性……改变人格……然后,将林还不能理解的嘶吼呓语,填充进去…… 原来如此,这就是污染,这就是魔力,它一直都在,林犹如种子掩在土壤里一样深埋其中,只是之前林还缩在种皮里,意识不到。 直到种子长出根系,直到他和白璃之间的联系,因为他的期待,和白璃的回应,变得更深。他从土壤中吸取的魔力,开始通过他流向白璃,并且这个过程完全不受他控制。 ……等等。 污染? !!! 关键词带来的冰凉惊悚感,让林的自我又凝固了一些,他猛地睁大眼睛——嗯,他现在有眼睛了——直接伸手,去握住银色的光带。 回来! 不行! 白璃刚刚才真正战胜了过去的她,完成了一次成长,她的坦途就在前方,他怎么能把她再拉回地狱? 林握住了光带,但本来就在振动的他,即便握住光带,也只是让通过光带传递的振动变得更多,更复杂。 所以,将这个光带视为有弹性的绳子的话…… 林咬牙,将光带往他这边用力拉扯。 光带很快拉成笔直一条,这下肉眼看不到什么震颤了,但林只是坚持拉扯住它一小会儿L,就感到快无法坚持下去。 这像是用身体去堵住河堤上的缺口,又或者在狂风暴雨中和海浪搏斗。 无数力量在让林松开手,何况,林若将全部力气用在拉直光带上,就没有力气挽回还在共振中的他自己。 他再一次感到勉强凝住的自我在振动中溃散,林用力绷直光带的手颤抖起来。 保持对自我的认知,找到回家的路。 但是不能污染白璃。 保持自我,回家。 不能污染白璃。 回家。 () “……!” 林无声痛呼,没有松开手,反而更用力地,将光带拉直。 自我溃散后会怎样? 吹螺者当初做了怎样的选择?六柱神又做了怎样的选择? 即便他现在坚持,等自我溃散后,白璃污染不污染,对他来说肯定无所谓了吧? 那个时候他恐怕会放手,所以继续坚持其实没有什么用。 但是!但是,啊…… 纷杂念头来回转,林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死死地将光带拽进自己怀中,不让它松下。 镜中瞳的神国之中,摩西看到林身上,又出现一道触目惊心的大裂缝。 密密麻麻的裂缝,犹如蛛网遍布林身上,即便知道触碰不到林,摩西也不敢靠近他了,因为林看上去吹口气就会散落一地。 “短尾……小黑斑……蓝磷灰……洛安……” 崩解的痛苦中,林无意识念着那些会记住他的人的名字,“雪爪……” 摩西突然看到一面镜子亮了,里面出现在一个洞穴里的雪爪。 然后他听到林的声音回响在神国中,喊着他的名字:“摩西……” “林!” 摩西大声回应,但他的声音传达不到林的耳边。 没听到回应的林,几乎是用气音唤道: “审判长……” *** 尖晶市,二层。 市审判庭总所,一区。 坐在办公桌后的灰翠·多弗尔突然抬头,他似乎因为今天只在例会上见到林一面,所以思念中产生了幻觉,刚才,他好像听到了林呼唤他的声音。 虽然知道林并不在这里,他也下意识回应到,问: “林?”!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七十三章 这个点,林已经下班回家,当然不可能回应他。 应该只是幻觉,当然只是幻觉,灰翠这么说服自己,心中却陡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他按住太阳穴,控制住直接去看林一眼的冲动,想将注意力集中到笔下的文件里,但他看了一秒,高级职业者理当比正常人强许多的理解能力,没法让他看进去一个单词。 灰翠在和自己的道德感做斗争。 不祥之感愈发明显,道德坚持不到片刻就溃不成军。灰翠迟疑了一下,对自己说只看一眼,就站起来,离开了座位。 一把装了瞄准镜的步槍在乍现的红光中浮出,灰翠拿起那把枪,让槍口指向下方,闭上一只眼睛,睁开的眼睛抵着瞄准镜的目镜。 这只睁开的粉红眼眸,光亮仿佛收敛进了瞳孔,虹膜变得非常黯淡。 灰翠的视线穿过了楼板,穿透了一面面墙壁,随着槍口所指,望向位于三层西南方向,距离城墙很近的薄荷油公寓。 他看到,薄荷油公寓203中,小黑斑和短尾在写作业,躺在床上打吊针的蓝磷灰,在缓慢翻看林以前的课本。 而林,他坐在自己房间高低床下面那张床的床沿上,既是衣柜也是书桌的铁皮箱摆在他身前,上面摊开着一本从仪式科资料室借出的论文集。 看样子之前是在学习。 但现在,林用一个很别扭的姿势,趴在论文集上睡着了。 胸口起伏频率很快,呼吸很急促。 灰翠回忆他有权限看,但通常不会去看的审判官出院体检单,对比此刻他通过瞄准镜能观察到的,林体内的生命力,帮医疗部的血肉医生做了个回诊——感冒确实是痊愈了没错。 但林皱起的脸,明显昭示着他此刻感到身体难受。 做噩梦了吗?林最近做噩梦是不是有些太频繁了? 从今早例会上的脸色看,昨晚也不像睡得很好的样子。 那个新生的梦神…… 还是吹螺者的诅咒并未完全消散? 灰翠慢慢放下槍,让它回到存放武器的空间里去。他看一眼办公桌的上的文件,思索了一下,带上文件和笔,又来到办公室门后,拿起挂在衣帽架上的大衣穿好,然后向外走去。 他并不知道,他对幻觉般呼唤的疑惑回应,其实传达到了他想传达的人的耳边。 “林?” 一根新的银色光带出现了,是随着灰翠疑惑但立即的回应一起出现的。林没想到会听到审判长的声音,诧异往另一边望去,但没看到灰翠·多弗尔,只看到指向他的银色光带,另一头伸向遥远的彼端。 这一根新的光带,不需要林去拉扯,就已经是笔直。 而且,当林伸手去触碰它时,才发现那是那不是光带,而是光束。 和他和白璃之间的光带不一样,林不能改变光束,但光束却改变了林。 它落在林身上,仿佛往林身上施加了一 重新的力,林依然在随污染的嘶吼与呓语共振,但这振动却减缓了许多。 他可以将刚刚甩出去了的脑子慢慢捡回来了,同时,他还有更多余力拉住他和白璃之间的光带。 又过了几秒,投来的光束突然变得更明亮。 在明亮的光束里,林低头看自己,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手是手,脚是脚。 他就是他,非常稳固的一个他。 光束只是明亮了几秒,就恢复了一开始的亮度。但完全稳定下来的林,没有再像之前那样轻易跟着污染共振,如今他体感到的振动,像是他坐在一辆行驶在凹凸不平道路上的车中,有点摇晃,有点想吐,但可以忍受。 这是因为,投来光束的那个人,不仅和林的联系稳固,自己本身也很稳固。 是审判长…… 厌恶还有这样的作用?这是邪神们一直挑衅审判庭的原因?可好像也不对啊。 好像不对,但是指向他的光束,肯定是指向镜中瞳,而非指向审判官林的吧? 又或者,审判长对所有尖晶市所有他认识的审判官,都怀有非常纯粹的……慈爱与保护欲? 感觉也不是不行,但林依然觉得哪里不对。 他嘴角抽了抽,挥掉脑中奇怪的猜测,回到正事上。 重新回到一开始的推断上,他要让白璃也稳固下来,如果能稳固下来,可以减轻他的很大一部分压力。 要怎么做? 林望向白璃,之前白璃身上总有几分不确定性,但人不就是这样吗?人是每时每刻都可能产生变化的生命,或许只是一秒,他们就会蜕变得和过去完全不一样,如同蝴蝶在风中展翼,如同花朵在光中盛开。 人的信念,人的三观,人的认知,其实从不稳定,而是移动变化的。 所以,柱神们是怎么做的呢? 啊,是了,祂们通过仪式,让想要成为职业者的信徒去理解,去认同,去打造职业中不变的法则。 ——应该这么做。 机械师不要沉湎在机械的世界中,要向外看,谨慎地对待机械和人的关系。 ——应该这么做。 血骑士要在溶解中接近生命的反面,接近死亡,在这个过程中探寻血和自我、生命的关系,这样才知道如何用血去治疗别人,如何用血去进行争斗。 那么,白璃—— “恭喜,”林闭上眼,又睁开眼,“你终于明白了。” “主?”正要抽出乐彩胸口那把匕首的白璃听到林的声音,立刻惊喜地在心中回应。 惊喜的时候她又有一些惊疑,因为主的声音,好像透着一点虚弱。 不过这点虚弱,在镜中瞳继续开口说话后就消失不见,白璃觉得,她大概是太激动,所以听错了。 主的声音,明明一直温柔又坚定。 祂说:“认识你的内心,对于行走在这条道路上的你我来说,并不是一句虚言。你已经知道情绪与思想,能 如何的影响一个人。 “它会化为锁链(),禁锢你;它会化为双翼?()_[((),帮助你。它可以是最好的药物,让一个人坚持活下去;它也能是最锋利的尖刀,现在,这把尖刀握在你手里。 “你能用它对准敌人,但同时,这是一把双头的尖刀,无论你是否用它对准敌人,它都有一头时时刻刻对准你自己。 “所以,女士,”镜中瞳问,“你明白你以后要怎么做吗?” “是,”白璃按在胸口,虔诚地垂下眼眸,“我会时时刻刻地,与自己的内心战斗,认清自我,并取得下一次胜利。” “好,”镜中瞳轻笑,“来让敌人认识你吧,新诞生的……心灵之刃啊。” 数秒前就开始用极慢速度增长的魔力,犹如花之牧者催生的植物,在白璃体内蓬发。她的身体在魔力中被重塑,她突然获得了无数知识。 【心灵之刃】—— 你得到了镜中瞳的赐福,祂为你恒定了天赋。 情绪感知——你可以用的你的眼睛,直接看见有灵者的感情。 情绪爆发——你可以爆发你的情绪,来让你的法术威力数倍增长,或者将它灌注进你的念刃中,引发更大的伤害。但这种爆发在一定时间内存在次数限制,在已经力竭时强行爆发,会导致你失去施法能力一段时间。 恐惧之刃——你战胜了你的恐惧,你可以将无形的恐惧从自己的心灵中抽出,将它化为一把看不见但存在的念刃。它的刀刃有三十公分长,能够格挡,当然也能够杀人,哪怕脱离你,在三十秒内它依然能保持存在。 白璃看到这里明白了,主在暗示她学习刀术,特别是飞刀。 而在天赋后面,白璃还得到了一份法术表。 自我催眠——相信你自己,相信你这一拳有更强的力量,相信你可以爆发更快的速度,相信你不用吃东西也可以活着,相信你并没有受伤,所以你不觉得痛,还能继续战斗。 友好术——在有灵者的感知中,你非常友善亲和,值得信任。 侦测思想——你可以知晓某个有灵者的想法。 遮蔽心灵——你可以从某个有灵者的思想和视野中,暂时抹去你的存在。 等等等等,诸如此类,但白璃扫过就忽略,只看法术表里少有的那个攻击法术。 单体情绪引爆——你可以用敌人自己的情绪,给敌人的心灵一击重锤,这或许会导致敌人死亡。 致死?还有这种好事? 白璃毫不犹豫爆发了自己的情绪,为引爆敌人加上重码。 刚刚下水的芳英·玛斯玛,往乐彩那边一望,就看到白璃盯着他,双眼流出银色的光芒。 轰! 银色光芒引爆芳英·玛斯玛的情绪,他脑子如同遭遇一击重锤。 虽然看到了乐彩的死亡,但他心中瞬间生出的警惕,不是会遭遇法术攻击的警惕。 更何况,在今天之前,与单体情绪引爆最相近的法术,是银月少女系魔人职 () 业的欲望引爆。但射空而亡、高潮而亡(),和大脑不堪情绪重负爆开♀()_[((),是两种死法。 芳英·玛斯玛全无防备。 两道鼻血从他鼻腔流出,他暂时还有呼吸,但他的脑活动已经停止。 白璃从他无力松开的手里抢回呛水的小玉,然后摆动双腿,向水面游去。 哗啦! 白璃挂着满脸的丝丝缕缕绿藻,露出水面,向上高举起小玉。 立刻有手将小玉接过,并开始给小玉急救,但更多手握住了白璃的手。 欢半香和源血之母的教士们,一起将白璃从河中拉起。 她们簇拥白璃,欢半香瞪着眼睛查看白璃那只被匕首贯穿的手,但白璃完全不把自己的伤当一回事,只对欢半香笑道:“我杀了那个男人。” “好厉害!白璃!”其实依然不知道陌生牛人是乐彩的欢半香立刻道,反正不管怎样都是邪.教徒,死了是好事,“你感觉怎么样?” 白璃摇摇头,只问:“小玉呢?” 源血之母的教士,将小小女婴抱到白璃面前,湿透的襁褓上还能看到血迹,但小玉身上的伤口已经被法术治愈。 白璃看着她抽泣的模样,笑容慢慢变得柔和。 最后,她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铁榴市的审判长,褪去浑身火焰,走到娇小的博美犬人身边。 她观察白璃脸上的笑容,又转过头,看向因为脑死亡,不能用藻叶给自己制造氧气泡,在水中窒息而死,尸体就和鱼一起浮在水面上的芳英·玛斯玛。 良久。 铁榴市的审判长吩咐秘书: “白璃女士在这次战斗里接触了太多污秽的魔力,在净化室给这位勇敢的女士开一间单人房。” *** 同一时刻,镜中瞳的神国里,差点碎开的林,终于有了动作。 他抬起手,看到皮肤上正在拼合的裂纹,又抬起头,看到站在他身前不远,不敢离开也不敢靠近的摩西。 摩西也在看着他。 摩西的眼泪已经流了满脸。! () 宁世久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七十四章 直到和林对视,摩西才发现他是多么的狼狈。 但这个时候,他完全没工夫在意。 摩西看到了林身上的裂纹愈合,但他依然也不敢靠近,那种小心翼翼的态度,好像摩西自己是什么脏东西,而林得了免疫疾病,只能呆在无菌病房里一样。 他不敢靠近,却又非常想知道一件事。 九百多岁的圣灵人鱼嘴巴开开合合,半天才用沙哑到有些难听的声音问出: “你……你做到了?” 林向他轻轻微笑。 这个微笑中充满苦涩。 摩西看起来几l乎要心脏骤停,很多次,真正的摩西看到玛莉帝斯露出相似的苦涩微笑。 “……还是,”他声音小了很多,像是根本不想说出这句话,“不行?” “就像你看到的那样,应该没有污染到白璃,或者只有非常轻微的污染,”林道,“但是,我,我的话……” 林的话,直到此刻,林也没有脱离了那个充满嘶吼与呓语的污染世界,就像种子没有离开土壤。 嘶吼和呓语依然回响在他体内,也回响在四面八方,它们重重叠叠,在他体内的想从他身体里挤出来,在外面的想钻进他的身体。林只能被动听着,随之振动着,他没找到办法摆脱。 但至少,没有污染白璃,这是最值得庆幸的。 “算了,不说这个,讲点关键的,”林掩去表情中的苦涩,安抚着摩西,“我大概找到吹螺者最开始时是出了什么问题了。” “什么?”摩西还在很慌张的不明所以,“你现在到底怎样?” “我觉得,”林自顾自地说下去,他现在也需要理清思路,“吹螺者这样不想成为邪神的邪神,最开始犯的错误,可能是,制造了太多属于自己的职业者。” 摩西尚未冷静下来,但他好歹也经历过许多事了——虽然是记忆里经历过——深吸了一口气,跟着林的话语,问:“制造职业者有什么问题?职业者就是神显现的圣迹,一个职业者可以为神带来更多信徒,也可以为神保护信徒。” “是这样吗?”林还没到这种显现圣迹好获取信徒的时候,便只随口一问,就继续说着他思考后的结果,“但是,对一个神来说……我不知道其他神怎么样,但是白璃刚才从我这里获得魔力时,我几l乎无法控制不让魔力流向白璃。” 摩西终于将更多注意力转到思考林的话上来。 他很诧异地问:“无法控制?” 林也问他:“吹螺者有和你说过吗?” 摩西思索回忆了一下,摇头道:“真正的那个我,成为使徒时,海之音已经是发展了数百年的一个邪神教派了。你也知道新历前非常动荡,不是在神战,就是在以神之名而战,海之音流传的圣典经过数次遗失和改版,和最初的传说相比已经面目全非。玛莉帝斯又不喜欢说以前的事,所以哪怕是我,也不知道祂最开始行走在世界上,是怎么获得信徒和第一个职业 者的。 “但有件事我知道,”他竖起一根手指,“玛莉帝斯虽然不喜欢说以前的事,却不是没说过,我能通过祂的一些话分析出来,祂还没有信徒和职业者时,就能运用强大的魔力了。” 林:“呃。” 这和林以为的不一样。 他还以为,所有神都是在获得职业者这个阶段才能感知魔力,原来不是吗? 林记下这个和他矛盾的点,继续讲述他刚才的经历。 “神做出期许,被期许的信徒回应了期许,这一来一回的交流中,神和信徒的联系加深,神的魔力开始改造信徒,这就是职业者。改造后职业者获得天赋和法术,这来自她回应我期许时的举动和欲求,与我掌握的心灵领域共鸣。同时,我也得到了她的天赋和法术,”林说着抬手握住,无形的心灵魔力汇聚在他手中,变成了一把由恐惧塑造的隐形念刃,“如果说神掌握的领域是树的主枝,职业者就是主枝上的分叉,分叉越多,代表这根主枝越强。” “如果是这样,我完全理解了,”林道,“唯一的问题在于,在这个世界里,魔力天然具有污染。” 林松开手,让恐惧念刃消散。 他慢慢道:“联系加深,魔力通过我去改造白璃,而魔力和污染是一体两面,不分彼此。” 摩西疑惑,“那白璃必然会被污染,但我刚才看她的样子,她还能回应小玉和那个海思科犬人审判官,并没有变得冷漠。” 正因为看到白璃能对家人和朋友表现出善意,摩西才没有忍住哭了。 “刚才也说了,大概有一点很轻微的污染吧,只要进一趟净化室就可以消除,”林道,“对了,你说吹螺者一开始就能使用魔力,并且不知道魔力有污染。祂将信徒转为职业者时,甚至会觉得自己在做好事吧,祂给了信徒自保的力量。等祂知道污染,无论怎么做都已经晚了。而我,正因为一直以来我根本感受不到魔力,所以刚才魔力突然通过我连上白璃时,我才能那么快的做出反应,那个时候,我强行减弱了魔力在我和她之间的传递。” 但即便是林,从当时情况看,也不能将这个减弱维系太久。 从现实看,白璃杀死乐彩,林赞许她,到白璃去抽出匕首,其实只过了十来秒? 而林都没有十来秒,他只撑了一两秒,就不得不面对一个局面—— 松手,白璃被污染;不松手,自己人格崩解,不知还能不能拼回来。 或许他能选择先松手,然后稳住自我,再拉紧光带。但那个时候,白璃就已经被污染了。 哪怕重新拉紧光带,白璃已经成了新的污染源,新的共振点。 现在回忆整个过程,林最幸运的两点,一是他早就知道魔力有污染,二是他只有白璃这一个信徒,只有这一个信徒要成为职业者。 “一个神,如果在初期,得到太多簇拥,这些簇拥又都很敬爱祂,努力完成祂的想法和期许,祂恐怕就会不受控地,将这些簇拥变成有污染的职业者。 “这样一来(),哪怕后来祂发现了问题(),努力想要控制污染,信徒身上的污染会顺着原本的联系,反过来振动祂。” 污染在邪神和职业者之间来回传递,无论哪一方都不能停下,除非一方死亡…… 思索的林突然看了摩西一眼。 圣灵摩西诞生前,随着吹螺者的陨落,祂的职业者,要不是自杀,要不就被审判庭和其他邪神教派追杀死去了。 摩西不是魔物而是圣灵,是否有这方面的因素呢? 被林观察的摩西很莫名。 他不太理解“振动”的意思,因为他不能直观感受污染在林眼中的模样,便略过林最后那段话,追问前一段。 “你减弱了魔力的传递,但白璃还是成了职业者。她最后使用的那个法术威力很强,在伤害型法术里,可以排上前列。” 可如果林不给她充足的魔力,让她的魔力种子完整发育,白璃的法术和天赋,应该会比其他职业者弱才是。 “啊,”林解释,“是因为后面,审判长——” 咯嘣。 突然听到一声响的林停下,疑惑张望,想知道是哪里来的声音。 光是听到那个称呼,就差点咬碎牙的摩西,已经平复了情绪,问:“嗯,战争疯子的使徒,他怎么了?” “呃,”林讪笑移开目光,“怎么说呢,当时那是……情感?” 坚定的,稳固的,明明只是无法触摸的光束,而非更有力的光带,却一下维持住了林正在溃散的人格,让他恢复了过来。 到底怎么做到的,林也不太理解。 直到此刻,那从彼方投来的光束,依然在源源不断提供给林支撑。 这样一来,在白璃向着他述说了确定的信念,同样稳固下来后,林才能放开不再振动的魔力流去,赐予她天赋和法术。 如今林还是得紧紧拉着他和白璃之间的光带。 但哪怕拉得再紧,紧到肉眼看不出光带的震颤,微小的振动,依然存在。 不过,白璃信念稳固下来后,这已经微弱到难以分辨的振动,她自己可以抵抗。 “就是这样了,”林叹息,“目前是,审判长,我,还有白璃之间,形成了微妙的平衡。审判长是这个平衡里完全不受影响的那个,他支撑住我。稳定下来的白璃,只要不遭遇非常大的振动,也能稍稍支撑我。只有我,我是大炸弹。” 林处于平衡的中心,同时也是最脆弱的一环。 他不能放松,他并不是完全固定了,他还在嘶吼和呓语中振动着,一放松白璃就会被污染。 他最好也不要立刻制造新的职业者,再加一个,平衡恐怕会随即崩掉。 一崩掉,他的人格就危险了,信徒们毫无疑问还是会被污染。 “为了不引爆我,信徒和职业者之间,最好有一个兑换比例,”林计算着,“有一个审判长的讨厌,加一个稳定下来的白璃,才有一个心灵之刃,那可能还要两三个,或者四五 () 个,甚至更多比较稳固的信徒,让我处于一个比较良好的平静状态,才可以制造下一个职业者。” 毕竟,尖晶市人口七十万,一大半信仰着某位柱神,剩下的人基本都信仰着六柱神这个整体,职业者数量却只有一万多。 要是柱神们也像他一样要保持平衡,这岂不是前辈们维持了几l百年的兑换比例? 那他要上哪里找几l十个信徒啊?! 而且这么算的话,帮助了他的审判长,岂不是一个人能当几l十个使? 是这样吗?柱神前辈们的使徒都是这样的吗? 使徒是怎么做成的?教教我吧,柱神前辈们! 啊,说起来,仪式师不是职业者,不会增加平衡的负担,却能填补职业者不足的空缺……原来如此,仪式师的意义在这里。 但是,回应仪式不会造成污染吗? 柱神前辈们,有没有成神说明书给一下…… 林再次开始思考,都没发现摩西在听到“有一个审判长的讨厌”时,表情变得很奇怪。 九百多岁的圣灵人鱼脸色一下黑,一下青,来回变幻,可见他内心挣扎之剧烈。 摩西实在不想提醒林,但林搞错了的话,会不会在什么时候,不小心破坏掉那个“平衡”? 想到这里,摩西犹豫很久,不情不愿道:“殿下,有没有可能,那个战争疯子的使徒……对你不是讨厌?” 林从深思中回神,惊讶。 “不是吧?”他垮着脸道,“我还没做什么,这就恨起来了?” *** 灰翠突然有点想打喷嚏。 他忍住了。 二十点一十三分,灰翠来到了薄荷油公寓楼下。!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七十五章 林的意识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一回来他就感觉不对劲,共振得他难受的嘶吼和呓语还在,也没有减弱,不过在神国中时,他必须想象着收紧自己,才能抵消污染随时要挤爆他的感觉,而回到身体中后,他的身体将污染牢牢束缚,林虽然不至于就这么放松下来,但确实觉得清净了许多。 只是,不仅污染无法穿透他明明很脆弱的皮肤,魔力也无法穿透了。 林想要故技重施,抽出那把隐形念刃,可是他抬起手按在胸口,数着心跳,明明可以触碰那无形情绪凝成的实体,却无法将它拔出。 也不能说完全无法。 但林灵感上的直觉让他知道,拔出来恐怕得花一番功夫,用很大力气。 那他还拔什么啊? 念刃的优点不就在于,比任何随身携带的武器都方便拿到,而且在那种禁止携带武器的场合,再怎么安检也检查不出来吗? 如果它要费很大力气才能拿出,拿出时林还要做一番引人注目的姿态……他和白璃不一样,他是有城区持槍许可证的人,他为什么不直接开枪? 念刃仅剩的优点就只有它是隐形的了,搞刺杀确实很不错。 哦,它也算一把附魔武器,可以直接攻击到幽魂这样的虚体。 但林也可以申请附魔子弹啊! 这到底是为什么?穿越者的体质和这个世界的人到底还是不同吗?魔力亲和度有区别? 如果只是很难用魔力,林大概会很不爽,但污染也一并被拘束,日常生活中林不用担心自己不小心污染谁,那好像也不错。 毕竟林原本就不能用魔力。 就是有些可惜,他还挺期待的,甚至已经评估好了他从白璃身上同步到的天赋和法术表。 不久前林的力量还局限于镜面和梦中,因此受到了黑太阳阴影领域的克制,不过心灵之刃的法术表里却有这样一个法术——群体心灵震荡。 这个法术形容为朝一个方向释放锥形的心灵冲击波,所有站在范围内的有灵者,视他们当时意志坚定程度,会出现数秒到数分钟的眩晕和恶心。 作为一个范围性法术,即便这个范围一片黑暗,也不影响黑暗中的人受到攻击。 不过,除了这个法术以外,白璃法术表里的大部分法术,都需要能看到受术者的头,又或者别的什么进行思维活动的器官。 这个看到,包括看到镜子里的影子。 有些神奇,但将镜子视为心灵力量的通道,好像又能够理解。 嗯,然后敌人还要在白璃的施法范围内,也就是白璃肉眼能看清的范围。 好可惜,犬人有轻度近视来着,虽然动态视力很好……鸟人当心灵之刃会有种族优势吗? 似乎也没有,鸟人的视力优势不能体现在念刃运用上,而心灵之刃一半的能力,还是靠念刃。 这个职业,很明显适合游走在人群聚集的地方,进行情报收集和刺 杀。() ……去审判庭情报科? ?本作者宁世久提醒您最全的《邪神竟是我自己》尽在[],域名[(() 林放下按在胸口的手,没忍住笑了一声。 如果要白璃进审判庭情报科,他恐怕得奋斗成柱神才行。 没有污染白璃姑且算迈出了第一步,但奋斗成柱神…… 林的笑容突然收敛了,他侧头倾听门外的声音,在污染的嘶吼呓语中,他听到小黑斑一边写作业,一边和短尾说小话,短尾则要认真很多,只偶尔应他一声。 奋斗成柱神的话…… 回家的话…… 咚咚。 敲门声突然打断林的走神,他听到小黑斑跑过去开门,也起身打开了自己的房门,站在门后,同时一只手插进口袋,握住了审判官配发的手槍。 薄荷油公寓的位置,太靠近城墙和真菌森林,相比下面的楼层,这边混乱很多。 林在三年里遇到过两次闯门抢劫,这还是在他们有雪爪这个强大战力,在附近较为闻名的情况下。 林考上审判官后,他们家倒是再没遇到过这种事,不过林此刻还是习惯性警戒,打开了手槍的保险, ……然后和小黑斑一起,对着出现在门口的人影,瞪大眼睛。 短尾的钢笔滚到作业本上。 她低呼:“审判长?” 一写作业就嘴巴不得闲的小黑斑,这一刻反而一个单词都说不出来。虽然洛安之前有和他们说过,昨晚审判长帮林送了他们回家,但那个时候小黑斑已经睡着,没有任何感觉,根本不像现在亲眼看到审判长出现在他们家门口来得震撼。 明明昨天已经被林带着,和审判长腼腆地打过招呼,然而此刻,他还是下意识捂住鼻子,好遮住那块让他备受嘲笑的黑斑。 僵硬几l秒后,他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同样惊讶的林。 林:“……” 林一脸平静地关上手槍保险,走出来迎接,喊道:“审判长。” “林。”审判长对他点头,看到林后他的微笑更明显了一些,不过林有些奇怪的是,他感到审判长的目光,很快速但也很细致地将他全身观察了一遍。 然后,在林做出什么反应前,这样的观察视线就收回去了。 林心中缓缓浮现一个问号。 他没表现出来,走到小黑斑身边,拍拍他的头,让他回餐桌边去,自己代替小孩站在门边,好奇询问:“怎么了?仪式科今晚值班的人手不够,您亲自喊我回去加班吗?” 这是个玩笑,喊加班哪里需要劳烦审判长来喊。 不过,薄荷油公寓虽然有公用电话,但据说洛安说,他和蓝磷灰、短尾住进来时,电话就是坏的,要是真有紧急情况喊加班,仪式科真得叫人上门来找林。 “怎么会,虽然大家都在加班,但仪式科最近的加班任务没这么重,”明白林玩笑的灰翠,眼角笑意弯弯,“是突击拜访,在追悼会和表彰大会前,我会访问每个牺牲者和立功者的家里……打扰到你们了吗?” “ () 没有哦。”短尾立刻说(),她的蓝眼睛亮晶晶的。 坐回她身边的小黑斑也连忙摇头▼()▼[(),林思索了一下,蓬荜生辉这个词,换这个世界的通用语应该怎么说,又因为不确定这个世界是否有类似俗语,决定还是闭嘴。 他确实是用不到半年的时间,把读写突击到了能通过审判庭学校考试的水平,又在学校锻炼了两年,已经不会让人觉得通用语不是他母语。但他对语言的掌握十分偏科,如今他能流畅艰涩的论文,却没读过几l本这个世界的文学名著,又或者流行。 想说点这个世界欢迎贵客的客套话都没词,林最后选择给审判长搬来一把椅子。 塑料椅子上有明显裂纹,显然也是捡回来的二手货,很多人都会嫌弃,但灰翠坐下得十分自然。 他的态度影响了本来有些紧张的小黑斑,胖乎乎的猫人往灰翠那边挪了挪。 短尾重新拿起笔做作业,姿势很端正,态度很认真,要是大耳朵没转向灰翠,大概能表现得更认真。 林本来也想紧张的,看看他刚才在铁榴市那边做了什么吧。但沐浴在灰翠的目光里,他感到那稳固他的无形光束又明亮许多,污染好像远去,心情也变得愉快,他实在紧张不起来。 他给审判长倒了杯热水,很坦然道:“对不起,大概只能用这个款待您了。” 灰翠接过杯子,笑道:“足够了。” 林在对面坐下,听灰翠起了个话题,开始随意的闲聊。 先说的,果然是昨天的潜水船观光,想表现自己是认真写作业好孩子的短尾顿时破功,跟着小黑斑一起兴奋描述起水下风景,好吃的海带,以及没中奖的遗憾。 然后话题不知道怎么转到林的身体上,重新活泼起来的小黑斑直接揭林的短,说林其实非常挑食,别看现在林可以接受大部分食物,但这些食物不要想让林说一个和“好吃”相关的词。 “你在食堂吃饭时,表情总是很愁苦。”灰翠也道。 “也没,”林想了想,“也没这么明显吧。” 他并不反驳他认为大部分食物不好吃这点,这种孩子气的地方,总是让灰翠觉得很可爱。就像昨天从河堤上走过,他看到工作上很稳重的天才仪式师,在偷偷玩水。 说到昨天的观光船,灰翠很顺利地将话题,引到林的潜水船窒息噩梦上。 不知道赠送船票还有这个环节的两个小孩好奇看林,林只能道: “梦里的潜水船和观光船一点也不像,现在回忆起来,梦里的船结构完全不对,也只有在梦里,我才会坚信自己要缺氧死掉了吧。” “所以,没有再做了梦吗?”灰翠问。 “现在更容易梦到吃海带。”林随口撒谎。 “海带真好吃~”小黑斑捧起脸。 “真好吃。”短尾应和道。 吃海带为什么会导致睡梦中呼吸急促? 灰翠疑惑起来,难道是吃的太快? 不过,没有噩梦就好。 预定的工作里,确实有拜访牺牲者和立功者家中这一项的灰翠笑笑,判断了一下时间,站起身道别。 他没说要去看林另一个重病的家人,既然病人就在隔壁房间,也醒着,能听到他的声音,却没有出声,恐怕是不想被陌生人看到自己生病的样子吧。 林也没提,只跟着起身。 他知道审判长工作繁忙,不说挽留的话,很干脆地送灰翠下楼。 楼梯通道的灯光亮了一下,迅速熄灭。 没有夜视能力的林扶着栏杆转弯,突然听到审判长道:“刚才你家小朋友来开门时,你拿了槍出来。” “?”林不太明白他说起这个的意思,一边回忆《审判官用槍规范》,一边寻着声音看向灰翠。 “这边对于未成年人还是不够安全吧?而且素栌·本固的死因一旦传出,畸变教派可能会针对你的家人,”灰翠转过脸,在昏暗中对上林的视线,认真提议道,“有考虑搬家吗?你已经立过几l次功,我觉得是可以特批的,三层的驻层分所有空宿舍。”! ()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七十六章 林本身有分配免费宿舍的资格,审判官的工作福利一直很好。 但是,会分给他的宿舍,是单身青年宿舍。 一厅一室的设计,对大部分单身审判官来说确实足够了,但林家可是六口之家,哪怕有一个几乎算半搬出,还有一个是失踪状态,单身青年宿舍对林家来说依然很不方便。 而且,林一开始是在八层的驻层分所工作,要分配宿舍当然也在八层,对于林家来说,这实在太远。 太远,雪爪回来找不到他们怎么办? 不过,如果是三层的驻层分所……好像还不错? 很近,他们可以随时回来看看。 而且,审判长说的肯定不是单身青年宿舍了,在这一层的驻层分所给林分配一个单身青年宿舍不算特批,林自己去申请一下都能通过的。审判长既然说特批,肯定是家庭宿舍。 林的眼睛已经亮起来,虽然绷带覆盖,灰翠看不见。 “真的吗审判长?!”他开心地问,快乐洋溢了出来。 毕竟审判官宿舍是免费的啊! 薄荷油公寓的房租很便宜,如果不便宜,蓝磷灰不可能带着洛安和短尾住进来,然后陆续加入小黑斑,雪爪,还有林。但薄荷油公寓的房租再便宜,又如何便宜得过免费! “嗯,”灰翠嘴角也扬起,“你因为家庭情况,账户和金钱来往上受到相当严格的监控,这是不公平的,所以也得额外照顾你一些。” “啊啊,那个监控?没事,”林挥挥手,“他们再怎么监控,我账户上也就那么点钱。每角钱的来往我记得比内务督查处还清楚,根本不可能凭空多出巨额财产……所以确实会特批是吗?需不需要我打申请?申请了什么时候能通过?” “你明天上班先写申请吧,”灰翠继续往下走,林跟着他,“应该是很快的。” 林知道,审判长说很快,那就是真的很快,毕竟审判长可不是市政厅里那些推诿的文员。 这么一想,他似乎已经可以考虑搬家要带什么,不要带什么了。对了,明早还要让小黑斑去给洛安报个信,叫他从公司回来一趟。 林细数搬家的优点。 驻层分所是有医疗小队值班的,住在宿舍里的话,蓝磷灰出什么事,消耗个人情请医疗小队帮忙看看,很方便。 至于雪爪,他现在是知道雪爪在哪里的,但雪爪在暗海之洞附近,一来不可能很快回来,二来他也没法把消息来源说给洛安他们,只能慢慢讲一些听说有人在海边见到雪爪这种话。 所以大家还会一直打听,驻层分所是每层消息最灵通的地方之一,既方便打听消息,也方便洛安和小黑斑时不时回薄荷油公寓转一转。 商量后,大家应该会同意。 林仔细考虑完,都找不到不搬家的理由。 而且家庭宿舍是有盥洗室的啊! 林读到初三都没有住过校,在穿越前,他完全不知道宿舍公共盥洗室是 什么模样。 穿越确实给林打开了新天地……啊不,没有天。 可以恢复以前用家庭盥洗室的生活,林想想都要落泪。 他跟着审判长走到薄荷油公寓门口,外面依然是二十四小时都很喧闹的真菌森林土产一条街。穿着白西装,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审判长推开公寓陈旧的大门,回过头对他笑着道:“好了,就到这里吧。林,早点休息。” “啊……”林张开嘴。 这一刻,他心里有很多话想对审判长说。 不只是特批宿舍的事,还有更早一点的事。 虽然审判长只是单纯的讨厌一个邪神而已,本意绝非是要帮助镜中瞳,但今天要不是审判长,他可能已经完全滑落邪神一侧,还搭上一个白璃。 知道魔力有污染,邪神有污染时,林其实有做心理准备。 他不是什么没沾血的小白花,更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白痴,即便学校只教授新历后的历史,即便摩西只偶尔提一嘴当年的神战,但哪怕是林背诵过的、经过修饰的历史,他也能看到,神明们每一次交锋,都有成千上万的生命交付其中。 这些生命或罪恶,或正义,或自愿献身,或是完全不该牵扯进战争里。 神明的王座,是由这些生命铸就的。 而林,为了回家,已经决意成为神明之一。 ……他必然会沐浴鲜血。 最好是没有污染的柱神,数日前林如此思忖,如果无法控制,成为了会扩散污染的邪神,他会努力躲得离人类的疆域远一点。 他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但他也祈祷着。 不知道向谁祈祷,却只能祈祷,由他导致的无辜牺牲者,慢一点出现,再慢一点出现。 其实可能已经出现了,为了找到他,畸变教派调动人员来尖晶市,于莱伊河沿岸掀起许多冲突。在林能看到的尖晶市和铁榴市之外,或许已经有普通人卷入冲突,又或许有审判官为阻挡邪.教徒而牺牲……但至少,至少,只管他视线之内,林不希望这么快就有人陪他一起坠入深渊。 多亏了审判长。 审判长救了我。 林心里充满了感激,但他无论用哪种方式表达,在这一刻都显得很奇怪吧。 发现审判长因为他轻轻一个音节停下脚步,他尴尬地又“啊”了一声,握紧了手。 安静了片刻。 “谢谢您,”林郑重道,“审判长。” 说完,林发现审判长不知为何也沉默了片刻。 “林,”过了一会儿,灰翠才出声,“绷带湿了哦。” “什么?”林下意识去摸,果然摸到绷带潮潮的。 “你这幅样子,看来这个宿舍特批我不能应该很快的通过,得特别快的给你通过才行,”看林有点慌张地整理绷带,灰翠开了个玩笑,又停顿了一会儿,然后继续道,“不过,这么感谢我的话,以后这样私下的场合,就不用敬称了如何? “说 过了吧,我很喜欢和你聊天。虽然我们是上司和下属,但年纪相差不大,平时也能当朋友。下一次如果不在审判庭内见面,直接喊我名字也可以。()” 直接叫名字……?()”林感到有些别扭,但雪发的多弗尔鸟人朝他微笑,他一下子说不出拒绝的话。 灰翠好像没看出他在犹豫,准备转身,道:“那么,明天再见了,林。” “啊……明天见,”林犹豫了一下,“灰翠……先生。” 已经看向街道的灰翠闻言回头,他逆着光,外面的路灯为他的雪色短发和耳翼镀上金边。 那一刻,路灯的光经过雪发和耳翼的折射,好像全照了进来,昏暗的公寓大厅,随着灰翠的笑容,明亮了很久。 直到审判长真的离开,如此滤镜般的明亮,才慢慢黯淡回去。 林陷入思考。 这种明亮,是刚才审判长注视带来的更有力的光束,稳固了他,导致了某种通感错觉吧? 他轻飘飘地转身踏上楼梯,突然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什么。 林相信其他审判官是他这个家庭情况,审判长也会多加照顾,甚至他听说过审判长照顾过哪几位前辈的遗孤。不过,审判长对他的照顾,好像要更多一点。 嗯,一点点。 毕竟已经是朋友了嘛。 林的脸不知缘由地有些发烫,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轻飘飘的上楼。 “呵呵。” 昏暗中突然冒出冷笑声。 林的动作顿住,直接为自己的举动解释道:“今天确实要感谢审判长。” 如幻影般浮现的摩西又是一声冷笑,不过他没有再说不要和审判长接触的话,林觉得,摩西这个态度,其实是赞同自己去道谢的。 但看不顺眼就是看不顺眼,林最好不要继续说这个。 他换了一个话题,问:“摩西老师,你先前说自己要思考一下,现在是有什么思考结果了吗?” “没有任何结果。”摩西语气冰凉。 要说吗?还是不说?说了会不会反而坏事? 摩西在真正自己的记忆里,见过无数年轻人的热恋。爱情的火点燃只要一瞬,熄灭也是一样,光彩照人的甜蜜时光,相比于神的生命长度,是如此短暂。 而无论是林,还是那个灰翠·多弗尔,在摩西眼里,都是这种还不够成熟的年轻人。 今天,灰翠·多弗尔是用他的情感支撑住了林,但如果摩西告诉林真相,林因此和灰翠·多弗尔走到一起,他们之间的情感绝对会有变化。 无论是变心,还是分手,摩西都觉得,恐怕是林难以承受变化的代价。 又或者他们顺利走了下去?那还有林真正身份这个大暴雷! 林的状态绝不能全压灰翠·多弗尔身上,信徒,更多的信徒,先找到更多的信徒,有更多的支撑,再说吧。 摩西皱着眉做下决定,然后汇报正事。 他道:“白璃醒来了。” *** 白璃在净化室里醒来了。 除了干燥和炎热,她没有任何不适。 应该有人帮她擦拭过身体,洗掉了那些脏污的绿藻。她手上还有脚上的伤口已经治好,衣服也换了一套干净的衬衫裙。 衬衫裙看起来是崭新的衣料,之后会直接送给她吧,毕竟白璃原本那条裙子和外套,好像肮脏破烂得不成样子了。 算出来不亏不赚的白璃有规律地喝水,她不是第一次进净化室,知道如何坚持更长时间,加上之前立下的信念,她决定将忍受净化室内的环境,当做一场修行。 主已经说了,不用担心净化会对她造成伤害,那么现在的重点,是维持内心的平静。 情绪是力量,积蓄它,必要时再让它爆发。 新鲜的心灵之刃摸索着心得,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头戴灯泡的熊人女子走进她的房间。 “你好,白璃女士,”她搬了一条椅子,在白璃面前坐下,圆脸十分严肃,道,“我可以询问你几个问题吗?”! ()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七十七章 同一时刻。 和白璃一墙之隔,铁榴市审判庭的审判长,“流火”芮尔勤·欧勘露,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坐下。 欢半香的队长,优沼·沃特巴克,和一个长相普普通通的猫人少女,站在她对面。 白璃并不知道自己所在的这间净化室单人房有特殊的设置,不知道她的声音穿过单向扩音的墙壁传出,礼貌回答熊人女子道:“当然,无论您要问什么都可以。” 头戴灯泡的光术士便问了两个关于她年龄和过去的小问题,意在放松气氛。而隔壁,坐下的芮尔勤再一次翻看本次事件的初步调查报告。 她首先看的是芳英·玛斯玛这位老对手的死因。 急性脑出血。 有多急呢? 就考古学家和血肉医生的联合解剖结果,死前三秒的芳英·玛斯玛还非常健康,拥有大部分高级职业者会有的强健体魄,三秒里,他血压迅速升高,脑血管大面积破裂,直接跳过了头疼和昏迷,连挣扎都没有就脑死亡了。 伴随急性脑出血的,还有心肌梗死。也是那三秒,他的肾上腺突然释放出巨量的肾上腺素和去甲肾上腺素,促使心跳陡然加快到近三百,如果不是急性脑出血导致的脑死亡更快一点,使得他心跳在脑死亡后缓缓回落,芳英·玛斯玛大概就能换个死法了。 但反正都是要死的。 第一次看这份尸检报告的时候,芮尔勤忍不住问:“是不是柔波女士路过我们这儿了?” 柔波女士是源血之母的人间使徒,她同时兼任了源血之母教会的教皇。 这位女教皇几乎不会离开大陆之心,也就是源血之母教会总部,那里是所有河流的源头,也因此需要最严密的防护。 所以,她是不可能在刚才袭击发生时路过铁榴市的。 但如果不是她路过了铁榴市,芮尔勤又很难相信,芳英·玛斯玛的死因竟然真的是急性脑出血。 除了那位能强行操纵敌人血液的使徒,还有第二个人能这么杀死芳英·玛斯玛么? 总不会是在场源血之母的教士很多,让源血之母偶然往这边看了一眼吧? 芮尔勤:“……” 芮尔勤还是给源血之母教会发去了一份询问。 然后,又给审判庭总部也提交了一份报告。 现在,她坐在这里,看着尸检报告,依旧百思不得其解。 她更不解的是,白璃·博美到底是怎么找到乐彩·西卡迪尔的。 芮尔勤不知道,这也是乐彩死前一直疑惑的,为此那个改头换面的鹿人不惜带着白璃一起跑路,然后送掉了性命。 光术士刚好问到这里。 “当时还在爱缪剧院的您,是怎么知道乐彩·西卡迪尔在三层莱伊河旁边的?” “不是,欢半香说,他要去尖晶市的吗?”白璃·博美茫然反问的声音传过来,“他去尖晶市,不可能坐地铁,肯定是要去三层码头偷渡的吧 ?()” ……就这样??()_[(()” “我也帮不上其他忙,知道他大概在三层,足够我行动了。” “可是,三层的码头有五个啊?” “我可以每个跑一遍,万一找到小玉了呢。” 光术士不由陷入沉默。 在隔壁,芮尔勤看向优沼。 优沼思索了一下,沉痛道:“是我没发现这点,能和欢半香成为朋友,性格上肯定有相似之处……” “欢半香可是光明之龙教会看好的优秀圣光骑士,如果不是她自己想来审判庭,光明之龙教会根本不打算让她走,一点性格上的小瑕疵……算了,”芮尔勤挥挥手,“不如说大部分犬人的性格都有点,嗯。” 猫人少女身形变化,变成了一个犬人青年,双手举起在胸前比叉,道:“我代表犬人拒绝种族歧视哦,审判长。” “我刚刚说的哪里到种族歧视的地步了,”芮尔勤瞥他,“而且你又不是真的犬人。” “我现在明明就是犬人。”变形者双手抱胸道。 他顿了顿,语气轻快地说:“不过嘛,丢了孩子没有其他办法的母亲,决定将可能找得到孩子的地方都跑一遍,也是很常见的事吧?犬人天生的灵敏嗅觉和听觉,会让她觉得自己能找得到线索。这就是赌一把而已,最后也赌对了,不是吗?” “就是这个赌对了,感觉实在运气太好,”芮尔勤道,“甚至整个绑架袭击事件里,我方的运气都很好。无论是发现‘假乐彩’是亡灵法师救回了你,还是畸变教派准备挟持平民时,那声突然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的巨响——去调查的人在音源附近发现了魔力残留的痕迹,而且魔力痕迹不带污染,这一点证实了,当时是有谁出手帮助。” 运气好的不止这里。 芮尔勤算着。 平民在冲突中完成了迅速撤退,并且几乎没有受伤。 和畸变教派的战斗里,源血之母的教士们明明人数处于劣势,却无一死亡。要知道,这些教士里甚至有三个人不是职业者。 最后,芳英·玛斯玛还因为突发疾病猝死了……不,芮尔勤才不相信真的是因为突发疾病。 是诅咒吗?又或者有看芳英·玛斯玛不顺眼的瘟疫法师,偷偷在这位畸变教派教长身体里埋了疾病的种子? 无论如何,现在她事后回顾,就一直觉得灵感上的直觉隐隐提醒她,有什么不太对劲。 为此,芮尔勤认真听着光术士提问。 “你是怎么发现乐彩·西卡迪尔的?” “发现……?”白璃·博美的语气有一股清澈的茫然,“我不太明白,那个,您的意思?” “乐彩·西卡迪尔已经通过一种邪恶的法术,改变了样貌和种族特征,你是怎么认出他的?” “哎?有改变样貌?……好像,有的吗?我没注意到,变化不是很大吧?我往码头跑,一眼看到他钻进小巷里,那个背影,绝对是他。” “……女士,您做出 () 判断时,甚至没看到他的脸?” “脸不重要。我知道,就是他。” “……虽然听说过,但您的直觉,真的很敏锐啊。” 光术士感慨道。 隔壁,芮尔勤耳朵几乎贴在墙上,她头顶的灰毛尖耳颤抖着,帮助她做出判断。 芮尔勤身为兔人的听力天赋,让她能不用测谎仪式就听到另一个人的心跳频率,她低头看着怀表来计数,道:“心跳没什么变化。” 依然没找到什么可疑之处,铁榴市审判长回到座位上,扶着额头道:“用测谎仪式也会得出一样的结果,要知道更细致的,除非有高级血肉医生来插脑了。” 但只有确定的邪.教徒,才会使用这种近乎酷刑的测谎方法,白璃·博美并不是。 “难道,这位不久前还在遭遇丈夫家暴的娇弱女士,就是在分辨一个人是不是邪.教徒、是不是做了伪装上,有特别的天赋吗?只是她过去贫瘠的经历,无法体现出她的特长?”芮尔勤十分困惑,“但连职业者都不曾有这样敏锐的直觉,至少我没见过,也没听说过……优沼,‘假乐彩’也是她发现的,对吧?” “是她发现的,”变形者抢答道,“优沼直接劫下电车时是这么说的,车一停那个‘假乐彩’就掏出来一打幽魂,然后大家开始群架,真是吓我一跳,我可不是战斗职业啊。 “但她一开始好像没有发现‘假乐彩’的问题呢。”变形者又说,“如果一开始就发现了,她可以直接提醒准备伪装成她的我。” “或许,一开始她对‘假乐彩’有些疑惑,但没有反应过来,”作为处理了白璃反杀邪.教徒丈夫案件的人,优沼回忆道,“我认为,白璃女士的敏锐直觉,大概和她杀死丈夫后出现的精神异常有关。当初她从医院出院时有心理评估报告,我想待会儿可以再做个确切诊断。总之,威胁到她女儿的人,以及对她表现出追求之意的男性,都有可能刺激到她。” “这样啊,精神异常啊,”变形者思索般捏着下巴,提出一个重要问题,“那她现在的证词真的有效吗?” 芮尔勤:“……” 优沼:“……” 真是好问题。 如果优沼是在自己的办公室,大概已经开始按太阳穴缓解头痛了,但在顶头上司面前,她不得不注意一下仪态。 隔壁的讯问,已经进行到芳英·玛斯玛死亡相关。 “……嗯,我杀了乐彩,其实,我一直按捺着对他的杀心,他的眼神和檀鼻一模一样,不,甚至更恶心一点,我面试时见到他,他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就知道他是邪.教徒了。 “那个男鼠人?我不知道……我只是从他手里抢走了小玉……他死了?还有这种好事?” 旁听的三人继续沉默。 如果不是乐彩·西卡迪尔确实是黑太阳的信徒,还是信奉黑太阳的仪式师,白璃·博美的发言,和精神病人缺乏逻辑的话没有太大区别。 “其实,”变形者突然道,“试一试她直觉的准确性,就好了吧?” 这位在铁榴市审判庭内,有很大行动自由权的罕见职业者,轻佻地向芮尔勤行了个礼,转身走出去。 很快,芮尔勤和优沼听到,他进入隔壁净化室单人房的打招呼声。 光术士惊讶问:“你是谁?” 而白璃·博美的声音,过了几秒才传出。 崭新的心灵之刃眨了眨眼,遮掉眼里几近于无的魔力辉光,变形者哪里想得到会在净化室内受到他人法术效果,一个侦测思想悄无声息地成功了。 “是您?”白璃有些惊喜地道,“您没事吧?” “哇哦。”甚至还没和她说话的变形者惊叹。 他没想到他真的会被认出,若非他的潜伏技术有无数邪.教徒的血泪作证,他都会怀疑是不是自己不小心露出了破绽。 犬人青年想了想,再次变化,变成了犬人少女,还是个海思科犬人少女。 她大步越过恍然大悟的光术士,来到白璃面前,握住她的手。 “白璃女士,”变形者诚恳道,“来我们情报科当顾问吧。”! 宁世久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七十八章 芮尔勤:“呃……” 优沼:“啊……” 两个压力山大的女审判官,一个抬手揉右太阳穴,一个抬手揉左太阳穴。 优沼是因为欢半香不过脑子的行动过于自由,以至于她现在遇到超出料想的局面,就条件反射头疼。但她揉了两下太阳穴,惊异发现,审判长和她竟然是一样的动作,不由地思考起一个问题—— 变形者难道真的是犬人吗? 如果不是,那审判长头疼的姿态,为何会如此熟悉呢? 芮尔勤倒是没注意优沼也在揉太阳穴,相对于倾向批评欢半香,以及批评和欢半香一样过于自由的变形者,芮尔勤更习惯于开启了精神内耗,怀疑是不是自己没什么威慑力,才让部下们的作风如此闲散。 兔人在这方面果然还是欠缺一点吧……如果她能和大审判长一样威严就好了……要不要找个血肉医生往脸上纹两道恐怖伤疤呢……但如果有人说破她的伤疤是纹的,那不就更没有威慑力了吗? 明明是铁榴市少有的几个高级职业者之一,芮尔勤依然有些难以建立自信。她叹气一声,站起来,低声对优沼道:“我觉得招聘白璃女士当顾问,还是不太适合,优沼,你去……不,我去道个歉吧,说制度上暂时不——” 她说着要往外走,不想,她的秘书走进来。 那是一个非常威严高大的狼人,有银灰色的狼耳和狼尾,他下颌处有一道鲜红的伤疤,嗯,是货真价实的伤疤。 这个威严高大的狼人对个头矮小的芮尔勤毕恭毕敬,道:“审判长,总部那边回信了。” “什么?好快。”芮尔勤有些惊讶。 审判庭总部处理事务一直很快,那位所罗门大审判长的风格就是如此,但每天提交给审判庭总部的报告那么多,铁榴市这次袭击事件没有人员伤亡,后续也未造成什么不良影响,芮尔勤还以为,她至少要过零点才会收到总部对报告的意见。 难道这也算今天好运气的一部分?总部刚好没那么事情要处理? 芮尔勤一边疑惑,一边接过秘书打印出来的总部意见。 看到第一个字她就眯起了眼睛,因为这份来自总部的意见,所用字体并非审判庭惯用的标准印刷体,而是手写体。 略潦草的字迹在纸上散发着微光,经过传真打印后,依然有着肉眼能辨认出的光明之力,甚至能拿去当一次性驱邪道具。 毫无疑问,这种痕迹,只可能是所罗门大审判长亲自留下。 芮尔勤忍不住猜测起她是不是出了什么大错漏,但今年最大的错漏,应该已经由尖晶市那边犯下了吧? 距离新年只有三礼拜多了,不可能再出什么大事了。 她心里打鼓,认真大审判长写了什么,结果第一行就让她皱起眉。 “那个亲眼看到芳英·玛斯玛死亡的平民,如果她在净化室里表现出任何受污染者会出现的不良反应,立即击毙。” ……啊?() 隔壁的变形者和白璃在愉快交谈,芮尔勤听得清清楚楚。 ?宁世久的作品《邪神竟是我自己》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就在不久前,她看过了这位女士的市民档案,知道她的年纪,知道她读过的学校,知道她小时候的家,距离芮尔勤刚开始当审判官时,被分配的驻层分所很近。 白璃女士是个可爱漂亮的年轻女性,被迫负担了一个并非出自她意愿的生命,却也愿意承担责任,为此不断努力,改变自己。 虽然有些精神异常,但考虑其经历,不是不能理解。 “立即击毙。” 芮尔勤重新看一遍这句话,合上眼,深呼吸,再睁开眼时,所有感情都已经收敛,眼睛里只有冰冷的火光在跳动。 她以更有距离的态度,审慎地旁听变形者和白璃·博美的交谈,然后继续往下看大审判长的意见。 “如果接受净化时,没有出现不良反应,也要将这位平民纳入你铁榴市审判庭情报科的监控观察目标名单中。 “监控观察时间无限期,除非我下令结束。 “监控期间出现任何受污染迹象,同样立即击毙。 “——所罗门·莱恩” 站在芮尔勤身后的优沼,不知道审判长身上的气场为何变化了。 她不敢出声,只静静等待,片刻,她听到芮尔勤突然问:“优沼,现在白璃女士是住在欢半香审判官家中吗?” “……是?是的。”优沼疑惑回答。 “白璃女士的精神异常是有一定攻击性的,但她是邪.教受害者也毫无疑问,这次她帮了我们很大的忙,在她不愿与父母家族和解的情况下,我觉得我们可以为她提供一定的监护。”芮尔勤说出一段官话。 “您的意思是……” “待会儿喊欢半香来我办公室好吗?”芮尔勤道。 “是,我知道了。”优沼立刻回答,好像没有半点迟疑,但她心中冒出了各种猜测。 高挑矫健的羚人,和高大威严的狼人,跟在较为矮小的兔人身后,走到隔壁净化室。 变形者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看到他们便扬起笑容。 她语气欢快,“审判长,我和你说啊,我觉得白璃女士真是一位人才,我们情报科不可缺少的人才,我想聘请她来情报科当顾问,当然了,按照制度不会是正式员工,但我觉得待遇方面——” “待遇好说。”芮尔勤也很热情地说。 “?”还以为自己会被批评的变形者歪了歪头。 “?”不久前听芮尔勤说不太适合的优沼也歪了歪头。 只有狼人秘书保持着严肃,他站在人群之后,似乎是知道白璃对男性态度过激,没有靠近,但那双和犬人相似却又不同的明黄色眼睛,在角落里盯着白璃。 白璃视线轻轻从他身上扫过。 在她眼里,优沼队长和变形者脑部,都浮现了一层淡紫色,代表她们有些疑惑。 而芮尔勤审判长和那个男狼人的脑部,则凝聚着非常 () 浓厚的蓝色,边缘泛着灰色,这是冷静,以及警惕。 芮尔勤表面热情的态度,和她真正的情绪不一样。 不过,只要没出现黑色的杀意,就说明她暂时是安全的。 “工资按非正式文员的周薪算如何?底薪二十元,然后按项目结算顾问费,之前有这样的例子吧?”芮尔勤依然很热情地说,“还有,女士您协助击杀了一位信奉邪神的仪式师,我们会申请奖金给您。” “啊。” 白璃突然听到主莫名感慨了一声。 主看过来了吗?什么时候看过来的? 白璃立刻反思自己刚才有没有哪里没做好,当然,她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应付眼前的审判长。 “真是不好意思,这么高的周薪,”白璃因净化室高温满是汗水的脸颊更红了一些,她垂下目光,过了一会儿才抬起,羞涩道,“实在感谢您愿意雇佣我,虽然我好像没什么可以帮忙的,但无论要我做什么,请尽管说。” “哪里,我觉得白璃女士你能帮上很多忙,就像这次一样。”芮尔勤说。 说这句话时,她仔细观察着博美犬人的神色,看白璃是否知道那个无名帮助者。 “我没做什么,反正邪.教徒死得好,”白璃说得真心实意,“而且,是欢半香帮助了我,救了我才对。” 说完这句话,过了几秒,她又突然反应过来,急忙补充,“哦,还要谢谢优沼队长,和审判庭的大家,嗯,源血之母的教士们也……” 芮尔勤没看出任何端倪。 虽然在剧组学习没有多久,但白璃的演技和她去面试时比,已经不能同日而语。 “我知道,”芮尔勤保持微笑道,“不用谢,能看到您平安,我们就很高兴了。请好好休息吧,小玉就在旁边的净化室,有一位血肉医生在照顾她,只需要在这里观察二十四小时,你们明天晚上就能团聚了。” 二十四小时。 在审判长进来后,就开始装小透明的光术士,低头看手中的登记表。 按照原本的计划,白璃·博美只需要接受净化十二个小时。 “好。”白璃点头。 她脸上再一次浮现笑容,就是几个小时前曾绽放在她面上的那种柔和笑容,虽然孩子不在她面前,她却好像已经将孩子抱在怀中。 芮尔勤的一部分内心动摇了。 但她作为审判长的那部分心更加坚硬。 谨慎地道别离开,和其他人一起转身的芮尔勤并不知道,她身后白璃的眼中,一个细小的身影也消失了。 林旁观了白璃自己处理好一切,回到神国。 他手里拿着一张纸,是他回溯芮尔勤眼睛曾见过的景象后,从中取出的影子。 看完纸张上大审判长的处理意见,林哇哦了一声,将纸张递给摩西看。 摩西看完,冷冷评价道:“符合我记忆里这头狮子的作风,看来,审判庭总部完全不信芳英·玛斯玛的解剖死因,直接 将嫌疑钉死在唯一在现场的白璃身上,并和您联系了起来。” 他挥手让纸张消失,问:“殿下,您怎么想?” “啊,”林双眼没有焦距,“刚刚说到奖金我想起来,白璃杀死的那个芳英·玛斯玛,悬赏金有一千一,她领不到啊……” “这是重点吗?!”摩西差点摔跤。 “那可是一千一!”林反驳,捂住胸口,觉得心好痛。 当然,他知道摩西想讨论的是什么,缓了缓心疼,也评价道:“怎么说呢,还真是干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啊,无论是审判庭,还是六柱神。” “吃力不讨好?” 摩西不太明白,林为何给出这样的评价。 “我之前就想过这个,在一个邪神的职业者不多时,杀光邪神的职业者,或许能减轻邪神被污染的程度,甚至……甚至给这个邪神带来走回正途的可能性。反正一切清零,祂下次再制造职业者,说不定就运气好控制住了污染呢。” 林双手捧起脸,冷静道:“但是,会被憎恨吧。如果是维持着人性,渴望减少污染的邪神,对这样的邪神来说,制造职业者是心力和感情的付出,哪怕祂得救,祂也会无比憎恨审判庭和六柱神。” 摩西怔然。 他没想到这一点。 “如果是这样,”摩西陷入回忆中,“我听说过一个古早传闻。” 有八卦?林抬头看他。 摩西道:“矛盾双生曾亲自出手,杀光了源血之母的所有职业者和信徒。”!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七十九章 “血肉披挂于骑士的胄甲, “他与尸山尸海是同一颜色。 “倒伏的尸首睁着眼睛落下泪水, “它与妇人眼角的痣是同一颜色。” 昏暗的,只点亮了一盏冷光小灯的洞穴里,良章·巴特弗莱轻轻诵念完一段诗歌,然后合上笔记本。 他对坐在潮湿地面上的两个小孩说:“那么,刚才这段话里,你们有哪几个单词听不懂呢?” 一个小孩约莫六七岁,头顶身体上可以见到隐约的鳞片,他眼睛很明显一只大一只小,大的眼睛里遍布血丝,几乎臌胀到要爆开。 这是基因病导致的发育畸形,相似的病征在另一个十多岁少年身上也有体现,少年只长了一边耳朵,空落落的左侧只留下了稀疏头发遮盖的黑洞。 大小眼的孩子阿巴阿巴了一会儿,缺耳朵的少年也花了一些时间思考,才能回答出:“第一句的第一个单词开始。” “‘血肉’是吗?”良章点点头,“那今天我们就从这个单词学起。” 刚才一边诵念,一边书写下这段诗的老人鱼又翻开笔记本,钢笔在第一句第一个单词上轻轻一点。 刷—— 发着光的魔力在空气中划动,复刻着良章的笔迹,书写出“血肉”的单词。 “前两天,你们已经学习过了字母,”老人鱼和蔼地问,“谁可以将这个单词的字母,从头到尾念出来呢?” 缺耳朵的少年立刻举手,看到他举手,大小眼的孩子跟着举手,虽然他迷迷糊糊的表情看起来,并不像知道举手是要干什么。 “那么,缺耳先念一遍吧,然后大小眼也念一遍。”良章说,“第一个字母是?” 半个多小时后,这堂几乎没什么进展的识字课结束了。 一听到良章说下课,整堂课都恍若梦游的大小眼立刻站起,拉着缺耳的手大喊:“我们去看蘑菇田吧!” 试图认真学习,但一节课下来,背一个单词都磕磕巴巴的缺耳趔趄了一下,朝良章露出歉意的表情,很礼貌地说了老师再见,然后因为说话放慢了脚步,再次被大小眼拉得一趔趄。 他们的脚步声远去,这个位于大洞穴中的小洞穴,终于安静下来。 啊不,没有安静,手臂大小的蚂蚁走路会发出细微但清晰的踢踏声,蕈人从灯光照不到的黑暗角落里冒出。 它一出现就指责良章:“你在这里夹带什么私货呢,良章先生,给小孩上课竟然讲禁忌历史。” “什么禁忌历史?”良章小心翼翼收好钢笔,他携带的墨水已经不多了,现在显然没有渠道买新的,“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这首诗是我在公共图书馆的一本旧书上看到的,整理的人并没有把它收纳到禁忌书库里去。” “但你知道这首诗在暗喻什么吧?”蕈人走到他面前,“所有新历前的历史记录都是禁忌,这不是你们敲钟霜鸦教会的观点吗?” “我真的不明白你 在说什么,”良章瞪着眼睛,作势仔细端详笔记本上的诗句,“哎呀哎呀,这不是一位骑士拯救了一位女士的故事诗吗?难道会有别的意思。” “喂!”蕈人不满道,“都是自己人,装傻就没意思了?” 老人鱼装模作样扫视诗句的动作一顿,片刻后叹息道:“虽然合作了很久,但我们怎么也不能算自己人吧?” “你从我这里探听禁忌历史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蕈人气呼呼,菌丝都在抖动,“我只想提醒你,下一次可不要在别人面前念这几句诗了。普通人最好不要接触到某些真相,哪怕他们一辈子都不会明白这几句诗真正的意思。” 良章终于感到惊讶。 “当初在公共图书馆看到这首没头没尾的诗时,我猜到它可能在暗指什么,但我并不知道它暗指什么……难道是在说什么很重要的事件吗?” 这位考古学家拿着笔记本的手有点颤抖,他眼里充满好奇与求知的光,然而他身为教会人员的素养,又让他无法说出“请告诉我”这种话。 蕈人呵呵笑了。 “重要?当然很重要,”它道,“六柱神的结盟,从矛盾双生和源血之母的合作起始,虽然在当初的其他神明看来,不过是一个疯子和一个疯子疯到了一起,如果想知道更具体的——” “等等!停!” 良章不仅嘴上喊停,还直接丢掉了笔记本捂住了耳朵,用力之大,差点抓掉自己耳鳍上的鳞片。 他倒抽一口凉气,却不敢放手,直到确定蕈人花冠般的菌丝中间,那个洞没有继续一开一合后,才慢慢松开了一点。 没听到说话声,又松开了一点。 蕈人无语极了,“怎么了良章先生,听完我说的话,敲钟霜鸦会一翅膀把你扇进祂的冰原吗?” “主可能不会亲自扇我,”良章放下手捂住胸口,“但我说不定会心脏病突发,然后自行前往冰原。” 虽然死亡的到来不可避免,敲钟霜鸦的信徒也不会逃避死亡,但良章暂时不想死在这里。 死在这里,会给躲藏在洞穴中的出逃奴隶们添麻烦。 是的,出逃奴隶们。 良章听说过暗海之洞,却从未听说过,暗海之洞里除了邪.教徒,还有奴隶。 要奴隶干什么?如果是繁琐的,不需要法术和魔力的工作,职业者不愿浪费时间在上面,邪.教徒里也有普通人啊,他们难道不能去做普通的工作吗?有什么事是必须得剥夺一群人的自由,然后强迫他们去干的? 作为常年生活在城市里的人,良章甚至对奴隶这个单词都感到陌生。这导致数天前,他们的船被强拖进暗港里,他们战战栗栗走出来和“绑匪”交流时,作为交流代表的良章,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理解了“绑匪”不是邪.教徒。 奴隶们也搞清楚了他们不是来支援的审判官,一时间暗港中气氛惨淡。 良章说明自己是教会人士,奴隶们中只有两三个理解教会是什么组织,也明白敲 钟霜鸦是哪位柱神。 除了那两三个人外,其余奴隶甚至无法弄清楚“很多教会人员会在审判庭内任职,但不是所有教会人员都会去审判庭”这句话的意思。 缺少教育,缺乏营养的大脑,无法专注地进行思考。 良章觉得,让这样的人去做工作,是对工作的不负责。 “但如果只是卖力气,为了能吃饭,我们干得还不错,”奴隶中的领头人道,“像是种田,那些职业者怎么可能花时间慢慢种田?他们追求更有杀伤力,更邪恶的植物,而非用植物制造食物。但暗海之洞也不可能修建淀粉合成厂,因为哪怕他们走私来一整套淀粉合成厂的设备,也缺少能保证工厂一直运转的工程师……发展几个工程师邪.教徒没太大作用,所以除了种田,没有办法。” “种田……”良章像个记者一样,用钢笔记录领头人的话,“听上去真邪恶啊,这种大规模培育植物的行为。” “是的,”领头人说,“我刚被抓到暗海之洞,看到大片田地时,颤抖到无无法行动,然后被抽了二十鞭。绿色的植物一株一株整齐排列在地上,叫我幻视了会有邪.教徒举行邪恶仪式的古老坟场,等我发现,食物是由这些植物埋在土里的人头大根系制作的,我又吐了一次。您大概没见过,教士,那些根系崎岖的形状,有些甚至看得出人脸的五官。” 良章想象了一下,颇为不适地将双手交叉在胸口前,手掌如翅膀拍打了两下,向敲钟霜鸦祈祷。 领头人也跟着做了一下这个祈祷姿势。 良章重新拿起笔记录,写完这一段,他突然好奇起来。 “所以……”他小声问,“这种根系味道如何呢?” “很好吃,”领头人也小声回答,“特别是用油煎熟后,再撒一点盐。” “……这正是它的邪恶之处啊。” “没错。” 这群出逃奴隶的领头人叫塔丹沙,他没有说自己的姓氏,但看得出他是一个鸟人。他之所以能和良章三人熟练交谈,是因为他并非出生在暗海之洞的奴隶,而是被掳到暗海之洞后,才成为奴隶的。 暗海之洞的奴隶消耗得很快,他们实际的作用并非是去种田,而是充当血腥献祭的祭品。同时,病死,受伤而死,被邪.教徒职业者选去当实验品而死,都和当祭品死亡一样常见。奴隶中几乎看不到四十岁以上的人,在衰老之前,他们就会死亡。 正因此,为了补充缺失的劳动力,由几大邪.教操持的人口贩卖网络,很大一部分商品流入了暗海之洞。 良章过去未曾接触过这样的人,他还以为,那些因为城市难以提供足够的工作岗位,不得不居住在贫民窟,靠着救济和犯罪勉强活着的人,已经够可怜了。哪怕他们一时走错投向邪神,良章也能报以同情的态度。 但在塔丹沙面前,在这群遭遇如此悲惨困境,也逃了出来的奴隶面前,他觉得他的同情,实在太轻飘飘。 “请不要这么想,良章先生,”塔丹沙说,“我要 带着同胞们,回到文明的疆域中去,但您也看到了,我们没什么武器,也没什么食物,我们可以说是一无所有。您的同情可以成为我们的力量,我们的武器,不需要挑剔,无论给什么,我们都能接受。” “真是厉害的领导人,希望可以一切顺利。”结束回忆的良章对蕈人说,“你的蘑菇田弄得怎么样了?” “你当我是谁?我教导他们用稀释后的粪水喷到菌床上,接下来只要氧气和水分足够,很快蘑菇们就能长得又高又胖。” “等等?”良章惊讶,“粪水?” “是啊,粪水,”蕈人道,“这是很好的肥料。说真的,六柱神把你们人类养得有些常识失调了,你不觉得吗?” “你说的常识是指……?” 良章问,他思考了一会儿,依然难以理解蕈人的话。 发现蕈人不打算解释,良章换了个问题试探,“肥料又是什么?听上去像是金锤子信徒喜欢研究的东西。我还以为,让蘑菇长得又高又胖的秘诀,是赞美蕈之王。” “啊,”蕈人道,“我确实让他们赞美了。” “……”良章沉默了一会儿,“蕈人先生……” “都说了不是先生了吧!” “蕈人先生,这些人刚从邪.教的控制中逃出,”良章无视蕈人的反驳,劝说道,“你何必又将他们引上歪路?” “怎么?放下蘑菇就骂蕈之王?” “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些奴隶救出来后肯定要转信六柱神的,在他们转信前,我替我的王捞一笔怎么了?” “但你不是说信仰是很严肃的事吗?”良章大声道。 之前用这句话,狠狠坑了良章一把的蕈人沉默。 “难道,”良久后蕈人才开口,“你想替那位梦之主抢这一笔?” “哈?别乱说啊!我不会改信的,你怎么联系上那位——” 内乱小队里的两人又要陷入争吵,这个时候,雪爪十分慌张地突然冲了过来。 “不好了!”她喊道,“你们快来看看!塔丹沙缺氧昏迷,我们用掉了最后那根氧气蜡烛,但他没能醒来——”!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八十章 良章惊愕地跟着雪爪跑起来,一边跑一边问: “塔丹沙怎么会缺氧昏迷?制氧机出问题了吗?” 蕈人默默跟在后面,带路的雪爪解释道:“我们今天又开船出去……” 她这么一说,良章和蕈人就明白了。 躲藏在这个洞穴里的奴隶们,人数有四十九人,包括三十三个成年男性,十四个成年女性,和两个小孩。 这四十九人,之前全靠审判官留下的物资生存,如今已经过了两个礼拜,即便塔丹沙严格控制每个人的配给,食物和药物依然所剩无几了。 雪爪三人的到来,特别是蕈人的到来,可以说为这群出逃奴隶们带来了新的希望。蕈人随身携带的菌种救人大命,但一来蘑菇田还没有开始产出,二来蘑菇田开始产出了,也只是解决了食物上的燃眉之急。这批奴隶一半都受了伤,有好几个因为炎症一直在断断续续发烧,这几个人熬了两礼拜,已经形同枯槁。明眼人看得出来,来自冰原的寒风已经在召唤他们的灵魂了。 而离开的审判官,约定的是一礼拜就会带着食物和药物回来。 “他不可能抛下我们,”塔丹沙说起这件事,那一直紧皱的眉头就拧得更紧,“我们已经建立了信任。何况他要是觉得我们不如在这里耗死,一开始他就不会出手帮忙。所以,我是这样想的,剑岚恐怕遇到危险了。” 剑岚是那个审判官的名字。 但他到底遇到了怎样的危险,对于藏在洞穴里的这群人来说,完全没有渠道去知晓。 出逃奴隶们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每天开船出去,在周边转一圈,看能不能接应到剑岚审判官。 这代表他们要在运转制氧机和淡水净化系统外,挤出能源给潜水船充能。而剑岚审判官留下来的炼金电池,每天生产的电量是定额的,分给潜水船,洞穴里的氧气浓度就会下降,又或者每个人能喝的水会减少。 “不开船出去,留在洞穴里也是等死。” 塔丹沙曾这么和良章说,但良章也想不到,他会开着船出去,躺着被人抬回来。 暗港前方,水阀坞轰隆隆的放水声也掩盖不了人群的嘈杂,除了实在行动不了的病人,所有藏在洞穴里的奴隶都跑来了。 雪爪大喊着让一让,用自己给体弱的老人鱼和蕈人撑开一条道,他们花了一些时间挤到人群正前方,刚好看到这群出逃奴隶中的另一个领头人,关掉了照射塔丹沙瞳孔的手电筒。 “盼露女士!”良章气喘吁吁地询问情况,“塔丹沙先生,塔丹沙先生怎么样了?” 有着松鼠大尾巴的盼露女士抬起头和良章对视,她脸色苍白,眼神绝望。 明明什么都没说,但周围人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 “他说今天去远一点的地方看看,结果返程的路上电不够了,”雪爪低声说,“他把其他人赶到小舱室里,然后只开了那个小舱室的通风,自己拿了一个氧气袋在驾驶舱……结果快回港的时 候,我隔着墙听到什么倒下的声音,觉得不对,返回驾驶舱,就发现塔丹沙先生已经休克了。()” 狼人少女举起和一副吸氧管相连的蓝色氧气袋,她忍着哽咽道:有洞。ˇ()_[(()” “今天运送氧气袋的人是谁?!” 人群里立刻传出激愤的声音,“送上船后都不检查的吗?”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盼露立刻喝道,她乌溜溜的大眼睛瞪向人群,制止了骚动,也吓到了那些已经要开始哭的人。 如此强行让出逃奴隶们镇定下来,她才祈求地看向良章,道:“教士……我刚刚给塔丹沙打了剩下了四分之一支血疗针,想治愈他缺氧导致的大脑损伤,但我不知道血疗针会不会对大脑起作用。你来看看,有没有法术能救他?” 良章:“……” 良章:“……我来看看吧。” 虽然说了这样的话,但老人鱼十分忐忑。 这要是在城市里,谁会找敲钟霜鸦的神职人员救人啊?他们只会帮忙收尸和主持葬礼! 说真的,让他调查氧气袋上的破口痕迹,才是考古学家的专业对口。 但这个时候,良章更不能说做不到。 他咬咬牙,蹲到塔丹沙身边,先开启了考古学家的一个天赋——灵魂视野。 就见四周一下黯淡,水阀坞放水的声音也远去,他看到的每个人身体都变得朦胧,却有光亮从朦胧的肉躯中透出,显出稳定的形状。 “塔丹沙先生的灵魂并没受到损伤。”关掉视野的良章判断道,然后伸手搭在塔丹沙的胸口,同时倾听呼吸。 “心跳很慢,呼吸很微弱,这是……” “恐怕不是轻度休克,”盼露道,她也伸手去探塔丹沙的鼻息,但她的手在颤抖,大概什么都感觉不到,“剩下的我也不知道了……对不起,学校的急救选修课我应该认真听的,但当时我讨厌女生适合学医这种说法……” “哦,哦!”良章其实根本不知道轻度休克和其他休克有什么区别——医生和护士都是女性更适合,由于源血之母教会,城市中形成了这样的偏见,所以男性大多不会去关注相关知识——他装作很懂的斟酌了几秒,发现实在无从下手。 血疗针对外伤更有效果,尤其是紧急止血。它是否能愈合大脑损伤,这点恐怕是专业人士才知晓的了。 但良章想,无论如何它还是会起点效果的吧。 所以一针……四分之一针打下去,却不见塔丹沙醒来,不怪盼露突然恐慌。 休克时间越长,人就越难醒,这种常识良章还是知道的。他思来想去,最终慢慢抬头,看向一边紧张等候的雪爪。 雪爪:“?” 良章慢慢道:“一个昏迷的人是否能醒来,是由他的生理情况决定的,但也和这个人的意志有关。” 雪爪:“……” 良章继续道:“意志,意识,都是心灵的一部分。雪爪,你觉得……” “你真要给那位 () 梦之主抢这一笔啊!”蕈人忍不住低呼道。 良章给它让出位置,道:“那你让蕈之王来?” 蕈人:“可以哦,我可以寄生他,然后代替他醒来。” 话音落,良章就看到对面的盼露眼角抽了一下。 要是这么干,这里的人即便赤手空拳也会杀了他们复仇吧。蕈之王的力量真是既亵渎生命,也亵渎死亡。 良章按捺住给蕈人一枪的冲动,再次看向雪爪,小心询问道:“雪爪,你要不要……试试?” “梦之主,”盼露这个时候插嘴问,“你们在说那位女皇吗?” 她只是说出这个代称,后面不少人就颤抖了起来。 这群出逃奴隶的脸上,都有半圆的烙印,这是银月少女的徽记。他们的脖子上,或者胸膛上,则有圆形环绕发射线的烙印,这是黑太阳的徽记。 堕落天的徽记通常在背后,是一个鲜红的骷颅头。 “不,”良章立刻道,“那位女皇战败了,祂失去了梦的力量,一个新神不久前诞生,祂既是梦之主,也是心灵世界的君王。当然,你曾经接受过教育,应该知道,六柱神之外的神都是邪恶的,不过……在我们来到这里前,我尚未听说过这位有什么恶名。” 良章含糊其辞,他同样离开文明很久了,那位镜中瞳就算制造了什么恐怖的袭击,他也无从得知。 但他曾经认为,弱小的邪神可以有限度地合作,现在他依然这么认为。镜中瞳已经一再表现出善意,他觉得,让雪爪再向祂祈祷一次,是可以试试的。 嗯,让雪爪祈祷。 不是他去祈祷。 “新的神?”盼露果然茫然起来,后面的人群也传出小声的议论。 和受过教育的盼露比起来,在暗海之洞出生的出逃奴隶们,接受新神的速度更快。 他们仇视银月少女、黑太阳和堕落天,是因为他们饱受这三个邪神的信徒折磨,在这三个邪神之外,他们对金锤子有隐晦的好感,因为那是失踪的审判官剑岚的信仰。 但除了金锤子,剩下的六柱神他们并不在意,也不理解“非六柱神既是邪恶”这一概念。 “试试呗。” 果然有人这么说了。 “祈祷就会有用吗?”又有人说,“监工也强迫我们向那三个邪神祈祷,我觉得没啥效果。” “‘心灵’是什么意思?”缺耳少年问。 只有盼露知道,这新的梦之主绝对也是邪神,脸色十分难看。 但她并没有拒绝良章的提议,双手紧握片刻,肩垮了下去。 “反正,我们已经被迫向不止一个邪神祈祷过了……如果,能救塔丹沙的话……” 这就像是不会游泳的人落进水中,除了向飘在水面的羽毛伸出手,别无他法。 良章在心里比喻,不知道自己指出有羽毛飘在水面,到底是好是坏。 至少,雪爪觉得大大的坏。 前几天,她听到镜中瞳突然用林的声音喊了她的名字,她很害怕,便没有回应。 到了现在,突然要向镜中瞳祈祷,她不知为何非常心虚。 我是为了救人,雪爪努力说服自己。 一成功说服自己,狼人少女就心无杂念了,她甚至没有思考,先环顾四周,寻找镜子。 没找到镜子,她寻求帮助般看向良章,接着恍然大悟。 雪爪在昏迷的塔丹沙身边跪下,她翻开塔丹沙的眼皮,对着塔丹沙的眼珠,对着塔丹沙眼珠里小小的自己,低声唤道: “镜中瞳——” 话音落,塔丹沙眼珠里的倒影依然是雪爪,没有出现任何变化。 不行吗?雪爪一时有些慌乱。 或许她不敬的态度终于还是惹怒了镜中瞳,祂要惩罚她了? 试图揣测神明的雪爪,心脏向胃部坠落。不想,就在下一秒,塔丹沙空虚的视线突然有了焦点,他的眼珠转动起来,张开了嘴大口大口呼吸。!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八十一章 “醒了?” “醒了!” 后面的人群喧哗起来,他们只见雪爪在塔丹沙身边跪下,然后没过几秒,塔丹沙几乎凝滞的胸膛,突然就有了明显的起伏。 向神祈祷竟然会有如此立竿见影的效果吗?所有人都非常惊讶,看到躺在地上的高瘦男性鸟人,颤颤巍巍抬起手,跪在另一边的盼露立刻抓住了他的手。 刚才,看到塔丹沙眼珠转动,她忍不住也在心中向那位梦之主祈祷了,直到塔丹沙开始眨眼,视线的焦点缓缓凝聚在她脸上。 他看清了盼露,张开嘴,“……” “什么?”盼露听不清,俯下身。 “回……” “回?” “都……” “都?抖什么?塔丹沙,先别说话,喝口水吧。” 盼露想去拿水袋,塔丹沙却更用力地抓住了她的手,嘴唇蠕动地吐出单词。 “回来……” 盼露一愣,和他对视了两秒,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即便刚才以为塔丹沙缺氧休克到不会再醒来了,这位矮小的女子也没哭,但此刻她眼角泛起泪光。 “都回来了!安全回来的!除了你!”她大声道,甩开塔丹沙的手,擦干泪水站起来。 不等塔丹沙再说点什么,她就麻利地喝令出两个健康的男人,请他们帮忙把塔丹沙搬进“医院”,又宣布塔丹沙已经醒来,要大家回到自己的工作上去。 看守蘑菇田的,看守制氧机的,看守淡水净化系统的,还有去检查回港的船的……每一个人现在该干的工作,都被她指出来。 但那些在休息的人她也没管,只要求他们不要跟着一股脑涌进“医院”里,会影响伤员养病。 这些常识,出逃奴隶们还是懂得的。 于是他们围住了雪爪三人……两人。 