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马整本免费》 第001章 绿 站在落地窗前,乔以笙俯瞰整座城市的浮华夜景。 手机屏幕亮起,跳出郑洋的微信:【宝贝,我还在和兄弟们喝酒,估计要通宵,你别等我了,乖】 玻璃的反光影影绰绰映照出乔以笙的面无表情:【好,你少喝点】 郑洋:【遵命,宝贝】 盯着这条回复,乔以笙听到浴室门打开的动静。 顷刻,窸窸窣窣的脚步停在她的背后。 乔以笙转头。 陆闯湿漉漉的头发全往后梳,仅腰间系一条浴巾的身体沾染着温暖潮湿的水汽,壁垒分明的肌肉散发着迷人的味道。 他深不见底的双眸玩味地打量她脱去羽绒服之后近乎透明的性感吊带连衣裙,说:“我不和兄弟的女人一起。” 乔以笙走近他:“可你还是放我进门了。” 陆闯波澜不惊的黑眸微垂,视野范围内,她吊带裙的低领尽显她勾人的资本。 他但笑不语。 这一刻乔以笙感觉自己在他眼里应该特别轻贱。 可她相信,男人骨子里都是一样的,嘴上再冠冕堂皇,对于送上门的女人也不会拒绝。 何况陆闯在郑洋那群兄弟里的名声向来没多好,万花丛中过的浮浪子弟,并非谦谦正人君子。 乔以笙很主动地抱住他,丢出杀手锏:“我不信,你不知道郑洋现在正在隔壁,和你们的另一位好兄弟厮混。” 陆闯挑了一下眉梢,没有否认。 乔以笙又感觉此刻的自己在他眼里应该特别可怜。 陆闯在郑洋那群兄弟里不是和郑洋关系最铁的,都一清二楚,其他人多半也心里有数。 只有她这个正牌女朋友被蒙在鼓里,没有人来告诉她,她爱情长跑八年的男朋友是个这样的! 搭着他的宽肩,乔以笙踮起脚亲吻他。 在撩拨人方面,她的经验约等于零,完全是个生手,只能凭借本能胡乱地摸。 效果还是有的,陆闯的呼吸很快粗重,体温也热起来。 “原来你这么坏的。”他的语气听不出具体情绪。 字眼落在乔以笙的耳朵里无疑充满嘲讽。 她从小到大是外人眼中的乖乖女,什么都是按部就班且保守的,在今晚之前做过的最离经叛道的事情就是当年不顾舅妈的反对非要和郑洋在一起。 “坏点不好吗?”乔以笙反问,后背陷入柔软的棉被里,盯着上方陆闯黑若点漆的瞳仁深处映出的她的面容。 她来之前画了很浓的妆,浓得她都要不认识她自己了。 陆闯粗粝的拇指擦掉些许她唇角的口红,狭长冷淡的眼睛里浮一丝漫不经心的玩味。 “……” 乔以笙记得闺蜜欧鸥与她分享过心得,有经验的男人比较体贴,懂得照顾女人的感受。 由于乔以笙和郑洋是彼此的初恋,当初欧鸥还替乔以笙惋惜过。 这么多年来,乔以笙始终没有机会亲身感知究竟是如何地不好受,反倒在今晚,她得到了很不错的初体验。 果然,她选择陆闯是对的。 不过一结束陆闯就去冲澡了,没有半点事后温存,似乎对她毫无留恋。 乔以笙倒也只是拿他当工具人。 做完一拍两散本就是成年男女应有的自觉。 她在陆闯进了浴室后同样毫无留恋地起床。 裙子已经撕坏,没法穿了。 乔以笙借走陆闯的一件衬衣,再裹上自己的羽绒服,如来时一般悄悄离开酒店。 明天陈老三结婚,今晚郑洋和他的兄弟们全住在这家明天将举办婚礼的酒店,为陈老三开单身派对。 所以第二天中午乔以笙就又来了,先到餐厅和还在brunch的郑洋汇合。 几人见到乔以笙纷纷眉开眼笑:“嫂子来查岗啊。” 郑洋亲昵地搂住乔以笙的腰:“他们可以作证,我们昨晚除了喝酒聊天,什么出格的事儿也没做。” 乔以笙以戏谑的口吻道:“我怎么知道你们哥几个是不是相互包庇?” 陈老三忽地朝乔以笙身后的方向招手喊:“我们的闯爷姗姗来迟!比我这个新郎架子还大。” 陆闯懒懒散散的,脚上趿的还是酒店客房的拖鞋,落座陈老三为他留的空位里。 恰好在……乔以笙的右手边。 熟悉的他身上凛冽的雪松味顿时弥漫她的鼻息间。 木质香调的雪松味有着高山雪原般独特的清凉与凌厉,透着丝疏离的冷调,在她脑海中卷起昨夜满是滚烫温度的记忆。 乔以笙眼观鼻鼻观心地接过郑洋为她倒的果汁,听陈老三问陆闯:“你昨晚不是最早去睡的?怎么还起得最晚,一副没睡饱的样子?” 没等陆闯回答,郑洋别具意味道:“闯子你房间夜里进女人了吧?” 陈老三当即激动:“卧槽!真的假的?” 刚从洗手间回来的许哲接茬:“真的,女人声儿挺响的,我昨晚和郑洋不是睡一屋?就在闯子隔壁。隐隐约约传过来,都听见了。 第002章 红 乔以笙下意识握紧果汁杯。她也没想到她骨子里有这样的潜质,能喊成那样。别说郑洋辨不出她的音色,她自己都陌生。 瞥一眼许哲,乔以笙问:“郑洋昨晚没喝多吧?” 和乔以笙中间隔着郑洋的许哲戴着一副斯斯文文的眼镜,笑得温儒尔雅:“没有,嫂子放心,我帮你监督着呢。” 郑洋捱近她耳畔低语:“宝贝,我真的有听话。” 那边陈老三手肘撞了撞陆闯:“可以啊你,扯谎骗我们回房间补觉。回国第二天就上赶着去玩。” 陆闯这两年被他家老头子放逐到澳洲,昨天的飞机刚落地霖舟市。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玩着青瓷茶杯,薄薄的眼皮附着灯光的阴影,拖腔带调道:“确实寡淡很多,还是最麻烦最难搞的。” 字字清晰地传入乔以笙的耳朵里。 不知是没在意她的在场,还是故意评价给她听的。 乔以笙自诩昨晚掩饰得很好,她不乐意被他察觉她是第一次,结果原来没瞒过他。 “那你还搞?”陈老三懂陆闯的意思,在外面玩自然没想负责任,碰处容易被黏上,而且雏儿没经验,嫩归嫩但体验感往往不佳,以陆闯的脾气也没那耐性陪女人慢慢磨。 郑洋打断了陈老三和陆闯的交谈:“哎哎,你们注意尺度行不行?我家以笙在呢。回头她以为我近墨者黑。” 陈老三还是希望在女士面前维持住良好形象的,笑着对乔以笙说:“嫂子别误会,我和洋哥都妻管严,被家里收拾得服服帖帖。主要是闯子爱玩,我们劝闯子定定心。” 陆闯发出一记嗤笑,乜斜眼睨陈老三:“你介绍个能让我定心的。” “你家里不是给你安排——”陈老三没讲完的话愣生生被陆闯冷冰冰的眼神堵了回去。 而下午接亲的时候,陈老三就把伴娘团介绍给陆闯,任凭陆闯挑选,放话说只要陆闯瞧得上,定帮陆闯追到手。 事实上根本不用陈老三帮忙,早在陆闯出现的那一刻,没有一位伴娘不把视线投注在陆闯身上。 明明穿着一样的西服,陆闯仿佛自带特效光芒,在五位伴郎中尤为突出。 乔以笙的记忆里,从前陆闯虽然和郑洋被学校女生评选为“霖舟双帅”,但郑洋的拥趸更多。不知何时起,陆闯反超了。 郑洋问陆闯:“你的内搭怎么回事?” 伴郎的服装是统一的,外西服内衬衣,陆闯的西服里头穿的却是有点随意的t恤。 “衬衣被贼偷了。” 乔以笙离他们近,听得见他们的对话。陆闯这一句回答入耳时,她意识到所谓的“贼”就是她。 她耳根不禁发了烫。不问自取确实和偷无异。当时和他刚做完,她没好意思开口跟他打个招呼,一心赶着在他从浴室出来前离开。他衣服多,她以为他不差这一件衬衣。 “什么?”郑洋没明白陆闯的意思。 陆闯示意郑洋,伴娘团开始出题了。 陈老三今天的接亲,就是把新娘从酒店楼上的套房里,接到酒店楼下的婚礼现场。而要接到新娘,首先得接受堵门的考验。 伴娘团设计了一系列整蛊游戏。 郑洋素来是个讲义气的,眼下为了好兄弟能成功接亲,很豁得出去,每个游戏都积极参与。 冷眼旁观着郑洋先是支在许哲上方做俯卧撑一度体力不支摔在许哲怀里,紧接着和许哲一人一头巧克力棒啃到最后嘴唇不可避免地碰在一起引发大家哄笑和喝彩,乔以笙终究还是忍不住暂时离开现场,眼不见为净。 如果不是亲眼窥见过郑洋手机里和许哲露骨的聊天记录以及亲密照,她现在也是哄笑和喝彩人群中的一员。 郑洋和许哲借着兄弟的名义有多光明正大堂而皇之,就显得她有多傻。 这世道,女人不仅会被女人绿,还他妈会被男人绿! - 坐在厕所的马桶盖上冷静了五分钟,乔以笙洗了个手出来,冷不防发现了陆闯。 陆闯站在洗手间旁的阳台外头,面朝里背倚围栏,挺拔的身姿撑起熨帖的深色西服,左手结实的手腕戴着银色的钢表,食指和中指夹着根雾气袅袅的烟,右手正在划动手机屏幕。 整个人衬着背景里灰蒙蒙的阴天,周身流露出一股沉郁,似乎心情不太爽。 听闻她开门的动静,陆闯抬了一下头。他凸出的喉结因为这个动作露了出来,十分性感的样子。 无澜淡漠的深眸和她的目光触碰一瞬,他低回头,继续浏览手机。 乔以笙原本也想安安静静地走人,但记起一件事:“你丢了的衬衣在我那儿,我借走的。中午没来得及。明天我会送干洗店,洗干净之后还你。” 陆闯复抬眸。他将烟塞进嘴里,细白的烟雾从他两片薄薄的唇瓣间徐徐溢出,视线裹着昭然的轻佻打量她:“裙子不错,比昨晚那条有味道。” 乔以笙看了眼自己的开叉包臀半身裙,心道原来他更喜欢这种不过分性感的类型。 但她没明白他突然评价她的裙子做什么。她言归正传:“你的衬衣需要我怎么还你?邮寄,还是——” “我不免费借东西。”陆闯的眸光沉敛,飘飞的烟雾似乎在他瞳仁深处激起淡淡涟漪,转瞬又消失无痕。 乔以笙这才懂了他的意图。她感到有些好笑:“你不是说‘寡淡’‘麻烦’‘难搞’?” 陆闯眉峰挑了下,半带玩味儿:“你耳朵很好使。” “谢谢夸奖。”乔以笙礼尚往来,“你嘴巴也挺能叭叭。” 陆闯眯眼瞧她,指间的烟安静地燃烧,吐出几个轻贱她的字眼:“再寡淡,急的时候也能凑合。” 到底是自己免费送上门的,乔以笙照单全收他的评价,不做任何反驳,扭头要走。 郑洋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似在找她,叫唤着她的名字。 乔以笙还没反应,陆闯的手臂倏尔自她身后横过她的腰肢,拐她进卫生间里。 陆闯将她整个抵在墙上,低垂眸看她,以不过两指的距离,似笑非笑问,“要不要玩?” 第003章 黑 “以笙,是你在里面吗?”郑洋叩了叩卫生间的门。 隔着门板的逼仄空间里,乔以笙撑在洗手池台面上,紧抿自己的唇。即便预先有心理准备,当下仍不免生出些紧张。 掐在她腰间的男人的手很大,腕骨结实而充满力量感。 