蕈人已经跑了,它一直注意着自己和普通人的距离。 蕈之王是邪神,身为蕈之王的眷族,蕈人污秽的魔力,很可能不可控地将一个活人寄生,吸干这个人的养分,长出污染真菌,散发污染孢子。 孢子有传播性,所以蕈人一不小心,就会把所有出逃奴隶,变成污染真菌控制的活僵尸。 就连指导种植蘑菇田时,它都会隔着很远,才和人说话。在塔丹沙醒来的那一刻,它就有所预料地溜走了。而雪爪和良章错过机会,不得不留下,应付热情的人们。 “教士,您信的那个梦之主是什么神啊?” “刚刚那是个能让人醒来的法术吗?为什么没看到光呢?我看过老爷们用法术,是会发光的吧?” “我的兄弟也昏迷了一天了,能不能救他?” “不是法术不是法术不是法术,”雪爪满头冷汗地重复向人解释,“我不会法术,我不是职业者……” “抱歉,我没考到刚才那位神明的传教许可证,”良章则板着面孔打官腔,“什么 ?女士您不知道传教许可证是什么?请听我给您解释,传教许可证呢……”() 如此应付着,才让这些人慢慢散去。 ?本作者宁世久提醒您最全的《邪神竟是我自己》尽在[],域名[(() 眼看还有两个顽固分子想要继续询问,老人鱼和狼人少女连忙离开暗港,拐进一条开凿出的走廊。 脱离他人视线,良章板起的脸就皱了起来,不可思议地呢喃道:“竟然真的回应啊。” 雪爪跟着感叹:“是啊……” 过了几秒,狼人少女反应过来不对劲,转头瞪他。 “你觉得祂不会回应,还要我去向祂祈祷?!” “试试而已……”良章为自己辩解,“但梦之主回应祈祷的即时,确实超出我想象……” 他顿了顿,开始给雪爪举例道:“如银月少女这样的大邪神,想要回应祈祷,是需要祭司举行献祭才能做到的。当然了,官方说法是我们的神明为保护我们,将这些邪神隔绝在了世界之外,所以邪神回应祈祷非常费劲。说起来我一直想知道,世界之外到底是什么地方……” 绝非主流学者的考古学家叨叨絮絮了一会儿,才接着为雪爪解释,“哦,继续刚才的说。 “雪爪,你不是教会人员,大概不知道吧。不只是邪神,就连六柱神,也是几乎不回应祈祷的。祂们大部分只回应特定人士,比如教皇、使徒,和一些生前的圣人的祈祷,以及特定物种,比如圣灵或是眷族的祈祷。在这些人之外,会被及时回应的,只有仪式。” 仪式? 雪爪关心起来,因为林是仪式师。 “为什么?”她询问,“不回应祈祷,但回应仪式,有什么问题吗?” “这不是问题,”良章道,“六柱神这么做,自然有神的道理,我们无需知道为什么。可这样一来,那位梦之主这么及时地回应祈祷,不需要仪式,也不需要你是祂的职业者,反而才是问题。” 良章还想继续解释,口里的话却突然停住。 他转头看向前方,打招呼道:“啊,盼露女士,你是从‘医院’回来?塔丹沙先生好些了吗?” 矮小的女性松鼠人从走廊另一侧出现,她的面上掩不住忧色,不过雪爪和良章从认识她起,她的表情就是这样,他们到不至于以为塔丹沙情况又恶化了。 “教士先生,还有雪爪小姐,刚才真是谢谢你们,”盼露先说,她棕灰色的大尾巴,在身后焦虑地甩来甩去,“是这样,塔丹沙他有些事想询问,你们能不能来医院看看呢?” 这当然是没问题的,良章在这里只能帮忙教教读写,雪爪除了跟上船当战斗力,也没别的可忙,他们现在就是两个闲人,还没有蕈人忙碌。 雪爪和良章跟着盼露来到“医院”,说是“医院”,其实只是靠近制氧机的一个洞穴,尽力保持了干燥,又用砂砾铺了床而已。 塔丹沙就靠躺在一张砂砾床上,他原本在和隔壁床的一个病人说话,安慰她,听到脚步声,才转回头。 良章仔细打量他,这位鸟人虽然没说过姓氏,但良章猜 () 他是安塞鸟人。 安塞鸟人和大雁有相似的特征(),其中一种安塞鸟人是灰色的毛发。 塔丹沙是光头?[((),他的头发被监工剃了,看不出颜色,甚至连他耳翼上的羽毛也剪短了。但耳翼残留的灰蓝色覆羽,和黑色带状纹路,很有安塞鸟人的特点,解剖过很多尸体的良章可以做出判断。 良章还看得出,现在塔丹沙因为休克,仿佛大病了一场,缺乏血气。 但和之前像是尸体一样,整张脸都松弛下来的他相比,现在的塔丹沙,哪怕面孔干瘦,额头和眉心皱纹很深,却拥有别样的活力。 “教士,还有雪爪小姐,”他先打了个招呼,然后问,“可以告诉我,向那位新的梦之主祈祷的办法吗?” “……哈?” 好家伙,雪爪和良章知道,盼露这回是在为什么担忧了 “……塔丹沙先生,”良章不再在脑中书写的回忆录,开始劝道:“你是接受过教育的人……” 塔丹沙打断他,问:“教士,你刚才为什么决定,让雪爪小姐祈祷试试呢?” “因为,”良章顿了顿,慢慢说,“没有别的办法了。” 虽然盼露做了急救,但他们都不知晓这急救是否有用,不知晓塔丹沙是否会苏醒。 当然,他们能将塔丹沙送进这“医院”等待,观察。但这群出逃奴隶本身就在生死边缘,塔丹沙再多昏迷一会儿,大家恐怕就要分裂,然后争抢内斗了。 “是啊。”塔丹沙道,他想要站起,习惯照顾病人的雪爪连忙扶住他。 站起后,高瘦的鸟人向雪爪道谢,回头扫视整个“医院”。 躺在“医院”里人数不多,不算塔丹沙,其实只有四个。 实际上,病得重的人,上礼拜就已经断断续续死亡了。如今躺在这里的,是前期还不错,最近却突然恶化的人。 为了节省药物,出逃中受伤的他们忍耐着,等待伤口结痂,本来看着快好了,剩下的伤口却突然流脓,然后大片溃烂,又引发高烧,让他们不得不躺在了这里。 而出逃奴隶们既没有药物,也没有足够的净水,盼露担当了医生的职位,却连为这些人清洗伤口都做不到。 来往于“医院”的人们,只能像现在的塔丹沙,以及雪爪和良章一样,看着他们痛苦呻.吟,伤口腐烂,身体迅速干枯。 “最后四分之一支血疗针,刚刚用在了我身上。”塔丹沙回过头,他的眼神并非绝望,倒像是要用自我去对抗钢铁的重锤,在被砸烂前,他的眼睛映出他挣扎时所迸发的火星。 他说:“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教士。” 良章张开了嘴,然后又闭上。 一时间他忍不住猜测,当神启降临在雪爪身上时,镜中瞳是否就预见了这一幕。 在审判庭和教会严密控制的城市里,邪神难以扩张势力。镜中瞳又得罪了银月少女,就如一些良章知道的弱小邪神那样,祂必然遭遇排斥。 六柱神会和弱 () 小邪神联合对抗三大邪神,这其实代表着,弱小邪神也是三大邪神的敌人,蕈人一路被三大邪神的爪牙追捕,由此可见蕈之王如今是什么处境。 弱小邪神难以获得新信徒,哪有什么不在城市中,也不在三大邪神教派控制下的人呢? 良章是这么想,直到他被镜中瞳指引到这里来,直到此刻,塔丹沙注视着他。 ……或许确实得考虑让蕈人传播一下蕈之王的信仰,来对冲镜中瞳了。 良章思考着,最终还是妥协。 “不在这里说,我们换个地方吧。” 这处洞穴是在天然洞穴的基础上开凿的,水流的侵蚀制造了许多暗道和密洞。 塔丹沙带着良章和雪爪找到一处,然后站在那里,听良章说完他对镜中瞳的了解,又听雪爪说了她怎么获得神启,镜中瞳怎么救了他们两次的过程。 说完雪爪都恍惚了。 听上去,镜中瞳真是一个大好神啊。 “祂不介意为了人使用力量,这样的话,承担失去理智,变成魔物的风险,不过是获得帮助的代价,”塔丹沙总结道,“只要对着镜面或者眼睛,呼唤祂的名字,就可以了,是吗?” “其实眼睛也是镜面。”良章先纠错道,然后说,“祂是如此向雪爪许诺,而我虽然不是被许诺的对象,呼唤祂时,祂也到来了。” 说完,良章又好奇询问:“刚才雪爪再一次呼唤祂的名字,祂恐怕也降临在了这里。祂的力量既没有声音,也没有光效,却悄无声息唤醒了你,塔丹沙先生,当时你是什么感受?” “我在浑噩中,看到了我死去的母亲,她叫我醒来。”高瘦的鸟人说,垂下了眼眸。 良章和雪爪一时不好说话。 塔丹沙并不在意他们的沉默,迅速收拾好了心情,请求道:“雪爪小姐,请将你眼睛的镜面借我。” 雪爪尴尬得脚趾动了动,但还是点点头。 塔丹沙立刻对着雪爪,双手交握在胸前,呼唤神名祈祷道:“伟大的梦之主,支配心灵的王者,镜中瞳啊,请告诉我,剑岚审判官现在在哪里吧。” 祈祷内容,竟然是找人? 良章还以为塔丹沙会祈祷镜中瞳救治“医院”里几人,但作为梦和心灵的主人,镜中瞳恐怕做不到直接干涉肉躯。 现在听到塔丹沙的祈祷,良章发现,找人这个祈求,似乎很适合镜中瞳? 看来塔丹沙是认真听取了他和雪爪刚才对镜中瞳的描述,并做了慎重考虑的。 很好……不,等等。 良章猛地反应过来—— 你让一个邪神帮你寻找一个审判官在哪里? 你怎么不让这个邪神向审判庭自首呢?!!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八十二章 尖晶市二层,审判庭总所。 林笑容满面走进了档案科。 他在前台登记,文员小声和他聊八卦,林还笔的时候,有着鸳鸯一样发型的鸟人小姐还恭喜他,“听说你要搬家了,是不是也要准备一下以后结婚的事啦?很多女孩子喜欢你吧。” “谁愿意嫁给我,帮我养孩子啊,”自从考入审判庭,就有人介绍对象给他的林熟练敷衍,“谢谢,送你糖。” 鸟人小姐低头一看,一颗食堂里能免费领取的酸甜糖果,和钢笔一起躺在她桌上。 “啊,林,”鸟人小姐不由笑着问,“你还是小孩子吗?” 已经往里走的蒙眼仪式师,回头抬手,并起双指,在额角比划了一下,不太正经地对她行了一礼。 于是直到林在档案查阅室里坐下,都还能听到这位鸟人小姐的笑声。 一些也来找档案的审判官闻声抬头,点头向林致意,还有人直接询问林来查什么。 “最近不是要清查走私线吗?”林回答,“我看点暗海之洞的资料。” 档案查阅室的布置,和林穿越前喜欢的学校电脑教室差不多。林找了个位置坐下,唤醒了叫做工作终端的电脑,不掩喜悦地和这人道:“而且,听说有人在靠近那里的海边,看到了我妹妹。” “哦,终于找到人了?”这个同事也扬起笑容,接着反应过来,“哎?等等?怎么是在那边发现的?你妹妹不会是被邪.教徒抓到,贩卖过去了吧?” “应该……没有?”林似乎在思索,“消息转过了几l道手,不过告诉我的人说有一点可以确定,雪爪身边有一个教士。” “不要大意,”同事脸色凝重,“教会人员,审判官,都是邪.教徒献祭时喜欢的祭品。” 林往系统里输入自己账号的动作一顿。 他像是有点不愿接受这个可能,动摇地说:“不至于……应该不会吧。” 同事安慰地拍拍林的肩膀,好心道:“要不要我帮你找人?对了,直接和暗海之洞对抗的是蓝宝市和蛋白市吧,我记得三年前一次联合行动,我见过蓝宝市的几l个审判官,他们的名字我写给你,你去通讯科,申请打个长线问问。” “那真是麻烦你了,”林立刻道,“蛋白市你有关系吗?” 说着,蒙眼的仪式师已经从口袋里掏出笔记本和笔,翻开本子,殷勤地递给同事。 “蛋白市吗……”这个同事一边接过笔开始书写,一边回忆,写到一半,他想了起来,用笔往档案查阅室另一边指了指,道,“你去问问三队的那个豹人。” “好,谢谢。”林拿回本子和笔。 “不用谢,”这个同事大方道,“不过下次我们队需要仪式师,我指名你,你可不要推啊。” “尽管找我吧。”林笑着回他,“我什么时候推过。” “那可不一定,最近说想和你合作的队伍多着呢。”这个同事挥挥手,回到自己的座 位上。 进档案查阅室前,就预估着怎么和人说话,怎么引导话题的林,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仔细回顾了刚才这番对话,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 唯一的破绽在于,实际上根本没有人传回雪爪在海边的消息。不过这一条他可以安到洛安头上去,那家伙就是喜欢瞎打听,如今又在名为贸易公司,实际为帮派的地方混,之前也传回过几l次错误的雪爪情报。 回顾完成,林记下同事给他的几l个名字,以及这几l个名字所属的职位,才收起本子和笔,去登录档案系统。 档案系统界面跳转,进入检索页面。 林直接搜“暗海之洞”。 许多档案弹出,林打开最前排一个开始看。 今天来档案科,他确实是要查暗海之洞资料的。 他不多的信徒——其实不算真的信徒——有大半在那边,无论他打算做什么,现在都要准备起来。 讲实话,林对暗海之洞确实不算了解,他穿越前就生活在内陆城市,甚至没去海边旅游过,穿越后又生活在尖晶市,因为这个世界的城市具有封闭性,在雪爪失踪前,他几l乎不考虑其他城市的事情。 学习任务重,也没工夫考虑。 当上审判官后,他倒是去别的城市出过差,但那也是尖晶市周边两个城市,没有离开过莱伊河中游一带。 而暗海之洞在哪里呢? 从莱伊河入海口出去,向西北行三千多公里,在大片海底山脉之间。 哪怕只算和大陆沿岸的最近直线距离,也有两千多公里。 好神奇,林自己也在深思。 他是怎么凭借自己的“人”力,和那么远的地方联络上的? 不过,就算联系上,想做点什么也很难。 慢慢来吧,先让那四十几l个出逃奴隶活下去再说。 明明是下班时间,林还是在档案查阅室坐了两个多钟头,记了一堆笔记,才往通讯科走。 “什么?”在通讯科值班的通讯员有些迟疑,“你要打长线?” 长线是指城市与城市之间的联络电话,而非同城短线。 打这种长线电话很不方便,因为能拨打和接收长线联络的电话,是专门的。 城市里目前通用的固定电话,只能打给城内某地。而可以和其他城市联络的长线电话,不会开放给一般民众。 普通市民想要和其他城市的人联系,只能靠写信了,运行在城市间的地铁会帮忙运输信件。管理收发信件的邮局和电话局一样,归属胶匠教会管理。 林可没时间慢腾腾等回信。 他双手合十在胸前,温声请求道:“我妹妹已经失踪快一年了,这回好不容易得到她的消息。我不会问别的,你要是不放心,在旁边看着我好了。” “蓝宝市和蛋白市审判庭的长线电话,现在可不一定空闲。”通讯员道,将柜门打开,让林进来。 长线电话在 里面的房间,不过林记得,除了通讯科的这个小房间,他进去过的大会议厅,还有审判长的办公室里,也各有一台长线电话。 那两台电话是长线短线都能拨打的。这么看,电话局绝对是故意限制了电话的功能,特地分出长线电话和短线电话,果然是为了控制城市间信息流动吧。 为此,这个世界连报纸和报社都没有,敲钟霜鸦教开办的杂志屋,会放上周刊和月刊杂志,供市民借阅,唯一的要求归还。 这种杂志上只刊登着市区内的商业广告和官方公告,因为借阅是免费,林在初步识字后,干脆用他们当教材用。 内容都很无聊,却也有很多人去借,然后拿公告和广告当谈资。 这个世界的人们,精神上的娱乐实在太贫乏了。 明明技术已经发展出了局域网和电脑,但别说上网冲浪,他们连电视和电影都没得看。 也无怪戏剧大受欢迎,热门剧组甚至会去周边城市巡演…… 等等,白璃不会跑到尖晶市来吧? 瞬间产生网友见光死的尴尬,林拉回神游的思绪,看通讯员拨通了给蛋白市审判庭通讯科的电话。 很快有人接通,互相核实了身份,通讯员才将话筒交给林。 “可能被贩卖到暗海之洞?您的家人吗?请报一下您的审判官编号,嗯……好的,稍等一下,我给您转接到暗海之洞调查行动组办公室。()” 话筒传出嘀的一声,过了数十秒,才转接成功。 林和蛋白市暗海之洞调查行动组的人交流了数分钟,只得到登记雪爪特征,会帮忙注意的结果。 如果林不是知道雪爪在哪里,大概已经焦虑起来了。 他适当地表现出一些着急,旁观的通讯员同情之意更明显。 于是林挂断后什么都还没说,她就帮他打了第二个电话。 流程没什么区别,蓝宝市也有一个暗海之洞调查专门组。 在这里,林终于打听到他真正想打听的消息。 电话那头的人说:能不能帮你询问最近往暗海之洞那边去的审判官?林审判官,你这个要求有点让人为难了……其实专案组的调查员几l乎都在行动中,你明白的吧?最近一个回市区的人,上个礼拜也重新返回前线了,其他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上礼拜离开的那位审判官,”林问,“可以联络上他吗?” “上个礼拜,啊,剑岚审判官,很难。最近不是流出了能锁定通讯器位置的炼金道具吗?还没找到破解方法,所以除非调查员们先联络后方,不然我们是不会和他们联络的,万一暴露了调查员就麻烦了。” “这样啊,”林叹气,“谢谢,麻烦您了。” “没事,如果得到和您妹妹相关的消息,我们会尽快通知您。” “嗯,再见。” “再见。” 林挂断这个电话,整个人透出垂头丧气的愁云。 一开始对帮忙 () 犹豫的通讯员,这个时候反而安慰他,道:“别担心,林,既然你得到的消息,只提到你妹妹和一个教士在一起,没说有邪.教徒,我觉得她不一定是被抓走贩卖了。()” 没错,不一定的,⑹()_[(()”林打起精神,“我也希望这样。” 话是这么说,他心里却知道,雪爪确实没被抓走贩卖,却差不多算是对暗海之洞自投罗网了。 查完这一通,林回家,上课时忍不住和摩西讨论,那位剑岚审判官的去向。 “如果是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时间,还没离开蓝宝市,那算好事,”林皱眉道,“但他一个礼拜前就已经出发,却没有回到那群奴隶身边,恐怕……” “你那么关心一个审判官干嘛?”摩西不爽道,“不如用点心,给那四十几l个还没有信仰的出逃奴隶,显现一下神迹。” “上赶着显现神迹,只会让人吓到逃跑,”林的意见不同,“至于关心审判官……剑岚审判官和那些出逃奴隶的关系很密切,如果能找到他,一定有用得上的地方。” *** 现在—— 时隔一天,听到塔丹沙的祈祷,林对着摩西露出得意的笑容。 圣灵人鱼轻轻啧了一声,不情不愿道:“你厉害。” “如果真的厉害,就能直接救出这些人了吧。”林盘坐在黑暗中,一点得意已经收敛,他撑起脸道,“我才发现,白璃发展出的法术没有治疗。如果有治疗的话……” “种子不要乱想。”摩西直接敲他。 林抬手捂住头,深吸一口气,准备回应这祈祷。 但在回应前,他顿了顿,想起先前良章的一番话。 雪爪呼唤他后,他就在往这边看了,良章说六柱神很少直接回应祈祷,当时雪爪偏离重点去关心仪式了,也在听的林却意识到,他之前可能做错了什么。 六柱神不直接回应祈祷,原因是? 林尚未想到答案,但这不妨碍他尝试效仿。 他没有对塔丹沙说话,而是让自己的声音响起在雪爪的内心。 “剑岚审判官,一礼拜前就离开蓝宝市,返回暗海之洞周边。作为得到批准,能在这片海域单独行动的审判官,普通的意外无法阻拦他回来找你们。所以,现在有两个比较大的可能。” 看着雪爪战战栗栗,向塔丹沙重复自己的话,林说出昨天他和摩西做出的推测。 “第一,他已经被邪.教徒杀死。 “第二,教士和审判官是邪神和邪.教徒喜欢的祭品,他被俘虏了,他在暗海之洞,他还没有死,但很快就会被献祭。” 雪爪复述,她感觉她的嗓音简直不像她自己的。 说出后她才理解自己说了什么,下意识捂住了嘴。 死了,和快要死了,剑岚审判官如今只有这两个可能。 对于塔丹沙这群人来说,这是多么残酷的猜测。 她看见他闭上眼,不知该如何安慰。 不想,只是闭眼片刻,塔丹沙就重新睁开了眼睛。 他注视雪爪的眼睛,虽然没看到良章描述的,无法形容相貌的年轻人,但他相信,有个存在就在那里。 他必须相信,有个存在就在那里。 “如果他没有死,”塔丹沙再一次祈祷,比上一次虔诚许多,“神啊,需要我付出什么,您会愿意拯救他?” 无论塔丹沙付出什么,恐怕都不行,良章想。 暗海之洞是三大邪神的势力范围,镜中瞳如今最好避开祂们走。 同时,在神国里,摩西也是一样的意见。 “你根本看不到暗海之洞里面的情况,”人鱼认真道,“不要给信徒不适合的期冀,不适合的期冀最后会变成怨恨。” 林沉默了片刻。 他的声音通过雪爪的喉咙传出。 “可以啊,”神说,“哪怕你会死?”! ()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八十三章 “我好邪恶。”林道。 “就你?”摩西不屑。 “我可是打算让人去送死哎。”林难以理解摩西的淡定。 “你是打算用他取乐吗?”摩西问。 “……”林思索了片刻,“也没邪恶到这种程度。” “那就行了,如果你是打算用人命取乐,那我就可以用死亡来辞职了,”摩西翻了个白眼,道,“如果你拿这条命有其他用处……殿下,你要明白这点——你是种子,你是神明,神明的决定自有道理。” 不,林想,他其实有点讨厌这点,如今的他似乎理所当然可以决定让谁去死。 当然,也可以决定不让谁去死。 打个比方,现在和塔丹沙说,你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吧,我不想要你的命了,难道不行吗? 当然可以!既然神明的决定自有道理,神明想反悔自然也有祂的道理。人只需要听从就好了,人不应该向神明问为什么。 但是—— 如果暗海之洞密不透风,苍蝇都飞不进去,那就算了。但暗海之洞里竟然有一股并不真正臣服于邪.教徒的力量,有一群渴望自由,又或者只是不想死的奴隶。 他们甚至很有行动力,靠着审判官的帮助,逃出来了一部分。 这证明暗海之洞有可以窥探的空隙,有伸手插入的余地。 都到这一步了,林如果不伸手,感觉都对不起这些奴隶,也对不起他自己。 但这份对不起的心情,值得为之付出人命的代价吗? 塔丹沙这群人,是距离暗海之洞最近,却并非邪.教徒的一群人。 暗海之洞在海底山脉深处,塔丹沙这群人躲藏的洞穴,则在这连绵的海底山脉最外围角落。 多日的小心探测,让他们知晓周围的地形;能从暗海之洞逃出,逃到剑岚审判官提前准备好,装上了制氧机和淡水净化系统的洞穴里,证明他们知道——至少塔丹沙这个领头人知道——从暗海之洞到他们藏身洞穴的路。 既然如此,他们当然也应该知道,从他们藏身洞穴,回暗海之洞的路。 只要这群人中有一个,只要一个!能将镜中瞳的名字带进暗海之洞,带到那些还未逃出的奴隶之中…… 林沉默地向黑暗中眺望,黑暗深处是无数面没有点亮的镜子。 ……只要一个,只要点亮一面。 只要能点亮一面镜子,他不敢确保能救出剑岚审判官,但他可以在更多审判官,在更多沦为奴隶的普通人,深陷于暗海之洞这个囚笼时,伸出援手,给他们一份获救的希望。 那又要老话重提了。 这份希望,值得为之付出人命的代价吗? “我好邪恶。”林再次道。 明明很大可能救不了剑岚审判官,他还是诓骗了塔丹沙送命。 他会尽量保护塔丹沙,但孤身潜入暗海之洞依然是一条取死之道。 何 况他获得的不只是塔丹沙自愿的牺牲,还有四十几个出逃奴隶的信仰。 虽然这四十几个出逃奴隶的信仰,是另一笔交易。 林已经名正言顺发展出对潜水船的兴趣,通过山踏这位曾经学生会会长的人脉,结识了潜水船进步协会的人。他已经得到这个协会下一次聚会的邀请,在聚会上,他可以以好奇为由,询问一些问题。 比如说,如何更换潜水船的电池。 雪爪三人的到来,不仅为塔丹沙等出逃奴隶带来了菌种,还带来了一块炼金电池。 抢劫自邪.教徒的潜水船,虽然制氧机和通风系统坏了,能源却没问题,它自带一块能每天产出电能,还能将魔力转为电能的炼金电池。 这东西竟然叫炼金电池,林觉得它应该叫小型炼金发电机,反正是异世界黑科技。 如果能将这块炼金电池安装到塔丹沙等人拥有的充电潜水船上,这群出逃奴隶就可以离开躲藏的洞穴,尝试回大陆了。 可惜,目前生存在洞穴里的人,不是文盲,就是低学历,唯一一个高学历拿的历史学学位,对电池和电路一窍不通。 仪式专科的林:“……” 仪式专科的林再次使用人脉。 他学会潜水船改装,出逃奴隶们通过他学会潜水船改装,这样一来,生病的人可以送到城市去,林则获得了信仰,就是这样一笔交易。 这群人会愿意的,他们没有别的选择,他们只有镜中瞳。 林叹气道:“趁人之危……” 摩西接道:“好邪恶?” 林捧着脸道:“信仰应该是人的一种自由选择吧?” 摩西无语,“自由?信仰那荡.妇的自由?” 林认真点头,“为信仰选择去死当然也是自由。” 信仰银月少女可以,只要去死就行?摩西嘴角抽搐,懒得和这个钻牛角尖的种子纠缠下去了,干脆转移话题,道:“不想点高兴的事吗?殿下,你要到新家了。” 啊,林恍然回神。 今天,是他向塔丹沙要求一条命的第二天。 新历991年四十八周的礼拜六,礼拜四申请就被通过的林,昨天就拿到了新家钥匙。 这个周末他不用加班,于是他们选在这天搬家。 林回到自己的身体里,看到他乘坐的这辆有轨电车,快要抵达站台。 小黑斑和短尾已经从座位上站起来,挤在车门边上,脸贴着车窗玻璃,对着平平无奇的电车站台,发出赞叹声。 这个站台就叫分所宿舍站,沿街延展的并排小楼,是审判庭提供给审判官的福利公寓。 电车停下,难得花钱包了车的林,和两个小孩一起,上下几趟,将勉强塞进这辆电车里的家当搬下。 好不容易搬完,司机和售票员发现林不打算为他们的停车等待多付钱,立刻脸色难看地开车离开了。 如果是平时,小黑斑肯定会对着电车的背影做鬼脸,但今天他 无暇关注这些,只大张着嘴巴,看着沿街小楼的漂亮墙面,做了装饰的小阳台,和涂着米白油漆的大门。 他突然就瑟缩了,转过头看林。 “林,”小黑斑带着几分恐惧问,“我们真的能住在这种地方吗?” “可以,”林道,“我熬夜苦读的时候,你可是专门为了我去偷了好多鱼。” “但是,”小黑斑转回头,继续敬畏地打量这一排小楼,“鱼可换不到这样的房子。” 确实,毕竟审判官的福利,本质是审判官用命换的。 啊,说到这个…… 林愣在原地,直到短尾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他才如梦初醒。 他握住短尾的手,查看这一排的门牌号,指向其中一栋道:“绿泥陶街A12号,我们在一楼的102。” 短尾发出长长的“哦——”声,抓紧了林的手。 “进去看看吧?”林对两个小孩说,“东西暂时放这里就可以了,这边没有小偷的。” 说着他也握住小黑斑的手,拉着迟疑的他们,走到绿泥陶街A12号门口的台阶,去推那扇门。 门开了。 但林还没碰到门。 林和门里的金发青年面面相觑,片刻后才反应过来,问道:“你……陪审判长来这边的审判官家里拜访?” “什么呀!”金发青年,有着一对柔软犬耳的掠风秘书跳起来,“我住这里啊!倒是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搬家。”林理直气壮道。 “啊,是听说你申请了公寓……”掠风秘书说着意识到什么,低下头,和躲在林身后的年幼猫人鼠人对视,听到了他们小声说:“是上次那个扣钱的坏人哎……” “……”掠风秘书捂住胸口,感觉自己要吐血。 吐血之前,他做了最后的挣扎,询问林:“你们是要搬到这栋来?哪一间?” “102号。”林大方回答。 然后他就看到这金毛大狗摇晃了一下,扶住门框才没摔跤。 不至于吧?难道我之前逗狗真的逗过头了?林稍稍反思了一下自己,下次还是找会计室算加班补贴吧。 但这点反思不妨碍他好奇追问:“你呢?” 掠风秘书扶额回答:“你对门。” 林、短尾,和小黑斑:“哇——” “审判长秘书这个职位工资应该不低吧,”林惊讶后更加好奇了,“你不自己买房子?” “住在这里,方便我有急事赶回总所。”掠风秘书道,向外张望一眼,看到堆在街边的行李。 他又转头看林,林今天只穿了衬衫和宽松的皮裤,虽然没穿审判官最标志性的那件黑色皮风衣,但衬衫和皮裤同样是审判官制服的一部分。 这家伙不会因为可以去后勤领衬衫,就把这衣服当日常服穿吧?掠风秘书心中猜测,又看到衬衫上的灰尘印记,知道这肯定是林搬运行李时留下的。 为了方便,黑发的仪式师还将衣袖挽到了手肘处,又解开了衣领下的两颗扣子。 领口敞开,他整个人更显瘦削。 掠风秘书身为职业者,有着照顾羸弱仪式师的工作习惯,忍不住道:“我帮你搬东西吧。” “但你不是要出门?”林问。 “是打算买点招待客人的东西,但不急。”掠风秘书说。 既然这样,林也不客气,让开了门口的道路。 掠风秘书走到一堆行李边,很随意地直接搬起了三个重叠在一起大包。 小黑斑和短尾再一次张大嘴巴,而林对职业者和普通人的身体素质之差有所预估,瞥了一眼就先进入了房子。 进门首先是花纹瓷砖铺地的走廊,然后是门半敞的101,掠风秘书大概就住这一间。 在101对面,是102,林将钥匙插入,打开门,先看到一个小小的门厅。 小黑斑和短尾冲进公寓里,林听到他们大声的尖叫,不得不喝道:“不要吵到邻居!” 掠风秘书这个时候已经把行李搬了过来,林往旁边靠让他进来,说:“就放门厅吧,谢……谢?” 林卡了卡。 他发现剩下的两大包行李也搬进来了。 跟在掠风秘书后面进来,雪发粉眸,难得穿了黑西装的多弗尔鸟人,将这两大包行李放下在门厅,起身对林笑了笑。!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八十四章 林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然后他抬手揉眼睛,碰到了蒙眼的绷带,才从震惊中醒来。 但他还是很疑惑,问道:“审判长?” “是我,”看到林一连串小动作,灰翠嘴角上翘道,“我走过来,看到这些行李放在路边,又听到你家小孩的声音,就顺手搬了过来。” “吓。” 跑回门厅这边的两个小孩捂住嘴,疑惑自己真的发出了那么大的声音吗。 而掠风秘书听到林的惊问,和灰翠的回答,才发现有人跟在他后面进来了。 “审判长!”金毛犬人今天第二次吓一跳,“难道我记错时间了……” “你没记错,是我今天有点空闲,就提前出门了,”灰翠先对掠风秘书说,然后向屋内望去,再转头看林,问,“这套宿舍怎么样?虽然申请是从我手里通过的,但我也不知道这是一套怎么样的房子呢。” “那您要不要进来看看?”林接着他的话道。 “你看过了吗?”灰翠问。 “还没……”林有些迟疑地道。 他不能说完全没看,因为今早他先跑了一趟,背着蓝磷灰,然后洛安拿着吊瓶,先将蓝磷灰送到了宿舍背面驻层分所的医疗室,花人情请驻层分所的血肉医生帮忙照看。 毕竟,若不先将蓝磷灰送来,他们是没法收拾东西的。清理和打扫卫生扬起的灰尘,可能会让蓝磷灰的肺部情况恶化。 一路已经很小心了,但到医疗室一量体温,蓝磷灰果然又开始了低烧。 洛安便在医疗室陪同,而林回去前,往绿泥陶街绕路,从窗户外打量了A12公寓的102号一眼。 “这样啊,”灰翠像个主人一样邀请道,“东西不急着清理,你也来看看吧。” 越过小门厅的花纹玻璃隔断,才算真正进入这套四室两厅的房子,灰翠打开灯光,照亮了铺着深棕色木纹砖的地面,和刷了绿漆的墙。 后勤部有给这套宿舍配置一套标准家具,比如门厅的鞋柜,比如餐厅里一张虽然是塑料,但质感近似木头的餐桌,及六把餐桌椅,而厨房里有餐具柜,客厅里甚至有一套皮沙发,和一面花纹朴素的地毯。 四间卧室里,有三个配了床架,剩下的那一间,摆了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一组书柜。 就林家的人数算,三张床似乎有点不够用,但对比一下,薄荷油公寓那边,林睡了三年的高低床,宽度只有七十厘米,长度一米八,而新宿舍里的三张床架,都是宽一米五长两米的尺寸。 如果只算面积,他们能睡的地方,比以前宽裕很多呢。 在卧室之外的房间,林首先看盥洗室。他推开盥洗室的门,看到锃亮的洁白陶瓷抽水马桶,刹那竟然有落泪的冲动。 明明在上班时也能用到干净的抽水马桶……大概是刚住进薄荷油公寓那会儿L,去解手发现马桶竟然是坏的,里面堆满了排泄物时,太受震撼了吧…… 至今林家另外五人都不明白,刚加入这个家庭时,林为何每次去盥洗室都一脸如临大敌的表情,甚至需要人陪同。 而现在,林跃跃欲试,有点想按下冲水马桶的按钮,看干净的水流过白色陶瓷表面。 原来穿越的三年终究将他逼成了一个变态,更可怕的是,还将他逼成了一个吝啬鬼。 因为林最后因为不能浪费水,放弃了变态想法。 林回到客厅,看到小黑斑和短尾都围着蹲下的灰翠叽叽喳喳,好像变成了小鸽子一样。 不过他一出现,本来在倾听孩子们稚嫩言语的灰翠就抬起了头,被注视带来的稳定和温暖感,一下子让林的笑容变得更真切。 “怎么样?”灰翠问,“这个新家。” “再好没有了,”林不假思索道,“新家……” 家。 林卡了一下。 灰翠看到他嘴角短暂拉平,又重新上扬。 一瞬间的悲伤,几乎没有人察觉,因为林已经快乐地道:“太好了,美得我现在就想在沙发上躺一整天。” “躺一整天!”小黑斑看着沙发眼神发亮。 “我就没看过林你在哪里躺过一整天呢。”短尾则颇感奇异地道。 穿越前,如果是寒暑假开头那几天,我会躺在床上玩一天的手机,林想。 至于现在,那根懒骨头,好像在不得不努力的时候抽出去了。 等等,自从走进这房子,他怎么好像一直在对比穿越前? 先不要想了,林抛去脑中杂乱的思绪,决定试一试沙发的舒适度。 “我是第一个!”他道,大跨步走过去坐下。 “哎——” “林抢跑!” 小黑斑和短尾追上来,不过和林坐下的果断比,他们跑到沙发边后,是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坐下。 这个时候,林已经整个人陷入柔软微凉的皮沙发里了。 又过了几秒,他感到旁边微微一震。 林转过头,在旁边坐下的灰翠在看着他。 “真是很好的房子,”已经挺不起背的林喟叹,“谢谢你……嗯,灰翠先生。” “这件事你已经说过谢谢了,”灰翠按捺住戳林脸的冲动,手握成拳放在腿上,“又说谢谢的话,不如来聊天吧。” “聊什么?” “林,”灰翠微微侧头,“你好像不太开心。” 哪有,很开心的,林在心里说。 他只是,稍稍有些,惆怅。 但林不想解释他为何惆怅,干脆说起他之前在思考的事情。 “嗯,就算是我,也会在某一刻觉得,审判庭的福利会不会太好了。” “会吗?”灰翠顺从地跟着转移话题,抬头看向在几个房间乱窜的俩小孩,“我倒是觉得,给普通审判官的福利,要是能再多一点就好了,可惜,使徒也不能变出无限经费。” “哎——使徒 也会为经费发愁吗?” “会的啊,”灰翠道,“你看,我已经拜访完了之前战斗中,所有立功者的家了,今天要和掠风一起去牺牲者的家庭拜访。” 原来如此,林刚才看到还奇怪,审判长今天怎么穿了黑西装。 “能用经费发放的福利,终究是有价之物,”灰翠垂下眼眸,道,“审判官们付出的,却是无价之宝。” 生命。 人的唯一在于此。 “两者不是等值的,”林听到灰翠说出,从昨天开始,林心里一直纠结的话,“我有时候也会这么想,如果将这当做交易,真正占便宜的,会不会是审判庭呢?” “……”林慢慢用手肘支起身体,坐起来。 他观察着灰翠的侧脸,继续问了下去:“审判庭,是矛盾双生提议建立的吧?” “是的,不过,林,这是禁忌历史。”灰翠提醒道。 按照中等学校的历史书所言,六柱神创造这个世界后,觊觎美丽世界的邪恶从世界之外袭来,为了保护人类,审判庭随之成立。 但实际上,看摩西对审判庭的厌恶就知道了,六柱神创造世界是新历的开始,而审判庭在新历之前就已经存在,甚至可以说,审判庭人员来自六个教会,是六柱神联合的证明之一。 带领这个组织的大审判长,是光明之龙的使徒,不过矛盾双生的职业者们,一直是审判庭内的中坚力量。 力量来自守护之心的矛盾双生职业者,活跃在破坏敌人的第一线。 灰翠没问林是怎么知道这段禁忌历史的,虽然普通人的历史书上是那么描述,但审判官可以审判庭内部的记载,哪怕关于新历前的记录几乎都被封印了,剩下的记录里,还是能找到过去的蛛丝马迹。 所以,大部分审判官,对这件事有着模糊的了解。 灰翠稍稍提醒一句,就接着说道:“为了守护人类,必须集中六个教会的战斗力,不分彼此的合作,建立对抗邪神的防线。然而审判官也是人类,用人来铸就的防线不可避免会牺牲人,这何尝不是一种矛盾。” “审判长是怎么想的呢?”林更深入地问,语气平和,只让人感到出自困惑的纯粹求知之心,但问出的问题已经有些咄咄逼人,“您是怎么想的,关于牺牲者?” 灰翠回过头。 虽然看不到林的眼睛,但他能感到林的迷茫。 在思考什么吗?最近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产生了这种困惑? 灰翠也好奇起来,但他要先认真回答林的问题。 “其实,”可以算世界第一枪械大师的灰翠道,“我讨厌握槍。” “啊?” “枪支,刀剑,所有武器,”灰翠道,“触碰它们总会让我发抖,要去夺取敌人性命也会让我害怕,我可能比你想象的更胆小。 “成为使徒后我适应了很长时间,虽然在你看来我很可靠,实际上,最近这一两年我才学会了这副稳重的姿态。至于指挥他人,做出抉择……我是从分层驻所的文员直接提拔到审判长这个职位上来的,因为得到了眷顾,成为了使徒,大家都觉得我能做得很好,然而……” 如今说出这件事,灰翠已经能保持出一种没有笑意的笑容。 “我犯过很多错误,最近的那一次,你也知道。 “今天要去拜访的牺牲者家庭,如果我能做出更好的应对,或许这些家庭还是完整的。” “那要怎么办呢?”林追问道,“您现在是怎么做的?” 着急的样子也很可爱,灰翠想,抬起手落在林的头顶,轻轻摸了摸。 “没有办法,”他道,“没有任何办法,除了面对,除了承担。毕竟,尖晶市站在这个位置上的,只有我。 “把错误和牺牲铭记心中,每一次都尽力做到能做到的最好。林,一直以来,你不都是这样努力的吗?”!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八十五章 “你心情变好了啊。”摩西道。 “大概?”林回答,“和审判长聊过后,确实没那么紧张了。” “嗯哼。”摩西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虽然这个笑容里更多的是嘲讽。 林不太明白他在嘲讽什么,不过他几乎不对身边的人用读心术,再加上已经习惯了摩西的阴阳怪气,哪怕感到奇怪,也随便放过了这个疑惑,问道:“那边准备好了吗?” “当然,”摩西也端正神色,“你放心。” 林便点点头。 他坐在崭新的书房里,桌子上是摊开的账本,他刚刚算好了这一天的账。 福利宿舍是免费的,这代表他们可以省下每礼拜三元的房租,然而想要真正住进这个福利宿舍,要花的钱已经超过了三元。 比如说,过去睡着七十厘米宽高低床的他们,必须为这个新家购买匹配新床的床垫。 这个其实还能暂缓,今晚林打算带着两个小孩就在那套皮沙发上对付一宿,因为三张一米五尺寸的床已经退回给后勤部,而林申请的六张一米二床架,还没有送过来。 新床架送来后,什么床单被套也要买起来了,同时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比如室内鞋、盥洗室刷子,等等等等。 这都是他们住在不到二十平,却分隔出两室一厅的薄荷油公寓里时不需要,现在却得考虑起来的东西。 灰翠和掠风离开后,林将家当一一在新房子里归位,下午又出门采购了一番。 他买了挺多新家什,但毫无疑问,接下来这一周,他还得买更多东西,好填装进这套房子。 这么一看,明天能整理好新家,可以将蓝磷灰从驻层分所医疗室接回来,都算林手脚非常麻利了。至于现在,蓝磷灰还得先在医疗室住一天。 暂时住医疗室也不错,林带着两个小孩在晚餐后去看他,发现蓝磷灰的低烧已经退了,就是下肢又开始浮肿,值班的血肉医生好心刷林的医保,给蓝磷灰挂了促进排尿的药。 促进排尿,但蓝磷灰不能下床。 啧,攒钱还是得再快点。 嗯,电磁炉这一类家电,继续用以前的吧。 不装抽油烟机也没关系,不过是做饭时气味会散不去而已。 从垃圾回收站捡回这个电磁炉已经两年,他们没有抽油烟机不也用下来了吗?多做炖菜少放油就好了,这样还更方便打扫呢。 林在账本上添添减减,发现还是得继续贯彻他不要体面就能存下钱的方针。 ……以搬家弄坏了衣服为借口,再去领一套衬衫吧,也不算借口,确实刮破了一条小口子嘛。 然后新衬衫可以给蓝磷灰穿。 算完这些,林向书房门外望去,看到短尾和小黑斑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起身,拿出叠好在一边的旧被子就两小只盖上,然后回到书房,掩上了门。 收拾东西时放进抽屉里的旧镜子,他拿出 来摆好在书桌上,接着他瞥一眼书桌前方的窗户,发现因为没买窗帘,他没法遮掩掉可能投来的视线。 幸好书房窗户不是对着街道……等等,对着驻层分所和这排宿舍间的小巷,时不时要面对上下班的审判官们,问题好像更大啊? 林难得对自己本质“身陷敌营”产生清晰认知。 但他对自己力量的隐蔽性认知更清晰,大胆无畏地敲了敲镜面,和返回的摩西交谈。 “所以,”摩西问,“殿下,你也准备好了?” “嗯,”林深吸一口气道,“除了塔丹沙这群人,还在暗海之洞周边活动,又站在人类文明这边的人,就只有那些去调查暗海之洞的审判官了,但我没有资格和审判官合作,要和一个审判官建立信任要花很长时间,我能利用的,只有这群身无分文的出逃奴隶。” 林当然不是完全出自拯救他人的目的,作为银月少女的敌人,他必须要有能监控邪.教徒大本营之一的手段,不然他只能等着敌人上门。 “所有奴隶我都粗略观察过了,”林继续道,“最符合我要求的只有塔丹沙,他坚定,并且充满野心,擅长沟通,更擅长让别人理解他的想法,而且能下手杀人——你不知道吧,他是在家乡杀了人逃出城市,才被邪.教徒抓到贩卖的。” 摩西:“哦。” 摩西:“嗯?” 九百多岁的圣灵人鱼惊讶抬头,看了前面忙碌的塔丹沙一眼。 是的,现在摩西就在出逃奴隶藏身的洞穴里。 和林不同,当林以镜中瞳的面貌出现时,他是无法进入现实的,在神国之外,他只能出现在镜面中,或者说他从未离开神国,镜面是神国的窗户,他站在窗户里向外看。 但摩西不一样,梦魇是睡梦中的魔物,是清醒时的幻觉,转变为圣灵不改他力量的本质,只是祛除掉了污染。他没有进出镜面的能力,但他可以离开梦境,成为一抹现实中的幻影。 “医院”里痛苦的病人,半梦半醒中意识化为表面凹凸不平的劣质珍珠。 昨日,他从这样一枚珍珠中走出,降临在向其他奴隶说明交易的塔丹沙面前,表示自己带来了神明的旨意——作为祭司,他将协助他们,举办一场弥撒。 作为突然出现的人,摩西本身就是神迹。人群中少数对这场交易迟疑的顽固分子,在其他人的热情中败退,不得已闭上了嘴。 摩西当然知道,这些顽固分子依然对他,对镜中瞳,保持着警惕。而林也觉得,这种获得信仰的手段上不得台面,若非接下来的行动,林需要让自己迅速变得更稳固,他不会直接提出要信仰做代价。 但摩西只觉得林太年轻。 有个蕈人在边上虎视眈眈的时候,当然要先将人圈起来。 至于如何脱离这种冰冷的交易关系,获得实质的信仰?他相信林的魅力,也相信林的实力。 确实,不是没有别人向这群奴隶伸出手过,但这一刻,向他们伸出手的是镜中瞳,这就足够了。 至于剩下的,他好歹也是名义上的祭司,别的不会,难道还不会传教吗? 传教首先要会看人,虽然摩西所有传教经验,都来自于真正的摩西,但他觉得自己看人,应该蛮准的。 却不曾想到,从白璃开始还没看几个人呢,就在塔丹沙这里摔了一跤。 摩西打量那个光头鸟人,小声嘀咕:“看不出来啊。” “看不出来什么?”一个声音突然冒出。 摩西并不惊讶,平静地低下头,看向来到他脚边的蕈人。 他进入这个洞穴已经一天多,已经和大部分人都交谈过,却是第一次和它面对面。 “我以为,”摩西语气冰冷道,“说话前先打招呼,是一种人尽皆知的礼貌。” “哦,换了新主人就强势起来了吗?‘息潮之歌’,”蕈人道,“你的性格和以前比,变化很大呢。” 摩西眯起眼。 他并不觉得和真正的摩西比,自己的性格变化很大,但他同时也知道,他的记忆存在不少吹螺者填补的部分,他的感觉做不得准。 但这不是问题,真正的问题是,这蕈人是哪个?它居然认识“息潮之歌”? 蕈之王的使徒吗? 可他明明记得,这位弱小的邪神在第一个使徒死亡后,就再也没有选择哪个信徒眷顾了。如果在“他”死后,蕈之王拥有了新使徒,这个新使徒不可能认识摩西·古比的。 或者说,它可能会知道“息潮之歌”,却不会将镜中瞳的祭司和“息潮之歌”联系起来。 这家伙到底…… “我是谁?”蕈人道,“你在想这个问题,对吧?” 摩西挑眉。 “我不止性格变化很大,还有一个地方变化很大,”美人鱼不落下风道,“你在想这个问题,对吧?” 蕈人突然安静下来。 不是魔物,而是圣灵,魔力不再具有污染的摩西,朝它挑衅一笑,不再看它,转身走到被称为“大厅”的洞穴中间。 在塔丹沙的努力下,除了几个无法离开工作岗位的人,剩余的奴隶都聚集在了“大厅”中,包括“医院”里的四个病人。 摩西让他们坐下,不能坐的躺下,然后一挥手,一面面幻影镜子从空气中浮现,漂浮在这些人面前。 这一手,让小声议论的出逃奴隶们安静下来,一时间,“大厅”里只能听到病人喘气呻.吟声。 弥撒开始了。 摩西应该先诵读镜中瞳的经文。 但是,镜中瞳目前根本没有这东西。 没关系,作为一个活了九百多年的祭司,摩西掌握现编技术。 站在人群之前,他美貌非人的面孔,让他自然而然成为视线的焦点。只要他张开口,人们就忍不住认真倾听他的每一句话。 淡淡的魔力随声音扩散,躺在床上的病人,在声音中感到痛苦减轻,皱起的脸放松下来。 “我来是要告诉你 们镜中瞳的仁慈(),但镜中瞳说囍(),祂来是要让你们看清自己。” 摩西道,他嗓音如歌声般悦耳,“看看镜子吧,看过去的时光如何将你塑造,看你经历过的痛苦和困难,你真的知晓自己是怎样一个人吗?” “塔丹沙先生。”良章轻声喊道,不敢打扰弥撒。 并不认识摩西的老人鱼,和雪爪一起站在“大厅”的角落,朝塔丹沙招手。 塔丹沙正静静看着镜子,看着那张和他年轻时相比,已然面目全非的脸庞,过了片刻,才有反应。 作为领头人,他本该坐在所有人前面,但今天他坐在边缘,起身的动静,都无法让沉浸在弥撒中的同伴们分心。 塔丹沙走到良章和雪爪旁边,看到这两人一个捧着一套潜水衣,一个捧着一个氧气罐。 “东西都准备好了,”良章道,“是按照操作手册灌氧的,但我是第一次干这个,你用的时候注意些。” “你真的要一个人去吗?塔丹沙先生,”雪爪很担心,她觉得是她呼唤了镜中瞳,才导致这个发展,“要不让我也一起……” 塔丹沙朝她摇摇头,雪爪不得不咽下剩下半句话。 “神没有这样说,你就不要这样做,”塔丹沙道,“这是活在这个世界里,应该明白的潜规则。” 说完他又微笑,“不要紧,如果能救出剑岚,一切都是值得的。” 说着,塔丹沙回头看了一眼。 他和唯一没有沉浸在弥撒中的盼露对视,收到对方充满担忧的眼神。 接着他得到人鱼祭司的一瞥,他知道,这个突然降临在这个洞穴中,导致局势完全变化的祭司,在催促他。 按照约定,弥撒开始后,他就要出发。 这是昨天就说好的,塔丹沙不会违背,也无法违背了。 塔丹沙最后一次对良章和雪爪道谢,孤身一人,走进黑暗中。 他在暗港边穿戴好潜水服和设备,然后整理起武器。 所谓武器,只是一把匕首,精钢打造,手柄上有审判庭的徽记。 塔丹沙将匕首抽出,凝视雪亮的刀刃。 他以为他会看到自己映在刀刃上的倒影,然而,狭窄的刀刃上,出现了半张他不认识的脸。 明明只能看到半张脸,明明根本看不清这半张脸的细节,他却不知为何知晓,和他对视的,是一个男性的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用一只银色的眼睛,注视着塔丹沙。 塔丹沙已经从良章和雪爪那里,听说过相似的描述。 他立刻明白过来这位是谁,动作不由顿住。 这个时候,一个空灵的声音自他心底泛起。 神命令道: “走吧。”! () 宁世久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八十六章 话音落,刀刃上的年轻人就消失了,只留塔丹沙和自己眼对眼。 干瘦的鸟人,动作僵硬地把匕首插回皮鞘中,他戴上潜水防护镜,又看到防护镜上,闪过一个淡淡的影子。 塔丹沙动作再次一顿,心中便涌现了不属于他的催促之意。 知道这一次是谁在催,他表情也僵住了,全凭本能咬住了呼吸器,跳入水中。 进入水中后,他摸索到岩壁上一个按键,拍了下去。 水流轰然声突然变大了,通往生活区的门落下紧闭,外界的海水不断注入这个隐藏的小港口,锁在码头上的两艘潜水船在冲击下摇晃起来。 塔丹沙死死抓住扶梯把手,避免被水流卷走。他等待了几l分钟,海水填充满了整个暗港,水流终于平静下来了一些,才松手,摆动脚蹼,向打开的出口游去。 无光的海水里一片黑暗。 和林曾经看的潜水纪录片不一样,那些潜水纪录片通常在白天拍摄,浓烈的阳光穿透海水,折射出蔚蓝的海洋,和五彩斑斓的海床。 但在这个世界,在没有电灯和火光照耀的地方,只有黑暗,无垠的黑暗,永恒的黑暗。 在冰冷黑暗的海水中,塔丹沙甚至不能一直开着灯。毕竟,他们躲藏的地方说是海底群山的外围,却也很靠近暗海之洞了,哪怕附近没有安全的航道,但万一哪个邪.教徒,就是闲得无聊,开着船往这边走了呢? 灯光会让出逃奴隶们藏身的洞穴被发现,所以塔丹沙只在出洞口时开了一下灯,确认了方向,就将潜水灯关闭了。 之后他保持这样的节奏,游出一段,飞快地开一下灯就关掉,然后凭那一下的印象,往前游。 如果让林来这么游,肯定要浪费很多时间在原地打转,同时浪费的,还有氧气罐里大半空气——是的,空气,潜水氧气罐装的不是纯氧,而是压缩空气——才能慢慢找准方向。 但塔丹沙只改变了两次方向,之后每次开灯,他都只做了一些细微的调整,然后很明确地朝某个目的地游去。 他可没有星辰指路,也没有指南针。 能做到这样,躲藏洞穴附近的地形,塔丹沙绝对已经烂熟于心。 林之所以选择他,就是知道他有这个长处。 是的,林当然能从出逃奴隶们的眼睛中,回溯出去往暗海之洞的那条路,但走上这条路后,他做判断,绝对没有塔丹沙来的熟练快速。 要知道,黑暗的海水里,林其实什么都看不见。 现在他不用看,只倾听着塔丹沙游动的声音,对照回溯出的地图,一边猜测他们到了哪个位置,一边好奇起一件事。 大雁会游泳吗? 安塞鸟人的特征和大雁相似,嗯,大雁是鸭科,所以塔丹沙游泳游得又快又好,似乎也不奇怪。 林点点头,安静地等待着。 一个多小时后,塔丹沙的速度慢了下来。 哪怕这个世界兽人们 的身体素质(),远超地球人?()?[(),专心致志地游了这么久后,塔丹沙也开始感到疲惫。 明明带着众人逃出暗海之洞时,他游得更远,游得时间更长,都不觉得疲惫,为什么现在这么快就疲惫了? 是恐惧吗?孤身一人的恐惧,影响了他的状态? 虽然,塔丹沙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算不算孤身一人。 孤身一人,带着一神? 刚冒出这个玩笑般的念头,塔丹沙立刻止住自己的想法。 他是知道的,镜中瞳可以读心,所以他一直想要控制住,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可越想要控制,塔丹沙想法反而越杂乱,如今快要抵达目的地,塔丹沙回忆自己一路乱七八糟的思考,恨不得一头撞在前面山脊的石头上,干脆撞死。 这也是个乱七八糟的想法,他的生命现在可不属于他自己。 塔丹沙再一次止住念头,努力保持着呼吸节奏,轻轻靠向那块岩石,躲在了岩石后面。 过了一小会儿,确定没听到水流之外的动静,他才探出头打开灯,往山脊对面照去。 对面相隔不远,又是一座山脉。 那座山脉与塔丹沙躲避的山脉并列而行,形成了一条深不见底的峡谷。 峡谷中巡游的银色鱼群,一只只反射着潜水灯的冷光,塔丹沙不由将其幻视成一只只银色的眼睛,吓得又将灯光关闭。 关上灯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在城市里生活过的他知道,在一些极端分子看来,他的行为已经算大不敬——就算是幻视,他也应该向银色眼睛行礼——不由忐忑起来。 眼看塔丹沙又要开始新一轮胡思乱想,为避免他吓死自己,林只能提醒道: “你呼吸变快了,氧气会不够用。” 过了十几l秒,林不得不再次提醒。 “一直憋气,你会死。” 塔丹沙这才回复了比较正常的呼吸,只是大脑变得一片空白,恐惧中思考已经完全停摆了。 林叹气,没让塔丹沙听到自己的叹气声,继续等待。 在山脊后又等了快半个小时,就在塔丹沙缓慢产生新活动的大脑,开始怀疑氧气罐里的空气要不够用时,他们等到了目标。 一艘大大咧咧开着高功率探照灯的潜水船,在向峡谷靠近。 也在向躲在一边的塔丹沙靠近。 等同于在向镜中瞳靠近。 那灯光从小变大,当塔丹沙的潜水防护镜,可以映出灯光之后的潜水船时,林悄然跳跃,登上了潜水船。 从潜望镜走,他很便捷地进入了潜水船内部,在内部的诸多镜面上逛了一圈后,林飞速确定,船上这群人,是信仰黑太阳的邪.教徒。 同时确定的,还有潜水船上的邪.教徒人数,以及目前每个邪.教徒所在的位置。 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比他更好的侦察兵了,林如此夸奖自己,出现在驾驶室一个仪表上。 开船的只有一人。 () 距离抵达暗海之洞还有一段路,船上其他邪.教徒待在生活舱室那边。 很好,很方便。 仪表上的镜中瞳看向开船的邪.教徒,不需要任何姿势,也无需发出声音,更不用瞄准,一个心灵法术就施展成功。 支配心灵。 林命令道:“去打开外部门阀。” 开船的邪.教徒依照命令,在操纵台上按下几l个按钮,不一会儿,进水声就响起。 这个时候,林已经来到生活舱室,对那几l个在打牌的邪.教徒,以及围观打牌的邪.教徒,用了第一个心灵法术。 群体遮蔽心灵。 这个法术让这群邪.教徒听到流水声,也闻而不听。在他们的意识中,根本没有发生外部水阀打开了这回事。 于是,躲在山脊后,但按照要求探出头的塔丹沙,瞪大了眼睛,看到这艘潜水船一边前进,一边打开了顶部的舱门。 “进来。” 他再次听到那个从心底泛起的声音,这个时候,塔丹沙已经无法对这个声音产生任何怀疑的想法。 他游进门中,看门阀自动关上,水面迅速下降。 只是几l分钟,水就已经放光,塔丹沙松开紧咬的呼吸器,脱掉脚蹼,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看着内部门阀在他面前打开,露出一个向下的扶梯。 浑身湿漉漉的他,抓住扶梯往下爬,就这样进入了潜水船内部,来到一条走廊上。 才在走廊上站稳,一个穿着灰色长袍,剃光了头发,在额头上纹了黑太阳徽记的邪.教徒,就迎面向塔丹沙走来。 塔丹沙下意识要后退躲藏,却已经来不及了。 这个邪.教徒已经看到了他,塔丹沙手按在了匕首上,决定先下手为强。 他这把匕首抽出半截时,邪.教徒无视了塔丹沙,目不斜视走了过去。 塔丹沙:“……” 塔丹沙:“?” 塔丹沙一头雾水,听到镜中瞳对他道:“跟上去,他要去食物储藏室,你也去喝点水,吃点东西。” 塔丹沙再次无言,按照命令转身跟上。 他们一前一后穿过走廊,经过一个舱室时,塔丹沙看到里面有人在打牌。 那些打牌和围观打牌的人,好几l个听到脚步声,转头看向门外。 塔丹沙手又放在了匕首柄上,却发现这些人扫一眼给他带路的邪.教徒,就收回了目光,没有一个注意到就在带路邪.教徒后面,穿着潜水服,背着氧气罐,提着脚蹼的他。 塔丹沙十分茫然,继续跟着往前走,来到食物储藏室。 带路的邪.教徒转身离开,很饿的塔丹沙不假思索从里面拿出鸡蛋,直接磕开生吞了一个,然后又拿出一个,找到隔壁厨房的电磁炉,架起锅开始煮。 往开水里加淀粉粉条时,塔丹沙的茫然才逐渐由震惊取代。 他不是那种没什么见识的小市民,所以他更加震惊。 强大。() 多么强大的力量。 ⑿想看宁世久的《邪神竟是我自己》吗?请记住[]的域名[(() 而且比起残忍的,远离人世的邪神,这位梦之主和人靠得太近了,塔丹沙一路上就是因此恐惧,因此胡思乱想。 但和人靠得太近,有什么问题吗?塔丹沙变了想法,他觉得神和人靠得很近,其实是一件好事。 不然,有哪个神明在要求信徒执行旨意时,还记得信徒在饿肚子! 即便是邪神,这也是一个值得去信仰的神明! 塔丹沙不知道,随着他想法改变,神国中,林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感受着污染的振动,以及从遥远彼方投到自己身上的,四十几l道远比不上灰翠的光束,伸出手,握住了和塔丹沙之间的光带。 是的,不是无法触碰的光束,而是能够触碰的光带。 光带是在林第一次直接对塔丹沙说话时形成的,虽然林只说了一个单词。 原来如此……六柱神很少直接回应祈祷,是这么一回事啊。 回应祈祷,就会将单方面的信仰和认知,转变为有来有回的联系,这份联系进一步加深,得到回应的信徒就会从神明那里得到魔力的种子,成为一个职业者。 如果是邪神,这个新的职业者毫无疑问会被污染,逐渐丧失人性。 即便是柱神,祂们更要注意职业者的数量,多一个职业者,就多一分被污染的危险。 林收紧了这根新的光带,因为塔丹沙终于开始真正信仰他,这份联系变得更紧密,更容易传递污染,但同时,塔丹沙作为光束的另一端,也变得比之前要稳固一点,绷紧这根光带耗费的力气,比林想象的要少。 林暗自点头,又感到另一边的弥撒已经结束,来自四十多个出逃奴隶的光束在变弱,但没有消失。 足够了,足够他使用法术时,不会用出带有污染的魔力。 林放松了一些,看着塔丹沙填饱了肚子,收拾了厨房里的痕迹,开始发挥主观能动性,不用林命令,就偷窃,也可以说当面拿走了一些衣物,换掉了奴隶的装束,伪装自己。 这光头鸟人,甚至从一个女邪.教徒的床位上找到了化妆品,给自己打了粉,试图遮挡脸上的半月徽记。 林感觉得到,塔丹沙对镜中瞳的态度,变得比之前积极多了,对塔丹沙而言,镜中瞳不再是一个不得已的选择。 甚至,塔丹沙经过一些镜面时,林看到他在思考,思考自己能不能成为镜中瞳的职业者。 新诞生的神……从零开始的教会架构……早期人员能很方便获得权力,施展拳脚……如果主流社会不接收奴隶们,或者不接收全部奴隶们……第一个选择…… 塔丹沙的想法,已经到了这一步。 真的好像一个碰到喜欢的女孩,一秒内就在脑内完成了结婚生子整个流程的男人。 这样其实也不错,可惜,林暂时没有第一个职业者份额给他。 不要许下期望,林提醒自己,现实里的他摸出一份和仪式有关的文献起来,再次开始等待。 潜水船比塔丹沙游得快多了,两个小时后,他们靠近了暗海之洞。 通过潜望镜,林第一次亲眼看到,这个海底群山深处的庞然大物。! ()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八十七章 先引起林注意的,其实是鱼群。 天可怜见,源血之母的教士们真的很努力在维持河流生态了,但无论她们怎么投喂,在透明河道中游曳的鱼群,都没办法像暗海之洞周边的鱼群那样生机勃勃。 林看到,长达数公里的巨型海藻,一根一根组成连绵的丛林,从接近海面的地方倒垂而下。 它们是魔力催生出来的,经过花之牧者的改造,不需要光照也能存活。 这些巨型海藻,是暗海之洞的第一道防护圈,遇到异动,直接能转变为千万士兵。 不过此刻,这些士兵只是在随波摇晃,轻轻拍打高耸的群山。 群山几乎已经被珊瑚、海葵,和海百合覆盖,它们如鲜花沿着山谷盛开,摇曳着触手,供多彩的小鱼在里面钻进钻出。 半透明的水母一开一合地吐水游动,一只海龟靠近,飞快将其叼走,然后躲到了巨型海藻形成的丛林里。 接着,一头庞大的鲸类,排开如珠帘的海藻们出现,威严仿佛一位国王,在簇拥中走向王座。 这位国王穿着厚厚盔甲,或者说,这头鲸类的背部和腹部,长有大片大片藤壶。 林看着它出现在潜水船照射的灯光中,不知不觉心神倾倒,屏住了呼吸。 直到这头鲸鱼离开,他某种难以言明的情绪,才慢慢缓解。 藻类,细小到人肉眼看不见的藻类,其实是生态圈的重要组成成分。 不仅是因为它们本应该是空气中氧气的最大来源,还因为浮游生物是靠吃微小藻类和细菌为生的。 浮游生物又供养了无数动物,从珊瑚虫到海百合,从许多种类的水母,到看起来能吞下一艘船的某些鲸类。 为构建更好的生态,源血之母的教士们并非不想在河流中投放安全的藻类,但她们一开放安全藻类的繁衍,花之牧者就会让不安全的藻类入侵。 而在暗海之洞,直接就没有安全藻类和不安全藻类的区别了。 是的,海带作为褐藻不是植物。 但它也不是动物啊,关你源血之母什么事? 总之,掌握着动物的源血之母,和掌握着植物的银月少女,如今围绕着原核生物界和原生生物界打生打死。倒是生命的另一大分类,掌握真菌的蕈之王,将自己隐匿得很成功。 养殖、推广海带产品的公司,或许有源血之母教会在支持,她们不希望褐藻归入银月少女手中。 可惜,从暗海之洞周边茂盛的褐藻看,目前还是银月少女更胜一筹。 现在,林和塔丹沙搭乘的这艘潜水船,驶入茂盛的巨型藻类丛林中。在进入前,开船的邪神信徒打出信号灯,这些藻类接受到信号,就向两边分开道路,在船进入后又合上。 这样行驶了一公里多后,船才和一些小鱼一起,从巨型藻类丛林的另一头出来。 船的灯光照耀前方,林又看到一头巨大的,非常巨大的,是自然界按理不该有的巨大鲸鱼,迎面 游来。 朝着这艘潜水船,它张开长满须齿的大嘴,在林反应过来之前,就将整艘船,连同大股大股海水,一起吞了下去。 林很想惊讶一下,不过他已经从这批邪神信徒眼里,看到了进入暗海之洞的具体流程,此刻面对这具体流程之一,实在惊讶不起来。 他心情平静,从潜望镜出去,离开了潜水船,藏身在一处稍稍平缓的水面。 从水面向外望,他看到五六艘潜水船并排在这条鲸鱼的肚子里,互相打着信号灯在说着什么,塔丹沙所在的那艘船汇入其中,也参与进聊天。 借他们乱闪的灯光,林从一颗水珠跳到另一颗水珠,又在某根须齿湿润的表面停留了一会儿。 这头鲸鱼再一次张嘴时,林成功地出去了,通过一艘也要进入鲸鱼腹中的潜水船,他来到了鲸鱼的眼珠上,出现在了鲸鱼的视野中。 鲸鱼一点反应都没有,林在覆盖眼球的光洁角膜上移动,似乎要去触碰它的虹膜,依然看不到它转动眼珠躲避。 它已经死了。 这是一头经过亡灵法师改造的亡灵鲸。 林之前看回溯就感到奇怪了,他不明白,邪神信徒是怎么做到让一头智商颇高的鲸鱼听话,乖巧变成潜水船运输工具的。 但如果是亡灵,那就一点也不奇怪。 既然如此,他们进入巨型藻类丛林前,所遇到的那只威武神气巨鲸,也会变成这样吧。 因为它明显是暗海之洞的某些人蓄养的。 鲸鱼需要上浮到海面呼吸,而这个世界根本没有海面。 海龟也是,必然是有人提供了呼吸场所给它们,这些动物才能在这里生活。 作为代价,被蓄养的鲸鱼在壮年时期就会被杀死,成为制造亡灵的材料。 林并不觉得杀死动物是邪恶的,人的生存踩着无数动物的尸体,当然虐杀是另一回事。 但身为一名审判官,他更知道亡灵有两种,一种是没有灵魂的亡灵,这种亡灵除了身躯是使用的生物材料外,就是个不太灵便的遥控机器人,和亡灵法师离得远一点,就会接收不到亡灵法师的命令,还比不过林穿越前见过的一些大厂无人机。 而另一种亡灵,更灵活,更智能的亡灵,必要的加工材料之一,就是灵魂。 这头亡灵鲸的灵魂,还在自己腐朽的身躯里挣扎。 它挣扎得越痛苦,束缚它的亡灵就能变得越强大。 林收回假意触碰的手,轻轻叹气。 水流变得更湍急了,这么湍急的水流,可能会损坏潜水船。 好在亡灵鲸损坏了也不用担心,它甚至还再往下潜,又猛地转了一个方向,极速上浮,靠近光亮。 突然,它的头部直接浮出水面。 林的视野随之开阔,在某种苍白冷光的照耀下,他看到了水边成排展开的码头,看到了整齐排列码头边的大大小小潜水船,看到了和他所在的这头亡灵鲸一样,正在往外吐出潜水船的另外 两头亡灵鲸。() 哗啦—— ?想看宁世久写的《邪神竟是我自己》第八十七章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林所在的这头亡灵鲸,一样大大地张开嘴,张开到看上去会脱臼的地步。 海水从它嘴中向外涌,保护在它腹中的七艘潜水船,一艘一艘向外行驶。 林得回到塔丹沙那边去了。 离开前,林再次回头,尝试感应。 什么都感应不到,亡灵鲸的灵魂虽然囚禁在身体内,但它的灵魂已经不是身体的主人。 它不能算有灵者,不具备自由的意识,更别提心灵。 *** 塔丹沙在整理行李箱。 虽然他本来没有行李箱,但下船的邪神信徒都提着自己的行李箱,他当然也得有一个。 他把自己的潜水服和潜水设备放进去,因为他担心,将这套不属于这群邪神信徒的东西留在船上,可能会让他们发现什么。 然后他又放了一些食物和瓶装淡水,以防出什么意外。 最后,他将刚才偷窃得到的钱分成两份,大面额的也放进行李箱,小面额的带在身上。 做完这些,塔丹沙抬起头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这件灰色斗篷的兜帽,确定他扑了粉的脸不会引人注目。 镜中瞳……不,应该说,主的力量很强大。 但他不能全靠主的力量,他得表现好一点,至少要展现他会非常努力的态度。 塔丹沙开始调整呼吸,绷起又放松肌肉,让自己随时能和人搏斗,但又不至于将紧张暴露在外。 这个时候,他看到镜子里那个自己的旁边,出现了一个人影。 塔丹沙立刻低下头表示恭敬,但最开始的一瞥,已经让他有了印象。 好沉郁啊。 塔丹沙不知道这个沉郁的印象是怎么来的,他根本看不清主的脸,但片刻的安静后,塔丹沙发现镜中瞳没有说话,忍不住就着这个印象关切问: “主,您心情不好吗?” “还不至于。”镜中瞳竟然像是闲聊一样回答了。 “那……” “就是好想把这破地方给砸了啊。”镜中瞳说。 塔丹沙的心情突然有些激动。 他握紧了拳头,沉声道:“我明白了。” 还在想着外面亡灵鲸的林,闻言打出一个问号。 你明白什么了? 不等林用镜子看看,外面走廊传来一大串脚步声,是潜水船已经停好在码头,这群邪神信徒准备出去了。 林顿时忘了刚才的疑惑,命令道:“走。” 塔丹沙打开门,门外是七八个路过的邪神信徒。 这七八个邪神信徒看都不往他这边看一眼,哪怕塔丹沙跟在了他们身后,又加快几步,走到他们中间。 一伙邪神信徒加一个邪神信徒,一起顺着梯子爬出潜水船,再顺着临时搭起的浮板,走到码头上。 塔丹沙听着周围人抱怨打湿的鞋子,也跟着一起跺了跺脚,偷来的皮靴不合脚,挤得他脚趾发痛。 他向上抬头,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但还是再一次为神明的力量感到震撼。 暗海之洞,确实是位于大海深处的一个空洞。 某种伟力,在这里制造了一个巨大的气泡,气泡将一段曲折的山脉笼罩其中。 这里有鳞次栉比的房屋沿着山坡排列,犹如一座城镇,山下的海水像是小河一样静谧流动,河面倒映着银月,那是银月少女信徒悬挂在高处的一盏白色大灯。 灯光之上,是穹顶,是世界的边际,是涌动的灰色雾气。 看到灰色雾气时,塔丹沙就低下了头。 曾经受到的教育告诫他,不要靠近穹顶,会遭遇不幸。 因此他没注意到,一边光洁的柱子上,有个身影长久地抬头,向上凝望。 直到塔丹沙跟着邪神信徒们前往入境登记室,祂才消失。 入境登记室所有工作人员,果然也一样无视了塔丹沙,根本不管他有没有登记,任由塔丹沙穿过排队的人群,走向出口。 但就在要迈步出去时,塔丹沙被拦住了。 光头鸟人镇定的停步,不知道林此刻心率飙升。 拦下塔丹沙的,是一个不受心灵法术影响的亡灵骑士。! ()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八十八章 这里为什么会有亡灵骑士?! 林紧急回忆他之前看过的回溯,确定那些邪神信徒走出来后,没有亡灵骑士上前拦路……不,等等,仔细看这几帧,入境登记室外面,好像一直有一大队活尸和几个亡灵骑士在巡逻。 怎么回事?难道有谁早有预备地放这里克他? 林下意识阴谋论了一下,不过他的理智知道,就算暗海之洞开始像尖晶市一样,彻查每个居住者的梦境,也不可能将关注点,放在过去从未出现的心灵力量上,这些活尸和亡灵骑士,不是用来对付他的。 它们应该是……对,它们是克制变形者的一条防线。 源血之母的职业者可以感知周边生命,但他们感知生命的形式,是感知生命流动的体.液。 亡灵也能感知生命,它们感知生命的方式是林难以理解的,它们感知的是某种生命的气息。 就像林不久前的队友,送葬人岩糖一样,岩糖可以感知死亡的气息,这种感知甚至能转变为视觉信号,通过大脑的处理,她可以用眼睛直接看到,当时用死亡气息遮掩自己的梳叶的去向。 所以,这些亡灵在这里,只是起生命气息侦察机的作用。 为防止变形者变成小型啮齿动物之类,跟着潜水船偷渡进来,暗海之洞的管理者在码头周边布置了亡灵防线,用来追杀随船而来的老鼠、蟑螂,还有蚊子。 世界都变成这样了,这三样,尤其是最后一样,怎么还没灭绝呢? 林在心里吐槽一句,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 搞清楚亡灵骑士出现原因,这件事就很好处理了,他只要找到应该就在附近的、操纵这批活尸和亡灵骑士的亡灵法师—— “你拦我?”塔丹沙对亡灵骑士说。 林正要看戴在亡灵骑士头上,可以当镜子用的雪亮钢盔,闻言差点在神国里摔一跤。 他急忙去翻找亡灵骑士钢盔的回溯,发现数个小时前这个亡灵骑士就和它的主人分开了,再往前翻,看这个亡灵骑士之前的执勤记录,它的主人应该会在—— “别挡道。”塔丹沙说。 塔丹沙的口音微妙地变了,不再是标准通用语的说法,变得更含糊不清,像是一边说话,一边舌头卷着一颗小石子。 这大概是某地区邪神信徒的土音,游离在城市外的邪神信徒,会故意带上口音说话,好像这样更能表示,他们对城市秩序的不屑一顾。 林当初在审判官学校,学习分辨邪神信徒这一课,从老师口中听说这件事时,十分怀疑到底是自己初中没毕业,还是这些邪神信徒初中没毕业。 不然何至于这么中二? 但在此刻,他倒是意识到,口音也是筑建邪神信徒们身份认同的一部分。 “我以为你看得到,我刚才走过来,没有一个人拦我,”塔丹沙还在说,语句之间的停顿让他显得压迫感十足,“当然了,你不过是个没脑子的东西,但你背后的主人应该长了脑子。” 塔丹沙在这里再次停顿了一下。 他头抬得更高,眼睛自兜帽下露出,盯着亡灵骑士从头盔视孔透出的灵魂之火光亮,喝道: “让开!” 亡灵骑士左右摇晃头。 它的主人在通过它,观察后面入境登记室的动静。 入境登记室人声嘈杂,但没有人往出口处发生的对峙看一眼,包括那些工作人员,好像默认了这个没有摘下兜帽的可疑人物,有权力对亡灵骑士颐指气使。 最后,亡灵骑士后退了。 塔丹沙用力哼了一声,大步走出。 而林终于找到了亡灵法师的位置,在入境登记室的二楼,并一头冷汗地发现,亡灵骑士拦下塔丹沙时,这个亡灵法师手已经握住绳子,准备拉响警钟了。 当然,现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得罪了哪位高层的亡灵法师,松开了绳子,陷入自我怀疑。林赶紧趁他心情低落意志不坚定,直接模糊了他的记忆,让他记不清刚才发生的事。 做完这些,他返回塔丹沙身边,有点想夸他做得好。 不能许下期待,不能许下期待……林不得不告诫自己,才保持了默不作声。 塔丹沙还不知道,自己作为信徒的待遇,被很不公平地降低了许多。他带着主走入城镇,而主的目光流连在街道和庭院中,看那些茵茵树木,以及从围墙上爬出来的野花。 很美。 眼睛好久没有这么舒适了。 但想到这些树木花草会在发现入侵者时,直接转化为兵力,即便现在好好长在这里,也是活生生的摄像头,似乎就不美了。 塔丹沙显然也知道这点,作为这个世界的城里人,他应该对植物的存在更敏锐,更恐惧才对。不过就像之前面对亡灵骑士时一样,他很镇定。 或许是数年的种田生活让他脱敏了。 对比白璃,林意识到了两人鲜明的不同。 白璃很有冲劲,信仰也很狂热,但她不太会思考未来的方向,这是被家庭严格管控,情绪上头出格私奔后,又当了家庭主妇……这是她过去二十多年人生留下的后遗症。 她需要林告诉她怎么做,告诉她去学习,去工作,如果林不说,她不会自发地为自己寻找未来。 塔丹沙不一样。 他被林力量打动,决定投奔后,就开始兢兢业业规划未来,所以刚才没有林的命令,他也很有条理地应对了亡灵骑士和亡灵法师,没有像白璃一样,情绪上头直接莽。 又比如现在,进入暗海之洞内部后,他不需要林指挥,也能自己行动。 从入境登记室可以看出,暗海之洞是有管理机构的,叫三议会。但在里面进行会议的组织有四个,因为属于黑太阳的邪.教组织是两个——瘟疫研修会和影之刃。 议会议员开会的地方,在山顶的一个城堡中。 说真的,林看到那个城堡,再看飞舞的亡灵鸟,差点以为自己穿越到正常西幻世界了呢。 塔丹沙直接向着山顶的城堡走去,好像他真是有什么要紧事情在身的大人物。 如果那个亡灵法师没有放下怀疑,还在偷偷盯着他,那么看到他无视守卫走进内城时,也得悻悻放弃了。 林没有出声,看他在内城左拐右拐,进入一栋房屋内,又从房屋内的楼梯向下,走进地下,就知道他在路线上也有规划。 再听他的心声,塔丹沙还在一路称赞镜中瞳的力量,明明是“孤身”潜入暗海之洞这么危险的地方,塔丹沙却一路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和危机,多么强大,多么仁慈。 话很好听,但考虑到塔丹沙之前想要控制自己想法的行为,林很难不认为这是故意说给他听的,就像打工人在讨好上司一样。 然后他路过一根钟乳石,林通过一滴水珠看了看,发现确实如此。 这些赞美的话,不是撒谎,但也有他放任了感动崇拜情绪的缘故。 虔诚上和白璃不能比了。 狗狗什么都没有,狗狗只有一颗真心。 信徒真是性格各异啊,林不由感叹,然后注意力转向塔丹沙的前方。 暗海之洞,沿着山坡排列的精致房屋之下,是完全被掏空的山体。 它就像陆地上的城市一样,是一层层的,但没有电梯,只有楼梯和绳索机关来供上下。 林不知道这是因为邪神信徒们找不到装电梯的工程师呢,还是单纯排斥机械。反正,需要每日在楼梯上爬上爬下的,不是他们。 塔丹沙想要侧身让过一队搬运着果蔬的奴隶,不过在他差点暴露自己,做出这不像邪神信徒的行为前,这些奴隶已经毕恭毕敬退让到楼梯两边,双手向上举起篮筐,人却已经在楼梯上俯身跪下,额头贴着冰冷的地面。 塔丹沙脚步不停,但林从塔丹沙心中,感到了比赞美更真实的愤怒。 直到塔丹沙伪装的邪神信徒走过去,这些奴隶才慢慢起身,抱着沉重的篮筐,继续攀爬。 他这么往下走了半个多小时,路过一层又一层的工坊、田地,一队又一队俯身跪下的奴隶,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在楼层的底部,奴隶们的居所在这里。 连草棚都没有,更别说灯光,塔丹沙打开他携带的潜水灯照去,林才看到这一层只有一些干草铺在粗粝地上,衣不蔽体、可以看到突出肋骨的奴隶们,和屎尿睡在一起。 人不多,大部分奴隶在工作,剩下这些没有去工作的奴隶,对塔丹沙的到来很惊讶,要知道,邪神信徒通常是不会来这种下等人地方的。 然后,他们也很恐惧。 如果邪神信徒来到这里,他们很难想象他会带来痛苦和死亡之外的东西。 塔丹沙猛地将斗篷扯下。 他的眼睛不知不觉落下泪来,但光头鸟人并未发觉自己在哭,只做了个手势,让这些认出他,瞪大眼睛,翻身坐起的奴隶们安静。 “我回来了。” 塔丹沙先说。 “黑皮,三只眼,远心,在逃出的过程中受伤,死了,但其他人还活着,马上就能去陆地上。”他又说。 屏住呼吸的奴隶们开始呼吸。 塔丹沙说出第三句话,也能说,他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剑岚审判官失踪了,你们有他的消息吗?” 一个鼠人小奴隶站起来,他啊啊两声,往向上的楼梯一指,然后给塔丹沙带路。 塔丹沙知道,如果剑岚被抓到暗海之洞了,奴隶们肯定知道他的消息。因为剑岚之前帮助奴隶逃跑时露了脸,只要他被抓到,他很难不被邪神信徒带到奴隶们面前,用力虐待一番。 但小奴隶竟然有个明确方向能带他前去,这让塔丹沙开始慌张了。 难道剑岚如今还被挂在哪里,锁在哪里,被鞭打,被伤害,被展现在奴隶们面前吗? 塔丹沙忍不住在心里祈祷起来。 镜中瞳保佑,保佑,保佑…… 镜中瞳寂静无声,塔丹沙脚步不由加快,然后在往上三层的土豆田边,顺着小奴隶的手指,看到一个在监工的亡灵骑士。 这个亡灵骑士没有戴上头盔,它双目中的灵魂之火在熊熊燃烧,向一个经过它身边的奴隶挥动鞭子。 这没什么。 ……这没什么,只是,只是…… 这个亡灵骑士,脸和剑岚一模一样。!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八十九章 “今天,我们来到这里,是为悼念悦·玛斯玛、梦菲·拉布拉多、魁应·比金等十一位审判官,铭记他们在上个礼拜审判庭总所入侵事件的牺牲……” 第四十八周,礼拜日。 因为有牺牲审判官的家属,在抚恤金的多少上,和审判庭产生了一点纠纷,周五林就得到通知,追悼会延后一天。 延后一天,会错过敲钟霜鸦掌管的礼拜六。 在这个世界的民间玄学里,礼拜日举办葬礼,是没有礼拜六吉利的,但最后追悼会还是延期到了礼拜日。 甚至,林怀疑,审判长礼拜六穿了黑西装说要去拜访牺牲者家属,还带上了掠风秘书,就是为处理这件事。 也不知审判长答应了什么,这场追悼会,倒是没拖到下周礼拜六。 林站在来悼念的人群中,他没有穿黑西装,依然穿着审判官制服的黑色皮风衣,只是难得将所有扣子都扣严实了。 举行追悼会的地点,是位于六层的敲钟霜鸦教堂。 主持追悼会的人,是敲钟霜鸦教会的尖晶市主教。 主教是羊人,他有着很长的白胡子,但除了白胡子外,看不到他任何外貌的细节,只能从嗓音上判断主教年纪很高。 这么说,当然不是因为主教拥有和镜中瞳一样的马赛克能力,而是主教披着重重叠叠的黑纱,从他一对弯曲的羊角上垂下,将老人面部遮掩,只露出了下巴。 “……但雪原是宁静的,雪覆盖了所有痛苦,他们只需要在雪原等待,当最后一片凝冰碎裂,他们无垢的灵魂就会回归他们所信的神国,不要悲伤,朋友们,终有一日,我们将在那里团聚。” 主教下巴颤抖,以悠长的、庄重的语气,结束了这段致辞。 接下来的环节,是前来参与悼念的宾客,上前送花。 啊不,没有花,按照这个世界的习俗,参加葬礼的宾客,放进棺材里的不是鲜花,而是用白纸折的乌鸦,又或者一根白羽毛。 通常是鸡的羽毛,因为城里只有养鸡场。 