手的主人从容不迫,如常平稳的嗓音不泄漏半丝端倪:“是我。” “闯子?”郑洋意外,“你上厕所?” “不然?”陆闯竟还和郑洋聊起来,“有女人吗?” “……”乔以笙往后攥住陆闯的衣摆,想骂人。 郑洋笑了笑:“你小子。” “那你看见嫂子没?”这次发问的是与郑洋随行的许哲。 陆闯压低身,胸膛紧密地贴合她的后背,落吻她雪白的后颈:“没。” 乔以笙浑身起鸡皮疙瘩。 - 郑洋第二十次尝试拨打乔以笙的电话时,看见陆闯回来了。 陈老三埋汰:“你躲哪儿偷懒去了?伴娘团一个个全等着。我他妈找不着你人,在我老婆跟前多没面儿?” 陆闯朝郑洋和许哲点了点下巴:“他俩没告诉你,我在厕所便秘?” 陈老三:“……” 郑洋的目光扫过陆闯褶皱的衣摆,电话恰好在此时接通,乔以笙的声音传过来:“阿洋,抱歉,手机静音了,刚看见你打给我。” “你人呢?” “买东西。” “……” 五分钟后乔以笙进来宴厅,婚礼仪式刚刚开始。 伴郎团成员和伴娘团成员凑在一桌,乔以笙作为郑洋的家属也被附带在这儿。酒筵全程,坐在她斜对面的陆闯和几位伴娘相聊甚欢。 九点半散席时,郑洋察觉乔以笙的走路姿势有点奇怪,关心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高跟鞋穿太久,脚有点疼。”乔以笙不动声色瞥了瞥正在被陈老三安排送伴娘回家的罪魁祸首。 陆闯搞太狠了,她到现在两条腿还微微泛软。 许哲比郑洋更细心:“嫂子你的袜子换了?原来不是这个色吧?” 乔以笙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抬手将一丝头发别到耳后,一点不心虚地说:“嗯,弄脏了,临时问酒店女服务生要了件新的。” 她明明提醒过陆闯注意点,结果陆闯还是不小心。幸而穿在外面的裙子没有异样。 说罢乔以笙凑至郑洋耳畔,解释她生理期提前了,之前去买的东西就是卫生棉。 郑洋不疑有他,只是些许怪责:“那你又不忌口,刚刚还喝那么凉的酒。” 一如既往的,二十四孝好男友的形象。过去乔以笙便是如此受他蒙蔽。 眼尾余光瞄着许哲,她旁若无人地搂住郑洋的脖子:“我忘了嘛。” 郑洋微微一愣,因为乔以笙很少在大庭广众之下主动与他有亲昵举止,也很少有这种近乎撒娇的语气。 见许哲神情有变,郑洋推开乔以笙:“回去吧,既然不舒服,赶紧回去休息。” 和陈老三道了别,乔以笙随郑洋和许哲离开酒店。 老样子,郑洋先送乔以笙回家。 乔以笙和郑洋没有同居,各自有住所,一般是像昨天那样,周末期间乔以笙才会去郑洋的公寓。 客观上的原因是他们的工作地点相距比较远,勉强住在一起对两人上下班都不方便。现在乔以笙知道了,真正的原因是郑洋想和许哲过二人世界——他们兄弟俩的公寓就在对门。 郑洋一贯体贴地送她到楼上为止,乔以笙在确认郑洋的车子驶离后,又下楼,到附近的药店买了避孕药。 洗完澡,乔以笙从脏衣篓里捡出陆闯的那件衬衣,点开微信里和陆闯的对话框。 她是昨晚到酒店的一个小时前刚和陆闯加上好友的。 消息记录里,加上好友后,她连个铺垫的寒暄也没有,第一句话就单刀直入:“约不约?” 陆闯在那五分钟后也只回复她一个酒店房间的号码。 于是有了昨晚,和今天。 第004章 粉 转日清晨,乔以笙上班迟到了。 她去年刚从霖舟大学建筑系硕士毕业,入职当地一家小有名气的留白建筑事务所。 初出茅庐的新人,也非出身著名的建筑八校,目前乔以笙还称不上建筑设计师,只是很初级的助理建筑师,日常工作就是打杂和画图纸。 到所里时,周一的例行早会都开完了,她灰溜溜地直接参加她所在的设计部A组的组会。 组会结束后,她被自己的顶头上司薛素喊进办公室。 “不好意思薛工,天气冷,太好睡了。”乔以笙主动先道歉。 薛素却并非要批评她早上的迟到:“我是想告诉你,万隆地产的那个住宅项目,换了新的项目负责人。你手里的图纸可以先停一停,下午跟我过去和新项目负责人开会,出了修改意见再继续。” “新负责人”四个字一出来乔以笙心里就有数了,怕是不仅仅“修改”那么简单,大概率要整个设计方案重新来过。 “明白了薛工。”乔以笙头疼又无奈,“没其他事的话我出去干活了。” 薛素在她转身的时候提醒:“你脖子后面要不要遮一遮?” 乔以笙去到卫生间照镜子,才发现原来昨天陆闯在她的后颈处吮出了一枚暧昧的粉色痕迹。 她今天的打底衫圆领的,办公室里开着暖气温度高,她一来就脱掉外套,可不让人一览无遗。 乔以笙往上面盖了层粉,淡化它的存在,回到工位里,再找出创可贴贴上。 坐在隔壁的同事李芊芊滑动椅子轮凑来她身侧:“昨晚和男朋友战况激烈啊你。” 乔以笙顿时生出不详的预感:“你也看见了?” 李芊芊伸一根手指摆了摆:“错,是我们A组全部人都看见了,并且现在差不多整个所都知道你迟到的原因了。” 乔以笙:“……” 建筑狗忙,上学的时候忙,上班后更忙,很难抽出时间谈恋爱,所里好些人都单着,如果有内部消化的机会,大家是不愿意放过的。 乔以笙又长得漂亮,故而去年一来,就被单身的男同事们盯上。即便乔以笙上班第一天就把她和男朋友的合影明晃晃摆在桌面上,郑洋还多次前来接过乔以笙下班,也至今受关注。 毕竟只是交了男朋友,又不是结了婚。何况就算结婚了,也有出轨和离婚的。 今天乔以笙这一出,是比摆合影和接下班更暴击的狗粮,李芊芊八卦:“你们感情这么好,什么时候能请我们喝喜酒?不是都顺利度过七年之痒,谈了八年吗?” 乔以笙抓起笔筒旁的相框。 照片是去年七月在她的毕业典礼上拍的,她身上穿的是学位服,怀里抱着郑洋送她的九十九朵红玫瑰,挽着郑洋的胳膊,笑得很开心。 “这么盼着我步入爱情的坟墓啊?”乔以笙一笑而过,顺手将相框塞进抽屉里。 下午三点,乔以笙跟随薛素准时抵达万隆地产,在会议室等待了十分钟,见到了传闻中的新项目负责人。 “这是我们万隆地产的小陆总。”秘书介绍。 “你好,薛工,幸会。”陆闯礼貌地伸出手,和薛素轻轻握了握。 乔以笙站在薛素的斜后方,莫名感觉颈部那一小块皮肤隐隐发烫。 第005章 蓝 这样西装革履、一本正经的陆闯,比他昨天当伴郎的样子还要令乔以笙刮目相看。 更准确来讲,是:不适应。 与他浪荡子的不羁形象相去甚远。 那两次和她在一起时他的那副德行,才是陆闯的正确打开方式。 完美诠释了“人模狗样”。 而会议开始没多久,陆闯就原形毕露。 他明显只是来镇场子的,全程在旁边玩手机,真正和他们沟通建筑方案的是他带来的规划设计部部长。 这位部长也和先前接触的不是同一个人,态度不如先前的那位和善,可以说把甲方的傲慢展露得淋漓尽致。乔以笙一边做会议记录,一边为薛素憋一肚子火。 薛素是他们留白建筑事务所的三大合伙人之一,虽然和排得上名号的顶尖大佬没得比,但曾经也是在甲级建筑设计院里挑过大梁的前辈。 当年薛素从体制内出来,不知多少公司和事务所抢她,到现在仍旧有人锲而不舍想高薪挖走薛素。 如今薛素的设计却被明里暗里批得一无是处。 不过薛素不愧是见识过风浪的,很沉得住气,对方部长的每一条意见,都认真听取,又细致分析实际的可行性,提出折中的方案。 会议因此持续了三个小时,最后是陆闯被磨得没了耐性,一锤定音终止道:“行了,不管实际可行性怎样,你们都先按照我们要的东西来做。” 丢完话陆闯径自先离开,手里还接着电话:“我这不会议一结束就过去了。急什么?今晚有你爽的。” 不用猜,多半是赶着奔赴某个温柔乡。 乔以笙收拾起平板电脑,也准备和薛素走人。 那位部长现在倒客客气气地给薛素甜枣吃,表达了对薛素的敬意,让薛素不要把会议过程中的摩擦放在心上,一切都是为了能圆满地完成这个项目。 最后对方还将话头扯到乔以笙身上:“……我和以笙以前还是大学同学,我也不可能故意为难老同学。” 乔以笙闻言愣了一愣,狐疑地端详对方的面容,死活无法从记忆中搜寻到究竟是哪门子的老同学。 “是我啊,”对方眨了眨她的韩式双眼皮,“刚刚的自我介绍我说的是我工作用的英文名,我的中文名是朱曼莉。” - “朱曼莉?她现在是你的甲方?” 隔着电话,欧鸥的诧异完全不亚于乔以笙在半个小时前的内心崩溃。 朱曼莉确实是乔以笙的同学,乔以笙还在念本科时建筑系的同班同学,而她们两人之间隔着“血海深仇”。 欧鸥直啧声:“那你节哀顺变。” 乔以笙幽幽道:“……我是让你安慰我,不是让你取笑我,谢谢。” 欧鸥闻言反倒取笑得愈发肆意猖狂:“你还有空跟我诉苦,看来朱曼莉没有给你提太多修改意见。” 乔以笙冷漠脸。事实恰恰相反,正因为修改意见太多,等于推翻原方案,所以薛素说不着急今晚加班。 嗯,不着急今晚加班——明天起有的是班可加。 “不过你一开始怎么会没认出朱曼莉?”欧鸥好奇。 乔以笙捏捏眉骨:“等你结束出差回来霖舟,有机会亲眼见一见,你试试认不认得出来。” 欧鸥当即猜测:“整容了她?” 何止是整容,简直从头到脚换了个人。但乔以笙现在不想继续聊朱曼莉。她问欧鸥:“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回?” 欧鸥听出不对劲:“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郑洋和许哲的奸情,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和欧鸥开口。乔以笙艰涩地嚅喏嘴唇:“当面说吧。 这时,原本平稳行驶中的出租车猛地急刹车。 猝不及防下,坐在后座里的乔以笙身体重重地往前掼,额头狠狠砸上前座的椅背。 司机师傅降下车窗朝肇事的车主破口大骂:“有病啊!在这里飙车是违法的!要死滚远点死!” 乔以笙晕头转向地捡起掉落在椅座下的手机坐起来,看到了极其骚包的红黄蓝三辆酷炫跑车歪七扭八地将她所在的这辆出租车包围住。 其中那辆湖蓝色的布加迪威龙的车主打开车门,走了过来,弯下身,单只手臂压在车窗口,情绪不明地问:“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司机师傅被他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架势给唬得没了方才的勇气,变得胆怯:“没有,没说什么。对不住。我这还有客人要送呢,不打扰你们飙车了。玩得开心。” 陆闯的视线不咸不淡地往后座瞟了来。 乔以笙就这么和他四目相对了。 她轻轻蹙着眉,默不作声,只想当作不认识。 陆闯明显和她一样的想法,也没和她打招呼,平淡如水地敛回视线,塞了厚厚一叠钱给司机师傅:“精神损失费。” 司机师傅没敢收:“不用了不用了。” 红色和黄色两辆车的车主吹起响亮的口哨催促陆闯:“磨磨唧唧的!还走不走啊你!” 陆闯朝乔以笙点了点下巴,对司机师傅说:“你没病,你的客人没准有病。” 乔以笙:“???” 无缘无故骂她做什么? “你才有病吧!”乔以笙忍不住怼回去。 陆闯轻轻歪一下脑袋,倏地走来后面,二话不说打开车门,将她拽了出去。 第006章 灰 “你干什么?”乔以笙的气力根本敌不过陆闯,片刻的功夫间就被他塞进他那辆招摇过市的布加迪威龙里。 司机师傅吓得立即连人带车开溜,装作没听见她的呼救,连车费也不管她要了。 乔以笙使劲拍打被锁上的车门:“你放我下去!” 陆闯强行将她用安全带固定在副驾里,不耐烦地说:“要么给我用那天晚上的声音叫,要么就安静闭嘴。” 未及乔以笙有更多的反应,跑车猛地冲出去,油门踩得轰轰响。 强大的惯性推得她瞬间靠向椅背,她的心脏怦怦狂跳,条件反射地攥紧车内的把手,紧张得喉咙发紧,想再出声都没法。 红黄两辆车几乎与陆闯并驾齐驱,引擎声更是震耳欲聋,飞速地飙在马路上,逐渐将市中心的璀璨霓虹甩在后头,咆哮进看不见尽头的盘山公路。 盘山公路的宽度勉强仅够两辆车并行,陆闯非但没有减速,反倒愈发风驰电掣,甚至还和红黄两辆车相互咬着挤车道。 乔以笙简直要疯! 不多时,陆闯超车跑在最前面,她的身体又因为陆闯不断地随弯道转动方向盘而反反复复地被往左甩又往右甩,上一秒她眼瞧着自己这一侧马上就撞上陡峭的山壁,下一秒就发现车窗外面紧挨空荡的悬崖。 红黄两辆车因此选择了合作,联手包夹,要将陆闯挤出车道。 车身被撞得剧烈一抖,轮胎摩擦地面的声响刺耳,车头赫然偏离方向,朝悬崖冲过去。 乔以笙只觉自己的屁股霎时脱离了椅座,吓得呼吸几乎窒住,本能地闭上眼睛。 一阵头昏脑胀的天旋地转之后,她的灵魂仿佛出了窍,感知不到外界的任何动静。 直至她被推了一把——“别弄脏我的车。” 乔以笙这才睁开眼,扶着打开的车门爬下去,两条发软的腿如同踩在棉花上,根本站不稳,她当即扑倒在地,手掌撑着满是砂砾的粗糙地面,呕吐不止。 她晚饭还没吃,午饭早已消化,此时胃里空空如也,吐出的倒只是些酸水。 顷刻,轻蔑的嗤笑入耳。 乔以笙有气无力地抬起面色灰白的脸。 夜幕下,陆闯两条腿交叠,精瘦的腰身微微后仰,歪歪斜斜地倚靠车身,右手食指点了点烟灰,居高临下地睨她,玩世不恭的面容上盛满兴味儿,俨然在欣赏她的丑态。 相当面目可憎。 乔以笙咬着牙,恶狠狠瞪他,只想抓起地面的沙石砸他! 红黄两辆车这时也抵达这处山顶的平地,两位车主分别携带一位身材火辣的美女从车里出来。 而不仅两位车主和陆闯一样浑然无事,两位美女也丝毫不见狼狈——狼狈的只有乔以笙。 陆闯懒洋洋转头,望向他们:“我都两年没玩车了,你们还是比不过我。” 红车车主不服气:“嚣张什么?三局两胜!这才第一局!” 陆闯眉头高挑,欣然应承:“你们想输得更难看点,我只能满足你们。” 乔以笙闻言脸色又白一度。还要比?是不是还要她坐在副驾上? “那抓紧时间比第二个项目!” 黄车车主的开口恰恰解除了乔以笙的担忧。 既然他们是要玩新项目,多半她不必再遭罪……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便听陆闯问她:“站得起来吗你?” “……”乔以笙生出不详的预感,“你又要干什么?” 陆闯没回答她,只道:“起不来你坐着也行,就坐在那儿,别动。” 说罢陆闯丢掉半截没抽完的烟,径自上车。 黄车车主身边的那位美女估计瞧着她可怜,好心过来与她说明比赛规则:“妹妹第一次玩吧?他们是要开着车加速朝各自的女伴冲过去,最后紧急刹车时,谁的车头距离自己的女伴最近,谁就赢。” “……”乔以笙浑身一颤。 美女拍拍她的肩安慰道:“别怕妹妹,死不了的,最多不小心撞个残疾。” “陆闯你神经病!你们比赛关我什么事?!”乔以笙难以抑制崩溃的情绪,踉踉跄跄从地上起来,扭头就要走。 已经坐进驾驶座里的陆闯敞着车窗,危险地眯起眼睛:“要么你给我站在原地不许动,要么你就跑,试试是你的两条腿快,还是我的车轮子快。” 乔以笙手脚发凉,身体发僵,宛若雕塑。 她知道他不是单纯的嘴上威胁,他完全干得出来。 以前还在学校的时候,他就把一个得罪他的同学撞得进了医院。人家成了瘸子,还不敢告他。 转瞬间,其他人都退让开了。 陆闯驱着布加迪威龙停在不远处的山道上,两束车灯的光线直直打过来,刺得乔以笙下意识抬手遮了遮。.ghxsw.c0m 然后也没人问她做好准备没有,陆闯的车子就像一只蓝色的妖怪,携裹着冰冷的呼呼风声,猛然朝她疾驰而来。 强烈的恐惧升至巅峰,堆满乔以笙忍不住颤抖的身体,伴着车轮摩擦地面的尖锐声响,将她吞没…… 第007章 白 月色黯淡,窗外的霓虹在车子的急速行驶之下化作两条彩色的溪流。 乔以笙又有点晕车,忍不住出声:“慢点。” 嗓音是惊魂未定的恹恹。 陆闯瞥她一下:“确定要慢点?” 乔以笙闻言耳根不禁发烫。因为这恰恰是前天晚上在酒店客房的床上,他们的其中两句对话。 她恼羞成怒:“我让你车速放慢点,否则我吐你车上。” 比赛不都2:0结束了,他有必要开这么快?而且现在已经回到市中心路段。 陆闯根本没理她,依旧我行我素。 乔以笙顶着虚弱发白的脸,不得不自己闭上眼睛,以减弱恶心感,脑海中挥散不去不久前陆闯在即将撞上她时精准刹车的画面。 她的膝盖只需往前倾一毫米,就能碰到车头。 也是她距离死亡的距离。 到现在她还处于虚浮的晕眩之中。 那之后吓哭的人变成了另外两位美女,因为红黄两辆车的车主要赢陆闯,只剩撞到人。 两位车主是狠得下心的,可两位美女都在车子朝她们冲去的最终关头躲开了。而根据比赛规则,女伴如果没胆量地躲开了,也等于开车的人输。 乔以笙自知彼时她没躲开不是因为有胆量,只是被恐惧支配了身体,完全无法反应。 “哭了?” 熟悉的轻嘲入耳。 乔以笙往自己这一侧的车窗偏头,躲避陆闯的视线,深深吸一口气,将眼睛里的水汽强行憋回去,才睁开眼。 车子停在路边,是她公寓楼下的街道。 乔以笙二话不说解掉身上的安全带,拎起自己的包就要推开车门。 陆闯捉住她的手腕拽她回椅座,朝他那一侧的车窗外面轻轻点了点下巴。 乔以笙望过去,看见了不远处的郑洋。 她连忙低矮身体,翻出包里的手机,发现郑洋原来打过好几通电话。 陆闯忽然揉了揉她的头发,好似很怜惜她:“女人哭我可受不了。既然你有乖乖听话帮我赢了比赛,我就给你点补偿。” - 湖蓝色的布加迪威龙过分醒目,它刚一开来,郑洋就注意到了。 而它停在路边不久,车身以某种频率颤动,郑洋更是多瞧了两眼,心知肚明车里的人正在干什么。 乔以笙所住的单元黑灯瞎火,人应该还没回来,但手机始终无人接听,郑洋很难不担心。 又尝试拨了两通,仍旧无果,郑洋准备到留白建筑事务所看看她是不是在加班。 这时,布加迪威龙驾驶座的车窗敞开一半,路灯照出车主半明半暗的脸。 “闯子?”郑洋意外,上前和他打招呼,“原来是你的车。新买的啊?” 走近便见陆闯身上还坐着个女人,牢牢圈住陆闯的脖子,脸埋于陆闯的颈侧,盖着陆闯宽大的外套。 车内没开灯,光线昏暗之下遮得挺严实,仅露着后颈的一小片雪白皮肤,贴着枚创可贴。 但郑洋还是有点尴尬:“算了,你先忙。” 陆闯反倒没事人似的与他聊起来:“你怎么在这里?” “找以笙。”郑洋往居民楼指了指,“她住上面。” “这么巧啊。”陆闯拖长的尾音显得饶有意味。 郑洋反问:“你怎么也在这里?” “不够明显吗?”陆闯动了动,怀里女人的身体跟着颤了颤,似有若无传出暧媚的低响。 郑洋没有旁观人办事的癖好,失笑道:“你继续,我要去以笙的工作单位。” 陆闯又喊住他:“你和许哲打算一直这样下去?” 郑洋的身形一顿,而后以满脸不明所以的神色狐疑:“我和阿哲怎么了?” 陆闯漠然的黑眸比往常愈发沉冷:“没什么。祝你和乔以笙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郑洋笑笑:“会的。我和你们嫂子感情很好。你也知道当年我有多么不容易才追到她,一辈子对她好,是我的承诺。” 陆闯的瞳仁深处浮一丝嘲讽,关上车窗。 怀里的女人不比方才抗拒,反而主动亲吻他的耳朵。 “……” 郑洋驱车离开,从布加迪威龙旁边经过,看到车身动得比先前厉害,一只女人的细白小巧的手掌按在因水雾蒸腾而模糊的玻璃上。 眼前莫名闪过刚刚那女人的轮廓,郑洋后知后察地感觉有点熟悉。 - 汗黏在身上很难受。 车内糜迷的气味也不好闻。 乔以笙做完就穿衣服,想回家洗澡。 陆闯反倒有意见:“急着去投胎?” 乔以笙侧眸觑一眼他抽着事后烟的餍足模样:“你这不是套子都有现成的,不够的话,可以去赶你的下一场。” 袅袅的烟雾后,车内幽暗的光线与陆闯英挺的五官融合,投落阴翳的影子:“现在嫌我脏,是不是太迟了?” 第008章 青 “我哪个字是在嫌你脏了?”乔以笙故作无辜,“好心为你的身体着想也不行吗?” 她的眼尾残留着丝轻红,衬得她流露一股平日没有的娇媚。 陆闯捞过她的腰,将她重新扣回椅座里:“有你这个现成的,我何必舍近求远去赶下一场?” “……” 陆闯终于舍得放过她的时候,乔以笙脚底如同踩着棉花的程度不亚于先前被陆闯带着飙车到山顶后的状态。 陆闯目送着她忸忸怩怩的背影,还故意问:“要不要我再送你一程,扛你上楼?” 