黑压压的人群缓慢排成一条不太规整的队伍,依次上前,将纸乌鸦放下。很快,十一具棺材里,就堆满了这种或精致,或粗糙的纯手工制品。 蓬松的,雪白的,犹如哪位神明,在这连地板都是黑色的教堂里,降了一场小雪。 自从穿越后,林就没有见过雪了。 地下世界连雨都不下,敲钟霜鸦的圣典中却多次提到敲钟霜鸦的神国,那片凝结亡者灵魂的雪原,这曾是林坚信还有地表世界的证据之一。 轮到林了,他弯下腰,将纸乌鸦轻轻放进棺材里。 抬起头时,他看到打开的棺材中,一枚尖晶石徽章,摆放在经过化妆,表情安详的尸体胸口。 林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片刻后,他才走向下一个棺材。 林想起了昨晚。 想起昨晚最后见到的亡灵骑士。 亡灵 骑士的胸铠上,粘着一枚蓝宝石徽章,有人恶意在徽章上,用干涸的鲜血,画了一个叉。 这是城市守护者徽章,每个城市使用的徽章材料都不同。正如尖晶市会用代表性矿物——尖晶石,来制作尖晶市的城市守护者徽章,蓝宝市的城市守护者徽章,自然是蓝宝石制作的。 城市守护者徽章,几乎是一名审判官能获得的最高荣耀了,再往上,只有审判所总部颁发的人类防线徽章。 但人类防线徽章,要在一场危及多座城市的大事件中力挽狂澜,牺牲或几近牺牲,才有可能获得。 剑岚有一枚城市守护者徽章。 在隐姓埋名加入暗海之洞调查组,成为情报调查员之前,他就是一位极为优秀,为守护人类作出很大贡献的审判官了。 林深呼吸,弯下腰将第二枚纸乌鸦,放进第二个棺材。 他起身时,视线轻飘飘从棺材中同僚苍白泛灰的脸庞上滑过,眼前浮现的,却是亡灵骑士剑岚那张几乎与生前没有区别,只是透着灰蓝暗调的脸庞。 如果光从塔丹沙那里听他对剑岚的形容,大概很难想象,剑岚审判官其实长了一张仿佛花花公子般的轻浮面孔。 并有一对与脸截然相反,尤其凶残的耳鳍。 真的很凶残。 剑岚可是夏尔克人鱼,也就是鲨鱼。 林走向下一个棺材,在他后面的一个审判官同事,正要往棺材里放下纸乌鸦,不想看到了纸堆的最高处,那个刚才摆上去的纸乌鸦。 那个纸乌鸦皱皱巴巴,仿佛曾被人很用力地捏在手心中。 同事有些惊讶地看了林一眼。 他很少见到林表现出这么激烈的情绪。 送纸乌鸦的环节完成后,所有人再退后,只留抽泣流泪的亲属站在棺材两侧。 披着黑纱的羊人主教,举起一根像是水晶打造的权杖。 水晶权杖挥舞,突然有风从教堂深处吹来,棺材里的无数纸乌鸦随风飞起,几乎遮挡了所有人的视线。 等纸乌鸦开始飘落,家属们看到棺材里,只剩下了一捧洁白的尘埃。 家属的哭声一下子变大。 和牺牲者关系亲密的同事上去安慰他们。 一直都是如此,官方收殓的审判官不会留下尸体。 如果不这么做,审判官的尸体,会被亡灵法师盗取。 即便灵魂已经去往敲钟霜鸦的雪原,无法用来制造高级亡灵,但审判官被魔力改造过的身体,让他们的尸体质量十分优秀。 一些敲钟霜鸦的教会人员上前,帮助家属收殓剩下的骨灰。 像是林这样的来宾,开始陆续离开。 他们从教堂的侧门走出,侧门边有审判庭后勤人员设置的募捐箱。 林本能地拿出一元的纸币。 这种募捐名义上捐多少都可以,实际上却有着约定俗成的最低捐款限额,正是一元。 自从林开始工作,他参加同事 的葬礼,都是只捐一元,但今天他拿出一元后,却站在募捐箱前想了一会儿,将一元放了回去,重新抽出一张崭新的五元,放进募捐箱里。 这算什么?救不到剑岚审判官,于是在这里寻找自我安慰吗?林也不明白。 他不明白,但是,有火在他胸中燃烧。 其实林也知道,剑岚审判官凶多吉少,毕竟他失踪不是一天两天,而是将近一周。 而且林做这么多,并不是光为了救剑岚审判官,他有许多目的,他要获得畸变教派的行动情报,他预备在暗海之洞的奴隶中传播自己的名字。 当然,他不是没想过,挽救那么一条,或者两条性命。 他也是审判官啊,能做好人好事,为什么不做? 林是有期待的。 正因为他有过期待,所以他更难面对亡灵骑士剑岚。 举办在尖晶市的这场追悼会结束了。 遥远的蓝宝市审判庭,还不知道剑岚审判官牺牲的消息,他的追悼会何时举办? 所有人散去后,林独自返回了敲钟霜鸦的教堂。 那位羊人主教还在里面,他站在祭坛前,听到脚步声才回头,对林的出现稍显惊讶。 不过老羊人没有说话,他只转过身面对林,安静等待着林开口。 “主教,”林问,“亡灵之躯束缚的灵魂,还有拯救的方法吗?” “有,”羊人主教回答,“杀了它吧,这既能拯救他,也能拯救你。” 这个答案不出林的意料,审判官学校的教科书上,对该问题的标准答案也是如此,但它不是林想要的那个答案。 林停顿了片刻,才自言自语般道:“被用来当做亡灵材料的灵魂,在制作亡灵的过程中就受到了损伤,击破亡灵之躯后,残破的灵魂会迅速消散,甚至支撑不到随着冷风去往雪原……” “但让那可怜的灵魂,继续痛苦地被束缚,他会愿意吗?”羊人主教反问。 林抿起唇。 羊人主教转过身。 他双手交握在胸前,低下头向神龛上的神像祈祷。 与源血之母教堂里,庞然赤.裸的源血之母神像不同,敲钟霜鸦教堂的神龛上,没有神像,只悬挂着一枚小小的钟形铃铛。 因为多次参加葬礼,林来过敲钟霜鸦的教堂不少次,却从未见过这枚钟形铃铛响起过。 所以敲钟霜鸦到底是钟还是乌鸦啊?曾经的林每次来,都会产生这样的疑惑。 今天他无暇思考这个问题了,发现羊人主教不再说话,林干脆转身。 也好,也行。 那就杀掉,如果可以,他想慢慢杀光。 就在他背对神龛迈出第一步时,突然—— “叮——” 羊人主教愕然抬头,瞪大眼睛,没管黑纱差点从他的羊角上滑落。 神龛上的钟形铃铛,在明明没有风,也没有谁动它的情况下,自己摇晃了一下,发出了声音。 林也回头,他怀疑他是不是听错了。 钟形铃铛没有再响,林倒是通过回溯确定,它确实摇晃了一下。 所以这铃铛是会响的?只是他之前从没遇到过? 林心中冒出一个又一个疑问,不过这些疑问,在此刻同样不重要。 他重新往教堂外走,背对神龛,迈出了第二步。 羊人主教就是在这个时候出声的。 “不是没有。”老羊人忽然说。 “……”林慢慢地转过身,看向羊人主教,然后看向那枚已经沉寂的钟形铃铛。 “不是没有,”老羊人凝重地道,“理论上,存在一个能拯救亡灵灵魂的办法。” *** “辛苦了。”灰翠对帮忙募捐的后勤人员道。 后勤人员害羞地低下头,说了一长串哪里哪里我不辛苦的话。 说完后她腼腆抬头,发现本在和她说话的审判长,不知为何侧身对她,看向另一个方向。 审判长在看什么? 后勤人员好奇。 灰翠看的是一个万分熟悉的背影,刚从敲钟霜鸦教堂的对面侧门走出,蓬松凌乱的及肩黑发,白色绷带蒙住的双眼,提着皮箱,脚步匆匆,风衣下摆飞扬。 灰翠看着林的背影汇入人群,最终消失于他的视野。 慢慢地,灰翠的眉头蹙起。!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九十章 又是美好的一天。 波波·西格欧带着亡灵骑士,开始在田地间巡逻。 好吧,这一天其实不怎么美好,如果是一个礼拜前……啊不,如果是两个礼拜前,他根本不需要在这个点就起床,更无需亲自行走在这臭气熏天的田地里。 他只需要把活尸派出去就好了,束缚了灵魂的活尸很好用,他可以躺在家里,远远对着活尸下令,要活尸把奴隶们赶出来。 活尸能一丝不苟地执行他的命令,推倒奴隶们好不容易堆高,堆蓬松,堆舒服一点的干草,拖出病得动不了的奴隶,抽打还能动的奴隶,不管他们是不是已经起身,是不是已经在向上面的田地奔跑了。 爽。 好爽。 为了观赏这一幕,波波甚至能突破懒觉的障碍,每天凌晨三点醒一次,将奴隶们赶进田里,下令让活尸监督——监督的意思是,活尸随意在田地中移动,并攻击每个和它距离比较近的奴隶——再翻个身继续睡。 但现在不能了。 波波的导师给他分配了一个亡灵骑士。 说是分配给他,实际上这个亡灵骑士不会真的属于波波,哪怕波波和这个亡灵骑士签了灵魂契约,但亡灵法师和亡灵之间的灵魂契约,本来就是能转移的。 导师制作了这个亡灵骑士,拥有亡灵的契约,他将这份契约转移到波波手中,只是为了让波波帮他训练这个亡灵骑士。 具体形容一下—— 导师很忙,没时间一直盯着亡灵骑士变强,所以波波来帮导师带孩子,啊不,带亡灵骑士,让亡灵骑士痛苦。 痛苦能激发灵魂的力量,痛苦让亡灵变得更强。 亡灵骑士必须用职业者的完整尸体制作,但如果只有尸体,没有灵魂,这样制作出的亡灵,在实力上必然弱于亡灵的生前。 必须添加原本的灵魂,才称得上真正的亡灵骑士。 这样的亡灵骑士,不仅能在战斗中做自主判断,无需亡灵法师每一步都遥控指挥,还能使用些一部分生前拥有的能力和法术,并能在攻击上附着诅咒。 灵魂越痛苦,诅咒越强大。 如何磨砺出一个痛苦的灵魂,是亡灵法师永远都要面对的问题 这门课其实挺难的,因为亡灵法师通常能搞到手的完整职业者尸体,来自邪神的职业者们。 兽化人是最好最常见的选择,他们强大的肉.体让亡灵法师垂涎。 花之牧者就比较一般了,因为花之牧者更依靠植物和法术,而束缚他们的灵魂时,无论多好的手法,都会造成的灵魂上的损伤。 只要有损伤,就难以预估制作出的亡灵骑士成品,会抽到什么样的法术。 阴影刺客和瘟疫法师这两个属于黑太阳的职业也一样。 亡灵法师们很可能制作出根本不会隐身的亡灵骑士刺客,又或者无法释放瘟疫的亡灵骑士废物。 如果运气很好,抽出了想要的法术和天 赋,下一个环节就是让亡灵骑士拥有诅咒。 用邪神职业者制作的亡灵骑士,很多都卡在这一步。 这些被束缚的邪恶灵魂,最痛苦的是自己竟然死了,但“竟然死了”这件事,到最后终究会被接受,难以源源不断产生痛苦。 这时候,就要用各种各样的欲望,去诱惑这些灵魂,让他们回忆生前,继续痛苦。 然而几回合后,灵魂产生的痛苦还是会减少。 邪神信徒的灵魂,似乎就是不会长久的痛苦。 相比之下,柱神的职业者们就好多了! 用审判官制作亡灵骑士,难度在于如何获得一具完整的审判官尸体。 审判官通常成队行动,如果同伴死亡,他们会把同伴的尸体带回去。 如果战况激烈到实在无法带回同伴尸体,他们也会在撤退前,破坏同伴的尸体,避免同伴的尸体被亡灵法师利用。 想要比较轻松的获得完整审判官尸体,得是高级亡灵法师,拥有亡灵制造的天赋,进阶时又获得快速亡灵制造天赋,再一次进阶,得到瞬间亡灵制造天赋。 拥有这三个天赋,一个亡灵法师就能在战场上,即时制造亡灵骑士这样的高级亡灵了。 如果没有这三个天赋,想要得到一具完整的审判官尸体,除了向堕落天祈祷一个好运气外,不会再有别的办法。 波波的导师,上个礼拜就得到了这样一个好运气,意外抓到一个审判官。 也不能算意外,波波真不知道这个审判官怎么想的,刚在暗海之洞闹过事,他竟然不躲起来,反而再次回到暗海之洞附近? 他其实是打算做好事,给他们这些邪神信徒们送福利吧! 波波满心恶意地贬低这个审判官,看到前面有奴隶在费劲地拉动犁耙,立刻将早起的怒火倾泻,喝道:“力气怎么这么小!拉不动就去死!杀了她!” 得到命令的亡灵骑士,大步向拉犁耙的奴隶走去。 奴隶还没麻木到丧失求生本能,下意识丢下犁耙,转身逃跑。 “愚蠢!”波波大声评价。 普通人跑得再快,难道跑得过职业者吗? 只是片刻,鲜血就溅染上亡灵骑士银白的盔甲。 亡灵法师拥有的特殊视野,让波波能够看到,束缚在亡灵骑士体内,如火焰般舞动,但又被层层经文拘禁的灵魂,愈发扭曲,已经无法辨认出那张原本颇具魅力的脸。 波波不由大笑,满意地确认,亡灵骑士身上泛起紫色的诅咒气息。 “又添加了新诅咒?无法伤愈?导师看到都要奖励我了。” 波波缺觉的脑子清醒了几分,虽然还是对早起忿忿不平——哪怕跟着亡灵骑士,更好地折磨它的灵魂,是波波自己为讨好导师做的决定——但他折磨人的兴致也起来了,立刻决定再喊几个奴隶过来玩一把。 正要抬头寻找其他奴隶在哪里,波波突然看到,他用胶水粘在亡灵骑士胸铠表面的那枚蓝宝石徽 章,原本就被他故意画上去的干涸血液遮盖掉了大半,现在亡灵骑士一身盔甲又被溅染上鲜血,完全显不出蓝宝石徽章的存在了。 “这可不行。” 波波认真评价,扣下那枚徽章。 他把蓝宝石徽章表面的血迹擦干净,无论是已经干涸的,还是刚刚沾上的,然后他施法让那些往下滑落的血凝固在亡灵骑士胸铠表面,将银白的盔甲,变成血红的盔甲。 最后,他把重新变得光彩璨璨的蓝宝石徽章,端正粘在胸铠表面。 做完这一切,他后退一步,欣赏自己的杰作。 ——象征守护城市荣耀的蓝宝石,闪耀在无辜者的鲜血上。 同时闪耀的,还有熊熊燃烧的,已经不成人形的,审判官的灵魂。 波波觉得,他得找一群人来赞美自己的好活! 他直接带着这样的亡灵骑士,去找散布各处劳作的奴隶们了。他打断奴隶的工作,强迫他们回答对他“杰作”的感想。 如果奴隶回答得词不达意,根本不明白这枚蓝宝石徽章是什么东西,波波会让亡灵骑士给这种人十鞭。 如果奴隶回答得很好,简直像在说波波的心声,波波会很高兴,让亡灵骑士打这样的人二十鞭。 如此一天,波波觉得导师应该会满意亡灵骑士酝酿诅咒的进度了,才在黑太阳信徒取下挂在高空的黑球,而银月少女信徒挂上一盏比昨天更圆些的白灯时,带着亡灵骑士,返回自己的住处。 波波的住处,在外城底下,靠近海边的那一片。 那是一栋低矮的房子,附带一个小小的院子。 院子里种满花草,但作为堕落天的职业者,波波其实讨厌很花草带来的生机勃勃感。 然而他不敢违背那个地位高于他的银月少女信徒的要求,为了讨好那人,他还要精心照顾这些花草。 就像现在,波波进门,路过院子,瞥到一簇杂草的叶子出现了几根枯黄,就下意识扑过去,将枯黄的叶片摘掉。 扑过去时,他动作太激烈,哪怕刚才在城中行走时也没有摘过的兜帽,从他头上滑落。 波波·西格欧的脸露了出来。 同时露出的,还有他右边脸颊上,半月形状的奴隶烙印。 波波抓着几根干枯的草起身,转头,然后才发现兜帽掉下去了。 现在,他和跟在他身后亡灵骑士,面对面。 这个新诞生的亡灵骑士,第一次看到波波·西格欧的脸。 波波发现,束缚在亡灵骑士体内的灵魂,突然间燃烧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厉害,那无比扭曲的形状,和已经完全看不出是眼睛的两个不规则黑洞,竟然往外挤出了几滴水。 那不是水,那是眼泪。 “……你什么意思?” 波波攥紧了手中干草。 “你在为我哭泣?为我痛苦?” 波波丢掉了手中干草,大声怒喝: “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 一瞬间,波波已然失去理智,不顾这亡灵骑士实际属于他的导师,要出手用法术破坏掉它。 就在这时候,他发现亡灵骑士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开,不知为何盯向他右边。 右边难道有什么东西吗?没有的吧? 如果波波是一个熟练于战斗的亡灵法师,面对这种情况,他首先应该做的,是连接和亡灵骑士的灵魂契约,用亡灵骑士的眼睛去看右边,并唤出他房子里的几个活尸,留两个在身边保护自己,剩下的活尸,不管右边有没有东西,都配合亡灵骑士,一起围攻上去。 但波波几乎没有和人战斗过。 这个几乎,是将他长期折磨奴隶的行为,姑且算进战斗经验里。 所以,他的第一本能,是向着右边,转过头去看。!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九十一章 右边当然什么都没有。 至少对于波波来说,是这样。 这间带院子的低矮小屋,入门是一条半开放式的走廊,走廊左边是草木丛生的花园,右边则是敞开着门的小屋客厅。 波波站在花园里,面对着走廊上的亡灵骑士,他的右边,就是大门。 高度只到人腰间的木板大门正在摇晃,但波波并不觉得大门摇晃有什么问题,更不觉得摇晃的门代表,刚才可能有人进来了。 他的理智已经被怒火吞噬,甚至忘了亡灵作为设定好行为逻辑的另类机器,是无法欺骗契约主人的,他觉得亡灵骑士在故意用视线骗他看过去,好让他出丑。 就像当初他还在城市里,被人欺辱时那样。 就像当初他还是奴隶时,被人欺辱时那样。 一瞬间有无数熟悉的声音在波波脑中回响—— “你真信了?” “哈哈哈你是不是傻?” 波波的情绪骤然陷入极端,他没感到不对劲,完全忘了思考,只凭本能,在手中凝聚出一团充满了死亡和诅咒的魔力球,直接砸向亡灵骑士。 亡灵骑士还在看着波波的右边,它对波波的攻击无动于衷,任凭魔力球打在自己身上,却朝着空无一人的地方,拔出了腰间的电锯。 电锯轰然开始转动的同一刻,还以为亡灵骑士要攻击他的波波,突然脖间一紧。 好奇怪,一根不知从何而来的绳圈,套住了他的脖子。 不对劲的感觉在这一刻鲜明起来,或许是被攻击导致的本能警惕,波波终于突破了那一层迷雾,他顺着麻绳看去,看到了突兀出现在他家走廊上的三人。 一个有着灰蓝长发的狼人少女,一个长着银白色耳鳍,耳鳍上点缀明黄斑点的人鱼老者,以及—— 塔丹沙·安塞! 波波几l乎是在心中咆哮出了这个名字,光是看到这个瘦高的人影,就能让他忽略掉对此刻情况的疑惑,只想在现实中也咆哮出声。 而塔丹沙·安塞也用一模一样的憎恨眼神,死死盯着波波。若非波波作为亡灵法师,能轻易判断谁是活人谁是亡灵,他大概会以为此刻燃烧在塔丹沙·安塞眼中的,是起舞的灵魂之火。 塔丹沙的灵魂确实在燃烧。 点燃他的是仇恨和愤怒。 右边脸颊有着一模一样半月烙印的两个人对视,他们一个干瘦,一个脸和肚子圆的像球,一个耳翼被剪断,一个等了好几l年,终于熬过尴尬的换毛期,有了一对恢复如初的耳翼。 他们都已经摆脱了奴隶的身份,但又好像永生都无法真正摆脱这段经历,只要看到对方,他们就能立刻知道,自己真正的敌人是谁。 波波不假思索抬手指向塔丹沙,指尖泛起黑灰魔力,而塔丹沙猛地用力,枯瘦却也有着肌肉的手臂,直接往后一拉麻绳。 麻绳另一端是套在波波脖子上的绳圈,就像是拔河,塔丹沙直接把波波从花园里 ,拔到了走廊上。 波波的施法被打断了,刚刚凝聚的魔力直接散去。 这个时候,他才想起他房子里还有六只活尸,而且旁边就是一个受他控制的亡灵骑士。 他终于要像个正常的亡灵法师一样,把他的亡灵喊出来,但就在他召唤的时候,塔丹沙已经一只手松开了麻绳,摸向自己的面孔。 他摸的是自己的眼睛。 有什么存在,从他眼睛里,将某样东西递了出来。 塔丹沙的动作,像是握住了什么有柄之物,他将它自己的眼睛中抽了出来。 波波不由去看他的动作,却什么都没看到,塔丹沙的手中分明空无一物。 塔丹沙挥动着空无一物的手,猛地向波波刺下。 根本搞不明白塔丹沙在做什么的波波,尚未意识到自己失去了最后的逃生机会,就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 由恐惧凝成的念刃贯穿了他的肩胛骨,将冰冷的情绪灌入他的心脏。 这样的恐惧在他胸中爆开,本就惊怒交加的波波,感到冰冷迅速从心脏蔓延到大脑,他整个头都麻木了,难以呼吸,眼前一黑,向前倒下。 塔丹沙没有抽出念刃,只松开后接住了波波倒下的身体,确认了一下波波半死不活,才看向另一侧。 另一侧,灰蓝长发的狼人少女雪爪,只凭借手上一副钢爪手套,竟然就和一个亡灵骑士斗得旗鼓相当。 虽然也有良章在一边辅助的缘故,作为一名考古学家,良章实在和亡灵打过太多交道了。 他只是抬起手,一阵寒风就开始在屋中盘旋,空气中的水分在寒风中附着尘埃凝结,细小的雪花飘向亡灵骑士,带来亡者国度的呼唤。 “后退!”良章喝道。 敲钟霜鸦职业者都拥有的法术——呵斥亡灵! 嗡嗡转动的电锯,差一点就能削平雪爪的脑袋,亡灵骑士却不得不在这个时候后退一步。 雪爪逃得一命,却全然不见畏惧,整个人往墙壁上跑了半圈,再次扑出。 精钢手爪精确攻向盔甲的接缝处。 亡灵骑士反应跟不上,或者说,亡灵骑士本身能跟上反应,但它那身盔甲妨碍了它的动作。 大部分亡灵骑士确实能发挥出生前的战斗经验,比方说,这个亡灵骑士可以使用电锯当武器,是因为它保留了剑岚审判官的魔转电法术。但剑岚作为机械师,过去很少穿着盔甲,于是亡灵骑士也不明白,要如何穿着这身沉重盔甲战斗。 雪爪一击脱离。 她直接剥下了亡灵骑士的一片腿甲。 转动的电锯追着她尾巴砍向她,但雪爪再次灵巧地往天花板上一跳,跑了几l步,直接翻身落在亡灵骑士的背后。 她成功拖住了亡灵骑士,让良章有功夫处理房子里那六个活尸。 老人鱼不发一言走进客厅隔壁的餐厅,整齐站在餐厅里的六只活尸,朝他这个陌生人转过头。 良章看到了这些活 尸脸上的奴隶烙印,以及它们身体上,死后依然被鞭打,被刀砍,被法术攻击的痕迹。 亵渎尸体的行为让老人鱼怒火中烧,不过他依然不说话,敲钟霜鸦的职业者,在这种时候总是沉默的,他只是带着来自雪原的寒风,来到活尸中间。 寒风冻结了活尸们的脚步,雪花覆盖了它们狰狞的伤口,本要攻向良章的六只活尸动作越来越慢,直到最后,无法再动。 如果这是在陆地上,接下来的流程就该是直接掏出霰弹槍,破坏掉亡灵之躯,解放它们的灵魂了。 良章确实已经握住了他那把突击步槍。 他长满茧的手指,扣在槍的扳机上,但迟疑两秒后,他最终没有按照敲钟霜鸦教会的流程,处理这些亡灵。 会有吗? 真的会有吗?拯救亡灵灵魂的办法? 良章的理智告诉他,不可能有这个办法,因为所有从亡灵之躯中被解放的灵魂,都消散得无比迅速,只要一个呼吸,又或者一眨眼,他们就会像是水里的泡泡,直接消失。 但良章的感情,让他回忆起他曾经解决过的许多亡灵,想起它们解脱时的模样,想起他曾幻听过的一声“谢谢()”。 新的神明,会带来新的力量,新的解决办法,和新的问题。 但镜中瞳的领域与灵魂并不相关,按理来说做不到,没错,绝无可能。 良章的脑子里在打架。 不过这不妨碍,昨天的他听到镜中瞳的要求,就按照命令,带着雪爪游来了暗海之洞。 处理亡灵本就是敲钟霜鸦教士的责任。 更别说,他们要救的,是一个虽然他未曾谋面,却让他无比敬佩的人。 握着突击步槍的老人鱼回到客厅,努力缠住亡灵骑士的雪爪,情况已经岌岌可危。 她脸上和腹部出现多道伤口,鲜血流出,泛着不祥的诅咒气息。 没有血脉爆发的雪爪,没有让伤口自动愈合的能力,而就算她现在血脉爆发,这些伤口也无法愈合,因为亡灵骑士的攻击,附带了无法伤愈、加剧疼痛的诅咒。 但雪爪的表情,像是完全感觉不到自己在流血,那双碧绿的,在昏暗中泛着冷光的狼眸,只专注地盯着敌人。 嗡鸣的电锯再一次追上来。 打出凶性的雪爪这次没有再躲,反而迎上。 就在这时候,亡灵骑士的动作变慢了。 一枚雪花,飘落到它肩头。 请停下吧。⒀()_[(()”良章悲悯地说。 没有亡灵法师支援的亡灵,面对敲钟霜鸦的职业者,很难取得什么战果。亡灵骑士动作缓缓停下,洁白的,蓬松的雪花,已经在它头顶和肩头,积出小小几l堆。 “哗,”雪爪保持警惕,围着亡灵骑士饶了一圈,做了几l个挑衅动作,发现亡灵骑士确实不动了,不由惊叹,“老爷子,上次那个亡灵法师追杀我们的时候,你怎么不用这一招啊?” 良章难言的情绪瞬间打破,他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文盲狼人少女,解释道:“我冻了亡灵,亡灵法师也会解冻反制,用这个会不起效果还会浪费魔力,也就今天这个亡灵法师太弱了,才能试试。” 塔丹沙拖着太弱的波波走进来。 他们三人对视一眼,完全不像是受伤了的雪爪,从波波的卧室里搬出了一面穿衣镜。 而塔丹沙和良章一起,绑住了波波,用布塞住波波的嘴。 确定波波发不出声音后,塔丹沙拔出剑岚留给他的匕首,猛地将刀刃插入波波右眼的眼眶中。 晕过去的波波霎时痛醒,他呜呜挣扎。 这时候,良章按住了他,塔丹沙则直接将他的右眼珠用匕首翘了出来。 光头鸟人丢下匕首,手捧起这枚染血的眼珠,转身向着穿衣镜跪下。 不知何时,一个面貌模糊的年轻人,已经出现在了镜子里。 塔丹沙跪在祂面前,向祂献上这枚眼珠。! ()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九十二章【加更】 林和血淋淋的眼珠对视。 放地球,这东西绝对是标准的恐怖片道具。但林扣自己眼珠子都有很多次了,他不觉得恐惧,也不觉得恶心,只向着这枚眼珠伸出手。 半跪于地的塔丹沙见此,将波波·西格欧的眼珠高举。 但他的手没法递进镜子,就像林的手没法从镜子里伸出来。 镜中瞳,是只存在于镜子里的神明。 林的指尖,从某个看不见,但实际存在的屏障上滑过。这个屏障曾保护过林,保护他免受银月少女投影的伤害,但它把林关在黑暗的神国中,摩西尚能通过梦的珍珠去往现实,镜中瞳却不能。 只能说,幸好镜中瞳还有林这个本体,不然林早晚要在神国里憋出病来。 但对于镜中瞳而言,脆弱的本体反而会带来危险,不让祂离开神国的屏障,才能保证安全。 林接受了这有利有弊的屏障,然而他有一件事无法理解。 他的神国,镜中瞳的神国,这镜子内部的世界,为何只有一片无垠的黑暗? 哪怕是信徒点亮了的镜子,光也照不进来多少。他的神国,除了黑暗荒芜,就是荒芜黑暗。 能和林一样出现在镜子里的,只有人的内心。 哦,还有摩西。 这不对吧? 林本能这么认为。 镜子里不只有黑暗,不只有心灵……最应该出现在镜子里的,是倒影。 镜中,应有和现实一样的倒影。 至于为什么没有……或许是因为,他拥有的信仰还是太少。 摩西说,信仰通过神明进入神国,神国要用信仰来构筑。 他需要信仰点亮更多镜子,才能改变这个黑暗荒芜的神国。 原本应该是这样。 原本是这样,但林今天不想等了。 再一次无法触及那枚位于现实中,来自波波·西格欧的眼珠,林嘴角拉平,闭上了眼。 在更深一层,那个深埋着他,充满污染振动的世界,有四十几l条纤细的光束,在逐渐变强。它们从各个方向拉扯着他,在永恒的振动中稳定住他。 真厉害啊,摩西老师。 今天的布道和弥撒,开始的时间刚好。 林重新睁开眼,沛然魔力自镜中瞳的身躯向外涌现,他再一次抬起手,整个手掌按在了镜面上。 林第一次这样无所顾忌地挥洒魔力,这一刻,所有他能看到的镜面,都在他眼里微微发出光来。 正看着镜子的塔丹沙,不自觉怀有期待的良章,以及心里只有纯粹救人想法,所以紧张等待的雪爪,甚至能加上无声哀嚎,却被堵住了嘴的波波·西格欧。 他们的眼睛,他们那一对包含在眼眶内,微微凸起的柔软球形镜面,与林所在的穿衣镜,相互倒映。 看看这些眼睛啊,在这些眼睛里,穿衣镜中并不只有一个面容模糊的年轻人,还有跪在那里的塔丹沙,塔 丹沙身后挣扎不能,不断流血的波波·西格欧;还有这片狼藉的客厅,战斗里被谁踹倒侧翻的沙发,被电锯锯断的茶几l,摔碎在地的瓷杯,和冻结在碎瓷片边的亡灵骑士剑岚。() 斑斑血迹将地面点缀,它们也这样点缀了塔丹沙双手捧起的眼珠。 ?宁世久提醒您《邪神竟是我自己》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这些东西……这么多的东西,它们的倒影,都是存在于镜子里的。 林放出的魔力已经到了极限。 再继续释放魔力,他无法保证魔力不携带污染。 林咬住嘴唇,更深处的他,更用劲地绷紧了他唯二的光带,然后继续放出魔力。 而神国中的他,按在镜面上的手滑落,第三次向塔丹沙手中的眼珠伸手。 他触碰到的,只有塔丹沙内心无数感情展开的倒影。 难道,镜面给他的力量,真的只局限于心灵吗? 林咬牙要尝试第四次,就在他收回手时,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清晰的咔嚓。 面容模糊的年轻人身上,突然迸裂出一道裂纹。 林不是第一次裂了,白璃就职的那次他就因为污染裂过一次,不过,这还是他第一次在信徒面前裂。 良章看到裂纹,即便不明白那是什么,也能猜出大概代表某种受损。 一意识到这点,他就不由拽住旁边的雪爪,他用力之大,攥握之紧,让雪爪这样不把受伤当回事的糙人,都痛得皱起了眉。 下一秒雪爪就忘了疼痛,她也抬起手,抬起没被良章攥握的手,反握住良章的胳膊,紧张到结巴,询问:“这这这这这是怎么了?” 老人鱼摇头,片刻后他意识到雪爪根本看不到他在摇头,于是他又摇了摇头。 塔丹沙也看到了,镜中瞳身上突然迸出的裂纹。 哪怕救剑岚心切,他也没想过,一个神明会为此受伤。 对于神明受伤的恐惧,这一刻差点战胜了他的渴求之心,他捧着眼珠的手,手指蜷缩了一下,似乎想要放弃。 “我没事。”镜中瞳却立刻说了。 “再来。”祂命令道。 塔丹沙瞪大眼睛,不敢相信。 他还记得,今天中午他突然听到了镜中瞳的声音,祂宣告,要塔丹沙为拯救剑岚的灵魂行动起来。 然后他才知道,本来在藏身洞穴那边的教士老爷,和那个看起来像是普通少女,但他能感到绝不普通的雪爪小姐,昨晚就开始往这边赶。 在镜中瞳的安排下,他们已经潜入了一艘邪神信徒的船,如今都快到暗海之洞的码头了。 塔丹沙也被命令行动起来,但他并不是没有接触过神秘学知识的人,他知道,哪怕解放亡灵的灵魂,亡灵的灵魂也无法被拯救。 做不到的吧? 他是这么想的。 做不到的吧? 虽然这么想,他还是来到了这里。 塔丹沙脑中充斥着否定的念头,昨天他没做好面对剑岚死去的心理准备,但今天,他做好 () 了不能拯救剑岚灵魂的准备。 他做好了心理准备,直到此刻。 直到此刻,他突然意识到,他所做的,不是无谓的行动。 不是只有人在行动,神明也在和他们同行,哪怕受伤,也没有放弃。 啊,啊啊—— 主啊! 这一瞬间,塔丹沙关于权势和野心,关于攀登高位和变得更强的小心思,从他心中清空了。 他只仰望着镜中瞳,满心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希望自己能为对方贡献出微小的力量。 忍耐污染,身体就像摔碎的镜子一般,出现了第二道裂纹的林,突然看到亮光。 是一抹不应该存在的亮光。 林此刻能看到的镜面,都在他眼中焕发微光。 唯有一面镜子,唯有此刻他所在的这面穿衣镜,因为林就在这面穿衣镜后,所以他反而是看不到它的,当然也看不到它的光。 但此刻,剧烈的光……来自某人的信仰之光!从镜面外,照进镜内的神国。 而现实里,这间小小的客厅中,一切有形的事物,都随光投射进了镜子后。 林释放的魔力,在神国中呼啸,它与这些光结合,终于制造出了实体。 林不再是漂浮在黑暗里,他踩在了血迹斑斑的地板上。 塔丹沙的影子,跪在他身侧,手上就是那枚剜出来的眼珠。 林向着眼珠伸出手,这回,他轻而易举拿起了滑溜溜的它。 现实中,互相握手的良章和雪爪,更加用力地握住对方。 他们看到,镜子外,那枚眼珠依然好好的躺在塔丹沙的手心里,而镜子里,十分诡异的,镜中瞳拿起了眼珠的倒影。 祂举起眼珠到祂眼前,端详了一下,然后将眼珠按进自己的右眼里。 雪爪倒抽一口凉气,良章则陷入困惑。 凡人的眼珠,对于神明,有什么用吗? 有的,当然有的。 老人鱼明明知道,镜中瞳无法干涉灵魂。 灵魂的领域并不属于镜中瞳,无论是敲钟霜鸦,还是堕落天,都不会允许第三个神明涉入灵魂的领域了。 但林还听过一个说法,要干涉灵魂,首先得能看到灵魂。 看到? 如果只是要看到,他难道不能做到吗? 毕竟,某种意义上,镜中瞳也可以算是“看见”的神明吧? 林决定在“看到”这里钻空子。 他本人不具备能看见灵魂的视野,但他并非不能拥有一只能看到灵魂的眼睛。 哪怕那只是用魔力复刻的眼珠倒影,无法持久,但对于镜子里的世界来说,它和现实里波波·西格欧的眼睛没有区别,具备同样的功能。 现在,林看向镜子外的亡灵骑士剑岚。 他依然没看到那应该束缚在亡灵之躯中的灵魂,这让他一愣。 好在几l秒后,林反应了过来,转过身,看向亡灵骑士剑岚,在镜子里的倒影。 这一回,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亡灵之躯的倒影中,那扭曲到不成人形的灵魂! 既然能看到剑岚的灵魂,剑岚满溢出痛苦的心灵,也向着林敞开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九十三章 剑岚·夏尔克感受到了雪原之风。 对于活人来说,这种说法代表不吉之兆,代表死亡的预感,但对于一个亡灵来说,没有比感受到了雪原之风更值得高兴的事。 这代表一切都即将结束。 无论是痛苦,还是别的什么。 不过这些事真的很难让人相信,哪怕是亲眼看到这些事的是剑岚本人,他也花了好长时间才接受。 比方说,昨天他好像看到了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的塔丹沙。 不是吧?哪怕之前情况最艰难的时候,塔丹沙和他见面商量计划,都会整理自己,尽量不带上尿骚气和粪土气味。 脸上黑一块白一块,仿佛扑了女士香粉的塔丹沙……笑死了,他是怎么想象出来的! 嗯?什么?不是想象? 当然是想象!塔丹沙在藏身洞穴那边,怎么可能出现在暗海之洞的田边呢? 剑岚的灵魂大笑,哪怕他感到自己正在被绞碎。 绞碎他的,是这样一个念头—— 你知道你看到的并不是幻象吧? 屁! 塔丹沙回来了,他是为了寻找你! 狗屁!!! 怎么可能呢?首先塔丹沙根本就没有潜入暗海之洞的能力。 作为教导过塔丹沙一点格斗技的人,剑岚比任何人都了解塔丹沙能力的极限。他这位友人绝不可能回到暗海之洞了,他做不到通过那重重的哨卡和守卫。 塔丹沙在藏身洞穴。 还有其他一起逃出的奴隶,他们也在藏身洞穴。 在藏身洞穴,他们只有剑岚安装的简陋制氧机,和粗糙的淡水净化系统。 哦,再加上一个剑岚捡回来修了修,连炼金电池都没有破潜水船。 他们会在洞穴里饿死。 塔丹沙也是,塔丹沙也会饿死。 “……啊啊啊啊啊啊啊——!!!” 剑岚的灵魂,在曾经属于他的身体里,发出没有人听得到的哀嚎。 他走的要是不那么匆忙就好了,他走之前要是将炼金电池安装在船上就好了,既然都装上了炼金电池,他当时顺手把船修一修,不嫌弃这船修了也很快会坏就好了……说到底,最开始出发来暗海之洞,他为什么要仗着自己是人鱼,连船都不带一条? 身为机械师,随身携带一条潜水船,很难吗? 他要是带了船,直接就装着塔丹沙他们一起回陆地了! 愧疚,遗憾,后悔…… 痛苦!痛苦!!痛苦!!! 剑岚的灵魂,几乎被这些感情扯碎,他花了很长时间,慢慢从痛苦中挣扎出来,发现自己没注意到,塔丹沙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那真的是塔丹沙吗? 明明已经如此在心中称呼那一抹幻影——哪怕这幻影具有生命气息——剑岚依然困惑着。 他的困惑,在第二天被解开了。 跟着亡灵法师,回到亡灵法师的家,剑岚看到,塔丹沙光明正大带着两个他不认识的人,也走了进来。 第二件让他不敢相信的事发生了,被塔丹沙带来的两人中,那个看上去应该是巴特弗莱人鱼的老人,竟然是一位敲钟霜鸦的职业者。 回蓝宝市后,他有和上司汇报他的行动,上司说会配合他,在拯救暗海之洞奴隶这件事上进行支援……难道支援紧跟在他后面出发,现在已经到藏身洞穴了? 这位敲钟霜鸦的职业者,就是审判庭派来的支援? 怎会……居然…… 金锤子啊,是您在保佑我吗?原来在世界上,还会有这样的好事发生? 寒风吹拂他,雪花冻结他,不得不和那位可爱的狼人小姐战斗时,剑岚还是很痛苦,但他感觉到了预兆,他知道,要结束了。 寒冷逐渐麻木了他的一切,连痛苦和诅咒也冻结。 他感知不到外界了,过去的他从不知道,无法感知外界,竟然是一件这么值得高兴的事? 剑岚心满意足地陷入黑暗中,等待彻底的解脱。 不知等了多久,反正对于冻结的剑岚来说只是一霎,他突然又听到声音。 “剑岚,剑岚,”有人呼唤道,“醒醒。” 光随着声音刺入黑暗中,剑岚睁开眼,发现自己坐在他这次开来暗海之洞的那艘潜水船驾驶座上。 ……怎么,回事? 梦……吗? 灵魂原来也会做梦? 剑岚疑惑地抬起头,环视周围,看到嘀嘀作响,排列着各种仪表盘的操作台,以及坐在他身边的塔丹沙。 哦,刚才呼唤他的,是塔丹沙的声音。 “不变成这个样子,居然进不来你这边呢。”塔丹沙说。 “什么?”剑岚没听懂。 “没什么,”塔丹沙好奇看着操作台,“我们是不是,快到蓝宝市了?” “啊?”剑岚刚才瞥操作台时,没注意这个。 人鱼机械师重新观察那些仪表盘,确认着方向和深度,又调整无线电,搜索到了微弱的信号。 “是快到了,还有十来公里吧,”剑岚回答,“再往前一点,你应该就能看到其他潜水船了。” “这样啊。”塔丹沙闭上眼睛,低下了头,似乎在平复激动而忐忑的心情。 剑岚看到他双手紧紧攥在一起,不由安慰道:“不用担心,我已经和组长说过你的事,她答应向审判长申请赦免你,再说了,当初你哪件案子……” 剑岚讲的很高兴。 按理说气氛这么低沉,他安慰塔丹沙,不该用这么高兴的语气,但剑岚就是忍不住高兴,高兴他可以将这些事情告诉塔丹沙,他原以为他永远无法对塔丹沙说出这些事了。 等等?原以为? 剑岚恍惚了一下,但他连自己的恍惚都无法察觉。 虽然这次去接塔丹沙这些人,他遇到了一些危险,但金锤子保佑 (),他还是安全带着这些饱受折磨的人?()_[((),返回了文明社会中,这难道不值得高兴吗? 但是……但是…… 有什么不对劲。 有什么不对劲? 剑岚困惑地开始思考,然而无论他怎么思考,都思考不出个所以然来。 直到塔丹沙再次催促,问:“是不是快到了?” 剑岚在思考中分神,瞥一眼操作台上仪表盘的指数。 “嗯嗯,这个距离该给港口发信号了……” 剑岚再次去调整无线电,将即将入港的信号发出去后,他呆呆坐在驾驶座上。 半晌,他突然道:“你是谁?” 被询问的人有些惊讶,“你是怎么识破我伪装的?” “……”剑岚从驾驶座上跳起来,指着“塔丹沙”喝道:“你这也叫伪装?哪怕你是变形者,也不要小瞧情报科啊!” “啊,对不起,”这个“塔丹沙”竟然道歉了,“为了让倒影也具备现实中那枚眼珠一样的功能,我要源源不断地输出魔力维持,没法集中精力在伪装上……你就不能开快一点,快点到蓝宝市吗?” 什么什么玩意儿?剑岚没想到自己反而被指责了,而且他依然听不太懂这个“塔丹沙”的话。 “闭嘴!”剑岚已经在掏枪,“你是谁?你要去蓝宝市干什么?” 但“塔丹沙”并不惧怕枪支。 他只叹着气解释道:“剑岚审判官,不是我想去蓝宝市,而是你想带着塔丹沙他们回蓝宝市啊。” 剑岚皱起眉,费解的神色大概会让不少女性一见倾心。 这回“塔丹沙”的话语很好懂,剑岚却还是产生了他听不懂的感觉。 “你的愿望,”这个“塔丹沙”继续道,“你的遗憾……我也没想到,想要……你,竟然要费这么多功夫。” “塔丹沙”故意含糊了几个关键词,这让剑岚更加警惕。 他悄然抬手,转动船舵,改变了方向。 也不能叫悄然,在驾驶舱只有他们两人的情况下,他是在“塔丹沙”眼睛底下这么做的。 “说出你的目的,”剑岚心中充满悲壮,“还有,真正的塔丹沙在哪里,不然你永远别想抵达蓝宝市!你不会开船对吧!我看得出来!” “塔丹沙”:“……” “塔丹沙”:“我明白了。” “塔丹沙”:“塔丹沙在我手里,如果你不想他出什么事,现在就回归正常航道去蓝宝市。” 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一招,剑岚后退一步,瞪着这个人。 他已经确定了!虽然有着变形者一样的能力,但此人绝对是敌非友! 特别在这个人故意用奇怪的腔调,拉长声音重复“你蛾子在我手里”时,他更加确定这一点! “塔丹沙不是我蛾子……”剑岚重新坐在驾驶座上,发挥情报科成员的功底套话,“为什么是蛾子?我没养过蛾子,你养了这种珍惜飞虫当宠物?” () “我只是在帮你和你朋友进行父子局。”真实面貌不明的人,再次用剑岚听不懂的话回答。 剑岚胸中憋气,转动船舵,继续道:“等到了蓝宝市,你不要以为你能逃脱审判庭的追捕……” “嗯嗯,嗯嗯。”他听到“塔丹沙”很敷衍地回答,又看到他再一次闭上眼,似乎在闭目养神。 既然你露出破绽,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剑岚想,再次用无线电联络港口,让港口工作人员通知审判庭派人前来。 做完这一切,剑岚也开始焦急起来,想要快点回到蓝宝市。 似乎是呼应他的心情,最后这几公里的路程,几乎眨眼就走完了。 做好了准备的港口,让他们的船直接入港,同样是眨眼间,船已经停泊好,船舱门和通道阀门成功连接。 舱门和通道门一起打开,他们踩着爬梯向上,“塔丹沙”在前,剑岚在后。 等爬出通道,剑岚放心地看到,穿着审判官制服的同事们,已经包围了第一个爬出通道的“塔丹沙”。 但“塔丹沙”不见紧张,只问:“这里是蓝宝市吗?” “你已经进入蓝宝市范围!”剑岚的同事立刻喝道,“拿出你的武器丢下!举起手在胸前!” “塔丹沙”回头,看剑岚。 “好,”他道,“你看,我们都回来了。” 回来了? 剑岚还是听不懂,他和同事们面面相觑。 就在他们互相交换疑惑眼神时,剑岚突然发现,这些来帮忙的同事,都长得一模一样。 他们有着一模一样的青灰卷发,一模一样的灰色耳鳍,一模一样的五官,和一模一样的茫然眼神。 他们……和剑岚一模一样! 咔嚓!不知从何处传来玻璃破碎声!这个港口通道的场景出现了无数道裂纹,整个碎裂散落。 一同散落的,还有蓝宝市的灯光,电梯里的行人,和无数镜面上的剑岚自己! 剑岚慌张寻找“塔丹沙”,转过头,却只看到一个面容模糊,唯有一双异色眼眸清晰的年轻人,站在他身边。 “你……我。” 刚才被封锁的记忆,重新回到剑岚脑中。 他想起了突然回到暗海之洞的塔丹沙,想起突然出现的敲钟霜鸦职业者,想起了冻结在雪原之风中的自己,不由道: “我已经——” “别说出来。” 面容模糊的年轻人道。 他打断剑岚的话,又抓住剑岚的胳膊。 随着这一抓,他们一起出现在无数的镜面上,直到这个年轻人猛地用力,将他一推。 剑岚向后跌倒,其他镜面上的他消失了,他回归本一。 然后,他跌进光中。 过了片刻,迅速理清记忆,完全清醒过来的剑岚,发现他不是跌进了光中。 是蜡烛的烛火,照亮了一把匕首雪亮的刀刃,也照亮了不知为何,存在于刀刃上的他!!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九十四章 剑岚在刀刃上缓缓眨眼。 发生了什么?他思考。 发生了什么???他完全思考不明白。 对于在场其他人来说也是如此,他们只看到,镜中瞳将波波·西格欧的眼珠影子塞进自己的眼眶,然后环视一圈,转向镜子里的亡灵骑士。 不知道祂看到了什么,祂向它走过去。 镜子外的人屏住了呼吸,除了波波·西格欧还在发出虚弱的呻.吟声,这间只点燃了蜡烛照明的小客厅里,无比的安静。 镜中瞳背对着镜子外的人,手按在了镜子里亡灵骑士的胸口。 祂轻轻触碰胸铠上的蓝宝石徽章,然后向上,手指点在亡灵骑士凝结了一层霜,连灵魂之火都冻结的眼珠上。 咔嚓——! 镜子外紧张等待的三人,都听到了清晰的碎裂声,看到镜中瞳身上,出现第三道裂纹。 良章和雪爪更加用力地握紧对方,互相攥得对方生痛。塔丹沙手抖了抖,差点让波波·西格欧的眼珠滚到地上去。 作为活在现实中,活在镜子外的人,他们无法感知到,此刻镜子里的世界里,绝非人类能掌握的庞大魔力,正在汇聚,正在凝结。 林也无暇注意自己身上的裂纹增加,他正在体会他刚刚生出的明悟。 没错,与镜子对视,对镜子里的自己进行观察和区分,是人确立自我人格,掌控心灵边界的手段。但镜子最基本的功能,是复制,是显现。复制人投射的光,在镜面上显现相同的人;复制物体的光,在镜面上显现相同的物体。 人投射到镜子中的光,形成了通向人心灵的道路。 没有心灵的物体,它们在镜子里又是何物? “不管它们在镜子里是何物,”林低声道,“它们仍是它们。” 所以它们应当具备,和现实中的它们,一样的功能。 比方说,亡灵腐朽的身躯。 林的魔力,可以让它在镜子中,变成他能触碰到的实体。 这样一来,既然镜子外的亡灵骑士是实体,镜子里的亡灵骑士也是实体,那么,被束缚在亡灵骑士体内的灵魂,在哪里? 灵魂当然在现实中。 灵魂也倒映在镜子里。 良章突然看到,分明已经冻结住的亡灵骑士,眼中的灵魂之火,再一次开始燃烧。 紫色的火光摇曳一下,两下,三下,在良章惊恐以为亡灵骑士摆脱了冻结时,那两团火焰骤然熄灭。 良章:?!! 亡灵体内的灵魂之火熄灭,就代表这个灵魂彻底消散了。 良章已经对拯救亡灵灵魂这件事抱有了一丝期待,现在期待被打破,他整个人都眩晕了一下,差点摔倒。 他努力深呼吸,转头去看镜子,然后瞪大眼睛。 镜子里那个亡灵骑士,双眼中的灵魂之火并未熄灭,仍然在很缓慢地燃烧着。 这违背现实的镜中倒影, 看得良章冷汗潺潺,直到镜子里,触摸亡灵骑士灵魂之火的镜中瞳,忽然“唔”了一声。 “怎怎怎么了吗?”从来没这么紧张过的雪爪,下意识问出来。 她没想到,镜中瞳回答了她。 “剑岚的灵魂投射进来了,”祂说,“他的灵魂已经脱离了现实中那个亡灵之躯,通常来说,亡灵的灵魂会在这个脱离过程中直接破碎消散,但剑岚的灵魂目前还好好的,我们成功了一半。” 雪爪不由松了口气,一直垂在两腿间的尾巴摇晃了一下,高兴道:“这不是好事吗?” “嗯,”镜中瞳说,“问题在于接下来的一半。目前他的灵魂,只能存在于我塑造出的这个倒影中,但我无法长久地维系倒影存在,一旦倒影失去实体,变回虚影,他的灵魂就会漏出来,结果依然是破碎消散。” “哎?”雪爪茫然,“那您为什么不长久维系住这个倒影呢?” 镜中瞳回过头看她。 咔嚓,祂身上崩出第四道裂痕,这道裂痕和第一条裂痕交汇,一片小小的,漆黑的,不反光的碎片,从镜中瞳身上掉下来。 雪爪直接噗通跪下了。 “对对对对不起!!!” “没事,”镜中瞳说,“你这创人的说话风格我早就习惯了。该说道歉的是我,我并非你们想象的那种强大神明。总之,目前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接下来要怎么做,我也没头绪。” 雪爪愣住。 又一次,她又一次感受到某种异样的熟悉,却说不出这熟悉来自何处。 良章则在思考后开口,道:“既然剑岚审判官的灵魂,已经无损地离开了亡灵之躯,摆脱了亡灵法师的束缚,您能不能再无损地转移他一次,转移到……呃。” 良章想了想,摸出一枚表面光洁,浮雕了一只乌鸦的煤玉。 “佩戴煤玉能让灵魂变得强大,”老人鱼有些忐忑地在一个神面前,展示另一个神的圣符,“您看这个可以吗?在煤玉里,即便亡灵之躯的影子消失,也有可能保留下他的灵魂。” “煤玉映出的影子太不清晰了。”林拒绝道。 煤玉这种矿物很易碎,通常不会打磨得特别光滑,这枚圣符的表面更接近于细腻的磨砂,林无法将它视为镜面。 良章只能收起煤玉圣符,提出第二个建议,道:“既然如此,是否有办法,让剑岚审判官的灵魂凝实一些,不会一离开身躯,就立刻碎掉?” “凝实一些?”镜中瞳问。 “是的,”良章说,“亡灵灵魂的破损,一部分来自亡灵法师对灵魂的粗暴禁锢,一部分来自被禁锢后的痛苦。所以,减缓他的痛苦,就能让他支撑更长时间。” 林眯起眼。 就在白天,他听到过类似的说法。 “活人的灵魂,受到肉.体的保护,即便受伤也会慢慢愈合。”羊人主教说,“亡者的灵魂却不同,因为死了就是死了,死亡是一条单向的通道,只能往前,不能后退,亡者 不会再活过来,亡者的灵魂一旦受损就无法伤愈,即便将灵魂强行塞进原本的肉.体,也是如此。 “同时,只要受损,灵魂就很难抵达雪原。 “但我们教会内部,有一个理论,叫做灵魂之匣理论。 “我们假设,有这么一个特殊的匣子,可以在杀死亡灵后,无损地保存灵魂。 “只要能保存好濒临破碎的亡灵灵魂,我们就能慢慢尝试,减缓灵魂的痛苦,寻找治疗灵魂的方法,等灵魂完全伤愈,再送他踏上前往雪原的路。 “先生,这就是我想说的,理论上存在的,能拯救亡灵灵魂的办法。” 当时林站在长椅之间的过道沉吟,思考要怎么无损地转移灵魂,然后意识到他无论打算怎么做,首先都要能看到灵魂才行。 现在他听到良章的提议,才意识到,减缓灵魂的痛苦,可能和无损地转移灵魂,一样重要。 灵魂上的痛苦,是什么痛苦呢? 灵魂已经无法感知身体了,这痛苦是心灵上的痛苦。 好,专业终于对口了! 要不是得维持自己的形象,在魔力和灵魂上折腾了半天的林,都要热泪盈眶。 他很轻易地让无数剑岚展开在镜面上,看到他的愧疚、遗憾、后悔……然后找到最让剑岚痛苦的一件事。 最让剑岚痛苦的,不是他自己的死亡,而是他将出逃的奴隶们,留在了没什么物资的藏身洞穴中。 “我想带他们回蓝宝市……” 痛苦的剑岚对林说。 “好。” 林回答。 他为剑岚制造出幻梦,又因为难以继续维持魔力的输出,不得不进入这个幻梦去催促。 虽然中间发生了一点“你是怎么识破我伪装”的小问题,但剑岚确实带着“塔丹沙”回到蓝宝市了。 ……好吧,不算假的塔丹沙,至少剑岚是回到蓝宝市了。 当剑岚在幻梦中,成功踏上蓝宝市的土地,林就突然感受到,在镜子里也不得不束缚在亡灵之躯影子里的扭曲灵魂,竟然恢复了正常的人形。 随倒影一同复制进镜子的禁锢经文,被恢复正常人形的灵魂挣开,剑岚从亡灵之躯内飘出,同时脱离了破碎的幻梦,醒了过来。 他看到了林在镜面中展开的无数剑岚,愕然转头寻找“塔丹沙”。 林比他更愕然,眼看这灵魂就要飘散,他赶紧抓住剑岚的胳膊,收起对剑岚情绪的窥视,然后……然后要怎么办? 塞回现实中的亡灵之躯?塞回镜子里的亡灵之躯?还是干脆一点送剑岚上路? 林环顾四周,数不清的镜面飞掠过他眼前,突然,他看到一个狭小的镜面,对着他们这边散发出强烈的光,并隐隐在吸引剑岚的灵魂。 剑岚的灵魂要开始消散了,林来不及思考,直接将剑岚推进这个散发强光的镜面中。 一同被推进去的,还有林的魔力。 和需要林源源不断灌注 巨量魔力,才能很勉强维持实体的眼珠和亡灵之躯不同,那强烈的光呼唤着剑岚的灵魂,又呼应的林魔力。它将两者吸收,然后就自行封闭起来。 封闭起来后,强烈的光逐渐消隐,剑岚清醒过来的灵魂,从光中浮现。 林仔细看去,终于认出来,这刚刚发光的,是哪个镜面。 是这个啊…… 为什么是这个? 林陷入疑惑,而对于镜子外的人来说,他们只看到镜中瞳回头,和镜子里的亡灵骑士对视了片刻,亡灵骑士眼中的灵魂之火,就再一次熄灭。 良章的心脏差点停跳,直到镜中瞳道:“塔丹沙,你的匕首。” 塔丹沙的匕首,剑岚送给塔丹沙的匕首,曾经属于剑岚的制式审判官装备匕首,刚刚剜出了波波·西格欧眼珠子的匕首。 塔丹沙颤抖地举起还沾染着血迹的匕首,看到上面虚幻的,小小的,满头问号的剑岚·夏尔克,眼圈泛起红色,没忍住,发出了一声长长的擤鼻声。 “这、这是!”良章激动地围上来。 雪爪也跟过来,看看如镜面的刀刃上,小小的剑岚,又左看看抽泣的塔丹沙,右看看捂住胸口的良章,搞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很紧张地问:“成功了吗?” “好、好像,”良章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成功了……” 在这些人后面,林怔然看着匕首。 来自塔丹沙的信仰之光正在慢慢消退,镜子中的世界重新变得黑暗一片。 这并非是塔丹沙变得不虔诚了,而是那一瞬间的感情峰值,难以持续保持。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人投射到镜子中的光,形成了通向人心灵的道路。 物品投射到镜子中的光,是人对这件物品的有形情感。 镜子里的影子,只是影子。 是感情让影子有了力量。 林那么费劲,才做到让物品的影子,在镜中变成实体 他费劲是因为,他不知道物品影子的本质是情感,他只是将魔力强行灌进影子中。 然而,只灌注魔力,远远不够。 是塔丹沙的信仰,以及奉献的情感,附着在眼珠上,才有了能赋予林看见灵魂能力的眼珠。 是塔丹沙、良章,和雪爪,是他们想要拯救剑岚的感情,附着在现实中的亡灵骑士身上,才有镜子里的亡灵骑士。 当然,林的魔力是必不可少的,但林的魔力并不是最重要的。 真正拯救剑岚的,是那把匕首,是拿到匕首的塔丹沙,一次次将他对剑岚的感激、思念、担忧,寄托在匕首上。 这些感情,此刻借由林的魔力,保护住了剑岚受损的灵魂,没让他去往雪原,但也没让他破碎消散。 这些感情,就是敲钟霜鸦教会一直想要得到的,只存在于理论上的,“灵魂之匣”。 匕首上的剑岚,正在艰难应付塔丹沙、良章,和雪爪的无数问题,他还是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见缝插针地反问,想要得到答案。 林疲惫地微笑,闭上眼睛放松下来,听他们吵吵闹闹。 下一刻,他猛地睁开眼。 在意识的更深处,在污染的嘶吼中,他听到了那个声音,上次被污染打断的声音。 来自遥远高处的声音对林说: 【你在成长,你已经看见天光】!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九十五章 “你再重复一遍,”剑岚要求道,“谁救了我?” “一位无比仁慈的神明,”塔丹沙真心实意地这么说。 剑岚:“……” 剑岚大受震撼。 他有种他只是死了一次,朋友突然就身陷邪.教传销的糟糕感觉。 剑岚不得不把目光转向剩下的两个人,刚才他们互相做了自我介绍,剑岚已经知道,狼人小姐是一位无辜得罪了畸变教派,又意外离开的城市的庇护,被追杀的平民女士。 从她比较粗糙的口语文法可以分析出,她的教育程度不高,不过这更为她增添了几分野性的可爱。 而塔丹沙,作为朋友,他了解对方,一旦陷入极端环境,塔丹沙首先会将自己拿上赌桌抵押,他的死亡毫无疑问就是这种极端情况…… 所以,这位人鱼老先生,你是怎么回事?你不是正规神职人员吗?!你就眼睁睁看着?!! 不,或许他并非他口中所说的正规神职人员…… 剑岚用观察诈骗犯的眼神,认真观察良章。 良章当然感觉到了剑岚的不信任目光,不过他并没有什么受伤的感觉。 毕竟,良章回忆自己一路的行为,觉得要不是敲钟霜鸦谴责自杀行为,等他回到教会,他就得自杀以证自己信仰清白了。 ……不然,他还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他没有被邪神蛊惑吗? 良章捂住了自己颤抖的老心脏,决定先将证明信仰的问题放在一边,着急追问:“剑岚审判官,你如今是什么感觉?” 真的成功了吗?这种挽救亡灵灵魂的方法?还是仅仅将亡灵的灵魂换了一种方式束缚,让这些可怜的灵魂,从堕落天控制的亡灵,变成镜中瞳控制的亡灵? 还有邪神的污染,良章必须弄明白这些问题,这是他作为敲钟霜鸦教会一员的责任与义务。 “我的感觉是我要被气死了。”剑岚毫不客气地说,“到底是什么样的邪神蛊惑了你们?从祂把我变成这幅模样就能看出,祂不是什么好家伙吧!” “这个样子怎么了?”雪爪的绿眼睛闪亮,鼻子凑到匕首前,一点也不害怕受伤,“好可爱哦,短尾一直想买这样一个娃娃来着?” 她的脸如今比剑岚人还高,剑岚不禁后了一步。 他后退一步,后背触碰到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就是这个屏障,让剑岚感觉自己像是被装进了一个小盒子里,隔着玻璃和外面的人做交流。 虽然这无形屏障暖和又温柔,哪怕剑岚用力撞上去,也只会变得像是一层又厚又软的海绵,不让剑岚摔伤,但这不能改变剑岚如今自由受到限制的事实,他完全不能理解三人那副很感激邪神的态度。 “唔,”剑岚甚至看到老人鱼掏出笔记本记录,问他,“思维逻辑没什么问题,反对邪神的立场也没有变化……抱歉,剑岚审判官,我还需要确认一件事,你现在的信仰是?” “我对金锤子的信仰不会 改变。” “你想报复吗?比如说杀人(),杀了帮助邪神的我们? 塔丹沙和雪爪小姐明显是受了蒙骗?()?[(),但良章先生,我一定会向敲钟霜鸦教会和审判庭举报你……” “看样子没有产生嗜杀冲动……不,等等,剑岚审判官,你再看看这个人。” 良章向后让开,露出被捆绑又堵住嘴巴,因为失血奄奄一息的波波·西格欧。 他问:“这个亡灵法师,您觉得要怎么处理?” 剑岚一下子怔愣。 他看着波波·西格欧,看着他肥胖圆脸上的半月形状奴隶烙印,看到他恐惧又恳求的眼神,深吸一口气,终于冷静下来。 “怎么处理他,我提不出任何建设性意见,”剑岚严肃道,“这要看你们一开始怎么计划的。如果杀了他,你们打算如何在他的死亡被发现后,逃出暗海之洞?如果不杀他,他的失踪也会引发一样的后果,你们做好准备了吗?” “没有,”雪爪回答,“塔丹沙需要帮助,所以我就来了,我没想过别的哎。” “没有,”良章回答,“我只做好了心理准备,一位神明命令我前来解救亡灵,如果能成功,我愿意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没有,”塔丹沙露出坦然微笑,“抱歉,剑岚,当时我已经无法思考了。” “有哦。”一个年轻的、陌生的声音,说。 在这个声音出现前,剑岚根本没发现,或者说他完全忘记了,这个房间还有第五个人。 悚然寒意轻轻触摸剑岚的后颈,他看到,围着匕首的三人让开,塔丹沙恭敬地用自己的衣服,擦干净了匕首上的血,然后举起匕首,展现里面的灵魂。 剑岚一眼就看到了祂,模糊的面容和身形,四道正在逐渐变浅的奇怪裂纹,能辨认的特征,仅有一双异色的眼睛。 这就是……蛊惑了塔丹沙的…… “你好,剑岚审判官,”镜子里的年轻人,以与祂身份不符的温和态度说,“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了,虽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名字,但让我再正式介绍一次吧,我是镜中瞳。” “镜中瞳是从银月少女手中夺走了梦境领域的新神,”良章作为神职人员——虽然不是镜中瞳的神职人员——低声向剑岚介绍,“祂亦是支配心灵的王。” 梦,心灵。 剑岚心中凛然。 这两个领域,是绝不能落到邪神手中的领域,从他之前陷入的幻梦就能看出,有梦和心灵力量的邪神,可以轻易将人玩弄于股掌…… 等等,剑岚的情绪突然不连贯了。 现在他能清晰回忆刚才那个梦,所以他迅速地将整个梦境在心里过了一遍。 确认了所有细节后,比起被邪神玩弄的愤怒,他心里更多是疑惑。 那句“你蛾子在我手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且这个邪神在梦里表现出的性格,绝对不像现在这么温和有礼貌! “这个拯救亡灵灵 () 魂的计划是我提出,”镜中瞳很正经地道,“后续也由我来负责。不过,比起后续,我更想知道……剑岚审判官,你有感到自己受到污染吗?”() 如果我受到了污染,剑岚警惕地说,我的感觉是做不得准的。 ?本作者宁世久提醒您最全的《邪神竟是我自己》尽在[],域名[(() “受污染者回忆过往的自己,会无法理解自己曾经的行为。他们觉得以前的自己软弱、愚蠢、伪善,极端的人甚至会将过去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分割开,不再认为两个时间段上的自己是同一个人,”镜中瞳竟然流畅背出了官方对受污染者的描述,然后道,“我请求您,剑岚审判官,请您仔细感受,您是否产生了以上感觉?” 剑岚的表情变得很奇怪。 一名邪神请求一个审判官检查污染,这话说出去谁会信啊? 何况剑岚作为很了解污染表现的审判官,早在理解了情况后,就自我检查并做出了判断—— 没有污染。 至少,他本人是没有发现,他有受污染迹象。 但邪神怎么会没有污染呢? 剑岚无法理解,这也是他放任了良章对他进行询问的原因。 他陷入沉默,而镜中瞳笑了。 “看来是没有的。”祂说。 祂的目光转向良章,良章立刻道:“确实没看出有心智受污染偏移的迹象,少许思维的不流畅,可能是灵魂受损的原因,但保险起见,我觉得接受一次二十四小时净化会更好。” “净化啊……” 镜中瞳的目光重新落回剑岚身上,几秒后看向雪爪。 雪爪身上的伤口附带诅咒,最好能找一个光明之龙的职业者看看。 但林最近没什么理由在自己附近找……欢半香·海思科? “那么,良章先生,你先记下这些吧,”林道,“一个成功的灵魂之匣,在物质上需要一个能无损转移灵魂的镜面,在神秘学上,需要寄托在这个镜面上,指向亡灵灵魂的强烈正面情感。 “今天能一次性成功,偶然的原因比较多,某种意义上,全靠了塔丹沙,做得好。” 塔丹沙微微瞪大眼睛。 等他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他的眼眶立刻湿润了。 “不,”塔丹沙的信仰之光再一次照亮镜面,“主,您夸大了我的功劳,这明明全靠了您。我只做了微不足道的一点贡献,我迫不及待想为您做到更多。” 剑岚想要打断塔丹沙这句话。 然而和无数邪神信徒的接触,让剑岚明白,哪怕他们是朋友,至少在这一刻,他无法扭转塔丹沙的想法。 剑岚悻然闭嘴,心中对这位据说新诞生的邪神,生出深深的忌惮。 “可以,”镜中瞳道,“那么现在,我需要你扮演波波·西格欧,潜伏在暗海之洞,你能做到吗?” 塔丹沙立刻回答:“波波·西格欧的导师其实完全不在意他这个学徒,因为原本是奴隶,他在复生会和暗海之洞的人缘很差,甚至没有人在意他工作得如何,只要您帮我混淆 () 一次他导师的认知,我能做到!” 什么东西? 正经是情报科一员,从未听说过种族不同也能扮演的剑岚,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良章先生,”镜中瞳又看向老人鱼,“同样由波波·西格欧掌控的六个活尸,目前没有制作他们灵魂之匣的条件,你有办法让它们保持长期冻结吗?” 良章正在飞快记录刚才镜中瞳说的话,闻言一边写,一边头也不抬地道;“如果要长期维持冻结,恐怕我需要留在暗海之洞了,您确定我们不会被发现吗?” “我确定,你们今天的行动,不会惊动暗海之洞的监控仪式,”镜中瞳道,“这场战斗,没有发生在月光照耀下。” 会在夜晚时间挂在暗海之洞高处的白灯,并非只是个象征,而是仪式的组成部分。塔丹沙以前就对这件事有隐约感觉,一说他明白过来,为何主要求他用绳圈拉波波到走廊屋檐下,然后再攻击。 镜中瞳继续道:“也没有发生在无光的黑暗中。” 端着蜡烛进屋的良章,不由恍然大悟。 镜中瞳又看向颤抖的波波·西格欧,道:“复生会布置的仪式,是所有死在暗海之洞范围内的人,哪怕没有亡灵法师去唤醒,也会迅速转化为低级亡灵。这个仪式还能记录新亡灵诞生的位置,所以一旦人死在居民区,他们就会发现不对。” “我可以处理尸体,让他不会变成亡灵。”良章旋即道。 “唔唔唔唔!”波波·西格欧试图挣扎。 “雪爪,”镜中瞳最后对狼人少女道,“你带剑岚审判官返回藏身洞穴。” “我明白了!”这回雪爪听从命令,听从得心甘情愿。 “等等!”剑岚到底忍不住开口。 说真的,他从未见过如此漏洞百出的潜伏计划,哪怕他现在只是灵魂,他也一脑门冷汗出来了。 剑岚不得不对着邪神自荐道:“我觉得暗海之洞这边很需要我。” “确实,但我其实不想学习如何改装潜水船,”镜中瞳道,“我也很忙的好吗。” “哈?”剑岚茫然。 “剑岚审判官。”镜中瞳道,露出一个笑容。 祂之前在梦里说“你蛾子在我手里”时,露出过一模一样的笑容。 “藏身洞穴里还有四十八个出逃奴隶,需要您去指导他们怎么改装潜水船。 “当然,我尊重您的意见,如果您觉得暗海之洞这边更重要,您可以留下。” 祂貌似体贴地问:“您的选择是?” 剑岚:“……” 剑岚闭上眼,屈辱回答:“……对不起,我想要回藏身洞穴。”! 宁世久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九十六章 尖晶市。 第四十九周,礼拜一,二十点四十六分。 毫无疑问,又是加班的一天。 一大群审判官等候在一层的地铁站台上,一眼望过去,明亮灯光下,都是黑色皮风衣和晃眼的红色肩章。 林混迹其间,哪怕没有兽类特征,也毫不起眼。 他今天当然还是往常的打扮,浑身上下是免费的白衬衫,免费的厚实长裤,免费的皮带,免费的皮短靴,和免费的制服风衣。 风衣一颗扣子都没扣,六根宝石吊坠挂在衬衫胸口,唯一不同的,只有一枚徽章。 品色极佳的鲜红尖晶石,拇指指甲盖大小,做了圆形的明亮式切割,镶嵌在镀金的底座上,以别针佩戴在林的右胸口。 这是今天上午表彰大会上,林获得的城市守护者徽章。 怎么说呢,作为仪式材料从他手里流过去的宝石其实挺多的了,但这枚徽章,还是第一枚完全属于林,并且不能卖掉的宝石。 唔,也不是完全不能卖吧,哪一天林牺牲了也没泄露邪神身份的话,蓝磷灰他们要是遇到什么问题,应该可以拿着这枚徽章向审判庭寻求帮助…… 但这种事最好还是不要发生。 相比于徽章,更重要的是他跳了一级,如今已经是七级审判官,基础周薪涨到八十。 如果是在驻层分所,七级的战斗审判官已经可以担当副队长甚至队长,拥有队伍指挥权,而如仪式师这样的技术向审判官,在办公室里也能算一号一号人物。 不过在总所,林这样的等级,只是大一点的虾米。 “啥虾米啊,”灵飞歌不满道,“虾米超级贵的,我们哪里能和虾米比。” “啊,有段时间我爸喜欢带我去海鲜餐厅,他总会点虾米蛋羹,但我其实不太喜欢虾米的味道,”山踏无意识炫富,“所有的海产品,都有一股怪味。” “……”岩糖不说话。 等待中,林又和灵飞歌小队站在了一起。 倒不是说灵飞歌小队是林在总所最熟悉的战斗小队,不过山踏确实是林在总所最熟悉的战斗审判官。 这个最熟悉,大概要排除掠风秘书……和审判长? 林在审判官学校认识的同学,如今大多还在驻层分所熬资历呢,唯有山踏,实习了数周后,直接调进了总所,又在总所很多部门实习了一圈,才加入了灵飞歌的小队。 灵飞歌是一个很擅长小队指挥的队长,调派山踏加入这个队伍,高层的想法。显然是要山踏在这方面继续学习。 毫无疑问,她在审判庭的道路已经完全铺好,作为毕业前就是中级职业者的天才,她也并非不值得这样的精英培养。 不过嘛,由于山踏和副审判长的父女关系,哪怕是忙于赚钱的林,都听过几句嘀咕。 山踏绝不可能没听到过,不过她看起来并不受影响,只问:“林,你不打算去潜水船进步协会参观了吗?” “可能要推后一段时间,”林说,“导师希望我尽快赶完那篇缩小仪式阵的论文。” “毕业了还要写论文,好可怕。”山踏双手环胸,整个人都颤了一下。 “作为学生会长,你文化课成绩还不错的吧。”林闲聊道。 “成绩看考试,又不看论文,但毕业为什么要交论文?明明读的是战斗系。”山踏抱怨,“我被论文折磨了四礼拜,差点忘记复习审判庭入职考试的内容……” “审判庭入职考试,不复习也能过啊。”灵飞歌则道。 “……”山踏默然看自家队长。 “复习会保险一点。”林递台阶。 站台上悬挂的时钟,走到八点五十分,电梯广场那里钢索在运动,很快有一台电梯升了上来。 眼尖的人,已经能透过电梯的玻璃墙,看到在黑色之中非常显眼的一道白色。 果然,金属电梯门打开,穿着标志性白西装的灰翠·多弗尔,走了出来。 虽然保持着警惕,但队形比较散乱,并且还在聊天的审判官们,顿时齐齐噤声。 在总所里,其实不缺乏接触到审判长的机会,不过林还是瞥到一些人脸上泛起了红晕,特别在灰翠微笑看向他们的时候。 林和灰翠对视了一眼,变得更温暖的光束可以证明,这不是他的错觉。不过有那么一瞬间,林还是怀疑起来,怀疑他到底何德何能,当上了审判长非工作时间内的朋友? 人群向着灰翠聚拢过去,片刻后,又在掠风秘书的命令下,变得更有秩序。 战斗小队们,一部分向着地铁隧道深处而去,一部分分开站在站台上。林作为辅助人员,和仪式科的另外几人汇合,来到了灰翠附近的内圈。 气氛紧张了起来。 林有个同事,已经打开了皮箱在脚边。 又过了数分钟,分针指向了五十九。 站台上的喇叭发出声音,提示道:“即将进站——” “即将进站”这句话前,没有报出即将进站的地铁列车编号。 通常情况下,除非地铁系统错误,喇叭才会不报出编号。但从今日尖晶市审判庭的严阵以待就能看出,现在是不通常的情况。 一辆漆黑的地铁,打着两道高亮灯光,减速向站台靠近。 这个世界的地铁,相比于林记忆里的高科技流线车型,造型更复古一些。内部装修接近于十九世纪的欧洲火车,走廊在旁侧,每节车厢分成了数个小包厢。 要不是行驶时它们不会喷出蒸汽和煤灰,林都会以为这些地铁是蒸汽火车。 但此刻这辆靠近了站台的地铁,既不是林怀念的高科技地铁,也不是复古地铁。 它更像是从幻想故事中疾驰而出的狰狞巨兽,隔着两百米,就能让人感受到它辐射出的热量。 随着它越来越近,林奇异的有一种自己在晒太阳,并且这阳光迅速从上午的刚好,过渡到中午的浓烈之感。 挺好, 对于在湿冷地下城待久了的他来说,这感觉十分舒适。 真的很舒适,林甚至有了一点困意。 如果随着热量而来的,不是浓重的血腥味就更好了。 地铁安装了一个庞大锯齿钢钻的车头,从林面前开过去。林看到,这锯齿钢钻上,挂着两具支离破碎的尸体。 然后,是炮台,炮台,和炮台。 林听到了不远处灵飞歌吹了声口哨。 这些炮台上也血迹斑斑,并能看到试图攀爬到车身上,已经枯萎了的藤蔓。 网状的藤蔓挂在车身冒出的尖刺上,某种意义上,和展现在锯齿钢钻上的尸体没有区别。 而在血迹和肉沫之下,铭刻在车身上的经文,正在散发微光。 哪怕这辆地铁停下,经文也没有隐没下去,反而能看到更多经文闪烁,还有观察口打开,伸出了一根根枪管。 “咚——” 悬挂在柱子上的时钟,敲响了一十一点正的提醒铃。 凹凸不平的车门在灰翠的面前打开,周围人还没看到门内是谁,就先感到了继续爬升的温度。 “好隆重啊。”大审判长所罗门笑着道。 宛若一个烤火炉的光明之龙使徒,带着数不清的溢散光点,走来到站台上。他恐怖的脸让空气都变得寂静了,在他炯炯有神的黄色眼睛环视周围时,除了灰翠,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林当然从众地低头了,这又不是需要他昂起头表现邪神尊严的时候。 “你的下属都很有精神,”所罗门夸奖道,“不错。” “审判庭总部受到了攻击吗?”灰翠直接问。 “每天都会有邪神信徒来试试我是不是老了,”所罗门道,“小事。” 是的,这辆狰狞地铁,是审判庭总部。 据说它一开始,只是为便于大审判长所罗门到处支援,六柱神教会专门打造的座驾,随着所罗门在这辆地铁上处理工作并起居,它慢慢成了审判庭总部。 “我一开始接到的通知,可是上个礼拜就会调来‘地网’系统。”林听到灰翠道。 虽然语气平缓,但意思是带着一点抱怨的。 林还没见过抱怨的审判长,搞得他好想抬头看看。不过考虑到大审判长和摩西老师是一个时代的人物,为避免对方看他一眼就说什么种子,什么种子的思念,林最终还是没抬头。 “确实是这样,”所罗门摊开了手,“但柱神们的意志是最优先的。” 灰翠没有再说话,林哪怕不抬头,也能感到周围同事们的耳朵竖了起来。 柱神们的意志。 ……神谕吗? 林突然想起昨天敲钟霜鸦教会突然响起的钟声,在心里嘶了一声。 不至于吧?他应该还没做什么把自己暴露在六柱神眼皮底下的事。哪怕很关注新神,对审判庭和柱神来说,最直接的线索,不应该在白璃那边吗? 林的心里打着鼓,又听审判长道:“我只要说明这次迟到的原因,你就会明白重要性了,灰翠。 “这不是属于审判庭的‘地网’,而是上个礼拜,由金锤子教会总部,零号大教堂,赶制打造出的第三套超强计算系统。某位柱神,你知道是哪位柱神,祂的意思是这套系统之后可能会改名,至于现在,暂时先叫做‘礼物’。 “而我奉命,将它送到尖晶市来。”! 宁世久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九十七章 “这是给谁的礼物?” 过了快半个多小时,灰翠才问出这个问题。 这个时候,等待在站台上的审判官们,大部分已经散开。审判庭总部列车不会在尖晶市长期停留,保持整个总部的行踪不明对邪神信徒来说是一种威慑。也就是说,休整,补给,需要在数个小时内完成。 其中,整辆列车损坏的部分要如何修复,是否要增加炮台数量或者增加炮台数量,这些事情可能会在休整补给的过程中进行临时调整,作为最高长官,所罗门必须待在站台周围,免得请示的人跑来跑去。 这么做也是为了安全。 一直试图追踪的审判官总部的邪神信徒有不少,其中甚至包括黑太阳的人间使徒。 那位能称为人类最强刺客的影行者,盯上所罗门的性命,已经有两百年了。 如果所罗门光明正大离开了总部列车,去了尖晶市下面的楼层,那位影行者很可能会趁所罗门不在——哪怕所罗门数秒内就能赶回——对总部列车和站台上的人群大肆屠戮。 为此,所罗门如果要离开总部,一般都是偷偷的。 就像上次,他偷偷来了尖晶市一样。 灰翠要和他交谈,也得留在站台上。不过他们好歹一个大审判长,一个审判长,又是两名人间使徒,哪怕在不倡导形式主义的审判庭,也值得专人服务。 很快,掠风秘书就安排了仪式师,布置了胶匠的封锁仪式。 封锁仪式确保两人的交谈不会被偷听,哪怕盯着嘴看也无法分辨口型。 灰翠走进仪式范围,终于开口。 “我也不知道啊。”所罗门说,努力整理他那头好像狮子鬃毛的粗硬长发,不让它们遮挡他的视线。 灰翠默默看他,所罗门不和他对视。 “好嘛,别看了,”所罗门躲了半天也没躲过灰翠的盯视,不得不解释道,“你也知道,在新历72年,柱神们在漫长的协商后统一了观念,尽量不直接插手穹顶之下的人和事,最好是间接通过教会和审判庭来维持文明的秩序。所以频繁显现神迹、给与神启的景象,从那一年后就再也看不到了。 “毫无疑问,给人送礼物,也是显现神迹的一种。你觉得祂们会这么做吗?” “当然不会,”灰翠道,他深知作为人间使徒,他们已经是柱神们如今对人类的干涉上限,“所以我才问你,这是送给谁的礼物?” 所罗门左看右看。 他吞吞吐吐道:“这个,神给人送礼物是神迹的显现,但神给神送礼物,只能算神际交往的一部分……” 果然。 灰翠没有惊讶,在听到所罗门对这次运送来的第二套超强计算系统的形容时,他就已经猜到了,他此刻要求答案,只是需要一个确认。 “这是柱神们,对梦之主的目前态度吗?”灰翠问。 “礼物”当然也分善意和恶意,搞错可是会出大事。但金锤子不是喜欢玩语言 花样的神。祂说这是“礼物”,那就真的是“礼物”。 再考虑到,所罗门调来“地网”系统,是为了搜集梦神的信息,寻找祂的踪迹……哪怕是曾和金锤子交谈过的灰翠,一时也无法判断,这位神明到底是什么意思。 善意地送礼来抓住梦神? “‘柱神们’这种说法……”所罗门轻笑,“还会有人比我们更了解祂们实际上的立场不一吗?尤其是矛盾双生,你家的陛下,总是很极端。 “我没有攻击你信仰的意思,灰翠,不过,你肯定问过祂的意见了吧?” 所罗门问:“战争的皇帝,对梦之主是什么想法?” 灰翠眉心拧起。 “祂和我说,”他语气迟疑地回答,“下手的时候不要犹豫。” “噗,”所罗门笑了,“这种叮嘱,还当你是小孩子,第一次杀人吗?” 灰翠没说话,不过上个礼拜,他在祈祷中得到了这样的回答后,他也惊讶了很久。 灰翠讨厌槍,他讨厌一切有杀伤力的武器。 但他更明白一件事,无数人用鲜血教会他的一件事,那就是握住槍的时候,不要犹豫。 因为比起扣下扳机,他更憎恶看到自己熟悉的人们受伤、死亡。 灰翠早已不是刚成为使徒时,不愿去面对敌人的青涩模样了,所以矛盾双生这次对他祈祷的回答,让他实在摸不着头脑。 难道主认为他会犹豫吗? 如果是敌人,灰翠觉得他不可能犹豫。 “说起来,你对那位梦之主的态度,比我想象得还要警惕一点,”所罗门又道,“我记得报告上,尖晶市最近明明风平浪静,要不是畸变教派的各路人士还在往你这边钻,我甚至会怀疑,新诞生的梦之主没有藏身在尖晶市呢。 “灰翠,难道祂没对城市做什么,却单独对你做了什么吗?” “我不喜欢您用这种暧昧的说法。”灰翠道。 “哦,对不起,”所罗门更直接地问,“祂骚扰你了?” 哪怕是好脾气的灰翠,额角也暴起一根青筋。 不过他的语气依然没什么变化,反而追问:“被梦神骚扰,在现实中会有什么表现吗?” 所罗门读出灰翠并没有被骚扰的潜台词,兴奋竖起的鬃毛……兴奋竖起的粗硬头发垂落了回去,让他不得不重新整理。 明黄光点随他动作散落,他毫不在意,只思考着回答:“梦神……没有吹螺者骚扰人类的记录,祂是一位非常克制的邪神。但是,因污秽魔力诞生的梦魇,很多时候并不受祂控制。被梦魇骚扰的人,将不分白日夜晚陷入连续的噩梦,迅速变得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人生在短时间内走向破灭,最后被梦魇吞噬掉心智。” 灰翠一边听,眼珠一边往旁侧移动了一点。 林进入了他的视野,黑发的仪式师就在不远处,和其他仪式师说着什么。 虽然不久前似乎有点困倦,但年轻人熟练于加班,现在已经重新 打了精神,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 既然没有异常,那林的两次噩梦,会是偶然吗? ?宁世久的作品《邪神竟是我自己》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不,不可能是偶然。昨天他远远看到的林,虽然努力掩藏了,但那沸腾的杀意,就像是火烧过的利刃一样,难以用布料遮盖,对于他这个矛盾双生使徒来说,真的十分明显。 然而灰翠确定,最近没有发生任何,任何会让林产生愤怒杀意的事情。 因为追悼会?更不可能了,林的感情反馈没有延迟到这个地步。 林遇到了某件让他十分愤怒的事,灰翠可以确定这一点,但上班回家两点一线的仪式科新星,哪有工作之外的渠道?哪有工作之外的时间? “除此之外,”灰翠问,“还有其他特征吗?” “没了,这种事教科书都有写,”所罗门好奇起来,“怎么?你问这个,却不是你被骚扰,那是谁被骚扰了?” 所罗门突然想起一件事。 他眼睛发光,真的在发光,转身按住了灰翠的肩膀。 “难道!”狮人的头发张扬开,又一次兴奋起来,问,“是我上次没见到的那位心上人?!” *** “啊啾!” 林突然打了个喷嚏。 “又着凉了吗?林,”他同事道,“外套的扣子,还是好好扣上吧。” “大概是突然从大审判长周围的高温,回到正常温度,有点不适应,”林道,低下头开始扣扣子,“这是正常生理反应,我没有着凉。” “正常?” “没感觉哎。” “林你的身体太弱了,本来就有基因病,在赚钱之外也要多加锻炼身体啊。” 