乔以笙忿忿转头瞪了他一眼。 回到家,发现郑洋又来电话,她这才接起,解释说自己傍晚结束会议,一直和薛素在咖啡店修改方案。 郑洋吁气:“宝贝,你又吓到我了。” 乔以笙道歉:“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 “你没事就行。”郑洋没怪她,说,“我也没要紧事找你。就是你昨天不是告诉我生理期提前了?我妈叮嘱我给你送点中药调理调理。” 乔以笙笑笑:“不就生理期提前嘛,不是大毛病,无碍的。你帮我谢谢阿姨的关心。” 郑洋语气无奈:“你知道我妈向来如此,对女人身体方面特别较真,她担心小毛病积成大毛病,以后影响我们生育。” “……”乔以笙蓦然沉默。 隔着电话,郑洋看不见她的神情,以为她害羞,他也有点难为情:“没关系,我妈送归送,你收了之后怎么处置随你。” 郑洋的妈妈并非第一次暗戳戳催促了。 前两年催促两人结婚。郑洋口口声声不想给她太大压力,以她还在念书为由搪塞掉。 最近一年打了未婚先孕的主意,暗示两人可以先生小孩。 谁能想到,他们交往八年,至今没做过。 乔以笙是大学二年级和郑洋在一起的。 她不是没有考虑过这方面的事,不过郑洋始终循规蹈矩,她身为女生自然不好主动,何况她脸皮薄。 后来一回和朋友们外出旅行,她和郑洋被安排在一个房间。在欧鸥的怂恿下,洗完澡她鼓起勇气壮起胆子,只裹一条浴巾在郑洋面前晃荡。 郑洋简直是当代柳下惠,浑然不为所动。 也是那天晚上,她和郑洋盖着棉被躺在一起纯聊天,正式聊到了这件事。 郑洋非常真挚恳切地说,他希望自己做个有担当、负责任的男人,他对这种事有郑重的仪式感,想等他们结婚那天的晚上再名正言顺地碰她。 乔以笙很单纯地相信他的所言,并因为他对她的珍爱,感动得一塌糊涂。 犹记得欧鸥得知后曾告诫过她,没有一个男人不贪色,根本不存在肉送到嘴边也不张开嘴吃的唐僧,郑洋要么是对她没兴趣,要么是那方面不行、有心无力,才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彼时她不认同欧鸥,认为是欧鸥过度恶意揣测。 在她心目中,倘若全世界仅剩一个好男人,必然非郑洋莫属。 如今,残酷的现实掴了她一记火辣辣的耳朵。 她的眼睛根本就是糊了屎…… 结束通话,乔以笙定定坐着发了会儿呆,开始脱衣服。 光滑的镜面照出她凹凸有致的身体。 额头隐约显现一抹淤青,是先前出租车紧急刹车时撞伤的。 不久前陆闯恶作剧地戳了戳,疼得她狠狠咬了他一口。.ghxsw.Com 走进浴室时,乔以笙忽然在琢磨:不久前郑洋和陆闯的交谈,似乎坐实了他们兄弟俩面和心不合的传闻? 第009章 棕 接下来几天,乔以笙马不停蹄地赶方案图和效果图。 忙碌之中她不忘拨冗折腾郑洋。 以往她是个过于乖巧懂事的女朋友,与欧鸥口中最好命的“撒娇女人”完全沾不上边,有时候欧鸥也忍不住吐槽她的性格太独立。ghxsw.com 欧鸥认为,女人就该时不时作一作、闹一闹,牵动男人的神经,玩弄男人的心,让男人以你为中心绕得团团转。 像乔以笙和郑洋这般平平淡淡的相处模式,在欧鸥看来非常索然无味,简直是提前进入老夫老妻阶段。 因此欧鸥私底下隔一阵就好奇乔以笙腻不腻味。 乔以笙次次无奈地强调,自己和郑洋的这种恒温状态称之为“细水长流”。 她见证过欧鸥从学生时代到现在的无数恋情,每段恋情轰轰烈烈、伤筋动骨,她一个旁观者,瞧着都替欧鸥肝疼。 虽然心底她羡慕欧鸥的热烈与极致,但她觉得不适合她。 受父母的影响,她更崇尚安稳和踏实。 现今郑洋令她难受,她也不能放郑洋好过。 他和他的真兄弟一起绿她是吧?她便和他的塑料兄弟也来绿他。 他想和许哲过二人世界是吧?她便多多插足其间,膈应许哲。 于是乔以笙以加班的时间太迟、她一个人回家不安全为理由,要求郑洋每天晚上到事务所接送她。 又从同事李芊芊那里搜罗来各种网红美食,拜托郑洋四处奔波帮她买,作为她的夜宵。 而如乔以笙所料,每晚许哲均同行。 郑洋和许哲是公司合伙人,上下班时间几乎一致。据说许哲不会开车,所以经常蹭郑洋的车。 以前乔以笙不认为有何不妥,最近她不用特别观察,就留意到,郑洋和许哲的手机是同款,衣服鞋帽是一个牌子,处处泄露情侣的痕迹。 许哲原本坐在副驾,见乔以笙出来也没让座的意思,毕竟以往遇到他们一起来接乔以笙的情况,乔以笙都直接坐后座。 现在乔以笙笑眯眯一句“谢谢阿哲你帮我把椅座焐热”,就把许哲打发到后面去。 趁着红灯停车期间,乔以笙还将她咬了半口的夜宵喂到郑洋嘴边,邀请郑洋也尝尝。 等郑洋送她到小区楼下,乔以笙又当着许哲的面圈着郑洋的脖子依偎在郑洋的胸口。 郑洋有所察觉她变得比从前黏人:“这几天出了什么事吗?” “没事不能抱你吗?”乔以笙声音调得软软的,视线越过郑洋的肩膀偷偷瞄车上的许哲,轻轻叹气,“其实就是压力有点大。” 郑洋听她说了她近期工作方面的新情况,他摸摸她的后脑勺:“我一会儿和闯子打个招呼,让他交待他的下属别刁难你们。” “可以吗?” “当然可以。”郑洋笑,解释道,“闯子爱玩,他爸强行丢他到那个地产子公司里磨炼,他也巴不得早点糊弄过去早完事。” 乔以笙也笑:“那还不如你早点把我娶回家,我辞掉工作,你赚钱养我。” 郑洋知道她其实事业心很重,揶揄:“你舍得辞职?” “舍得啊,怎么舍不得?”乔以笙抬头与他四目相对,神情认真,“阿洋,我最近突然特别想结婚。” 第010章 紫 那一刹那间,郑洋的表情,有趣得乔以笙心里直发笑,连日加班的沉闷都一扫而空。 隔天郑洋再来接她下班,许哲就没跟着了。 乔以笙假意关心:“今天怎么不见阿哲?” 郑洋解释:“他约了客户见面。” 乔以笙感觉到他心不在焉:“你好像无精打采?” “有吗?”郑洋打消她的疑虑,“可能太累了。” 乔以笙反省道:“怪我,胆子小,因为听同事说最近有跟踪狂出没,就不敢再一个人回家了。你的工作也很忙还要来接我。明晚我自己打车吧。” “接女朋友下班是男朋友的义务。”郑洋宠溺地拍拍她的脑袋,“我只是昨天晚上没睡好。” 乔以笙口吻戏谑:“该不会被我的玩笑话吓到了吧?” “说什么呢。”郑洋笑笑,语气却略微生硬。 转日乔以笙还是没有再让郑洋来接,因为欧鸥终于结束长达半月的差旅回霖舟了。 时逢周五,乔以笙在正常的下班时间六点前和薛素做了最终的图纸确认后,将新方案提交给亲自与她对接工作的朱曼莉,便开启周末,直奔与欧鸥约定的夜店。 夜店是欧鸥喜欢去休闲放松的场所,乔以笙不感兴趣,也不习惯那种酒精和烟味混杂的环境,极少踏足。 今晚乔以笙不同寻常地主动提出夜店见,碰上面的第一句话欧鸥便精准猜测:“你和郑洋终于掰了?” 乔以笙默不作声抓过欧鸥的酒杯一饮而尽。 欧鸥阻止不及:“大小姐!我的酒很烈的!你别喝这么猛!” 乔以笙呛得咳了咳,喉咙辣辣的,有点烧,但感觉特别爽,她拉过欧鸥的手往舞池走:“教我钓鱼。” 感情经历丰富的欧鸥如今是女性海王的楷模,钓鱼、养鱼一把好手,鱼塘又大、鱼苗又多。 既然是开窍了的亲亲闺蜜要学,欧鸥自然倾囊相授。 不过此时的舞池里有个女人正成为焦点。 迷离的镭射灯,闪钻的迷你短裙,性感的劲爆热舞。 周遭无数男男女女吹哨、喝彩、起哄。 欧鸥盯着对方唇色猩紫的脸:“好眼熟啊,在哪儿见过吧?” 乔以笙冷眼旁观:“不就是朱曼莉。” “靠。还真和你说的一样,从头到脚换了个人。”欧鸥险些惊掉下巴,紧接着反应过来为什么眼熟,“乖乖,她是照着你的脸整的吧。” 乔以笙:“?” 欧鸥勾起乔以笙的下巴:“你不知道你自己长什么样吗?没发现朱曼莉现在的脸完全就是你的低配版!” “……”乔以笙茫然地将视线落回舞池里的朱曼莉。 此时朱曼莉正被三个男人围着勾搭。 然而朱曼莉没理,兀自扭动着水蛇腰,严丝合缝地贴着另外一名男人的身体上上下下来回蹭,令旁观者喷鼻血的程度。 男人似乎也对朱曼莉感兴趣,嘴角噙着花花公子惯有的来者不拒的笑意,放纵朱曼莉露骨的撩拨。 不是别人,恰恰也是个认识的—— “陆闯?”欧鸥小有意外,“他不是在澳洲?” “上个星期刚回来。”说话间,乔以笙看见朱曼莉搂住陆闯的颈子,送上魅惑十足的猩紫色嘴唇。 第011章 褐 欧鸥忽然上前打断人家的艳事,高声打招呼:“嘿!陆闯!我以为我眼花!没想到真的是你!” 陆闯应声转头,眉梢微挑。 欧鸥仿若睁眼瞎,无视正如藤蔓般缠在陆闯身前的朱曼莉,自顾自和陆闯聊起天:“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突然回来了?哇,澳洲的水土养人吗?感觉你比前两年又帅了。” 陆闯斜勾着唇:“霖舟的水土也不差,你也比前两年又漂亮了。” “那要重新考虑泡我吗?”欧鸥眨了个电眼,风情万种地撩了撩她茶褐色的卷发。 乔以笙是记得欧鸥从前追过陆闯的。 当时学校里但凡有点姿色的单身男性,上至教职员工,下至食堂打饭大哥,欧鸥全部追过,只除了郑洋,因为郑洋早早对乔以笙表示过好感,欧鸥在感情方面的其中一个原则是不和好姐妹抢男人。ghxsw.com 陆闯作为“霖舟双帅”中的一帅,被欧鸥追得最为激烈。 陆闯的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瞎,偏偏瞧不上欧鸥,后来出现在他身边的女人,乔以笙认为没一个比得上欧鸥的。 欧鸥没死缠烂打太久,半个月后就更换新目标,把陆闯踢出了她的名单。 两人倒并未因此尴尬,再碰面就是像现在这样,普通同学。 如果不是欧鸥现在主动提起,乔以笙也差点忘了曾经有过这茬。 没等陆闯反应,欧鸥又邀请:“这边太吵了,不方面说话,我和乔乔的座位在那边,要不要过去一起喝两杯?” 朱曼莉忍无可忍地出了声:“不好意思,陆闯有女伴,我和陆闯今晚是一起的。” 欧鸥假装这时候才发现朱曼莉的存在,轻慢地上下打量朱曼莉一眼,惊奇地问陆闯:“你去了趟澳洲回来,怎么玩女人的品味下降了?” 朱曼莉唇色的猩紫好似瞬间蔓延到了脸上,表情如调色盘一般五彩缤纷,拉住陆闯的手:“小陆总,我们继续跳舞。要不你如果想去安静点的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也可以……” 后面一句朱曼莉是踮起脚贴在陆闯耳边轻轻吹出气音,暗示性特别明显。 陆闯颇为意味地笑笑:“时间还早,不着急。既然遇到了,不妨先和她们喝两杯。” 朱曼莉轻轻咬了咬嘴唇,貌似想再说什么。 欧鸥立刻拽走陆闯:“走吧走吧,这家店的老板我熟,等下酒水都算我账上,算我给你接风洗尘。” 经过乔以笙身旁时,欧鸥剩下一只手又拽了乔以笙,独独落下个朱曼莉,管也不管。 朱曼莉冷起一张脸,跟在他们后面。 被欧鸥做了主的乔以笙头有点疼,四人来到卡座后,她立刻以上洗手间为由将欧鸥拉去单独谈话。 “你是不是对陆闯又感兴趣了?想把陆闯变成你鱼塘里的一条鱼?” “怎么啦?”欧鸥借此机会取出粉饼和口红给自己补妆,“乖乖,你看起来很紧张噢。” 乔以笙背过身深呼吸两口气,然后转回来:“我得先把我最近的情况告诉你。” “嗯?” “……我还没和郑洋分手。”乔以笙稳着喉咙,“但我把陆闯睡了。” “……”欧鸥正在涂口红的手登时滞住,嘴巴因过度惊讶而张成“o”字形。 第012章 赤 虽然乔以笙和陆闯是单纯的搞过三次的关系,但有必要让欧鸥知情,以免欧鸥后续如果和陆闯发展出什么,她夹在中间,奇奇怪怪的。 她言简意赅地快速告诉欧鸥怎么回事。 欧鸥对于郑洋劈腿许哲这件事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怪不得我一直没能帮你抓到他外面有人的证据!他丫的伪装直男伪装得可以啊!连我的火眼金睛都逃过了!” “不过你选陆闯来睡也是让我没想到。”话锋一转,欧鸥好奇,“怎么就选他了?” 乔以笙擦掉原本的淡色唇彩,拧过欧鸥的口红画了两道,让自己的妆也更贴合现在的环境,回答说:“不是你教我,第一次最好和有经验的男人?郑洋身边的兄弟里,看起来最有经验的应该就是陈老三和陆闯。搁你你选哪个?” 欧鸥微微一愣,而后哈哈大笑,勾住乔以笙的肩:“孺子可教啊乖乖,我以为我平时的话你一句没放在心上。” “我早该听你的了。”乔以笙又把衣服的纽扣往下解开两颗,突显自己女性特征上的美。正好她觉得有点热。 欧鸥见状帮乔以笙拨乱她过于规整的头发,以显得撩人些,嘴里同时打探:“那陆闯的功夫,对得他的形象吗?” 乔以笙一开始不吭声,欧鸥以为她还是老样子不好意思讨论类似的话题,准备揭过去。 但听乔以笙微微蹙眉:“挺让我失望的。” “噢?”欧鸥摸着下巴坏笑,“中看不中用啊原来。”.ghxsw.Com “可不。”乔以笙轻轻打了个酒嗝,回到最初的问题,“你是不是又对陆闯感兴趣了?” “哪儿啊,我现在的口味是年轻小鲜肉。”欧鸥呵呵哒,“就是纯粹想气气朱曼莉那货。从前在学校她就没少给你使绊子,我给你出出气。而且她顶着低配版的你的脸发sao,恶心到我了。” 乔以笙脑子有点迟钝地考虑:“可她现在是我的甲方,现在气到她,我们过瘾了,回头她全报复在工作中,更受气的还是我。” “她算哪门子甲方?真正的甲方是陆闯。我看她今晚勾引陆闯的那股劲儿,肯定是还没睡到陆闯。那我们更得搞破坏了。现在她只是陆闯的下属,就狐假虎威,要真被她爬到陆闯床上去,不得变本加厉?” 越分析,欧鸥越是跃跃欲试:“走了,别给她和陆闯太多独处的时间。刚刚只是餐前开胃小菜,看我不狠狠再治治她。” 乔以笙揉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你先去,我上个厕所就来。” “快点啊,别错过好戏。”欧鸥迫不及待往回走,却见卡座空了。 舞池也没有朱曼莉和陆闯的身影,欧鸥以为朱曼莉趁她们不在快一步勾走了陆闯。 然而朱曼莉很快重新出现,怒气冲冲质问欧鸥:“陆闯人在哪儿?” - 酒的后劲虽迟但到,乔以笙晕晕乎乎地从厕所出来,猝不及防被人扛上肩。 倒挂的姿势令她的太阳穴跳得愈发厉害,她拼命挣扎,使劲拍打对方的背,统统无济于事。而在夜店这种地方,她的呼喊也无人在意。 从后门离开了人群和嘈杂,对方将她摔进车子后座。 乔以笙骨碌爬起来,就看见陆闯跻身进来,关上车门,如潭水般幽深的双眸危险地眯起,两只手开始解他的皮带:“说说,哪里让你失望了?” 第013章 橙 乔以笙下意识舔了舔唇,借着酒劲装糊涂,扶着额,靠住陆闯的肩膀:“鸥鸥,我头好晕好疼……刚刚那是什么酒……” 陆闯盯着她酡红的脸蛋,哼笑一声,打电话让代驾来开车。 听闻交待给代驾的地址是她的住所,多半要送她回家,乔以笙对陆闯稍稍改观。 算他有绅士风度。 逃过一劫,她心安,身体随之放松,感觉陆闯的肩膀很舒服,不由自主又捱近些。 结果乔以笙真给睡过去了。 陆闯被她不停作响的手机吵得烦躁,推了她一下,没推醒她,便捡起她掉落在座椅底下的包。 取出她的手机,他瞥一眼来电显示,划过接听键:“喂。” “乔——”与他同时出声的欧鸥辨认出陆闯的音色,“你和乔乔在一起?” 陆闯:“嗯。” 欧鸥:“你们在忙?” 陆闯:“嗯。” 欧鸥:“那没事了。你们忙得愉快。” 通话挂断。 陆闯准备将乔以笙的手机塞回她的包里,看到了乔以笙的手机屏保。 稚气未脱的十七八岁的乔以笙和一对中年夫妇的合影。 是乔以笙已经过世的父母。陆闯认得。 亮光熄灭,黑掉的屏幕反射出他眼底的深沉墨色,叫人窥不到半分情绪。 乔以笙这时候从他的肩膀下滑。 陆闯皱眉,宽大的手掌堪堪于半空托住她的脑袋。 - 明明睡得很沉,可车子一停,乔以笙就有所察觉地醒了。 但醒得迷迷糊糊,不知道自己枕在什么地方,很好睡,好睡得她不禁埋脸蹭了蹭,蹭到鼓囊囊的一团。 乔以笙狐疑地让开脸,还是没反应过来,伸出手指打算再戳一戳。 她的手迅速被人捉住。 乔以笙的视线缓缓上移,先是看见眼熟的皮带,然后掠过隔着衣服布帛也能感觉到很有料的男性身躯,最后对上一双黑漆漆的眼。.ghxsw.c0m 半刻,乔以笙迟钝又飘忽的思绪回拢少许,半点不尴尬地从陆闯的大腿上慢吞吞爬起来,揉了揉还在一阵一阵疼着的太阳穴,与他道别:“谢谢。” 推开车门,她下车。 外套落在夜店的卡座里,现在只着单薄的打底衫,冷风一吹她直打颤。 陆闯也下车:“你的包。” 乔以笙踉踉跄跄转身,哆哆嗦嗦地薅回。 陆闯在她伸手的一瞬拽了她一把,她猛地扑进他坚硬的胸膛,撞得她鼻子有点疼。 而紧接着她身上一暖——陆闯把他的外套给她披上了。 撑着他的手臂稳住身形,乔以笙仰着脸注视他。 她的长相属于老式胶片的那种复古美,不加任何修饰便有独特的辨识度,加了修饰也不艳俗。 她的眼尾天生自然上翘,显得她看谁好像都在微微笑,此时真的笑起来,在橙黄光线的加持下更是流沔生辉:“谢谢。” 乔以笙不客气地拉紧外套,朝小区里走。 发现陆闯跟着,她回头,不是很高兴地轻轻蹙起眉:“你干什么?” “你冷我就不冷?“陆闯刚从裤兜里摸出烟盒取了一支烟低头吸燃,“外套只借你穿到楼道里。” “呵,小气鬼。”乔以笙的嗓子谙一分懒懒的鼻音,继续走自己的路。 路灯恰好将陆闯的影子从后往前拉得长长的,打在她的脚底,她不偏不离地一步一步踩着。 乖乖女倒连醉酒的时候都挺乖,只玩心比平时重了些,不像其他醉鬼撒泼行凶丑态百出。陆闯瞧得玩味,某些久远的零碎记忆稍纵即逝。 忽然乔以笙折返到他面前,又很不高兴地指着他的鼻子问:“你、你走路怎么歪歪扭扭的?难道你也不直吗?” 陆闯反应过来她什么意思时,她已经重新和他拉开距离,踩着他的影子颐指气使道:“不许歪歪扭扭!走直线!要很直很直!” “真给我服气的。”陆闯黑着脸呵一声,用力把烟戳到路边的垃圾桶上碾灭。 旋即陆闯迈开大步,三两下来到乔以笙身边,拖着她加快速度,制止了她再慢悠悠踩影子的无聊行径。 乔以笙罕见地不挣扎也不闹,任由他拖她进楼道,她才甩掉陆闯的手,脱了他的外套,很没好气地丢到地上:“还你。” 陆闯冷笑着捡起来,拍拍灰尘:“你是不是还少我一件衬衣?” 乔以笙扭头就上楼。 她在事务所附近租的这套单身公寓是老小区,一共仅六层楼,没有电梯,她住五楼,得自己爬楼梯。 乔以笙几乎爬一层就停下来休息一会儿,脚步还特别不稳,陆闯跟在后面,数次觉得她要滚下楼。 但最后她还是一次没滚,顺利抵达楼层了。 倚靠着门,乔以笙掏她的包,掏着掏着她跟自己生起气,一股脑将包里的东西倒出来在地面,她蹲下身找钥匙。 陆闯双手抱臂居高临下,欣赏她解低了纽扣的衣服从此刻的角度展露的无限风光。 很快他发现乔以笙一动不动的,而地面滴落了一颗又一颗的水渍。 陆闯拧起眉,也蹲下身,手指刚捏住她的下巴,乔以笙直接往前栽进他怀里,哭出声。 “鸥鸥,钥匙好像丢了,我找不到钥匙。” “……”陆闯抬起她的脸,“又装不认得我?” 乔以笙近距离盯着他,轻轻打了个酒嗝:“鸥、鸥鸥,你怎么变样了?” 陆闯:“……” “鸥鸥,我的钥匙丢了,进不去家里,怎么办……”乔以笙迷迷瞪瞪地搂住他的脖子,眼泪全蹭在他的衣服上。 蹲得太久,脚发酸,她想直接坐地上。 陆闯及时箍住她的腰,薅着她一块起身:“找借口去我家吗?” 这时有东西从他的外套口袋掉出来。 恰恰是一串钥匙。 不难猜测,是她之前穿着他的外套那会儿顺手塞进去的,但她忘记了。 然而乔以笙见状指着他的鼻子说:“原来被你偷了。” 陆闯警告:“再指着我的鼻子,我咬断你的手指。” 乔以笙应声定住了似的,连睫毛都不眨一下。 陆闯弯腰捡起钥匙,重新站直身子后,乔以笙的唇突然啄了啄他的鼻尖:“很挺。” 她的表情生动又纯粹:“鸥鸥说过,鼻子挺的男人活好。” 陆闯微抿的嘴角勾一丝笑:“就当你在邀请我今晚留下来过夜,让你重新验证一次。” 用钥匙打开锁,他吻着她进了门。 第014章 靛 两人刚滚入沙发,乔以笙就推了推陆闯:“我想吐。” 