二个同事一人一句话,断定会因为温度变化太快打喷嚏,是不正常不健康的表现。林扣好口子,拉上风衣的腰带,听到他们已经讨论到以前在学校,参加挑战生理极限的好玩活动,不由两眼放空,在心里嘀咕。 他真的不会再和兽人比较身体素质了。 四个仪式师坐电梯回到总所,林要留下来值班,其他人则可以打卡回家。 前几天一直在熬夜的林,今天到底熬不住,在休息室里的小床上对付了一晚。 值得庆幸的是,这个晚上没有发生任何,需要值班的他起床处理的事。 五点多他醒来,稍稍洗漱后就坐在了办公室。 打着哈欠摸了一会儿论文,就有同事来到。不久后赫果导师也来了,按时召开了晨会。 林在晨会上交接班,晨会结束后去食堂吃了一点东西,又回休息室补觉。 等他再醒来,已经是上午十点多。 林一边缠着绷带,一边回到办公室,惊讶发现,有好些个后勤部的人,在他们的办公室进进出出。 蒙眼的仪式师头顶冒出一个问号,看向被后勤人员占据了办公桌,只能捧着一本文献集,在走廊上艰难研读的赤夏,问:“这是在干什么?” “啊?”赤夏读文献已经读得两眼发晕,过了好半晌才有反应,他一点没有像过去那样挑衅林的意思,乖巧回答,“好像,好像说,网络升级,我们的终端都要重新安装系统。” 重新安装系统。 第二套超强计算系统。 林想起大审判长说的系统名字,嘴角就抽了抽。 总觉得大审判长意有所指,但是……也很有可能是他在自作多情吧? 如果不是他自作多情,那这件事未免也太恐怖了! 柱神给在尖晶市的新梦神,送了一份“大礼”啊! 金锤子!我刚救了一个你的职业者,你何必这么针对我?! 可恶!有自我智能的机械,比亡灵还讨厌! 林瞅着忙进忙出的后勤人员们,心情格外复杂,干脆眼不看为净地去了资料室读论文。 过了午饭时间,后勤部的人们,才逐渐撤出仪式科的办公室。林也从资料室返回,重新坐回他的电脑……重新坐回他的终端前。 还是更习惯说电脑的林,唤醒了屏幕。 亮起的屏幕一片荧蓝,唯一不同的颜色,是位于屏幕正中心的白色圆球。 这个白色圆球弹出文字对话框: 【欢迎回来,林审判官。】 【您想如何称呼我?】! ()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九十八章 林看着这两行字,脸上已经挂上淡淡微笑,好像他正在被某个存在用摄像头凝视一样。 他没有多加思考,手落在键盘上,打出了一行字。 【林:你觉得叫艾珀怎么样?】 【艾珀:我很喜欢,以后请叫我艾珀吧。谢谢你,林审判官】 新的对话框,停留数秒后消失,和系统更新前没有什么区别的工作界面,回到电脑屏幕上。 唯一的改变,是屏幕的角落,出现了一个白色软球的图案,在林看过去时,它原地跳了跳,整个球犹如装了水的气球一样Q弹。 你不该询问别人要怎么称呼你,你应该自我介绍说你是瑞星狮子。 林默默吐槽,人已经挪动椅子,往隔壁的办公桌探头。 “哇,”他没感情的发问道,“你终端里也有这个?” 赤夏也在惊讶观察着自己终端屏幕上的白球,完全没被电视和电脑游戏荼毒过的异世界人,看白球的目光充满新奇。 这狐狸甚至伸手戳了戳终端屏幕的角落,可惜,白球没有对他的动作做出任何反应。 “把光标移动过去看看。”林提议道。 赤夏将光标移动到白球上,轻轻一点,白球果不其然弹了弹。 “哇哦。”赤夏发出了很没见识的声音。 “好可爱,”林依然没什么感情地说,“这个就是这次系统更新的内容?为什么还要取名字?赤夏,你取了什么名字?” “啊?”面对林过于日常的询问,赤夏不由产生了几分受宠若惊之感,回答道,“我给它起名叫毛球,你不觉得很像吗?” “毛在哪里?”林不敢苟同。 “在这里啊。”赤夏指着因为屏幕像素不高,所以呈现锯齿感的白球边缘。 “……”林,“也行。” 他起身,装作很感兴趣——也不能叫装,林确实很感兴趣,何况他在办公室一直都是比较精通终端的人设——去每个同事的电脑边逛了一圈,甚至连里间办公室的赫果都打扰了一会儿L,确定这次系统更新后,每个人,仪式科的每个人,电脑里都出现了这个瑞星狮子……啊不,出现了这个白球。 然后同事们还给这个白球,起了各式各样的名字,其中“小白”这个名字重合度最高,差点让林以为自己进了小区养犬群。 总之,看上去不是什么专门针对林一人而来的东西。 虽然大审判长说了“祂的意思是这套系统之后可能会改名”,但再怎么改名,也肯定不是要改八百个名字。 林这么想,却没有放下提起的小心脏。 艾珀。 林给它起了这么一个称呼。 这不是给林的礼物,是给镜中瞳的礼物。 作为礼物,你是一颗好苹果,还是一颗毒苹果呢? 怀着这种紧张,林回到自己的电脑前坐下,打开论文文档。 白球又弹出对话框: 【艾珀:扫描您的文档,检测出二个单词错误,是否修改?】 林挑起眉,根据提示找到这二个单词,发现确实是他多次检查下的漏网之鱼。 他修改过来,先在心里承认了一个事实。 别的不说,工作方面,人工智能确实很好用啊。 *** 可惜,大审判长给尖晶市送“礼物”过来,不是让它帮忙检查报告和论文拼写的。 从上礼拜起,驻层分所就挨家挨户敲开市民的家门,让市民填写梦境表格——因为要求是所有市民都得填写,所以趁着畸变教派没有指挥内部混乱,审判庭还展开了一轮对潜伏邪神信徒的严打——这些表格由驻层分所的文员录入终端,从上个周末开始逐渐往总所提交,积压在了总所的网络服务器中。 现在,这些报告都得上传给艾珀、毛球、小白……或者继续叫它“礼物”也行,由这个不知道是科学打造,还是神秘学打造的计算模型,来寻找藏身于梦中的邪神踪迹。 完全没有进过尖晶市哪个人梦里的林:“……” 让同事做了无用功,哪怕是邪神也稍稍有些良心不安。 然后林也收到了一份需要他填写的梦境表格,他仔细看过每一行,发现这个表格不仅需要填写这两个礼拜的做梦次数,做梦时间,还要填写做梦的时间,做梦的时长,做梦前后做了什么事,甚至会询问从梦中醒来后身体的感受,以及做梦前后和谁在一起。 放地球现代社会,这绝对是一份会被挂在社交网络上的调查表格,理由是侵犯人权。 放在这个异世界……只要不向民众开放局域网络,就不会导致这个问题,嗯。 要知道,审判庭的工作局域网里,甚至没有内部论坛这种讨论八卦的休闲区域呢。 一切为了人类,一切为了荣耀。能扛着这种高压继续卖命的,确实都是意志坚强之辈。 林将他编的那个潜水船连续窒息梦境填了上去,但故意留下了许多空白。 那已经是上个礼拜做的梦,哪怕林一直回忆它,它也会从人脑中逐渐淡去,仅仅留下一点和潜水船有关的心理阴影。 何况,林不是会一直回忆噩梦的那种人。 他填完表格,重新看了一遍,确定没有疏漏,选择提交。 林尚不知道,他最大的疏漏,是只填了一个梦境。 填完表格,他在网络中寻找了一番,想领取能给他带来加班补贴的外勤任务。 搜索无果,今天最后一个需要出外勤的任务,已经被赤夏领走了。 这只狐狸最近勤奋了好多啊。 林思索,然后意识到,他少见的可以按时下班。 要知道,他总是加班,只是为了加班补贴和外勤补贴,可不是因为喜欢工作。现在不用加班,林顿时感到了几分轻松,喜悦地踏上了回家的路。 今天他专门绕路,去了一趟银行,而他哪怕绕路,通勤时间也从过去的四五十分钟,缩短到了 二十分钟左右。() 快到绿陶泥街时,林突然在一家商店前驻足。 ⒀本作者宁世久提醒您《邪神竟是我自己》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过了片刻,他推开了这家商店的门,走入其中。 五分钟后—— 已经到家的小黑斑和短尾,听到了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 他们齐齐转过头,看到门打开,已经快两天没见的家人,左手抱着一个封好的棕色纸袋,右手提着捆有密书的皮箱,站在门口,朝他们露出一个大大笑容。 “那是!”两个小孩齐声道。 “城市守护者徽章!”短尾的音量拔高。 “烤鸡的香气!”小黑斑已经从板凳上跳了下来,跑向林,朝林抱着的棕色纸袋伸出手。 哪怕短尾早已习惯小黑斑抓重点的偏差,小女孩还是没忍住用力抿嘴。可惜,小黑斑完全没注意到家里小妹妹的不爽,从林手中接过装烤鸡的纸袋,就乐颠颠地去厨房拿盘子装。 十几秒后,他又从厨房跑出来,头也不回喊着“今天有烤鸡,我去喊洛安回来吃饭!”,欢快地出了门。 短尾的嘴抿得更紧了。 等林走到沙发边,她才勉强收拾了对小黑斑的不高兴,重新露出笑容,看向林胸口的红色尖晶石徽章,眼神闪闪发亮道:“林,好厉害。” 林揉了揉她的头,取下了城市守护者徽章,拿起她的手,将这枚宝石徽章放在她手心里。 然后他在沙发上坐下,伸了个懒腰往后躺倒,道:“你拿去找个地方收起吧,短尾。这种值钱东西,不好一直戴在身上的。” “我知道了。”短尾庄重地点点头,小心捧着徽章,朝林的书房跑去。 “感觉如何?”林又问旁边的蓝磷灰。 蓝磷灰坐在装了厚厚软垫的轮椅上,轮椅后面支着一根架子,上面挂着一支价格将近一元钱的特制营养针吊瓶。 营养针吊瓶旁边,架子的另一侧,挂的是一瓶还没插管的消炎药。 明天应该不用继续打消炎了……林回忆着医嘱,观察着蓝磷灰的脸色。 “能待在客厅,确实比一直躺着床上好,”有着苍蓝眼眸鼠人少年,哪怕脸色发黄,笑容也不见褪下,“以前的客厅没有轮椅活动的余地,也没有我能坐的椅子……新家的客厅宽敞很多。” 薄荷油公寓203号的客厅,以不到十平米的面积,兼了起居室、卧室、厨房和杂物间四个功能,这个家的六口人还住在一起时,林简直不愿回忆他们是怎么挤来挤去的。 “现在真是美好得像做梦一样……” 蓝磷灰感叹。 林默默坐起,掏出存折翻开,举起它到蓝磷灰眼前。 奖金、悬赏金、还有上个礼拜的工资加补贴,都已经打到林的账户了。 林家的存款,突破了两千八大关! 蓝磷灰看得愣愣。 他不可置信,转头对林道:“其实我真的在做梦吧?” “夸我。”林要求。 蓝磷灰瞪大眼睛,片刻后笑弯了眼睛。 明明比林还小四岁,他面上却浮现了长辈般的慈祥,柔和声音道:“好厉害,林,你真是个天才,你是最好的仪式师,最好的审判官,最好的家人……” “嗯嗯,”林点头,完全不见害臊,“多说点,我爱听。” 多说点吧,什么“礼物”,他才不担心呢。 林保持着这种昂扬的心情,在可以算乔迁宴的晚餐结束后,回到已经挂上了窗帘的书房。 对着家庭账本做记录时,他的心情逐渐沉淀,因为对抗污染需要时刻维持的紧绷,慢慢上浮。 感觉比刚接触污染时好许多,信仰确实是有效果的。 林看了桌上的镜子一眼,意识进入神国。 信仰增多是好事,但着也代表需要处理的事增加了。他要关注暗海之洞……藏身洞穴……还有铁榴市的白璃。 之前几天,林的注意力都在暗海之洞那边,无论是他,还是摩西,分给白璃的精力,都减少了。 这理所当然,白璃已经成为了职业者,性格和能力都走向成熟,林不用再对她事事关心。 不过今天,林需要她帮忙,做个实验。! ()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九十九章 铁榴市。 爱缪剧院。 这个按理说应该还没有结束排练的时间,上个礼拜还在热闹排练的《勇气号上》剧组,今天却已经看不到几个人。 没办法,投资人被抓,发不出工资的剧组,是这样的。 上个礼拜还好,经过一个周末的恐慌发酵,这两天很多人辞职也不做就直接不来了, 乐彩·西卡迪尔是邪神信徒的流言才传两天,他的名字就已经出现在审判庭的死亡名单里,因为他的金钱又或者魅力,围在他身边的人一哄而散,唯恐怕跑得不够快,得接受审判庭的检查。 可惜,跑得快也要接受检查。 乐彩·西卡迪尔一个人可连着畸变教派和瘟疫研修会、影之刃三条线,审判庭不把和他有联系的人查个底朝顶,绝不会罢休。 越是在这个时候和乐彩·西卡迪尔撇清关系,越是会被审判庭约谈,因为他们看上去最心虚。 然而最镇定的那一批人,在约谈名单也一样靠前,毕竟这样的人太过显眼,让审判庭想不注意都不行。 白璃大概是少数表现得很镇定,也不会被约谈的人了。 作为杀死乐彩·西卡迪尔的人,她合该有这样的待遇。 剧组其他人做不到如此,审判庭是守护人类的防线不错,可是对普通市民来说,这个机构对外对内都一样暴力。 驻层分所每天收十几份举报信是常态,这正说明了举报信有用。哪怕不是每一封举报信都会有结果,但大部分市民看到过这样的情景——审判官敲响被举报者的家门,带走被举报者,被举报者离开了家,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肯定会有冤假错案吧,市民们小声嘀咕,看着被举报者亲人对审判庭暴力抓捕行为的哭诉,绕开他们,却也听着风言风语。 白璃曾经也这么想,但现在她怀疑,这种风言风语,很大一部分是邪神信徒放出来的。 如果审判庭可以随便抓捕人,她举报乐彩·西卡迪尔的当天,那家伙就该进去了啊。 “所以,是你举报的,对吧?”寒海导演说。 “是我,”白璃诚恳道歉,“非常对不起,我没考虑到剧组会受影响。” “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接受你的道歉吗?!”五彩缤纷的鸟人怒喝,“你是不是没长脑子?我是你的导演,你举报投资人就不能提前和我说一声?!” “我并不知道您和乐彩·西卡迪尔到底是什么关系,”白璃冷静地说,“提前和您说,或许就不是他的名字出现在死亡邪神信徒名单上,而是我的名字出现在失踪市民名单上了。” 白璃露出一个柔软的微笑,认真道:“我女儿出生不到四礼拜,抱歉,我不能失踪。” “卡!”寒海导演大声道。 她这声“卡”,比她刚才的怒喝音量更大,但白璃看上去完全没有被惊吓到,连睫毛都没颤一下,表情完美地凝固在寒海导演说卡的时候。 “不 错,虽然你长了个食品级的脑子,但和你刚进剧组比,你已经有点模样,”五彩缤纷的鸟人观察她的表情,评价道,“杀第三个人的时候,你的感情和表情就要像这个样子。”() 剧本里的女邪.教徒,对金项链怀有她对小玉的感情?白璃努力带入,低下头揉了揉脸,再抬起头,重新扬起微笑,问:这样? ⑧本作者宁世久提醒您最全的《邪神竟是我自己》尽在[],域名[(() “不不不,不是这样,嘴角,嘴角要再夸张一点。”寒海导演指导。 白璃看向占据排练厅一面墙的镜子,嘴角上翘,笑容更灿烂了一点。 “味道对了,但不够自然,啧,我就不该夸你。”寒海导演说。 食品级的脑子原来是夸奖吗?白璃在心里问,道:“我会多加练习的。” 寒海导演没说话。 演员的保证,她从来不听,只看行动的成果。 “您看起来不打算解散这个剧组。”白璃又道。 “为什么要解散?”寒海导演反问。 “对啊!为什么要解散!”排练厅里的第三个人大声道,“我还是第一次当男主角!” 男主角,新荣·提拜腾,顶着他那张在很大,很方的脸——尤其在狐人中很大很方的脸——呜呜哭诉:“好不容易有这样一个当男主角的机会,我已经告诉了我妈妈我爸爸,我的三个叔叔,两个姑妈,包括他们的邻居,邻居家的孩子,以及我已经分手的初恋女友……这个剧组怎么可以解散?这个剧组绝对不能解散! “导演!”他眼泪已经落下来,“请一定要坚持下去!” “……”这好像不是说坚持就能坚持的情况,白璃想。 要知道,今天来参加排练的,只有演女反派的她,和演男主角的新荣,只有他们两个人。 白璃其实也想坚持,她并不打算放弃这份剧院演员的工作。毕竟,她虽然名义上成为了审判庭情报科的顾问,也办好了手续,但直到今日,审判庭都没有再找过她,只在昨天,将举报奖金、乐彩的赏金,和半周的基础工资,一并打给了她。 什么都不干就能拿钱确实很好,却不是磨砺心灵的修行之道。何况白璃已经逐渐感到了乐趣,对表演,也对表演中学习到的各项技能。 过去完全读不下书的白璃,开始考虑要不要参与大学招生考试。 如果可以,她想去试试表演系。 但要去考试的话,在剧组的工作就得放弃了。 白璃没有立刻放弃,因为她听说,很多演员在寒海导演这里学到的,比大学三年里学到的更多。 既然如此,只要寒海导演一天不解散剧组,她就能免费获得一天寒海导演的指导课。考大学是明年的事,她没必要那么急。 白璃心里是这么想,但她也知道,资金一断,寒海导演不可能坚持太久。 所以刚才她被质问,她就猜测这可能是最后一次排练了。 不曾想,寒海导演的想法,和她完全不一样。 “只是要再找投资人而已,”鸟人道 () ,“和以前比已经好多了,至少现在我拥有这个剧院。” “什么?”新荣瞪大眼睛,“不是说爱缪剧院的新主人是乐……咳咳咳,是那个邪神信徒吗?” 正是因为大家都听说过这件事,剧组的人才消失得那么快。 “哦,”寒海导演解释道,“我一听说了乐彩有可能是邪神信徒的事,就找我和他的一个共同朋友,借了一笔钱,用这笔钱买下了爱缪剧院。” 她说到这里,露出瘆人微笑,道:“而我和他的这个共同朋友,上周末被审判官敲门,总之,现在还没回来。” 新荣张大嘴巴。 邪神信徒没有人权,以他们名义签下的合同,很多都会被直接作废。就像白璃如今还背负着她丈夫的欠债,但可以打官司不承担债务一样,寒海导演借的这笔钱,将来很可能不需要还了。 这种空手套白狼的办法真是巧妙,受害者又是邪神信徒,白璃听着就很高兴。 但她很快意识到一个重点。 “导演,”白璃问,“你是有猜到那个共同朋友,很大可能是邪神信徒吗?” “如果乐彩确实是,那他肯定也是,”寒海导演笃定道,“和这群人来往多了,你是能意识到的,他们绝对有个更小的圈子。” “淫乐沙龙……之类的?” 白璃压低了声音,十分好奇地问。 “淫乐沙龙算什么,那种地方我也被邀请过。”寒海导演光明正大说出了让新荣捂住嘴的话。 她道:“对于某些人士而言,淫乐沙龙和半公开没两样,这种半公开的淫乐沙龙,如果过于违反道德法律,很容易会遭到举报的。所以淫乐沙龙没什么,重点在比淫乐沙龙更深的地方,虽然我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但我知道,审判庭很难查到那里,哪怕这次他们能抓住很多人。” 哦。 是吗? 白璃按住开始随情绪起伏的魔力,对去大学平静地读三年书失去了兴趣。 她转移了话题,等到排练结束,才以一直以来的积极态度,询问寒海导演。 “你想帮我一起寻找新投资人?”寒海导演打量白璃,审视的目光比白璃参加面试时还冰冷。 哪怕不用侦测思想,白璃也知道,她以为她像其他演员一样,没看上乐彩,却依然想进入圈子,好得到一些“个人投资”。 白璃不打算反驳她的心里话,只对着女性鸟人露出笑容。 十几秒后,她得到了寒海导演的应允。 只剩两个演员的剧组,想继续排练是很困难的,白璃的尝试或许能给剧组拉来新投资,寒海导演没有拒绝的必要。 这确实是很理智的想法。 寒海导演的错误大概在于,她猜错了白璃的尝试方向。 怀着将文艺圈潜伏邪神信徒一个一个抓出来杀光的念头,白璃哼着歌接回小玉,回家就发现欢半香已经到家了。 自乐彩死后,欢半香就再也没有加班或值夜班。现在每天早上,她都能和白璃一起送小玉到日托所,晚上则会打包一些菜肴回来,等着白璃再做点什么,一起面对面吃晚餐。 这样的生活非常愉快,哪怕不聊天,只是待在一起就很开心。因此,晚上白璃进卧室前,停留在起居室的时间,大大地增加了。 今天也是如此,她抱着小玉喂奶哄睡,同时向欢半香请教审判官课本上看不懂的内容。 她们一边看书一边闲聊,气氛其乐融融,直到白璃听到了主的声音。 她抬起头,还没开始寻找起居室里的镜面,先发现,欢半香在看着她。! 宁世久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一百章 上个礼拜,铁榴市审判庭总所。 欢半香在审判长芮尔勤的办公室里,瞪着蔚蓝色的大眼睛,听完了芮尔勤的话。 听完后她开始了漫长的思考,芮尔勤也充满耐心地等待。 三分钟后,欢半香郑重地开口,道:“我明白了。” 芮尔勤点点头,合上了办公桌上属于白璃的市民资料,打算将这份复印件交给欢半香,由她在接下来的任务里进行对照。 “既然你明白了,”她道,“那么,对白璃·博美的一部分监视,就——” “但是!”欢半香突然出声打断道。 芮尔勤神色不变,只是将复印件放下,听欢半香大声道:“审判长!我不觉得白璃会是邪神信徒!” 芮尔勤微笑。 芮尔勤心想,你完全没明白啊欢半香! 芮尔勤拉住自己一边的耳朵,捏了捏,才放手让耳朵弹回去。 这个动作整理了芮尔勤的思路,她叹了口气,重新开始说明。 “现在的问题,不是白璃·博美是不是邪神信徒的问题,而是总部,大审判长,直接下达的命令,一旦白璃·博美有遭遇污染的迹象,立刻击毙,问题在这里。 “不是邪神信徒的人就不会遭遇污染吗?铁榴市每年失踪人口在两千上下,这两千人里,因为触碰邪神信徒恶意留下的魔力,无意中被污染,转变为魔物,完全失去了原本样貌,所以无法确定原本是谁的人,占据了三分之一,他们大多和曾经的白璃·博美一样,只是普通市民……” “但我们发现了这样的市民,步骤是送市民去净化室,而不是击毙啊!”欢半香急切道。 “是这样,”芮尔勤手肘立在桌上,双手手指交叉,撑起下巴,道,“但是,注意我的用词,欢半香,曾经的白璃·博美是普通市民,但现在的白璃·博美绝不可能是。说起来她哪里像了?普通市民能杀掉两个邪神信徒?两个之中有一个还是邪.教骨干。” “一个邪神信徒不是职业者,另一个是仪式师,身体素质和普通人无异,审判长,她只是在合法自卫……” “我没有说她行为不合法的意思。”这回是芮尔勤打断了欢半香,说,“但通过乐彩·西卡迪尔的死亡可以看出,白璃·博美与邪神信徒的纠葛已经越来越深。她在吸引他们,又或者她本人在有意无意追逐着他们……说到底,那份无法解释的直觉,真的是直觉吗?” 就在刚才,在欢半香来到前,芮尔勤第三次复盘这次的畸变教派河堤袭击。 由于众多意外,畸变教派的这个袭击,在实行时已经完全看不出他们计划的原貌,只能靠俘虏口中的情报复原。 芮尔勤对照畸变教派原本想得很美的那个计划,回顾真正发生的事,只感到那些意外,恰到好处地将事件走势,引导向牺牲最少的结果。 一个普通人的直觉真能做到这点吗? 不行的,做不到的。 那必须是拥有更高的视野(),掌握事件全貌(),做出各种权衡后,才能展现出的完美。 而这这份视野的高度具体有多高,意识到它存在的那一刻,芮尔勤已经战栗地不敢揣测。 是尖晶市那边…… 怎么可能?他们铁榴市和尖晶市相距有一百多公里,总部下发的秘密通知中,说过这已经超过了影响范围…… 而且,通知也向他们说明过,那是一个掌握了什么权柄的神。 无论如何,梦境能对现实起这么大的干涉吗? 比起梦境,芮尔勤感觉自己,更像是看到了被人随手拨动的命运。 “那不是直觉。” 更可能是源于神明的恩赐,是魔力凝固而成的天赋。 得到大审判长命令的芮尔勤,已经可以确定地这么说。 但这些对新生梦之主的猜想,还不能告诉欢半香。 芮尔勤只道:“深深陷入沼泽的人,真的能不靠任何外力,自己产生觉悟,自己爬出来吗? “欢半香,我们刚才仔细讨论白璃·博美的过去,说你帮助白璃·博美,是你看到了在她浑噩心灵中燃起的火光,然而火光是需要去点亮的,那个在背后真正给了白璃·博美希望,你作为最亲密友人却完全不知道的人,是谁?” 可疑,真的很可疑。 如果以极端挑剔的心态看待这份市民资料,最可疑的地方就在这里。 根据惯性往前的人类,改变方向需要理由。 不久前精神医师协会给出了评价,他们认为,白璃·博美的女儿,作为理由……不够。 “但是,”欢半香纠结道,“就算隐瞒了什么,我也能感觉到,白璃绝非邪恶之人。” “邪恶与否不是靠你感觉决定的,”芮尔勤沉声道,“你可以坚持你的想法,说到底,只要白璃·博美一直没有被污染,不就好了吗?欢半香,你不如将这个监视任务视为某种保护,从现在开始,回去你的家中,用你的眼睛,认真去看她吧。” *** 欢半香看着白璃。 沙发边的灯光,照着她那双漂亮的蔚蓝眼眸,也照着倒映在她眼眸里的白璃。 “怎么了吗?”欢半香敏锐问道。 “白璃女士。”欢半香眼眸里倒映的白璃,已经变幻了身影,有着一双异色眼眸,左眼粉色黯淡,右眼银色闪耀的神明,下达了祂的命令。 “你已经踏上了职业者之路,除了修行内心之外,你也要开始练习职业者的技艺。” 神明一边说,一边轻笑。 “枪械大师可以制作超凡子弹,血肉医生可以制作血疗针,更不用提炼金术师,他们是这个世界超凡道具的最大生产者。心灵之刃也可以如此,这正是现在刚刚踏入门中的你需要,也能够探索的。 “虽然,在审判官眼睛底下进行探索,会很困难,但心灵之刃也是讲究潜伏与控制的职业,这将是你一举多得的课题。” 白璃点 () 了点头。 她对欢半香道:“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最近我可能会晚归。” “哎?”欢半香很惊讶,“戏剧排练也需要加班吗?!” “好的,主。”白璃控制着,不让脸上显出激动的神色,同时在心里回道,“我一定会让您满意。” 她张口道:“不是排练,你也知道,乐彩原本是我们剧组的投资人,他死后,剧组的资金就断了,导演说她能带我去一些宴会和沙龙里,寻找新的投资人,我也想跟着她发展人脉。” “人脉很重要。”欢半香不由点头,“但是……” “嗯,是的,我还要照顾小玉。”白璃低下头,出生不到四礼拜,却已经遭受许多折磨的小小女婴靠在她怀里,刚刚喝完奶又排泄完,现在满意地闭着眼,发出规律呼声。 “要是我把小玉转到全托班,”白璃忧虑地问,“会显得我作为唯一亲人,对她太不负责了吗?当年我妈妈一直对我说,她从不找日托全托看孩子,家里每个孩子都是日日夜夜亲手照顾的,亲手照顾孩子才是爱的体现,她非常爱我……” “没有这种说法!”欢半香立刻道,“你的小玉的爱,怎么会因为你送她全托就不在了呢!源血之母教会开设各种日托全托机构,就是为了选择生育的家庭能不受拖累地继续工作,即便是母亲亲自照顾,可不一定比得过专业人士——” 海思科犬人被白璃轻松拖入城市中长久存在的争议议题中,看起来已经忘记刚才的问题了。 不过白璃能看到,欢半香脑部变化的色彩中,有一点浅浅的灰色,一直都在。 从上礼拜,她们从审判庭总所回来后,就一直都在。 白璃低声嗯嗯,应和着欢半香的说法,并看着对方的眼睛。 神明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但是,林并未真的离开。 不知为何,白璃和欢半香的相处,总让他有某种即视感。 错觉吧,晃掉脑海中的粉色眼眸,林说服了自己,在周边的镜面转了一圈。 来到欢半香家的隔壁,他看到了这间公寓里的住客,已经不是之前那一户人,而是一对……等等,一对小熊猫人兄弟?! 林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种族,目光在他们的耳朵和尾巴上流连了好一会儿,才落在他们手里的窃听设备,和记录本上。 情报科成员,当然。 林又离开了公寓,出现在街道一家店的橱窗上。 街道的两个方向,都有看起来像是普通市民的人在隐秘盯梢,而且还是以跑步速度闻名的豹人和羚人,这是为了预防白璃逃跑吗? 铁榴市审判庭的应对不可谓不慎重了,可惜,他们不知道,这些情报科成员与众不同的情绪,让他们在林,以及白璃的视野里,显眼得像是一堆黄色奶油菇里的毒蝇鹅膏菌一样。 白璃有能力应付,从刚才的考验中确定了这点,林回头,看向神国里白璃点亮的许多镜面。 作为他的第一个真正信徒,白璃点亮镜面的范围,一直很广。 尤其是对比雪爪和良章他们不到五十米的照亮范围,白璃简直跟个巨型探照灯一样。 随着她成为职业者,她照亮的范围又扩大了一些。而第二个真正信徒,塔丹沙·安塞先生,哪怕是他已经虔诚皈依的现在,他照亮的范围,也只有一百多米,偶有波动。 但他最虔诚时,可以将周围环境照进镜中,白璃反而做不到如此。 两人不知为何造成的区别,让林很想仔细探究一番。 但他今天很忙,制作超凡物品的实验已经交给白璃,他要去实现他的第二个构思。 暗海之洞。 松鼠人盼露·卡罗林西,已经在整理出来的地上,努力画出了一个没什么瑕疵的正圆。 林要通过她的手,尝试属于镜中瞳的第一个仪式。!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一百零一章 仪式阵绘制步骤—— 画好圆圈后,做两条经过圆心的辅助线,这两条辅助线要互相垂直。 再将一条辅助线在圆圈内的线段四等分,标记好四等分的点,再标记另一条辅助线和圆圈交叉的两个点。 用两条对称的弧线,连接圆心之外的标记点。 最后,再以圆心为中心,画一个上下缘和两道弧线相擦的小圆。 如此一来,一个圆圈里的简笔眼睛图案,就画好了。 这就是林自己设计的镜中瞳领域仪式通用基础版1.0,非常简单,老少皆宜。 可光是画好,并不能让这个仪式阵能投入使用。 仪式阵的图案不能有误差,墨水更不能随便。 但这些出逃奴隶能上哪里找墨水?宰一只墨鱼吗? 林最后选择了珍珠粉。 不掺水,也不掺入任何液体或杂质,就是粉末本身。 将纸张对折,中间放上珍珠粉,然后沿着画好的仪式阵图案,将晶莹的粉末细细地倾泻。 哪怕是正式的仪式师,用这种材料画仪式阵,也会感到困难。 盼露还不知镜中瞳给她上了难度,她缓缓将珍珠粉抖出,紧张到忘记了呼吸。 于是,在她抵达自己的憋气极限时,她控制不住地深吸了一口气。 呼,她面前的珍珠粉全部吹散了。 就在旁边看着她的其他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尤其是大小眼这笨蛋小孩,他趴在距离圆圈很近的地方,目不转睛盯着盼露的动作,所以他倒抽一口气时,又吹开了粉线的另一段。 众人没想到还会有次生灾害的,顿时全都屏住呼吸。 过了十几秒,代表人类活动的呼吸声,才重新响起在洞窟中。 大小眼的父亲一脸歉意地上来把孩子抱走,扒开孩子身上唯一一件蔽体的短裤就开揍。 大小眼哇啊哇啊的哭声里,趴在地上的女松鼠人,失去了动作的力气。 她感觉浑身发软,却还是努力站起来,小心地将盛了珍珠粉的纸张放好,才拿起一边的破布头,去擦跑到圆线外的珍珠粉。 这些被抹布擦掉的珍珠粉,肯定不能用了。从仪式学上说,作为墨水,它们已经被污染。 重新整理干净仪式阵的阵基后,盼露看向所剩分量不多的珍珠粉,先去洗了手,回来重新趴下,然后才拿起盛有珍珠粉的纸张。 如果再出错一次,今天的仪式实验,就要提前宣告结束了。 而要进行下一次实验,恐怕得等到礼拜四,甚至礼拜五。 毕竟在这里,可没有途径去购买珍珠。 不,想在城市里买到真珍珠,可能比藏身洞穴里的人出去挖贝壳更困难。 珍珠是比许多高品质宝石还要罕见的奢侈品,因为天然珍珠的光泽难以长时间保持,几十年就会黯淡甚至粉碎,反而让它得到了“消逝之美”的 称赞,受到了富人们的追捧。 天然珍珠的价格比黄金更高,要是在城市里,盼露哪有能力弄到珍珠粉来画仪式阵? 当然,珍珠比黄金缺稀,也有孕育珍珠的蚌类,在城市乃至城市周边,很难存活的缘故。 相比之下,暗海之洞周围,无论是蚌类还是珍珠,都要常见许多。 因为和家人赌气,出走离开了城市,结果被邪神信徒抓到的叛逆逃课少女,原本是不理解为什么会这样的。 但五年后的她,现在的她,倒是知道了暗海之洞周围蚌类很多的原因。 暗海之洞周边的海水更营养。 蚌类是靠海水中的营养维生的。 它们出产的天然珍珠,价格如此昂贵,更是有邪神信徒在炒作的缘故。 暗海之洞是唯一能拿出大批珍珠的地方,很多时候,邪神信徒进行交易,以及向城市官员行贿,都是用的珍珠。 但暗海之洞的管理者们大概想不到,他们对蚌类的放养培育,会让出逃的奴隶们,得到第一批真正能利用的资源。 蚌肉能吃,蚌壳可以磨制当工具,珍珠更是指向镜中瞳的圣物,怎么会有这么万能的东西? 如果不是出逃奴隶们采集蚌类的难度太大,想要得到大量蚌类,需要摩西祭司亲自采集,盼露还能更喜欢它们一点。 早上盼露是这么想的。 现在盼露拿着珍珠粉,压力重重。 明明从蚌肉里剥出了那么多珍珠,为什么研磨成粉之后,却只有这么小小一捧? 花了两天时间,才得到这么小小一捧,想要再搜集到这个份量,可能又要等个两三天。 但盼露绝不愿,她不愿再等。 女松鼠人咬了咬牙,将对折纸张的一端,慢慢伸向断开的粉线。 她提醒自己记得呼吸,但不要呼吸太大,还有,要竭力保持着平缓的心跳,免得手抖,然后再次将珍珠粉,沿着圈线抖落。 她很快补好了断开的粉线,但完全不敢松气,哪怕膝盖疼痛,也继续趴在地上,去续上粉线的另一端。 不知过了多久,女松鼠人终于完成了整个阵图,站起。 立刻有一个女人轻手轻脚地过来,帮盼露擦掉了汗。 她们都很小心,不让自己动作影响到阵圏。 搽完汗后,盼露看向人群之中,看向正听着一个人诉苦的摩西祭司。 “还行。”摩西道。 出逃奴隶们发出了小小的欢呼声,欢呼声的音量,以不会影响到阵圏为前提。 盼露没有欢呼,她问:“然后呢?” 摩西祭司做出了侧耳倾听的姿态,片刻后回答:“将指向主的仪式材料,也就是我们留下的那颗最大的珍珠,放在圆圈中心。” 盼露咽下一口唾沫,抬起手,旁边立刻有人将擦拭得很干净的一枚瞳仁大珍珠,放进她手里。 握住珍珠,她小心翼翼地跨过阵圏,将珍珠放在自制圆规戳 出的圆心上。 放下后她看向摩西祭司,见蓝卷发美人鱼朝她点了点头,她才更小心地退出仪式阵范围。 “接、接下来?” 越靠近仪式完成,越紧张的盼露,结巴了。 摩西又倾听片刻,道:“先等一会儿。” 先等一会儿,林要在他那边完成一个仪式。 尖晶市三层,绿陶泥街A12号,102室,拉上了窗帘的书房。 蒙眼的仪式师,将一面布铺开在地上,上面是提前画好了的仪式阵。 他取下挂在脖子上的红宝石吊坠,将它放在仪式阵的中心,又拿出一根银针,往自己的食指指尖轻轻一扎。 血珠冒出来,林跪在仪式阵中,用血在红宝石下方画了一根横线。 画好后他的手并未抬起,就这么按在横线的末端,开始低声诵念。 “源血之母,生命之母,人类之母……” 仪式阵中心的红宝石,随着林的诵念,泛起流动的波光。 “……血从我体内流出,泪从您体内流出,这慈悲落于我身,消弭我的痛苦……” 闪烁于红宝石上的波光,在起伏的声音中凝固。 它凝固而出的形状,是一滴泪水的形状,又或者是一滴鲜血的形状? 林念完全部的祷词,仪式阵中心的红宝石,已经成为一枚拥有治愈能力的红宝石。 他没有起身,依然跪在仪式阵中,只捏着细绳,将红宝石提起,朝向仪式阵对面,树立摆在地上的镜子。 红宝石和泪珠般的光,映入镜中。 一同映入的,还有镜中瞳。 神国中,林看着那一抹红光,低声道:“我都做了这么多了,还让他们在去往蓝宝市的前夕病死,未免有点问题。 “源血之母啊,若你认为这是亵渎,也请在救完人后再追杀我。” 熟练地做了一通道德绑架,林去感受自己寄托在红宝石上的情感。 这枚红宝石吊坠,并非来自审判庭的配给,而是他考得仪式系年纪第一后,赫果主任做主给他的奖学金的一部分。 差点卖掉,但最后还是没卖。 仪式材料,哪怕是宝石类的仪式材料,也是消耗品。当年的林大概想不到,它能在他身边保留这么久。 “再一次,”现实中,林对它道,“亲爱的,再救一个人吧。” “高兴,纠结,”神国中,镜中瞳对它说,“怀念,紧张,恐惧,喜悦……” 林一一分辨寄托其上的感情,当他念出最后一份情感的名字,红光突然于他手中凝固。 喜悦,救生的喜悦。 它即是镜中的红宝石。 林捧着它,离开自家那面镜子,来到藏身洞穴的一处镜面前。 他看到了等待的人群,紧张的盼露,以及卧躺在仪式阵不远处的一个男人。 经过林费了老大劲的指路后,雪爪昨天成功带着匕首上的剑岚,回到藏身洞穴。 一起被她带回来的,还有在林引导下,从邪神信徒那儿偷到的超凡药物。 比不上血疗针,但花之牧者的秘制草药,几乎能和炼金术师出品的炼金药剂相比。 经过秘制草药的治疗,藏身洞穴“医院”里的四个病人,有三个已经快能出院,剩下的一个却依旧高烧不退,口吐白沫,出现抽搐的症状。 到了这种地步,哪怕拿着神秘学草药,一群不懂医的人也无从下手。 想要挽救他如风中残烛性命,需要更大的奇迹。 比如血肉医生的法术。 比如源血之母领域的一些中型仪式。 盼露看到了摩西朝她点头。 她立刻张嘴,几乎是将背了一天的这段祷词,从脑子里往外倾到。 盼露道: “镜中瞳!心灵主宰,梦境之王,请看着我——”!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一百零二章 “——请看着我,您亦是所有镜子的掌控者,我身前这面镜子的掌控者!” 无意识摆出祈祷姿势,双手交握在胸前的盼露,说完这一句后,突然看到仪式阵中心的珍珠上,散发出了淡淡的辉光。 这辉光难以形容,它不像是其他神明的仪式,神明响应后,出现的魔力辉光有明显的偏向性,比如源血之母的鲜红,光明之龙的明黄,金锤子的灿金,又或者敲钟霜鸦所带来的,变得寒冷的空气……此刻,此处,昭示神明响应的辉光,无形无质,却让仪式阵中心珍珠的表面,变得更光洁,珍珠品质不够出色所以表面稍显朦胧的倒影,骤然变得十分清晰。 这也让珍珠散射出的珠光变得更明亮,即便它只是静置在砂砾之间,它也是最闪耀的珍宝! 而神国里,林在静静感受此刻出现的崭新连接。 更深处,混沌嘶吼的污染中,他看着代表盼露·卡洛琳西的光束,在她站在仪式阵边缘念出第一句祷词时,骤然变成了光带。 但光带连接的,却不是林和盼露,而是林,和一个图案。 一个圆圈里画着一个眼睛的图案。 林和那个简笔画眼睛面面相觑,震惊了片刻,才意识到不对,猛地抓紧了光带。 不,不是振动光带传递过去了污染的问题。 实际上,由于光带彼端不是人,而是一个……呃,嗯,而是一个符号,相比于普通人变动的意志而言,它要稳定很多,只比坚定了心灵修行之路的白璃差一点,刚和林连接上的塔丹沙还比不上它呢。 但符号只是符号,为什么会有振动? 林将这个问题暂时按下不表,他继续收紧光带,不然,他的魔力就要呼应制造符号的材料——珍珠粉和珍珠,直接让仪式周围所有人睡过去,让他们陷入梦境了。 珍珠,确实能当做指向镜中瞳的仪式材料,但它的指向,是偏向于镜中瞳身为梦神的那一面,这导致这个仪式阵更适合梦境领域,而非林想要的镜面。 好在,身为一个仪式师,林早就考虑过材料可能的偏向问题,设计出了祷词的第二句。 ——镜子掌控者。 祷词勉强拉回了这个仪式的指向,“我身前这面镜子的掌控者”重复强调,并将仪式暂时固定在珍珠的镜面上。 林终于能将魔力传递过去,松了一口气。 主持仪式的盼露不知道林的这番胆战心惊,她还在继续诵念: “——这世界上镜子有无数面,这世界上镜子唯有您这一面,在那面镜子前的也在这面镜子前!” 镜面之后,林缓缓向前递出凝聚泪珠光芒的红宝石。 这红光出现在珍珠的镜面上,大厅角落里的蕈人,和另一边要求围观的剑岚,看到这红光,都瞪大了眼睛。 虽然蕈人瞪大的是它寄生蚂蚁的眼睛。 这些没什么见识的奴隶认不出来,他们还认不出来吗?虽然红色的魔力有很多种, 但这种鲜红似血的光辉,只可能是源血之母的正统,象征血肉魔力的红光!() 难道镜中瞳已经飞快将一个源血之母的职业者,也变成了他这样的状态? △宁世久提醒您《邪神竟是我自己》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剑岚惊恐想,但他知道他现在这个样子,是不能使用魔力的,或者说,魔力无法穿过灵魂之匣进入现实外界。 所以没理由啊,实在没理由啊。 这正统血肉法术的魔力辉光,到底来自哪里?! 难道有源血之母教会的人,被邪神控制了吗! 主持仪式的盼露,不知道这两人的震惊,不过,和出身在暗海之洞,甚至没见过源血之母职业者的其他奴隶相比,出身城市的她,至少能靠小时候生病去圣心医院的经历,辨认出这是红光,能治疗的红光。 盼露的内心激动起来,她努力冷静,诵念出最后一句祷词。 “——请您展现吧,反射之镜啊!” 唰! 闪耀在珍珠镜面上的红光,从镜面射出。 这些光在空气中交织,一颗蕴含泪珠光芒的红宝石虚影,在交织中浮现。 它和镜中的红宝石相对,悬浮在珍珠的上空。 “哦——!!!”围观的出逃奴隶们发出没见识的惊呼。 “成、成功了吗?”盼露双手依然交握胸前,祈祷般地问。 “你拿起珍珠,”摩西镇定复述和他意识沟通的林的话,“让宝石投影悬在千信的上方。” 盼露点点头,同手同脚走进仪式阵,拿起珍珠,又同手同脚地向昏迷不醒的千信走去。 她转动珍珠,让红宝石虚影向前投射,悬在千信的胸膛上。 “滴答。” 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个声音。 泪珠从红宝石虚影中落下,滴落在了千信的胸膛上。 水波般的闪光从滴落处向他四肢扩散,这个有着白色尾巴的鼬人,急促的呼吸肉眼可见开始平缓。 在旁边负责照顾他的女人,伸手去探他的额头。只是轻轻触碰,她就露出愕然神色,抬头对盼露道:“没有刚才那么烫了!” 盼露手里的珍珠,已经不在闪烁红光。 她回过头去,刚才还保持着形状的仪式阵,组成线条的珍珠粉在无形力量下震开,和砂砾混为一体,已经无法再使用。 盼露腿一软,跪坐在地。 她不顾自己摔得腿疼,反而探身去摸千信的额头,然后得出了一样的结论,愣愣道:“真的没那么烫了。” “真的吗?” “真的吗真的吗?” 其他人围过来,趁着盼露忘记主持秩序,一个接一个地去摸千信的额头。 “好像是不烫了!镜中瞳保佑!” “真的!谢谢镜中瞳!” “哇!镜中瞳,好厉害!” 在人群之外,只有少数几人没围过去。 带着剑岚的雪爪,是知道病人不好被人围着,哪怕那是一个快要痊愈的病人, () 所以她不动。 而蕈人,则是走向了摩西。 它在圣灵人鱼的脚边站定,挤压菌丝形成的发声器官,道:“虽然刚才用的是镜中瞳的仪式,但实际救人的,是慈母之泪仪式。” “慈母之泪?”摩西装傻,“那是什么?” 蕈人啧了一声,不接摩西的问题,只道:“你的主,和源血之母的关系,很好?” “不知道呢,那种事,我一个小小的祭司怎么会了解?”摩西阴阳怪气道,“不过你这么希望我主和源血之母关系好,难道是蕈之王坚持不下去了,打算向那位有时候比银月还疯的女皇投降,帮她完善生命的领域,所以要请我主传话吗?” 蕈人不说话,它只看着摩西。 摩西哪里会怕它的小小目光,蓝卷发的美人鱼双手抱胸,甚至开始愉快地哼歌。 虽然在心里,他其实在和林对话。 “这回没出什么问题吧?”摩西问。 “不会有任何问题,”林回答,“你看,一次就成功,我简直是天才。” “呵呵。”摩西冷笑。 他都不愿回忆,林上次做实验,结束后拿着一片漆黑磨砂碎片找他,问裂痕愈合,缺的地方也长好,这个拼不回去了怎么办,他当时听完是个什么心情。 他只道:“你他妈不过是个莽汉。” 莽汉就莽汉,至少是个幸运的莽汉。 林熟练地忽略了下属不带真正威胁的攻击性话语,一边感受着更明亮的信仰光束,一边询问道:“潜水船改装那边怎么样了?” “大概明天就能改装完成,”摩西正经了态度回答,“从这里到蓝宝市要四到五天,所以大概一礼拜后,灵魂之匣的消息,就会随这些人抵达蓝宝市,在敲钟霜鸦教会和审判庭传播开了。 “一起传播开的,还会有你的神名。殿下,你打算怎么办?” “能挽回亡灵的灵魂,应该能让审判庭和六柱神教会的态度,更暧昧一点吧。”林思索道,“我想六柱神是知道信仰和污染的关系的,这样一来,他们大概不会立刻强迫这批奴隶改信。” “你就这个要求?” “嗯,目前的诉求就这个。” 摩西思索了片刻,道: “我明白了,我会陪伴这些人一起前往蓝宝市,直到他们抵达。乘船期间,我会在这群人里选择一个人,培养成能主持弥撒的见习祭司,这样一来,他就能帮助维持这群人对你的信仰。” “嗯,”林笑起来,“谢谢你,摩西老师。” “工作罢了,”摩西在心里翻白眼,“你不用谢。” 尖晶市三层,绿陶泥街A12号,102室,拉上了窗帘的书房。 林摇了摇头,但没反驳摩西。 他的唇贴上冰凉的红宝石,低声道:“也谢谢你。” 林依然跪在仪式阵之中,虽然仪式阵在仪式成功后就已经消失,红宝石内部凝固的泪珠光华也一样。 无法重复利用的仪式阵,好不容易画好,用一次就报废。 林刚进入审判官学校时,听过很多同学抱怨这点。 不得不将同一个仪式阵准备好几个,避免需要用时现场画仪式阵,这极大地增加了仪式师的工作量,即便是林,过去也不是完全没有怨言。 但今天,他理解了仪式阵报废的意义。 就在刚才,随着盼露那边的仪式阵报废,符号和林之间的光带直接断开,取而代之的,是盼露和他之间的信仰光束。 光束变得更强了,但再强也不是会互相传递污染的光带。 林明明当了两年多的仪式师,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想要拍案叫绝。 当初是哪位神人想出了仪式这种借用神明力量的方法? 如果没有仪式师,面对能肆无忌惮制造职业者的邪神,六柱神哪怕结盟,职业者数量存在上限的祂们,也不可能像是现在这样,几乎将邪神压制在文明之外。 虽然仪式师的数量同样有上限,因为代替仪式师,与神明产生了联系的仪式阵,不是完全没有振动,只是振动比普通人的振动小。 也就是说,如果神明同时回应的仪式太多,还是会出现控制不住污染的风险。 问题就在这里了。 图案加材料,为什么能指向神明? 明明只是无心的物质,仪式阵为什么还是会有着自身的振动? 林站起身,来到窗边,掀起窗帘一角,看向没什么动静的驻层分所,确定他应该没有被源血之母下神谕追杀。 他陷入思考,慢慢地,他有了一个猜测。!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一百零三章 珍珠为什么能指向镜中瞳作为梦神的那一面,这个问题不需要太多思考,林就可以解释。 教导林神明学时,摩西曾说过,当年梦神信徒举行仪式,最常使用的仪式材料是贝壳和海螺,还有一些辅助材料,比如说海盐——这个材料和银月少女重复了——或者有灵者在睡梦中流出的泪水,等等。 甚至,在吹螺者经常活动的区域,关于海螺,有这么一个传说。 当身边有人睡觉时,人若附耳海螺的螺口倾听,就能在海潮声中,听到身边人梦中发生的事。 摩西作证,这个传说是真的。 但在如今,在吹螺者死亡了九百多年的991年,这条传说已经隐没在历史长河中,没有人会再提起。 因为随着吹螺者死亡,倾听海螺,只能听到海螺结构放大的共鸣声。 这种软体动物死亡留下的外壳,和梦境不再拥有关联。 直到林从吹螺者的残念手中,接过梦境的权柄,从海螺和贝壳中诞生的珍珠,才取代海螺和贝壳,成为有灵者梦境的形象。 那并非是林有意做出的选择,却符合林当时的经历,又能表明林和吹螺者之间的继承关系。 他继承了吹螺者的痛苦,但痛苦会变成珍珠,只是因为林决意将痛苦打磨。 如果林对梦境想法改变了,梦境的形象是否会变化呢? 这是个有趣的课题,林觉得以后可以慢慢研究。 毕竟今天的重点是仪式,他要先得出和仪式相关的结论。 第一个结论是,物质材料,之所以会拥有神秘学上的意义,是因为神明选择了这个材料。 那么往下延伸,仪式阵上的符号,之所以会拥有神秘学上的意义,是因为这是林自己选择了这个设计? 唔,如果林没有学过《仪式符号学》,他说不定真的会这么想。 《仪式符号学》是一门仪式师必修课,它教导仪式师如何排列符号组成仪式阵。 这门课的教科书第二章——《符号的演变与发展》,在开头就举了一个例子,关于邪神银月少女的例子。 据说银月少女领域内的仪式,在早期,需要按照日期和时间的不同,将仪式阵内“月”的符号变化。 “月”符号有时候是一个整圆,有时候是一个半圆,有时候只剩下一个半圆边。 但在新历三百多年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整圆和半圆边的符号会导致仪式失效,只有半圆符号能让仪式顺利举行。 银月少女的仪式师不得不更改传统,废弃了过去会变化的“月”符号,将半圆作为“月”符号固定下来。 这件事在畸变教派内部引起了很大的振动,大概有一堆老古董呼喊国将不国(?)什么的吧。 而到了991年,就林所见,畸变教派已经完全接受了半圆这个符号,甚至会将它作为银月少女的标志,烙印在奴隶脸上。 所有人都认可半圆就是“ 月”,和林一起上这门课的同学,甚至难以理解,整圆和半圆边,为什么在过去会被视为“月”的符号之一。() 只有林能理解,满月是月亮,半月是月亮,弦月当然也是月亮。月亮的亮面就是会不停变化,地球人甚至以月亮的变化设计出了历法。 ?本作者宁世久提醒您最全的《邪神竟是我自己》尽在[],域名[(() 但这和历法里没有月份,也看不到月亮的异世界地下城兽人们,有什么关系呢? 相同的例子还有很多,比如说,水波纹曾经是指向银月少女领域的符号,现在水波纹却更常见于源血之母和金锤子的仪式中。 又比如说,大量植物和动物符号,失去了指向效果,倒是蘑菇的符号种类增加了,蕈之王根本没有的仪式师狂喜。 还有什么“云”符号和“雾”符号结合,变成了“水汽”符号。 当时学这门课,林的想法是,这些地下城兽人们,在新历前是生活在正常地表的,有植物有动物有云的地表。 现在回看,林好想吐槽,真的,无论是六柱神还是邪神们,应该都没这么闲吧? 难道祂们隔几年就会改变想法,认为这个符号已经不能代表自己了,于是将它删掉?又或者加上新符号? 听起来真是好无聊的工作,如果符号增添真的需要神明手动操作,林以后肯定懒得干。 不过就他感觉来说,无论是六柱神,还是邪神们,都是比较务实的,不搞面子活,应该不会往符号有用没用上分精力。 既然如此,决定符号有用没用的,就不是神,而是信徒……不,是人。 即便银月少女的信徒,坚信“月”会随时间变化,从圆满到残缺,又从残缺到圆满,但接受了地下生活的大众并不这样认为。 大众认为“月”是半圆,于是整圆和半圆边失去了和“月”的联系。 大众只见过少量假花,和养殖工厂里的家禽家畜,于是大量他们没见过的植物动物符号,无法再起指向的作用。 “眼睛”这个符号,过去不能联系上任何神明,直到镜中瞳诞生。 因为林说了—— ——我是镜中瞳。 这简洁明了的名字,让人能轻易理解,镜中瞳是和镜子以及眼睛有关的神明。 即便如今知道镜中瞳这个名字的人很少,但“眼睛”符号,和“瞳”联系,十分明确。 也较为稳固。 较为稳固,但不是完全固定。 个人的认知随时会变化,集体的认知改变得慢一些,再加上地下城封闭的环境,进一步减慢了集体认知改变的速度,符号的增添以百年为单位。 但缩小到一分钟里,一秒钟里,它其实也存在着微小的变化。 这变化反应在光带上,就是微小的振动。 “所以,仪式阵的本质,是神认可的材料,和人认可的符号,两者结合。” 在书桌前坐下的林,用手指在桌面上写字,好整理思路。 他不能将这些东西写在纸上,纸烧成灰了考古学家也能 () 复原,这是敲钟霜鸦赋予他们的魔法。 林在桌面上写到:“正因此,盼露念出祷词之后,无需我决定回应不回应,光带就将我和符号连接了,这和原本信徒祈祷,我回应,光束再变光带的流程不符。 “仪式材料不仅能指向神明,在仪式中也起到代替神明自动应答的功能,万一被敌人利用……嗯,不会,因为得是原本就有光束的信徒,才能用仪式,主持仪式的仪式师填补了这个漏洞。 “某种意义上,仪式阵的效果,是制造了一个集体潜意识塑造的稳定人偶,仪式师操纵人偶向神明请求,仪式成功后再杀死人偶,啊不,杀死人偶是仪式的自动程序。反正,这样一来,哪怕是邪神的仪式师,在仪式过程中也不会沾染太多污染。 “那么,如果这个猜测没错……” 林往后靠在皮椅上,若有所思道: “我可以改掉它的吧?” 直接抹掉人意识里半圆和“月”的联系,会怎样? 改变所有人意识里半圆和“月”的联系,银月少女的仪式,还能用吗? 银月少女的仪式师肯定会被干扰,而且,就职仪式的仪式阵都失效了的话,邪神就无法按照模板制造职业者了啊。 林忍不住畅想了一会儿,有点想看到时银月少女是个什么表情。 可惜,镜中瞳能不能做到这点,还是个未知数。 而且从白璃就职时的情况看,制造职业者重要的是神和人的联系加深,仪式,又或者仪式阵,并不是那么必要。 林很快放弃幻想,开始收拾书房里的仪式残余痕迹。 慈母之泪仪式阵用了一份,还得补上…… 就在他蹲在地上折白布,默默算着这些时,他听到了祈祷声。 是暗海之洞,塔丹沙的祈祷声。 *** 这是塔丹沙伪装成波波·西格欧,潜伏在暗海之洞的第二天。 波波·西格欧的工作,大部分他都处理得如鱼得水。 如鱼得水到叫人怀疑,曾经的他,到底盯波波·西格欧盯了多久? 良章看得出来,这两人绝对有什么私下的仇怨,但塔丹沙不提,他便也不问。 反正波波·西格欧已经死了。 对于塔丹沙而言,替代波波·西格欧唯一的难点,不在于他不能操纵亡灵,也不在于他们两个除了都是鸟人外,没有半点相像,而在于他无法下手,折磨奴隶同伴。 不仅做不到折磨奴隶,他甚至不好以波波·西格欧的身份,出现在奴隶们面前。 首先,和复生会的人不同,奴隶们对波波·西格欧的模样性格刻骨铭心,塔丹沙如果不用心伪装,哪怕向主祈祷帮助,他也糊弄不了多久。 第二,一旦塔丹沙的扮演被奴隶知道,消息就一定会走漏,然后迅速被举报到邪神信徒那边。 塔丹沙有把握在某个时间团结所有奴隶,却没有把握之后不让一个奴隶起异心。 总有人背叛,总有人害怕。而需要花大量时间扮演波波·西格欧的塔丹沙,现在没有工夫精细地指挥他们,防备叛徒。 得培养新骨干成员来协助。 信仰或许是一个更好的团结模式,这样能让同伴们更有主动性地互相监督。 塔丹沙记下这点,决定一定要尽快在奴隶中展开传教工作。 镜中瞳是极为仁慈的神明,而且塔丹沙不认为祂像祂说的那样不强大。 主是不像邪神、柱神那样,有着直白的强大,但主依然很强大,祂强大在祂对待人类的温柔态度。 没错,这是最好的选择,镜中瞳,就是如今暗海之洞的奴隶们,最需要的神明。 塔丹沙在田边的仓库办公室里,一边修改波波·西格欧留下来的混乱账本,一边考虑之后的行动。 突然,他听到翅膀拍打的声音。 一只骸骨鸟飞到仓库外,连落下都不愿,盘旋空中,张开嘴,用魔力振动空气,像是人一样说话。 它发出了波波·西格欧的导师的声音,命令道: “波波,带上亡灵骑士过来一趟。”!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一百零四章 “我们这样做,真的没问题吗?”在镜中瞳构建的心灵通讯中,良章忍不住这么说。 “没问题,主说了可以,一定就可以。”站在他旁边的塔丹沙,认真在心灵通讯中回答他。 应该也在通讯里的镜中瞳没说话,但这个不靠谱的主意,就是祂出的。 良章深深怀疑,这个恶趣味的神明,此刻就在看他的笑话,但已经站在这里的他已经失去了拒绝的机会,现在必须硬着头皮上了。 哪怕知道镜中瞳能读心,良章还是在心里骂了一句,然后才伸出手。 穿戴钢铠的手,握住了门把。 良章·巴特弗莱,蝴蝶鱼种人鱼,低级考古学家,在八十一岁的高龄,被迫穿着一身硬邦邦实在不适合老年人的钢甲,还戴着头盔,只为了去一个中级亡灵法师面前,扮演亡灵骑士。 选他来扮演的理由是—— “剑岚是人鱼,”镜中瞳说,“你也是人鱼。” 因为和波波·西格欧一样是鸟人,所以现在扮做了波波·西格欧的塔丹沙,闻言点点头。 但蝴蝶鱼种人鱼和鲨鱼种人鱼的差别,比大雁种鸟人和海鸥种鸟人的差别大很多啊!殿下! 而且剑岚已经死了,他还活着! 哪怕可以暂时蒙蔽亡灵法师的感官,他伪装成的亡灵骑士,说不定会需要和其他亡灵一起活动,其他亡灵能认出来他是活人,不是死人! “哦,这个很好解决,”镜中瞳道,“前段时间我和银月在尖晶市抢夺权柄,见识到了一个很有趣的仪式。这个仪式向敲钟霜鸦请求死亡的气息掩盖自己,用来躲避生命监控仪式的监控,但我觉得,这个仪式,其实更适合用来混淆亡灵的感知。” 什么?! 良章很想去关注那个仪式,但他的听到尖晶市,注意力就直接偏转了。 这几年很有名的城市,有矛盾双生的人间使徒坐镇。 如果神战发生在尖晶市,镜中瞳自称从银月少女手中抢走了梦之权柄,到底是真抢走,还是捡了那位使徒的漏? 这个念头冒出来,是完全不受良章控制的,等他意识到自己想了什么,穿衣镜里的镜中瞳已经向他看来。 良章不知道祂听到他想法没有,一时间万分心虚。 心虚之下,他晕头转脑,不知怎么,就答应了伪装成亡灵骑士。 清醒后,良章倒是反应了过来,镜中瞳绝对是听到了他心里的话,才故意利用他的心虚。 但这个时候反应过来,又有什么用呢? 他只能尝试挣扎,道:“我们没有仪式师啊。” 镜中瞳不知为何露出了微笑。 祂转头对塔丹沙道:“波波·西格欧这里是有一套仪式师工具的,当年他刚成为职业者,什么都不懂,买回来的一天学懂神秘学套装里,在——” “我明白。” 不等镜中瞳说完,塔丹沙就点头,直接转身走向 波波·西格欧的卧室。 “唔,”看着光头鸟人的背影,镜中瞳和良章小声说话,“塔丹沙是怎么知道,这套工具在卧室保险柜里的?一般人听我的形容,首先会去找储物间吧?” 良章不想和祂说话。 良章还是说了:“您不是能读心吗?” 直接读心,不就知道塔丹沙怎么知道的了? 镜中瞳却道:“大部分时候,我还是很尊重他人隐私权的。” 哪里尊重了?!良章努力忍耐,再次决定不再和镜中瞳说话。 他们看着塔丹沙拿着一套工具走回,良章的忍耐直接破功了。 他道:“塔丹沙甚至没向您询问,波波·西格欧的保险柜密码是多少呢……” 镜中瞳应和:“之前到底非法入侵这栋宅子多少次啊,啧啧。” 良章恍惚有是在和人对话,而且是在和一个孩子气年轻人对话的感觉。 这种恍惚感很快加重了,他看着塔丹沙按照镜中瞳要求,直接将穿衣镜放倒在地,飞快地在镜面上,布置了一个简陋到无法称为仪式阵的仪式阵。 然后,听祷词似乎是用镜子折射的原理,镜中瞳将不知来自何处的仪式效果,折射在了他身上。 于是,浑身缠绕死亡气息的亡灵骑士·良章版本,满心只有问号,迷迷糊糊跟着塔丹沙走出宅子。 这确实是敲钟霜鸦的仪式不错…… 等等?祂哪里找的?祂哪里找来的,能用主的仪式的仪式师?!! 良章的世界观都破碎了,走到内城区,走波波·西格欧导师的办公室门口,才想起要挣扎。 可惜,他的口头挣扎,仅仅是表明了他被逼良为娼的立场,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作用。 门推开了。 本该走在亡灵骑士前面的“波波”,反而落后了几步,让亡灵骑士先进入办公室,以表示对亡灵骑士真正主人的尊重。 这样一来,良章成了第一个直面这个导师的人。 从来没干过这种事的老人鱼,跨进门后,第一眼甚至没找到人。 比起人,他先看到的,是鸟。 好多鸟,大的鸟,小的鸟,活的鸟,死的鸟。 上一次良章见到这么多鸟,还是在动物园。 每个城市的源血之母教会,除了开医院外,还会开动物园。但这个动物园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管理者担心外来者带进病菌和威胁。 结果,由于环境过于封闭,管理不透明,动物园最后沦为权贵们的食材供应点,稀少的牛羊肉供给都来自此处,与源血之母教会开动物园的本意——维系生态多样性——整个背道而驰。 而且,普通市民不能进入,教会人士却是另一阶层,像是良章,为了研究古代生物和现代生物的区别,就找关系进入参观过。 他在里面见到了各式各样动物,包括各种各样的鸟,但他那次见到的,关在笼子里的鸟,绝没有此刻所见的鸟有活力。 哪怕它们中的一大半是死的,它们依然比动物园里的鸟更有活力。 这说明将这些鸟制作成亡灵的亡灵法师,有一双妙手,精确地捕捉了鸟儿生前的姿态。 如果良章不是敲钟霜鸦的职业者,能分辨死亡的气息,他甚至会以为这些鸟儿都是活的。 良章忍不住仔细看过去,看到活的鸟儿和死的鸟儿,混杂站在高高低低的栖木上,发出叽叽喳喳的声音。 那些活的鸟儿,没发现身边的同伴已经死亡,还在欢快应和同伴的叫声。 而死亡鸟儿眼中细微的灵魂之火,则在燃烧,则在挣扎。 它在渴望自由。 亵渎。 混淆生命与死亡,这是极大的亵渎。 良章束缚在钢铠里的手颤动了一下。 他想要他的突击步槍。 然后良章才听到一个声音,道:“波波,你怎么来的这么晚?” 老人鱼寻声看去,同时鸟群像是被这声音惊动,呼啦啦起飞,从窗口飞出去大半,终于露出后面的亡灵法师。 就像塔丹沙之前描述的那样,钮越·波比,波波·西格欧的导师,是一个矮小的猫人。 他棕黄的猫耳尖上可见黑毛成簇,尾巴则又粗又短,似乎不是常见的猫人种族。 钮越·波比是中级亡灵法师,但他已经在向高级亡灵法师攀登,实力非常不错,是复生会目前驻守暗海之洞的中坚力量之一。 他似乎是在大陆上惹了很大的事,才逃到暗海之洞来的,到底是什么事,和良章讲述此人性格做派的塔丹沙不了解,反而是镜中瞳提了一句,说这个人身负一千悬赏金。 良章刚听祂这么说时,很奇怪邪神为什么会关注悬赏金。 良章现在看着面前的钮越·波比,只想拿出积蓄,再给悬赏金加一千。 但钮越·波比不知他的想法,这个猫人正在皱着眉观察良章。 良章没有灵魂之火,没有特殊视野下能看到的被束缚灵魂,更没有诅咒的气息,但钮越·波比浑然未觉,皱眉只是因为,对亡灵骑士不够满意。 “波波!”他拔高了音量,“我要你培养亡灵骑士身上的诅咒,你就是这么培养的吗?” “对不起导师!”塔丹沙立刻低下了头。 不用任何法术,他模仿波波·西格欧的声音,竟然模仿得惟妙惟俏,嗓音尖锐地道:“我每天三点就带着您的亡灵骑士去折磨那些奴隶……” “三点?”猫人站起来,“面对我的任务,你竟然还敢回家?你不该二十四小时都在折磨奴隶吗!” “……对不起!是我偷懒了!” “你已经是我手下最不成器的学徒了,怎么连这点小事也干不好!” “对不起……” “你不会说别的话?!” “导师,我错了,我之后一定二十四小时都……” “闭嘴吧!” 猫人从办公桌后走出来, 来到良章身边,绕着他走了一圈,不满意的神色愈发明显。 无论是塔丹沙,还是良章,都不知道他看到的是什么,但总之,这种不满意,促使钮越·波比做了个决定。 “还得继续养……先不拿回来了……但这可是用审判官制作的亡灵骑士……错过这个机会,就没有更好的机会炫耀了……()” 猫人小声嘀咕,然后恢复正常音量,道:你带上它跟我来,我要去参加一个重要会议。()” “是,”塔丹沙立刻谄媚地说,“我之后一定一天四十八小时都用来折磨它看,谢谢导师愿意带上我去参加。” 但钮越·波比只是冷哼,迈步向外走去。 塔丹沙和良章做出卑微姿态跟上,他们在内城区穿行了好一会儿,竟然走进了城堡区。 这是塔丹沙过去不敢打探的地方,甚至他怀疑,波波·西格欧本人生前也并未进入过城堡区。 塔丹沙头垂得更低了一些,内心却在激动。 他来到,于是主的目光也来到了。 这些邪神信徒根本不会知晓,他们的城堡正在坍塌。 正在心里赞美镜中瞳,塔丹沙突然看到,良章放慢了脚步。 “教士老爷!”他立刻在心灵通讯里提醒到,并稍稍抬头,寻找让良章停步的事物。 他立刻找到了,走廊尽头,大概是他们目的地的房间,打开的大门门边,有一只亡灵鸟。 这亡灵鸟站在栖木上,正在喊道:“欢迎!热烈欢迎!” 亡灵鸟本来没什么,刚刚在钮越·波比的办公室里,他们就见到了不少亡灵鸟。 但是,这只亡灵鸟,是一只黑色的乌鸦。 亡灵法师们用它在这里迎客的意思太明显了。 哪怕是在自己的地盘上……身为凡人,竟然如此亵渎一位神明的常用形象…… “我们杀了他们吧。”良章终于在心灵通讯中回答。 “啊?”塔丹沙愕然。 “能不能全部杀掉?”良章认真问。 “……教士老爷,冷静啊!!!”! ()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一百零五章 虽然说了这样的话,但良章其实很冷静。 那种猎手举起槍瞄准时的冷静。 他收回观察那只亡灵乌鸦的目光,但用白色颜料画在亡灵乌鸦羽毛上的霜花图案,却还是烙在他心底,愤怒如寒风在老人鱼的内心盘旋,他几乎能听到他信仰的神明在和他低语。 ……还不是时候……还不是你来见我的时候……活下去……我需要你活下去…… 良章闭上眼,睁开眼,他不再和塔丹沙说话,哪怕他能感到那坚强的年轻人,在用担忧的目光看他。 他安静地跟在钮越·波比身后,走进这间会议室,目光冷静地扫过会议室里的一张张面孔。 “‘腐烂之触’员率·瑞特阿斯,悬赏金七百五。 “‘黑头颅’翼通亚·朗伊尔德,悬赏金五百一。 “看那个鼻子上长角的的犀牛人,脸方得像是用直角尺比着长的,他是古和·瑞艾楼,称号‘审判官坟场’,我……六柱神教会应该只叫他‘坟场’吧,他的悬赏金是审判庭的两千,加上敲钟霜鸦教会的两千,之所以这么高,是因为……” “是因为他曾占据屠杀权草红市的敲钟霜鸦教堂,并杀死了前来救援的审判官一百零三人,将他们尽数转化成了亡灵,并带着大部分亡灵成功逃走了。”良章打断镜中瞳报悬赏的声音,道。 “这件事是近一十年来,敲钟霜鸦教会遭遇到的最大耻辱,”老人鱼的语气,是压制后的平静,“我们教会和审判庭甚至分别成立了一支小队追踪他,但一十年过去了依然没有成果,原来……” 原来,他在这里啊。 良章没说完这句话,因为塔丹沙感受到了,他最后没能控制住的咬牙切齿。 他在这里,他在这里活得十分舒适。 这间城堡里的大厅,名义上是会议室,布置却更像是林只在电视电影上见过的宴会厅。大厅中间是一片广阔的舞池,活人和死人在里面翩翩起舞,舞池前是一只穿着简陋的乐团在奏乐,角落里则有铺着白布的大小圆桌。 亡灵侍者穿行圆桌之间,按照吩咐,端上各种菜肴。 蒸熟的鲜红螃蟹,腌制熟成的整只火腿,表面油润的柔软餐包,某种点缀了许多果实的烤制面点,还有红色的酒,透明的酒。 哪怕在城市里的高级餐厅中,也见不到菜单上写有这些。 如果将味觉上的享受视为文明的成果,这一刻好像六柱神维护的人类文明,才是野蛮的那个。 钮越·波比带着学徒还有亡灵骑士在一张圆桌边坐下,立刻有侍者端着盘子送上热毛巾。 侍者生前是一个兔人女性,但兔耳并不竖立而是垂落。它有着可爱的圆脸和丰腴的身材,脸上的笑容天然不见雕饰,犹如一个会对邻居哥哥说自己又胖了的学生。 不知将它转化为亡灵的亡灵法师做了什么处理,它的皮肤不像是其他亡灵那样发青,无论是脸颊,耳朵,还是手指关节,都透着一股健 康的红润,甚至快步走动时还会做出喘气的姿态,以致低胸裙遮掩不到的部分,肉眼能见的微微颤动。 钮越·波比一边用热毛巾擦手,一边直白地凝视,片刻后他朝另一张圆桌上的人打招呼,道:“正曼,你的技术真是越发精湛了。” 隔壁桌的亡灵法师露出得意笑容,他身边还有五个容颜更漂亮的亡灵,在朝四面八方展现它们或忧郁,或矜持的神色,足以见得他的显摆之意,但他口中还在说,“哪里哪里,在人身上做到这个地步,和在鸟身上做到这个地步,可不一样,能在那么小的尸体上精确的动手,您快能举办进阶仪式了吧。” “早着呢,”猫人丢掉热毛巾,不满道,“虽然是弄到了好材料,却被我的学徒糟蹋了,你看看我这个亡灵骑士,还差好远。” “哦哦,这是上次那个成功潜入了暗海之洞的审判官?”正曼让有着漂亮面孔的亡灵们,将他抬到钮越·波比的这张圆桌旁,近距离观察“亡灵骑士”,用鼻子嗅闻良章的味道,不可思议道,“人鱼身上的海腥味您都保存下来了,怎么做到的?” 一直挂着不悦脸色的猫人,终于露出了笑颜。 他往后一靠,靠在了没有离开的兔人亡灵身上,开始讲解:“我最喜欢的,就是一些人鱼身上挥之不去的海腥味了,你也知道……” “……这个叫正曼的傻逼,”两个亡灵法师交谈时,良章在心灵通讯中开口问,“他的悬赏金是多少?” 人鱼是不是都有些粗口天赋?林忍不住想,回答了他:“查无此人呢。” 一边说,尖晶市的蒙眼仪式师,一边合起了《991年通缉令全统计》。 他的视野从这本审判庭内部流通的参考资料上离开,回到暗海之洞的城堡中。 双眸异色的神明走过一个个光洁的餐盘,不知为何,对餐盘上的美味佳肴,毫无食欲。 他靠近了古和·瑞艾楼,这个悬赏金高达四千的高级亡灵法师,显而易见是这间大厅的中心。 哪怕这个方脸犀牛人只是在闭着眼睛,静静欣赏乐池中的演奏,也叫周围的人满脸紧张,或明或暗的视线不敢离开他。 但还有一人和他分享了相同的待遇。 这个人和古和·瑞艾楼坐在同一张圆桌左右,位置刚好相对,古和·瑞艾楼闭目欣赏音乐时,她却放着刀叉不用,光手拿着食物大快朵颐。 螃蟹腿轻轻一捏,裹着红膜的雪肉就弹出来整条吸入,侍者切片的火腿搭配酱料和新鲜蔬菜叶夹进面包,手掌大小,一口一个,表面油脂丰厚的猪肘子,似乎突破性地使用了卤制的手法,肉已经软烂无比,她举起来,伸出长满倒刺的舌头,轻轻一舔,全部吞下。 林看着她半分钟吃掉这么多,却不见她紧身的银色流苏裙,体现出她身材有任何变化。 同时,林又一次合起了《991年通缉令全统计》,有些惊讶于这次的查找结果。 还是查无此人。 这几乎不可能,因为她的地位明 显和古和·瑞艾楼相当,这说明她也是一个高级职业者。 而邪神信徒中的高级职业者,尤其是三大邪神四个教派所属的高级职业者,每一个都罪行累累。 教派培养职业者是用来干活的,怎么可能当一门不出一门不迈的大家闺秀。 但林眼前就有了一个,一个审判庭完全不曾记录过的畸变教派高级职业者。 林打量她的脸,突然抿起唇,如翻书一样回溯她的眸光。 这时候,古和·瑞艾楼睁开了眼,看向对面的她。 他宣布:“你吵到我了。” “哦,你会说话呢,”女人直接用手擦嘴,擦得口红在脸颊上糊成一片,“古和先生,我还当你是个哑巴。” 犀牛人闻言眯起了眼,某种漠然的目光从他的小眼睛射出,几乎在沿着女人的肌肉切割她。 女人也感觉到了,但她并不在意,反而朝古和·瑞艾楼摊开了手,充满兴味问:“怎么样?还满意吗?我的这具身体?” 这话说得很暧昧,但两边的眼神抹杀掉了暧昧的可能性。 和古和·瑞艾楼相对,女人的眼神里充满饥渴,那种要将眼前犀牛人生生撕开,直接吃掉的饥渴。 “确实还不错,”古和·瑞艾楼做出了公正的评价,“但和我最为垂涎的那具身体比,你只能算一般般。” “什么?”女人眨着她绿色的眼睛,好奇问,“您在打‘炽冷双槍’的主意,这个传言竟然是真的?” 大厅另一边的良章和塔丹沙,突然感到心灵通讯断开了。 就在他们疑惑并不可避免心生慌张时,心灵通讯又重新连上。 镜中瞳还在心灵通讯中,他们能感觉得到。 但不知为何,连关心主的塔丹沙也是如此,他们在镜中瞳的不出声中,保持了静默。 “传言?”古和·瑞艾楼嗤之以鼻,“怎么能用这种说法玷污所有亡灵法师的梦想?说到底,畸变教派这次拿出来和复生会交易的,是你还有你五个姐妹的尸体,不是‘炽冷双槍’的尸体,你难道以为,你拥有能和‘炽冷双槍’比肩的魅力?” 说到这里犀牛人笑了,“当然了,你们愿意拿出银月上一任使徒的尸体也行,但我听说她直接被投入地幔,净化掉了?” “和复生会不能比啦,”女人丢掉手里的骨头,将油污和手背上的口红一起擦在了自己的裙子上,“复生会至今为止的三个使徒,每个使徒都是一得到眷顾,就在数日内被审判庭和六柱神教会不计代价围殴杀死,如果想用使徒制造亡灵,你不能用这三个使徒的尸体吗?” 复生会的痛点被击中,古和·瑞艾楼的脸色阴沉了下去。 “相比于难搞到的使徒,还是我这种可以量产的东西好获得点吧?六具和我一样素质的尸体,对我们畸变教派也是大手笔了。 “而且我们还花力气招待了您和您下属这样一餐,”女人摊开手,“如果您喜欢,这个乐团也能送给您。” 乐池里一个大提琴手拉错了音。 演奏的音乐突然变乱了。 能在这里演奏,乐团的人必然也是邪神信徒,甚至都是职业者。 他们都知道许多同胞的尸体会卖给复生会,但在这天到来之前,他们都认为会被卖掉的不是自己。 可惜,光是认为,不能改变任何事情。 “畸变教派诚意如此,难道您还不满足吗?”女人唉声叹气,“只是要您往大陆上走一遭,看看我们给您准备的惊喜。” 浑不在意自己也被卖的她说到,这个时候,林已经翻完了回溯,从古和·瑞艾楼的眼中看向她。 良章也在观察古和·瑞艾楼,以及古和·瑞艾楼对面的女人。 片刻,仔细端详女人的老人鱼皱起了眉。 “难道,”对人类骨相很敏感的考古学家呢喃,“一个卡优缇狼人,蓝灰毛发和绿色眼睛,莫非是,雪爪的同……亲属?”! 宁世久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一百零六章 是的,女人有着和雪爪如出一辙的面孔,这除了血缘,没有别的可以解释。 但让雪爪诞生的魔物人类杂交实验,除了雪爪之外,应该没有别的成果了。 至少,没有比雪爪年龄更大的成果了。 林在犀牛人的小眼睛里观察这个女人,她看上去少说是一十五往上的年龄,外表十分成熟,可以说她是雪爪的姐姐,勉强一下不是不能当雪爪的妈妈。 如果林不是知道雪爪生理上的母亲已经死去,他大概会真的这么以为。 如果林不是拥有镜面回溯的能力,看到了这个女人的过去,他大概会真的这么以为。 该如何说明这个女人和雪爪的关系呢? 温情一点讲,可以说她是雪爪的同父异母妹妹。 现实一点讲,这个女人是雪爪逃走后,畸变教派魔物人类杂交实验组拿出来的最新成果,能够熟练运用魔物血脉,爆发堪比高级兽化人的战斗力。 但随着一次次爆发,她会逐渐劣化成没有理智的魔物,寿命还没有真正的魔物那么长。劣化一旦开始,就代表她只剩下了半年寿命。 而她的实际年龄,是两岁。 林在一片黑暗的神国中,按住了太阳穴。 他看到她在出生不过数周内,就身体发育成熟,什么都还不懂的时候,便已被分开了双腿。 雪爪逃走后,实验组改变了策略,可称为欲望掌控者的魔人调进了组。 他用油脂、糖、辣椒和酒水,喂饱实验品的味蕾,让实验品在尚懵懂无知的时候就无法离开肉.欲,他责罚她们又仔细地抚慰她们,让自己的身影填充进她们的视网膜,还有心灵。 他甚至会带着实验品进入城市,让她们看外面的贫乏和萧条。让她们畏惧,让她们害怕。 这样一来,痛苦化为欢愉,自由化为囚笼,但实验品毫无察觉,哪怕他驯养她们如驯养一群狗。 这群长得像狼人的狗,为他,为畸变教派,连自己的尸体也能毫不犹豫地献上。 因为死亡,当然也是一种快乐。 “呵呵。” 林按住太阳穴的手转而去撑起额头。 他的手挡住了他仿佛在发光的眼睛。 左眼斑驳的粉色又黯淡了几分,不过林并未察觉,他只在仔细记住那个男魔人的样貌,评估他和如今的白璃谁更胜一筹。 魔人是稀少如变形者的一个超凡职业,因为大多数企图就职的银月少女信徒,都败在了释放自己欲望的那一关。 在六柱神的掌控下,在表面十分禁欲的城市中,一旦出现一个毫不掩饰自己欲望的人,不用多久就会被审判庭盯上。 选一个没人的地方,孤独地释放欲望呢? 更行不通了,因为魔人释放的不仅是自己的欲望,还有他人的欲望,就职仪式要求就职者身处人群之中,要求他们去往最繁华的地方。 毫无疑问,在这种环 境下能成功就职,必须有点手段。 无外乎行贿加上腐化。 林眯起眼。现实中,坐在古和·瑞艾楼对面的女人,实验品代号“三号”,有些奇怪地抱住了赤.裸的胳膊。 她突然感到有些冷,可这个大厅明明有地暖维系温度。 古和·瑞艾楼在这个时候说话了。 “我还是不明白,”他向前俯身问,“你们畸变教派一定要我去大陆上看什么呢?” “一定能打动你的东西,”三号摊开手,“修英是这么说的,具体是什么,我怎么会知道。” “总归和从银月手中夺走了权柄的新梦神有关吧?”古和·瑞艾楼说,并不相信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新梦神?”三号偏了偏头,伸出舌头舔唇,“那是什么?可以吃吗?” 古和·瑞艾楼不敢相信她真的这么头脑空空,又换了两种说法试探,很快就让三号不耐烦起来。 “哦,不吃的话,”她问,“要做吗?” 古和·瑞艾楼看她已如看一具尸体,不过这可吓不到三号,她本来就是为了当尸体才到这里来的。 僵持片刻后,方脸犀牛人推开椅子站起,直接离开了这个大厅。 快乐的氛围散去,就连坐在角落里的钮越·波比和他的朋友们,都收敛了议论的声音。 根本没资格坐下,和“亡灵骑士”一起站在钮越身后的“波波”,像是腐殖里没长开的蘑菇,缩着头,很好表现出了他恨不得自己不存在的态度。 没人知道“波波”心里的焦急。 他们这个位置,根本听不见古和·瑞艾楼和那个女人说了什么,想要搜集情报立功的塔丹沙有心无力。 他不知道,在古和·瑞艾楼转身离开时,镜中瞳穿过一道道目光,一只只发亮的银汤勺,以及亡灵骑士打磨得光滑的钢甲,走在了古和·瑞艾楼身后。 古和·瑞艾楼并不打算真的拒绝畸变教派,所以他只是冷脸走进了盥洗室。 林很喜欢干净的盥洗室,他尤其喜欢盥洗室洗手池上方一定会有的大镜子。 他来到镜子里,细细阅览古和·瑞艾楼这段时间和畸变教派的接触,还有他的想法,确定畸变教派是上个礼拜一,也就是林从银月手中夺取梦之权柄的第一天,向这位“审判官坟场”发起的邀请。 这么看,是否答应要求,主动权应该掌握在古和·瑞艾楼手中。 但问题是,畸变教派的邀请,不止给了他一人。 这里必须提到复生会特殊的组织结构了——因为只要出现使徒,就会被六柱神教会和审判庭围殴,甚至第一位堕落天的人间使徒,是矛盾双生亲自杀死的,复生会虽然是四大邪.教之一,却因为三次讨伐三次重建,管理上比另外三个教派混乱很多。 复生会不仅完全以亡灵法师为主,打压其他属于堕落天的职业,还分成了数十个派系,每个派系的头领都是一位高级亡灵法师,互相内斗不已。 古和 ·瑞艾楼就是一名头领。 他自信他是复生会内最强的人,也是最擅长唤醒死者,制造亡灵的人,但复生会里的其他派系,显然有不同意见。 这个时候,畸变教派发出的多份邀请,简直是在挑火。 古和·瑞艾楼通过间谍已经知道,他的一个老对头答应了邀请,要去看看畸变教派到底能拿出什么“一定能打动你的东西”。 既然如此,他们也不能怪他今天在这里各种挑剔了。 古和·瑞艾楼一定要从畸变教派那里拿到更多的好处,好彰显他压过死对头一筹,才肯答应。 什么乐团都是搭头,畸变教派的魔物人类混血实验,他好几年前就已经听说,也有心要探究,区区六具实验品尸体就想打发他,当他是什么人! 古和·瑞艾楼压抑着怒火和贪婪,穿好裤子,来到洗手池前,伸手去扭动水阀。 水龙头哗啦出水,他正要洗手,突然听到了声音。 像是手指敲打身后马桶间门板的声音。 古和·瑞艾楼没有回头,只召唤出三只幽魂,让它们出现在他身后和左右。 