陆闯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 他粗喘着气从她身上起来。 乔以笙翻下沙发,跌跌撞撞冲进卫生间。 但最后也没吐出点什么。 扶着门出来客厅,乔以笙疲累地重新倒在沙发上,恹恹地说:“鸥鸥,我难受,帮我拿个药。” 陆闯开了扇窗户,正抵在窗边抽烟,没理。 乔以笙继续叫唤:“鸥鸥……” 在她喊魂似的喊第五次时,陆闯到底还是揿灭了烟头走上前:“药在哪儿?” 乔以笙闭着眼,眉心紧蹙不舒,一手的手指搭在额间轻轻揉着,另一只手有气无力地抬起,指了指某个柜子。 陆闯叼着烟走过去,打开柜子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尚未拆封的避yun套和拆封了的避yun药。 他转头瞥了瞥她,从医药箱里找出解酒药,折返沙发前先从饮水机给她倒了杯温水。 乔以笙攀着他的肩膀坐起,将药吞进嘴里,然后低垂头就着他的手直接喝杯子里的水。 她后颈堆积的毛绒绒的碎发因为这个动作露出皮肤上那颗浅淡的小痣。 很巧妙的位置。第一次时陆闯没发现,陈老三婚礼当天在卫生间里他才留意到,彼时莫名感觉又纯又欲,所以他吮吻了许久。 乔以笙很渴,把整杯水啜完,又让他倒第二杯。 可第二杯她并没有喝,开始脱衣服。 陆闯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旁观。 乔以笙狐疑地问他:“你怎么不脱啊鸥鸥?不脱怎么洗澡?” 说着她上前来扯他:“我们好久没过闺蜜日了。” 陆闯斜挑眉,很有兴趣看看她接下来还会做出哪些事。 乔以笙很高兴地拉着他的手一起进了浴室。 温热的水从顶上的莲蓬头浇落,淋浴间迅速水汽蒸腾雾气蒙蒙。 空间本就不大,两人挤在里面更显狭窄,陆闯很难没有感觉。 某个醉鬼却毫无察觉,还当他是欧鸥,揉开了洗发露和沐浴露玩起了吹泡泡,看起来还挺开心:“是不是很香?我最近新换的。” 边说她边把手里新揉出的泡泡捧到他眼前:“你怎么不用?” 她此时的声音仿若蘸了水的羽毛,反复刷过陆闯的心。 陆闯的喉结轻轻滚动,扣住她的腕,摄住她的嘴唇。 乔以笙很快软绵绵地往下滑。 陆闯托住她:“现在认得我是谁没?” 乔以笙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泡沫进眼睛了,难受。” 陆闯不耐烦地用清水帮她冲掉眼皮处的泡沫。 乔以笙紧闭着眼睛,两条手臂勾着他的脖子,突然问:“你说我看起来是不是很好骗?” 陆闯拽了挂在旁边的一条干毛巾盖在她的脑袋上,擦她的眼睛,也擦她的头发,免得水又从头发流进她眼睛里。 没等他回答,他发现有水从她的眼角流出来——乔以笙又哭了,喉咙哽咽:“否则郑洋为什么挑我来骗。” 陆闯揭开毛巾,轻轻掐着她的下巴,没什么表情地问:“就那么喜欢他?” 乔以笙摇摇头又点点头。 陆闯没明白她什么意思。 乔以笙整个人挂住他,声音减弱:“鸥鸥,好困,我想睡觉了。” 陆闯:“……” 而不过从浴室到卧室的短短距离,乔以笙就睡死过去。 陆闯都要怀疑刚刚她吃的究竟是醒酒药还是安眠药。 看看安稳进入梦境的乔以笙,再低头看看自己,陆闯不得不折返淋浴间,将原本热水的温度调低,重新洗了一遍。 - 隔天,乔以笙是在头痛欲裂中醒来的。 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她习惯性地先伸手去摸手机,结果摸到了一手不同寻常的温热触感。 睁开眼,入目陆闯熟睡的面容,乔以笙愣了半晌,倏地坐起,环视四周围,确认是她的公寓,她用力推搡陆闯:“你为什么在我家?” 被吵醒的陆闯脸色不太好:“这不是该问你自己?” 乔以笙眉心轻蹙,努力回想。 模模糊糊的记忆逐渐回拢。 她陷入……微妙的沉默。 陆闯的手臂搭于单只屈起的膝盖,饶有兴味地欣赏她的表情:“记起来了?” 乔以笙不承认也不否认:“你现在带着你的衬衣可以走了。” 一整周忙着赶图纸,她确实不小心忘了归还他的衬衣。 但她现在以她清醒的脑子复盘昨晚,严重怀疑他只是拿衬衣当借口,他多半看出她糊弄他,所以顺势送她回家,打了睡她的主意。 说着乔以笙要去取他的衬衣。 陆闯拽她回床上,轻呵:“打发乞丐呢你?” “你想怎样?”虽然乔以笙感觉得出来他没有趁她不省人事和她做,但现在他们都没穿衣服,即便曾和他有过坦诚相见的经历,眼下她也是不自在的,拉起滑落的被子遮住自己。 而她这一拉,不小心扯走了原本盖在他那一半的被子。饶是乔以笙第一时间别开眼,画面还是深深烙进她的脑海,无论如何挥散不去。 陆闯轻笑:“既然看见了,你说我想怎样?” 乔以笙:“我现在没有想法。” 陆闯:“马上能让你有。” 乔以笙耳根发烫,觉得他脸皮很厚:“我这里没有套。” “没有吗?”陆闯玩味,“客厅柜子里那一盒是什么?” 乔以笙微抿唇。那是去年她刚搬进这套房子的时候准备的,寻思着万一郑洋留下来过夜…… 陆闯覆来她耳边,轻轻吻她:“你和你的好姐妹蓄意破坏我和朱曼莉,是不是也该补偿给我?我原本不用在这里被一个酒鬼使唤来使唤去。” 乔以笙敏感得很,根本受不了他的撩。她抓住他搂在她腰间来回摩挲的手掌:“你如果有打算之后和朱曼莉发生关系,我不会再和你做的。” 她侧眸看他,也不怕惹怒他,说:“否则我就真的嫌脏了。” 陆闯狭眸:“你以为我不挑,随便哪个女人都能凑合的?” 乔以笙想怼他:“难道不是?” 但陆闯没有给她机会——她迅速沦陷在他的攻城掠地之中。 第15章 金 乔以笙何止是迅速从没想法到有想法,想法还非常强烈。 她记起以前欧鸥问过她,她一直都不馋的吗? 彼时她闹了大红脸,回答欧鸥不馋,欧鸥竟怀疑她是不是正常女人。 她自然是个正常女人。她也没骗欧鸥,虽然她有过期待,但确实不馋。 欧鸥一针见血,没有吃过猪肉,不知道猪肉的美味,所以才不馋,等有一天她吃上了,就会馋了。 今天乔以笙觉得,欧鸥的话大概真的要在她身上应验了…… 陆闯却把猪肉吊在她的面前不给,说:“你还没回答我昨晚的问题。” 显而易见,男人的自尊心作祟。 乔以笙眼睛水濛濛的,半张的唇水润中透着红,委婉道:“你太狠了。” 这并非贬义之词。陆闯闻言整个嘴角上扬:“真话?” 乔以笙点头。 陆闯粗粝的手指寸寸摩挲她的脸颊,笑纹加深,这才解了她的馋。 ……温柔得可怕。 乔以笙睡过去前,听到他问:“还失望吗?” 再醒来时已经中午,乔以笙是饿醒的。 睁眼就见陆闯又倚靠着窗台抽烟。 宽肩窄腰,肌肉线条流畅美好,宛若雕刻大师精心打磨的完美作品,浑身都蕴藏着生机勃勃的力量,有种难以驯服的野性。 她还是第一次这样完整地打量他。 陆闯的视线不在这边,他正盯着地板上的一个透明玻璃罐。 玻璃罐原本摆于床头柜,不久前被震倒,然后滚落的。 而这个玻璃罐算乔以笙和郑洋的定情信物。 她高考那一年,父母遭遇车祸,母亲当场死亡,父亲虽然捡了一条命,但陷入昏迷,医生也无法保证能否清醒。 她因此高考失利,没去成更好的学校,索性留在霖舟,进了霖舟大学的建筑系,这样还能守着父亲。 大二时,学校里忽然流传开彩色许愿沙的说法,说是霖舟北部大霖山的冻土里挖出的金色沙子,能实现愿望。 乔以笙不是个封建迷信的人,可这个说法越传越玄乎,很多同学开始组队一起进山。 人在无能为力的时候,会把最后的希望寄托给神明。当年她最大的愿望莫过于父亲早日清醒,所以她决定也去试一试。 郑洋得知后,帮乔以笙组了个队,他喊上他的兄弟,她带上欧鸥及几位同学,当作周末出游联谊,顺便寻找许愿沙。 郑洋一手包办了行程,租车、住宿、伙食等等,安排得妥妥帖帖,向乔以笙充分展示了他当男朋友的潜力。 进山之后大家明白为什么之前的同学都铩羽而归——大霖山的地形比他们所认知得还要复杂,而且时逢冬天,冷得够呛。 “寻找许愿沙”这事儿便没人再当回事,只剩下玩了。 乔以笙心里绕是有不甘,客观条件不允许,她也没办法。 是郑洋察觉了她的心思,提出女生全体留守大本营,他和他的兄弟们去走一趟。 结果郑洋就差点出事了。 搜救队成功解救出郑洋时,郑洋处于昏迷状态,手里却还紧紧握着装有金色沙子的瓶子。 乔以笙无法不感动,在郑洋出院后,和郑洋正式开始交往。 她买了这个玻璃罐,将沙子装在里面,一装装了八年。 她的父亲却还是去世了。 连为她豁出性命找到沙子的人,如今也面目全非。 想到刚刚这瓶许愿沙旁观了她和陆闯,她更是感到嘲讽。 敛回神思,乔以笙发现陆闯的目光不知何时移到了她的脸上。 她抽出褶皱不堪的被单裹住自己,默默从衣柜翻出自己的家居服,进去浴室。 等她出来,陆闯竟然还没走,懒懒散散地靠在床头,手指摁着手机屏幕,似乎在和谁聊天。 “你还有什么事?”乔以笙蹙眉。这究竟是她的地盘还是他的地盘? 陆闯盯着手机没抬眼:“衣服在你的洗衣机里。” “我这儿有衣服能先借你穿。”乔以笙推开衣柜门,示意给他看挂在里面的两套男士服装,“尺寸应该合适。” 陆闯觑了觑,眸底一片暗沉:“我不穿别人穿过的。” 乔以笙解释:“没人穿过。” 她买来送给郑洋的,可没来得及送出去。现在也不用送了。 陆闯的神情冷酷:“我只穿我自己的。” 说罢他继续玩手机,姿态跟个等人伺候的爷儿似的。 ——噢,忘了,他本来就是个爷儿。 乔以笙哂笑,暂时不管他了,径自去厨房给自己做午饭。 刚给锅烧上水,她听见她的手机响。 乔以笙找了一会儿,才从沙发缝里找到。 打来的是郑洋,问她人到哪儿了。 今天周六,按照惯例,她该出发去他家了。 “我还在家里。” “怎么还在家里?” “嗯。刚睡起。”乔以笙扯谎,“昨晚和欧鸥聊太迟,没休息好。这周我就不去你那边了。” 话音尚未落下,她倏尔被人从身后抱住,耳珠也被轻轻咬住。 郑洋听到她短促的一声,狐疑:“怎么了宝贝?” 第016章 绯 乔以笙握紧险些掉落的手机,极力稳着喉咙道:“没事阿洋,是我厨房还在烧水准备做饭,先这样。” 匆忙挂断电话,她推开陆闯的恶意作弄。 “怎么不让他继续听着?”陆闯后退一步。 他总算不光着了,但只穿了裤子,皮带没系,裤腰处的那颗纽扣是松开的,拉链拉得含糊,松松垮垮敞开一截。 欲气十足。 说话间他还意犹未尽般地舔了一圈嘴唇,更是有种难以言喻的涩情感。 乔以笙的耳珠尚残留温热的湿濡,见状轰然烧得灼烫。 “你不怕被郑洋发现?”她的口吻携裹一丝她自己也没察觉的亲昵的怪责。 “你怕?”陆闯反诘。 既然做得出来,乔以笙怎么可能怕?何况她没有对不起郑洋。 她只是觉得,这么快曝光就没意思了。她还等着看郑洋要把她当傻子一样骗到什么时候。 “你和郑洋可真是好兄弟。”乔以笙语气凉凉透着讽意。三番两次下来,显然他比她更热衷于刺激郑洋。 陆闯身形斜斜倚在沙发里:“不好的话,我现在怎么会在这?” 乔以笙怪好奇的:“你和郑洋为什么这么塑料?” 她还记得,那年跟着郑洋一起去寻找许愿沙的人里,也包括陆闯。由此来看,他们兄弟几个应该算过命的交情。 故而从前听闻郑洋和陆闯面和心不合,她没信。她认为只是因为郑洋和陆闯关系不如郑洋和其他几个人亲近,才生出的传言。 陆闯的眉眼隐匿在背光之中,声线变得冷淡:“你的锅快爆炸了。” 经提醒,乔以笙暗道一声糟糕,飞快冲进厨房。 锅里的水沸腾不已,烧干了大半。 乔以笙重新倒进去些。 她拆意面的时候,冷不防陆闯的手伸来,多抓了一把扔锅里。 乔以笙转头。 陆闯嘴角挑着欠欠的弧度:“出力气让你爽的人是我,我比你更饿。你好意思只煮你自己的份?” “……”乔以笙想怼他“好意思”,可终归是转回头,沉默地搅拌锅里的面。 陆闯倚着门框,饶有趣味地欣赏她的耳朵从发丝的缝隙间泄露的难为情的绯色。.ghxsw.Com 一直到吃完这顿简餐,乔以笙才成功送走这尊大佛。 送走大佛,她依旧没个消停,进卧室收拾狼藉。 拆枕套和被褥时,乔以笙发现那个玻璃罐被摆回了床头。 陆闯干的? 乔以笙蹙眉,不悦地薅过玻璃罐,扔进纸箱里,计划趁着这个机会把屋内所有关于郑洋的物品一并清理掉。 欧鸥在这个时候到访,专程前来送还昨晚她落在夜店的外套。 乔以笙刚给欧鸥打开门,欧鸥就蹿进来四处打量。 最后欧鸥瞥过那脏了的被褥和丢在垃圾桶的用过的套,表情意味声长:“乖乖,战线拉得很长噢,从昨晚持续到现在。” “什么跟什么啊。”乔以笙推她回客厅。 “已经是有正常x生活的人了还害羞呢。”欧鸥俨然一副得见自家女儿终于出息了的老母亲架势。 乔以笙否认道:“没有害羞,也没有从昨晚到现在。” 欧鸥揭穿:“我在你家楼下,想打电话问你在不在,就看见陆闯刚刚开车离开。” 乔以笙指着桌上还没洗的碗:“他赖在我家蹭饭,所以拖延到现在。” “噢?”欧鸥以一种“我就静静看着你狡辩”的眼神注视她。 乔以笙无语凝噎,推了她一把:“既然来了,帮我一起搞卫生。” 欧鸥蹲身在纸箱前,拿起那罐许愿沙,有点感慨:“也不怪你瞎了眼。当初郑洋确实怎么看怎么对你用心。” 乔以笙将被褥塞洗衣机,摁下启动键,不置一词。 欧鸥放回许愿沙,不厚道地说:“好期待郑洋知道你和陆闯现在的关系,会是什么反应。” 乔以笙:“……” 欧鸥摸摸下巴自行猜测:“郑洋和陆闯这么多年兄弟,那次他的命也多亏了陆闯才救回来的,估计也不会大动干戈。” 乔以笙困惑:“什么郑洋的命是陆闯救回来的?” 欧鸥搭住她的肩:“你当时眼里只有郑洋,跟着郑洋那辆救护车走了,所以没听到陈老三跟我们说的详情。” “他们几个男生不是和郑洋走散了吗?是陆闯最先找到郑洋的,也是陆闯施救得当,郑洋才熬得到搜救队出现。好像陆闯因为郑洋也受了不轻的伤吧。” 原来如此。乔以笙确实一无所知,她从未听郑洋提起过。 这样的话乔以笙更难理解为什么郑洋和陆闯的关系塑料。 不过倒令乔以笙参悟,可能陆闯就是和欧鸥方才的猜测想到一处去,所以丝毫不畏惧被郑洋发现。 欧鸥见她收走餐桌的两份餐具,跟进厨房里,细问:“饭是你做给陆闯吃的?” 乔以笙强调:“我只是做给我自己,他强行蹭的。” 欧鸥的语气严肃了两分,“乖乖,我得提醒你,如果没想深入发展关系,同一个男人不要搞太多次。” “……”乔以笙从洗碗池前转身,看着欧鸥保证,“我绝对没有。” 何况除去第一次,也不是她先主动的。 “那就好。”欧鸥放心地捏捏她的脸,“陆闯那种类型,不是你能驾驭的,我担心你受伤。” 乔以笙促狭:“是啊,我得再向你多请教学习,提升段位。” “可不。”欧鸥骄傲,立马就给她上一课,“你知道我当年为什么没有锲而不舍吗?陆闯至今还保留着最快被我放弃的记录。” 乔以笙从没觉得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不就是陆闯没有让你锲而不舍的吸引力吗?” 欧鸥因她的回答乐得不行:“对,这是标准答案,哈哈哈。” 实际真正的原因是——“那时候陆闯心里有人了。” 乔以笙诧异:“谁啊?” “不知道。”欧鸥耸耸肩,“我只知道,他那种人心里如果装了人,除非他自己放弃,否则外力赶不走。我当然不白费劲了。” 乔以笙委实难以想象。 欧鸥又记得道:“对了,昨晚你离开之后我碰到陈老三了,他告诉我陆闯快结婚了。” 第017章 碧 结婚对象是陆闯的家里人安排的。 和陆闯门当户对。 乔以笙不意外。陈老三结婚那天她就隐约听见了半截话。 像陆闯、陈老三几个,全是想玩随便玩,婚姻则必须由家中长辈给他们拿主意。 而第二天中午,乔以笙就在商场里碰到快结婚了的陆闯又和朱曼莉一起。 最先看见陆闯的其实是郑洋。 乔以笙正在帮郑洋为他妈妈挑衣服,听见郑洋忽然喊了一声“闯子”。 她抬眼。 朱曼莉挽着陆闯的手臂刚刚走进这家旗舰店。 “新女朋友啊?”郑洋同样没认出如今的朱曼莉。 朱曼莉笑着问候乔以笙:“这么年了,你和郑洋竟然还没分手。” 郑洋闻言微微皱眉。 既然前天晚上在夜店,欧鸥已经和朱曼莉针尖对过麦芒,现在乔以笙也毫无做表面功夫的必要,所以她没应朱曼莉。 郑洋和陆闯两个男人坐进一旁的沙发椅说话。 朱曼莉上前来,对导购员指着乔以笙手中的衣服问:“这件还有没有?” 导购员说,店里的所有服装都是限量款。 朱曼莉头一点:“好,那我要了。” 因为毕竟是乔以笙先看的,导购员小声询问乔以笙买不买,乔以笙不甚在意地让了出去,去挑其他的。 朱曼莉偏偏跟在乔以笙后面,乔以笙拿起一件,她就抢一件。 乔以笙感到好笑:“你最近很缺衣服?” 朱曼莉大有炫耀的意味:“陆闯说,我喜欢什么就买什么。” 乔以笙点点头:“行,那你把这家店包下来吧。我去其他店给伯母挑。” 朱曼莉:“伯母?” 乔以笙:“嗯,你刚刚买的,全是我帮郑洋的妈妈选的。” 朱曼莉的神情跟调色盘似的。 乔以笙将手中新拿的一件主动交给朱曼莉:“你的眼光不错,都挺适合你。” 朱曼莉阴着脸抓住乔以笙的手臂:“你那天晚上是和陆闯一起离开夜店的?” 乔以笙露出困惑的表情:“陆闯的女伴不是你?” “少和我装蒜。”朱曼莉冷笑,“否则怎么那么巧,陆闯不见了,你也不见了。你和欧鸥两个人打配合了吧。” 乔以笙懒得搭理,甩开她:“我们没那么无聊。” 朱曼莉又从后面拽住她的围巾:“你等等!” 乔以笙猛地被勒了一下,有点生气:“朱曼莉,你非要把旧怨延续成新仇是吗?” 郑洋留意到动静,飞快奔来乔以笙身边,从朱曼莉手中扯回乔以笙的围巾,并搂着乔以笙护到自己身后:“怎么了?” 乔以笙拉着郑洋就走:“没事。” 换了一家店,她感觉空气都变得清新通畅了。 郑洋体贴地帮乔以笙整理松掉的围巾:“和闯子聊过我才知道原来她就是那个朱曼莉。变化太大了。” “她和陆闯现在不是单纯的上司和下属的关系,你交待陆闯在工作上别为难我们事务所,确定还有效?”乔以笙冷漠脸,胸腔萦绕一股不可控制的烦躁。 她怎么就忘了,男人在床上的话不可信。 她昨天却信了陆闯说的! 半晌没得到郑洋的回应,乔以笙敛回神思,发现郑洋抓着她的围巾有些呆滞地盯着她的脖子。 乔以笙心头顿时咯噔。 她今天之所以戴这么厚实宽大的一条围巾,就是因为陆闯那只言而无信的狗又在她的脖子上吮出痕迹了。 第018章 绛 比之前的痕迹更多,也更明显。 她没有穿高领的习惯,家里没有高领的内搭,临时间能找来遮挡的只有围巾。 原本系得非常严实,束进了外套的领子里,方才被朱曼莉一扯,她没能马上反应。 面上乔以笙倒尚能镇定,镇定自若地摸摸脖子,流露一丝难为情:“很丑是不是?” 她双肩垂塌,轻轻叹气:“陪欧鸥喝了点酒,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就给过敏了,昨天发得更厉害,没去你那边也有这方面的原因。抹了些药膏,今天好多了。” 郑洋怔怔然:“过敏?” “嗯,过敏啊。”乔以笙自行拢着围巾,费解问,“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郑洋注视她纯良清澈的眼睛,摇摇头:“没什么。” 乔以笙笑着抱住他的胳膊:“那继续给你妈妈挑衣服吧。” 郑洋绕回去答复她前面的问题:“你别担心,闯子和朱曼莉肯定只是玩玩,几天应该就断了,不会长久。” 乔以笙蹙眉:“朱曼莉可不一定只是想和陆闯玩玩。你的这位浪荡兄弟,游戏人间没点原则和底线的吗?” 大学时,朱曼莉暗恋陆闯,很多人知道,因为朱曼莉写给陆闯的情书,曾被学校广播念出来过,堪称大型社死现场。 朱曼莉受尽嘲笑,大家笑朱曼莉不自量力,丑小鸭妄想天鹅肉。朱曼莉为此请了一个月的病假,消失在学校里。 而这件事正是乔以笙和朱曼莉关系恶劣的源头。 彼时乔以笙已经和郑洋是男女朋友,朱曼莉和乔以笙住同一个宿舍,知道乔以笙能经常接触到陆闯,所以拜托乔以笙帮忙转交情书。 举手之劳,乔以笙欣然答应了。当天傍晚结束课程,她先去广播站值班,情书夹在她的笔记本里,取出笔记本时她没发现信掉了出来。 之后乔以笙去了趟厕所的功夫,朱曼莉的情书就被一起值班的男同学恶意地朗读给了全校师生听。 