由污秽魔力和受缚灵魂融合形成的幽魂,是能和亡灵骑士比肩的高级亡灵种类之一。 它们特殊的存在方式,让它们不受任何物质攻击,除非用法术或附魔武器。 而且,和亡灵骑士相比,它们更好随身携带,因为它们能够隐身。 毫无疑问,哪怕是在刚才的宴会上,在这个只有邪神信徒存在的暗海之洞,在这间宽敞的盥洗室里,古和·瑞艾楼也没有离开过亡灵们的保护。 身经百战的他,在遭遇异动的第一时间,就做出了最好选择。 不回头,是避免视野变化时被突然袭击,与其自己去探查声音来自何处,不如让幽魂直接穿墙去看。 这么打算的古和·瑞艾楼并不紧张,他一边洗手,一边连接上幽魂的视野,役使幽魂行动。 幽魂不动。 仔细洗手的古和·瑞艾楼动作顿住,他其实在通过镜子观察身后,但镜面上,他身后并无任何异常。 除了幽魂没动。 三只幽魂,无论哪一只,都没听他的命令。 但这怎么可能?他确定他和它们的灵魂契约没有断开! 十八年前差点被一名刀剑舞者直接劈开的悚然感,竟然在这间盥洗室里再度袭上古和·瑞艾楼的心头,他手上泛起浑紫色的魔力辉光,没有选择攻击,只让辉光刹那覆盖了他全身。 犀牛人和脸一样方的沉重身体,猛地变轻。 古和·瑞艾楼将自己临时转化成了幽体,并立刻隐身,免得受到攻击。 做完这些,他才慢慢转过身,去看他的幽魂为什么脱离了他的控制。 是的,他转过了身。 他背对了镜子。 镜子里的林,打着哈欠,在心灵通讯里唤道:“良章先生。” 老人鱼过了片刻才回答:“……殿下?” 林道:“你报一下古和·瑞艾楼的悬赏金。” 还在大厅里的良章不明所以,他记得这位心灵主宰,对此地所有邪神信徒的悬赏金,可是知道得一清一楚,但作为神职人员,良章更明白这时候,最好不要对神的要求提出质疑。 于是他恭敬回答:“四千,包括审判庭的两千,和我们敲钟霜鸦教会的两千。” “好,”林勾起嘴角道,“你要记住哦。” “?” “记住哦,回大陆帮我领一下。” “???” 林不管良章的疑惑,微笑抽出了恐惧之刃。 三十公分的短刀稳稳握在他手里,被他向镜外递出。 林这个时候,其实看不到隐身的古和·瑞艾楼。 但古和·瑞艾楼恐怕想不到,就在不久前,这个世界上已经出现了一个人,一个比他自己更了解他的人。 这个人知道,古和·瑞艾楼发现三只幽魂体内的被缚灵魂消失时,会因为无法理解灵魂去了哪里,被惊恐推动,借用幽体的便利,躲进墙壁之中。 这个人还知道,古和·瑞艾楼会走最近的直线。 于是—— 隐形的幽体,就这样飞奔着,笔直撞上了隐形的刀刃。!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一百零七章 古和·瑞艾楼采取的对策,本来是没有一点错误的。 幽体加隐形,可以防范所有物理性的攻击,和绝大多数单体法术造成的攻击。躲进墙壁更不是他胆小,而是墙壁可以在大范围法术下为幽体提供一层防护,若遭遇敌人轰炸,他可以用墙壁当通道,从容转移。 但古和·瑞艾楼不可能知道,敌人就在“墙”中等待。 幽体是看不见也没有形状的东西。 恐惧塑造的念刃,却是看不见却有尖刃的东西。 这就像是用刀刃去切风,在镜中的林只能用刀刃的微微颤动判断,有东西从念刃上流过,因此带动了它。 一秒后,颤动消失。 林松手让念刃散去,在镜子里低下头,看向下方洁白的洗手池。 他只等了几个呼吸,殷红鲜血就从镜子背面滑落,瀑布般淌入洗手池中。 然后,他才听到咔嚓垮塌声。 临时转化成幽体的法术效果,在古和·瑞艾楼受到重伤时就解除了,但这个时候,犀牛人已经整个穿过念刃,进入了墙壁中。 进入了,却不再有能力脱出。他重伤的身体一瞬间挤入石砖的缝隙中,接着,因为砖块缝隙里实在塞不进他这么大个体积,他的身体在被砖石辗成肉沫的同时,也将砖石挤开。 挂在墙上的镜子摇晃了两下,和砖石一起摔下来,它被血红的洗手池阻拦,随惯性翻身,镜面朝上,砸碎在盥洗室的地面。 滑动飞散的大大小小碎片中,林看向现实里,看到三只已经没有束缚灵魂的幽魂,又看向镜面里,看到三只幽魂倒影眼中燃烧着灵魂之火。 古和·瑞艾楼死前该是多么恐惧啊。 但这痛苦不足这些被束缚灵魂经历的百万分之一。 林和这些灵魂对视,知道他们对他的惊疑不定,知道他们心中的无数问题,但林没有回答,只举起手,打了个响指。 “真是抱歉,还不行……”双眸异色的神明道,“不过,不用担心,很快就能,再见面了。” 三个灵魂,眨眼回到了现实中的幽魂躯体中。 不管灵魂产生了什么想法,断开的灵魂契约,已经控制着它们按照预定程序行动。 它们齐齐昂起头,爆发出一道震动在灵魂之间,饱含诅咒的尖啸。 还在举行宴会的大厅中—— 和波波·西格欧一个素养的亡灵法师,还是比较少的,大部分亡灵法师都有战斗经验,震动的声波传出的第一时间,他们身上的被动防护被触发了。 针对灵魂攻击的防护,让他们在幽魂尖啸中也维持住了理智,但受他们控制,在舞池和圆桌之间进行“活人”表演的亡灵们,做不到这一点。 跳舞的亡灵突然将自己的主人绊倒;应和乐团演奏唱歌的亡灵,突然飙出杀伤力和幽魂尖啸没太大区别的高音,攻击了全场所有人;而钮越·波比,他靠着的那个兔人亡灵,本来在帮他做按摩 ,也突然手上一个用劲,直接将猫人一侧的肩胛骨捏碎了。 但钮越·波比也是狠人,被捏碎肩胛骨只是让他脸变得狰狞起来,却没影响到他灵活的行动。 这猫人直接掀开圆桌上覆盖的白布,躲到了圆桌下面,进去时甚至还记得叮嘱“波波()”,喝道:赶快让亡灵骑士躲起来!它要是受一点伤,你也不用活了!()” 可惜,“波波”根本没听见。 作为大厅里唯一的非职业者,若非塔丹沙所在位置,距离盥洗室很远,他很可能直接灵魂被震脱出身体而死亡。 就算他靠着距离捡回了一条命,他也因为灵魂和身体的短暂断联,陷入了一阵眩晕。 好在良章对幽魂尖啸没太大感觉,身为敲钟霜鸦的神职人员,他对亡灵的许多攻击抵抗极高。 确定钮越·波比躲起来看不到他了,他立刻驾着那一身沉重的钢甲,扶着塔丹沙就往大厅外走。 走出去时,两人又路过了那只喊着“欢迎光临”的亡灵乌鸦。 不间断的幽魂尖啸里,亡灵乌鸦在栖木上晕头转向,于是,良章好像是很随意地伸出了手,捏住了亡灵乌鸦的脖子。 咔嚓。 “亡灵骑士”松开手,黑色羽毛散落,身首分离的亡灵乌鸦脚还站在栖木上,头却滚落在了地上。 良章收回手,重新扶住了塔丹沙,一起等候在这条铺满了花砖的走廊中间。 他不敢离开太远,因为镜中瞳还没有给出回音。 三只幽魂一起发出的幽魂尖啸,好一会儿才被阻断,是一个亡灵法师,扛着攻击寻找到尖啸源头,收服了失去主人,在原地进行无差别攻击的三只幽魂。 有人来到了盥洗室,这就代表古和·艾瑞楼稀碎的尸体,被发现了。 再宽敞的盥洗室,挤进来三四十人,也不可能宽敞了。更别说,他们不敢靠近满是鲜血的洗手池,也不敢靠近与肉沫骨茬混在一起的半垮墙壁,全堆在盥洗室另一边。 地上的镜子碎片,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被他们的鞋子踩来踩去。 林在自己家里,重新补充仪式阵备份。 林也在镜子里,等待一个真正能主事的人出现。 当然不会是三号。 刚才舞池里亡灵们陷入混乱,随意攻击时,她因为被殃及而暴怒,直接干掉了不少亡灵。 这样一来,就算三号能主事,失去亡灵的那些亡灵法师,也不会同意她来。 再说了,她确实没有主事的能力。 于是,事件发生后,约莫过了五分钟,就有一个人大步跨进盥洗室。 人群为他让开道路,在又被踩了无数脚的镜子里,林看到这个新出现的猴人,从手指戒指,到胸前项链,都有骸骨元素,确定他应该是复生会的人。 然后过了三分钟,一个穿得像是夏威夷草裙舞舞娘的狐人女子来到。 在她后面,跟着一个披挂破破烂烂脏袍子的蛇人。 () 显然来自瘟疫研修会的蛇人,出现就清空了盥洗室里不走的围观者。 在他们尽数散去后,才有个娇小的身影,从盥洗室角落的绿植盆栽阴影里跃出。 四大邪.教里,能主持调查古和·瑞艾楼遇刺死亡一事的人,都来了。 忐忑不安呆在走廊上的良章和塔丹沙,终于听到镜中瞳“唔”了一声。 “主……” 塔丹沙忍不住想要询问。 “她竟然也不知道。” 镜中瞳道。 “请问,”良章和听不明白的塔丹沙对视一眼,也参与进来,问,“殿下,您是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畸变教派到处邀请高级亡灵法师,是打算怎么对付我。”镜中瞳说,“所以我先杀了这个‘审判官坟场’,即便不能打断复生会和畸变教派的合作,也能干扰合作进度,然后畸变教派会派更有话语权的人过来,我就能顺便从她那里知道,畸变教派到底在搞什么鬼。” 良章明白了。 “所以,刚才走过去的那个畸变教派负责人,竟然也不知道合作计划的具体内容?” “没错,”镜中瞳忿忿,“她不知道的话,我除了干扰两个邪.教合作,不就只赚了四千元吗?” 什么?您竟然是真的在意那个四千元? 良章觉得,他苍老的内心深处,有什么坍塌了。 不知出于什么感情,他问了出来: “您难道,很缺钱?” 镜中瞳轻笑。 “我愿意通过合法途径赚钱,对整个人类文明都是一件好事吧。” 这话倒是说得没错,但是,光是神需要钱这件事,就有点打破良章的认知。 不过老人鱼转头一看,发现塔丹沙的眼睛在斗篷下发亮,突然明悟。 神明确实不需要钱,但镜中瞳一副要大力发展信徒的样子,信徒汇聚而成的教会肯定很需要钱。 可发展教会的钱一般来自信徒捐款,哪有神明亲自来赚的? 良章感到非常不可思议。 好在,他的情绪已经从刚刚受到的世界观冲击下平复了过来,可以思考一些别的东西了。 “殿下,”老人鱼斟酌了片刻,认真道,“不管您是为了什么做了这些,从灵魂之匣,到今天的事,我都无比的感谢您。 “等回到大陆上,我会尽全力向教会说明您的作为。我向您保证,无论审判庭那边态度如何,敲钟霜鸦教会拿出的这两千赏金,我一定会交到您手里。” “那你要说到做到啊。”镜中瞳竟然破坏气氛地强调。 “……”良章再次产生了和孩子气年轻人对话的感觉,无奈道,“当然。” “那就好。”他们听到镜中瞳很认真地说。 然后塔丹沙得到了命令。 “注意畸变教派的动向,如果可以,和三号,就是那个女性狼人打好关系。” “是,”塔丹沙不假思索回答,“ 这些事请放心交给我。” 他说完(),神明的身影?()_[((),从走廊上的光亮瓷砖上一闪而过。 林说了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 “再见,两位先生。 “接下来,务必注意安全。” *** 尖晶市,绿泥陶街。 林推倒了桌上的镜子,开始收拾绘制仪式阵的墨水和工具。 收拾完了,他推门出去,发现兴奋的小黑斑和洛安还在客厅里吵闹,不得不像是父母一样,提醒小黑斑明天还要上学。 不甘心的胖猫人去洗漱了,林才看向身上有酒精味道的白鼠鼠人。 “洛安,”林问,“最近有人打听我的消息吗?” “你拿城市守护者徽章的事还没传出去,最近一个礼拜是没有的哦,”洛安奇怪地问,“怎么,已经搬家到驻层分所这边了,你还是觉得有人会来报复你吗?” 这小子绝对是从哪里打听到了,“欲花之女”素栌·本固的死亡,有他参与的事。 林想到,并不反驳,只道:“嗯,有点担心畸变教派那边……” 洛安闻言思索了片刻,摇头。 “在我知道的渠道里,最近是没有人打听你的。” “那就好。”林说,却没有放松下来。 无论是银月少女,还是畸变教派,应该都不至于找到林审判官这边,所以他们到底做了什么计划,针对几乎不冒头的新梦神呢? 和复生会合作,感觉不到任何意义啊。 林怀着隐隐的忧虑去睡了,第二天的工作很普通的完成。 又一天,第四十九周,礼拜四。 林正在写论文,电脑上的艾珀突然弹出对话框。 【林审判官,您有一个紧急外勤任务。】 “?”林尝试敲键盘询问。 【请问是什么任务?】 【是这样的,根据我的计算,在尖晶市某些地点某些人身上,出现被梦境之力干扰的迹象。您已经被选入临时调查小组,请尽快做好出发准备。】 “……”林差点又敲一个问号给这个人工智障。 谁给你写的错误计算模型!金锤子吗?! 他一直非常安分,他干扰谁了啊?!!! ()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一百零八章 “怎么又是你们?”林道。 “我还想说这句话呢。”灵飞歌虚着眼。 矮小的鸟人,身后跟着皮肤黝黑的马人,和裹着黑袍的送葬人,真是熟悉的三人组合。 加上林,这个组合就更熟悉了。 “难道我们已经算高层眼里的精英搭配了吗?”山踏高兴地说。 林无言看了她一眼,靠近了灵飞歌低头小声问:“肯定有别的理由吧,你知道吗?” “因为这次的任务,是调查受到梦境之力干扰的市民。”确实知道理由的灵飞歌说,“不提之前梦境和现实重叠的事,你和岩糖,是尖晶市唯二体验过梦境法术的人,虽然那大概是罪人梳叶施展的阉割版吧。 “上面想看看这种经历是否能增加你们的灵感,在调查过程中,或许你们的即视感会带来帮助。” 啊,这个理由,确实说得过去。 但作为被追踪的新梦神,林还是感到了几分滑稽。 “而且,”灵飞歌又道,“也不只有我们。” “嗯?”林暗暗提高了警惕,但语气还是放松的,“有新成员?填补队伍空缺位置的话,是封印师?还是光术士?” 灵飞歌小队的配置是较有针对性的,灵飞歌本人,既是指挥,也是重火力,很多时候还能充当多面手——这个多面视他携带的魔能机械种类多少而定——是整只队伍的灵魂。而老队员岩糖,她是个送葬人,不会给活人送葬,只会给被束缚在人间的亡灵送葬。 她加上灵飞歌,刚好是个适合对付亡灵法师的组合。灵飞歌的机械大军VS亡灵法师的亡灵大军,然后岩糖抓住机会,冻住亡灵,再以敲钟霜鸦职业者对灵魂攻击和诅咒攻击的高抗,直接强攻亡灵法师。 最后他们配个奶……配个血肉医生,就连受伤都不用怕了。 大部分亡灵法师看到这种组合,第一反应绝对是转身跑。 虽然现在加入的是山踏,血骑士在治疗上逊色血肉医生许多,但她的存在,也扩展了灵飞歌小队的可能性,让他们从亡灵专攻小队,变成了面对畸变教派,也能打出的牌。 至于影之刃和瘟疫研修会要怎么办,审判庭作为一个大型武装暴力组织,当然能派出其他更适合的队伍。 问题就在这里了。 假设,林只是假设,这个调查任务,如果发展到要对抗能运用梦境法术的敌人,那灵飞歌小队恐怕并不合适。 光明之龙的职业者和胶匠的职业者,可能更有针对性一点。 这是从林专业出发的建议,毕竟,没有人比他更懂梦境法术.gif 但灵飞歌竟然笑着这么说:“不是哦。” 他比了一个“厉害”的手势,不掩饰自己对新成员的欣赏,夸道:“是个很时髦的家伙!” 时髦?这对审判官而言,可不是什么好评价。 但林相信灵飞歌这么说,肯定有他的理由,不管如何,这个斯 卡兰鸟人在工作上还是挺靠谱的。 于是他好奇起来,道:“我开始期待了,是我认识的人吗?” “是的,”一个机械声音从林背后传出,“林审判官,我们已经认识了。” “……”林没有转身,但他有了不好预感。 果不其然,一个大小和行李箱差不多的白色立方体,低空漂浮着,从建筑里飞出,来到林和灵飞歌小队汇合的电梯广场上。 就连电梯前的岗哨队伍也朝它投以注目礼,毕竟,哪怕每个审判官都有市区飞行器驾驶执照,他们也没见过这种形状的飞行器。 主要是,怎么坐上去啊? 在十几道好奇的目光里,白色立方体来到林和灵飞歌小队身边。 它再次发出机械声,道:“我大概不需要进行自我介绍,希望大家继续用你们喜欢的称呼来叫我,比如说,艾珀。” 互相熟悉对方对“礼物”系统称呼的灵飞歌小队,看向林。 山踏问:“艾珀是什么意思?” 林没有回答,他在努力控制自己的脸,免得露出眼角抽搐的表情,用冷静的声音问:“这是什么?” “是‘礼物’系统的自移动战场辅助终端!”灵飞歌眼神闪亮,大声介绍,“林,它帅吧!” 林面上微笑,“很帅。” 林内心抓狂,“啊啊啊啊啊啊啊金锤子!” 你我无冤无仇!为什么这么对我!!! 林尝试询问:“它在队伍里的定位是?” 灵飞歌的眼神更亮了,道:“据说内置了一套还在实验中的精神攻击屏蔽装置,希望能在这次调查任务里获得成功的实验数据吧。” 什么?金锤子!这就是你的“礼物”吗?! 不会有实验数据的!想得美!林以镜中瞳的名义保证,根本没有谁用梦境法术干扰市民。 ……应该没有吧?摩西最近可是忙得要死。 从被污蔑开始,情绪就大幅度波动的林,感到很心累。 即便很心累,作为打工人,他也没有拒绝队友的权力,只能恍恍惚惚跟着队友们一起乘上电梯。 “林审判官,”艾珀道,“需要我帮您提箱子吗?” “不用了,”林脸上的微笑就没有撤下来过,“谢谢。” 电梯下行,在两分钟后抵达十六层。 四个审判官加一台终端,站在电梯广场上,环顾这分外整洁的富人街区。 看向某个方向时,林的眉头微微蹙起了一瞬。 奇怪的感觉……? 他突然产生了不好的预感,特别在领路的灵飞歌直接往他感觉奇怪的方向走时。 林有心想要提前探查一下,但正在走路的他,在短暂的半秒一秒里,进入神国看看没问题,想要长时间进入,就得将身体撇下了。 他总不能在这个时候说自己生病,问能不能歇息一会儿L。要知道,在可以拿外勤补贴的时候,林审判官就算生病也 会继续上阵,他就是这样的人设。() 何况血骑士能当半个血肉医生用,林不觉得自己毫无准备的装病,能瞒过山踏。 ?想看宁世久的《邪神竟是我自己》吗?请记住[]的域名[(() 糟糕,林内心已经从理直气壮转为忐忑。 不会,真的有梦境之力的事吧? 他们继续往前走,路过大街上一家叫默默熊的餐厅。 林隐约记得这个名字,好像是一家很高级的餐厅,但在这个属于工作日的礼拜四,这家餐厅不知为何没开门。 经常来这家餐厅吃饭的山踏,表现出了更明显的疑惑,在她的认知里,这家餐厅是很少在礼拜四关门的。 不过这和他们的工作无关,山踏便没有开口。倒是灵飞歌转头,看了灯光黯淡的餐厅,和锁起来的玻璃门,突然道: “任务调查对象,是这家餐厅主厨兼老板的女儿L。” “啊?”山踏很惊讶,“南拉她怎么了?” “尖晶市所有富二代你难道全都认识吗?”灵飞歌也对山踏的人脉有些惊讶,不过既然进入了工作状态,他便没有继续聊下去,专心给本次队员们介绍任务详细内容。 “南拉·赛瑞斯,熊人族,十五岁,私立烟管中等学校四年级的学生。从两天前开始,她就得了嗜睡症,并且一直在睡梦中流泪,在确定圣心医院和精神医师协会的医生都无法唤醒她后,她父亲在今天中午为她办理了出院,目前南拉·赛瑞斯在家中休养。 “这个案例由圣心医院和精神医师协会分别上报到审判庭,立即被‘礼物’标记,一个小时前,圣心医院上报了第二例嗜睡症患者,‘礼物’将警报提高到二级,审判长判断这可能是梦神行动的迹象,交由我们调查。” “第二起病例是?”林问。 “五层某普通家庭的丈夫,鼠人,职业是工人,目前在圣心医院住院,等我们完成对南拉·赛瑞斯的调查,再去那边。” 不需要看资料,灵飞歌立刻回答了。 林点点头,似乎陷入了思考。 “南拉……”山踏神色则忧虑了起来,道,“真是可恶的邪神!” 林什么都没说,他们从小巷穿插到另一条街,这条街上没有店面,独栋的小楼外铺着塑料草皮。 比灵飞歌更熟悉这一带的山踏,因为马人的本能,不由自主地走到了前面。 她在一栋两层小楼前停步,望着二楼宽敞的露台,看起来恨不得直接跳上去,好确认朋友的情况。但她不能这么做,只能双脚在地面轻轻踏动,短靴靴跟踩出响亮的声音,浑然不觉地缓解焦虑。 不过,灵飞歌按响门铃的一瞬间,她就收脚站好,挺直腰背,仿佛在灵飞歌身后站岗。 门开了。 林能感到几分熟悉的高大熊人,背着门厅的灯光,朝他们投下庞然的黑影。 但再高大,他此刻也只是个憔悴的父亲。 好像是叫蜜嘴的熊人,一见到四个穿黑色皮风衣的审判官,眼里就涌现泪花。林在神国里轻轻触碰泪水里的担忧和恐惧,转头看向不远处,看向一枚浑黑的珍珠。 不祥的诅咒气息,正盘旋在珍珠中。 林看着它,左眼黯淡的粉红开始微微发光。 现实中,蒙眼的仪式师突然握紧了手提皮箱的把手。 他看向即便焦虑不安,也得按纪律等灵飞歌和熊人交涉完,才能说话的山踏,不顾浮上心头的一抹犹豫,直接喝道: “山踏!上去!” “是!” 都没分辨出这不是灵飞歌命令的山踏立刻应道,屈膝一跳,整个人咚地落到露台上。 露台和二楼卧室是连通的。 山踏可以直接透过窗户看到,据说得了嗜睡症的南拉·赛瑞斯。 出乎她意料的是,她这个据说昏迷不醒的朋友,现在是坐在床上的。 坐在床上,双目紧闭,泪光湿润了脸颊。 同时,南拉·赛瑞斯右手握着一把手槍,槍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山踏瞳孔猛缩。 “砰!”! ()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一百零九章 痛苦,悔恨,想死。 在诅咒之中,这样的情绪,从南拉·赛瑞斯梦境所形成的珍珠里渗透出来。 并且,想死的冲动,正在迅速吞噬其他的情绪,将一切都卷入漆黑的漩涡之中。 毫无疑问,林无需灵感上的提醒就能看得明白,如果不采取行动,南拉·赛瑞斯会立刻在梦游中自杀。 问题就在这里。 他应该采取什么样的行动? 身为掌握梦之权柄的神明,他当然可以轻而易举驱散这个不知来处的噩梦,无论是让南拉·赛瑞斯清醒过来,还是给她一个美梦安抚她,都能将她救下。 身为一个审判官,他更是理所当然得帮助这位未成年市民。但普通的审判官,至少,一个并不真正拥有超凡力量的仪式师审判官,不可能在还没和被调查者见面的时候,就准确判断出“她现在要自杀”。 以镜中瞳的身份,阻止南拉·赛瑞斯,非常容易。 以林审判官的身份阻止,事后调查报告一个没写好,就会让他第三次进讯问室。 应该选择哪边,按理说不该犹豫。 但林却必须在此刻思考,并对山踏喊出那句话。 “砰!” 从山踏跳上去,到槍声迸发,对其他没反应过来的人而言,不过是眨眼的时间。 曾和林交谈过的熊人主厨瞪大了眼睛,本能做出了趴倒动作,躲避可能的袭击,看来当初在靶场是有认真学到东西。而门口的另外三个审判官,在学校时就用无数子弹训练出了判断力,知道这一槍打不到他们。 打不到他们,却很可能伤害到市民,为防止意外,岩糖第一时间跳起在门柱上借力,两三下就爬上了一楼露台,赶到槍声来源处。 艾珀跟着飞了上去,灵飞歌和林则直接冲进房屋内。 上楼的楼梯就在门后,他们一前一后跃过阶梯,抵达一楼时,先一步的岩糖,刚好从里面将南拉·赛瑞斯的卧室房门打开,免去了灵飞歌和林一间间敲门的工夫。 “怎么样了?!” 因为腿短,身为职业者竟然还慢了林一步的灵飞歌,冲进卧室喝道。 林已经在床边站定,床上就是紧闭双目,似在昏睡的南拉·赛瑞斯。 山踏跪在床上,一手将南拉·赛瑞斯按倒在床,一手握住南拉·赛瑞斯握槍的手。刚才那千钧一发的时刻,她就是这样,在南拉·赛瑞斯开槍前,强行改变了槍口方向。 年轻女马人黝黑的面孔上全是惊魂未定,这时候,在卧室里转了一圈的艾珀,悬停在五斗柜上方的一副装饰画前。 林走过去,将玻璃碎裂的装饰画拿开,露出了后面,镶嵌在墙体上的铜黄子弹。 这就是刚才从手槍里射出的子弹了。 具体发生了什么,不需要说明,现在灵飞歌也能看出来。 他没有光等待别人回答,先负起队长的责任,确认一件最重要的事,问 道:“没有人受伤对吧?” 岩糖点点头,山踏嘴唇发抖,过了两秒才回答:“没、没有。” “好了,会长,”林将装饰画靠着五斗柜放好,转身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吓成这个样子呢。” “……第一次是哪次啊?”山踏注意力转移,忍不住问。 “格斗课那次,你不小心太用力,把同学踢飞出去,他撞塌了体育馆的天花板。”林道。 此言一出,无论是灵飞歌,还是斗篷遮脸的岩糖,都忍不住转头看了山踏一眼。 “没有撞塌!”山踏下意识反驳,“天花板只是破了一个洞!” “嗯,好像是这样,那位同学也受了伤来着,倒是我们的任务目标看起来还没什么事,”林道,“会长,可以说一下她的身体情况吗?” 山踏闻言深吸一口气。 她过于绷紧的情绪,在刚才的对话里松弛了一些,和那次以为自己失手害死了同学比,朋友差点在眼前死掉,好像也没那么值得后怕了……才怪。 不过山踏确实能将注意力转回任务上了,她原本控制南拉·赛瑞斯动作的右手往下,按在了少女的胸口,左手直接拆掉了少女手中的槍,然后握住了她的脉搏。 感应了一会儿,山踏回答道:“血……稍稍有些虚弱,因为这几天缺乏运动,但流动通畅,没有问题,是健康的。” 是健康的,但是即便经历了刚才的事,即便槍声就在耳边轰鸣,她也没有苏醒。 这显然并不正常。 熊人主厨在这个时候终于赶到了一楼。 他站在女儿卧室门口,想进来又怕干扰审判官工作,熊掌大的手捧住胸口,忐忑不安地问:“刚才,请问,到底是……?” “抱歉,蜜嘴先生,我想询问一下,”在床边走了一圈,灵飞歌回到门口,开始进行调查,“你女儿这两天有梦游的迹象吗?” “梦游?没有呀!”熊人主厨紧张地说,嗓音都变尖了。 而林看向一边的白色立方体,问:“你那个精神攻击屏蔽装置,要怎么用?去试试看。” “请交给我吧。”艾珀道。 山踏给南拉·赛瑞斯盖好被子,然后让开位置,艾珀飞到熊人少女身边,如同魔方一样解体成十几个小方块,将沉睡的少女环绕。 一道蓝色电弧闪过,把所有白色小方块相连,这些白色小方块一边保持着不断的电弧,一边围着南拉·赛瑞斯移动。 某种职业者能感应到的力场,在房间里展开。 林转动眼珠,找到一个摆在床头柜上的玻璃花瓶,再度进入神国。 黑暗中,南拉·赛瑞斯的倒影映入镜面,和现实中的她不同,她的倒影虚幻,有一枚珍珠在她的虚影中呈凝实状态。 这枚珍珠正是她的梦境,并且这枚珍珠依然浑黑,内中有诅咒气息盘旋。 和之前比,唯一的改变只有,想死的冲动缩小了许多,它和痛苦与悔恨重新达成平衡。 但这并非是因为艾珀的屏蔽装置有了效果。 一直紧盯这个梦境的林确定,目前的平衡,只是因为想死的冲动在刚才诱发南拉·赛瑞斯梦中动手时,到达顶峰,而随着成功开槍,情绪被发泄出去,它便也从峰值上滑落。 它在滑落,但没有消失,不解决掉梦境里的诅咒,痛苦和悔恨就会再次酝酿想死的冲动,南拉·赛瑞斯还会被操纵着,进行第一次自杀。 林伸出手,去触碰这枚珍珠。 尚未触碰到,他便感到指尖轻微受阻。 现实中—— 在白色小方块之间跳跃的蓝色电弧,突然迸出一串火星。 山踏见此轻轻嘶了一声,虽然她其实不明白火星出现代表什么。 代表什么呢? 神国里,想要窥探梦境内容的林,嘴角抽了抽。 “所谓屏蔽装置,本质还是用了胶匠的封锁法术,然后还有净化之光的经文铭刻,但具体效果……” 林松开手,借由这枚珍珠姑且还算光滑的表面,绕过了封锁。 他的影子贴在珍珠表面,仔细倾听,听到了哭声,还有愤怒的咆哮。 他也想直接看到梦里的画面,但无论怎么看,都只能看到一片黑暗。 林没有驱散梦中的诅咒。 如果现在驱散,南拉·赛瑞斯的苏醒,大概会被认为是艾珀的精神攻击屏蔽装置起效了。 问题是林现在已经知道,这个精神攻击屏蔽装置,虽然能对外来的梦境干扰起到一点效果,但面对梦境里已有的诅咒,它并不能将其净化、祓除。 既然如此,林就绝不能伪造“精神攻击屏蔽装置对此次情况有用”的假象,误导他人。 这个精神攻击屏蔽装置,最后是要投入一线运用的。 它会保护审判官,保护市民。 是的,哪怕林不喜欢金锤子手下的机械师、炼金术师,不喜欢他们搞这种针对,他也必须承认,他们没有做错。 镜中瞳是信徒稀少,随时可能污染他人的邪神,没有直接变成邪神,全是因为灰翠在关照他。 审判庭的防备没有错,金锤子搞个“礼物”来更没有错。在镜中瞳出现后,人类必须学会如何应对心灵法术和梦境法术的攻击,不然林一旦堕落,文明便无可挽救。 这种时候,林更不能制造虚假实验数据,干涉他们的进程了。 就像刚才,林不能用镜中瞳的手段,去阻止南拉·赛瑞斯自杀一样。 弱小的他,目光局限于几个点,若刚才他直接救下南拉·赛瑞斯,不让调查队伍发现南拉·赛瑞斯的异况,那此刻在圣心医院的另一位嗜睡症患者,就很可能因为他在镜中瞳的目光之外,所以无法及时得到镜中瞳的救助,“自杀”成功。 现在,这种可能性,已经被掐灭。 因为灵飞歌已经通过炼金通讯器,向总所汇报。 总所通讯科会联络圣心医院,请管理该病人的医生 护士提高警惕。 然后呢?然后该怎么处理? 嗜睡症这种疾病,若是突发,很可能要过一两天才发现不对,刚开始的时候,家属最多以为病人太累了。 而从南拉·赛瑞斯这个例子就能看出,一两天,已经足够病人在梦游中进行极端行为。 或许还有其他的病人没有发现,或许这种症状不止在尖晶市出现,或许,这就是银月少女和畸变教派的行动…… 但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要知道,梦境的权柄,确实是完整的被林掌握在手中,不像生命的权柄一分为三。 就连少数几只效忠银月少女的梦魇,也应该在权柄完整交接于林手中时,直接死于魔核破碎、魔力消散才对。 林无法理解。 林甚至无法追踪到南拉·赛瑞斯梦境内诅咒气息的来源,他的感知蔓延过去,只探查到突兀的断裂。 蒙眼的仪式师,沉默看着艾珀收起屏障,宣布屏障大概无效。 熊人少女依然昏迷不醒,审判官们只能对一名憔悴的父亲建议,请他先给自己女儿上束缚带。 驻层分所的人,在这时候收到命令赶来,表示他们会保证南拉·赛瑞斯的安全。 士气略低落的调查小队和他们交接,说明了情况,又往圣心医院赶去。 他们在圣心医院的内科住院部里,见到了第一个嗜睡症病例。 职业是工人的中年男性鼠人,和南拉·赛瑞斯症状一模一样,昏睡不醒,但又泪流满面。 他的妻子看到审判官出现,原本沉郁的脸色变成惊喜,拉着灵飞歌询问,住院费可否用“邪.教伤害险”报销。 并非保险公司员工的灵飞歌哪里敢回答,直接将这位女性鼠人推到山踏那边。 山踏更不可能应付得来,最后还是林上前,和这位家属扯些废话,安抚她情绪。 一边扯,林一边看着病床边的吊瓶,看着圆润镜面映出了梦中的痛苦、悔恨,和想死。 和南拉·赛瑞斯的梦境没有区别,形同复刻。 林放下这枚浑黑的珍珠,看艾珀再一次飞起来,尝试它的精神攻击屏蔽装置。 没有用的,梦境之王在心里道。 他已经有了决断。 约莫下午六点多,调查小队在这个本该下班的时间,返回了总所。 他们就地解散,灵飞歌小队要加班写出调查报告上交,林也要用仪式师的视角写一份。 他最好在报告里解释清楚,他为什么知道南拉·赛瑞斯要自杀,不过林已经想出了几个解释,并向灵飞歌等人暗示过了,这个可以不用急。 蒙眼的仪式师在没打开的电脑前坐下,手撑着头,做出思考状。 他的意识通过屏幕的镜面,返回神国。 兀立神国之中,林眨了眨眼,按捺住突然的心虚,唤出一个他很少说的名字。 “灰翠·多弗尔。” 神国产生变化,无数镜面闪过,数张点亮的镜面移动到他面前,每张镜面都映着雪发鸟人的身影。 林的身影在一张镜面上浮现,同时,本在处理文件的灰翠已将视线投来。 尖晶市的审判长没有起身,但红光已经在他的身后凝出槍支形状,每一把都杀气腾腾。 没有立刻举槍,只是因为这个邪神竟不顾尊严,摆出了投降的手势。 “等等,‘炽冷双槍’先生,”邪神语速飞快道,“请听我举报。”!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一百一十章 灰翠看着出现在靠墙书柜柜门上的邪神。 上一次见面,还是一个多礼拜前,这邪神夺取到梦之权柄,发现无法在灰翠这里获得答案,就立刻将他从梦境中驱逐,留给灰翠现实里的一地狼藉。 再之后,祂便失去了消息,似乎离开了尖晶市,但灰翠却直觉感到,祂还在这里,就在附近。 他一定要找到祂。 为此,他得观察祂,哪怕他根本看不清这个邪神的样貌。 这个邪神的存在,仿佛是概念性的,或许祂并没有除了那双眼睛之外的身体,所谓“年轻人”、“男性”、“当然有脸有躯干也穿着衣服”等会从脑中冒出的形容,只是受祂扭曲形成的虚假认知。 但灰翠依然在观察祂,尤其是那双唯一清晰的眼睛。 上一次在梦境里,最开始出现的邪神种子,双眼是银色,夺得梦之权柄后,再出现,左眼就变成了粉红。 权柄的转移会改变神明的某些特征,直到祂们和权柄磨合完成。 敲钟霜鸦教会和审判庭有过相关记录,而灰翠正是有权限的人。他知道,死亡的君主所拥有的艺术权柄,便是杀死某个邪神夺取而来的,在那之前,祂脚下象征生命终结的铜钟,表面十分朴素,没有现在这般的美丽凸纹。 正因为知道这点,上一次灰翠看到邪神种子特征发生变化,心中一点惊讶都没有。 但一个多礼拜过去,经常回忆那段交流的灰翠,对某件事情越发在意。 看完林的梦境调查表格后,越发越发在意。 此刻,他注视着邪神种子的左眼,因收纳梦之权柄变成粉色的左眼,在意的事情又浮现出来。 为什么是左眼? 当初林受到吹螺者诅咒的眼睛,也是左眼。 那份诅咒可能并未真正消除,只是隐藏在了林自己意识不到的地方。林的多梦,并且在知道要警惕梦境后,依然忘记了他曾亲口告诉灰翠的梦境,都是这份诅咒的某种表象。 但这份诅咒最可怕的地方在于,它联系着林,和此刻灰翠面前的这个邪神种子,并已被这个邪神种子利用。 灰翠的心脏在下沉。 当然,表面上他的神色没有变化,看起来很冷静地放下了钢笔,很冷静地拿起那把火红左轮,问: “你说的举报,是指你要自首你非法跟踪审判庭调查小队,非法探查审判官保密的工作内容,非法入侵尖晶市审判庭总所……等等行为吗?” 因为实在太忐忑,第一次对审判长开读心,结果听到一连串分析的林:“……” 人麻了的林:“啊?” 我不是,我没有,我冤啊! 林吓得啪地关掉了镜面的读心功能,不再看不同的灰翠倒影,不看他们出于担忧、警惕、紧张等等情绪,说出的大段大段话语。 不然,再继续听下去,他都要怀疑自己会听到灰翠直接对他说:“你就是镜中瞳吧? ”() 还有,什么叫忘记亲口告诉您的梦境?他怎么没有印象? ?想看宁世久写的《邪神竟是我自己》第一百一十章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等等,白璃就职那天晚上,他好像是和灰翠谈起过一些和梦有关的事。 他说了什么来着?完了,他真的想不起来了啊! 本人都想不来了,为什么每天工作那么多的审判长还记得! 林心中无言,不敢想象,这件事竟然成了他还在受梦神诅咒的证据。 算了,想点好的,至少审判长还不知道镜中瞳这个名字,其实是说不出“你就是镜中瞳”这种话的。 林如此安慰自己,但还是忍不住问道:“非法跟踪……审判庭调查小队?” 非法入侵尖晶市审判庭总所,入侵的还是审判长办公室,这个他没法辩驳,他就是被抓的现行犯。而非法探查审判官保密的工作内容,虽然他不太理解,但按照刚才听到的审判长脑回路,他莫非觉得镜中瞳在通过诅咒监控林,以此掌控审判庭动向? 也行,林不想讨论这个他如何监控他自己的问题,他也可以直接承认这两项罪名,但是……非法跟踪? 这个真的没做过啊阿sir! 林的无辜几乎是透过他的眼神流露出来,但灰翠并不信。 “没有非法跟踪的话,”雪发多弗尔鸟人的手指,轻轻敲打着火红左轮的枪柄,他犹如冰封的粉色眼眸压迫力十足,问,“那你在调查小队返回审判庭总所的五分钟后,出现在我面前,只是一种巧合吗,殿下?” “啊,哈哈,”就是小队一员的林厚着脸皮道,“是巧合吧?” 这么说的时候,他心里惊异,不明白灰翠为何连他们是五分钟前返回的总所都知道。 是审判长就是如此万知万能?还是嗜睡症的调查,是审判庭目前工作的重中之重? 又或者,是第一次投入使用的“礼物”自移动战场辅助终端,其实非常引人关注? 惊异完,林才后知后觉,镜中瞳在灰翠·多弗尔这里的可信度,又因为这个不是巧合的巧合,下降了很多。 ……这次举报能不能重来一遍啊?干脆给灰翠来一发记忆消除术吧?或者模糊掉他对刚才这段交流的印象? 唉,不行,不能,不可以这么做。 是他主动来向审判庭寻求合作,无论是记忆消除术,还是模糊掉印象,一旦事后被灰翠发现,都会影响他的信誉。 他今天过来的重点,是解决目前已有的两个自杀嗜睡症病例,以及之后或许会更多的自杀嗜睡症病例。 审判庭毫无疑问也对这件事很关切,这是他掌握主动权的机会。 ……嗯,哪怕要拿自己做筏子。 林回归冷静,扬手用魔力在镜中复制了灰翠身下皮椅的倒影,一边感悟其上来自无数审判官的尊敬,一边坐下。 他本能摆出和灰翠一样的姿势,但和灰翠的面无表情不一样,他挂上了微笑。 “真奇怪,”邪神道,“比起担心那个还很健康的仪式师,我还 () 以为您会更在意面对死亡威胁的无辜市民呢。”() 你在明目张胆表示你以市民为人质吗?灰翠道,咔嚓给左轮手槍解除了保险。 ?宁世久的作品《邪神竟是我自己》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这件事您就是真的冤枉我了,”双眸异色的邪神摊开手,“我比您更想知道是谁窃取了我的权柄,明明按理来说,它是完整呆在这个地方的。” 这么说,祂对灰翠眨了一下左眼。 灰翠不由想起另一只左眼,润黑的,在痛苦中颤抖的左眼。 如果不是邪神种子说什么权柄窃取,他可能已经对着祂举槍了。 “这两起自杀嗜睡症和我无关,”没有读心的林认真道,“甚至我也无法追踪梦中诅咒的来源,这非常的奇怪…… “两个病患,现实中没有接触任何具有梦之诅咒的人或事物,那只可能是梦中进行了接触。梦中确实有接触留下的痕迹,我沿着痕迹寻找,却只能找到中断的车辙、突兀消失的脚印、只剩下一半的绳索……总而言之,那个带来梦之诅咒的东西,直接消失了。” 做完说明,林发现灰翠没有开口,不得不继续道: “我想要抓住它,你们也必须抓住它,对吧?” 面对直白的询问,灰翠终于了有了反应。 他姑且保持对一个正在表达善意的邪神的尊敬,问:“您的要求是?” “我会派人去解除自杀嗜睡症患者的梦中诅咒,”林立刻报出他想好的交换,“而你方必须将相关情报共享与我。” 他顿了顿,往天平上加条件,“不只是尖晶市的自杀嗜睡症患者,如果其他城市出现类似情况,也一样要共享。” 这就是林最重要的目的了。 银月少女若要搞事,肯定是对着尖晶市使劲。 若祂搞什么恐袭,林直接接下就是了,但祂竟然搞出个会自杀的嗜睡症。 银月少女可不是镜中瞳这样,只点亮了一小片地图的神明,祂的信徒遍布在每座城市的暗面,林不敢赌这个自杀嗜睡症只在尖晶市出现。 可恶,如果祂是纯粹的制造袭击,林想管也有心无力,还是交给更上面的人去关心吧。但祂竟然用不知来源的梦境法术诅咒普通人,已经被很多人喊做梦境之主、梦境之王的林,不就必须做出应对了吗! 他可不希望事情传开,再从哪里爆出梦神的名字是镜中瞳,他就突然背锅,获得一批希望他诅咒别人做噩梦的信徒啊! 会导致污染的! 林在心中嘀嘀咕咕抱怨,面上保持微笑,等待灰翠的回答。 他和审判庭的目的是重合的,六柱神有和弱小邪神合作的先例,他有信心他的要求不会被拒绝。 灰翠开口了。 出乎林的意料,他也在加条件。 灰翠道:“解除对我尖晶市审判庭成员林的诅咒。” 林的内心:啊? 这是林今天第二个充满疑惑的“啊”了,他不得不开始考虑,如果真的有邪神在通过什么诅咒监视他,他的岗位难道会泄密很重要的内容? 但审判官本人对工作内容没什么感觉,邪神也对工作内容也没什么感觉啊? 林百思不得其解,同时,已经构思好的调查报告内容,从他脑中飘过。 “……因为左眼突兀疼痛,产生不祥预感,要求同行队员立刻探查……” 经过今天的事,林本来就打算伪装自己还在遭受诅咒。 灰翠竟然早就这样认为,反而省下了他铺垫的功夫。 以后要更加注意,不要露出破绽……但这个诅咒,确实是个很好的借口…… 镜中如倒影,摆出和灰翠一致姿势的邪神,闭上眼,又睁开眼。 祂的笑容在灰翠眼里更显兴味,仿佛是发现了灰翠的虚弱之处一般,强硬道: “我拒绝。”! ()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一百一十一章 “哦豁,”金棕毛发的狮人用肩膀夹住电话话筒,问,“所以你开槍了吗?” 过了片刻,不知道从听筒对面听到了什么,狮人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竟然讲了这种话?上次我就想说了,这位种子,性格有些调皮啊。” “是从言语中就能感受到的年轻,”话筒对面的声音冷冷道,“难以想象祂能稳定承担神明的责任。” “邪神本就没有什么责任,强大的邪神肆意滥用力量,从一开始,祂们就不和这个世界站在一边。而对于弱小的邪神而言,管好自己都要拼尽全力,在本身和职业者都无法脱离污染的情况下,祂们和随时会大开杀戒的潜藏精神病无异。 “人性和过往都会逐渐流失,污染会将祂们改造成祂们自己都无法认出的模样……” 所罗门一边说,一边转身。 他原本靠在桌上,转过身便能看到投影在空中的立体地图。 这个世界,这个没有称呼,只以世界来称呼的世界,从立体影像看,可以确定是一个球体。 球体上只有一片形状接近浑圆的大陆,除此之外所有区域都被海洋覆盖。大陆中心则有一片形状不太规则的湖泊,虽然这片湖泊的大小,足以称为内海。 一个红点,在湖泊中心闪耀。 红宝湖。 红宝市。 红宝大教堂,源血之母教会总部。 几l十道河流以红宝湖为中心,向四面八方奔流。 立体地图连河流的大部分支流也一一标明,因此可以看出,这些河流的主支,形状近乎笔直,环绕红宝湖如放射线环绕圆心,支流则较为曲折,偶尔还会交织在一起,形成新的湖泊。 在河流边,在湖泊旁,在代表城市的一个个白色光点里,又分别有金色、橙色、黄色、黑色和灰色的光点在闪耀,正是除源血之母外五个柱神的教会总部。 而在河流无法点亮的黑暗中,即便是大陆上,也可以看到银月少女的绿色,黑太阳的惨白,堕落天的暗红,以及更多色彩。 譬如每座城市边旁边,都有代表蕈之王的紫色。 在既没有河流,也不见三大邪神势力的边缘地带,又有一点点的蓝色,和淡粉。 “……但这不是祂们的错,祂们也在坚持,”所罗门慢慢说,“是这个世界被诅咒了。” “您的意思,是要合作吗?”灰翠在话筒那头问。 “嗯哼。”所罗门重新坐在他特别定制耐高温的椅子上,视线看向和尖晶市一样,同在莱伊河旁侧的铁榴市。 和尖晶市一样,铁榴市也被圈上了一个象征关注重点的红圈,当所罗门注视这个红圈超过三秒,红圈内的城市便自动放大,并树立起来,在投影中显现出超过四十层的立体城市,以及最底端距离一层地铁站有五千多米的地热发电站。 一个红点在十六层闪烁。 那是三十二分钟前,铁榴市审判庭情 报科监控人员,汇报的白璃·博美所在位置。() 这样的汇报,每小时都有一次,自所罗门的击毙命令下达,审判庭总部和铁榴市的信息交流,增加了一倍以上。 ?宁世久提醒您《邪神竟是我自己》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所罗门低下头,拿起桌面上的文件夹打开,略过开头从市民档案里复制来的东西,往后翻阅。 【无污染】 【无污染迹象】 【未曾发现污染,击毙指令继续后延】 【无污染和异状】 …… 这样的汇报,也是每小时都会进行的。 所罗门翻到最后一页,看最后一条。 【交接前未发现污染】 “合作,”他摸着下巴上的短胡子道,“也不是不行吧。” 说着,狮人合上文件夹,手拿起话筒。 “如果没有说谎,答应祂的要求没有什么问题,倒是梦之权柄不知原因被窃取了这点,更值得在意。 “被完整掌握的权柄,是无法窃取的,能被窃取、侵蚀的权柄,只可能是不完整的权柄,就如生命,就如灵魂。” 说到这里,作为肩负整个人类文明防线的大审判长,所罗门不悦地啧了一声。 为了人类的安全,生命和灵魂是必须回收的权柄,却也是最难得到的权柄。 银月少女就不用说了,堕落天更是…… “新生的种子确实可能会搞不清楚这点……真奇怪,摩西·古比不是在祂那边吗?”所罗门摸着下巴继续道,“比起权柄被窃取,我认为被窃取的,更可能是梦境法术或者梦境魔力,祂是不是无意中制造了梦魇没发现,结果梦魇被畸变教派的人抓住了啊?” “如果是梦魇制造的自杀嗜睡症,”灰翠道,“掌握梦之权柄的神明,不可能追踪不到。” “是的,所以这件事很有趣。而且我相信祂说的是真的,不然在已经和你结仇的情况下,祂没有理由亲自来找你,摩西·古比绝对会叮嘱祂远离矛盾双生,远离矛盾双生的使徒……总不可能是喜欢上你了,来讨眼缘吧!” 说到八卦,顿时更多光点从狮人身上逸散。 话筒另一头沉默良久。 “大审判长,”灰翠道,“你是知道这次通话有通讯科记录的吧?” “担心什么,不会泄露给你心上人的,”所罗门挥手,“要相信通讯科成员的保密能力!” 话筒那头的灰翠已经不想说话了。 所罗门正经起来,话题回到工作上。 “穹顶在两天前出现了轻微颤动,绝对是三大邪神中的一位或者两位有了大动作。 “在那之后,不止尖晶市,各个城市里都出现了嗜睡症患者。 “你们尖晶市因为对梦神的警惕,是发现较早的,而即便是总部这边,也是在‘礼物’系统汇报,该种嗜睡症患者会出现梦游自杀行为时,才提高的警惕……灰翠,已经有牺牲者了。” 所罗门神色肃穆,做出结论。 “即 () 便祂在欺骗,即便自杀嗜睡症是祂所为,也无所谓,我们需要更多和梦神有关的信息,来准备接下来的斗争,这是必要的妥协。” “你来主持合作事宜,灰翠,像是一把利刃那样指向祂吧,你有开火的权力。”所罗门认真道,“用你被矛盾双生祝福过的眼睛观察祂,梦之权柄是夺取的,祂的原初权柄是什么,我们至今还不知道呢。” 话是这么说,刚才合上的文件夹里,其实有一份对白璃·博美的分析报告,其中分析的重点,就是她可能的能力,以及能力相关的领域。 若不是为灰翠的力量能更健康的成长,不让他太早将目光投向远处,所罗门是想和他分享情报的。 “原初权柄吗……” 话筒那头传出迟疑的声音。 “怎么,灰翠,”回忆分析报告的所罗门挑眉,端起桌子上的水杯,问,“你有想法?” 灰翠想起这个邪神种子形象上唯一清晰的眼睛,以及祂绝对有做的、对林的注视,犹豫片刻后,道: “偷窥?” “噗——!” 所罗门喷出一口盐糖水。 五分钟后,挂断电话的狮人才有功夫起身,拿块抹布擦干净书桌上的黏糊糖渍。 至于混合着盐糖成分的水迹,落在桌上还没有一分钟,就被他身周温度烘干了。 擦干净桌子后,所罗门坐下,拿起又一份文件夹。 他打开文件夹,先看第一页,看到第一页贴着的一寸照片里,穿着审判官制服,凌乱黑发及肩,且没有蒙上眼睛的仪式师。 照片下写着多条标注,有“严重基因病”,也有“至今未查找到家庭信息,或考虑父母非城市人口”,等等,等等。 最新添加的两条是这样的—— “确认,和新任梦之主存在联系。” “暂无污染。” *** “污染是不是把你脑子给震出去了?” “哎——也没必要这么说吧,摩西老师……唔!” 林捂住了脑门。 不敢置信,竟然有祭司敢弹神的脑门! 确实动手了的摩西,以一张昳丽面孔,摆出了一手叉腰,一手指指点点的姿势,恨铁不成钢道: “既然和梦境有关,你先来找我是他妈会死吗?!” 不知为何觉得这个姿势很熟悉的林正襟危坐,解释道:“如果我追踪不到凶手,摩西老师你也追踪不到吧?最后情报来源还是要靠审判庭,我希望尽可能快一点,不要出现太多牺牲者。” “但你光是说出“权柄窃取”这个词组,就会让我被那头闪瞎眼狮子取笑了。”摩西道。 刚刚被好好上了一课的林:“……” 林双手合十:“对不起,老师。” “然后你还暴露了你的本体,”摩西头疼道,“虽然能用诅咒敷衍过去……虽然能理解你做出决定的理由……我认真问一遍,殿下,你应该没准备现在就叛逃审判庭吧?” “嗯?”林放下手,“如果可以,我希望可以维持这个状态到蓝磷灰做完手术后,但我也不想看到,无辜者因为我想维持状态而死亡……请放心,从我发现自己是邪神那天,我就有心理准备了,叛逃这种事,或早或晚吧。” 也就是说,现在就叛逃,他也是做得出的。 甚至做了方案,比如叛逃后如何继续为家人们攒钱。 林真的很理智,如果不是知道那白毛鸽子对林怀有浓厚爱意,摩西大概会无比放心。 但他现在真放心不了啊!矛盾双生的使徒,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和矛盾双生一样疯了! 摩西欲言又止,摩西止言又欲。 摩西最后还是没说,扶着头问:“他说凌晨再给你回复,是吗?” 林点点头。 摩西深吸一口气,道:“你不要亲自去听回复,让我去吧。”!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一百一十二章 礼拜五。 凌晨,零点三十。 在没有白天黑夜,二十四小时都开着灯照明的地下城市,人随时可以起床,随时可以睡觉,但六柱神教会还是以强大的行政力量,保证了大半工作从八九点开始,到十七、十八点结束。 为配合教会和市政厅的作息,大部分市民的作息也是如此,虽然工厂还是三班倒较多,去真菌森林打猎这类自由职业更是时间由自己主宰,但在零点左右,电梯广场上的人群,和白天比,明显要稀疏一些。 正因此,这个人的突然出现,就显得尤其醒目了。 来者是一位面孔美丽非人的人鱼,他有一头长至小腿的蓝色卷发,虚虚掩着脸颊两侧伸出的蓝色耳鳍,些许鳞片在他眼尾闪烁,和耳鳍一起在灯下焕发彩虹般的光泽。 他只穿了一条破破烂烂的白袍,赤.裸双足向电梯行走,但这过于朴素的装扮并不影响他的魅力,来往行人在他经过时不由自主地让开路,并扭过头用目光追逐他的面孔,他的身影。 这座城市里有这样一个人吗?人们心中纷纷冒出这个念头。 这座城市里有这样一个人吗?电梯广场周边肯定会有的警察,以及审判庭情报科成员,在短暂的恍惚后心中冒出警惕。 这份警惕很快产生波动,因为他们发现,他站在了专用电梯边。 城市一层的地铁站,二层的审判庭总所,并不是开放给所有市民的,想要坐电梯抵达最上面这两层,得是专用电梯才行。 能使用专用电梯,不是审判官,就是有身份有钱的人。站岗警察的警惕心下落,便衣情报科成员却很疑惑。 如果审判庭有这样一个醒目的人,情报科成员觉得自己不会不知道。 犹豫了几秒,站在广场角落的情报科成员,按住了短发掩盖住的琥珀耳钉,向上面汇报了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鱼。 她汇报完,放下手,再抬头,就发现那站在电梯前等待的人鱼,竟然侧过头,隔着人群看向了她。 情报科成员的手直接摸向腰间的手槍,就在这时候,专用电梯从上面降下来,停在这一层。 电梯门打开了。 美丽的陌生人鱼收回目光,走了进去。 电梯开始上行。 情报科成员不由松了一口气,她不知道,摩西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要知道,和他家那殿下不同,摩西可没有使用这专用电梯的权限,如果刚才那个情报科成员不汇报,尖晶市审判庭总所不知道摩西的到来,不给他降下电梯,摩西就得使用一些不体面的方法,进入尖晶市审判庭总所了。 比如直接从某个在总所睡觉的审判官的梦,进入总所。 太挑衅了,对于他这样的新历前老人而言,审判庭是默认的六柱神地盘,和教堂无异,不打招呼就进入,会显得对六柱神很不尊重。 当然,摩西对那六个神明,本就没什么尊重。 玛 莉帝斯的自杀,直接原因是银月少女的暗害,但也有当年六柱神加大了对邪神信徒的剿灭力度,玛莉帝斯和真正摩西快要无处可去的原因。 现在摩西已经知道,六柱神这么做,可能还有几分好心,但拥有真正摩西那份记忆的他无法放下,鲜血和泪水只要闭上眼就历历在目。 所以说,源血之母,还有其他几个柱神,竟然能保持和那战争疯子的结盟不动摇,真是匪夷所思…… 电梯抵达二层,打开前的数秒里,摩西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然后电梯门打开,摩西一眼就看到,一个短发卷曲,皮肤黝黑,身材高大,右腿装着刀锋般义肢的男性马人,在电梯门口以凌厉眼神瞪着他。 广场上,有一半的站岗审判官,分成两列站在这个高大马人身后,他们一样以凌厉眼神看着摩西,都是手放在武器上的警戒状。 马人以低沉的声音确认:“‘息潮之歌’摩西·古比?” “息潮之歌”其实是那个真正摩西的称号,并非使徒,而是圣灵的摩西,不应该理直气壮继承。 但圣灵在力量与威慑上,和人间使徒是不能比的,为了不让镜中瞳势力看上去只有小猫三两只,摩西一直以来都默认了别人如此称呼他。 在这里也是如此,他要求代替林前来,就是因为和使徒对话的应该是使徒,敌对的神明不应该亲自出面。 所以摩西点点头,半点不为审判庭的严阵以待紧张,甚至轻笑:“何必摆出这么大的阵仗,如果我真的要做什么,这一群人里有谁能拦下我?” 高大马人紧紧抿唇,他身后的审判官们按住武器的手纷纷握紧。 而摩西张开手,一把钢叉出现在他手中。 两边对峙片刻,马人耳边的琥珀耳坠明显亮了一下,于是旱血雷不得不做出让步,道:“审判长要见你。” 摩西挑眉。 他道:“那就带我去见他。” 旱血雷转过身,向着广场边的总所一区大楼走去,摩西跟在他身后,并未收起手中的钢叉。 广场上站岗的审判官们没有跟上,也好,如果他们跟上来,摩西一定会因为他们摆出的押送姿态再说几句难听的。 圣灵人鱼第一次以十分嚣张的姿态,行走在审判庭的范围里。他们进入一区大楼,没有去林已经比较熟悉,摩西也跟着熟悉起来的审判长办公室,而是走进一楼大厅的旁侧,一个装修富丽的会客厅。 摩西进来时,脸上刻意挂着傲慢的表情,没看在场任何人,只看向站在中心的灰翠·多弗尔。 过了两秒,他感觉有点不对。 不敢转动眼珠,但注意力在视野里转了一圈,往前走的摩西差点脚步一顿,露出异色。 幸好他面上绷住了。 但他内心没绷住。 殿下!摩西在心中呐喊,你为什么在这里啊?!! 在神国里和摩西分开不到一小时的林,竟然也在会客厅里。 蒙眼的 仪式师站在封印科牛人主任身边,好像个跑腿的小职员。() 还以为他已经去休息的摩西已经在心中开骂,在这装饰颇多的会客厅里,摩西相信他听得见。 ?想看宁世久写的《邪神竟是我自己》第一百一十二章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但再怎么骂,摩西还得给他挣面子。 圣灵人鱼的注意力,重新回到对面怎么都看不顺眼的鸟人脸上,直接给自己抬咖道:“又见面了,年轻人。” “摩西·古比先生,”灰翠不咸不淡回道,“我以为约定好前来的,是你的新主人。” “你要见祂?”摩西双手抱胸,不屑道,“怎么,我家殿下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矛盾双生的‘炽冷双槍’。” 此言一出,在旁边沉默的旱血雷,还有封印科牛人主任,神色都十分震惊。 太大胆了!竟然会有人用“不懂事”来形容神? 而假装自己不在这里的仪式师,眼珠心虚地瞥向眼角。 “不懂事”这种话,在摩西刚才心里骂出的一连串词里,已经算好听的了。 但林也没办法,他和摩西说完,回到现实,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提交了调查报告,就被喊了过来。 喊他来的理由,是再次检查他左眼里其实根本没有的诅咒,然后实验他左眼诅咒面对新梦神的反应。 怎么说呢?幸好摩西先说这次他要代林出面,不然林真的不知道怎么在灰翠面前,一人饰两角地将戏演下去。 感谢摩西老师。 挨两句骂算什么,摩西老师完全可以再骂两句。 不要脸的邪神这么想,又忍不住想看灰翠的反应。 尖晶市的审判长,面对邪神信徒的恶言相向,没有任何反应,甚至,他内心只有一长串的分析,从摩西的态度确认摩西与新梦神合作大于效忠,又从摩西也在用“殿下”这个词,确认新梦神还是幼年,尚且不是名正言顺的“陛下”。 最后,他还分析了林左眼的诅咒,是否和这位前梦神的使徒有关。 一边思考,灰翠一边回: “没关系,现在不正有前辈你懂事地代劳?” 哗,旁观的林想,好争锋相对。 等等,上一次见面,这两人明明能很好地合作去对付银月啊? 林开始担心摩西和灰翠打起来。 不过还好,说到底,两人都是神明在人间的代行者,对于神注目下的任务,不可能真的意气用事。短暂的一个回合嘲讽后,灰翠拿出了契约,摩西确认了契约上的条款,无误后,双方盖章。 当然,摩西没有印章,他在契约上留下的,是灌注了魔力的签名。 封印科主任上前,以胶匠的名义见证契约成立。 契约代表某种联合,又或者某种断绝,自然也在胶匠的管辖范围内, 如此契约成立,放下笔的摩西站起来,不看后面的林,道:“带我去看那两个自杀嗜睡症患者吧。” 旱血雷上前道:“请跟我来。” “等等,”灰翠收回瞥向林的、确认他左眼无碍的目光,拿出一份资料,道,“其他城市的自杀嗜睡症患者,你方打算如何处理?” “哦,对,还有这个,”装作刚想起来这件事的摩西回头,仿佛无所谓地说,“我还有别的事要做,帮忙处理尖晶市就已经分.身乏术,至于其他城市……” 摩西嘴角上翘,慢慢道,“……当然要你们审判庭帮忙,向我主祈祷,请求帮助。” 已经走到会客厅门边的旱血雷皱起眉。 封印科的牛人主任则看向灰翠。 灰翠·多弗尔神色未变,平静地问:“如何向祂祈祷?” “呼唤祂的名字就行了。”强行传教的摩西笑容扩大,以虔诚语调道,“我主乃是梦境之王—— “‘镜中瞳’。”! () 宁世久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一百一十三章 在摩西说出这个名字的同时,林忍不住闭上眼,睁开眼。 就如一礼拜前,摩西出现在那些出逃奴隶前,宣讲他的名字时那样,在意识的更深处,光束向他投来。 但和出逃奴隶们最开始淡薄的,几近于无的光束比,来自在场两个审判官的光束,却完全不同。 警惕,厌恶,这两道光束如此冰冷,连颜色也显得灰暗,就像此刻弥漫在旱血雷和明主任心中的寒意一般。 不过,和出逃奴隶们刚开始的光束一样,这样的光束尚未照耀到林身上,末端就黯淡,隐没在这个震荡的污染世界中。 他们只是知晓了神的名字,他们并不信仰,警惕和厌恶从起点的高峰往下滑,因为他们相信灰翠的选择,情绪不再那么紧绷,由此产生变化的认知,在这个污染世界里,无法提供什么力量。 与之相比,灰翠投射在林身上的那道光束,依然那么稳定,同时又很温暖。 即便知道了镜中瞳的名字,也没有让这道光束有什么改变。 林意识到自己搞错了一件事。 他一直以为灰翠对镜中瞳是讨厌,毕竟镜中瞳抢走梦之权柄的成功,是踩在尖晶市审判庭……或者可以说,踩在灰翠本人的失败上。但他如今观察过不少的光束了,有来自出逃奴隶们渐渐明亮起来的光束,也有现在来自副审判长和明主任的光束,他逐渐能分别出光束的不同。 灰翠对镜中瞳的厌恶,应该和副审判长和明主任差别不大,最多更深刻,更稳定一些。 所以,如果那份情感是厌恶,是……是憎恨,它应该更冰冷,更尖锐。 而非现在这样稳定、温暖。 会带给林温暖通感的光束,大概、或许,是某种正面感情。 林又眨了一下眼。 哎? 哎??? 蒙眼仪式师站在明主任旁边,愕然看向前方的穿着白西装的高大男人。在他视线投去时,目送旱血雷陪同摩西离开的灰翠,好像若有所感,也回过头来,朝林……应该是说,朝身后两个下属,露出他脸上常见的柔和笑意。 “不用担心,”他解释,“无梦药已经通过了第一期实验,虽然还不算研发完毕,但特殊情况下先投入使用,是没有问题的。” 正跨出会客厅大门的摩西闻言,虽然没有停步回头,却也冷冷哼了一声。 无梦药对目前的林的限制其实很小,虽然这小混蛋说些什么没人比他更懂梦境法术的话,但因为每天晚上林都忙得要死,他反而没什么用梦境法术的机会。 林真正精通的,还是他原初的权柄,以及通过白璃衍生出的一系列心灵法术。 而无梦药,其实更限制形态和梦魇相似,接近幻影的摩西,以及……曾经的吹螺者。 所以说,审判庭和六柱神教会,都讨厌得要死啊。 摩西在心中嘀咕,还不知道林看着他消失的背影,恍然大悟。 林想 起了他两次提起灰翠对镜中瞳的厌恶时,摩西脸上古怪的表情,终于知道当时摩西为什么会是那种表情了。 摩西肯定是早就判断出那并非讨厌、憎恨,甚至,他好像还说过什么“有没有可能,不是”这种话。 但林当时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林现在也完全无法反应过来。 灰翠这份稳定温暖的光束,显然不可能是指向镜中瞳的。 但如果是指向林的,为什么其他人对林的情感,蓝磷灰短尾他们,洛安小黑斑他们,以及切实和林建立了联系的雪爪……为什么他们的感情,无法在污染的世界里,形成光束,稳定住他呢? 而且,灰翠竟然这么看重他吗? 说真的,作为朋友,他提供给灰翠的,好像只有聊天时的情绪价值,如果这份稳定正面的情感是指向他本人的,林都不知道要如何回馈灰翠了。 但他同时又忍不住有小小的欢喜,以及心虚。 能被灰翠·多弗尔当做是重要的朋友,当然值得欢喜。 而心虚……作为一个不久前才说过做好了叛逃准备的人,林不可能不心虚。 林的喉结上下移动,咽下一口唾沫。 这时候,确定摩西已经离开的灰翠,才说了之前没说完的话: “可惜,无梦药还不能解除梦境法术导致的诅咒梦境,不然今天就能向这位转投到新梦神手下的使徒前辈开战了。” 战意好重,林想。 “就算不能杀了他,”灰翠道,“也要逼问出一些和你左眼诅咒有关的事才行……林,不舒服吗?” 林赶紧摇摇头。 这个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从六点多和镜中瞳见面开始,灰翠就一直在提和这份虚假诅咒有关的事,不只是因为灰翠就是这样一个会保护下属的人,也有一份私人的感情在。 林的脸颊莫名升温,他又摇摇头,好像这样能脸上温度甩掉,迅速接着话题道:“没有不舒服,甚至可以说,刚才没有任何感觉。” “我也没感觉到刚才那位邪神使徒,有和林审判官产生什么力量上的联系,”在短衣短裤外,以绷带缠绕全身的明主任道,“不过,考虑到我完全找不到林审判官身上诅咒的痕迹,或许,基于梦神力量的诅咒,在我的认知之外。” “崭新的神明,带来的崭新力量……”灰翠微微皱眉,“但梦的权柄并非新的权柄,我不觉得梦的诅咒会超出你的认知……明,这个诅咒,会不会来自祂的原初权柄?” “原初权柄吗?”明主任思索着道。 她没有说出镜中瞳的名字,在梦神使徒表示呼唤名字就是祈祷后,同时也是胶匠教会神职人员的明,态度十分谨慎。 明主任道:“就像审判长你之前判断的那样,这个神名本就包含了‘看见’的意思,或许,祂的诅咒,是祂能借用他人的眼睛。 “林审判官左眼的诅咒,从一开始就没有检查出来过,除了医案记录可以看出一点端倪,就是血肉医生 通过林审判官的神经反应确定,疼痛确实存在。所以我有了新想法,审判长,你觉得,会不会最开始,这份诅咒就不是来自吹螺者,而是祂呢?” 灰翠微微蹙起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 林感到,他投来的光束,变冷了一点。 不,应该这么说,在不变的温暖外,光束多了一份冷意。 温暖是给林的,冷意……呃…… 林不动声色收拾好有些混乱的心情,参与讨论。 他严肃道:“如果是这样,副审判长和我一起杀死‘欲花之女’的时候,祂也在场。” “确实,消失的海螺碎片也有了解释,”明主任用低沉的声音哼道,“碎片恐怕落在了潜藏一旁的祂手中,成为了祂和银月争夺权柄的依仗。” “那祂诅咒我是为了……?”林忍不住问。 身为镜中瞳本人,林虽然认下了这个诅咒,但按照这个和事实没区别的说法,镜中瞳诅咒他是为了什么,他自己都想不到解释啊。 “是为了能突破大封锁仪式吧,”灰翠道,“大部分的梦之权柄,当时还被封印在我身边,为了获得完整的权柄,他当然要考虑突破大封锁仪式的方法。” 这也解释了,大封锁开启后,祂为何就在总所范围内。 好!串起来了! 当时完全是被事态变化推着走的林这么一捋,发现镜中瞳真是个老谋深算的神明! 灰翠和明主任显然也是这么觉得,林感觉光束里的冷意,又增加了一分。 不太好受。 但林还得继续问,因为只要在这里盘完镜中瞳当时的逻辑,自己思考出答案的灰翠和明主任,后面就不太会改变想法了。 他问:“如果是这样,祂已经获取了梦之权柄,为什么还要继续诅咒我?” “你是与邪神为敌的审判官,”明主任道,她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不用思考就能得出,“诅咒你并不会给祂造成什么妨碍,而且,说不定什么时候,祂就能用上这个诅咒了,就像今天。” 灰翠则沉默了片刻。 他想起镜中瞳那个兴味的笑容,以及那一句“我拒绝”。 那绝对是对林本人有所兴趣的意思,但那兴趣来自何处?因为灰翠对林的感情?还是祂本身就有什么企图? 受过官方教育的仪式师,一直是邪神教派想要引诱的人才。即便是普通的仪式师也是如此,林身为拥有自己研究成果的天才仪式师,当然更受瞩目。 镜中瞳或许是想要一个天才仪式师帮祂研究,研究出属于镜中瞳的仪式。甚至,祂还可能希望,林成为祂的职业者。 虽然有官方仪式师太习惯于在六柱神之间走钢丝,无法改变习惯去贴合教义,当职业者成就不会太高的说法。但灰翠不觉得林是会受限于习惯的人。 如果能就职职业者,林当然会努力去钻研教义,学习战斗,好成为一个强大的职业者。 对于如今必然信徒不多,也没什么职业者的镜中瞳而言,祂想获得这样一个人才,难道不是理所当然? 林不会受祂的诱惑,灰翠相信这点。 但要在一位神明面前反抗、挣扎,是艰难又痛苦的事。 蒙眼的仪式师似乎陷入了思考,灰翠想伸手去抚摸他柔软的黑发。 他没有这么做,只无奈勾唇。 “林,你要相信,”灰翠认真道,“你比你以为的,更有价值。” “审判长,”林感到脸上都要发烫了,“您这么夸我,我是很高兴啦……接下来怎么办?” 对他的这个“诅咒”,高层到底是打算怎么处理呢? 像是旱血雷副审判长一样,换一枚假眼珠? 不太方便啊,换假眼珠不会影响到镜中瞳的外形吧? 如果真的要换,希望不是立刻安排手术,毕竟今晚说不定就会有其他城市的审判庭,安排审判官念出他的名字。 打麻醉后他恐怕回应不了,林如此深思着,听到灰翠道: “为了安全,你今天先在总所的封印室过夜吧。” 隔绝内外联系的封印室吗? 林挂起笑容,道: “好。”!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一百一十四章 灰翠办公室的旁边,就有一个封印室。 但林的情况,是用不上这个封印室,毕竟他只是遭受了“诅咒”,不是变成了需要审判长和副审判长轮流值班看守的高危封印物。 于是明主任很简单地给他开了间“房”,这间“房”长两米,高两米,宽一米,面积只有两平米,就是个能装人的盒子。 这样的盒子,由透明的人造树脂浇筑而成,十几个一起,整齐排列在一间明亮的大厅里,盒子之间相隔三米以上的距离。 林走进这间大厅,看到远处两个盒子不知装了什么,透明的外壳上满满覆盖着纸张,内外景象完全不通,还有绷带裹身的封印师站在盒子前,观察着封印。 啊,封印科和仪式科一样是技术部门,也一样的辛苦啊。 林心中感慨,迈入打开了一个洞的树脂盒子中。 然后他转过身,灰翠和明主任就在外面看他。 “不用紧张,”明主任解释道,“你已经服用了炼金营养剂,接下来八个小时,应该没有进食和排泄的需求。这个是氧气检测仪,你要注意封印室里的氧气含量,如果指针下降到黄色区域,你打开氧气罐,在指针回到白色区域后关上。” 林随她指引的动作,看向挂在墙上的检测仪,又看向角落里的氧气罐,点头道:“我明白。” 明主任问:“氧气罐会打开吗?” “学校有培训过如何使用封印室内的设备,”林并未产生被质疑的不悦,回答,“我没问题。” “好,”明主任满意地点头,虽然她那张绷带覆盖的脸上,其实看不出什么,“再说一次,不要紧张,你有带怀表吗?要不要拿本书?” “谢谢,但不用书了,”林打了个哈欠,“我应该会先睡一会。” 说完,他从风衣口袋里扯出怀表,按开盖子,向外面的两人展示时间。 凌晨一点二十三。 时间准确无误,明主任看向灰翠,见他颌首,才上前,双手握住了靠在盒子外墙面上的一块透明门板。 门板是和盒子一起浇筑成型的,盒子整体凝固后,封印师们直接将门板从盒子上切割下来。 现在,明主任将门板举起,搬移,然后用它嵌入盒子的门洞。 严丝合缝。 闭合的瞬间,外界的一切声音都离林远去了。 他看到盒子外的明主任,嘴部的绷带缝隙开合,明显在说话,他却什么都听不到。 能听到的,只有刚刚提着链子拿出来的怀表,怀表的秒针在咔哒咔哒走动。 林将怀表盖子合上,收回口袋,又看向外面。 明主任搬来了一桶胶水,正拿着刷子,在门板和盒子接缝处刷胶水。 接近橙黄的琥珀色,顺着胶水流淌出的纹路闪烁,由胶匠赐予封印师的魔力,正在一重重加注在盒子外,将内外隔离。 灰翠注意到林投向外面的目光,朝他露出安抚笑容。 林也忍不住笑起来,然后被一张纸挡住视线。 是明主任,她从《胶匠圣典》上撕下了一页,趁着胶水没干,赶紧贴在了盒子表面。 她一边刷胶水,一边贴,动作飞快,不一会儿就快糊完整个盒子。 林似乎是感觉太暗了,站在外面的灰翠看到,他盘腿坐在地上,打开了那盏电池小台灯。 霎时,灯光点亮在灰翠的一双粉色眼眸里,形成了两个小光点,又因为明主任用经文纸堵住盒子的最后一块缺口,两个小光点熄灭。 这还没完,在盒子已经被经文纸裹了一层的表面上,明主任继续刷胶水。 “这样,应该没问题了吧?()”灰翠问。 嗯,?()_[(()”明主任点头,她头顶的尖锐牛角也跟着晃动,“封锁完成,内部任何力量的起伏,作为主持这个封印的封印师,我都能有感觉。 “说到底,所谓诅咒,所谓超出认知的领域,还是凭借魔力来干涉现实的,所以只要能观察到魔力变化,就可以确定诅咒的存在。” 明主任一边刷,一边评价,“今晚是个好机会,其他城市的审判庭,应该会很快安排人员,呼唤祂的名字吧。 “祂的力量将在今晚逐渐上升,林审判官左眼的诅咒,必然会受到影响。” 灰翠沉吟片刻。 “如果,”他问,“没有观察到封印室内有魔力起伏呢?” “那就说明没有诅咒。”明主任立刻道。 她这么说,但又产生了犹豫,迟疑了几秒,才接着道:“又或者,新神的诅咒确实强大又隐秘,完全超出了我能封印的范围。” 灰翠脸上,为安抚林而露出的笑容消隐,随着他表情绷紧,他整个人透出了一股冰雕般的冷凝感。 而在明主任手中刷子的金属柄上,林悄然松了一口气。 就在刚才,就在明主任要用经文纸完全覆盖盒子表面的前一刻,他按亮了小台灯,从封印室里借镜面跳跃了出来。 事实证明他小题大做了,他现在确实不能通过刷子金属柄这一镜面返回身体,但他只要在神国里绕几圈,就能从他脖子上的宝石吊坠表面,回到自己身体里。 因为神秘学上,镜中瞳是唯一之镜。 林之前设计的仪式祷词,灵感就来自于此,虽然现实中镜子千千万万,但所有镜子都通往镜中瞳的神国,由此看来,现实里的每一面镜子,都只是镜中瞳神国的一部分,都指向镜中瞳,林觉醒后,他便是神秘学上唯一的镜子。 所以,在这面镜子前的红宝石,它的影子当然能出现在另一面镜子前。 所以,明主任作为一位中级封印师,没办法隔绝镜子和林神国的联系。 那相当于从林的神国拆了一块下来,如果真要做这种事,还是叫胶匠亲自来吧。 当然了,祂不来最好。 林最后看了灰翠一眼,回归神国中。 他在黑暗中静静等待,终于,听到了新的呼唤声, () 看到了新的镜面 镜面接二连三亮起(),忽然◇()_[((),林在呼唤中又听到一些别的声音,饶有兴致地挑起眉。 神明几乎是赞叹地说:“不愧是,大审判长……” *** “大审判长为什么要下这样的命令?” “什么命令?” “我是说,我们向……祈祷的时候,最好还是带个血肉医生,或者血骑士,在旁边监控一下,比较好吧?” 年轻的审判官,一边跑一边说。 电气市,是一座位于红宝湖边的大城市。 这个世界,最文明最繁华的地方,就是环红宝湖带。 不像河流城市,还要计算河流水流量来规划制氧,每日制氧多少,又限制了城市人数。环红宝湖一带,有充裕的净水,便也能制造更多氧气来供给人口。 人口让各种产业繁荣发展,也产生了种种难以管理的问题,这里甚至会爆发抗议六柱神教会极端管控的街头运动,为审判官的工作带来困难。 瞒报这一情况,比小城市常见多了,而这两位审判官之所以飞快赶路,就是瞒报导致的。 电气市已经半公开地通报了自杀嗜睡症的流行——虽然确诊病例才有五个,在圣心医院看来,还不到今天新产生的流感病例的百分之五——要求市民一发现身边人昏睡不醒,就立刻上报。 但就是有人隐瞒不报,然后在出事后着急打电话来: “我弟弟突然梦游跑出去了!他被车撞了一下,摔了一跤,然后不知道去了哪里!” 还好,年轻的审判官疲惫地想,至少不像上一个,这个梦游的自杀嗜睡症患者,起码手里没有刀。 刚在救下一个病人的搭档组合再度出发,终于在一个车来车往的码头前将病人截下。 “他要跳河!” “拦下他!” 年轻审判官直接踩着来往的车顶,脚步咚咚咚咚横穿马路,她在惊呼声里跳到梦游病人面前,直接将他的手扭到背后控制住。 她的同事在她后面赶到,发现周围行人在慢慢停下脚步,好像打算围观,立刻大喝:“注意避让!此人为危险分子,请保持距离!” 逐渐围上来的人群让开了一些,但没有让开多远。 他们对着用力挣扎的病人指指点点,议论着他因太用力暴起青筋的额角,和即便这样,也没有睁开的双眼。 想来年轻审判官要是一个不注意让这病人受伤,就立刻会有“抗议审判官暴力执法”组织,从围观人群里挤出来,和审判官开始拉扯。 想到那种发展,年轻审判官的眉头就不由紧皱,她同事上来帮她一起控制病人,同时在她耳边道:“就在这里进行吧,你小声点。” 在这里呼唤那个新邪神的名字? 在这么多人的公众场合? 即便再小声,也不知道有没有邪神的职业者,在用法术偷听啊! 所以说,在原本的行动方案做好后,为什么 () 大审判长突然下令,不让血骑士和血肉医生参与呢! 要是带上了血骑士和血肉医生,至少能监控一下周围,确保没有花之牧者在用微小植物偷听……其实最好再带个送葬人,确保有没有隐身的幽魂,再用圣骑士或者光术士预防影行者…… 好吧,年轻的审判官也知道这么做不现实,但她觉得,这次审判庭妥协和那个新邪神合作,最好不要暴露给其他邪神教派。 不然,那些邪神信徒觉得审判庭立场动摇,宣扬出去,怎么办啊? 年轻审判官不理解大审判长的想法,她还不理解,为什么一开始说,只呼唤新邪神的名字就可以,后面却又发下来一句祈祷词,让她照着念。 算了,高层说不定在算计那个新邪神呢? 年轻审判官对高层还是较为信赖的,她迅速清空了杂念,借同事的遮挡,不让围观行人看见,嘴唇蠕动小声道: “梦境之王!镜中瞳,美梦的守护者,噩梦的驱逐者,请你让这个人清醒过来吧……” 她快速念出,就看到挣扎的病人突然力松劲泄,倒在她身上。 按照之前的观察,病人这个样子,就是梦中诅咒被驱散了。 好歹救下了一个人,即便心中有些疑虑,年轻的审判官,还是松了一口气。 她不知道,一个穿着潮流兜帽衫的鼠人,转身从人群中走出。 鼠人指尖微动,地上一条细细的根须咻地收回在他手指上。 他快速地穿过了两条街,才缓下脚步,疑惑地从口中说出那个名字。 “……镜中瞳?” 鼠人边嘀咕,边经过了一家商店的橱窗。 因为注意力全用在思考那个获得的神名上,他没看到,橱窗玻璃上,他的倒影,在他话音落下的刹那,变成了一个难辨容貌,双眸异色的年轻人。! 宁世久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一百一十五章 林看了一眼这个鼠人,记下了鼠人的长相,就回神国去了。 什么?立刻举报?这种事,当然要让这个邪神信徒将“镜中瞳”这个名字带回老巢,说给每一个同胞听,然后再汇报给上面,两个人一边交流情报一边讨论,说说镜中瞳这样,镜中瞳那样,再做吧? 最好一夜之间他的名字传遍三大邪神的所有信徒……咦,这是什么用黄豆堵塞老鼠排泄口,再将它放回鼠洞的灭鼠法? 但也没什么不好,如果真能一夜之间把名字传到三大邪神所有信徒耳中,他至少可以搞清楚,这次的自杀嗜睡症事件里,银月少女和畸变教派到底做了什么了。 也可以搞清楚,畸变教派为什么寻求和复生会的合作。 林想起他杀死的那个什么“审判官坟场”,知道他的刺杀虽然能拖延一下畸变教派和复生会的合作进度,但在复生会派系林立的状况下,没了“审判官坟场”派,还有另一派,只要畸变教派给出的价格合适,这个合作,总归会达成。 不过,只要镜中瞳的特殊性没暴露,他的视野应该可以很快开到那边? 不会吧?这个世界冒出了一个新的神明,不会真的有人不想知道祂的名字吧? 林在心里嘀咕,同时记得提醒自己注意,不要和这些邪神信徒犯一样的错误。 也不怪邪神信徒们不谨慎,想要无意中向某神祈祷,其实并不容易。 林结合学校教科书,和他这段时间的经验分析——祈祷,能被神明收到的有效祈祷,想要做到,条件很苛刻。 最简单的有效祈祷方式,是成为某神的职业者。 职业者能成为职业者,本身就和神产生了连接,所以,他们的声音,可以直接顺着光带,传递给神。 这方面,林已经指示白璃尝试过。 他让她在关上灯的黑暗马桶间里,闭着眼睛默默祈祷,然后发现,如果她在心中呼唤镜中瞳,他可以听到接下来她心里默念的一整句话。 当白璃潜意识认为说完了,她的声音就会停止传递过来。 好智能,啊不,好方便。 不过,用这种祈祷方式,林是看不到白璃周围环境的,他只能听到白璃祈祷的声音。 之后他也让塔丹沙,还有暗海之洞的普通信徒,找类似环境同样做了测试了,发现如果塔丹沙不出声,只在心中默念,相连的光带,会让他产生他好像在被呼唤的感觉,而只有光束的普通信徒,如果只默默祈祷,他什么都听不见。 三种祈祷的区别约摸如此,虽然样本全部来自镜中瞳的信徒,但林觉得,这方面他和其他神明,差别应该不大。 那如果不是某神的职业者,只是普通人,以及其他神的职业者,想要祈祷被某神听见,得怎么做? 首先得说出来,心中默默祈祷神是绝对听不到的——可能在盯人的镜中瞳除外——然后,需要仪式、献祭、特殊环境。 仪式的特殊性不用多说 ,献祭其实就是特殊的仪式,是邪神信徒十分常用的祈祷手法。 因为源血之母的缘故,可以认为这个世界上所有动物的血肉,都含有一定指向和力量。 不同的部位也有不同的意义,比方说,在镜中瞳出现前,眼睛通常和光明之龙联系在一起。 银月少女喜欢子宫,黑太阳喜欢饱含病毒的人体器官,堕落天喜欢完整的尸体,如果制造具有大量指向性符号的祭坛,摆上这些血肉,邪神是会回应的。 相比之下,特殊环境要达成更难。 教科书上面,记载着在月光下呼唤银月少女名字,会得到回应的记录,但这条记录写下的时间,至少是新历之前。 在根本没有月光的地下世界,如今畸变教派成员,会选择在长满了植物的环境里祈祷。 柱神这边,教堂当然是特殊环境。然后,向源血之母祈祷,要全身浸入血池中——张口就会被呛,到底要怎么祈祷,林一直很好奇——向矛盾双生祈祷,当然得在一场战斗里;向光明之龙祈祷,近距离在火和灯光下。诸如此类,相差不大。 哦,敲钟霜鸦的特殊环境,除了全身埋在冰雪中去祈祷外,还有某人快死了,祂就能听到某人的祈祷。 所以,邪神信徒们只要留神一下,别在光下直接说光明之龙的名字,就可以规避掉被柱神关注的风险。 审判庭的审判官们,对邪神们更是直呼其名,偶尔才用代称。 直到镜中瞳诞生。 嘿嘿,新的时代,来到…… 林猛地拍了一下额头,拍掉了脑中的中二想法。 在镜面前说镜中瞳的名字就算祈祷,这个事实早晚会传开,然后被邪神信徒找到方法规避,现在大审判长和他打的这波配合,利用的只是一个时间差。 林很想去观察“镜中瞳”这个名字,是如何在邪神信徒之间传播的,不过,他首先要处理的,还是自杀嗜睡症患者。 随着一面面镜子点亮,一颗颗浑黑的珍珠也出现在他的神国中,他只是看过去,梦之珍珠中盘旋的诅咒就飞了出来,飞到他手中。 解决起来很简单,若不是大部分自杀嗜睡症患者在他视线之外,他其实不用寻求和审判庭合作,如此迂回地处理。 也幸亏解决起来很简单,以及每个城市的审判庭,将自杀嗜睡症患者集中在了同一间病房,他可以按城市成批次地处理,虽然这次点亮的城市很多,但他还处理得过来。 如果某天,他成为了有很多信徒,一秒就能收到上百祈祷的知名神明……呃,至今信徒数量不满一百,且还要倒贴钱经营教会的人,在想什么呢? 倒贴钱三个大字,重点强调在林心中,想起那还没拿到手的四千,他就忍不住叹口气。 叹完气,双眸异色的神明,在自己的神国里,捡起一枚浑黑的珍珠。 痛苦,悔恨,想死。 他注视如漩涡般搅动在梦中的情绪,不由放柔了声音。 “好了,都过 去了,”蹲下来弹动浑黑珍珠,让它滚进满地的黑珍珠里,仿佛不愿吵醒他们的神明轻轻道,“在醒来之前,忘掉那些不属于你们的情绪,先做个好梦吧。” 话音落,被林弹动的浑黑珍珠,霎时褪去了浑浊黑色,光在其中点亮,将它染成了焕发珠光的莹白! 被它珠光照耀到的其他黑珍珠,表面映出白色光点,然后这光点扩大,也驱散了珍珠内的黑暗! 不过一个呼吸,林的神国里,满地黑珍珠,变成了在黑暗中闪耀珠光的银珍珠,和金珍珠! 现实中,得到许可,可以进病房陪伴病人的家属,正紧张地围着审判官问东问西,突然听到惊呼。 是解开病人身上束缚带的护士,讶然看到,这些数日里昏睡不醒,且一直流泪,表情也是皱巴巴哭脸的病人,脸终于舒展开,虽然面颊上泪痕未干,但他们嘴角上翘,仿佛在微笑。 “这是,梦到了什么好事吗?” 坐在床边的妻子,一边擦昏睡丈夫的泪水,一边擦自己的泪水,跟着露出微笑说。 也有围着小小病床的新手父母,看着孩子的笑容,没有擦干泪水,反而更大声地哭了出来。 成年人就罢了,脱离培育不过数礼拜的婴儿,突然患上这个病,可要辛苦很多。 一直流泪,若非送医及时,差点就脱水而死。 这对夫妻,刚才坐在走廊上,人都是木的,此刻才能将情绪宣泄。 他们放声大哭,都没注意,身边的审判官,已经换了一批。 头顶灯泡的光术士,在每一张病床前停留了片刻,才回到队长身边。 “没有发现污染。”他汇报道,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 “会不会是隐藏得太深了,你发现不了啊。”他的队友说,不相信会有邪神不带恶意。 “发现不了也是没有发现,”队长道,“超出能力的,交给上面处理吧。” “这个什么梦境之王,感觉真是难办,人肯定就是祂诅咒的,”队友还在说,“也不是没让这些病人进净化室,虽然驱散了一点污染,但还是不能让人醒来,最后不得不向邪神妥协……” “好了,”队长制止他,“这些不要在外面说。” 也不要在窗户的玻璃前说,不小心听到一嘴的林想。 他这才注意到一件事,这些自杀嗜睡症病人,身上是有轻微污染的? 这起事件,摩西提出的可能,是他不小心制造了新的梦魇,这只梦魇落入了敌人手里。 不然,这世界上不应该有除了林和摩西之外,还能用梦境法术的人了。 但这解释不了为什么会有污染,以林目前较为平衡的状态,他不至于制造出魔物梦魇才是。 也解释不了,为什么林追踪梦境法术的痕迹,会发现痕迹直接断开,好像施展法术的人死了一样。 等等,不会真的是死了吧? 伸手将所有从梦中抽出的诅咒,汇聚在双掌之间,林看着上千污秽气息盘旋,不禁开始思考。 假设,假设他没控制好污染,真的制造出一只魔物梦魇,然后这只梦魇搞出了这次的自杀嗜睡症,又在他发现之前挂了。 在梦和心灵中追查的林,没法发现一个死魔物,不是当然的吗? 很说得通!除了这魔物梦魇是怎么做到在全世界乱跑的外,一切都说得通! 林眼神发亮,决定拍散手中诅咒,去和摩西说说他的猜测。 但就在他拍手的下一秒,他动作突然顿住。 几个小时前,林曾和灰翠说过,他为何追踪不到诅咒的源头。 中断的车辙、突兀消失的脚印、只剩下一半的绳索……他是这么形容的。 而此刻,手握这些从梦中抽出的诅咒,他突然感到中断的车辙续上,消失的脚印浮现,截断的绳索恢复如初。 非常突兀的,诅咒的源头重新出现,遥遥呼应着他手中的诅咒。 林皱起眉,望向黑暗深处的无数面黯淡镜子。 万一又断开……想到这里,他干脆借由今晚还在不断点亮的镜面,直接朝那个方向奔去。!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一百一十六章 神国深处一片黑暗,是因为缺乏信仰,所以未能完全构建。 神的权柄是神国的框架,它决定林的神国由镜面构建,心灵和感情,作为人的倒影和物的倒影,映在镜面上,而梦的倒影则是珍珠。 信徒贡献的信仰,集体意识的认知,还有神的魔力,在这个框架的基础上修建这个神国。 名义上,作为神的林,应拥有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镜面,以及一切映在镜子上的心灵和梦,但如果神国缺乏原材料,没有修建到那里……嗯,对于一名皇帝而言,他的命令和他的军队不能在一天内抵达的地方,不算接受了直接统治,就是这样。 林现在要去的,就是一个对他而言,既没有修路,也没有牵电话线的地方。 动身时他思考了一下,在经过最后一面点亮的镜子时,他端起了镜子外面的台灯的影子。 魔力填充在小小的喜悦和依赖之间,为林构建出一盏和现实里那盏台灯一模一样的台灯,而且,即便没有电线,它也在焕发一模一样的光亮。 林举着它,好像举着一盏提灯,然后他另一只手握住从自杀嗜睡症患者梦中抽出来的诅咒,离开了信仰能照明的范围。 没问题,这小小的喜悦和依赖,可以为林驱散黑暗。 他举着台灯往前走,同时慢慢松开手中的诅咒,握成一团的的诅咒像是烟雾一般散开,接着如同被风吹动,它们朝一个方向飘去。 林跟着他们走,默默数着自己的心跳。 数到五百三十一下时,这些飘向某个方向的诅咒,突然回到了林手中。 中断的车辙,突兀消失的脚印,只剩下一半的绳索…… 林不敢置信地晃了晃它,又晃了晃它。 “又来???” 什么东西啊!怎么死了又活,活了又死的! 林磨了磨牙,站在原地等待了片刻,还是呼唤了一个名字。 “摩西·古比。” 他没有动,但神国动了,几面点亮的镜子转移到他身边,照出了正在尖晶市十六层,赛瑞斯熊人家的摩西。 低低的哼唱声传进.神国,蓝卷发的美人鱼站在林昨天下午见过的那张床边,轻车熟路唱着摇篮曲。 南拉·赛瑞斯已经不再在梦中哭泣,脸不再皱起后,她看起来睡得相当甜美。 摩西往床头柜上的玻璃花瓶看了一眼,眼神表示他听到了林的声音,但他没有立刻和林在心中沟通,而是停下哼唱,对一边的旱血雷和熊人主厨说:“诅咒和囚禁她于梦中的法术都解除了,但不要立刻叫醒她,让她睡到自然醒,梦中的创伤只有梦中才能治愈。” 右腿装着义肢的黝黑马人闻言紧皱着眉。 熊人主厨完全不知道摩西的身份,只当他是一个审判官,或者审判官的协助者——通常是教会或者什么协会的人——拿着一个小本子用熊掌记录着,追问:“然后呢?还需要别的吗?” “醒来可以喝点 甜的。”虽然没真正处理过这种事,但可以凭借真正摩西记忆来熟练处理的摩西说。() 熊人主厨转身就去厨房。 ⊙想看宁世久的《邪神竟是我自己》吗?请记住[]的域名[(() 房间里除了熟睡的熊人少女,只剩下摩西和旱血雷两个人。 摩西和旱血雷对视一眼。 “契约上,我需要帮我主处理的事,已经结束了。”摩西道。 “没错,”马人道,“所以,您,接下来打算去哪里?我想送,您,一程。” 旱血雷说“您”的语气,像是在说“邪.教徒”。 摩西打量他,突然露出笑容。 “谢谢,那你送到这里就可以了。”他说。 旱血雷皱起的眉头放松了一些,变成了一个充满疑惑的上挑。 然后他就看到,站在他面前的邪神使徒,像是一抹失真的幻影一样,淡化在空气中,消失了。 从梦境进入林神国的摩西,还站在镜面后欣赏了几秒马人突然扭曲的脸。 然后他才看向林,笑着问:“殿下,看来这次的事,你已经处理好了。” “不,”林散掉了那盏台灯的幻影,叹气道,“我感觉我被耍了。” “谁这么厉害?”摩西饶有兴致地问,一点都不为林担忧。 林简单讲述了刚才发生的事,他说到一半,摩西脸上的笑容就垮了下去。 不过摩西还是等林说完,才伸出手,精准拉住林的脸,用力一扯。 林痛得倒抽一口凉气,张开嘴想说什么。 但片刻后,他意识到了问题,又闭上了嘴。 “哦,看来你想起来出门要注意安全了,”人鱼开始阴阳怪气,“我真的是在给一位神当老师吗?其实我是在养孩子吧?不然怎么还得和人叮嘱,宝贝,遇到意外要记得喊老师呀。” 人鱼的语言充满攻击性,不过他松开了捏着林脸颊的手。 林立刻捂住了脸,揉了揉,才开始为自己辩解:“在神国走走哪里算出门……” “你的神国是尚未建设完毕的神国,”摩西认真道,“它的边缘会比你想象的更混沌,如果不想走着走着直接掉进坑里,你不要往那边去。” “坑会通往什么地方?”林思考起来。 “总之,”摩西深吸一口气,“下一次——” 圣灵的话戛然而止,就在他眼皮底下,已经戏耍过林一次的诅咒,又开始向某个方向飘去。 这次的方向,是林的身后。 林的身后,大大小小没有点亮的黯淡镜面。 诅咒直接往这些镜面上贴,好像这样可以钻出去似的,摩西和林面面相觑,最后摩西指向了这些黯淡镜面,问: “殿下,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您又成长了吗?” “不,我觉得我还不能控制这些没点亮的镜面……好奇怪,以前我尝试朝着黯淡镜面走,想试试能不能走到黯淡镜面那边去,结果浪费了三十分钟也没有看到它们靠近一点……” “什么!你不是第 () 一次往神国边缘走!” “呃,先不说这个,”林躲避摩西挥动的手,快速地道,“总之,今天点亮了不少地方,但我没感觉有出现什么质变,至少,没到到我能控制这些黯淡镜面的程度。” 摩西气呼呼地瞪着他的学生,他的老板。 要不是圣灵梦魇没有血压这种东西,摩西觉得今天他得被林送进圣心医院。 但九百多岁的年龄,还是让他在这个时候冷静了下来,问:“那你刚才做了什么?” 你做了什么,才导致这些黯淡镜面,出现在你身边? 林思考着道:“去黑暗里走了一圈,然后喊你,然后……” 然后,他突然卡住。 短暂的沉默后,林再次开口,唤道:“摩西·古比。” 没有点亮的镜面出现,因为摩西·古比在神国里,而非任何一张现实中的镜面前。 但那些黯淡镜面,稍稍移动了一下,没有那些占位置的明亮镜面后,它们现在不至于被挤到林身后,可以出现在林的正对面了。 看到这些黯淡镜面移动的摩西张开嘴,但没能发出声音。 良久,他才从喉咙吐出长长一声叹息。 摩西·古比的名字,为什么会呼唤来两种不同的镜面? 难道有两个不同的摩西吗? 确实有两个不同的摩西。 一个摩西在这里,一个摩西死去了。 死去的摩西是前梦神的使徒,他拥有污秽的梦境魔力,可以施展梦境法术,并且,他是痛苦又悔恨地自杀而死。 他和前梦神的关系,让继承了前梦神权柄的林,和他有联系,这样一来,即便他不是镜中瞳的信徒,林也可以呼唤属于死去摩西的,没有点亮的镜面。 最后,虽然他死了,但这个异世界,拥有唤醒亡者的方法。 摩西慢慢道:“死了又活。” 林点头,“啊,活了又死。” *** 一处在这个世界难得一见的草木葱郁之地。 无数祈祷的人跪在比他们还高的花草之间,低声呢喃着。 “银月少女……” “银月少女……” “月的化身……” “花、草和大树的领主…… “野兽的女王,疯人的庇护者……” 更多人来往在小径之间,匆匆忙忙,提着血水淋淋的材料。 他们汇聚的地方,是一颗巨树。 巨树似乎被火烧过,但又重新长出了绿叶。火在它身上留下的痕迹,只剩下它中空的树干。 藤蔓缠绕在巨树的树干上,也缠绕在中空树干里,一具皮肉已经烂光的白骨人鱼上。 从盆骨大概能判断,这具白骨人鱼是男性。 一个穿着破烂黑袍的女性亡灵法师,和一只完全转化为野兽模样的兽化人,正一人一只手,捧着一个苍白的,表面略微凹凸的圆球,往白骨人鱼的额头镶嵌。 随着苍白球体靠近,这具看起来死得不能再死的白骨,突然震动起来,好像它可以站起。 亡灵法师和兽化人,并不为这个发展惊讶。 不远处,有人在喊: “第四次使徒尸体唤醒试验,开始!” *** “没错,戒严从现在开始。”灰翠道。 今天也在通宵的审判长,正在指挥审判官在尖晶市全城布防。 如果相信那个镜中瞳的话,那么自杀嗜睡症,显然是银月少女搞出来的东西。 毕竟会针对梦神,在梦境领域里搞鬼的,只有渴求梦之权柄的银月少女这一个神。 和祂打了太久交道的审判庭,无比熟悉祂的风格。如果祂要做的事,已经明显到足以被凡人发现端倪,那只代表,祂距离成功,只差一步。 祂是来狩猎镜中瞳的。 而镜中瞳就在尖晶市。 尖晶市必然沦为两个邪神交锋的战场,和上一次战斗局限于吹螺者的残梦中不同,这一次的尖晶市,恐怕不会那么幸运。 灰翠感到触摸枪柄的手指冰冷。 在空隙中想起尚在封印室里的林,他忍不住深呼吸一次。 就在这个时候,他接到了源血之母教会主教打来的电话。 “……抱歉?我没听明白。” “……河道里的鱼突然全都睡着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一百一十七章 河道里的鱼,和养鱼工厂里的鱼相比,总是显得很脆弱。 毕竟工厂里的鱼长成了就会被直接杀死,哪怕它们也很脆弱,却无需承担人类想要它们活久一点,维护生态多样性的期待。 而不得不承担这个期待的河道鱼,或许是感受到了压力,所以变得更容易死了。 托它们的福,源血之母教会在河道养鱼的规划,每年都要从头开始数次。 所以灰翠的惊讶,不是针对和河道鱼的又一次被殃及。 他惊讶,是因为鱼也会睡觉这件事。 但鱼当然是会睡觉的,虽然灰翠几乎没有和鱼接触的经验——很小就开始吃食堂的他连厨房都很少进,上学时,他又排斥去河道边观赏鱼群这种集体活动,直到成为神眷使徒,他才因为源血之母教会,对鱼多了一点认知——但只要仔细想想,就会明白,作为一种动物,鱼和大部分动物一样,需要睡觉休息。 那么,第二个问题来了。 灰翠语速很快地问:“主教,这些睡着的鱼是什么状态?它们在做梦吗?” 轮到主教说这句话了。 “抱歉?审判长,我没有听明白。” “这些睡着的鱼在做梦吗?”灰翠重复问。 这回主教反应过来了,“您是说自杀嗜睡症?” 没等灰翠确认,尖晶市的源血之母教堂里,主教转身吩咐年轻的修士,“去捞一条睡着的鱼过来……算了,我直接去河边。” 同时,灰翠也道:“我突然发现需要确认一下某事,主教,请您有了结果立刻告诉我。” 在对面说“没问题,稍后我会再打来”后,灰翠挂了电话,直接对着话筒道:“请帮我联络市政厅,牲畜养殖管理办公室。” “好的,审判长。”通讯科的通讯员道。 灰翠等了半分钟,话筒里重新传出嘟嘟声,然后是咔嚓接通声。 “不要打电话了!因为全城戒严,夜间值班终止!我已经关机准备下班,不办理业务……” “您好,这里是审判庭总所,我是灰翠·多弗尔,”灰翠难得强硬地打断了对面的话,道:“我想知道,这三天里,市区的所有养殖工厂——从生虫孵育工厂,到养鸡养猪养鱼工厂,是否有奇怪的病症流行?” “审判长?!病症?!!不是!没有!我们绝对没有瞒报瘟疫!您要相信我!这个指控是……” “我没有在指控您,先生,”灰翠面对电话那头爆发的尖叫,眼睛都不眨,“我只是询问,不是瘟疫,对,您放心,我只想知道这三天的牲畜病死率……有因为发疯被处死的牲畜吗?”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 “有的。”灰翠肯定道。 “这个礼拜的数据还没报上来呢……”这个市政厅工作人员犹犹豫豫回答,“但是,我确实听说,六楼的养猪工厂昨天损失惨重,好像有病猪发疯攻击其他猪,但已经无害化处理了!您放心,绝对没有 病猪肉流通到市场上!”() 不可能没流通出来吧。 卐本作者宁世久提醒您最全的《邪神竟是我自己》尽在[],域名[(() 灰翠忍住叹气,心里已经规划派哪个小队去黑市追查这些发疯病猪肉去向,将流通线和购买了猪肉、吃了猪肉的人,都往净化室送一趟。 但嘴里,他还是说:“我明白,谢谢你的告知。值班辛苦了,戒严已经开始,请尽快回家,再见。” “……没没没事,您您您才辛苦——” “审判长,”通讯员插入了对话中,“齐音主教在联络您。” 她给灰翠切换了通话,源血之母主教的声音传来。 “审判长,您猜对了。 “这些鱼在做梦,并且身上有细微的污染。” *** “啊啊啊啊啊啊——” 在苍白圆球快要触碰到白骨人鱼的颅顶时,狂怒的吼叫声突然迸发,激荡在巨树周围人的心灵中。 即便所有人都在忍耐对抗,但在怒吼响起的一瞬间,就有人困意上涌,闭上了眼睛,往后倒下。 他睡着了,即便摔倒在地,也没有醒来。 还有人闭上了眼睛,均匀的呼吸证明他同样睡着,但他没有倒下,依然站在原地,仿佛梦游。 梦游的他举起了一把匕首,一边落泪一边割开了自己喉管,以及喉管旁边的颈动脉。 于是,他尚在跳动的心脏,以强大的力量,让鲜血飙出了十几米远。 站在这个畸变教派成员身边的人,被溅了一脸一身血,但他们甚至没往死去的同胞那边看一眼,只露出狂热的神色,加大了音量呼喊: “月的化身!欲望的魔神!您是花、草和大树的领主!也是野兽的女王!疯人的庇护者……” “对!”一个男人面朝着他们挥动手臂,大喊道,“欲望!燃烧你们的欲望!你们渴望清醒!你们拒绝入眠!” 他的喊声仿佛有股魔力,可以和激荡于周围人心灵里的怒吼对抗。而和他一样大喊的男女,在巨树周围还有十来个,毫无疑问,都是以魔人为名,操纵欲望的超凡职业者。 作为较为罕见的职业者,这回一次性拿出十多个,足以证明畸变教派对这场合作实验的重视。 毕竟,就算是魔人—— 一个女性狐人一边呼喊,一边朝她面前的信徒们抛媚眼,她的尾巴梢在手指间柔软地转动,然后,她眨了下眼。 她只是眨眼,眨眼之后,那双形状姣好的美眸还睁着,她眼神失去了焦距,然后抬起了双手,掐住了自己的喉咙。 不带半分犹豫,她扼死了自己。 几个没有参与献祭,只在旁边候补的魔人,看得咂舌。 “连‘女明星’都抵抗不住吗?” “不能,像我们这样专注抵抗催眠术,其实勉强可以保持自己清醒,但她得帮助其他人抵抗催眠术……” “啧啧,不愧是曾经梦神的使徒,只有一片灵魂碎片也……” “完了,谁去替补‘女明星’?” () “按顺序是乌雅。()” 被叫到名字的女魔人,不太愉快地走到祭坛旁边,踢开了同僚的尸体。 剩下的候补魔人,继续在旁边议论。 听说这怒吼好像还殃及到了不少城市。?()_[(()” “这个距离?我们和城市很远了。” “谁知道呢,梦里的距离,可能和现实不太一样吧,但没关系,死的越多越好,因这怒吼而死的人同样是祭品,马上……” 捧着脸陷入遐思的男魔人,口中话语突然止住。 又一个同僚死了,按照顺序,现在得去替补的人是他。 男魔人因为自己也可能会死,露出不悦的神色。但不远处有督察者,他不能在督察者面前,按照他现在最直接的欲望逃走,不然他也会被杀,成为祭品。 好吧,好吧,先将欲望积累起来…… 男魔人嘀咕,走进祭场。 祭坛周围的花草,已经被一个又一个自杀的人,用鲜血染红。 血甚至溅到的巨树上,溅到了巨树树洞内的白骨人鱼身上。 血珠沿着骷髅的颞骨往下滑落,试图将苍白圆球推过去亡灵法师,还有兽化人,突然感到,一条条生命的献祭逐渐压过了苍白圆球内的抵抗,被拘禁灵魂碎片的力道,在慢慢减弱。 亡灵法师立刻抓住了机会。 她一步上前,一只手按在了白骨人鱼的头颅上,竟然直接沿着骨缝,将颅骨掰开了! 她身边的兽化人也暴喝一声,将另一只手压在不过苹果大小的苍白圆球上,他猛地用力,逆着苍白圆球无形的抵抗,将圆球塞进白骨人鱼打开的头颅! 终于成功了!这全然化为野兽的家伙,不禁露出一个像人一样的微笑。 下一刻,他的微笑就变成了惊恐,他想要松手,但他的手粘在了苍白圆球上。 这个雕刻得和月亮一模一样的圆球,长出了嘴。 祂轻轻一啜,手粘在祂身上的高级兽化人,就像一株植物一样,直接枯萎了。 然后,这圆球,或者说,这小小的月亮,转动了一下,似乎看向了及时松开手后退一步,于是没死的亡灵法师。 亡灵法师在祂的注视下动弹不得。 “为什么愣着?” 小小的月亮发出了柔媚的声音。 “来吧,小可爱,”祂说,“我等不及去参加舞会了,为我穿上这件漂亮裙子。” 亡灵法师脸不由一红,身体也开始发热,勉强保持着冷静,颤抖着上前,将打开的颅骨合上。 于是,小小月亮悬浮在白骨人鱼中空干燥的脑腔中,发出了一声舒适的喟叹。 藤蔓在爬动,它爬进了白骨人鱼的眼眶,又从下颌爬出,沿着白骨人鱼的肋骨和骨盆缠绕,最后依次点缀在鱼尾细密的骨骼上。 亡灵法师装作看不见,完成了将灵魂束缚于身躯的法术后,她的魔力将整具白骨浸润。 她收回投向小小月亮的爱慕眼神,大声呼喊道: “醒来吧!正如堕落天那样!醒来吧!梦神使徒,‘息潮之歌’,摩西·古比!” 她话音落,一直在震动的白骨,忽然停下了震动。 两点灵魂之火点燃在它空洞的眼眶中,和藤蔓的绿叶小花一起摇曳。 下一秒,尖晶市。 在河道边处理那些鱼的齐音主教,愕然见到,这些睡觉也不会闭上眼的鱼,鱼眼睛上,长出了虚幻的藤蔓和小花。 而在神国中的林,看到周围许多梦之珍珠,突然染上了绿色!! ()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一阵迷蒙袭上齐音主教的心头。 她在恍惚中产生了即视感,鱼眼睛上开花?她好像在梦里见过这不可思议的景象。 又或者,她其实就是在做梦? 【不】 一个沙哑的女声鼓震流过她耳道的血管,直白提醒道: 【你在现实中】 所以不是梦。 齐音·齐塔比相信自己更相信这个声音,鲜红的血肉魔力几乎是在她还没有理解女声意思时就涌动起来,她的血液,她的肌肉,她的筋膜和骨骼之间,一股生物电在流窜,刹那便沿着神经进入脊髓,霎时攀升到脑部,直接敲打她的丘脑和海马体。 短发和豹耳上的短毛炸开,齐音主教猛地清醒过来。 但炼金玻璃河道里的鱼群没有,这些得了自杀嗜睡症的鱼,依然在向外冒出虚幻的藤蔓,连透明的河道都变成绿色了。 它们所做的噩梦,正在以它们为基点,重叠在现实上。 这个噩梦的来源,只需要看那活蹦乱跳的藤蔓,就知道来自谁! 看到藤蔓齐音主教便怒火中烧,特别在河道鱼又一次被殃及的情况下,但一百来岁经历过多次战役的齐音主教还能保持冷静,因为她在强行让自己的器官分泌去甲肾上腺素和血清素。 她必须冷静下来,冷静地做个选择。 是选择杀死这些鱼?还是选择按照使徒阁下刚才给出的不得已方案,呼唤某个邪神的名字? 直接杀死鱼,自然能解决从鱼的梦中长出来的藤蔓。就齐音主教所知,两礼拜前审判庭总所遇袭,使徒阁下就是这么处理的,他杀死了那个导致梦境和现实重叠的叛徒,效果立竿见影。 而呼唤邪神的名字…… 邪神说不定能装模作样地关照一下人,却绝无可能在银月少女打来的时刻,关心一群鱼会不会死吧? 我到底应该选哪个?零点几秒里,这个念头从齐音主教心中闪过,想要获得某个声音的回答。 但并没有谁回答她。 一秒多前的那个女声,好像是她的幻觉。 而确实是幻觉的无数藤蔓,已经挥舞着穿过炼金玻璃。 齐音主教深吸一口气,向前伸手,然后猛地握拳。 噗。 一条条鱼在水里爆炸了,骤然升高的血压挤爆了它们的心脏,当然也破坏了它们脆弱的大脑。 冰冷的血在河道中蔓延开,而作为幻影重叠堆积在现实上的无数藤蔓,也在这一刻消失。 不。 还有一根藤蔓没有消失。 齐音主教转过身,看到向她汇报鱼群睡着的见习修士。 年轻的女孩站在那里,睁着双眼,眼神迷离,眼眶边缘一滴泪水摇摇欲坠。 一根纤细的藤蔓从她眼球上长出,虚幻的小花边还有血珠在闪耀。 *** 绿泥陶街A12号。 小黑 斑站在大门边,握着门把手,紧张地向街道上眺望。 脑子里好像只记食物的蓝猫猫人,难得脸色这么焦虑。而屋中,坐在轮椅上的蓝磷灰,一边拍着和他挤在一起的短尾的背,一边透过客厅的窗户,同样望着外面的街道。 “已经在响第三声警报了……” 虚弱的鼠人少年喃喃道。 全城戒严的警报,响第一声,提醒戒严开始;响第二声,没有外出许可的人,无论在做什么,都必须终止工作,最好已经走在回家路上;而第三声警报结束的时候,所有还在外面的人,会被巡逻的审判官直接逮捕。 第三声警报正在响。 洛安还没有回来。 雪爪又在哪里呢? 短尾紧紧抓着蓝磷灰的手臂,她的力道已经让蓝磷灰生痛,不过作为兄长的少年什么都没有说。 第三声警报停下了。 一瞬间兄妹两人都屏住了呼吸,蓝磷灰脸上几近于无的血色正在消失,但他还是安慰妹妹道:“没关系,被抓也只会被带到驻层分所的拘留室,上次洛安陪我在医疗室,这一层的审判官差不多都见过我们了,他们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可是,”短尾小声说,“洛安说他们最近进了一批货……” 参与帮派走私的洛安,现在还没回来,很可能是连人带货一起被审判官堵住了。 林说得对,果然还是应该强行断掉洛安和他那些帮派朋友的关系,直接将洛安送到学校去。 蓝磷灰想到,但他也能理解洛安不想让林一个人承担家用的倔强,特别在他的医疗费,只能依靠林的情况下。 他就这么神游着,逐渐感到心跳速度接近他虚弱心脏的极限。 “洛安!” 门口的小黑斑突然喊道,轮椅上相互依靠的鼠人兄妹顿时挺背坐起。 脚步声回响在走廊上,接着,白鼠人少年和猫人小孩出现在了门口。 看清洛安好好的,松了口气的蓝磷灰往后倒去,用轮椅椅背支撑乏力的身体。 短尾松开了绞紧的手,打量洛安,寻找可能的伤口。 她没找到伤口,但发现洛安的皮夹克上,有一层细密的水珠。 “街道上管道漏水了吗?”小女孩下意识问,开始回忆绿泥陶街的住户水表安装在哪里,以及思考如果是集体水表,漏水水费怎么算的问题。 “什么漏水?”洛安关上了门,并且反锁,才低头注意到皮夹克上的水渍。 他随意用手擦了擦,道:“不是漏水,是街上在喷水雾,家里也在喷来着,你们没发现吗?” 啊?蓝磷灰和短尾惊讶抬头,发现通风口旁边的一根管道,真的在均匀洒下水雾。 刺鼻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蓝磷灰开始打喷嚏。 “这是……” “强制消杀……” 短尾和小黑斑分别道,他们隐约有印象,几年前用邪神信徒用瘟疫攻击尖晶市,当时也是这 样,街道上家中都同时喷洒某种药剂。 “这次也是瘟疫吗?”洛安也想起那时候,立刻跳起来。 “家里的热水袋呢!拿出来给蓝磷灰准备好!还有上次医生开的呼吸药!” 不大的房子里顿时鸡飞狗跳,只有喷嚏不断的蓝磷灰本人不用动。 虚弱的鼠人少年打喷嚏打出了眼泪,他感到某种困倦,但他还能对抗,因为他和其他人一样,想要等加班的林回家。 平安地回家。 但拿着药剂跑回来的短尾打了个哈欠。 她摇摇晃晃走到沙发边,倒在了上面,闭上眼睛不过几秒,一根虚幻的藤蔓就从她下颚长出。 *** “审判长!从消杀管道进行全城释放的无梦药剂已经快见底了!” “不要慌,从炼金协会调派提神药剂的队伍马上就能回来。” “审判长!这是各队伍情况确认!因为提前服用了无梦药,这次来自梦境的冲击,审判官们受影响不大!但还是有七十六名审判官,陷入昏迷不醒或者梦游的境地!” “先将这些受影响的审判官集中。” “审判长!源血之母教会说,三十五层的全封锁植物园似乎有异动!” “请源血之母教会负起责任,直接杀死那些植物。” “二十层的一个街区的消杀管道好像被人破坏了,现在二十层西南部出现大面积梦境和现实重叠……” 被通讯科有条不紊接入的汇报,在这一刻暂停了几秒。 因为灰翠不得不停下来思考。 穹顶在震动,银月少女到底做了什么? 不管祂做了什么,目前可以确定,无梦药只能保护人在清醒时不会患上自杀嗜睡症,对于已经患上该病,或者说,对已经沾染梦中诅咒的人而言,这个药剂没有任何作用。 而且,无梦药并不能百分百保护人不受梦境法术影响,它在孩童和老人身上的效果,明显要弱一些。 所以二十层那个已经梦境现实重叠的街区,哪怕派出敢死队进入送药,也已经来不及了。 想要阻止梦境扩大,除非杀死该街区的居住市民。 又或者…… “之前发下的纸条,所有在班审判官都有领取吧?” 灰翠说,如今他说出这种话,已经可以不表现出自己的担忧和犹豫。 “有领取。” “打开它,”灰翠道,“由队长,又或者封印师、光术士来念。之后类似情况都按照这条处理。生效立刻汇报。” “是。”审判官回答。 通讯科立刻切到了下一条等候处理的汇报,而二十层,站在某个富人街区外,看着街区那边花草树木群魔乱舞的审判官小队,队长疑惑地打开了纸条。 待看清纸条上的字,队长瞪大了眼睛。 “什么?”她的队员脑袋凑过来想看,“这纸条神神秘秘到底写着什么?” 队长立刻 反应过来,将队员推开了。 推开后她又意识到,推开队员没有半点作用,因为她得将纸条上的话语念出。 犹豫了一秒,队长闭上了眼睛。 她张嘴大喊:“梦境之王!镜中瞳啊!美梦的守护者,噩梦的驱逐者,请你让这个人清醒过来吧!” 清晰听见的队员张大嘴巴。 他以为队长也受梦游控制了,准备上前制服队长,不让她自杀。 就在这个时候,白珍珠般的光在前方的梦境里闪耀,这些从梦中溢出的草木,逐渐淡化,变得透明,最后像个泡泡一样炸开,消失了。 现实里小楼规整,花园绚丽的街区,重新出现在审判官小队眼前。 队长睁开眼,哑然。 她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汇报。 在队长手按上琥珀耳坠时,一个淡淡的人影,从耳坠表面消失了。 林又将一片珍珠重新染白,并为沉睡的人施加祝福,免得他们重新受诅咒的影响。 是的,显然,诅咒的来源可以明确了,它是九百多年前,真正摩西死前的痛苦、悔恨,所以受到诅咒的人,都会和真正的摩西一样,用自杀来终结这一痛苦。 “只是使徒,却能波及这么远吗?” 林问,点亮的镜面在迅速增加,很多城市进入了和尖晶市一样的状态,而且这些城市,还没有像尖晶市这样,储备许多尚在实验中的无梦药。 为了应对重叠在现实上的梦境,这些城市里的审判庭,在迅速做出反应。 林可以感到自己的神国在扩张,但他一时间无法觉得高兴。 “殿下,”摩西道,“吹螺者是成熟的梦神,你还不是。” 而使徒是神的代行者,哪怕是亡灵化的使徒,力量波及小半个大陆,也并不奇怪。 现在不成熟的梦神已经要处理不过来了。以他穿越前的比喻来形容,他在努力工作,同时他的邮箱也在继续接收一封封待处理的邮件,他处理完一件,邮箱能收到四五封,就算他动作再快,邮箱上的红点提示也迅速加积累到了99。 只有直接解决亡灵摩西,才能阻止事态扩大化,但亡灵摩西的黯淡镜面没有点亮,他没办法过去。 如果,亡灵摩西那边有谁喊了他名字,就好了。 待处理已经积累到999+的林,心里祈祷道。 于是他听到了,一个他无法忘记的柔媚女声说: “原来是叫镜中瞳呀。”!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一百一十九章 林下意识拉住了摩西。 没想到摩西也同时伸手拉住了他。 摩西当然没有听到那个属于银月少女的声音,但他看到了那几张属于真正摩西的黯淡镜面骤然明亮,现实里的景象已经显现在镜面里,他生怕林直接冲过去。 而林也是一样的考虑,被唤醒为亡灵的,可是摩西的尸体啊,虽然此摩西非彼摩西,但以摩西老师的暴躁性格,说不定会直接跳出去,对做这件事的亡灵法师竖中指。 啊不,这个世界的流行侮辱性手势不是竖中指。 但反正是那个意思。 其实外面如果只有亡灵法师,摩西老师这么去挑衅,倒也不是不行。 但响起的是银月少女的声音,亮起的却是真正摩西的镜子……林已经产生的最不好的预感。 互相这么一拉扯,摩西和林都是一愣。 摩西愠怒的神色稍稍收起,他迅速明白了林拉住他是什么意思,知道点亮的镜面外可能是强敌,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讥讽两句,道:“我在你心里,是这么冲动的人?殿下……殿下?!” 拉住他手臂的林,忽然软倒下去。 某种联系产生了。 联系不是来自被唤醒为亡灵的摩西·古比,而是来自暂时以“摩西·古比”为名,居于“摩西·古比”身体中的他物。 林眼球颤动,他看到了一望无际的血海,以及在波浪起伏的血海表面,倒映的一个巨大的,苍白的,遍布环形山的…… “唔?” 畸变教派远离城市的秘密据点,占据了亡灵摩西骷髅身体的银月少女分身,很可爱地用手指点了点脸颊。 肉已经烂光的白骨做这种动作,除了惊悚没有其他形容可言,但祂这么做却很美,祂无论做什么,是什么形态,都是美的。 “胶匠……” 银月少女分身低声说,祂感到祂和外面的本体,联系突然减弱了。 穹顶的本质,就是一个长久维持的大封锁。但封锁要么无比强大,完全隔绝内外,却只能持续一段时间,要么理论上可以持续到永久,付出的代价是封锁固化,邪神们哪怕不能本体神降,也各有手段,找到漏洞,以分身降临。 当然了,封锁再固化,以封印之神的手段,还是能做一些调整,打一些补丁的。 但银月少女分身感到胶匠这个打补丁的时机很奇妙,刚好在祂得知了那个新梦神的名字后。 祂不由再次重复了那个名字。 “镜中瞳吗?” 银月少女分身看向来和祂汇报这个名字的畸变教派成员,看向他明黄色偏向兽类的眼睛,歪了歪头,伸出手,手指插入他的眼眶,将两枚眼珠子扯了出来。 这个兽化人发出惨叫,却动都不敢动,在银月少女分身拿着那两枚眼球把玩,而他血淌了满脸时,他也一边生理性地抽痛,一边朝缠绕藤蔓的白骨,露出痴恋的神色。 不只是他,周围所 有人类,包括来自复生会的几个亡灵法师,都是差不多的表现。 在祂周围的花草都眷恋地向祂靠拢,但银月少女完全无视了他们和它们,只将注意力放在手里血淋淋的眼珠上。 祂将眼珠举起,和燃烧灵魂之火的眼眶平齐,柔声问:“在吗?小种子?” 眼睛当然不会回答祂。 银月少女分身转了转手中眼珠,只剩白骨的五指合拢,直接将冰凉软胶状的浑圆玻璃体捏碎了。 然后祂看向周围所有人,命令道:“戳瞎你们的眼睛。” 祭坛周围还活着的人,不假思索就开始执行祂的命令,即便戳完后有人忍不住喊痛,却没有一个人犹豫。 “哎,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用,”银月少女分身却颇感无聊地这么说,“我还是直接去找祂吧,来,漂亮裙子,为我唱歌。” 刚才银月少女分身说话时,不曾张开上下颌的骷髅,在她发话后张开了嘴。 又一次,怒吼,来自“息潮之歌”摩西·古比充满诅咒的怒吼,回响在周围这些失明者的心灵中。 全无准备的畸变教派信徒和亡灵法师,根本没有抗拒的机会,就直接在这位前梦神使徒的“歌声”里,睡了过去。 于是梦中虚幻的藤蔓,也开始在祭坛周围生长。梦境重叠在现实上,前梦神使徒所化为的亡灵,承载着银月少女神降的分身,顺顺利利跨过现实和梦境的界限,走进人们的梦里。 人和人的梦,其实是相连的。 在曾经吹螺者的神国中,海床上的海螺贝壳,都会被相同的海浪拍打,那正是有灵者集体潜意识中的思想之潮。 所以,无论梦之海螺在哪里,只要将耳朵附在海螺螺口,就能听到来自集体潜意识之海的海浪声。 随着梦之权柄易手,这种只是象征的形象也发生了改变,但这不会改变有灵者梦境彼此相连的本质,保留有吹螺者赐予的诸多梦境天赋和专长的亡灵摩西,可以轻易从一个梦去往的另一个梦。 它的怒吼随浪潮一起传递,拍打每一个正在做梦的海螺。 操纵它的银月少女分身目标很明确。 “尖晶市的梦,在哪里呢?” *** “林!” 摩西扶住林。 同时圣灵人鱼捧起林垂落的脸,惊讶发现林满脸是冷汗。 镜中瞳的本体在现实,进入神国的是意识,但因为林本人对自我的认知,他处于神国中的意识,依然保持着人的各种生理特征。 冷汗象征恐惧和痛苦……他妈的那个荡.妇做了什么吗?! 摩西的钢叉已经握在手里,但比起出去和银月少女战斗,他知道他首先得照顾好年幼的种子。 按捺住心中的焦急,他不停呼喊道:“林?林!!” 一只冰冷的手握住了摩西的手腕。 “我没……我没事,”林涣散的双眼重新有了焦距,“我刚才,我看到了,那是——” 是银月少女的本体。 林意识到了,因为唤出他神名的,既是亡灵摩西,也是银月少女分身,所以他的镜面开到了不得了的地方。 但只开了一瞬,就在他控制不住想要看清时,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将联系隔开,也屏蔽了林的视线。 能做到这一点的神是—— “——胶匠。”林下意识说了出来。 “什么?”摩西不敢相信自己搞错了目标,“刚才搞你的是那个卖胶老头儿?祂干嘛!傻逼吗!” “不不不不是祂的错,”清醒过来的林连忙说,“祂可能是不想银月少女本体抓到我……等等?” 镜面突然的变化,让两人都将视线投去。 他们看到一个个圆形的镜面变了形状,破碎,分散,但镜面依然存在,捏碎的玻璃体表面依然润泽,戳瞎自己流出的血在干涸前更是一面好镜子。 这么多镜子都对着那个浑身缠绕藤蔓的白骨人鱼,林和摩西都可以看到,闪耀在骷髅眼眶后的月光。 “艹尼玛变态啊!”摩西忍不住道。 “真正摩西的灵魂,”林也牙疼道,“竟然是在那个白球里面。” 林的右眼现在具有灵魂视野,因为刚才猜测到,可能会出现真正摩西的亡灵时,他就让暗海之洞那边的塔丹沙,拿出保鲜在玻璃罐里的波波眼睛,再进行了一次献祭。 所以现在林可以清晰看到,那既束缚在白骨之中,也束缚在白球里的灵魂。 这片灵魂被禁锢了九百多年,长久的岁月已经让它的灵魂力量完全溢出,形成强大的诅咒,将灵魂包裹在其中。 诅咒还好处理,已经做出过一个灵魂之匣的林,再做一个也是一样的流程。 但要做灵魂之匣,就代表要先将亡灵投影到神国内,要将亡灵投影到神国中,必要也投影那个在白骨骷髅脑腔里的月球…… 那和放银月进.神国有什么区别! 林想到这里,不仅牙疼,也头疼起来。 这个时候他还在不停收到待处理邮件呢!因为他这几分钟没有动,999+已经变成9999+了! 不解决亡灵摩西·银月分身ver,再怎么去各个城市救火,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但亡灵摩西·银月分身ver,又不能通过灵魂之匣来快速解决。 林的脑子里简直有表情包在转,他不得不咬牙来抑制牙疼,做出决定。 “只能……” “只能真刀真枪和祂拼了。”摩西道。 他放开林,将钢叉驻在地上,手指摩挲钢叉冰冷的表面。 钢叉是适合在海洋中使用的武器,对于将集体潜意识视为大海的梦境歌者而言,它是最好的武器。 “由我正面先上,”摩西道,“这次事件,本来就是吹螺者没处理完的后事,有我的责任。 “殿下,你不要直接出面,你的能力也不适合直接出面,到关键时刻,你再给祂致命一击吧。” 他说的有道理,林各方面都不擅长和人刚正面。 林知道这是理智的选择,所以没有反驳,只迟疑了片刻道:“我可以拒绝亡灵摩西进入梦中,不过现在我觉得战场选在梦里,更好处理……摩西老师,你打先锋,但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你没有第二个人了啊,难道要喊上白璃吗?” 摩西直白指出。他看到银月少女操纵亡灵摩西,向梦中走来,即便知道祂没权限从梦进入神国,也不由感到心脏缩紧。 “白璃不行的。”林道。 那还有谁?摩西不解。 刹那后,摩西意识到什么,不仅心脏在缩紧,而且牙齿也和林一样,开始疼了。 *** “做得好,继续……” 灰翠没说完命令。 黑暗的一瞬后,他出现在一片生长在海水里的森林中,皮鞋踩在树根上,小腿浸入了冰冷的水里。 银色月光穿透树叶空隙洒落,在水面投射出粼粼光斑。 灰翠的影子倒映在水面。 包括他在看清环境后,握紧手槍,所以青筋暴起的手背。! 宁世久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一百二十章 在银月少女和镜中瞳决定谁是梦神的那一战后,灰翠又一次意识进入他者的梦境。 即便是好脾气如他,这一刻也不得不思考一个问题。 那就是—— 镜中瞳到底把他当什么? 一把看到敌人就会自动瞄准并射击的槍吗?所以只要将他丢到祂敌人面前,镜中瞳就能得到敌人的尸体外加战利品?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祂想得真的是太美了。 灰翠默不作声地松开手槍,拿出那把名为巨灵喷嚏的霰弹槍,往里面填装了外壳火红的子弹。 子弹底部有明黄色的长龙虚影,这是一枚蕴含光明之龙力量的子弹。 “向您致意,龙神。” 灰翠低声道,咔嚓上膛,然后看也没看,直接向上空开槍。 砰——! 三百五十枚细小弹丸从霰弹槍18.4mm口径的槍口喷出,转瞬将灰翠头顶方圆十米内的繁茂树冠覆盖。被击穿的树叶和树枝在月光里飒飒作响,然后,眨眼,银色的月光染上跳跃的明黄。 火几乎是刹那就烧起来了,并像是有狂风在吹一样,向着下一棵树蔓延。也就灰翠重新往霰弹槍里填装一枚新子弹的功夫,无论是头顶的树冠,还是浸没过树根的水面,都看不到那亵渎又污秽的月光。 火星在飞舞,温度在攀升。 但作为受过六柱神祝福的使徒,灰翠身上恒定有适应环境和行动自如等效果,即便是在城市一层地铁站下方五千米,温度高达一百五十度的地热发电站周边,灰翠也能不穿任何防护服,行走在岩浆上。 他抬起右脚,稳稳落在水面上,然后从水下拔出另一只脚。 湿透的鞋袜不会给行走带来任何不适,不过为预防可能来自水下的攻击,最好还是将水面冻上。 白色的自动手槍,已经从灰翠身后的武器库飞出来,来到他手边。 但灰翠最终没怎么做。 他还记得上一次这么做后,冻结的冰面在战斗中破碎,最终成了镜中瞳便捷的藏身处。 而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给那邪神提供这样的便利。 *** “槍声,”银月少女分身苦恼地说,“好吧,也在预料中。” 矛盾双生那个年轻的使徒,似乎和名为镜中瞳的种子有合作的协议,他参合进来,在预料中。 不然银月少女不相信,祂竟然会输给一个种子。 祂甚至不觉得自己会输给了种子加使徒。银月少女相信,祂失去梦之权柄的那场战斗里,六柱神必然悄悄做了什么,才导致出这么一个滑稽的结果。 说不定,矛盾双生那疯子,当时直接神降在祂使徒身上了。 使徒不就是起这么个作用的吗? 心中吐着轻蔑的言辞,银月少女分身实际做的,却是很理智地眺望了一下火光燃烧处,借由植物们絮絮叨叨的言语,确定了矛盾双生那个使徒的位置,换了 暂时不会和他碰面的方向走。 祂走了两步,就停了下来。 一个穿着破烂白袍的人鱼出现在祂面前。 人鱼有蓬松如同飘扬在海水中的蓝卷发,以及从卷发中露出一角的湖蓝色耳鳍,他的眼角和手背脚踝可以见到细碎的鳞片,这些鳞片在月色下晕开彩虹般的光。 他手持一把钢叉,凝视着银月少女分身,也凝视着开合着上下颌,没有气管也没有肺所以不用在意换气,可以一直怒吼的白骨人鱼,那双和鳞片同色的荧蓝色的眼睛里,有融银般的光在闪耀。 “真是可悲啊,”圣灵摩西道,“‘我’。” “哇哦,”银月少女分身赞叹道,“好活。” 亡灵摩西除了怒吼别无所言,那和指甲盖一样大小的灵魂碎片,在承载他生前的魔力之后,还有多少部分能用于思考,是可以想象的。 他对吹螺者死亡的痛苦和愤怒,它对自己被唤醒的痛苦和愤怒,除了这些,亡灵摩西还能有什么? 圣灵摩西全然理解,所以也不想听它怒吼,和他对话。 他直接拿着钢叉冲上去,银月少女分身见此发出轻笑声,后退一步抬手,周围的树木便扭动着向圣灵摩西抽打过来。 “啊——” 轻柔的咏叹从圣灵摩西张开的嘴唇里发出,正统的吹螺者系催眠术随着声波扩散,那些枝条才挥动一下,就软软落了回去,它们迈动的根系也停下,树就这样在梦中睡了过去。 不过它们的行动,还是造成了小小的地形变动,圣灵摩西在避免自己被一道树根绊倒时,银月少女分身让亡灵摩西反手从月光抽出一把长剑。 锵! 实体化的月光和钢叉撞在一起,而银月少女借由这个近距离交锋,朝圣灵摩西展颜一笑,却未见到圣灵摩西眼里有任何动摇。 那双荧蓝眼睛里,只有镜子般的银色在闪烁。 那是镜中瞳的祝福,坚定圣灵摩西的心智,使他意志不会受欲望法术干扰。 而银月少女分身能清晰分辨,帮助圣灵摩西的,是哪个领域的力量。 藏于颅骨中的小小月亮月光大放,从亡灵摩西空洞眼眶后射出的月光,几乎要化为舌头,将亡灵摩西眼里的银色舔舐一遍。 “果然是这样!”祂高兴地说,“我就猜到是这样!一个种子能以原生领域容纳梦的领域,祂的原生领域必然得和梦领域极为贴近!不然种子那连原生领域都掌握不好的弱小,还要强行去容纳梦的领域?祂的结局除了死亡别无他路! “好饿,好饿,我真的好饿,圣灵,你的小主人在哪里?让我见一见祂——” 砰! 一枚子弹打断了银月少女分身的话, 被操纵的白骨人鱼,像是一片被击碎的月光一样消失在原地,但转瞬后,它又出现在另一抹月光中。 出现后,祂看着随着火光而来的矛盾双生使徒,刚想说些什么,又一枚子弹已经提前预判而至。 刚在月光中凝出的白骨又碎了一次,同时,已经飞快燃烧到这里的火焰,以火光将月光覆盖。 过于明亮的燃烧森林没有月光的栖身之处,白骨人鱼这一回没有再出现。 灰翠干脆又往前开了一槍,一条火龙直接从槍口喷射出了上百米远,点燃沿途数百棵树木。 要是银月少女分身选择了这些树下的月光冒出来,很可能头都还没凝聚出一个形状,就得再次换地方了。 但这样的攻击,并不足以杀死祂。 灰翠也想干脆一击致命,不过他刚才在远处数次瞄准的时候,发现银月少女分身虽然在和摩西·古比交战,却也一直保持对灰翠这边方向的警惕。 直接攻击的尝试可能无功而返,结果也确实如此。 灰翠的第一枪明明有必中效果,但在子弹射中前,银月少女分身就已经自行碎裂,而非被他击碎。 对于神明来说,必中并不是什么无法对抗的效果……特别在祂已经为应对矛盾双生的使徒,提前做了准备的情况下。 既然如此,要杀死一个银月少女的分身,只能用笨办法了。 先将月光驱逐,再烧死所有植物,限制祂的活动范围。 脚下这片海水最好蒸发掉,或者,干脆将这个梦境破坏个一干二净。 灰翠心里转动着危险的念头,槍口转向不远处的摩西·古比。 不知为何,摩西·古比看到他,脸色比和银月少女分身战斗时还不悦。 可以说是被镜中瞳强行拉进这个梦的灰翠,都没摆出这种脸色呢。雪发的多弗尔鸟人真是难以理解,这位使徒前辈的不满是给谁看的? 下一秒,被灰翠瞄准的摩西·古比,犹如一阵烟雾般,消失在燃烧的森林中。 最终没有开槍的灰翠看着他消失,才转动粉色的眼眸,视线穿透火光和树木,搜索到重新出现的银月少女分身的位置。 拿出一块瞬移护符,他直接传送了过去。 胶匠所属超凡职业位移师,他们产出的瞬移护符,大概只有六柱神的使徒能这样随意使用。 灰翠就这样用瞬移护符堵了银月少女分身四次,和同样在堵银月少女分身的摩西·古比也撞上了两次,才发现一件奇怪的事。 银月少女分身在避免战斗。 或者说,祂愿意和摩西·古比战斗,却不愿意和灰翠战斗, 圣灵摩西也发现了这点,第三次堵住银月少女分身后,他一边挥舞钢叉,一边咬牙切齿问:“老妖婆!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月光长剑挡住钢叉的沉重一击,完全不觉得自己这样逃跑很狼狈的银月少女分身,只发出讥诮的笑声。 “你猜啊。”祂道。 “或者,叫你的小主人来猜……”祂又说,停顿片刻,突然用长剑将圣灵摩西震开,喜悦地抬起头道,“啊,进来了!” 圣灵摩西为这不明所以的话皱起眉, 银月少女分身重新看向他,貌似好心地 为他解释:“你的小主人,进入这个梦里了。” 圣灵摩西瞪大眼睛。 怎么回事!这和他们订好的计划不符! 原计划是林在神国里伺机而动,而不是林也进入这个梦。 作为梦神,林不进入梦,也能干涉整个梦境。而银月少女分身能用亡灵摩西的力量造梦,却没有能力从梦进入镜中瞳的神国,林呆在神国中,可以保证他的安全。 在摩西这里,林的安全是最重要的,说到底,银月少女这回搞出这么多事,不就是为了杀死林拿到新权柄吗? 所以不能给祂接近林的机会! 圣灵摩西觉得自己的计划没有任何问题,林却不打招呼,主动改变了计划。 林主动改变计划进入梦里就算了,银月少女还一副早有预备的模样,这不就代表这个梦是个陷阱吗?! 银月少女分身愉快地发现圣灵摩西紧张起来,笑声快把亡灵摩西的怒吼掩盖。 “你想知道你的小主人为什么进来吗?我可以告诉你哦。 “这个梦境可不是吹螺者遗留的那个梦,这个梦也不是亡灵的你做的梦,这个梦,是……你们怎么说的来着,对,自杀嗜睡症,这个梦,是无数个自杀嗜睡症患者正在进行的梦。 “这些自杀嗜睡症患者分布在整个大陆上,即便你的小主人和审判庭合作了,依然会有很多人,以及不是人的有灵者,无法被祂注意到。因为幼神的神国是不完全的,祂还没成长到可以掌握所有有灵者梦的地步。 “也就是说,祂在外面,会发现自己无法阻止这个梦境扩大,会发现自杀嗜睡症患者越来越多,除非祂进来,以年幼梦之主的身份,亲自堵住怒吼的传播。 “我知道祂会选择梦来当战场,因为梦战场是祂的主场。 “我也知道祂一定会进来这个梦,因为祂要阻止更多人自杀, “这个时候,我就能见到祂了。 “预测祂的行动很容易,你不知道吗?圣灵。 “祂想走柱神之路,对吧?而我实在太了解,太了解自称柱神的疯狂守护者们,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一百二十一章 林大概是在摩西——以及灰翠——进入梦里后的半分钟,发现的这个问题。 将战场限制在梦境里,总比在现实开战好,一方面这能控制神降分身和幼神打起来对世界的伤害,一方面,梦境是林能直接干涉的地方,他可以给摩西和灰翠提供许多便利。 所以,银月少女分身控制亡灵摩西进入梦境时,他没有拒绝。 不然,当时他视野已经开到畸变教派的祭坛那边,亡灵摩西的怒吼让祭坛周围的银月信徒陷入噩梦、噩梦侵蚀现实时,他是可以直接唤醒那些银月信徒,消去噩梦,并厘清梦境和现实的分界的。 在摩西和灰翠进入梦境后,林便开始缩小这个无数自杀嗜睡症患者深陷的共同噩梦的范围,尽量让无辜被殃及者的脱离噩梦,最好让战斗只发生在邪神信徒们的梦里。 但他很快发现,不行,做不到。 因为林太弱了。 他太弱了,作为没成长起来的幼神,他无法确定噩梦扩张到了哪里,波及到了哪些不在他视线内的人。 甚至他才发现,还有无数的鸡、猪、鱼被殃及了,更别提一些生活在真菌森林里的野生动物,它们都是会做梦的。 这些无辜的鸡、猪、鱼,以及野生动物,哪有人去它们面前念镜中瞳的名字,人拯救自己都来不及。 而即便是人,也不是每个城市的审判庭都决定向镜中瞳妥协,选择对着陷入噩梦的人说出镜中瞳的名字。 一些城市的审判庭,决意坚守反抗邪神的立场,不给镜中瞳任何机会;一些城市的审判庭,因为没来得及服用无梦药,或者根本没储备无梦药,在亡灵摩西被唤醒的那一波催眠术冲击里,整个被击沉。 这些人……这些有灵者,现在的林,根本看不到。 虽然他看不到,但他们确实在因为噩梦流血,死去。 只剩下一个方法了。 林进入这个噩梦,从内部追寻亡灵摩西的怒吼,堵住噩梦的传播,再一个个将这些有灵者踢出去。 做出这个决定是理所当然的,但正因为这份理所当然,林察觉到了一些异样。 从决定把战场放在梦境里开始,他好像就失去了安全呆在神国里的可能性,必然要进入梦里,和银月少女分身面对面了。 “很厉害……梦里肯定还准备了什么东西给我吧。” 林轻轻推送那枚染绿的珍珠,低声道,“不过,准备了东西的,不止你一个。” 面容模糊的年轻人从神国中离去,他的身影出现在燃烧的森林中。 在梦里时,已经拥有梦之权柄的林,活动范围不局限于镜面。 他甚至能在梦中变化出各种样貌,包括变回现实中的自己,就像他第一次和摩西见面时那样。 不过这个时候还是别变回去的好。 林默默挥去脑海中审判长的槍口,不去想灰翠现在到底有多生气,在水面上蹲下。 他伸出双手,浸 入水中。 水是烫的,燃烧不灭的森林里,温度已经接近六百度,只没过树根的浅浅一层水按理说会直接蒸发,但这个梦的物理引擎做得一般,水除了变热以外,水位还是一开始的高度,不,水位甚至上升了一点,因为更多的有灵者被卷入了梦中。 树木,和透过树叶空隙的月光,代表银月少女分身控制亡灵摩西后,对这个梦的入侵。 去掉这两样象征物,噩梦本身只有水。 “又是眼泪……”双手都浸泡在水里的林嘟哝,“眼泪汇聚成这片咸涩的浅滩,你和吹螺者真是一脉相承。” 失去所信仰神明的你,可能真的哭出了这么多的泪水吧。 但那只是你的痛苦,没有必要让强行让其他有灵者对你感同身受,也没必要让其他有灵者陪你一起和吹螺者殉葬。 “放过那些人吧。如果一定要找一个宣泄口,吹螺者的权柄是被我夺取了……” 林低声说,怒吼在靠近,声波震动水流,涟漪从林的双手之间经过。 便在涟漪要越过林,继续扩散时,它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抚平。 以林为分界线,他身前的水面微波阵阵,他身后的水面平静如一张镜子。 制止了自杀嗜睡症继续传播的林微微松了一口气,继续深入感受这些泪水都来自于谁。 畸变教派的邪神信徒,邪神信徒,邪神信徒……鸡……鱼……短尾……不认识的市民……不认识的市民……邪神信徒…… 短尾??? 林猛地抬头,看到身上牵引着藤蔓的白骨人鱼,怒吼着从火舌之间走出。 光是听到就能叫人头皮发麻的女声,是从眼眶中传出来的,祂一看到林就非常高兴,开心地说:“好,终于见到舞会主人了。” “……又或者去针对真正的杀神凶手呢?”林慢慢说完之前没讲出的话。 “真是小孩子,”银月少女分身笑起来,“哪有没沾过神血的神?” “哦,是这样吗?”林说。 他站起来,手也从水中抽出,沾在他手上的水滴往下滑落,打在水面上,啪嗒变成一枚枚珍珠。 珍珠沉入水中,不知何时,这浅滩水底,已经堆了浅浅一层白色金色的珍珠。 随着珍珠出现,原本没过树根的水位也开始下降,然后珍珠又开始从这个噩梦中消失,水位下降得更快。 林手上也捏着一枚小小的珍珠。 他用指腹轻轻摸了摸这枚珍珠,然后松开手。 这枚珍珠也从梦里消失了,眨眼之间,刚才还在的浅滩,变成了只有一些小水洼的泥泞地。 将邪神信徒之外的有灵者,从这个噩梦中踢出去,林才看向银月少女分身,继续道:“那前辈你千里迢迢过来,是给我送一血的?” “杀分身可不算血哦。”银月少女分身捧着脸娇俏道。 祂说着又往林这边走了两步,这个时候,和银月少女分身对了几招,然后又被银月少女 分身抛下的圣灵摩西,才赶过来,见此立刻挡在了银月少女分身和林之间。 “殿下!”他一边挡,一边喝道,“你快走!” 这个快走,当然是直接离开这个梦境。 作为保留了梦境歌者全部法术天赋的圣灵梦魇,圣灵摩西看得出这是个什么情况,即便他再生气林招呼不打一声就进来这个梦境,和他的生气相比,更重要的事是林想救的人好像已经救了出去,那些无辜被卷入噩梦里的人都离开了。 那还留在这个梦里干什么!赶紧回神国去! 圣灵摩西的神色已经是掩饰不住的紧张,特别在又听到银月少女分身笑起来后。 “那个,摩西老师,”熊孩子在他背后吞吞吐吐,“好像出不去了。” “哈?”圣灵摩西惊得差点回头了。 怎么可能有梦神困在梦里出不去?你对梦的权柄是假的不成?! 他想这么质问,耳边的银月少女分身更大的笑声,却掐灭他的疑惑。 面对圣灵摩西犹如寒冰的眼神,银月少女分身笑得更畅快了。但这一次笑完之后,祂没有像是之前那样说长段长段的解释,只往后一跳,消失在突然盖过森林中火光,穿插而来的月光中。 而林早有所感,抬起了头,望向天穹。 这个梦境的物理引擎做得真的不怎么样,这片森林烧了这么久,虽然烧得群树焦黑,完全变成了炭,但火势没有变小一点,依然熊熊燃烧,仿佛那是一根根崭新的、干燥的、富含油脂的木头。 火势串联,灼热的光和烟气已经将月光驱逐得全然不见,直到刚才。 从来只有地上光亮太盛,所以衬得月色星子黯淡的,现在林却亲眼看到,空中月光大明,银辉如水洒下,竟叫火势虚弱了几分! 那空中的银盘,身上暗斑变化,浮现出白骨人鱼的虚影。 而银月少女的声音从月中传出,似乎在教导林一般,柔声劝诱道: “梦神啊,你要明白,梦是无法释放的欲望。 “欲望是逃脱不了的牢笼。” “什么鬼东西。”认同吹螺者梦是痛苦那一套理论的摩西道,转身要去捂林的耳朵。 同时,银辉从天上落下,犹如一道光柱,完全将林笼罩在其中。 要捂林耳朵的摩西,直接被银辉隔开,那银辉像是玻璃罩一样挡住了摩西的手,即便摩西当机立断抡起钢叉捅去,也分毫不能进入。 林对着摩西摇摇头,抬头看着月亮道:“这些月光,来自信仰你的畸变教派成员吧。” 银月少女柔媚的声音变冷了一点,道:“反应很机灵嘛。” “因为我提前想过你会怎么做,”林说,“虽然一开始没有什么头绪,但我当着你的面,将那些无辜有灵者驱逐出去,你却没有任何反应时,我就有些猜测了。 “我是为解救那些无辜被卷入这个噩梦的有灵者才进来的,所以我进入梦后,先做的事,肯定是先将那些有灵者驱逐出去。 “但我也不能直接破坏这个梦,因为还我得在这个梦境战场里解决亡灵摩西,不然自杀嗜睡症来一次还能再来第一次。() 这样一来,我就得留一些人,继续支撑这个噩梦。 ?想看宁世久的《邪神竟是我自己》吗?请记住[]的域名[(() “用谁支撑呢? “只能是并不无辜的畸变教派成员,他们得了自杀嗜睡症自杀,对谁都是一件好事。 “但是,正如你刚才所说,欲望和梦是共通的力量,畸变教派成员的欲望都为你所掌控,他们都渴望帮你抓住我。 “当做这个噩梦的人只剩下你的信徒,你引导欲望的力量交织梦中,他们的欲望,就会在梦里化作月光,成为针对我的牢笼。” 林冷静道:“原理就是这样,我说的对吗?” 银月少女不说话了,林的镇定让祂开始思索计划的疏漏。 计划其实没有什么疏漏,这个完全构建在“想当柱神的种子会进来救人”上的计划,确实掐住了林的软肋。 但是—— “你不该让我进梦里来的,”林露出微笑,“也不该给我在意识上接触你那些信徒的机会。你确定他们现在还信仰你吗?” 年幼的神明说,抬起手,虚虚握住天穹上的月亮。 “而且,你凭什么假定欲望是月光?” 祂轻轻将月亮摘下,动作宛如从书架上拿下一本书。 再摊开手,晶莹剔透的圆珠就在祂手心滚动。 月光囚笼已经消失了,年幼的神明宣告道:“我偏要说欲望也是珍珠。”! ()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一百二十二章【加更】 林双手合拢,要将手心里的“珍珠”压扁。 不过还没按上去,他就感到手上重量一轻。 虽然有所预料,林还是用力按下去后才重新摊开手, 摊开手后,他仔细观察自己空无一物的手心,不太惊讶道说:“啊,跑了。” “什么叫‘啊,跑了’啊!”摩西松开钢叉,咬着牙一巴掌拍在林的背上,“老子要被你吓死了!早有准备就别说什么‘好像出不去了’吓人!” 嘶,林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这场神战发生后,这是他受的最严重的伤害。 虽然是在梦的主场里,但他的身体素质和这些兽人外加职业者,好像还是有一段距离。 不过在这个异世界生活了三年,林也习惯了身边人一个没控制好手劲碰着他,咧了下嘴就解释道:“我也在拖延时间,得先让祂松懈下来嘛。” 毕竟给那些邪神信徒上混乱,也是需要时间的。 林其实根本没工夫做什么细致的信仰修改,和对欲望的认知修改,只来得及上个短期混乱,然后在言语中诈唬银月少女分身而已。 由畸变信徒欲望所形成的月光牢笼确实失效了,这时候他说欲望是珍珠,你就说信不信吧? 银月少女分身绝对动摇过一瞬的,再加上林拥有这个梦的掌控权,才能做出将月亮摘下来当珍珠的操作。 可惜,转瞬祂就反应了过来,从林手中逃走了。 摩西对林如今的力量能做到什么地步有所约估,所以他明白刚才林的操作有多么极限。 正因为明白,他才情绪不稳,林被那月光牢笼笼罩时,他简直如坠冰窟。 圣灵梦魇深呼吸一次,努力调整好自己,问:“祂跑到哪里去了?” “想从梦里跑出去,”林说,“但我已经锁闭了梦境,也消除了所有和现实重叠的地方,祂没办法直接出去。” 这是当然的,银月少女分身进出梦境,还是用的亡灵摩西的权限。 亡灵摩西作为前梦神的使徒,在梦的领域里权限确实很高,但再怎么高,也高不过林这个现任梦神。 就如林之前可以拒绝它进入梦中一样,现在他也能不让它出去。 摩西对此并不惊讶,但他脸色并不好看。 “祂肯定有后手,”他告诫道,“不要以为你以梦之权柄封锁,祂就真的没办法——” 砰! 槍声忽响。 林和摩西同时转头,看向槍声来处。 片刻,林道:“灰翠打断了祂的藤蔓。” “藤蔓?”摩西疑惑。 圣灵梦魇当然还记得亡灵摩西身上那些穿插于骨骼之间的藤蔓,但他不明白那战争疯子的使徒打藤蔓干嘛。 可以掌控这个梦境任何一处的林遥遥看去,倒是很快明白过来。 “艹,”林惊讶了几秒,“那藤蔓竟然是从现实的祭坛那边牵过来的。” 现在回忆一下,林可以凭从镜面里瞥祭坛的那几眼里,想起那作为祭坛的巨树树干上,确实长着和亡灵摩西身上一样的藤蔓。 但就连他也没注意到,那藤蔓其实一头攀援在亡灵摩西身上,一头还长在祭坛巨树身上。 即便银月少女分身深入梦境,祂依旧保持了藤蔓的生长,没让藤蔓在祂行动的时候断开。 亡灵摩西让攀援着它的这半边藤蔓呈现梦境的虚幻特征,所以就连林也一时没有发现藤蔓的特殊。 这显然就是银月少女预备的后手了,一旦在梦里处于下风,祂就可以通过这根藤蔓撤出。 甚至……这根有线连接,还能确保祂能将情报传回给本体。 银月少女上个分身,被尖晶市审判庭总所的大封锁仪式断开了与本体的连接,导致银月少女没能得到关于上一战的任何情报。 林怀疑,这一次祂为不重蹈覆辙,才搞出了这样的有线光缆……有线藤蔓。 刚才的那番交锋,显然无法继续保持情报封锁了。 林也没想过能够一直保密,没有让银月少女分身带着情报和亡灵摩西全身而退,已经足够。 多亏了审判长。 林面上浮现笑容,忍不住道:“不愧是……” *** 不愧是那疯子的使徒! 银月少女分身也得为这突如其来的一槍赞叹,祂的退路几乎被堵死了。 连梦神都忽略过去的藤蔓,这年轻的凡人却能发现,他确实天资出众,难怪得到了矛盾双生的眷顾。 银月少女分身甚至想要与他共度春宵,只用现在这副亡灵身躯也行。 可惜,想要满足祂的这个欲望,祂得先活下来才行。 即便只是一个分身,即便已经完成本体对这次神降成果的最低要求——探查夺得权柄后,销声匿迹的种子的情报,为此银月少女能接受再损失一个分身——分身也想要活下去。 为了活下去,祂可以做出任何事。 银月少女分身去感受做梦信徒们的欲望,刚才这些欲望混乱了片刻,导致月光牢笼失效,但现在信徒们的欲望恢复,信仰也重新指向银月,祂能感到拴在他们脖子上的锁链,回到了祂手中。 由欲望打造的月光牢笼,可以重启。 但对于能再次混乱祂信徒的种子而言,重启也没什么作用。 “既然如此,废物好歹要回收利用最后一次。” 银月少女分身道,白骨人鱼的身影出现在一片小水洼中,低下头看水洼里的月亮。 梦中的天穹已经失去了月亮,水洼里也不该有月的倒影,但梦里的意象,本质是现实的象征,出现在水洼里的月亮,代表在梦里化为泪水,汇聚成水洼的银月信徒,对银月少女的信仰。 也代表他们无法摆脱的,和银月少女的联系。 在他们成为职业者时就注定了,来自银月少女的魔力,在他们的身体里生根发芽。 “而现在,”银月少女分身全无对信徒的感情,像是要从银行取钱一样叹息,“就是用到这份力量的时候。” 祂说着,一边戒备着已经转移的矛盾双生使徒,一边向着水洼里的月亮伸出手。 *** 林正在重新检查这个噩梦的边界,避免还有藤蔓一样的东西没发现。 摩西在旁边警戒,既警戒银月少女分身,也警戒灰翠·多弗尔的冷枪。 就在圣灵人鱼环着林绕圈子的时候,他突然感到脚下震动。 地震? 等等?梦里为什么会地震? 虽然疑惑,但摩西还是先扶住了林。 双眼放空的林,眸光也在同时恢复了焦距。 他神色愕然,没管自己差点摔跤,先看向摩西,着急问:“这是能做到的吗?!” 摩西摸不着头脑,“什么?” 林尝试理解他刚才感知到的东西,说明道:“就是……本就是神降分身,还进行二次神降???”!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一百二十三章 银月少女分身呼唤着魔力。 魔力,是胶匠都难以分割的联系。 六柱神彻底封闭整个地下,将三大邪神驱逐到穹顶之外后,这个世界就进入了新历。 新历之初,因为邪神信徒无法再像以前那样,祈祷后迅速得到邪神的回应,审判庭和六柱神教会一度将邪神的职业者完全剿灭,只有努力躲藏且不是职业者的普通邪神信徒中,有少许人逃过一劫。 然后没过多少年,只靠这少许逃出一劫的人,崭新的邪神组织和崭新的邪神职业者,还是很快又在地下世界里发展了出来。 毕竟,只要有信仰和仪式,职业者的诞生,甚至无需经过邪神的同意。 魔力是世界腐化的血,魔力是世界死前的诅咒。 无论是神明,还是其他生命,如今都无法摆脱它,受制于魔力的胶匠,当然无法彻底将神明和职业者之间的魔力联系分割。 既然如此—— 如果抽出这些畸变教派职业者体内的魔力,如果抽出的魔力达到一个临界点,打开一条连接银月少女本体的通道,不是做不到的事! 虽然通道不可能大到本体能够下来,但哪怕只是透过来一点力量,也足够解决分身现在的危机。 无论是棘手的种子,还是矛盾双生的使徒,都能交给本体,分身只需要找个机会逃跑就行。 而且分身相信,本体会帮祂制造这个机会。 让分身活下去,对目的是消灭地下世界所有生命的本体,是极为有利的! 银月少女分身如此思考,双手一起用力,竟然将水洼的月影抬起! 嗡—— 遍布在这片泥泞森林里的大大小小水洼,每一个里面都积累着苦咸的泪水,这些泪水来自那些梦中哭泣的邪神信徒,是他们在梦中的形象。 现在,大小水洼里的泪水突然沸腾起来,之前无论森林如何燃烧,也只是变烫的泪水,开始一边鼓泡一边蒸发,瞬息之间,水雾便飘荡在了熊熊火焰之间。 同一时间,在梦境另一边的摩西和林,感到了脚下的震动。 “二次神降?”摩西不假思索道,“神战中很常见的技法,和神的本体不同,分身的力量有限,但如果能连接上本体,分身就能变强许多。” “常见技巧……”林听到这种形容都想吐槽。 新历之前的神战到底有多么频繁?竟然会出现这种神战小技巧? 而且,既然有这种小技巧,摩西老师你怎么不提一句啊! 林虽然没把这抱怨明着说出来,但摩西哪里不知道他的想法,敲他头道:“是你要我先教你信仰和神国基础……算了,所以银月少女分身开始二次神降了吗?” 林点点头,眉头紧皱。 “嗯,有点难办……” 非常难办,银月少女分身强抽自家职业者的魔力来神降,祂这个抽法是完全不顾自家职业者死活的抽法。 或者祂就 是要这些职业者死,毕竟做梦的人要是死完了,梦当然也无法继续。 梦无法继续了,祂便也成功逃回了现实中。 总之,无论是二次神降成功,还是梦直接被破坏,祂的目的都能达成。 虽然林进入梦境前,也针对银月少女分身可能会逃跑,做了一些准备,但这个准备的CD还没……是说这个准备还没准备完全,他之所以慢吞吞在这里检查梦境边界,就是在等待时机。 不然呢!上去和银月少女分身肉搏吗?! 他格斗课成绩是刚及格啊! 又或者法术对攻?但作为欲望的魔神,银月少女分身对心灵法术的抗性恐怕很高,要用心灵法术得选一个好时机…… 啊,可恶,无论怎么看,他都只适合暗地里搞事。 比起和银月少女分身对战,还是让他继续去挑拨暗海之洞四个邪神教派的关系吧! 林在心里嘀嘀咕咕,合起手,稳定这个梦境。 “没关系,”他对摩西道,“还有审……还有矛盾双生的使徒在这里呢。” 帮忙再拖延一会儿时间吧!交给你了!审判长! *** 看着水雾飘过来的灰翠停下脚步。 他已经找到银月少女分身再次出现的地方,那么大的魔力波动,实在太明显了。 而且灰翠一眼就判断出,这是二次神降。 当初在所罗门身边学习时,考虑灰翠以后会面对的敌人种类,所罗门专门传授过过他经验,尤其是这种神战战场上的常见技巧。 使徒本就是很好的神降载体,当年,神明神降在使徒身上,然后再二次神降的事,也不是没发生过。 “魔力通道已经建立……” 灰翠呢喃,他粉红的双眸散发着魔力的辉光,仔细观察这些飘过来的水雾。 “打断神降已经来不及了,”尖晶市的审判长疑惑道,“梦神在干什么?” 竟然给了银月少女分身二次神降的机会,灰翠实在不喜欢这拖后腿的队友。 不知道梦神在今天之前,根本不懂什么叫二次神降的使徒抬起狙击槍,右眼透过狙击镜搜寻。 比起面对二次神降的敌人,灰翠宁愿尝试直接用枪破坏神降通道。 不过透过狙击镜一看,这片森林中,竟然到处都是通道。 或者说,飘荡的水雾,就是通道本身。 为什么水雾不会被周围的大火蒸干?一瞬间灰翠产生了这样的疑惑,好在他下一刻就反应了过来,他不应深究梦的逻辑。 思索片刻,灰翠换了枪。 重新拿起两把手槍,他往火红的左轮里,填充了上圣血子弹。 填充完毕,他抬起槍,似乎看都没看,就朝一个方向开了一槍。 砰! 有着源血之母力量的圣血子弹脱膛而出!它笔直射向某个空处,然后打中从银月少女分身手中消失,骤然升起在水雾里的一片月影! 从银月少女本体投射来的力量,刚刚进入这个梦里,就遭到迎头一击。 和银月少女污秽魔力碰撞的圣血子弹直接炸开,鲜血和扬洒的红宝石粉尘,甚至将月影和水雾染红了几分。 “源血。” 月影低沉地说,语气厌恶。 又一枚子弹袭来,月影身上长出触须般的植物,又或者那是卷曲的月光,远远将它击碎。 轰!被击碎的子弹在半空中炸成一个小火球,森林里不断燃烧的火焰被小火球吸引,流动着向它攀爬,如同一条由火焰组成的长龙。 这个梦的物理引擎虽然一般,但还没到完全没有的地步,飘荡的水雾被迫随火龙一起流动起来,出现在水雾里的月影,也不得不随之泛起波澜。 “傻龙。” 月影不悦道:“你明明应该是我们这边的……” 话是这么说,银月少女本体投射而下的月影,也知道在这里说,光明之龙根本听不见。 祂并不打算多费唇舌,看着火龙已经升起,它尾巴还垂落在燃烧的森林里,上半身则环绕灰翠刚刚打出的火球,张嘴将火球衔住。 衔住后,火龙的光几乎将周围衬得无比黑暗,被照耀得一片明亮的水雾里,几乎见不到刚刚升起的月影。 这可不行,银月少女本体投射月影下来,可是想看能不能杀死那个种子的。 犹如光明之龙的长长火龙,虽然并非光明之龙的分身,却还是靠纯粹的光压制了月光,又靠纯粹的热压制了植物。 因为这火在梦里折磨了森林太久,月影甚至能感到,火焰对植物产生了一两分克制。 应该是梦神让梦里的规则倾向于火焰的缘故。 再加上那个在远处开槍的矛盾双生使徒,啧,难怪分身选择二次神降。 “可惜……” 月影心道,在实力的差距相比,这些都是雕虫小技。 水雾猛地扩散,月影猛地扩大,通道另一头的银月少女本体,很干脆地往通道这头灌输魔力。 纯粹由魔力形成的月影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现实里那些睡过去的畸变教派成员眼睛鼻孔耳道流出血来,梦境中的月影则几乎将整个梦塞得满满当当。 不管如何,月亮可是光半径就有一千七百多公里,重量高达七千三百五十亿亿吨的球体。 祂只是砸下来,就能将这个梦彻底破坏! 刚才和整座燃烧森林联系在一起的火龙,如今在祂面前显得渺小无比,光辉也远远不能企及。 终于能将自己的月光洒向梦里每个角落的月影,可算是发现了祂渴望无比的梦神。 亦是,叫神垂涎的心灵主宰。 已经和分身交流过的月影,用自己的月光将小小的幼神笼罩,毫不犹豫滚动着,向祂碾过去。 如果想要活命,幼神唯一的选择,就是解除梦境的封锁,从梦中逃走,也放银月少女的分身逃走。 但祂站在原地,看着滚来的月球,虽然瑟瑟发抖,却没有动。 幼神还说:“可以了!” 什么可以了? 月影疑惑,又听到一声枪响。 一枚圣血子弹将月影击穿,受到祝福的鲜血再度开始侵蚀月影,组成月影的魔力溃散了一部分,球体也缩小了大半。 哪里来的子弹?! 月影愕然,祂这才发现,在和幼神对视的一瞬,祂因为注意力集中,竟然忘记了就在旁侧的矛盾双生使徒! 不,不是祂忘了!是在祂注意力转移到幼神身上时,幼神抓住机会,操作了祂的心灵,强行让祂忽略了矛盾双生使徒! 真是好配合,所以这幼神,确实是完全站在六柱神那边的,也得到了六柱神的支持。 得先解决将矛盾双生的使徒,不然总被他骚扰,祂难以集中力量对付幼神。 缩小了还是很大的月球,转向另一边的灰翠。 灰翠有条不紊地开槍,心里却在思考,这时候,身边有个仪式师就好了。 在他吸引了月影注意后,仪式师可以布置源血之母的仪式…… 才想到这里,面对月球向他倾倒,都能毫不动摇的灰翠,开槍的手突然一顿。 他控制住自己不转头去看,但他眼角已经瞥到了,瞥到镜中瞳变出了一张镜子,伸出手一抓,竟然从镜子里,抓出了一个虚幻的林!!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一百二十四章 灰翠绝不会认错。 出现在镜中瞳身边的,是穿着审判官制式风衣但没有系扣、双眼缚着绷带的、他最熟悉的那个仪式师。 黑发仪式师被镜中瞳从镜中拉出,但他在镜子里时,是坐在地上手撑着下巴打瞌睡的模样,和灰翠之前在封印室前见他的最后一面没有区别,所以被粗暴拉出来时,林很明显地趔趄了两下,差点摔跤。 ——镜中瞳那个邪神!!! 砰! 灰翠再度开槍,鲜红的圣血子弹上面绽开明亮的矛盾双生经文。 雪发的多弗尔鸟人,灌注在子弹上的念头只有一个—— 他一点也不想林暴露在银月少女面前! 一枚子弹相对于整颗月球,是多么渺小的东西呢,是一粒落进海洋的芝麻?还是一片飘在沙漠里的雪花?落进海洋的芝麻瞬间就会消隐无踪,飘在沙漠的雪花还没落到地上就会融化,它们无法改变海洋,也无法改变沙漠,子弹的结局,理所当然也是这样。 所以月影没有去躲避子弹。 月影不是那个还藏在祂背后,等待月影杀死镜中瞳,又或者梦境出现缝隙的无能分身,祂只是纯粹魔力所形成的一个投影。 即便刚才因为圣血子弹的侵蚀,祂聚集在一起的魔力溃散许多,体型也变小了,但在通道还存在的情况下,本体那边依然能源源不断灌进来魔力。 区区使徒是无法杀死祂的。 哪怕是矛盾双生的使—— 轰! 向灰翠压下来的月亮,和渺小的子弹相遇了。 虽然是那个想法,但还是挥动触须般的月光,想将子弹提前抽开的月亮,眼睁睁看到自己的月光被洞穿。 绽开在子弹上的经文在击穿敌人的一部分后没有黯淡,反而愈发明亮。子弹无比渺小,但金属色泽的经文却从子弹弹身一圈圈满溢而出,扩大,迅速扩大。 月影当即意识到不好。 以守护之心行破坏之事的矛盾双生职业者,在战斗中突然爆发出之前完全没有的力量,是很常见的事。 但对于一名使徒来说并不常见,因为使徒必须是最坚定的人,在信念上,也在任何地方。 矛盾双生的使徒之所以那么强,是因为他在战斗中,无时无刻不在凭借自己的守护之心爆发着。 这个时候,怎么可能,又爆发了,一层?!! 哪怕坚信自己不会被杀死,但月影如果一次性被削掉太多,肯定难以达成祂原本想杀死镜中瞳,直接拿到心灵权柄的目的了。 意识到这点,月影连惊愕都来不及,就改变路径,往一边偏去躲避。 往一边偏去躲避,但祂依然被矛盾双生的经文笼罩。 渺小的子弹携带庞然的破坏力量,只是一霎就摧毁了构成月影的魔力。 两股力量相撞,整个梦境都在冲击波下晃动起来。 勉强在月球下方保持着形状的森林,直接崩 塌了,仅有火焰还环绕着灰翠还有镜中瞳身边,抵抗着月光的压力。 操纵亡灵摩西的银月少女分身,顿时精神起来,但祂等了片刻,也没见到梦境在冲击下出现可供逃出的缝隙。 唯一与外界相连的通道,只有魔力能进出……年幼的梦神似乎打定主意,要将祂杀死在这里。 银月少女分身看得出祂想要杀死祂的欲念,这欲念从头到尾都没有变化,在月影出现后都见不到偏斜。 “在记哪里的仇?”银月少女分身都好奇起来,不过祂转瞬有了猜测,“那个圣灵?”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那个圣灵,和死在九百多年前的摩西·古比长相一模一样。 圣灵和年幼梦神的关系似乎很好,这让银月少女分身能够感觉到,年幼梦神对亡灵摩西的在意。 祂越是在意,银月少女分身越想带着这具亡灵身躯逃走。 如果成功,不仅能见到年幼梦神的难看表情,还能铺垫下一次再见面时,很容易挑拨的怒火,那是必然是能利用的东西。 就像……苍白圆球在亡灵摩西空洞的脑腔里转动,打量猛地爆发的灰翠·多弗尔,又看向镜中瞳从镜中拉出的影子。 就像,祂想,镜中瞳用来威胁矛盾双生使徒的那个人。 祂可以看到,矛盾双生使徒的欲望,缠绕在那个影子上。 “原来是这么达成的合作协议吗?”银月少女分身偷笑,“也不是什么乖孩子嘛。” 难怪矛盾双生的使徒进来后,几l乎没有和盟友合作过。 既然是并不情愿的合作,一切都有了解释。 被镜中瞳拉出来威胁矛盾双生使徒爆发的影子,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审判官,它没有意识,像个傀偶。 唯一不太普通的,是那个外貌,很少见,是返祖了吗? 银月少女分身迅速地思考,寻找着敌人的错漏之处。 不过,祂首要得注意的,是灰翠·多弗尔那一槍的战果。 梦境的震动逐渐平息时,月影终于摆脱了纠缠厮杀的破坏魔力,显出身影。 祂没有死,有本体灌输魔力的祂到底没有死,但祂从饱满的圆月,变成了一轮又薄又锋利的月牙。 灰翠·多弗尔的一枪,破坏了月影的结构,矛盾双生的力量,还附带了无法伤愈的效果。 哪怕魔力依旧源源不断地输送过来,月影也无法变回圆月了! 月的本质,注定银月少女的力量会随月相变化,和满月相比,月牙并不是多具有战斗力的形态。 月影怒火中烧,并且发现了导致矛盾双生使徒爆发的罪魁祸首。 祂得出了和分身一样的结论,开口嘲讽重新上子弹的灰翠,问:“软肋被他人握在手中的感觉如何?” 以为祂在说亡灵摩西的林面无表情扫了祂一眼,身边站着自己的影子。 这个影子,是将他还在封印室里的本体的影子,折射过来形成的。 拉它出 来,是因为林需要用到自己身上的一个仪式。() 不知道为何,虽然在神国里的形象,是由他本人认知生成,但他身上纹绘的仪式阵都不见了,包括他眼睛里的那两个。 ?宁世久提醒您《邪神竟是我自己》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若不是这样,他其实不必将本体的影子拉入战场,算了……首先要做的,是不让银月少女的分身和投影,都注意到影子身上的仪式阵。 这个很好办,在操纵祂们注意力上已经比较熟练的林,发现审判长竟然为他爆发后,一边感动,一边让两个敌人的想法微微偏斜,让祂们更关注灰翠和“林”的关系。 接下来—— 砰! 差点挨一槍的林诧异侧身躲开,同时松开了握住影子的手。 一直在思索怎么把银月少女投影和分身都留在这里的年幼神明,这才注意到他朋友身上的勃然怒火。 银月少女的投影和分身同时笑出来,虽然只剩一个月牙,但还在不断从本体那里汲取魔力的投影,笑得尤其猖狂,甚至暧昧地道:“矛盾双生的使徒,或许,我可以教你一些小技巧?” 分身接口道:“又或许,当你看到你的爱人老去——” 转向镜中瞳的槍口,毫不犹豫又转向投影和分身,这回灰翠双枪齐射,火红左轮瞄准投影,白色自动手槍瞄准分身。 他一边大步往前走一边开槍,本就在挑动他怒火,好让他失去理智的银月少女分身,早有预料往月影身后一躲,而月影则全神贯注,应对灰翠·多弗尔的攻击。 唯有在战场另一边的镜中瞳惊讶重复:“什么爱人?” 祂本能在问,但祂其实没思考自己在说啥,光注意自己有没有挡住“被牵连进来”的影子了。 无论是月影,还是银月少女分身,都在祂成功的操作下,忽略掉了进来后,动都不动,似乎没有神智的影子。 甚至,因为灰翠的威胁太突出,祂们也没太注意被盟友打了一枪的镜中瞳。 趁这个机会,镜中瞳转瞬回到自己现实中的身体,回到了封印室。 封印室中,黑发的仪式师虚虚落下的眸光抬起,在恢复意识的下一秒,就已经拿出了那枚陪伴了他一年多的红宝石,毫不犹豫在自己手腕上划了一下。 鲜血汩汩流而出,林开始咏唱: “源血之母!给我一把武器——” 红宝石随着咏唱开始闪烁辉光,那汩汩流出的鲜血没有落在地上,反而浮在半空中,流动形成了一把细长的短剑。 “——你的鲜血为谁而流?你的心脏为谁而碎——” 林的吟唱节奏不带半点磕巴,一手握住那把细长短剑,一手将鲜红的红宝石按在自己的胸肋骨间。 隔着被体温温暖的衣物,他能感到红宝石下方,自己的心脏在快速跳动。 和林右腕伤口以血相连的细长短剑,在他手里转了半圈。 转了这半圈之后,短剑向外的剑锋,已经指向朝内。 林大声道: “是你那仇敌,是那苍白的堕落者——” 梦境里。 知道林身上有哪些仪式阵的灰翠,强迫自己完全忘记这件事。 他向银月少女的投影和分身奔去,在战场另一边,趁着敌人注意完全被灰翠吸引,黑发仪式师的影子,以和他现实里分毫不差的动作,用细长短剑刺穿了红宝石。 同时刺穿了,红宝石后面的心脏。 影子呼唤出最后两句: “我的鲜血为你而流!我的心脏为你而碎—— “源血之母啊!这是我给你的一把武器!” 话音落时,影子将短剑抽出。 鲜血,无穷无尽的鲜血,从影子心脏的缺口喷射而出,化为巨浪! 只是刹那,鲜血竟然将整个梦境,连带月影和银月少女分身,都淹没了过去!! ()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一百二十五章 虽然所有的血都可以指向源血之母,但血与血之间也有区分。 就像银月信徒会将自己杀死、折磨源血信徒的行为,称为“污染纯净之血”,源血之母教会内部也会如此称呼,将信徒称为“净血”。 但神秘学上,真正的净血,通常只指从源血之母身上流出的血。 只指,那可以溶解万物,同化万物,故而永久保持着纯净的鲜血。 猝不及防被血浪拍到的月影,无论是祂散发出的月光,还是祂沾染上血沫的月牙下端,都变得坑坑洼洼。 下一秒血浪高涨,将月牙淹没。 直到此刻,灰翠一边开槍,一边前奔的脚步,才缓缓放慢。 这时候开槍已经没有效果了,子弹和附着其上的破坏力量,也会被净血融化。 他最后侧过头,往血浪涌来的方向望了一眼。 他没看到他想看的人,自己便同样被净血淹没。 等视野只剩下一片鲜红,由源血之母赐下的祝福浮现灰翠身周,保护他不在净血中溶解的时候,灰翠才开始感到自己双手的颤抖。 刚才他想要仪式师来配合一下,但他想要仪式师使用的,是一个协助禁锢敌人,取消敌人闪避效果的仪式,而非克月净血仪式。 克月净血仪式,是一个视敌人不同而威力不同的攻击仪式。 敌人如果是普通人,这个仪式可能在捅穿仪式师本人的心脏外没有任何效果;敌人如果是邪神的职业者,仪式呼唤出的血海,会腐蚀邪神职业者的武器和身体,甚至吞噬掉敌人一半多的魔力。 敌人如果是银月少女的职业者,这个仪式便是直接致死的,除非逃出血海的范围,不然等同于高级血骑士鲜血的血海,会将他们完全溶解。 仪式的威力如此一个等级一个等级的提升,直到最高等级的敌人,是银月少女—— 从仪式师心脏里流出的,会是真正的净血。 灰翠之所以对这个仪式了解这么多,是因为它的仪式阵,是林经过挑选和简化缩小后,选择纹绘在自己胸口,中心就在心脏前方的仪式阵。 同时,它也是林身上的诸多献祭仪式里,唯二会直接威胁林性命的仪式。 林如果出外勤任务,他合作的小队里必须有一个治疗者,这是尖晶市审判庭高层安排任务时的共识。 但现在,林在封印室里,单独一人。 还是灰翠下令进行封印的。 多弗尔鸟人颤抖的手逐渐握紧了手槍。 在心中默念那个名字时,他表情从未如此冰冷过。 “镜中瞳……” 血海退潮了。 没有血海帮忙遮掩,灰翠紧绷住脸,不想让心情泄露一分一毫。 视野里一出现别的颜色,他便看向林所在的方向。 使用了克月净血仪式的仪式师影子已经消失了,灰翠没办法判断出现实中林是什么情况。 镜中瞳同 样消失不见,灰翠希望祂也溶解在了净血中,但这不大可能。() 再看前方,月影全然消失,连接银月少女本体的魔力通道也断开,很可能是银月少女本体不想源血之母从梦境里攻上来,主动断的。 ?本作者宁世久提醒您最全的《邪神竟是我自己》尽在[],域名[(() 但出乎意料的,银月少女分身以及祂操纵的亡灵还在那里,连亡灵躯体都勉强保持着完整。 月影在消失前保护了分身,这个判断被灰翠迅速做出。 为什么?灰翠看得出那个被神降的骷髅亡灵原本是人鱼,也看得出它生前是梦神职业者——不知道是过去梦神的职业者,还是现在这个梦神的职业者——但在月影也败退,自杀嗜睡症被梦神亲自阻断的现在,保护分身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保留那个亡灵身躯,是银月纯粹针对镜中瞳的后手,他又应该偏向哪一方? 咬牙太用力的灰翠,听到了自己牙根发出的咯嘣声。 表面上,他毫不犹豫地举起白色手槍,瞄准了银月少女的分身。 即便交战的是两个邪神…… 即便交战的是两个邪神,首先死去的也是人类乃至其他生灵。 人类这边能防范梦境的手段太少,这样发生在梦境里,波及了半个大陆的神战,不需要第二次。 砰! 底部有乌鸦剪影的子弹,携带极度寒意脱膛而出。 血海退去后空无一物的梦境里,卷缩着减少和血海接触面积,没死但也失去了大部分力量的银月少女分身,突然翻身而起。 借由前梦神使徒对梦境的改造能力,祂对这在梦境里施展出的仪式抗性较高,保留的力量也比预计得要多。 而此刻,镜中瞳为躲避血海,离开了这个梦境,无法再稳固这个梦境,这是银月少女分身仅剩的机会。 用最后的力量制造一片月光,祂消失其中。 那枚子弹就如银月少女分身所料,打在了刚才祂一直守候的梦境不稳定处。 在血海冲击下,连场景都完全消失的脆弱梦境,终于裂开了一条缝。 也可能是做梦的人快死完了,才裂开了这条缝,但这不重要,银月少女分身带着还在怒吼的亡灵摩西往缝隙中跳去。 一边跳祂还要一边警戒矛盾双生使徒的下一槍,不想,祂竟然看到矛盾双生的使徒表情错愕,身影淡化,比祂还更快从梦中离开。 这只可能是镜中瞳在操作! 镜中瞳回来了! 明明已经进入了缝隙,马上能回到现实,银月少女的分身还是保持了最高的紧张。 祂预备防御来自镜中瞳的攻击,并抬起了双手。 抬起了双手,一只手按住了自己的后脑勺,一只手握住了自己的下巴。 “什么……” 等待镜中瞳出现,无法理解亡灵为什么会自主行动的银月少女分身,骷髅脑袋已经被摘了下来。 祂听到了一个熟悉的悦耳男声,就在和祂很近的地方,低沉骂道: “傻逼,去死。” 是摩西·古比……消失的那个圣灵? 不,说话的是……就在祂体内的、当年祂用吹螺者骸体的碎片,截留下来的那片“息潮之歌”摩西·古比的灵魂! 只是一片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的灵魂,他怎么恢复了神智?! 银月少女分身难以理解的时候,消失许久的圣灵摩西也在这时候突然出现,一钢叉敲裂亡灵摩西的骷髅头。 骷颅碎裂,滚出来的小小的月亮,被面貌模糊的镜中瞳接住。 镜中瞳拿出了一片形状不规则的黑色磨砂碎片。 “这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碎片,”祂竟温言细语对失去行动力的小小月亮解释,“经过多次试验,我们发现它可以把任何东西都打磨出光滑的镜面,是世界上最好的砂纸,前辈,你要试试吗?”! ()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一百二十六章【加更】 为了能操纵亡灵摩西,这回银月少女神降下来的分身,本质是神降在这枚由石材雕刻出的小小月亮里。 石雕的材料很特殊,是很多年前,从月球上取下来的月球玄武岩。 但即便是月球岩,如果被打薄,如果打磨成一面可以握在手中的镜子,失去了那个圆润的形状,它一样不可能继续承载分身的存在。 林刷刷几下,给苍白石球磨掉大半的体积,又将边缘磨得正正方方,一面方形石镜出现了。 他朝这面还散发很淡微光的石镜笑了一下,在银月少女分身最虚弱的时候,给了祂一发情绪引爆。 竟然落在一个种子手上,混乱的情绪犹如一个心灵炸弹,炸开在银月少女分身的心灵中。 终于,这面小小方形的石镜,失去了微弱的月光,彻底黯淡下来。 林确定祂的心灵完全消失了。 虽然消失了,但这面镜子依然具备引发欲望、沟通植物、使人狂化的魔力,就如被银月少女分身操纵的亡灵摩西,还能用梦境魔力那样。 虽然石镜没有灵魂,里面的魔力会用光,但在用光之前,得到这面镜子的人,只要不在意污染,就可以用它施展银月少女领域的法术,效果等同于银月少女的分身施展,权限高于所有银月少女的职业者。 平时存放大概要找个封印方法,林匆匆想,思绪已经进入下一个问题。 银月少女分身死亡,他终于能将禁锢其中的灵魂碎片解放。 林抬起手,一面长镜出现在此刻已经空无一物的梦中,他也从这面镜子,回到神国里。 摩西上前接住因为林消失而掉落的石镜,举起它对准镜子。 这时候,镜中瞳出现在镜子里。 双眸异色,左眼粉色浅淡的神明,这才注意到,站在镜子对面的老师,脸上并未出现什么干掉了敌人的高兴神色。 相反,他是肃穆的,且目光流连在林的粉色左眼上。 林意识到了什么,不过,他还是轻轻抬手。 畸变教派成员的憧憬爱恋,还有不少依附在完全改变了形态的石镜上,但林没有选择那些,只选择了他和摩西老师,意识到真正摩西尸骨被亵渎后,指向银月少女乃至这个分身的仇恨。 石镜的倒影在神国中显现,林又向旁边一指,神国里也出现圣灵摩西的无神智倒影。 林将手中石镜照向那个倒影,下一秒,倒影的眸光开始闪烁,并看向他。 暗沉的眸光,愤怒的眸光,充满杀意的冷血眸光。 是……和摩西老师并不相同的眸光。 这枚灵魂碎片是清醒的,因为林在进入这个梦境后,就在尝试将他从悔恨和愤怒中唤醒,他早有准备地让塔丹沙献祭了波波的眼珠,就是为了在刚才那一刻,让亡灵的灵魂摆脱束缚,直接反水。 若不如此,以银月少女这边一个后手,那边一个后手的打法,他实在担心祂真的跑了。 但直 到银月少女分身二次神降出月影(),他都没有成功?()_[((),只勉强给灵魂碎片制造了一场梦,让摩西老师进入其中。 他不知道摩西老师在梦里和真正的摩西说了什么,他只能感到此刻,灵魂碎片对他的憎恨。 林想要叹息。 他实际做的,是不让自己露出任何惋惜和感叹的表情。 “抱歉打扰,”林道,“但吹螺者大概不愿意看到,您以亡灵的方式存在。” “狗屁,”真正的摩西说,“那泡泡和我说了你拿到祂权柄的过程,但祂残梦中的祂并不完全是祂,正如你认识的那个泡泡根本就不是我,你怎么会知道玛莉帝斯真正的想法? “祂只是,”真正的摩西咬牙切齿道,“祂只是被暗算失去了求生欲,祂本来一直在努力活下来,为了保护我们……” 林沉默了片刻。 “既然祂一直在保护你们,”他问,“您为什么要无视祂的努力,追随祂死亡?” 对于逐步失去人性的邪神职业者而言,信仰只是一场交易,虔诚是为了获得力量,哪怕他们一边变强,一边得接受主人将绳索系在他们颈间。 和摩西老师不同,真正的摩西,看起来并不在意自杀嗜睡症导致的伤亡,他确实是个邪神职业者,邪神使徒。 听到这个问题,真正的摩西终于笑了。 那是痛苦的笑容。 “刚才那个矛盾双生的使徒,”真正的摩西反问,“你觉得他是为了什么开槍?” 保护大家…… 不然呢?林巴眨眼睛。 而镜子外的圣灵摩西突然想咳嗽一下。 为了林,也为了他自己。 “够了,”真正的摩西暴躁道,“我不想看到你这个胜利者的嘴脸,将灵魂之匣解开!” “解开的话……”林想要解释。 “破碎的灵魂会直接消散在寒风中,无法抵达死乌鸦的神国,”真正的摩西打断林,翻着白眼道,“但你以为死去神明的灵魂会去哪里?” 死去神明的灵魂,会在神国崩塌一瞬间破裂。 而敲钟霜鸦的雪原神国,本来也不招待无论柱神还是邪神都一样充满污染的灵魂。 林还想说什么,这个时候,他突然感到左眼一热。 一滴粉红色的泪水,沿着他的脸颊滑落。 他的左眼在这一刻恢复了银色,同时,神国里摩西的倒影消散,一个闪光的小点,没入从林下巴滴落的粉红泪水中。 粉红泪水和光点一起消散了,而镜子外的梦境中,圣灵摩西看到,他的白骨……真正的他的白骨,碎裂成齑粉。 齑粉中有什么在闪光,圣灵摩西走过去,捡起了那个小小的闪光物。 那是一枚,粉色泪珠形状的水晶。 里面并无灵魂碎片,也无什么魔力,不过摩西捡起它时,耳边开始回响浪潮声,以及连接不断的吟唱。 是女声在唱,而男声在和。 “而 () 我,”圣灵摩西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只是个虚幻的泡泡……吗。” 他沉默了片刻,才转过身,面对镜子。 圣灵一手拿着石镜,一手拿着粉红泪珠吊坠,道:“这两个东西还是别放在你神国里,我直接带着它们从这个梦里去现实,从别的途径回尖晶市——林,你的脸怎么回事?” 双眼银色的神明茫然看他,脸色苍白无比。 “头有点晕,”林乖巧道,接着想起来,以拳击掌,“啊,克月净血仪式。” 刚才一直在真正摩西的梦里,不知道林在外面怎么打的圣灵摩西:“?” 是他知道的那个克月净血仪式吗??? 圣灵人鱼反应过来,一瞬间忘记了刚才的悲伤,怒火几乎能具现在头顶,双手挥舞。 他吼道:“你他妈!给我回身体里去啊——” *** 待在神国里只是头晕,回到身体可是要继续忍受心脏戳了个洞的剧痛。 林是这么解释,但还是被摩西驱赶回了现实。 果不其然,一回来,心碎般的剧痛,就冲断了他的思绪,让林都想不起来,仪式结束后他有没有用手按住胸口止血。 但按也没用吧。 仪式呼唤出血海的过程中,仪式能保证主持仪式者的生命,重点是仪式结束后……细剑……造成的伤口…… 伤…… 只是返回数秒,林就感到他的意识飞速昏沉。 可以用自我催眠强行保持清醒。 不,不行,封印室里使用法术,会被封印师感知…… 没关系,再等等,审判长已经被他送回现实了,应该来得及抓个血肉医生…… 唔,为什么感觉封印室在摇…… 封印室确实在摇。 因为它被灰翠一槍打出一个大缺口。 封印科的明主任按住自己的太阳穴,主持的封印中断让她头晕目眩。但即便头晕目眩,看到封印室里血腥的凶案现场,她也不由瞪大眼睛。 没得到任何解释,就被审判长拉着瞬移过来的医疗部部长,更是张大嘴巴,跑进封印室,跪在了林身边。 她全神贯注按住林胸口开始治疗的时候,隐约察觉到,有人在另一边的血泊中跪下。 但她没抬头看,所以只有瞪大眼睛的明主任看到了。 以及,隐约对外界还有些许知觉的林,感到有人握住了他的手。 审判长…… 失血下已经看不清什么的林,不知为何能做出这个判断。 他想朝他露出一个笑容,却模糊看到灰翠向他俯下身。 然后,泪水和轻吻,一起落在了他的唇上。! 宁世久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十章【加更】 “好,松,松开,别真的咬,脏。” “没错,你可以控制,血脉依然是你的一部分,不要让它操纵你,你要用你的心驾驭它。” “可以了,别杀掉,人交给审判官吧。” “乖狗狗,乖狗狗,冷静,冷静,哟西哟西哟西……” 镜中瞳在雪爪心里说。 炸开的毛慢慢落下去,第一次尝试掌控血脉力量的雪爪,丢下影行者,却鼓起了腮帮子。 机械狗们在这个时候赶到了,其中一只张嘴吐出钢绳,将被压在地上的逃跑影行者捆住。 钢绳一端还在机械狗嘴里,雪爪起身后,蓝色的电流闪耀在钢绳上,电得试图挣扎的逃跑影行者一颤。 这时候,其他审判官才抵达。 下面的四个影行者已经解决了,除了人鱼光术士一开始的驱散阴影,格斗大师队长可以说是一打四,且只用了雪爪打一个影行者的时间。 矛盾双生的职业者有这个表现并不出奇,相比之下,是普通人却直接从一楼跳到二楼,撞碎栏杆还毫发无伤,且能和职业者肉搏的雪爪,更叫人惊讶一点。 是虎人的小队队长打量雪爪,狼人少女即便穿着不合身的宽松衣物,也遮掩不了她有力挺拔的身形,虽然还没有成年,但少女确实拥有比一般成年人更强的力量。 这么一算,情急爆发之下,受伤的职业者打不过她,也不是,完全没有,那个可能? 你看,她爆发后打完一架,还有余力将旁边吓到的小孩抱起,安慰人家呢。 虎人队长看向人鱼光术士,人鱼光术士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感觉到污染。 真的没有?虎人队长皱起眉,想再和雪爪交流两句。 但在交流之前,她得先处理这五个影行者,这一刻,只能无奈看着雪爪表示,她要送蜥蜴人小孩回其他人身边,这么抱着孩子离开了。 过了十来分钟,虎人队长收拾好这五个影行者,让他们失去行动力,并给总所打了电话,请求支援将影行者带回去审问后,才有机会,重新找到雪爪。 血肉医生也在这里,她刚才帮蜥蜴人小孩治好了伤口,正在被小孩拉着问这问那。 确保了雪爪·卡优缇没有离开过他们视线的虎人队长,却没有因此松一口气,因为她看到这个完全不会骗人的狼人少女,正满脸坚毅,一副做出了重大决定的模样。 果不其然,一看到虎人队长,雪爪就走过来,认真地道:“女士,我仔细想了想,还是不去城里了。” 虎人队长平静地吸气,来让自己镇定,然后问:“为什么呢?” 雪爪转头看向因为遭遇袭击,被聚集在办公楼前面空地上,惴惴不安的镜中瞳信徒们,思索着,开口:“这些人,每一个我都认识了,每一个人我都知道名字。我实在不放心,把他们留在这里。” “既然承担了看守他们的职责,”虎人队长道,“我们暂时会履行保护他们的义务。” “我知道,”雪爪真诚地点头,“但我就是不放心,也不知道这些邪神信徒为什么跑过来……你们人手也不够吧,多我一个就多一份力量,也会少一个人受伤。” 这个回答让虎人队长沉默。 她不该去理解一个得到了邪神眷顾的人,但这个回答她确实很能理解。 “你确实是,我主的虔诚信徒,身体力行地实践着保护他人的原则,”虎人队长最后感慨道,“所以你才能以普通人的身体,爆发出能和职业者战斗的力量吧。但你真的不回城里吗?你也知道,继续和这些……” 继续和这些镜中瞳信徒接触,并不是好事啊。 虎人队长真心实意这么觉得。 雪爪突然咬住嘴唇。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道:“说起这个,对不起,就在刚才,我决定……改信了。” 虎人队长:“……” 虎人队长:“啊?” 雪爪不知为何说得咬牙切齿,道:“我忽然觉得,镜中瞳,也不错……” 太突然了!难道这就是洗脑?! 镜中瞳是在向他们示威吗?!虎人队长完全不能理解,见雪爪·卡优缇大喊一声对不起,转身就跑走时,甚至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追上去。 她不知道,跑走的雪爪,越跑越火冒三丈。 她找了个台阶坐下,将脸埋在臂弯,闭着眼睛在脑内喊道: “林!” 没有回应。 “林!出来!”雪爪继续喊,“我到处跑了这么远,也只见过你一个人说这个奇怪的‘哟西’,而且之前好多次我都感到熟悉了!你不会真的以为我认不出你吧!” “哎?”响起在心灵中的声音,突然变成了她熟悉的,带着笑意的调侃,“我只是在想,某个人之前说‘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你可以换个样子吗’,要求我不能以林的形象出现在她梦里……” “闭嘴。” “还说,‘银月少女派你来——’” “闭嘴!” “我都和你说了,你可以当关系户……” “闭嘴啊!” 听到雪爪把手指捏得咯嘣咯嘣响,林才心满意足地停了下来。 但他一停下来,就听到雪爪从臂弯下,发出了细微的哽咽声。 “其实你在骗我……”他还听到她在心里说,“你只是从林那里偷了这个奇怪说法,你是不是还告诉了林我在哪里,所以他才打电话到蓝宝市来……你把他怎么了……” 话虽然这么说,在污染的世界里,林却能感到,雪爪和他之间的光束,发生了变化。 明明已经得到过林的多次回应,雪爪和镜中瞳之间,却一直只以微弱的光束相连,直到这一刻,光束变成了有实体的温暖光带,不需要太多光束帮忙,只需要林稍稍用力绷紧,就能完全稳定下来的。 是什么让它这么稳定? 林心知肚明。 “我当初捡回来的,明 明是个人类,”雪爪还在心里碎碎念,“虽然长得奇怪了点,但确实是人类不错……”() 嗯,林柔下声来,轻轻道,对不起啦,我也没想到,我会突然变成邪神。 ?想看宁世久写的《邪神竟是我自己》第十章【加更】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你这样,蓝磷灰他们怎么办?”雪爪又道,“你好像还在当审判官……万一被发现,你岂不是完蛋了?” “审判庭不至于迁怒不知情的家人。”林回答。 他没说他万一被审判庭发现,会不会完蛋。 雪爪更揪心起来,担忧林的处境,道:“这要怎么搞,我肯定得帮你看着你的这些信徒,不能让他们出事,说到底你为什么要传教嘛!” “传教是有必要的。”林只这么说,但没说太多污染和信徒的事。 “你可以洗脑的,是不是?”雪爪自顾自道,“还是把我脑子里这段发现是你的记忆,删掉吧。我现在好担心我一不小心说漏嘴……” “唔,”林没说做不做,反而道,“你先去找那个虎人队长,承认你是来自尖晶市的雪爪·卡优缇。” “为什么?”雪爪抬起头,十分紧张地说,“你这个样子,我这个样子,我们不要在审判庭眼里扯上关系比较好吧?” 她是真觉得,自己先前对虎人队长说自己是杰寇狼人,已经洗掉了她是雪爪·卡优缇的嫌疑。 要是给她解释虎人队长并没有信,不知道要耗费几天几夜,所以林没有解释,只道:“你放心,我有办法解决。” 他循循教导道:“我教你怎么装作说漏嘴,承认自己真正的身份。这样你就能继续用你的市民身份和银行账户。过段时间,我会给从悬赏金里拿出一部分,给每个信徒发一点钱,给你发多一点,然后你要把钱打回来。” 雪爪听着这复杂操作,碧绿双眼已经开始发晕。 但一边发晕,她却又一边忍不住想笑。 “太好了,”雪爪高兴道,“其他邪神是干不出这种跌份事情的,你确实是林。” “我是合法赚钱,”林完全不觉得自己跌份,还在叮嘱,“记住没有,要把钱打回来啊!”! () 宁世久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四十三章【加更】 看到羊人老太太和他们看不到的存在说话时,大概会从审判官学校退学的传送师,就已经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他抱着自己打哆嗦,想要将目光移开,却又无法移开。 不要说话了女士!再和邪神说话,你就会—— 咔嚓! 清脆的玻璃破碎声,从螺乔身上传出,她的身影犹如被击中的镜子那样碎开,龟裂成一片片,稀里哗啦掉在地上。 传送师少年和两个幸存的护士一起倒抽一口凉气,传送师少年的手脚终于恢复了行动力,扑向那些碎片,扑的过程中还被过道上灰袍邪神信徒的尸体绊了一跤。 绊了一跤,他也没起身,直接跪在了碎片前,看那些碎片迅速失去了能倒映人影的光滑,粉末淌落,露出难以反光的磨砂表面。 “这——!” 一个女护士惊呼,一个女护士掩住嘴,传送师少年嘴唇颤抖,一双遍布血丝的眼睛失去了光彩。 “这——”有人惊讶说,“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或、或许,”传送师少年在脑子里努力翻着他根本记不清的教科书,本能回答,“大概是,邪神的诅咒……你们不要过来!” 他说完,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向着询问者的方向,抬起头。 是螺乔。 这个羊人老太太不知怎么漂浮在车窗窗框前,同时,应该装在窗框里的车窗玻璃不见了。 不,不能这么说,车窗玻璃还在,它就在传送师少年的手边,就是那些突兀变成磨砂玻璃的碎片。 “螺乔婆婆!” “您没事吗?” 两个女护士立刻惊喜喊道,接着又因为螺乔脸上没有消退的肿泡,皱眉咬唇。 传送师少年扶着座位站起,摇摇晃晃的动作比螺乔更像六十多岁。 他观察了一眼羊人老太太,低下头,轻声道:“这是一个法术……” “对,好像是一个法术。”螺乔也很惊异地说,体悟着刚才的感觉,“车窗玻璃……不,这面镜子,代替我死了一次。” 同时,螺乔成了一面镜子……唔,不太对,羊人老太太在心里摇了摇头,抬起手观察自己,逐渐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什么状态。 此刻,她是她死前映在镜面上的那个倒影。 她并不存在于现实中,她是一个幻象,她无法接触别人,别人也无法触摸她。 她只能在代替她破碎的镜子周围活动,直到从另一个镜面回到现实,她的生命才会重新开始流动。 但这不代表她在影子状态下不会死,有一些职业者依然能对这个状态的她造成伤害,比如说矛盾双生的职业者……嗯?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螺乔向和她正对的另一面车窗看去,车窗上的银眸神明朝她神秘一笑,从镜面上消失了。 走之前,祂留下一句话在螺乔心中。 “等你真正得救,我们再来讨论你要做 的事。()” 原来如此,她得到了赐予的知识。 赐予的知识告诉她,她并非职业者,她只掌握了这一个法术,她也不能永恒保持在倒影的状态下,处于倒影状态下的每分每秒都要消耗魔力,而她的魔力并不多。 但即便这样……即便这样,这也是一个十分强大的法术。 ——镜子替身。 它的施展条件,第一是要求,死亡的同时周围有镜面;第二是要求,死亡的同时,怀有并没有死去的心。 对于想要活下去的螺乔·马克尔来说,没有比这个更适合的法术,完全是量身打造。 啊,这可要怎么…… 螺乔纠结起来,她不否认,她向镜中瞳祈祷时,心态和投机差不多。 她知道她不是什么镜中瞳信徒,镜中瞳也知道。 祂知道,祂依然赐予她力量,救下她。 开始有点担心了,?()”螺乔呢喃,“年轻人……年轻神会不会太心软,太容易被碰瓷呀。” “螺乔婆婆?”两个女护士也发现了不对,短发的那个迟疑问,“您这到底是……” “哦,”螺乔十分坦诚地道,“为了活下去,我向那位梦境之王,镜中瞳,祈祷了。” “什么?” “您向邪神祈祷了!” “是啊,”螺乔叹息,“因为祂是唯一一个在人间活动的神明,除了祂,还有谁能在这个时候找到我们?” “但是……” “我们明明还在生病,却感觉不到疼痛,你们刚才都晕过去了,现在却莫名清醒了过来,都是祂在帮助我们。” “竟然?!” “可祂不是邪神吗?” 是邪神,但从各方传闻看,祂在神明之中的位置,比审判庭对祂的态度还暧昧。 螺乔想,却知道她如果这么说,她们肯定会和她争论起来,在体内病毒并没有被消灭的情况下,他们还是保存体力比较好。 于是她道:“不知道啊,祂还帮我们杀死了那几只小疫魔呢。” “真的!” “到底为什么……” 螺乔的后辈们小声讨论,这时候,羊人老太太突然感到,有奇怪的视线在看她。 她寻着视线找去,发现视线来自蜷缩在地上的传送师少年。 他避开了和螺乔的对视,低下了头,螺乔回忆了一下,想起他之前自我介绍时说的名字,好像是奈可·黑米尔克里斯。 这是个很少见的姓氏,虽然螺乔的姓氏更罕见,但她好歹是种族上比较常见的羊人,传送师少年却是种族上也很少见的猬人。 靠车祸前的聊天,她对猬人少年羞涩的性格,已经有了一些了解。 现在他在她看过去前移开了视线,但她猜得到,他刚才肯定是在用惊惧加控诉的目光看她。 哎呀,传教的态度太明显了是吗? 没办法,她得到这么多馈赠,总得回报吧? () 对自己改信了邪神一事并不是很紧张,螺乔又提了提救援马上到的事,就看到两个后辈泪眼汪汪,觉得螺乔是为了救大家才呼唤邪神的。 “但是……会是谁来救援呢?()”短发护士疑惑问。 不会是,信仰镜中瞳的邪.教徒吧? 连螺乔也疑惑起来,过去她从未听闻过镜中瞳信徒的存在,镜中瞳信徒可以救援他们吗? 魔力不多了,她无法支撑太久,接下来—— 哗! 车身突然一震,新鲜空气涌入,接着有外面的灯光照进来。 他们听到呼喝:找到了,就是这辆车,里面还有二个……咦??()” 那一瞬间,感觉到自己作为幻影,无法跟随车一起传送,赶紧回到现实的螺乔,只剩一个底的生命在流逝。 下一秒,浓烈的光照耀向她,同时,散发血红辉光的生命魔力,向她体内灌入。 一个光术士在给她消毒。 一个血肉医生在抢救她。 这就是镜中瞳说的救援……来的救援竟然是六柱神教会的职业者? 镜中瞳在神明中的位置都不能说暧昧了……祂是预备柱神吧! 连螺乔都颇感震惊,直到抢救完成,她都沉默不言,陷入深思。 “所以车上幸存者,就这四个人了?” “是的……可怜……” “唉……对了,胶匠教会的那个传送师呢?” “他去追踪逃跑的瘟疫法师了。” 由源血之母教会神职人员,和光明之龙教会神职人员组成的救援队,小声讨论着,一具一具将车上尸体搬下,将几只小疫魔的尸体净化。 四个幸存者排排坐在公路对面,等待比救援队还慢的电汽车来接他们回城。 突然。 奈可·黑米尔克里斯,从审判官学校退学的猬人少年,猛地握住了螺乔的手。 “螺乔婆婆。”他流泪道,刷的一下,两人从公路上消失,出现在另一条陌生的道路上。 然后他松开了手,转过头去,闭着眼睛喊道:“邪神的职业者都会被杀死,但你是为了救我们才呼唤邪神……你快跑吧!”! ()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四十四章 “噗。” 有谁在笑。 但这条空落落的道路上,除了螺乔和奈可外,没有第三个人。 一般人在这个时候大概会被笑声吓到,不过螺乔已经有过声音在心底回响的经历,错愕平复,哭笑不得地在心里问:“主啊,你还在看呢?” 于是那个清爽的年轻男声忍耐着笑意回答:“加油哦,螺乔婆婆。” “呃,主,”螺乔在心里小声试探着,“您能不能帮我和救援队说一声……” 那边没声了。 镜中瞳的意思,看来是要她自己解决。 神明不会一直帮助只想向祂们求助的信徒,但人老了总想要轻松一点嘛。螺乔心中哎呀哎呀,吸了口气重整思绪,对还闭着眼睛的奈可道:“孩子,你还是把我送回去吧?” “什么?”闻言猬人少年睁开了他那双圆溜溜的眼睛,连头顶比一般种族更粗硬的短发也更蓬松了一些,震惊道,“婆婆,难道你打算自首吗?” 螺乔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脑补了什么。 ——为了救人,老太太一时错念,牺牲自己,向邪神祈祷。在大家获救后,老太太又坦然决定,接受死刑。 若是这么想,在奈可心里,螺乔死后简直能受封圣人了, 可惜,年轻人怎么会知道老太婆的小心机呢。 “除了自首没有别的路可走吧,”螺乔笑眯眯地说,拍了拍自己这身老式深灰长裙上的灰尘,“你放心好了,我选择向邪神祈祷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们无论怎么处理我,我都能够接受。” 话是这么说,对于螺乔而言,她决意向镜中瞳祈祷的最重要一个原因是,到目前为止,审判庭都没有宣布过,他们成功抓捕了多少镜中瞳信徒,杀死了多少镜中瞳职业者呀。 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身为侦探,螺乔不是没接触过邪神信徒。要她说,那些获得了力量的邪神信徒,只要真和他们交谈过,就会发现他们在人群中其实蛮显眼的。 那种漠然的心态,冷血的手段,利己的追求,即便伪装,也会逐渐失却人性的缘故,在伪装上露出马脚。 所以螺乔不相信,审判庭这么大一个可行使无上限暴力的组织,真找不到、抓不住镜中瞳信徒。 但就是没听说过他们抓到过。 “不会有什么大事,就是以后大概不能离开市区了,”螺乔判断道,“但工作还能继续,请一个助手帮我跑跑腿就好。” “您在说什么呀!”奈可的嗓门不由拔高,“除非掌握有什么重要情报,不然所有邪神的职业者都是死刑!” 说着猬人少年就打了个寒颤,死刑对于他来说似乎是非常可怕的字眼。 “只是信仰邪神的普通人,或许还能醒悟改信,逃过死刑,但职业者除非掌握什么重要情报,不然是连审判庭监狱都进不去的,就地处决是比火刑更好的结果,”奈可劝道,他那对比一般猬人要大的耳朵在一直在 发抖,“但是,我觉得您……邪神职业者就像病毒,但……您不是……” 眼看这孩子越说越结巴,螺乔不由叹气。 她努力说服道:“但你看呀,镜中瞳还帮我们喊来了教会组织的救援队……” “教会本来就会组织救援队!”奈可立刻竖起刺来,“婆婆,你不要被邪神蒙骗了!祂在抢夺教会的功劳!” 不,这种偏远公路上的袭击加传送事故,教会立刻精准派来了高级传送师的概率有多少,孩子你是完全不清楚吗? 但可能是他已经预设了立场……面对邪神大家总会这样,预设立场并不是坏事,反而更有助于帮助人们逃脱邪.教传销陷阱。 复杂化邪神的动机,是不利于一般市民做判断的。 审判庭也不需要更多像她这样的赌徒。 螺乔非常明白,于是,她决定使用老太太耍赖。 她唉声叹气道:“反正我已经六十多了,我就是要回去。快带我回去吧,回去的快一点,审判官说不定会看我自首的份上,让我和女儿L再见一面呢?” 奈可没想到螺乔还有家属这件事,虽然螺乔是骗他的,她是个独居了一辈子的老太太。 在奈可看来,螺乔想用自首换和亲人见面的诉求,完全能够理解。 正因为能理解,他反而露出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您这么说的话……”猬人少年红着眼圈道,“但我刚才带着您传送到这里,已经把魔力用完了呀!” *** “噗。” 林再一次笑了。 他发现这个退学的传送师,很有去表演小品的天赋。 但这个世界没有小品表演,最多有一些在酒吧给人讲笑话,然后靠被请吃请喝来维生的人。 林觉得自己穿越后,能心无旁骛地搞学习搞工作,也有这个世界娱乐太贫乏,无法诱惑他的缘故。 等习惯于学习和工作,让他放松下来寻找娱乐,他反而不习惯了。 就像现在,短暂地被螺乔那边的声音逗笑后,他的心思又回到研究上。 镜子替身,这几乎是能和狂血战士的锁血天赋比拼的活命神技。螺乔能用她的求生欲创造出这么一个法术,远远超出了林的期待。 考虑到信徒会的法术他都会,林一下子觉得自己多出了好多命。 之前和银月少女在自杀嗜睡症的梦中神战时,他要是会这一招,还怕她个鸟啊。 到目前为止,除了缺乏必杀技,他掌握的法术已经足够他连续控敌人控到死,或者把人风筝到死了。 除了缺乏必杀技。 ……唉。 林畅想了一下自己本体用梦想之网拉了灰翠,然后使用灰翠那份攻击力的可能性,又或者他拉了个柱神群,打遍天下无敌神什么的,过了片刻,才遗憾挥别这些想法。 一步一步来吧,就目前为止,在能使用仪式的情况下,他本体其实并不太需要一个必杀技。 相反,这个赐予普通信徒一个法术的方法,倒是更符合他的需求,能保护他这些身在各种危境中的信徒们。 上次白璃的“恐惧之触()”,林还无法理解魔力是什么,现在螺乔的镜子替身?()?[()”,他终于能观察得清清楚楚。 人在镜中的倒影是他的心灵,物品在镜中的倒影,是人附着在物品上的感情。 将感情附着在物品上,通常是人的无意识行为,但在了解感情具有力量后,人并非不能主动去做。 那么,若将感情寄托在自己在镜中的影子上呢? 将对活下去的渴求,和对死亡的抗拒,寄托在自己的影子上呢? 在镜中瞳的镜面权柄下,凭借这份渴求和抗拒,消耗一个镜面,人和影子对调。 要说林当时做了什么,那就是他像当初屏蔽白璃的恐惧一样,混淆了螺乔对于自我的认知。 人是一种很聪明的动物,年幼时就能认识到自己在镜中的倒影也是自己,同时也能认知到,镜中的倒影是自己的同时,也不是真正的自己。 但要运用镜子替身,就不能这么认为。 这个法术的使用者必须混淆自己和倒影,将倒影也认为是自己,才能用倒影代替自己死亡。 可这么混淆认知,倒影死去的一瞬间,人又会因为认为自己也死了,跟随认知一起死去。 人的大脑就是这么神奇,能很好运用镜子替身的人,得保持承认“自己”死亡,又拒绝自己死亡的认知,才能用镜子替身活下来。 某种意义上超脱常人,但螺乔老太太确实也并非常人。 林回溯过她的曾经,讲实话,若非时间不够,他恨不得再看一遍,把螺乔老太太退休后再就业的过程当侦探片播放,还蛮好看的呢。 是高质量信徒,就是林暂时还不知道要她做什么。 不然就先让她野生一段时间吧。 林想。 回到赐予信徒一个法术上来,他经过这次实验,也了解了所谓半职业者的本质。 半职业者不是职业者,现在的螺乔体内没有魔力种子,她使用镜子替身的魔力,是林混淆她认知的魔力。 当初白璃大概也是这样,她以恐惧之触攻击他人时,运用的是林屏蔽她恐惧的魔力。 无论是混淆认知,还是屏蔽恐惧,都是林主动长期维持的。 也就是说,那时无法感知到魔力的林,其实已经在挥洒他作为神的魔力了。 所以他为什么会感知不到魔力和污染?这件事很奇怪啊? 林拉着螺乔的纤细光带百思不得其解,最后还是决定先将这个疑惑暂存。 他有更要紧的事要做。 螺乔的光带占据了半个职业者的份额,他好像不能把雪爪直升成职业者了。 但雪爪明天就要跟着蓝宝市审判庭的队伍一起出发,要不然,反正雪爪也是光带了,他就像对螺乔那样,也对雪爪做一番操作,给雪爪同样整一个法术? 林如此给雪爪讲解,讲到一半,雪爪就打了个哈欠。 “听不懂。”她道。 “因为你根本就没认真听吧!”林恼火。 “我本来就不擅长这些,”笨蛋狼人少女双手叉腰站在自己的宿舍里,毫不畏惧道,“随便你怎么做都可以啦。” “这好歹是一个会长期在你身上运作的法术,我还以为你会想自己选,”林无奈道,“算了,我来吧,给你上一个强制保持理智好了。” 大脑清明,强制理智的法术,林其实已经在雪爪身上用过两次,没有出现过问题。 那两次法术的效果短暂,但对于容易暴走的雪爪来说,改成一个长期被动,在暴走时强制维持理智,其实十分合适。 林嘀嘀咕咕,将法术固定在雪爪身上,然后问:“好了,感觉如何?” 雪爪努力感受了一下。 她整张脸皱起,尾巴垂下,犹豫道:“好像,没什么感觉……?”! ()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五十二章 灰翠根本没看林穿了什么衣服。 林在家中没有给眼睛覆上绷带,他先注意到了(),林眼睛下面隐约的青黑。 灰翠记得?()?[(),林最新那篇论文,礼拜二发表在了内网的《仪式学前沿》上,如今已经是礼拜四,林怎么还是一副赶论文的状态? 多弗尔鸟人的眉心出现细微的皱褶,不过下一秒他努力舒展了眉心,不让情绪表现在脸上。 在那之后,他才注意到林的穿着。 粉红的眼眸睁大了,好几秒后,在和灰翠说话,却没得到回应的赫果,诧异抬头,又顺着灰翠的视线看向同样站在那里,和灰翠对视,不做动作也不说话的林,不由“哦~”了一声。 这充满调侃的声音,一下子将林惊醒。 他差点想后退一步了,但他控制住了自己,站在原地,不别开脸,也不低下头。 然后他把话题打回去:“导师,你和审判长在说什么?” 当初看林太穷,请林吃饭,发现林还会脸红的拽根里猫人,遗憾地发现,现在的林哪怕被调侃也很镇定了,只能道:“当然是在问大会的事嘛,我听说具体时间定在下礼拜的礼拜五,但这样来参加会议的人,很可能没办法在过年前赶回家,总部那边定这个日子,是打算请胶匠教会的传送师协助吗?” “确实打算请胶匠教会的协助,”灰翠也回神,回答道,“还打算请求金锤子教会那边帮忙。” “啊?”赫果迷惑,“审判长,请金锤子教会干什么?” 作为封锁之神也是联系之神,胶匠的权柄是从空间上的封闭和开放向外延伸,延伸到无形之物的封印,和物体、信息的联系上,某种意义上,甚至可以算这个世界的婚姻之神。 将与会人员带来尖晶市,再把他们一个个送回去,正好在祂管辖的范围内。 而金锤子……总不可能,要请教会的人打造一个安全的会议场地? 赫果的想偏直接在她的表情上呈现了出来,倒是知道某个概念的林反应了过来,问:“是打算开成线上会议吗?” “对,”灰翠点了点头,“线上会议的话,会议安全更能得到保证,也能避免与会人员在移动中遭遇事故。” “哎?我听说市政厅那边可是很期待承办这场大会,想打出尖晶市的名气去,”赫果看起来比市政厅的人还要遗憾,不过很快她尾巴又竖起,点头道,“没办法,安全最重要。” 肯定了线上会议的念头,她又开始紧张,“但是这可是上千个城市的仪式师代表要参加的会议,线上会议足够容纳这么多人吗?” “不太容易,”灰翠回答,“所以需要金锤子教会来帮忙。不过在战争期间,审判庭总部和六个柱神的教会总部,都是要同时对接上千个城市的,所以大审判长认为,可以把这次大会当成一次通讯科的战前演习办。” 赫果低着头思考了几秒。 “演习,听着可真让人不太放心。”她评价。 () “导师……”林想要劝说。 “我得去找通讯科的主任仔细问问,”猫人的耳朵警觉地竖起,她一扭身,竟然直接从灰翠身侧钻了过去,钻到门廊上,拍了拍衣服,就开始往外跑。 林只能追着她来到家门口,头从灰翠的身侧伸出,喊着问:“导师!这些衣服——” “先放你这儿!”赫果头也不回地回答,然后就是哐当一声,绿泥陶街A12号的大门关上了。 啊这。 林扶着灰翠伸出的手直起身,和灰翠对视,不得不帮自家刚才质疑了领导的导师找补,道:“对不起,导师她很看重这次大会……” 因为太看重,甚至连林发言时穿的衣服,她都忍不住抠细节。 当然,赫果今天来的理由,是庆祝林终于写完了这篇论文,送他一套正装当礼物。 过去在学校里时,她给林送的各种礼物不少,林可以说是她一手带出来的学生,两人关系很亲近,所以他没有拒绝。 不过,即便是林,看她直接推着几个大行李箱过来,然后从行李箱里掏出了一件又一件时,也感到了惊讶。 “我知道,”灰翠说,看着林拉开鞋柜,给他拿居家鞋,“你的导师是已逝宝格大师的学生,虽然很多仪式师都在缩减仪式阵和祷词上有自己的小技巧,但直到宝格大师出现,专门研究缩减技巧才成为仪式学中的一个流派。” “是,”林退后一步,给灰翠让出空间换鞋,“但过去很多缩减技巧无法通用,尤其是祷言的缩减,就是有一些仪式师,不说完整套祷词,仪式就无法发动,因为咏唱水平在那里,很难飞快提升。所以我那位师公,最后将缩减重点放在了仪式阵上。” 但仪式阵可没有祷词那么好缩减。 仪式符号及其应用大会办到现在,已经办到第九十五届,大会内容一般是符号变化导致的仪式阵修改,但也有很多人在试图简化仪式阵。 如今仪式师们使用的仪式阵,大概是在五百多年前固定下来的,之后的修改仅限于仪式阵上的仪式符号不再指向某个概念,于是修改了某个符号这种,仪式阵的删繁就简,好像已经到了极限。 直到林出现。 发现规律,用计算确定规律,找到仪式阵最核心的部分,删除仪式阵内的某些辅助符号,却不影响仪式效果,他确实在这个上面很有天赋。 不过,考虑到仪式符号来自人的认知,而他拥有心灵的权柄,或许在发现符号的规律这点上,他比一般人更敏锐是因为他作弊了? 林不由陷入深思。 他没注意到,灰翠一直在看深思的他。 直到林决定抛开这个扯不清的问题回过神,抬起头才发现,灰翠已经推着他回到客厅那边,并且帮忙清理起了堆在沙发上的各种正装。 “审判长?” 哪怕是林也没见过灰翠这么家常的模样,不过灰翠给衣服挂上衣架挂得非常熟练,架势看起来像是专门练过。 当初在教会孤儿院内确实练过的灰翠又挂起一件,对准另一边抖平整的西装外套放上去,同时抬眼看林,问:“林,你最近走神很严重吗?” “还好……?” “如果是还好,那和我面对面也走神,不就说明我吸引不了你了?” “嗯?你这么说——” “坐到这里来。” 给沙发整理出一片空地的灰翠,打断林的话,往身边一指。 林看看他,又看看沙发,一时脚下生根。 不不不,等一下,你帮我家整理衣服,我却在沙发上坐着,算什么事? 灰翠今天大概是因为仪式符号及其应用大会的事上门,哪怕有追求者和被追求者的身份在,只要讨论工作相关,他们就还是上下级。 无论如何,没有让上级帮忙做家务的道理。 林是这么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的灰翠让他有点发毛。 斟酌了几秒,他走到灰翠指的位置,乖巧坐下。 灰翠重新提起一件被赫果翻得凌乱的外套,挂在衣架上,一边做一边问:“林,这两天在做什么?” 他说的很随意,但三进讯问室的林,面对内务督察官时,都没有这么大的压力过。 林更乖巧了,腿紧紧并着,手放在膝盖上,回答:“……看论文?练习画仪式阵?” “哦,‘礼物’好像是提过,你在给家人的衣服上加更多的仪式阵,”灰翠把新的一件外套搭上去,也不知道他怎么做的,叠在一起的外套完全不见滑落,“所以你的不安,是因为家人的安全?” 这当然有。 林可是对洛安发下狠话,说“我会让他们不敢伸第二次”,但说实话,灰翠一个神眷使徒,也无法阻止畸变教派想要针对林,林只是个仪式师,更没法阻挡那些不顾一切要动他家人的人了。 所以他对这件事的构思,是用神躯阵列的一部分盯住家里这几个小孩,只要有恶意靠近,他立刻得到提醒。 说到这里又回到老问题上了。 神躯阵列不够用。 他不能把本就不够用的神躯阵列挪过来。 洛安还没有把他遇袭的事告诉家里最小的两个,但短尾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这几天小黑斑吵闹要出门玩,都是她劝下来的。 不止林在紧张,林可以感到,家里人也在紧张。 如果,如果他制造神躯碎片的动作,还能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就好了。 真的不能再快一点吗?林又陷入了深思。 在灰翠眼里,他又陷入了神游。 雪发的多弗尔鸟人在心中叹息,这三礼拜的休假虽然有别的原因才给出,但林休假前才搞出一次大出血,他是真心希望林在这三礼拜里能好好休息的。 但林惯于咬着牙继续转动,从他认识他开始,他就一直如此。 曾经的灰翠从这样的林身上汲取力量,但是慢慢的,他看着林,逐渐为他心疼。 “我今天不是为工作上的事来的。” 将沙发清出更大一片区域的灰翠道。 “嗯……”林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什么?” 什么?明明还是工作日,虽然是下班时间了……但审判长今天不工作?! “我好不容易空出了日程,”灰翠半蹲下来,手按在坐在沙发上的林的肩膀上,粉红眼眸一错不错盯着林的眼睛,道,“市博物馆从这礼拜到明年的第一个礼拜都是免费,我想邀请你一起去参观。” 噌!林的脸红了。 灰翠今天是为了约会来的! “但我现在改了主意。”灰翠道。 他手上都没有用力,格斗课明明拿了及格的林,就发现自己不知怎么仰躺在了沙发上。 长着枪茧,以及其他武器茧子的大手,覆上了他的眼睛。 “好了,”尖晶市的审判长下令道,“睡觉。”! 宁世久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七十一章 当初林会选择仪式缩减派系,是因为当初他打算靠多出外勤来攒钱。 但仪式阵或祷言缩略后,就会面对仪式效果也减弱的问题,这个时候,就要用仪式材料来填补。 材料分成三类,一种就是指向神的宝石,比如珍珠之于镜中瞳;一种是墨水和仪式阵基盘,还有一种,就是祭品。 第一种宝石有时候也能充当祭品,但更多时候,祭品是其他东西。 无论这些材料怎么用,被仪式指向的神明都不可能真的收到材料和祭品。再从林成为邪神后对仪式的实践来看,献祭用的祭品,只有一个效果,那就是明确仪式诉求。 打个比方,尖晶市审判庭前仪式科主任梳叶,发明的用死亡气息遮掩自己生命的仪式,之所以选择献祭的变色龙标本,就是为了强调死亡和伪装两个关键词。 这次的新论文,是林领悟仪式的本质后,体会到的一些东西。 神认可的材料,和人认可的符号,加上使用仪式的人,是组成仪式的重点。如此用仪式制造的虚假职业者,按理来说输出是固定的,根据仪式阵的大小量级的不同,输出魔力也不同。 同时仪式阵的大小还要卡在神明的圣数上,这里需要许多计算。 很多仪式师认为仪式阵缩减已经到了极限的原因就是这个,一门心思去缩小仪式阵不是做不到,但缩小仪式阵后,一阵风吹走邪神信徒,变成一阵微风为邪神信徒带来片刻清爽,那缩减有什么用啊? 于是仪式师们转头去研究仪式三元素里的仪式材料,很快发现用血肉当材料可以让一些仪式得到增强,但这个增强效果并不稳定,有仪式师献出鲜血可以救活一个濒死病人,有仪式师献出鲜血,只帮濒死病人的生命拖延了几分钟。 “——重点是象征性。”林转过头,都没去确认自己的仪式打在恒·茹阿肯身上的效果,依然对着摄像机道,“不用血肉用其他根据象征性的材料也可以,而用血肉,就像烈旯·博得科里教授的结论所说,血肉可以增强仪式,是因为血肉本身就是一个指向源血之母陛下的符号。 “延伸他的结论,我认为,单纯地用血肉当符号,并不能将血肉最大化,你要为你献祭血肉的举动制造象征性。” 他举起烧伤严重的手,屏幕前的观众,这才注意到他因为忍痛脸上沁出的大滴大滴冷汗,和竭力想要稳定,但其实是在抽搐的表情。 这模样很狼狈,但他微微上翘的嘴角却让人无法移开视线,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听他吐词依然很清晰地道:“忍耐烫伤,象征要用自身作为薪柴,去将敌人燃烧殆尽,忍耐的时间,忍耐的温度,成函数公式将随仪式阵缩小后减弱的仪式效果重新放大。换句话说,如何去献祭血肉,本身也是一种符号。” 林说完,终于有人反应过来。 一个猫人和一个狐人冲上来想给他治疗,又被真正能立刻治疗的血骑士挤开。 控制摄像机的机械师没有转开镜头,或许是 因为机械师也惊呆了,或许是因为机械师还记得,接下来有提问环节。 但没人记得接下来的提问,混乱的尖晶市会议室和蛋白市会议室先不提,其他城市的会议室里,大家终于开始回神。 他们发出无意义的声音,想确定自己刚才所见是否是真的。 是的,这次大会是为了什么召开的,每个仪式师都心中门清。 他们也听说过“盲目之书”如何用克月净血仪式消灭了一个银月分身,还压制了另一个的事,但克月净血仪式并非一个仪式师就能使用仪式,不少人私下表示过怀疑。 后来论文出来了,有人认真钻研,更多人被随之出现的流言引开了目光。 “盲目之书”的战果,其实全靠“炽冷双槍”的说法甚嚣尘上,又有他被欲望之种控制的谣言,今天坐在会议室里的仪式师们,有好些是抱着质疑的态度来的。 直到刚才,林最后这段演讲和示范所用时间不过十几秒,就将他们通过看论文和听谣言所建立的“盲目之书”形象,打破又重建。 “盲目之书”的结论并非没有写在论文中,但其他仪式师尝试实验的效果却不佳,本来想用实验结果来质问,现在他们才意识到,有可能是做实验的仪式师,因为献祭不够果决,动作不够明确,导致的献祭象征性不足。 但这难道能说是他们有问题吗? 不,不是!是“盲目之书”,他为何能做到?他如何能做到?要熟练到这一步,他用自己做了多少次尝试? 而这幅熟练到做完后还能继续演讲的姿态,让人恐惧,又让每一个仪式师不由心生向往。 因为向往,很多人此刻在拍桌子。 “转摄像头啊!转摄像头!” “让我们看看仪式效果,刚才没看清就转回来了!” “不是说不能继续拍‘盲目之书’,但‘影之王’现在到底怎样?” “应该是龙息仪式,‘影之王’至少能去半条命吧……” 这边刚因为看不到而开始分析,胶匠教会那边终于做出反应,将镜头换到另一个尖晶市会议室的监控摄像头上。 监控摄像头比较模糊,但哪怕模糊,其他城市的仪式师也能分辨出来,“影之王”那身阴影黑袍已经完全被破坏了,甚至,露出黑袍下面貌的“影之王”恒·茹阿肯,身上还有明黄色的火焰没熄灭。 “这么看龙息仪式的威力确实被保证了。”立刻有人说。 “是,但是,本以为缩减仪式阵能直接推广开,却没想到难点主要在意志力上啊……” 有专心学术的人探讨着,但更多人激动起来。 “影之王”恒·茹阿肯这两百多年,虽然一直在找机会刺杀大审判长所罗门,但这不代表他除了刺杀所罗门,没有干别的事。 他刚成为使徒的那十多年里,每个城市的审判长是最危险的职位,有一座城市因为他的刺杀,一年换了三个审判长。 那血海深仇难道要在今日终结了 么?!望着大屏幕,无数人瞪大了眼睛。 他们几乎是想在大审判长耳边碎碎念,想要他上去给恒·茹阿肯一剑,可惜,到了这个时候,所罗门反而表现得远比之前谨慎。 恒·茹阿肯是重伤,但没死。 而一个使徒的死前挣扎,要带走这个会议室里除所罗门之外的所有人,是轻而易举的事。 所罗门往林那边移了一步,挡开那双深褐色眼珠投射出的仇恨。 一千多岁的老狮子想嘴欠说,你难道没听说过他消灭过银月分身吗?可惜,他以强大的自制力控制住了自己,没有真的讲出来。 恒·茹阿肯怎么可能承认呢?是他小瞧了林才落得这个下场。说到底目标只是仪式师啊,身为使徒的他,连在仪式师面前都得小心翼翼,那他还当什么使徒! 可惜,现实是,龙息之火在他身上熊熊燃烧,他还得用阴影魔力去压制,才能让自己不被烧成一捧灰。 而制造出这火的仪式师,接受完了治疗,从所罗门身后探出头,蒙住的眼睛似乎在看他,片刻看完,又收头回去。 挑衅!这绝对是在挑衅! 恒·茹阿肯是这么认为,但林只是在思考,要不要用镜中瞳的力量对恒·茹阿肯动手。 罢了罢了,少做少错,不然大审判长发现什么不对,他就真的完了。 比起用镜中瞳的身份拿助攻,他不如利用恒·茹阿肯去找到那个银月使徒。 之前这浣熊人全身裹在阴影黑袍里,他都找不到地方对他用回溯,现在烧掉了黑袍,林终于能看到他的眼睛。 看到恒·茹阿肯的眼睛,以及恒·茹阿肯这两百多年的所见。 林都不需要回溯到两百年前那么远,只需要回溯到昨天。 回溯中,他看到,恒·茹阿肯躲藏在一个女性貂人的影子里,一边和女性貂人讨论行动计划,一边在蛋白市的审判庭总所中活动。 圣光骑士猎魔人等职业的审判官,所组成的重重防线,对他和她视而不见,两个邪神信徒出入蛋白市的审判庭如出入无人之境,比镜中瞳还嚣张一点。 从言谈可以听出,这个女性貂人就是银月少女的新使徒。恒·茹阿肯叫出过她的名字,她被称为元森·瑟伯。 嗯?林不知为何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他针对性地回忆了一下,差点没当着摄像机的镜头,露出一个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 确实很耳熟。 在杜维·海棠的回溯里,元森·瑟伯应该是个男性貂人才对! 相貌确实相似?同名兄妹或姐弟? 还是前段时间针对元森·瑟伯的通缉令出来后,他为了躲通缉专门去变了个性? 但不管有着这名字的,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他或她,都没有呼唤过镜中瞳。 和尖晶市不一样,他的神国在蛋白市那边打开的视野不多,要寻找她,恐怕—— “刺啦!” 一声莫名的巨响,让会议室里所有人都抬起头。 之前流过地面墙壁天花板的橙色辉光重新出现,并且明显在波动。 这个大部分人不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所罗门神色一变,将手中的光剑插入地面。 恒·茹阿肯和他动作同步,却是整个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龙息之火突然从对面墙边一个仪式师身上烧起来,他发出惨叫的同时,封锁的会议室的封印,在波动几秒后,完全破碎开!!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七十四章【加更】 开什么玩笑,元森才不会联络恒·茹阿肯。 应该说,所有去过尖晶市的人,元森都不打算出现在他们面前。 成功破坏了封印后,貂人少女没有再做什么,继续往真菌森林深处走。 她深入到了过去她无法深入的地方,才换了个方向,去往和这片真菌森林相邻的一个溶洞。 这不是寻常人会走的路,真菌森林深处在职业者眼里也很危险,对于曾经的元森来说尤其如此。 不过她现在已经今非昔比,哪怕魔人并不是什么擅长战斗的职业,使徒的能力也足够保证她的安全。 元森甚至可以不看路,分心思考接下来的计划。 恒·茹阿肯的失败出乎她意料,畸变教派付出了那么多粮食和药品,向影之刃购买了恒·茹阿肯出手,结果竟然就这。 恒·茹阿肯一失败,元森针对“盲目之书”的全盘计划,也就宣告终结。 她原本计算得很好,恒·茹阿肯这次潜入进仪式师大会,不是为了杀死“盲目之书”,而是为了在直播前给“盲目之书”植入欲望之种。 这个做法看起来很简单粗暴,但只要成功,之后的发展便尽在元森掌握之中。 因为当众被植入欲望之种后,“盲目之书”只有两个选择。 第一个选择,保留欲望之种在体内不管,今后一生都生活在他人异样目光和流言蜚语之下,时间一长,他心中,或者他周围人心中,会出现许多元森能操作的空洞。 第二个选择,选择祓除欲望之种,但能祓除欲望之种的,只有畸变教派,或者那个新诞生的梦神,镜中瞳。 他如果向畸变教派求助,元森就能达成让他堕落的目的。 他如果向镜中瞳求助,在镜中瞳职业者稀少到只听说环红宝湖带有一个的情况下,他就只能用仪式来向镜中瞳求助。 一旦使用邪神的仪式,就无法再用六柱神的仪式了,“盲目之书”将成为一个叛逃审判庭的邪神信徒。 又或者,作为镜中瞳用以要挟灰翠·多弗尔的人质,镜中瞳会在他面前展现神迹,亲自为他祓除。 那更好!或者说,这是元森最希望的发展! 现在无论是邪神信徒还是柱神信徒,都是用仪式来成为职业者的。 用仪式来成为职业者,那就只能使用前人制造的职业者模板。 但元森作为难得愿意阅览畸变教派内部记录的人,知道一件事—— 曾经的混乱年代,人只要被神明回应过,就一定能成为职业者! 镜中瞳如果为“盲目之书”降下神迹,“盲目之书”成为邪神的职业者,那将是无可辩驳的堕落! 这种堕落,除非镜中瞳成为柱神,才可能出现挽回的余地。 但成为柱神?元森甚至没想过这个可能。 六柱神是六柱神,其他神是其他神,作为成长于新历后的人类,她其实也像其他普通人一样,认 同六柱神的特殊地位。 总之,她计划是很好的……哎。 作为操纵他人的魔人,元森一直都明白,执行人出错,计划再好也没有用。 但她依然忍不住叹息,倒不是不能再给欲望之种创造机会,但下一次审判庭可不会决定在所有城市直播。 然而事到如今,再如何可惜,失败就是失败。 重新制定下一个计划吧,元森想。 “……就这样放弃?”一个女声突然开口,一瞬间仿佛是元森的欲望在和元森说话,“我觉得不行。” 漫步在真菌森林里的元森突兀停住,对着一个蘑菇恭敬低下头。 “女神。”她敬畏称呼道。 使徒,神眷使徒,之所以会被称呼为神眷,是因为使徒会被神明一直注视,能够和神明直接对话。 元森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银月少女眼中,不过,她成为使徒后,银月少女还没有对她下令过。 今天是第一次。 元森猜测过祂一直不说话的原因,或许是她哪怕变性了,依然不足以让银月少女完全满意,或许是成为使徒的那个条件,原本就会让银月少女厌恶。 是的,元森也是申请成为使徒后才知道,想要成为使徒,必须和神明保持一种独立性。 使徒要信仰神明。 但使徒必须独立于神明。 使徒当然会听从神明的命令,服从神明的调遣,但使徒之所以听从神明的命令,是因为他想做的和神明一致,而非只因为神明命令就去做。 使徒不能将神明视为不可反抗的权威,而要将神明视为同伴与战友。 ……又或者,像是邪神的使徒这样,只将自己的神视为工具。 是的,邪神将信徒视作工具,邪神信徒何尝不是将邪神视为能带给他们力量的工具。 但邪神信徒要做到完全不信仰也很难,说到底,那可是神明。 元森觉得自己也没有虔诚信仰银月少女,她只是很认可银月少女自私得非常纯粹的手段,因为她同样也是这样一个自私的人。 可正因为她同样自私,所以她根本不愿意看到受她控制的人还保持什么独立,想来银月少女也是这样。 真糟糕啊。 通过使徒考验,反而证明了自己的独立,申请成为使徒时,元森哪能想到这个发展。 现在听到银月少女的声音,她真的怕银月少女直接杀死她。 不,不会的,祂需要使徒…… 元森努力告诉自己,等待银月少女的吩咐。 “你在黑太阳的使徒身上留了欲望法术对吧,”银月少女如此吩咐,“去激活这个法术。” 元森:“……?” 元森:“女神,恒·茹阿肯现在可能被梦神盯着……” 银月少女声音里透着漫不经心,“我知道啊,你不愿意?” “不是!”元森哪里敢在银月少女面前说出她不愿意,但确实不愿意的她绞尽脑汁回答,“不过,哪怕您还想继续原本的计划,有所罗门·莱恩在尖晶市,恒·茹阿肯不可能——” “你不愿意。”银月少女打断她道。 元森张着嘴巴,一时说不出话。 银月少女再一次问:“你真的不愿意吗?” 不愿意……不愿意……怎么会呢! 她当然愿意!为女神达成目的,就是她最重要的事! 挣扎不过刹那,元森便被银月少女语气中的淡淡遗憾勾魂夺魄,想也没想,就以欲望视野远眺。 什么蘑菇,什么溶洞,都在这个视野中淡化。 她一刹那就望到了那枚距离她很遥远的种子,望到了那个她和恒·茹阿肯见面时,偷偷落引动,但又暗中隐藏的欲望。 而在此刻的镜中神国中—— 神躯阵列中眨眼的数百枚银色眼睛,也在看恒·茹阿肯的人心倒影,看人心倒影身上的那枚小小种子。!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九十二章 灰翠知道古人类骸骨。 在靠近穹顶的浅层土壤中,可以发现近似猴人但没有尾巴的类人骸骨化石,以及许多文明遗迹。 文明遗迹还能说是以前没有封闭穹顶时,人类文明在地上生活留下来的痕迹,近似猴人但没有尾巴的类人骸骨化石,却是知情人讳莫如深的东西。 这种类人骸骨化石,有一些比较普通,有一些却能在亡灵法师手中发挥强大力量。 为什么会有这种区别,灰翠不得而知,倒是听说有考古学家暗中研究,称那种可以发挥强大力量的类人骸骨化石,都是死于同一时期。 哦,是吗? 灰翠不是很关心那些,他是不太合格的审判官,有时候甚至会悲伤邪神信徒遭遇的痛苦,但亡灵,不管是普通亡灵还是古人类亡灵,他只需要知道怎么破坏它们就行了,破坏它们是拯救他们的唯一办法。 灰翠原本是那么想的。 直到此刻。 林突然咳嗽两声,好像呼吸被堵塞了,但他立刻强行鼓动肺部,畅通了自己的呼吸,并以带着一点笑意的声音问:“古人类头骨……多少年前才能被称为古人类啊?新历之前都算吗?” “啊呀,你问的问题很关键呢,肯定不是单纯的新历之前,”很少和非考古学家讨论这个的馆长笑了,却摆了摆手拒绝道,“但是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 “哎……”林发出年轻人带着撒娇意味的不满声音,俯下身,和头骨空洞的双眼对视。 他抬起手,似乎想触碰一下,并问:“可以吗?” “碰一下没问题的。”馆长笑眯眯说。 于是林继续伸手。 就在他指尖要触碰到古人类头骨眉心时,灰翠突然开口。 “林。”他呼唤道,低低地。 林转过脸,哪怕是此刻,他脸上依然挂着笑容。 灰翠刚才呼唤出声是本能,但在林回头看他的这一刻,已经有了猜测的灰翠,感到自己的打断是某种残忍。 但是,如果真是他那个猜测,灰翠完全不想林触碰它! 林是古人类?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但如果林是古人类,林身上一切不同寻常之处都有了解释。 比邪神信徒出生的猜测更可能,畸变教派培养不出林这种性格。 默然两秒后,多弗尔鸟人只能这么问:“走吗?” 林慢慢放下了手。 他回过头对馆长说:“好吧,打扰了。不过,我真对这个古人类挺好奇的,明天我就要登上总部,到时候我的权限应该能再升一级,您可以给我推荐一些我能看的相关资料吗?” “当然!”馆长没想到林这样一个仪式师,竟然有钻研历史的心,将头骨小心塞回纸箱里,她从凌乱的桌面上扒拉出笔记本。 “审判官总部,到时候你能进的资料库应该是……”她小声嘀咕,潦草写下几篇论文的名字,和人的名字,撕下来交给林, “非考古学家的话,了解这些就差不多了,但更深入的——年轻人,要把握好界限哦。” 她看着林收起纸条,没忍住又关切了几句,“设下界限是有理由的,如果你真的那么想了解……要不要去敲钟霜鸦教会询问一下入教事宜?” 敲钟霜鸦,记录之神。 祂和胶匠一样,知道很多极为隐秘的事。 说到胶匠,啊,胶匠…… 林灿烂一笑,“我会问祂的。” 祂可是一个不同的人称代词,馆长一下子有点听不明白,这个祂总不会是指她的主吧? 灰翠倒是觉得,这个祂可能是指已经预定林的镜中瞳。 过去想起镜中瞳,灰翠总会有些心情不快,这次他却难得没生出那种情绪,只忧虑地看着转过身的林。 黑发的仪式师大步往馆长办公室的门走去,还疑惑瞥了灰翠一眼,奇怪灰翠为何站在原地。 灰翠跟上他,两人没有再并肩而行,而是一前一后。 安静地走出博物馆,林才问:“先去胶匠教堂吗?” 无论如何,胶匠可能神降的事,灰翠需要去和胶匠教会沟通。 林理智清晰地明白这点,但灰翠却担忧于他这幅理智清晰的模样。 “你有想去的地方吗?”他问。 “先去胶匠教堂吧,”林道,“我想早点拿回耳坠。” “……好。”灰翠只能这么回答。 他们穿过新年前夜热闹的人群,找到附近的电梯广场,歌声和欢呼声传不进他们的耳中,他们搭乘电梯抵达胶匠教堂所在的那一层。 胶匠教堂在电话局对面,在这个诸神的休息日,教堂里驻守的牧师也不多。 灰翠很快找到主教。他和主教交谈时,林就坐在大厅的长椅上,仰头望着胶匠的神像。 那是一块巨大的,比人还高的,蜜色琥珀。 蜜色琥珀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奇怪的,快有半个琥珀大小的扭曲气泡。 这显然是个人造的艺术品,林在过去以为这个神像象征胶匠闭锁但存在的空间。 但现在看来,他或许可以把自己团吧团吧,塞进那个气泡里? 古人类。 好吧,现在证据也不是那么多,说不定馆长拿出的那个古人类头骨,是个古猴人呢?林见过几个猴人,他们的耳朵和林长在一个位置,只是比林的耳朵更大,形状或圆或稍尖。 但是,但是……如果是古猴人的头骨,馆长不会用“奇怪”来形容。 况且,在办公室里林已经回溯过了馆长的眼睛,借用馆长的眼睛,看到了她复原出的完整古人类骸骨。 没有尾巴,不是猴人,当然。 他还看了一些馆长去城市外遗迹勘察的画面,没看到什么有决定性的,钢筋水泥这种东西地下城也在用。 林当然知道这个世界的兽人种族姓氏,是他们的英文名或拉丁学名音译,但这种巧合可能有多种原因导致 ,最大可能就是他其实是穿书,作者不知道怎么设定种族名字,借用了英文和拉丁学名。 学通用语单词时偶尔会产生一点即视感?在声带和地球人差不多的情况下,这个文明发展出“ma”和“da”可以解释。 主要是地貌,整个世界只有一块大陆,大陆圆得像是圆规画的这种设定,无论如何不可能是地球吧。 不可能的…… 还没有决定性的证据。 就算这个世界上曾有人类,只是证明这里有可能是一个地球的平行时空,在这个平行时空里,和林一样的人类在很多年前灭亡了而已。 然而,然而——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林对着神像质问。 “是祝福。”联络总部后,主教对灰翠说,“教皇是这么和我说的,在必要的时候,它会发挥它该有的作用。” 羽毛耳坠重新回到灰翠手心,并不受耳坠主人欢迎的琥珀珠子璨璨生辉。 他返回寻找林,林的位置和姿势与他离开前一样,却无法让灰翠安心。 他走上前,弯下腰,问: “主教说没有问题,但不好拆,林,你要戴吗?” “有用的话,”林撩起耳边的头发,“好吧。” 他表现如常,灰翠的手指却比第一次为他戴耳坠时更凉。 等戴好后,林直接起身,不再给胶匠的神像任何视线,只对灰翠道:“我们回去吧,明天还要去车站,我想好好休息一下。” 不,你脸上可没有要休息的意思。 灰翠皱眉,招呼了他一声的林却已经转身,沿着过道,往教堂外走。 他往前走。 方向明确的。 灰翠一如过去几年那样注视他,他看到了,目标,崭新的目标,已在林心中生出,就像曾经林拼着一口气,要赚到家人的治疗费一样,那目标就像火焰,而他把自己当做薪柴好熊熊燃烧。 之前灰翠在林身上感觉到的犹豫消失了,他不再关心那件事,只想要往前,什么都不能阻挡他的步伐。 但是,就像灰翠替林感到辛苦和累一样,此刻看着林向前,他不由自主为林痛苦。 灰翠不由在原地驻足片刻,因为曾经他只能看着。 但此刻,林走动时,黑发扬起,露出了翻动的羽毛耳坠。 灰翠深吸一口气。 “林。”他呼唤道,郑重地。 林停了下来,回头看他,尽管心已经飞驰。 灰翠这才走上前去,他按住了林的肩,轻声道:“抱歉。” 林:“?” 林:“!” 灰翠稍稍低头,微凉的柔软落在了他的唇上。 他并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仅仅是这么亲密地贴着,让自己的气息将林萦绕。 他们能听到对方近在咫尺的呼吸声,吐出的气流会被另一个人呼入,体温透过衣物迅速浸染对方,心跳的搏动通过身体微小的颤抖互相传递。 于是,林飞驰远离的心,回到了身体里。 他迟钝地开始感觉到痛苦。 灰翠怀里的人呼吸开始急促,身体的颤抖从微小变得剧烈。 他突然呛了一下,然后咳嗽起来,转头将脸埋在了灰翠胸前。 压抑的,细微的哭声,迸裂出一丝。 林用力抓住了灰翠的衣领。 他抬起脸,露出散开绷带下通红的眼角,几乎将牙齿咬碎般问:“还有其他可能……对吧?” 灰翠没有回答。 知晓自己来处的林,并不需要他多说什么。 他只是轻轻按住林的后脑勺,再一次用自己的胸膛,遮挡住林无法抑制的、痛苦的眼泪。 *** 992年。 第一周,礼拜一,中午。 大哭一场后,回到总所就开始发烧,接着昏睡过去的林,在哐当哐当的声音里,苏醒于一个狭小的房间。 狭小房间的车窗可以看到不断往后移动的灯光,他已经在总部的列车上。 高大的所罗门,缩在床边的小椅子上等待。 在他身边的小桌子上,摆放着林的羽毛耳坠。 其中一枚羽毛耳坠上的琥珀珠子,已经魔力耗尽而粉碎了。! 宁世久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一百一十二章【补更】 开什么玩笑,元森才不会联络恒·茹阿肯。 应该说,所有去过尖晶市的人,元森都不打算出现在他们面前。 成功破坏了封印后,貂人少女没有再做什么,继续往真菌森林深处走。 她深入到了过去她无法深入的地方,才换了个方向,去往和这片真菌森林相邻的一个溶洞。 这不是寻常人会走的路,真菌森林深处在职业者眼里也很危险,对于曾经的元森来说尤其如此。 不过她现在已经今非昔比,哪怕魔人并不是什么擅长战斗的职业,使徒的能力也足够保证她的安全。 元森甚至可以不看路,分心思考接下来的计划。 恒·茹阿肯的失败出乎她意料,畸变教派付出了那么多粮食和药品,向影之刃购买了恒·茹阿肯出手,结果竟然就这。 恒·茹阿肯一失败,元森针对“盲目之书”的全盘计划,也就宣告终结。 她原本计算得很好,恒·茹阿肯这次潜入进仪式师大会,不是为了杀死“盲目之书”,而是为了在直播前给“盲目之书”植入欲望之种。 这个做法看起来很简单粗暴,但只要成功,之后的发展便尽在元森掌握之中。 因为当众被植入欲望之种后,“盲目之书”只有两个选择。 第一个选择,保留欲望之种在体内不管,今后一生都生活在他人异样目光和流言蜚语之下,时间一长,他心中,或者他周围人心中,会出现许多元森能操作的空洞。 第二个选择,选择祓除欲望之种,但能祓除欲望之种的,只有畸变教派,或者那个新诞生的梦神,镜中瞳。 他如果向畸变教派求助,元森就能达成让他堕落的目的。 他如果向镜中瞳求助,在镜中瞳职业者稀少到只听说环红宝湖带有一个的情况下,他就只能用仪式来向镜中瞳求助。 一旦使用邪神的仪式,就无法再用六柱神的仪式了,“盲目之书”将成为一个叛逃审判庭的邪神信徒。 又或者,作为镜中瞳用以要挟灰翠·多弗尔的人质,镜中瞳会在他面前展现神迹,亲自为他祓除。 那更好!或者说,这是元森最希望的发展! 现在无论是邪神信徒还是柱神信徒,都是用仪式来成为职业者的。 用仪式来成为职业者,那就只能使用前人制造的职业者模板。 但元森作为难得愿意阅览畸变教派内部记录的人,知道一件事—— 曾经的混乱年代,人只要被神明回应过,就一定能成为职业者! 镜中瞳如果为“盲目之书”降下神迹,“盲目之书”成为邪神的职业者,那将是无可辩驳的堕落! 这种堕落,除非镜中瞳成为柱神,才可能出现挽回的余地。 但成为柱神?元森甚至没想过这个可能。 六柱神是六柱神,其他神是其他神,作为成长于新历后的人类,她其实也像其他普通人一样,认 同六柱神的特殊地位。 总之,她计划是很好的……哎。 作为操纵他人的魔人,元森一直都明白,执行人出错,计划再好也没有用。 但她依然忍不住叹息,倒不是不能再给欲望之种创造机会,但下一次审判庭可不会决定在所有城市直播。 然而事到如今,再如何可惜,失败就是失败。 重新制定下一个计划吧,元森想。 “……就这样放弃?”一个女声突然开口,一瞬间仿佛是元森的欲望在和元森说话,“我觉得不行。” 漫步在真菌森林里的元森突兀停住,对着一个蘑菇恭敬低下头。 “女神。”她敬畏称呼道。 使徒,神眷使徒,之所以会被称呼为神眷,是因为使徒会被神明一直注视,能够和神明直接对话。 元森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银月少女眼中,不过,她成为使徒后,银月少女还没有对她下令过。 今天是第一次。 元森猜测过祂一直不说话的原因,或许是她哪怕变性了,依然不足以让银月少女完全满意,或许是成为使徒的那个条件,原本就会让银月少女厌恶。 是的,元森也是申请成为使徒后才知道,想要成为使徒,必须和神明保持一种独立性。 使徒要信仰神明。 但使徒必须独立于神明。 使徒当然会听从神明的命令,服从神明的调遣,但使徒之所以听从神明的命令,是因为他想做的和神明一致,而非只因为神明命令就去做。 使徒不能将神明视为不可反抗的权威,而要将神明视为同伴与战友。 ……又或者,像是邪神的使徒这样,只将自己的神视为工具。 是的,邪神将信徒视作工具,邪神信徒何尝不是将邪神视为能带给他们力量的工具。 但邪神信徒要做到完全不信仰也很难,说到底,那可是神明。 元森觉得自己也没有虔诚信仰银月少女,她只是很认可银月少女自私得非常纯粹的手段,因为她同样也是这样一个自私的人。 可正因为她同样自私,所以她根本不愿意看到受她控制的人还保持什么独立,想来银月少女也是这样。 真糟糕啊。 通过使徒考验,反而证明了自己的独立,申请成为使徒时,元森哪能想到这个发展。 现在听到银月少女的声音,她真的怕银月少女直接杀死她。 不,不会的,祂需要使徒…… 元森努力告诉自己,等待银月少女的吩咐。 “你在黑太阳的使徒身上留了欲望法术对吧,”银月少女如此吩咐,“去激活这个法术。” 元森:“……?” 元森:“女神,恒·茹阿肯现在可能被梦神盯着……” 银月少女声音里透着漫不经心,“我知道啊,你不愿意?” “不是!”元森哪里敢在银月少女面前说出她不愿意,但确实不愿意的她绞尽脑汁回答,“不过,哪怕您还想继续原本的计划,有所罗门·莱恩在尖晶市,恒·茹阿肯不可能——” “你不愿意。”银月少女打断她道。 元森张着嘴巴,一时说不出话。 银月少女再一次问:“你真的不愿意吗?” 不愿意……不愿意……怎么会呢! 她当然愿意!为女神达成目的,就是她最重要的事! 挣扎不过刹那,元森便被银月少女语气中的淡淡遗憾勾魂夺魄,想也没想,就以欲望视野远眺。 什么蘑菇,什么溶洞,都在这个视野中淡化。 她一刹那就望到了那枚距离她很遥远的种子,望到了那个她和恒·茹阿肯见面时,偷偷落引动,但又暗中隐藏的欲望。 而在此刻的镜中神国中—— 神躯阵列中眨眼的数百枚银色眼睛,也在看恒·茹阿肯的人心倒影,看人心倒影身上的那枚小小种子。!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一百二十二章 灰翠知道古人类骸骨。 在靠近穹顶的浅层土壤中,可以发现近似猴人但没有尾巴的类人骸骨化石,以及许多文明遗迹。 文明遗迹还能说是以前没有封闭穹顶时,人类文明在地上生活留下来的痕迹,近似猴人但没有尾巴的类人骸骨化石,却是知情人讳莫如深的东西。 这种类人骸骨化石,有一些比较普通,有一些却能在亡灵法师手中发挥强大力量。 为什么会有这种区别,灰翠不得而知,倒是听说有考古学家暗中研究,称那种可以发挥强大力量的类人骸骨化石,都是死于同一时期。 哦,是吗? 灰翠不是很关心那些,他是不太合格的审判官,有时候甚至会悲伤邪神信徒遭遇的痛苦,但亡灵,不管是普通亡灵还是古人类亡灵,他只需要知道怎么破坏它们就行了,破坏它们是拯救他们的唯一办法。 灰翠原本是那么想的。 直到此刻。 林突然咳嗽两声,好像呼吸被堵塞了,但他立刻强行鼓动肺部,畅通了自己的呼吸,并以带着一点笑意的声音问:“古人类头骨……多少年前才能被称为古人类啊?新历之前都算吗?” “啊呀,你问的问题很关键呢,肯定不是单纯的新历之前,”很少和非考古学家讨论这个的馆长笑了,却摆了摆手拒绝道,“但是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 “哎……”林发出年轻人带着撒娇意味的不满声音,俯下身,和头骨空洞的双眼对视。 他抬起手,似乎想触碰一下,并问:“可以吗?” “碰一下没问题的。”馆长笑眯眯说。 于是林继续伸手。 就在他指尖要触碰到古人类头骨眉心时,灰翠突然开口。 “林。”他呼唤道,低低地。 林转过脸,哪怕是此刻,他脸上依然挂着笑容。 灰翠刚才呼唤出声是本能,但在林回头看他的这一刻,已经有了猜测的灰翠,感到自己的打断是某种残忍。 但是,如果真是他那个猜测,灰翠完全不想林触碰它! 林是古人类?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但如果林是古人类,林身上一切不同寻常之处都有了解释。 比邪神信徒出生的猜测更可能,畸变教派培养不出林这种性格。 默然两秒后,多弗尔鸟人只能这么问:“走吗?” 林慢慢放下了手。 他回过头对馆长说:“好吧,打扰了。不过,我真对这个古人类挺好奇的,明天我就要登上总部,到时候我的权限应该能再升一级,您可以给我推荐一些我能看的相关资料吗?” “当然!”馆长没想到林这样一个仪式师,竟然有钻研历史的心,将头骨小心塞回纸箱里,她从凌乱的桌面上扒拉出笔记本。 “审判官总部,到时候你能进的资料库应该是……”她小声嘀咕,潦草写下几篇论文的名字,和人的名字,撕下来交给林, “非考古学家的话,了解这些就差不多了,但更深入的——年轻人,要把握好界限哦。” 她看着林收起纸条,没忍住又关切了几句,“设下界限是有理由的,如果你真的那么想了解……要不要去敲钟霜鸦教会询问一下入教事宜?” 敲钟霜鸦,记录之神。 祂和胶匠一样,知道很多极为隐秘的事。 说到胶匠,啊,胶匠…… 林灿烂一笑,“我会问祂的。” 祂可是一个不同的人称代词,馆长一下子有点听不明白,这个祂总不会是指她的主吧? 灰翠倒是觉得,这个祂可能是指已经预定林的镜中瞳。 过去想起镜中瞳,灰翠总会有些心情不快,这次他却难得没生出那种情绪,只忧虑地看着转过身的林。 黑发的仪式师大步往馆长办公室的门走去,还疑惑瞥了灰翠一眼,奇怪灰翠为何站在原地。 灰翠跟上他,两人没有再并肩而行,而是一前一后。 安静地走出博物馆,林才问:“先去胶匠教堂吗?” 无论如何,胶匠可能神降的事,灰翠需要去和胶匠教会沟通。 林理智清晰地明白这点,但灰翠却担忧于他这幅理智清晰的模样。 “你有想去的地方吗?”他问。 “先去胶匠教堂吧,”林道,“我想早点拿回耳坠。” “……好。”灰翠只能这么回答。 他们穿过新年前夜热闹的人群,找到附近的电梯广场,歌声和欢呼声传不进他们的耳中,他们搭乘电梯抵达胶匠教堂所在的那一层。 胶匠教堂在电话局对面,在这个诸神的休息日,教堂里驻守的牧师也不多。 灰翠很快找到主教。他和主教交谈时,林就坐在大厅的长椅上,仰头望着胶匠的神像。 那是一块巨大的,比人还高的,蜜色琥珀。 蜜色琥珀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奇怪的,快有半个琥珀大小的扭曲气泡。 这显然是个人造的艺术品,林在过去以为这个神像象征胶匠闭锁但存在的空间。 但现在看来,他或许可以把自己团吧团吧,塞进那个气泡里? 古人类。 好吧,现在证据也不是那么多,说不定馆长拿出的那个古人类头骨,是个古猴人呢?林见过几个猴人,他们的耳朵和林长在一个位置,只是比林的耳朵更大,形状或圆或稍尖。 但是,但是……如果是古猴人的头骨,馆长不会用“奇怪”来形容。 况且,在办公室里林已经回溯过了馆长的眼睛,借用馆长的眼睛,看到了她复原出的完整古人类骸骨。 没有尾巴,不是猴人,当然。 他还看了一些馆长去城市外遗迹勘察的画面,没看到什么有决定性的,钢筋水泥这种东西地下城也在用。 林当然知道这个世界的兽人种族姓氏,是他们的英文名或拉丁学名音译,但这种巧合可能有多种原因导致 ,最大可能就是他其实是穿书,作者不知道怎么设定种族名字,借用了英文和拉丁学名。 学通用语单词时偶尔会产生一点即视感?在声带和地球人差不多的情况下,这个文明发展出“ma”和“da”可以解释。 主要是地貌,整个世界只有一块大陆,大陆圆得像是圆规画的这种设定,无论如何不可能是地球吧。 不可能的…… 还没有决定性的证据。 就算这个世界上曾有人类,只是证明这里有可能是一个地球的平行时空,在这个平行时空里,和林一样的人类在很多年前灭亡了而已。 然而,然而——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林对着神像质问。 “是祝福。”联络总部后,主教对灰翠说,“教皇是这么和我说的,在必要的时候,它会发挥它该有的作用。” 羽毛耳坠重新回到灰翠手心,并不受耳坠主人欢迎的琥珀珠子璨璨生辉。 他返回寻找林,林的位置和姿势与他离开前一样,却无法让灰翠安心。 他走上前,弯下腰,问: “主教说没有问题,但不好拆,林,你要戴吗?” “有用的话,”林撩起耳边的头发,“好吧。” 他表现如常,灰翠的手指却比第一次为他戴耳坠时更凉。 等戴好后,林直接起身,不再给胶匠的神像任何视线,只对灰翠道:“我们回去吧,明天还要去车站,我想好好休息一下。” 不,你脸上可没有要休息的意思。 灰翠皱眉,招呼了他一声的林却已经转身,沿着过道,往教堂外走。 他往前走。 方向明确的。 灰翠一如过去几年那样注视他,他看到了,目标,崭新的目标,已在林心中生出,就像曾经林拼着一口气,要赚到家人的治疗费一样,那目标就像火焰,而他把自己当做薪柴好熊熊燃烧。 之前灰翠在林身上感觉到的犹豫消失了,他不再关心那件事,只想要往前,什么都不能阻挡他的步伐。 但是,就像灰翠替林感到辛苦和累一样,此刻看着林向前,他不由自主为林痛苦。 灰翠不由在原地驻足片刻,因为曾经他只能看着。 但此刻,林走动时,黑发扬起,露出了翻动的羽毛耳坠。 灰翠深吸一口气。 “林。”他呼唤道,郑重地。 林停了下来,回头看他,尽管心已经飞驰。 灰翠这才走上前去,他按住了林的肩,轻声道:“抱歉。” 林:“?” 林:“!” 灰翠稍稍低头,微凉的柔软落在了他的唇上。 他并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仅仅是这么亲密地贴着,让自己的气息将林萦绕。 他们能听到对方近在咫尺的呼吸声,吐出的气流会被另一个人呼入,体温透过衣物迅速浸染对方,心跳的搏动通过身体微小的颤抖互相传递。 于是,林飞驰远离的心,回到了身体里。 他迟钝地开始感觉到痛苦。 灰翠怀里的人呼吸开始急促,身体的颤抖从微小变得剧烈。 他突然呛了一下,然后咳嗽起来,转头将脸埋在了灰翠胸前。 压抑的,细微的哭声,迸裂出一丝。 林用力抓住了灰翠的衣领。 他抬起脸,露出散开绷带下通红的眼角,几乎将牙齿咬碎般问:“还有其他可能……对吧?” 灰翠没有回答。 知晓自己来处的林,并不需要他多说什么。 他只是轻轻按住林的后脑勺,再一次用自己的胸膛,遮挡住林无法抑制的、痛苦的眼泪。 *** 992年。 第一周,礼拜一,中午。 大哭一场后,回到总所就开始发烧,接着昏睡过去的林,在哐当哐当的声音里,苏醒于一个狭小的房间。 狭小房间的车窗可以看到不断往后移动的灯光,他已经在总部的列车上。 高大的所罗门,缩在床边的小椅子上等待。 在他身边的小桌子上,摆放着林的羽毛耳坠。 其中一枚羽毛耳坠上的琥珀珠子,已经魔力耗尽而粉碎了。! 宁世久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一百二十七章 光妖精张大嘴巴。 祂和林对视,虽然林的眼睛被绷带覆盖,祂看不到林的眼神,但祂能感觉到,林的态度很认真。 于是光妖精的声音更高了,道:“做不到的!” 林冷静问:“为什么做不到?” “净化……”因为林的冷静,光妖精的声音落了回去,继续细细地解释,“净化并不是我独有的权柄,这一点你应该知道。” 林当然知道,光明之龙的尊名,是“点燃世界的热,净化黑暗的光,镇守大地的龙”。 净化黑暗,不是净化污染。 柱神其实都有净化的力量,源血之母的力量克制有污染的生物,敲钟霜鸦的力量克制亡灵的污染,哪怕是金锤子,炼金术也可以净化物质中的污染,又或者权柄看起来和净化完全不沾的矛盾双生,也能破坏污染。 但普通人说起净化之神,还是只提光明之龙。 光与热永远是和净化联系在一起的。 不过这也是因为光明之龙的净化力量,打魔物打活物打亡灵打物质都很有用,十分全面,而且对污染高敏锐。 “我能够这么敏锐,是因为我承担了……咳咳,嗯,但即便如此,本体不来,只靠神降的这一点,我没办法保全你不受污染的。” “所以目前的问题,其实是你神降的力量不够。”林分析道。 好像是这样,但怎么能说是祂的问题呢,光明之龙再气。 林盘腿坐在床和椅子之间狭窄的地面上,郑重道:“但如果能解决这个问题,你可以保护神降的那个我不受污染,对吧?” “嗯,嗯……”光妖精用小小的拳头抵在嘴唇下,犹豫道,“可以……?” 林的眸光微微一闪,露出浅笑,“更快地让蕈之王清醒过来不好吗?” 那当然很好!光明之龙想。 只要能做到,祂当然也希望蕈之王袭击城市的动作快点停下。 这个念头刚刚浮出,林胸前的一枚玻璃珠碎掉消失,光妖精面前则突然浮现银光。 一瞬间光明之龙差点以为银月少女打来了,好在祂很快分辨出,月亮那种说是银光,其实是白光偏暗的颜色,和镜中瞳的魔力会引发的辉光现象其实区别很大。 但林怎么突然用法术了?目前的林是绝对无法用法术的呀? 想法刚转到这个地方,祂突然感觉到了,祂的意识,祂的心灵,和面前的思念体,连接在了一起。 光妖精的嘴再一次张开,这个连接,连接到的不是此刻神降过来的祂,而是在遥远下方的本体。 不动声色用了梦想宣言的林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制服,画在衣摆内测的仪式阵消失了。 原本只是浅笑的林,此刻已经是笑眯眯的。 他虚虚托起光妖精——虽然实际不敢接触到一点——道:“陛下,将你的力量借给我吧。” *** 【弗托里亚克 要是知道我做了这个事……】 【弗托里亚克是谁?】 两根菌丝间的洞中,神降的林问。 光明之龙没有思考就回答:【你知道的,矛盾双生。】 【音调好奇怪。】 林道:【像个俄罗斯人。】 【那是什么?】光明之龙惊讶道,【点心吗?】 您可长点心吧,林心里说,没让梦想之网将心声传递出。 没有继续问矛盾双生的事,林直接使用了心灵交换。 塔丹沙的心灵交换还视他的魔力有时间限制,但在林这里,倒是不用担心这些。 光明之龙颇为奇异地落进白璃的身体里,对林道:【还没有神降到其他神明的职业者身体里过,好奇怪哦。】 一边说,白璃的身体,一边自然而然地泛起辉光。 明黄色的辉光,沿着她的轮廓流动在她身上,让她如同灯下的黄钻,晶莹剔透。 周围已经在缓缓愈合肥厚管壁瞬间变得焦黑,然后碎掉,流过来的水……流过来的魔力和信仰,只是短暂和光明之龙抗争了一回合,就在对抗中抵消,然后不得不后退。 光明之龙听到林在那边:【哇——】 借由魔力释放形成的推力,博美犬人飞在自己烧出来的空洞中,双手叉腰,面罩下的表情神气极了。 林着实惊叹了一下,神明级别的魔力放出确实厉害。 不过惊叹的林是神国里的林,神降的林道:【接下要去哪里找蕈之王?】 【不用找。】光明之龙坦白了,【蕈之王的神国,就是祂的身体。】 刚才惊叹的林张开嘴巴呆愣。 他还以为神明的神国都是他这样的,以身躯作为神国,怎么想都好奇怪啊。 但生命领域的神明,或许就是这样,呃,不同寻常? 银月少女的神国肯定和蕈之王不同,祂并非单一的生命领域神明,但源血之母的神国内部是怎样,林真的有点好奇了。 摩西老师好像说过,那位女皇是活着的血。 光明之龙继续介绍:【你理解真菌的生态吗?菌菇的菌丝贴在被寄生者上,利用渗透压吸取营养。蕈之王的神国刚好相反,现实中的真菌,不管是霉菌、酵母,还是蕈菌,都是祂菌丝的末端,祂犹如寄生在世界上的蕈菌,贴着世界的菌丝用渗透压向世界内释放受污染的魔力。】 所以,所有的真菌都能指向蕈之王,就像所有的镜面在神秘学上都是镜中瞳。 这个林是能理解的,但想到他现在在蕈之王的体内,林还是感觉不太对劲。 有一种会被人消化的感觉。 光明之龙完全不理解林这种微妙的恐惧,还在说:【也就是说,跟着魔力流往下,会去往现实。】 想要去神国更核心的部分,得逆流而上。 林看自己的法术,如果光明之龙不来,身体素质方面提升很小的他,很难用白璃的身体逆着水流游泳。 但光明之龙就不同了,菌丝难以抵抗祂的步伐?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祂不管菌丝也不管魔力流,直接撞过去。 炙热光明的魔力包裹住白璃的身体,净化污染,灼烧一切。光明之龙不断加速,加速,最后林连经过了哪里都看不清,光明之龙就已经借由魔力的推进移动到了下一个地方。 【不要伤到我的职业者。】 林只能叮嘱。 【好哦。】光明之龙十分乖巧。 完蛋了,林发现自己已经在操心,光明之龙这个性格遇到敌人要怎么办。 好歹是从最初就活下来的柱神,应该没问题吧? 这个林担忧着,狂奔的光明之龙则在慢慢缓下速度。 神国就在神的体内会造成一个问题,那就是在蕈之王的神国内,不可能见到蕈之王的全貌。 菌菇没有大脑,变成神明并不会改变这点。 蕈菌本质是一种菌丝构成的集群生命,要数量众多的菌丝集合在一起,它们才拥有智慧。 但这不代表对一根的细胞核使用心灵法术会对整个蕈之王有用,大部分蘑菇的菌丝细胞里有两个细胞核,如果是低等真菌,一个细胞里细胞核可多着呢。 【先靠近魔力源,然后大闹一通直接逼祂出来。】光明之龙说,祂总算有了柱神的派头和决断,解释,【祂可以在自己体内制造分身,反正都是一样的细胞。】 话音刚落,林已经听到咆哮。 “光明之龙!” 炽热光明的魔力烧空了一大片菌丝,剩下的菌丝也在碳化,就在黑乎乎菌碳上,一个非常经典的,白杆红伞长白斑的毒蝇鹅膏菌,长了出来。 当看到祂的那一瞬间,林过去的记忆回溯,回溯到他喜欢看的各种物种图鉴上。 毒蝇鹅膏菌,学名是Amanitamuscaria(L.:Fr.)Pers.exHook。 Amanita,阿门莱塔。 一个林轻轻吐出一口气,过去,听到那些兽人种族或与英文名同音,又或与学名同音的姓氏,他只觉得哭笑不得,现在,再听到这样的名字,他反而涌上了几分亲切。 可惜蕈之王的态度一点也不亲切,深受污染的祂没有别的想法,只有—— “我要杀了你!” 菌丝形成的发声器官尖锐叫道。 【污染堕落就变成这个鬼样子,未免太可怕了。】一个林吐槽。 很多林围观光明之龙和蕈之王战斗,也有很多林紧张看着暗海之洞的战局。 依然是僵持。 “为什么其他柱神不来帮助源血之母?”林下意识就拧起眉毛。 不过他现在思考速度很快,迅速反应过来,呢喃:“其他神明神降,万一死在暗海之洞,也可能受仪式效果影响,加重污染吗……” 那确实要慎重。 源血之母不同,作为血,她的生死很难定义。 柱神们只派祂来是正确 的,但这样继续僵持,还要僵持多久? 神国里,林位于无限中央的本体,松开提灯让它漂浮,抽出念刃有些急躁地敲打念刃的刀脊。 柱神们,这些年肯定也能看到信徒如何,祂们到底是怎么忍耐住,不去神降,不去帮助? 他咬牙,但并没有收回目光。 有人死去,镜子熄灭,有人向所有知道的神祈祷,又有镜子亮起。 我其实可以像救下螺乔婆婆一样救下他们,林想。 但以现在信徒的规模,他最多承担几百条光带,在光带之外的人,要怎么办? 很多林的眼睛,紧紧盯着蕈之王。 孢子和菌丝挥动抽向光明之龙,毒蝇鹅膏菌的根部浸入如水的魔力和信仰中。 林紧盯着,紧盯着,慢慢看到了水中的微光。 那是极细极细的光丝,顺着水流而来,千缕万缕,缠绕在毒蝇鹅膏菌身上。 信仰—— 当然是一种心灵力量。 而生产菌菇的真菌森林,来源于某位邪神,是众所皆知的事情。 审判庭封锁了蕈之王的名字,但依然有很多人感激祂。 这是一种微妙的泛信仰,在今日蕈之王袭击城市,神名传出时,终于和蕈之王连接在了一起。 可惜,以蕈之王目前的污染程度来说,这些还在不断减少的信仰,已经无法挽救祂了。 但是,无限的林,在现实中,找到了这些光丝的源头。 是靠蘑菇填充肚子的贫民小孩,是在真菌森林打猎赚钱的猎人,是用蘑菇的鲜味制造佳肴的厨师。 林迟疑了一下。 同时万千个林举起念刃,刀尖对这些非常平凡,也没有什么力量的普通人。 心灵法术的隐蔽性,在于其很难被受影响的人察觉—— 银辉闪耀于镜中,这些普通人无法看到。 坚定意志!!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一百二十八章 坚定意志这个法术,可以暂时让人的精神变得强大。 林如今也有数万的信徒了,之前塔丹沙在暗海之洞传教,他在神国制造神躯碎片时,偶尔会看一眼新投射来的光束。 光束的粗细暖冷,和信仰是否虔诚坚定有关,但也不止如此。 林发现,精神虚弱的人无法产生很强的信仰,更无法持续产出其他正面感情。 他们软弱易变,现在可能会信仰镜中瞳,但过一段时间,说不定会改信其他神。 无法坚持,没有主见,容易轻信。 很多信徒都是这样,不过,精神虚弱的人可能会在好的环境中得到养分,意志逐渐变得强大,精神强大的人也可能因为某个巨大的挫折,迅速地虚弱下去。 心灵的强大与否,并不是一成不变的。 既然如此…… 神国里,有个观察情况的林低声祈祷,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向谁祈祷。 “不要发现……这也不是神迹……” 如果被人发现他的干涉,如果这场干涉被视为神迹……此刻林干涉的人数,已经超过了他信徒的数量了。 一旦翻车,林会把自己搭出去。 他不能翻车,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这个世界,他都不能翻车。 没问题的,神迹要被认知到,才会直接建立神与人的连接。 就像之前他作弊把信徒转移到油盏村的时候,他切实参与其中是事实,信徒认知到,光束就会变成光带,但通过仪式和摩西老师的话,焦点被转移,发现那不是神迹而是仪式后,还未完全成型的光带,退回了安全的光束。 这代表连接与否,有操作的余地。 说到这个,啧,蕈之王神名传出后拥有的信徒竟然比他还多。 一个林腹诽着,现实中,一些坐在拥挤避难所大厅里默默哭泣的人,泪水慢慢停下了,开始思考他们要在避难所待几天,食物和住处要怎么安排这种未来的事。 蘑菇不能吃了啊,这些避难及时,没看到贫民窟那边惨状的人想。 好可惜啊,他们又想。 也有战区还在逃跑的平民,太茫然了还没反应过来,没有把这些吃人的菌菇,和自己吃的菌菇算作一类。 他们本来快要无法支撑,突然脑子清醒了几分,意志力压榨着身体,跑完最后几步。 跑完这几步,他们看到了穿红袍的源血之母见习牧师。 见习牧师也看到了他们。 “还有人?” “是活人!” 血河拍打而来,为他们洗去身上的孢子和冒出来的菌丝,鲜红流过,他们重获新生。 林紧张地注目那一根根光丝,他屏住呼吸,眼睛睁大。 银镜般的眼睛里,光越来越亮。 和光明之龙战斗的蕈之王突然顿住,博美犬人立刻抓住机会,释放更多光热,重新制造一片没有孢子,没有 菌丝,也没有蕈之王魔力的空间。 没有跟着蕈之王一起停下来,足以证明光明之龙战斗经验的丰富,在这个方面,林其实没什么好担心祂的。 但光明之龙不是不疑惑,祂不明白,蕈之王为什么要放弃刚才的大好局面。 在这里战斗,蕈之王可是拥有数不清的场地优势,相反,光明之龙答应了林,要保护白璃,祂的力量受到限制。 好在净化的力量克制污染,光明之龙靠着这一点屡屡翻盘。 法术,天赋,权柄,在祂的运用中已经完全融为一体,如臂使指,从心所欲。 光明之龙认为自己可以支撑到源血之母解决暗海之洞那边,虽然……哪怕翻盘,祂看起来也只是在挣扎和挨打。 明明想在小孩面前建立自己的可靠形象的!光明之龙今天第三次生气。 现在,祂看着卡顿的蕈之王,思考是不是源血之母那边成功了。 但希尔达没说啊? 光明之龙只能做两手准备,计划一是蕈之王有好转,计划二是蕈之王更疯了。 就在祂将一个个法术准备好时,那个在黑炭上和祂战斗的毒蝇鹅膏菌,颜色变浅,变成了菌伞中心橙红,外圈黄色的橙盖鹅膏。 这是鹅膏菌中少见的无毒品种,滋味尤其鲜美。 有林咽下一口唾沫,蕈之王不知道有人垂涎自己身体,菌丝变形,惊讶唤道:“是你,龙。” 啊?光明之龙就叫龙? 这个世界……这个时代,除了光明之龙外,没有听说其他的龙,大家说龙,其实一直是单指光明之龙。 现在发现光明之龙不仅是唯一一条龙科龙属龙种的龙,连名字也叫龙,林有一种某个人的名字就叫人的别扭感。 一个林暗自别扭着,其他林围观光明之龙和蕈之王,看祂们怎么交涉。 蕈之王其实很懵。 发生什么了?虽然有放出分身暗中行动,但本体的祂是真的在沉睡。 好在神的思维速度让祂可以很快理解现状,短暂的茫然后,祂下一句话就是:“你怎么敢来的!我的分身如果死在暗海之洞,又被复苏成亡灵,你在我体内肯定也会受影响!” 又是担心受污染影响。 柱神,小邪神,在凡人眼中遥不可及,高不可攀,却比凡人更害怕污染。 因为祂们真的挣扎在污染之中。 就像蕈之王,不过说了两句话,祂的姿态又要向毒蝇鹅膏菌转变。 光明之龙搞不懂怎么回事,看起来暗海之洞那边没有解决,但没有解决,蕈之王怎么会清醒? 可惜只是清醒几秒,改变不了什么,见蕈之王又要失去理智,光明之龙重新做好了战斗准备。 “等等!” 犬人身体不再受光明之龙的操纵,开口道:“蕈之王,让你的眷族回真菌森林!” “……镜中瞳?”蕈之王勉强认出了林,这时候,祂的姿态已经在橙盖鹅膏和毒蝇鹅膏 菌之间来回变幻,“虽然你这么说,但我实际上只清醒了这么一点,其他地方还——” “我会让你更加清醒,你并不想攻击城市的,对吧!” 结束了心灵交换的林说,一个梦想认同,让心灵法术借助语言影响蕈之王,这样可以不建立直接的心灵联系。 当然了,他相信蕈之王不需要法术也认同他的话,这个梦想认同,主要针对的是蕈之王没有挣脱污染的那部分。 蕈之王橙盖鹅膏的姿态稳定了一些,祂抬起菌伞,不明白地问:“你要怎么做?” “这个嘛……” 看了光明之龙刚才对法术、天赋和权柄的运用后,林有了新的想法。 “应该赌一把吗?” 他问,问蕈之王,也问光明之龙。 【会波及到你吗?】光明之龙反问,【波及到你是绝对不行的。】 “我无法给你提出任何建议,”蕈之王尽力保持清醒道,“你也不要听我的建议。” 祂依然是邪神,只要不沉睡,祂心中转的念头就是杀人。 失去光明之龙魔力推进的博美犬人,落到碳化的菌丝上,林看着变幻越来越频繁的蕈之王,神色从思考转为笑容。 那是灰翠熟悉的笑容,坚定,锋利,明亮。 他准备好了梦想宣言,对蕈之王道:“我们快点结束这一切吧。” 话音落,一个混乱疯狂的意识,进入了梦想之网中。 污染随之而来!林将念刃指向自己。 坚定意志! 既然所有柱神都有净化能力,那么,作为同样稳定的神明,祂应该也有! 祂可以净化心灵!保持自我! 也有林将这个法术顺着梦想之网传递给光明之龙,顺带来了一发勇气共振。 不过是搞事,别慌! 还有更多的林,先前干涉了普通人的林,并没有使用法术,而是直接动用权柄。 这些人的身影倒映无数镜中,他将对蕈之王有好感的镜中倒影,覆盖了其他倒影。 数秒之后—— 铁榴市外的真菌森林深处。 等待白璃回来的审判官小队大气不敢出,欢半香尤为紧张。 忽然,她眼前出现光亮。 真菌森林不是完全无光的,有些蘑菇会散发荧光,但审判官想在这里活动,照明还是要靠头盔上的炼金灯。 突然出现的光亮和炼金灯的光不同,炼金灯的光从他们头顶投射向前方,突然出现的光却照耀着他们。 一丝丝的,一丝丝的光,从他们面前巨大的白毒鹅膏菌上渗透出来,沿着一缕缕菌丝流动。 欢半香诧异向前几步,她能感觉到这些光的熟悉,呢喃道:“主?” 暗海之洞,几次找机会破坏仪式阵,却被黑太阳和堕落天重新压下,不得不继续和银月少女缠斗的源血之母,又一次向上发动攻击。 黑太阳按照流程操纵阴影,阴影却被突然出现的光明驱散。 在五神混战中,唯一被所有神压着打的海绵真菌,身上光亮一丝丝地闪烁。 许多光点从祂身上逸散,光与热灼烧和菌丝互相缠绕的魔化植物。 魔化植物碳化,银月少女惊诧无比,蕈之王的分身变化姿态,变成一开始的蘑菇巨人,却是个发着光的蘑菇巨人,一拳打碎了穹顶上悬挂的月灯。 同时,一滴鲜血随战斗的激波飞出,突破了黑太阳的引力,在混乱中啪地溅到穹顶上的仪式阵中。 好巧不巧,刚好打在仪式阵的符号线条上。 说是鲜血,更像是浓硫酸的血珠,腐蚀破坏了这根线条。 线条只是缺了一个小口,但交织在仪式阵上的三邪神魔力,霎时消退。 可以看到暗海之洞情况的林猛地松了一口气。 只要堕落天不干扰,蕈之王压制污染的时间就能长一些。 梦想完成了,梦想之网解散,他的魔力也难以继续支撑无限个自己,所有都回归唯一。 林返回自己的身体中,浑身大汗地后靠在床沿上,刚要多喘口气,就感到宿舍房间在震动。 他疲惫迟钝地打出一个问号,整个车厢就突然掀飞了出去!!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一百二十九章 即视感。 很久之前,好像也没有多久,林在尖晶市,坐上电车回二区仪式科的办公室。 银月利用欲望之种,借仪式科前主任梳叶的身体神降而来,梦境里的森林到处生长,电车的钢轨变成树根,掀飞了他坐的电车。 但当时的电车开着窗,只要反应够快,来得及跳出去。 审判庭总部列车却是封闭的,虽然有窗户但无法打开,能打开只会给敌人机会。 林好像装在罐头里的肉,还是块累得动不了的肉。 好在小小的光妖精依然在他对面,车厢飞起来的一瞬间,同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光明之龙以光妖精的身躯张开双手,明黄的光化为球体扩张,将祂和林一起保护在里面。 砸下来的衣柜,断裂的钢板,飞起来的镜子—— 大件小件擦着光球的边缘过去,和光球接触的边缘或熔化,或燃烧起来。 林和光妖精一起浮在光球中,蒙眼的仪式师抿着唇,费劲抬起手,一边扯掉蒙眼的绷带,一边拉扯出胸前叮叮当当的珍珠坠和玻璃珠坠。 黑发扬起,耳坠飞舞,手套上的仪式阵上银色辉光若隐若现。 仪式蓄势待发,他才有力气问:“发生什么了!” 大家心知肚明是在给林当保镖的光明之龙,注意力却完全不在这边,林看到光妖精嘴巴微张,转过身向着海港的方向望去。 ……前辈你说话呀! 林难得怀念读心能力,但此刻他哪有功夫抛下身体回神国。 他只能跟着光明之龙一起往那个方向望去,原本只是疑惑,下一秒,却听到了那个声音。 非常轻,非常轻,动静甚至比鸡蛋的壳突然地微裂开更小,却不知为何,在林的知觉里,简直震耳欲聋。 光妖精高昂地叫出来:“穹顶破了!” 什么破了?林的眼睛睁大,就连其中的银色仪式阵也闪耀了一霎。 下一秒他反应了过来,追问:“哪里的穹顶破了?暗海之洞?” 只可能是暗海之洞,比海港更远的海上,只有暗海之洞。 显然,用暗海之洞和蕈之王调开源血之母和光明之龙后,三大邪神总算找到了机会。 在林以为这场战争要结束的时候,祂们猖狂表示,现在才是开始。 光明之龙甚至无法回神回答了,祂的本体加上祂的神躯阵列,此刻恐怕CPU超负荷运转,就为了重新掌握穹顶外的战局,最快补上穹顶的裂缝。 但三邪神是不会允许的,祂们好不容易能直接插手进这地下世界啊。 蛋白市的一层车站,光球给车厢溶出一个奇形怪状的大洞,然后撞在一起的车厢开始接一连三地爆炸。 轰鸣和巨大火球接一连三,漆黑浓烟遮挡住所有人的视线。 林一边庆幸着今天总部没什么人,这阵仗大是大,留守的几个中高级职业者最多受伤,一边放缓呼吸,避免太快消耗掉了 光球盾中的空气。 就在这时候,脚步声传来。 它压过了还在不断发生的爆炸,仿佛和现实不在一个声道上,上一秒听到时还在很远的地方,林寻声转头时,就已经来到了光球外。 一名少女,一名白色长发垂在地上,穿着几乎透明的纱裙,肌肤如雪如瓷,浑身散发淡淡荧光的美丽少女,赤足踩在燃烧的断壁残垣上,却完全不为大火所动,对着光球里露出笑盈盈的脸。 祂的眼睛也是白色的,没有瞳孔,仔细去看,可以看到白色虹膜上,一圈一圈的环形山。 林屏住了呼吸。 不用自我介绍,林知道祂是谁,祂也知道林知道的银月少女,笑着打招呼,问:“来玩吗?” 另一边,就在蛋白市内。 所罗门听到了主的呼唤。 “快回来!”祂喝道。 所罗门反而停下了脚步,稍稍一顿后,如光往远离市区的方向飞奔。 除非传送,人类中能跟上他速度的几乎没有,但影子或许赶不上光,却总能跟在光的后面。 所罗门转头一瞥,熟悉的浣熊人对着他张牙舞爪。 恒·茹阿肯看起来和生前差别不大,据说灰翠那一槍是将他头盖骨掀起来了的,但在亡灵法师的手艺下,修复修复根本不是事。 除了偏向灰蓝的皮肤有点显眼,它四肢关节甚至比生前还灵活。 好吧,并没有太出乎意料,没能处理掉恒·茹阿肯的尸体,让它留在了影之刃手里,所罗门就猜测未来肯定还会对上恒·茹阿肯的亡灵。 还有畸变教派之前的新使徒,林和他说,叫元森·瑟伯,被他打了一下,不知道有没有死。所罗门当时就在心里道,死不死都是一样的。 邪神信徒,尸体没有挫骨扬灰的话,和没死一样。 比方说,此刻,除了鼻梁以上不存在了,就和没死一样的白貂少女,略趔趄地路过了修英·博德。 来追实验体的畸变教派一行人,还不知道暗海之洞发生了什么,刚刚在海边一个属于畸变教派的暗港上岸。 他们已经跟上了实验体,却没办法将实验体抓住,然后又撞上一队审判官,直接开战。 就在这时候,熟悉的,但少了半个头的,还变成了女人了的元森·瑟伯,不知从何而来,直接插.入战场中。 修英·博德的动作停下。 他不想停下的,但他的手脚却像是被人强行操纵了。 是因为突然冒出来的元森·瑟伯吗?修英·博德最近一直没有听过他的消息了,好像跟着那个突然出现突然消失的使徒一起,不见了踪影。 恐怕是被使徒派去做什么事了吧?修英·博德之前是这么猜测的。 虽然他和元森·瑟伯在教派内不是一路人,但哪怕是他也不得不暗自认可,那个貂人是他见过的最强魔人,被委以重任是应该的。 现在,没有半个头的元森·瑟伯,走向七号实验体,以及被七号拦 下的,叛逃的一号。 魔物血脉互相厮杀,断肢、内脏、鲜血,落了一地。 打得如此激烈,除了你死我活外,两个异父同母的实验体没有其他可能。 但元森·瑟伯靠近时,她们慢慢停下了动作。 七号是从紧绷的状态中退出,朝着元森·瑟伯扑过去,挽住对方的手臂,甚至朝着这个只剩下半个头的亡灵娇嗔:“我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我想泡温泉,快带我去!” 叛逃的一号却身体越来越僵硬,明明已经做出了逃跑的动作,人却定在了原地。 少女神色挣扎,她的挣扎并没有用。 只有半个头的元森·瑟伯,抬手捏了捏七号的狼耳。 “温泉可以哦,”它温柔地说,“但你不是很想杀一号吗?先杀了一号,不仅有温泉,我还可以陪你一整天哦。” 于是七号看向一号。 有审判官过来阻拦,但半个头的元森·瑟伯挥挥手,审判官的攻击就偏到了队友身上。 全靠自己游上岸的七号面上重新燃起兴奋,她在变形,她的肌肉在暴增,她的汗毛在变粗,她的吻部在生长,她张开嘴露出粒粒分明的尖牙,她呼出气是深紫色的毒雾。 而一号,她发现她没法从这里离开,却还保有战斗的能力。 但面对完全狂化的同源实验体,不狂化的她是没办法战胜对方的。 只犹豫了几秒,那个以为自己可以像人一样活下去的实验体,就被七号撞飞出去。 七号跟着撞飞的猎物前扑,獠牙叼在一号腰间左右甩动。 她只甩了两下就甩不动了,因为一号眨眼血脉爆发,化为了比她体型更大的魔物。 两只相当于高级职业者的魔物撞在一起,冲击波将周围的邪神信徒和审判官都掀飞出去。 这已经很乱了,但跟着修英·博德来的其他魔物血脉实验体,竟然也完全不听他号令了,一样扑上去。 修英·博德只好借势退远,不,他不想退远的,但有人操纵了他的身体退远。 完全不明白是谁在这么做的修英·博德十分惊恐,听到自己张嘴呢喃呼唤:“镜中瞳。” “镜中瞳。” “镜中瞳。” “镜中瞳啊……” 一块镜子撞在墙上,留下一地磨砂的碎片。 林的身形显现在不远处,看到光妖精的光亮在银月少女手中熄灭,消散于空气中。 “你好冷静哦,”银月少女不看光妖精,只观察林,道,“以为会有人来救你吗?” 祂手指轻轻点在湿润的嘴唇上,笑容明媚。 “不可能的,我好不容易创造这个机会,今天只有你和我。 “包括你那个小爱人,他绝对没办法来帮忙的~” *** 尖晶市。 刚才以一人之力,支援了整个大陆中西部的灰翠,皱眉转过头。 有人敲他办公室的门,不是任何一个他熟悉的敲门频率。 然后没有等他的回应,这个人就将门推开了一条缝。 污染从门缝渗入,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往门内看来。 “你好,”来者发出虚弱的女声,说着灰翠听不懂的语言,却离奇能让灰翠理解意思,犹豫地道,“那个,我是林的妈妈……他的上司,是在这里吗?”!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一百三十章 《邪神竟是我自己》全本免费阅读 呯! 火红的左轮手槍向外弹出橙黄的弹壳。 一闪而逝的槍口火光后,整扇门在火球中轰开,而在子弹飞出到击中的零点零几秒里,枪械大师子弹时间将其无限拉长,灰翠抓起白色自动手槍,更换弹夹,呯呯呯呯呯呯呯直接打空。 黑色弹壳同样弹射出,没落地就碎裂开。 太脆的煤玉其实不适合充当子弹的任何部分,但它以神秘学的力量,保护了冰块制作的弹头。 门外东西想说的话,被子弹强行塞了回去,冰雪与寒风在掠风秘书的办公室里绽开,将一尊亡灵冻结在门口。 灰翠这才端详起这突然出现的敌人,他上下一扫,脸色就凝重起来。 这个亡灵的脸,竟然和林有那么五分相似。 至少,如果把滚出来的眼珠子塞回眼眶,流出来的肠子和肝脏塞回腹腔,又修补好那些缺肉少器官的地方,应该会有五分相似。 但如果是其他人在这里,绝对认不出这五分相似,因为亡灵的皮肉上遍布太着急没处理好的缝线,光看深浅不一的肤色,就知道原材料来自不同的尸体,相似的脸更不用说,绝对是整容手术处理过。 和林形状相似的耳朵,应该来自某个死去的猴人,为了让它的大小不突兀,制作亡灵的人很粗糙地剪掉了一部分耳垂。 种种证据证明了这不过是某些亡灵法师捣鼓出来唬人的东西,然而—— 只被束缚了两秒,亡灵挣脱了冻结的冰块。 灰翠不是敲钟霜鸦的职业者,但枪械大师这个超凡职业的强大之处,就在于他们可以通过不同的子弹,来运用其他柱神职业者的力量。 灰翠用煤玉冰块子弹打出的攻击,在对亡灵的克制上,是接近敲钟霜鸦的高级职业者的,但即便如此,面前这个亡灵挣脱开来,依然如此轻松。 ——是的,这不是一般的亡灵。 古人类骸骨亡灵?不,不止…… 灰翠思忖着,听到亡灵道,“动手好快,你好像一点也不相信我,但是——” 灰翠捏碎了瞬移护符,亡灵和他同步行动,护符从袖子滑到灰翠手里时,亡灵已经前冲到灰翠面前。 轰——! 丢开手槍的灰翠和它对了一拳,兼职的格斗大师有个天赋叫快慢之圏,让灰翠慢一拍出拳,却反将亡灵挑飞。 亡灵在空中转了半圈,腾飞不妨碍它甩出防腐剂口水继续说话: “——这确实是林母亲的骸骨哦。” 呯! 瞬移消失之前,灰翠另一只手抬起槍口,魔力子弹附上手槍的冰寒力量射出。 亡灵哎呀大叫,下一秒,灰翠出现在总所的上一层,尖晶市的地铁站站台上。 地铁站站台之前也被飞速生长的菌菇入侵了,胖硕而色彩鲜艳的菌菇堵塞了列车隧道,剧毒的孢子污染了空气。 蕈之王或许清醒了一些,但从祂清醒,到祂重新收拢那些 发疯的蕈人和菌菇,安抚暴走的霉菌和酵母等等,不是几秒能做到的。 所以源血之母的职业者还在这里努力清理,而非源血之母的职业者,如果不穿特制作战服,甚至没法在这个环境下存活。 可以想象,他们一抬头,看到一件绝非特制作战服的白大衣出现,会感到怎样的胆战心惊。 差不多有十几个人同时开口,喊“审判长?!”,尖晶市的审判长却只单手架起狙击槍,左眼抵在目镜前。 槍口指去的方向十分明确,虚弱的女声在他背后问:“你在找林对吧?” “审判长!” 有几个审判官反应过来,大喊示警,还有审判官想也不想,就想要替灰翠阻挡。 “退开!” 灰翠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他是单手抬着狙击槍的,也就是说,他还有一只手能够作战。 从确定敌人是亡灵后,白色自动手槍就没有离开灰翠的右手,在亡灵不知怎么跟着他来到地铁站站台上时,灰翠已经反手开槍。 冰霜挂在了亡灵胸口,以为审判长这一槍肯定能建功的审判官们还没有欢呼,就看到亡灵顶着冰霜往前一抓。 撕拉,白西装胸前被尖锐的指骨抓开,灰翠闷闷哼了一声,衬衫下的紧身服勉强挡住了攻击。 “咦?”亡灵有些惊讶,“你不是会把这些防护道具给下属用的性格吗?” 灰翠过去确实很少自己用这类防护炼金道具,他沉默不语,不做解释,亡灵却嘴角夸张上扬,露出一个可怖笑容,八卦地问:“改了习惯?是谈恋爱的影响?” 关你什么事! 哪怕周围的审判官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这样在心里反驳道。 更有甚者,想要给已经调职的林颁奖。 譬如离开了医疗部上了前线的医疗部部长,她劝了无数次要审判长也珍惜自身,但审判长只听不做,现在审判长却知道保护自己了,林好! “也就是说你们的关系确实是真的……”亡灵说,重新冲上去,强迫灰翠放下能远程支援的狙击槍,边交战边道,“既然是真的,你好歹要叫我一声岳母吧?” 听从命令退开,但没有退太远的源血之母职业者等,有 第一百三十一章 《邪神竟是我自己》全本免费阅读 是仪式师,也是神明。() 但现在,林根本没办法发挥作为神明的力量。 ?想看宁世久的《邪神竟是我自己》吗?请记住[]的域名[(() 蛋白市,大火燃烧的地铁车站。 被击中的黑发仪式师身影破碎,哗啦掉在地上的镜子失去了光泽。 如此逃过致命一击的林简直像是在嘲讽,但他身形刚在另一边显现,一株魔化植物就已经在下方张开大嘴。 是的,镜子替身绝对算得上最强保命法术之一,可一旦陷入替身迅速消耗的阶段,这个法术就会有一个明显的弱点—— 镜见的天赋,会自动选取最近的镜面进行神秘学连接。如果陷入需要不断把第三只眼制作成替身的险境,敌人只要长脑子,就会在几次后发现第三只眼的规律。 接下来,只要提前埋伏最近的镜面,哪怕林镜子替身再多,也只能疲于逃命。 攻击?根本没时间攻击,整场战斗的节奏都在银月少女的控制下,反击需要付出性命做代价。 林有自己绝对不能死的觉悟,而且他知道自己哪怕能死,也不能死在银月少女的嘴下。 但是,车站这边的镜面继续消耗的话,第三只眼这个天赋,会逐渐选择更远的镜面,直到连上下方市区里的镜面。 这种等同于传送的交换位置,并不能甩脱银月少女吧。 他如果和市区的镜面交换位置,就会直接把银月少女带进市区。 神明的显现当然也是神迹的一部分,普通人在看到银月少女,就会和祂建立连接。 银月少女肯定不会像是柱神一样拉紧光带,再说祂的魅力在那里,看到祂的普通人中,将一茬茬冒出祂的职业者。 想想就很难搞,柱神们当年到底是如何建立穹顶的? 这样的感慨从林心中一闪而过,他以普通人无法做到的敏捷,踩着张开大嘴的霸王花,跳出了它马上合拢的利齿。 这可不是格斗课体育课只拿及格的仪式师应该有的表现,银月少女却一点也不惊讶。 祂知道林为什么能突破身体的极限,因为在光妖精勉强阻挡着祂的时候,林就已经拿出一支暴血针,注射进自己的肌肉。 淡淡血色覆盖了林的皮肤,蓝磷灰寄来暴血针时,肯定没想到,它会这么快派上用场。 这种加强人身体素质的道具,都会有一定代价,对于身体情况并不理想的林来说尤其如此。 银月少女选了一个最好的时机开战,林的力量几乎耗尽在之前的蕈之王身上了,哪怕神明的魔力可以算无限,作为魔力输出端口的神明本身,却是有极限的。 在诸神之中,新生的镜中瞳,毫无疑问是可动用魔力最少的那个。 意识回归身体之前,他在神国里的身体已经满是碎纹。 这导致他现实里的身体也十分疲惫,哪怕注射了暴血针,恐怕也无法坚持太久。 暴血针效果过后,使用者会陷入一段时间的虚弱期,银月少女在等那个时候吧。 () 毕竟祂大部分力量也被拖在穹顶上,如果能更轻松地解决他,当然更好。 必须求援。 林的理智做出判断,人落到霸王花旁边的滚烫钢板上时,许多个名字已经排列在脑中的转盘中。 随意选取哪个都行,林却在这个危急时刻犹豫了一刹。 光妖精在银月少女手中消散的模样还历历在目,连光明之龙都如此,人类进入这个战场就只是耗材而已。 林以为自己早就做好了牺牲他人的准备,但事到临头,他发现自己没法像是他设想的那样狠下心。 ——来这里,会死的! 果然,还是动用一下做好的几个后手…… 穿梭大火中的林捂住口鼻,决定还是用planB。在他身后,浑身散发荧光的少女不紧不慢跟着他,赤足所落之处,嫩芽生长,鲜花盛开,茂密的小树滴下水珠,浇灭了总部废墟上的大火。 穹顶很明显地在震动,震动剧烈的时候,银月少女的动作会卡顿。 林难以想象现在上面打成了什么样,他只挑拣出身上的又一个仪式阵。 银光泛起,后面的银月少女嘴角不由上扬。 但下一秒,一道钢叉刺向祂的背后。 同时,车站地上的排水口突然爆炸,鲜红从中喷涌流出,踏着血水出现的柔波·瓦普斯手扬起,向着那些蔓延的花草树木一抓。 无论是嫩芽还是鲜花都随她这一抓而干枯,根系向林蔓延的霸王花也委顿倒下。但银月少女并不在意植物的死亡,身后白发犹如丝绸卷住了钢叉。 “艹!”偷袭的人骂道。 容貌只逊银月少女半分的蓝发人鱼,哪怕口吐脏话也很有美丽,可惜,他此刻心情不太美丽。 见武器无法抽回,他迅速丢弃了武器,身形如梦消散,下一秒又出现在林身边。 “为什么不喊我!”他手里拿着新的钢叉,但这回叉尖指的却是林。 “觉得我打不过吗?!”摩西怒骂,只想让这个某方面还是不够老练的幼神明白过来。 “我们就算是为你牺牲也可以的!”他喝道,转身架起抽来的藤蔓 。 什么牺牲不牺牲!吹螺者好不容易才留下一个你啊! 林脑中反驳,有心想要辅助摩西。 柔波在这个时候甩来一滴血,她的分身从中长出,落地就将林抱起。 “……”林默然,按照学校教授的方式,自己换成不妨碍队友行动的姿势。 柔波直接化为闪闪发光的血河,裹着林向前,而更多的柔波和摩西一起,阻拦银月少女追击的脚步。 显然,他们完全没想过要击败银月少女。 重要的是救下林,帮林摆脱银月少女后,立刻送林远离这里。 这是摩西感觉到穹顶破裂,呼喊镜中瞳又没有回应时,就决定好的方案。 “真是一片忠心,”银月少女评价,“我以为你不会认同玛莉帝斯之外的人呢。” 第一百三十二章 《邪神竟是我自己》全本免费阅读 时间往前倒退一点—— 蛋白市附近的畸变教派暗港,有一条地道通往附近的地铁隧道。 ?宁世久的作品《邪神竟是我自己》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地道和隧道相交之处不远,就是七号拦下一号,也就是雪爪的地方。 这里已经成了炼狱,散发污染的黑血溅撒到隧道的天花板上,钢轨断裂,隧道和地道在战斗的余波中坍塌,水泥石块砸下,露出上面雾蒙蒙的穹顶,遮盖下面破碎的尸体肉块。 有很多肉块,属于雪爪。 她看起来还是挺完整的,魔物血脉带来的强大恢复力,让她断手就长手,心脏被扯出就长出新的心脏。 若不进行净化或诅咒,疯兽魔可以用魔力为能源,永远地战斗下去。 但雪爪不行。 “吼——!!!”一头实验体昂首咆哮,她看起来已经完全失去了人的模样,然而要说是野兽的模样,好像也不是。 现实中的野兽不会同时长着水生的鳍,陆生的爪子和蹄子,背后和腹下拍打着五只来自不同禽类的大小翅膀。 同时她还长出了二张嘴,头上一张,胸口一张,肛.门也是一张。 疯兽魔不排泄是神秘学常识,不过大多数知道这个常识的人并没有亲眼见过那噩梦一般长满尖牙的肛.门,雪爪见过,依然觉得那种身体器官仿佛噩梦,然而,她现在的姿态,和周围的实验体没有区别。 七头魔物厮杀在一起,雪爪血糊糊的牙齿紧咬住对面的咽喉,同时蛇一样的尾巴紧紧箍住了背后另一头实验体,不断收缩肌肉,试图将其绞杀。 而被她箍住的实验体,完全没想要挣扎,反而借着雪爪的力道往前,勉强保持着狼首形状的头,张嘴就咬在雪爪的腰间。 受伤后立刻愈合的皮肉立即将这头实验体的嘴固定在那里,但实验体并不在意,摇晃着撕开皮肉,痛饮流出的鲜血。 另外四头实验体抓住机会一起扑上来,雪爪长出第二条蛇尾抽开一头,两只爪子推开一头,蹄子后蹬踹开一头,但还有一头找到空隙,电光般靠近又后退,嘴里是一只染红了的信天翁翅膀。 雪爪疼得想叫,但她只要叫出声,面前的敌人就会被松开。 她其实也像是身后的实验体一样,在痛饮从敌人咽喉中涌出的鲜血,毕竟疯兽魔和疯兽魔之间的战斗就是这么回事,不会净化也不会诅咒的她们,只有将敌人连毛发带指甲吞进肚子,才能杀死对方。 多么悲哀的生命。 当年刚逃出畸变教派的实验体一号绝对想不到,数年后她竟然学会了如此文艺的感慨。 在变成这种姿态之前,她当然也看到了那些狼人少女与她相差无几的相貌,后面这些实验体几乎是雪爪的模仿品,但哪怕混战一起时,围观者也能找到其中与众不同的那个。 相差无几的相貌之下,是完全不同的神态。 雪爪看着她们,恍惚在和过去的自己照镜子。 但哪怕是过去的她,也和这些实验体不同。她选择逃 跑,这些实验体却从根本上无法离开畸变教派。 审判官们也发现了这点,他们中有人试图帮雪爪忙,才靠近,就被实验体撞出去。 那股巨力哪怕是职业者也无法抵挡,他撞在墙上,于龟裂的墙面上留下一个血迹四溅的人形。 立刻有邪神信徒上来补刀,审判官那边的支援并不落后,但哪怕如此,几秒的混战后,砸在墙上的审判官伤口长出细密花草,生机盎然地失去了呼吸。 “……” 雪爪的鼻孔喷出热气。 她的头在变大,上下颌的骨骼也变化,结构比起狼,更像是蛇类。 这种骨骼结构让她能把上下颌张开到极限,她的口腔肌肉往内缩,只是几秒就将前面的实验体吞下去了一半。 并没有死的实验体在她的喉道里挣扎,此刻她比身体还粗的脖子崩裂出伤口。 伤口中的血落到趁机攻上来的其他实验体毛发中,实验体更加兴奋地张嘴,结果和裂开的伤口里长出的牙齿撞上。 雪爪恶狠狠咬下实验体的嘴唇肉。 同时,她的蛇尾一样长出头部,转过来咬在箍住的实验体臀部。 更激进的作战方式,让战斗中也以余光注意这边的一些审判官皱眉,但也有审判官,比如矛盾双生的信徒,赞同地收回眼神,更专心地进行杀死敌人的工作。 破坏敌人才能保护自我。 雪爪在这里想的倒不是保护自我,她只是难以忍受,忍受这些和她一脉同源的实验体,伤害审判官,伤害那些不该死去的人。 她们还有被挽救的可能吗? 不知道林给了“元森·瑟伯”拯救实验体的任务,这个问题从雪爪心头闪过。 或许有吧,未来谁知道的呢? 但她们的救赎,不应该以周围审判官的性命做代价。 雪爪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命运给了她逃离畸变教派的机会,就是为了此刻。 为了在这一刻,让她和她们成 为敌人。 如果不能救赎她们,那就杀死她们。 我……我来吧,这是我的责任。 我来杀死她们。 吞下两头实验体的雪爪,继续向血脉寻求更强的力量。她身体已经暴涨到之前的五六倍大背部深入雾气中,摩擦着穹顶,在穹顶的震动中,又吞下了第二头。 污染急剧增加,庞大疯兽魔清明的绿眸中,浅淡的银辉暗下,染上浑浊的暗红。 “……这可不好,”修英·博德听到自己说,“我的任务……” 什么?什么任务? 冷静了一点的修英·博德已经猜到,自己可能受到什么欲望法术操纵了。 身为高级魔人反而被欲望法术操纵,这件事要是让其他人知道,他恐怕没法继续在畸变教派内活下去。但如果操纵他的是女神,是女神的话,也是很自然的事吧! 他想要安慰自己,他想要让自己狂热起来,可无论 他如何说服自己,发现自己的目光停留在半个头的元森·瑟伯身上时,他就无法忽略违和感。 元森·瑟伯这个状态,大概像是不久前被他们复苏的梦神使徒一样,经由复生会的手笔复生,但实际操作者是女神。 既然如此,若操纵他的也是女神,女神应该不会关注自己的分身才对……? 修英·博德内心一阵冰凉,尤其在感觉到自己起身,离开了藏身之处的时候。 像是听到了他的动静,半个头的元森·瑟伯回头。 “你到底要干什么?”修英·博德又听到 第一百三十三章 《邪神竟是我自己》全本免费阅读 神降于元森·瑟伯亡灵的银月少女,一等分身带着月光花回到自己的神国,就一内一外合作,双重锁上神国的门。 这样一来,哪怕是胶匠亲至,也暂时无法进入祂神国中。 这次的用餐,可不能被人打扰。 愈发期待的银月少女,带着月光花落到一座环形山中央。 每个神明的神国形态都不同,毕竟神明拥有的权柄并不一样。镜中瞳的神国会是世界与心灵的倒影,是因为镜中瞳的权柄是镜面和心灵,而像是权柄的单一的蕈之王,神国就变成了祂的体内。 同为拥有生命权柄的神明,银月少女的神国却完全不一样。 月亮是无法单独存在的。 祂必须围绕名为地球的行星旋转,又需要太阳提供光照,才能显现在夜空中,才能称之为月亮。 因此银月少女的神国也是这样一个三星系统,祂的信徒们在祂的神国中形成了地球的虚影,但那个虚影不像是任何一个时期的地球。 绿色的,藻类含量极高的海洋,环绕着圆形的大陆,这片形状犹如圆规划出的大陆上,生长着各种茂密的植物。 藻类是对月亮有些微认知的普通人,植物是祂的信徒,属于银月少女的魔物穿梭其中。 另一边的太阳也是虚影,它散发的不是阳光,而是污染,和伴随污染的魔力。 现实中的那个太阳已经不会发光了,因此,银月少女每次显现力量伴随的月光,并不是真正的月光,而是一种魔力辉光现象。 月光花盛开于环形山中央,露出束缚于其中的思念体时,他就沐浴在了这充满了污染的白光下。 暴血针效果已经过去,进入虚弱期的林咳嗽不已,但还是挣扎着坐起,和对面浑身焕发荧光的少女对视。 “哎呀。”银月少女向前,屈起一条腿跪在巨大的花瓣上,伸手按住还想起身的林的肩膀,将他按在花蕊中,然后手指划过林的颈侧,轻轻捧起林的侧颊,面上露出为林心炫神迷的甜蜜笑容,脸也凑近,鼻尖几乎要碰上林的鼻尖。 祂神情如同怀春少女,嘴里说出的却是嘲讽。 “还没接受自己输了吗?小孩。” 自认为心智已经成年很久了的林不想理睬祂那个轻视的称呼,他竭力平息污染造成的思维混乱,问:“刚才你为什么不动手?” “嗯?”银月少女一下子双颊泛红,祂收回手,虚虚捂住脸,却露出那双叫人恐惧的大眼睛,眼睛湿润泛着水光,闪烁着盯住林。 “你发现我对你放水了呀?”祂高兴地说,但这句话依然是嘲讽。 林并未详细说明,但祂和他都明白,林说的,是光妖精死去,到摩西和柔波赶来的那段时间。 看银月少女如此简单地杀掉光妖精,控制住摩西,从柔波手里抢走他,那祂竟然不利落解决掉林本人这件事,就有点奇怪了。 要知道,哪怕用了暴血针,林的身体素质至多接近擅长战 斗的职业者啊。 比不上光妖精(),比不上柔波(),甚至比不上职业定位是辅助的摩西。 这样的他却在银月少女手中坚持了好几个回合,哪怕有镜子替身帮忙,也不应该。 银月少女当时不只是放水,祂差不多放了一个海吧。 为什么? 哪怕虚弱,林也翘起嘴角,反问:“你在害怕源血之母吗?” 银月少女眨了下眼。 祂笑容更大,柔软的身体几乎压在了林身上,双手按在林的胸口,道:“现在祂救不了你哦。” 此言一出,与银月少女相反,林的笑容淡下了。 “这是在我的神国里,”银月少女继续道,“希尔达可进不来。” 祂抬起一只手,沿着林的胸膛往上,解开林的衣领,露出下方珍珠粉调和墨水绘制的仪式阵,指尖在仪式阵的线条上抠弄,道:“就像你,已经不能使用克月净血仪式,召唤祂了。” 林闭嘴,他确实不能用六柱神仪式了,这件事还是银月少女设计的。 但银月少女谈性大发,祂怎么可能忍住炫耀的欲望,笑吟吟问:“怎么,希尔达许诺过你什么吗?” 这么问了后,不等林回答,祂神色就冷淡下来,道:“为什么你们会觉得我猜不到?” 一个幼神。 一个权柄无比适合银月少女吞噬的幼神。 银月少女不可能克制住对这个幼神的欲望,但祂不是没长脑子,尤其是发现这个幼神活动在尖晶市。 尖晶市是哪里?尖晶市可是矛盾双生使徒坐镇的尖晶市,尖晶市可是矛盾双生随时能神降的尖晶市。 对于仿佛野兽的银月少女,尖晶市是一个打开的捕兽夹,镜中瞳则是放在捕兽夹中心的诱饵。 镜中瞳生活在尖晶市绝不是巧合,从这个种子降世开始,祂恐怕就在六柱神的注视下,源血之母等待着,等待着银月少女踩下捕兽夹。 不是?你们为什么会觉得祂会上当啊? 但银月少女也确实无法舍弃名为镜中瞳的诱饵,所以祂布置出了一个六柱神绝对来不及救援的时机,此刻,也将镜中瞳带到一个源血之母无法抵达的地方。 比如说 ,祂的神国。 “为什么抗拒?”银月少女柔声诱惑,“为什么要选择痛苦?拥有力量,当然也应当拥有快乐。” 倚靠着林的躯体在发热,银月少女就连指尖也变得滚烫。 “你还没有和灰翠做过这样的事吧?”祂说。 托起他们的月光花花蕊泌出粘稠的蜜汁,随动作而飞扬起的花粉一旦被吸入,就会产生生理上的影响。 遥远的污染太阳散发出更强大的光,林努力睁开的眼睛在光刺下流出眼泪。 银月少女更贴近了一点,嗓音沙哑地呢喃,“只要交给我就好,相信我,接下来我们的体验,绝对会非常、非常、非常愉快……嗯?” 祂猛地捉住林的手,刚才,林想要趁祂不注 () 意,去触碰耳坠上的琥珀。 可惜,除非专门设计,神不会有不注意这种事。 “那个印第安人的……”银月少女不爽地啧了一声,这种粗鲁的动作她做起来也充满魅力,“是担心你失踪的定位吧,必要时可以根据联系找到你, 第一百三十四章 《邪神竟是我自己》全本免费阅读 穿着残破盔甲的男人脚步停顿,找到了突然不知去向的两位战友。 鲜红的女人和黑色的乌鸦凑在一起,男人从祂们那边感觉到了某种陌生的力量,走上前去。 “……那是什么,希尔达?”祂问。 希尔达闻言转身,仅以长发蔽体的祂,双手并在一起,仿佛捧着什么。 男人探究打量,看见源血之母双手捧着一团血肉,这血肉好像还是活的,一滴一滴血沿着祂的指缝滴下。 滴血对于源血之母来说是常事,但今日很少见的,滴落的并非源血之母的鲜血,而是至高天的血。 羽毛冻结霜纹的黑色乌鸦张开翅膀跳到源血之母肩上,源血之母代替祂回答:“刚才至高天的尸体,活性又一次提高……” 至高天尸体的活性又一次提高,对于世界来说,是危险的征兆。 但这个征兆出现的太频繁了,在穹顶外永恒不休的神战中,每时每刻至高天尸体的活性都在变动着。 哪怕这一次活性攀升得有些太多,也没有接近曾经的最高值。 却不想,负责镇压至高天尸体的死亡之神,敲钟霜鸦,在战斗中呼唤了源血之母。 源血之母赶来,作为生命之神,从死亡的神躯中,掏出了新生的种子。 祂问:“怎么处理?” “最安全的方法是现在杀掉。”男人说。 “……祂连种子都算不上,一起取出来的至高天血肉,对祂来说犹如宫胞,”源血之母说,“是我强行的动作惊动了祂,我能感觉到血肉之中思念体正在形成,有思念体就代表祂认为自己还是人类,这样的种子或许是偏向我们的。” “人类并不代表就是好,”男人说,“你我都明白他们的上限之高与下限之低……不过,有思念体,可以尝试一下,前提是保证安全,先确定这个种子的权柄偏向哪边吧,我去喊云鹿。” 印第安老人被喊来了,祂带来了一些封印物。 一番尝试后,老人收起其他封印物,留下了一枚残破的螺号。 “……祂将和我一同,与月亮为敌。”源血之母说。 “又或者,成为文明的大敌。”男人说。 “在那之前,这个种子是怎样一个人?”照亮此处的光好奇问。 其他的柱神沉默,一个由无数符号组成,符号之间不停转变,最核心是一把锤子的人形出现,虚拟出黑头发黄皮肤,戴眼镜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双手插在兜中,先扫视周围同伴,又观察源血之母手中微微颤抖的血肉,慢慢哼笑一声。 “那先看看好了,”祂说,“看看祂是怎样一个人。” 柱神们无言进行投票,很快有了结果。 结果出来后,源血之母道:“我有一个想法。” 穿残破盔甲的男人猜出祂的想法,直接道:“如果要那么做,你必须把这个种子放在尖晶市。” “尖晶市?哦,对,你有新的使 徒了,要让那个年轻人看护吗?”金锤子问。 “不,不要给祂任何看护,所有暗中帮助都会让我们产生偏向,”男人拒绝了,“放祂在尖晶市,必要时刻,直接动手。” “这样对于尖晶市的人类来说很危险……”光明中的声音说。 “我知道,”矛盾双生道,“所以要在尖晶市。” 放在其他地方更危险,而尖晶市,有灰翠·多弗尔在。 *** 轰——! 强大的破坏魔力在冲击一切。 神降的堕落天改变了神色,裹在骨骼上的尸肉几乎剥落,陈旧的骨骼也在冲击中裂开一道又一道缝。 本来无惧于这种冲击的堕落天终于想要躲避,但祂竟然被压制得无法躲避。 枪械、法术,不过是释放魔力的途径,神明与神明的战斗大部分是魔力对冲,但人类很难做到这样。 灰翠·多弗尔做到了,上千槍炮在他身后连续射击,发射的子弹回归了破坏的本质,动摇接触到的所有结构。 矛盾双生的经文已经不只是环绕他的枪支,而是将雪发的多弗尔鸟人环绕,堕落天的攻击被这些经文阻挡,不仅阻挡,还因为盾战士的天赋,以真实伤害反伤给堕落天。 突破重重防护与联系,他伤害到了堕落天还在穹顶外的本体。 ……怎么可能?他明明只是人类。 堕落天再三确认,矛盾双生并没有神降而来。 祂不由迟疑,祂倒不是连一个人类都杀不掉,但继续往穹顶下投放力量,祂们将无法压制六柱神修复穹顶的动作。 这一次神战的目的,要么将镜中瞳污染成邪神,要么让银月少女吃掉祂。 如果能让灰翠·多弗尔死亡或堕落,可以同时打击到镜中瞳和矛盾双生,所以祂来了。 但现在,银月说祂对镜中瞳的作战已经成功,月亮的化身大概已经在自己的神国中开吃,灰翠·多弗尔死亡不死亡对镜中瞳没什么影响了,让他堕落打击矛盾双生,则不是此刻的堕落天能快速做到的。 既然如此,继续缠斗是否还有意义? 收益太低,可能会赔上这具镜中瞳母亲的骸骨。 堕落天还想保留这具骸骨 ,以防银月少女连东西都不会吃呢。 祂产生了撤退之意,从防守到撤退的转变,不可能不产生空隙。 握拳的手就在此刻伸出,精准轰在亡灵胸骨的裂缝上。 咔嚓。 咔嚓咔嚓咔嚓。 力量以胸骨为中心传递到亡灵全身,由亡灵魔力连接在一起的各个骨关节,连接的魔力被破坏了一瞬。 堕落天的动作不由卡顿,成千的槍炮已经在此刻将祂团团围住。 槍口炮口整齐射击,破坏力量破开物质和其他魔力的呼啸声将整片真菌森林湮没。 就连远处的尖晶市都感觉到了振动,真菌森林盘踞的溶洞不断坍塌,露出雾蒙蒙的穹顶。 终于,呼啸和震动停歇了。 接受攻击的中心变成深深的圆坑,有着浅浅魔力的白灰互相牵引,缓缓落到深坑底部。 灰翠对着这捧骨灰开了一枪,煤玉为底冰块做弹头的子弹,将骨灰冻结其中。 同时他另一只手已经拿起了狙击槍,要去看狙击镜时,他突然转头。 蓝色长卷发的人鱼圣灵出现在这里,在返回林身边,和去 第一百三十五章 《邪神竟是我自己》全本免费阅读 所罗门和灰翠说,你要能够战胜神明。 灰翠铭记心中,但这个目标实在太大太笼统,哪怕是他也无从做起。 那就先从基础开始锻炼吧,一项项来梳理自己的能力。 对于一般的职业者来说,所谓能力就是天赋和法术,但使徒不一样,使徒还有来自其他柱神的祝福。 就像源血之母给予他水上行走的能力,就像金锤子给予他元素抗性的保护。 曾经林想要看到灵魂,得大费周章地准备亡灵法师的眼睛,灰翠不用,凭借敲钟霜鸦的祝福,他专注起来就能看到肉.体中的灵魂。 作为破坏之神的使徒,他看到就能破坏。 话是这么说,如何破坏得更精确,如何控制破坏的力道,需要技巧和手感。 灰翠没有表现出任何躲避,他眼睛不眨地看着,看着雪爪在他的槍下灰飞烟灭。 它的身躯灰飞烟灭,她的灵魂璨璨生辉。 光柱中的灰狼舒展四肢,毛发如火焰般飞舞,她睁开碧绿的眼睛,之前一直会被她血脉篡夺的,来自镜中瞳的银色魔力,点燃她本来漆黑的瞳孔,犹如光丝在碧绿的虹膜上闪烁。 下一刻,假元森跟着醒来了。 一清醒他就猜到自己赌博成功,借修英·博德的表面意识藏住自己的真实想法,他冲出来对雪爪·卡优缇使用欲望法术,看起来是送死,但他想要的结果,就是他被实验体们吞噬。 实验体都被雪爪·卡优缇吞吃,似乎就是银月少女的目的,假元森不知道祂到底要做什么,但他不想死在这里,他一定要完成“盲目之书”给他的任务。 拯救这些实验体,恢复她们的人格。 如果能做到,他就能转变成镜中瞳领域下的魔物活下去。 等转变成魔物,他就根本就不需要修英·博德的犬人身躯了。所以修英·博德的身体被吃掉无所谓,他存活的依仗在于“盲目之书”,依仗于那个仪式师代替镜中瞳做出的承诺。。 他答应过!他说过“可以”! 本质只是个用法术制造出的人格,被吞噬后,连生物的形态,都无法维持的假元森,在魔物的肚子里,也拼尽全力维系住其他实验体的浅薄意识。 他差点因此消散了,但他终于等到了机会,感觉到雪爪·卡优缇身上的银光越来越盛,他立刻对那些浑噩的实验体呼喊:“醒来!一号已经醒来了!你们快跟上!” 一号醒来了! 一号!凭什么又是一号! 熟悉的声音犹如钟鸣,雪爪纷飞的毛发中,又睁开一双碧绿的眼睛。 然后是两双、三双……最后,六双相似的碧绿的眼睛,从雪爪的腰间、胸口、背上、腿上、肩颈,向外眨巴。 雪爪抖了抖,六只幼狼从她毛发中掉了出来,软绵绵地挤在一起。 雪爪低头在狼崽中扒拉了两下,叼出一只虚幻的白貂,丢了出去。 然后她昂起 头,向着穹顶长啸。 六只幼狼跟着她发出呜咽啸声,越叫,银辉越是照耀她们的毛发,最后她们在光中化为大小银狼,踏着光跑动起来。 “这、这是……” 摩西哽咽了一下,眼圈不由就湿润了。 “因为雪爪和她这些妹妹原本就比人类更像是魔物吗……”他分析,“难怪,林之前如何费劲,雪爪都没办法获得职业,她不可能成为职业者,她只可能成为完整的魔物,或者圣灵。” 而能完成这种转化,此刻的林至少还活着! 太激动的摩西没注意到自己的话透露了什么信息,听到他话的灰翠表情也没什么变化,反手一枪打向身后。 几秒后,有着完整脑袋的元森·瑟伯,僵硬地走了回来……等等,那好像不是完整脑袋,而是一朵灰白犹如大脑的蘑菇,扎根在了元森·瑟伯尸体的颅底,用自己,代替了元森·瑟伯的大脑。 “银月见势不好,抽回了神降这个亡灵的力量,”蕈之王大声道,“祂肯定是集中力量回神国对付镜中瞳了!我们要赶快!” 这句话透出的信息更明显了,灰翠没说话,但雪爪和她的狼群从梦境中奔出,没有停下,低头一拱,就将灰翠和摩西拱到自己背上。 六只幼狼学着她,团结着驮起蕈之王,有一只幼狼尾巴上还咬着一条白色的小貂,跟在雪爪身后往前跑去。 雪爪本来就被银月少女赋予了神国之门的权限,虽然祂已经闭锁神国,但祂肯定没想到雪爪能活下来。 狼背上的乘客就见她踏光而飞,银色的光道指向雾蒙蒙的穹顶。 他们投入穹顶中,雾气遮蔽视野了一瞬又散开,再出现的不是银色的光道,而是遍布环形山的苍白球体,以及淹没了半个球体的血海。 “啊?”蕈之王一见大惊,“怎么会?源血是本体?” 话音落,银月神国中的三星体系统又狠狠震动了一下,进来前本来做好了自己也要撞神国准备,却因为惊讶忘记的蕈之王,为了忍痛闭嘴,结果咯吱咬断了亡灵的舌头。 他们听到笑声传出,前方庞大的苍白球体,突兀张开了一道简笔画般的嘴。 银月少女从现实中回归了祂的神国,仅仅是 这样一个动作,月球上翻涌的血海,就退潮了许多。 作为神国的主人,祂想要压制敌人轻而易举。 哪怕源血是本体,也一样! 银月少女尽力用笑意取代愤怒,球体的表情扭曲,喝道:“希尔达!既然你送上门,我不介意吃两份!” “糟糕。”蕈之王立刻说,元森·瑟伯颅骨里的蘑菇飞快生长,带着元森·瑟伯这个亡灵从狼群背上跳下。 祂跳下,却不是落向月球,而是落向那个虚幻的地球。恰好地球上密密麻麻的草木也在飞速生长,最高的那棵树快要跨越地月之间的三十八万公里,犹如桥梁将树梢抵在月球上。 落下的蕈之王迎上它,孢子往树皮下扎进菌丝,片刻就吸取掉树木的养分 ,将其化为一段脆弱的朽木。 朽木坍塌,向地球坠落,一同炸开的数不尽孢子纷飞扬落,又一次和植物们缠斗起来。 同时,月球上的血海反扑,巨浪带着洪水涛涛,冲垮了月球表面一座环形山。 哪怕是能参与神战的使徒,也很难见到这种场面,但无论是摩西还是灰翠,都没去注意此刻的战局。 银色的狼群又在长啸,雪爪呼喊:“林——你在哪里——” 摩西也紧张地到处寻找,就在他浑身冷汗的时候,灰翠道:“那边。” 哪边? 灰翠翻身从狼背上跳了下去,和蕈之王不同,他落向月球,落向月球上的血海。 他暂时关闭了水上行走的能力,整个人噗通坠入血海之中。 雪爪也想跟下去,摩西连忙拉住她,喝道:“你想要被血海溶蚀吗!” 银狼只能停在半空中,一边喘息 第一百三十六章 《邪神竟是我自己》全本免费阅读 林其实还有几面镜子替身在螺乔那边,那是他留下的后手。 镜子替身不仅可以制造某种身体上的回档效果,还能进行空间上的转移,但这要求林和做好的镜子替身之间有连接,现在银月的神国阻断了这种连接,没带进.神国的镜子替身无法起效。 也就是说—— 灰翠这一枪下去,鉴于思念体的脆弱,他真的有可能死掉。 现代医院有潜规则,是医生不替亲友做手术,所有手术都有失败率,给亲友做手术的医生压力可想而知。 但是,但是!这一刻,林只相信灰翠。 相信他绝对能做到。 相信他绝对能做好。 ……啊啊,我难道,是个对身边人更残忍的自私者吗? 林咽下还想述说的千言万语,同样注视灰翠的眼眸,就见撞针敲击子弹底火,从槍口迸发的火星,将多弗尔鸟人暗沉的粉眸点亮一霎。 同时点亮的,还有粉眸中几乎失去了人类模样的林。 下一刻,明黄的子弹注入林的心脏,已经痛的麻木的林呼吸一顿,岩浆般的光就从他胸口的贯穿伤中流出,眨眼将他完全点燃。 光从暗生,这是林过去铭绘在眼球上的仪式。 用了相似效果子弹的灰翠,那一刻在想什么,就连林也不知道了。他做好了迎接剧痛的准备,却不想,身体消失得太快速,他的大脑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没有感觉到丝毫痛苦,转瞬间光焰中只剩下了一对眼球。 瑟瑟发抖的雪爪倒抽一口气,紧盯这对眼球。就见这对眼球表面绘制的仪式阵,依然焕发来自镜中瞳的银色辉光,接着那辉光犹如白银融化,向着浑圆球体的表面铺开,将一双眼球镀上银色。 光滑的银色,倒映光焰,和光焰外的他们,然后犹如幻影消失。 失去燃烧凭依的光焰很快熄灭,炽热的光点散落起飞,随动荡不已的海面飘上高空,飞向黑暗。 从灰翠握住槍开始就屏住呼吸的摩西,又屏住呼吸了良久,才哑着嗓子开口问:“他人呢?” 思念体连灰都没剩下……那个应该挣脱束缚出现的神明呢? 他和雪爪都看向灰翠,保持着开槍姿势的灰翠抿唇,这时候,他们才注意到,他的嘴唇完全失去了血色。 所以说你们这个恋爱谈的真是造孽啊,如果林出现,摩西肯定会这么吐槽。 但林没有出现,圣灵人鱼也跟着雪爪一起发抖,开始怀疑自己第二次目睹所信仰神明的逝去。 是的,哪怕一开始就说过自己不改信,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摩西早就对林有了认同。 如果、如果林死去,他可能不会像真正的自己那样激烈而殉,但他确实想不到自己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这一次侍奉的神明甚至连成年都没有就逝去了,难、难道,是他会带来什么厄运—— 圣灵人鱼的身体开始变得虚幻,这一刻, 他已经在后悔,犹如瘟神的他,为什么要答应林的邀请留下。 雪爪则和妹妹们四处张望,包括藏在狼崽中的白貂,她们和他努力用鼻子嗅闻,想要得到哪怕一点线索。 “……不要等在这里了,”灰翠说,“战场在往这边退。” “你!”你说什么啊!林还没出现! 摩西生气瞪他,见浑身被血染红的多弗尔鸟人终于站起,浑身魔力极为不稳地向外冲击,各种枪支已经在他身后旋转闪现而出,如被无形力量握住一般,向着上空开槍。 是地球上的海洋,月亮正在靠近地球,于是潮汐力量越来越强,巨大的海浪被月球吸引升高,在灰翠等人等待镜中瞳出现的时候,碧绿的海水从他们头顶盖下。 下一刻弹雨没入海浪中,凝冰从子弹射入的地方开始蔓延。 灰翠身后的长枪短炮不断开槍,还未倾覆下来的海水跟着不断冻结,好像只是呼吸间,一块数公里长的冰之穹顶向他们砸下。 轰然巨响!砸进血海的冰穹竟然没有碎裂!这片血海其实很浅,冰穹四脚插入血海,隆起的中间却没有伤害到下方的灰翠等人。 数不清的细小冰屑掉落在他们脸上身上,狼崽们躲到雪爪身下,有一只没挤进去正在嗷嗷,她的叫声又被一声更大的轰然淹没。 是海水!冰穹之后的海水也砸落下来,砸在冰穹上,顺着冰穹的坡度向四面冲下,但冰穹下的几人依然无视。 庆幸自己又逃过一劫的白貂正要松口气,突然听到灰翠的呼吸变了。 对于白貂来说,灰翠可是他这个小小魔物在敌人神国中生存的保证,在渡过“盲目之书”竟然就是镜中瞳这个惊讶阶段后,看到镜中瞳于光焰中消失,他的全部注意力就全挂在了灰翠身上。 这个强大使徒之前开槍杀自己的爱人,呼吸都没变——开槍时要保持身体稳定——现在呼吸变化,是发生什么更危急的情况了吗? 白貂去看灰翠,又顺着灰翠昂头上望的目光,跟着他一起望向上方冰穹。 震动不已的冰穹凹凸不平,下方的人类和圣灵,扭曲的身影映在不同冰面上。 于是他们往上望时,这些倒影也在往下看,明明是灰翠、摩西、 雪爪群狼和白貂的倒影,这些倒影却都长着一双颜色如融化白银,光滑仿佛镜子般的眼睛。 镜中瞳—— 当你看向镜面时,祂永远在镜中和你对视。 祂不存在于现实,祂是只存在于镜中、心中,和梦中的神明。 灰翠见到冰面上的自己不再和他对视,神明转过头,看向远方的战场。 *** 奇妙的感觉。 林在自己还剩两枚眼球时,以为眼球就是他的本体了,却没想到,最后他连眼球都消失。 但在银色的眼球消失前,一直盯着光焰的灰翠几人没有注意到,他们下方的血海,血海的海面,以林死去的地方为中心,海面突然被某种力量强行压制了浪涛。 血色的海面平滑如镜,光焰中的银色眼球消失了,镜 第一百三十七章【加更】 《邪神竟是我自己》全本免费阅读 镜中的林眉头微拧。 蕈之王本就更靠近污染那一侧,说实话,祂跟着灰翠摩西雪爪他们冲进银月少女的神国,林都不明白祂是想来救人,还是无法抵御想要吃掉银月少女的欲望,脑门一热来搅局的。 等等,蕈之王好像没有脑门? 反正是那个意思。 月亮喷射的污染,迅速打破蕈之王身上勉强维持的平衡,还是靠之前林给祂拉了一波信仰才恢复理智的蕈之王,只挣扎了片刻,就又一次陷入污染中。 菌丝松开森林中的花草树木,反而向着天上长去,长到一定高度后,祂的菌盖撑开,向上翘起,一阵风吹过,菌褶释放出烟雾般的孢子,向着月亮飘去。 这些孢子落到血海中,有些直接被血海溶蚀,有些却开始吸收水分和营养,在血海中生长。 漫天水柱中银光如何闪烁,也只能减缓一点蕈之王的动作,某种意义上污染中的祂意志非常坚定,非常坚定地想要杀死一切。 哦,除了在场的另一个污染源。 林只能先帮同样有受影响的源血之母稳定状态,好好的三打一局面就这样变成二对二。 银月少女抓住这个机会,恢复了思维的畅通,祂并没有停下污染的喷发,还拉上祂神国里三星体系统里被忽略的那颗星——太阳,一起爆发,让远方那颗暗红如锈,颜色污秽的太阳,向四面八方射出极为强烈的污染光。 月表反射的光顿时跟着增强,摩西倒抽一口气捂住眼,刺痛的泪水滚滚而落,直接进入冥想稳定自己意志。雪爪则再一次从狼崽中叼出白貂,咬着他拼命甩头,甩得白貂忘掉了他脑中冒出的那些阴暗心思。 其他狼崽躲在雪爪的毛发中,害怕地闭上眼。唯有灰翠,他不闭眼,也不躲避,缓缓举起狙击槍。 他在瞄准,但没有立刻开槍。 狙击镜上有银色的眼眸眨了一下,而发现血海太广阔,此刻在污染光中太容易受影响的源血之母,不得不从血海中凝出身体。 就见汪洋中的鲜红消退,全部析出,融入源血之母犹如血河一般的红发,和手中长剑。 祂看向剑身,银色的眼睛从剑身回看祂。 源血之母可以感觉到,自己动作再不像过去数千年和银月少女对上时那样,总是不能果断。祂在这种焦灼情况下勾出一个浅笑,向最近的月表裂谷飞奔而去。 祂每向前一步,身体就壮大一分,几步之后,站在月球上,如人类站在一面圆桌上的源血之母,将长达近百公里的剑锋,插进裂谷中。 祂不顾污染,用力一撬。 轰隆轰隆轰隆—— 裂谷震动着变宽,咔嚓咔嚓咔嚓,裂谷尾端蔓延到月球北极。 这个战术,过去无数次和源血之母战斗过的银月少女,可从未见过。祂不想表现得震惊,咬牙笑问:“呵呵,希尔达,有镜中瞳帮助,你就不怕污染了啊。” 源血之母半藏于发丝下的眼珠, 闻言往裂谷深渊中一瞥。 祂不说话,心中却仿佛祈祷。 快一千年了。 建立穹顶,庇佑人类休养生息,已经快一千年了。 和一千年前比,人类的数量大大增加,他们对祂的信仰或坚定,或微弱,却从来不会是没有。 他们说: 源血之母啊!您是生命的哺育者! 让我们在路过河畔时赞美你;让我们在饮下净水时赞美您!让我们在病床上睁开眼时赞美您;让我们从红袍者手中接过延续时,也赞美您! 赞美这生命繁衍,赞美这母亲仁慈。 赞美您,源血之母! 千千万万赞声被银月少女的神国隔绝在外,但源血之母却感觉,自己依然能听到信徒们的声音。 “现在已经不是以前了……”祂低声道。 坚持这近千年,就是为了这一刻。 想要杀死银月少女,必然会面对祂的污染,过去祂无法对抗,现在却能够一试。 信徒们在保护祂呀。 月表裂开喷发出的污染是很可怕,但银月少女也不敢一直裂开,祂害怕自己的身体破碎。 不顾岩浆涌出的源血之母全身压上,插入长剑的裂谷越来越深,越来越大。 而镜中瞳一边稳定祂的状态,一边再次对银月少女进行干扰。 但蕈之王的孢子烟雾也飘到了这里,就在此刻—— 灰翠开槍了。 不是对着银月少女,也不是对着蕈之王。 口径犹如炮弹的反器材黄钻弹头,环绕着圈圈闪亮经文脱膛而出,跨越光也要走八分钟的距离,轰在了浑浊如红锈的太阳上。 黄钻,是指向光明之龙的宝石。 明黄的净化之力自太阳上迸射出,太阳散发的污染光顿时衰弱下去。一直在和另外三个神国撞来撞去的银月神国,因为这最后一根羽毛,终于发出一道巨大的破裂声。 银月少女的神国在裂开! 林听到了银月少女心中连绵不绝的怒骂,祂之前虽然口吐狂言,说要吃两份,却知道这次神战很难拿下源血之母,可以拿下的镜中瞳,祂现在找都找不到,见到蕈之王重新陷入污染,祂本来觉得,至少可 以吃掉这个竟敢拿本体来送的菜逼。 但神国裂了,祂几千年来没受过这么严重的伤,现在祂若不赶紧脱战,祂说不定真的会死在今天! 先将这些入侵者赶出去! 哪怕神国基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