乔以笙向朱曼莉道过几次歉,朱曼莉死活不相信乔以笙的解释,认定是乔以笙故意为之使得她当众出丑,从此处处和乔以笙作对。 乔以笙对朱曼莉的歉疚,便在朱曼莉一次次的咄咄相逼中消磨殆尽。 如今朱曼莉和陆闯走在一起,乔以笙不清楚朱曼莉是否还带有当年的感情。 郑洋闻言笑了笑:“你总是这么善良。明明和朱曼莉不对付,还担心朱曼莉被闯子欺负。” “我对事不对人而已。”乔以笙背过身,心底想:善良是不是等于单纯好骗? 她也从不认为自己如他想象中的美好。 其实他们之间,不仅她对他的了解有限,他对她同样如此。 郑洋揉揉她后脑勺的头发:“怎么感觉你似乎突然很讨厌闯子?” 乔以笙一顿,转头,微微一撇嘴:“你这个男朋友当得不合格,我一直就没喜欢过你那几位爱玩的兄弟吧?” 确实,她对私生活乱七八糟的人向来没好感。但因为陆闯和陈老三几个是他的兄弟,她出于对他交朋友的权利的尊重,不曾像方才主观情绪强烈地置喙过——郑洋一贯地二十四孝好男友:“宝贝教训得对,我不合格。” “那闯子的订婚宴,你是不是不乐意陪我出席了?”郑洋紧接着问。 “什么时候?”乔以笙拿起一件绛色的连衣裙比划。 “刚刚闯子告诉我,下周末。” “这么着急?” “嗯。”郑洋压低声,“本来订在正月。但他爷爷脑子越来越不清醒,大概率捱不过除夕,所以他爸把日子提前了,让老人家高兴高兴,也冲冲喜。” 乔以笙揶揄:“听起来,陆闯这次从澳洲飞回霖舟,是专程为了给他家里冲喜?” 郑洋轻轻戳了戳她的额头,极为宠溺:“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 乔以笙耸耸肩,询问他现在这件裙子如何。 “你做主。你的品味好,我妈会喜欢的。”郑洋示意手机,“我接个电话。” 乔以笙瞥见屏幕的来电显示了。是许哲打的。 郑洋一如既往地在她面前坦坦荡荡地接。 不多时,许哲就来了。 许哲在家自己做饭,刀不小心切到手,出门买药。 买药需要到商场里?乔以笙关切:“没大碍吧?” “有大碍的话也不可能只是买药。”许哲伸出包扎过手指给她看了一眼。 “你一开始就跟着我们出来吃饭不就行了?”乔以笙带着裙子去收银台结账,“平时不是没少一起?阿洋你今天忘记喊阿哲了吗?” 郑洋递出信用卡,很无辜:“他不想总当我们的电灯泡。” 许哲点头:“是啊,你们约会,我跟着,我都不好意思。” 乔以笙没瞧出他不好意思,甚至隐隐感觉,他在等着她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然后允许他以后继续当电灯泡。 搁以前,乔以笙确实会如此回答。 但现在,她如何能遂他们的愿:“你也赶紧交个女朋友啊,到时我们两对情侣double-dates,多有趣。” 许哲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不是谁都能像阿洋这么幸运,早早遇见嫂子你。” 乔以笙将唇角的弧度扬起得更甚:“那还不好办,阿哲你如果有意向,我让鸥鸥帮忙留意,介绍几个合适的。” 镜片后,许哲的眸光晦暗不明:“不劳烦嫂子了。其实我一直有对象。” 瞬间,乔以笙接收到了一股挑衅的电波,有趣得她感到兴奋:“谁啊?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之前没听你提过?” 正在付款的郑洋表情僵硬,接过装好衣服的购物袋交给乔以笙:“不要听他瞎说,他就是害怕别人给他介绍对象。” “这样吗?”乔以笙看着许哲,一语双关,“怎么还骗我的?” 许哲沉默不语,视线落在郑洋脸上。 乔以笙不动声色地尽收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暗流涌动,猜测他们可能吵架了。 约莫两三秒钟的功夫,许哲重新推了推眼镜,对乔以笙笑笑:“嫂子不用为我操心了。我还想多过几年单身生活。” 最后许哲并没和他们一起吃饭,又走了。 而郑洋送乔以笙回去小区,没有着急离开,跟进了乔以笙的公寓。 一进门郑洋便狐疑:“许愿沙怎么不见了?” 第019章 乌 乔以笙突然有种郑洋是来捉奸的即视感。 她庆幸自己昨天没有偷懒,第一时间对公寓进行过清理。 也庆幸自己后来听从了欧鸥的提醒,把收起来的与郑洋相关的东西物归原位,暂时维持原貌。 除了装许愿沙的玻璃罐。 乔以笙走向床头柜,从抽屉里取出:“这儿呢。” 郑洋接过,握在手里:“怎么不摆着了?” 她以前说过,早上起床后的第一眼和晚上睡觉前的最后一眼,看到瓶子,她会觉得每一天都是以幸福开始、以幸福结束。 所以这么多年,玻璃罐一直在她目之所及的位置,住学校宿舍时放在她的枕头旁边,搬进这套公寓以来就摆在她的床头。 乔以笙摸了摸瓶身,解释道:“昨天搞卫生,它不小心被撞倒掉到地上了,吓得我心脏险些从胸腔跳出来。还好没碎。” “可不敢继续这么摆着了,我打算给它换个不会摔碎的罐子,再把床前这块地毯换块大点的、软点的。你觉得呢?”临末了乔以笙如常征询他的意见,就像征询他如何布置两人的家一般,“等我选好样式,你记得帮我一起参考啊,别再说我做主就行。” 郑洋笑着点点头:“好,听宝贝你的。” 既然他来了,乔以笙也不可能赶他走,假装和过去一样,很开心他在她公寓里逗留,去切了点水果做水果捞,又榨了果汁。 郑洋把客厅的窗帘拉严实,打开她的投影仪,调整好一部老电影,等她一同观看。 这是每回郑洋过来,两人的固定节目。比起电影院,现在他们更喜欢这种观影方式。 从前还在上学时,则恰恰相反,学生情侣最爱去电影院。因为全场灯关掉之后的空间漆黑一片,在明知周围有其他观众也深知监控看得见一切的情况下,偷偷搞亲密的小动作,紧张又刺激。 但乔以笙和郑洋只在电影院里有过他们的第一次牵手。 那时候她还没和他正式交往,他说有多余的电影票,送了她两张,她就和欧鸥去了。去到之后如欧鸥所帮她预料的,郑洋也在。 当然,郑洋并非一个人,照旧带上了他的好兄弟为他充场面、壮胆子。那天陪在他身边的好兄弟恰恰是陆闯,陆闯和欧鸥便坐在她和郑洋后排的两个位子。 乔以笙的记忆里,最初郑洋和陆闯身为“霖舟双帅”,关系确实是最好的,至少表面看起来如此,之后才变得疏离。 郑洋喂到她唇边的水果拉回了乔以笙飘忽的思绪,她咬进嘴里,听他与她讨论剧情。 她有点懵:“什么?” 郑洋敲敲她的脑门:“想什么呢?电影都没看进去。” “明天周一,担心我们新设计的方案又被提出一篓筐的修改意见。”乔以笙将脑袋往他的肩膀靠。 墙上正在播放中的外国老电影突然进入男女主人公的一段大尺度激情戏。 乔以笙以前很容易因为这种场景脸红心跳,和郑洋两个人尴尬得脚趾抓地。.ghxsw.c0m 往往郑洋会先找借口躲开一会儿。 今天郑洋却没有。 乔以笙便抓过她的杯子,准备去饮水机添些水。 结果郑洋倏尔吻来她的脸颊。 太过突然,乔以笙一时僵住。 郑洋搂在她腰间的手臂收紧,嘴唇又从她的脸颊,摸索到她的嘴角。 神经一绷,乔以笙下意识躲闪,猛地推开他。 郑洋手掌按住地板,稳住自己倾倒的身形,怔怔然看着她。 乔以笙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是不对的,但郑洋的行为也是反常的。 “你怎么了?”她先发制人,摆出既羞赧又被他吓到的神色。 “抱歉。”郑洋坐直身体,显得有些颓丧。 乔以笙捡起打翻的杯子,抽纸巾给他擦了擦衣服上被水打湿的地方,也道歉:“对不起,你很少突然对我这样……我……” 说着,她主动圈住他的脖子,回亲一口他的脸颊,紧接着慢慢往他的嘴角靠近。 郑洋制止了她:“水渗到里面了,我去换一件。” “嗯,正好我上个星期给你新买了两套衣服。”乔以笙从沙发起身,进去卧室的衣柜取出来。 郑洋一贯地捧场,两套都试穿给她看,毫不吝啬地夸赞她的眼光。 乔以笙示意他的手机:“好像一直有人找你,有急事吧?” 她知道就是许哲。从郑洋送她回来一直到现在,许哲的电话和短信没少。想来她的猜测没错,他们确实吵架了。 郑洋点开微信消息,表情稍纵即逝一丝难看,抬头面对乔以笙时掩藏了起来:“是有点急事,公司的。” 乔以笙懂事地点头:“那你快去忙。” “明天晚上再来接你下班。”郑洋轻轻抱了她一下,直接穿着现在身上的这套新衣服直离开。 乔以笙关上门,抵着门板,抬手背擦拭自己的嘴唇,拧起眉到卫生间刷牙洗脸。 外面的郑洋走进电梯,将手机塞进衣兜,碰到了什么东西。 他摸出来。 看见了一只……套子。 用过的。 第020章 墨 不知是郑洋的嘱咐起了效果,还是朱曼莉忙于爬陆闯的床所以无暇再找茬,周五乔以笙提交的那个新方案通过了。 方案确定后,接下来便是全套施工图。 施工图一般是一个月之内出,万隆地产没有压缩时间着急赶工,工作压力便不比上个星期大。 薛素统筹大局,乔以笙和A组内负责电气、消防、绿化、室外管网等专业的其他同事分工协作。 晚上不用再加班加点,可以按时下班。 乔以笙和李芊芊在事务所门口道别,发消息让郑洋别来接她。 郑洋第一时间打过来:“怎么不用接了?” “现在才六点半,路上行人还很多,没什么好怕的。你安心工作吧,不要再奔波。” “行,那你自己小心,有事找我。” “会的。”乔以笙挂断电话。 郑洋和许哲既然吵架了,她本该更频繁地将郑洋栓在她的身边,趁胜追击火上浇油。 可昨天郑洋的行为她尚余悸未定,她认为有必要让郑洋多冷静两天。毋庸置疑是许哲影响他的情绪状态了。 公寓距离留白建筑事务所约莫两站的地铁。今天乔以笙选择步行回家,散散步。而不知是否她错觉,似乎一路都有人尾随她。 上个星期她告诉郑洋附近出没跟踪狂,其实不完全是撒谎,只不过是搬弄了前一个月的事情。现在乔以笙不免忐忑。 安全起见,她拨了欧鸥的号码。 幸而只是虚惊一场,最后乔以笙平安回到小区里,欧鸥等她进了公寓的门才结束通话状态。 隔天晚上下班,乔以笙不敢再独自步行,搭乘地铁。 奇怪的是,被尾随的感觉依旧没消失。 乔以笙留了个心眼,没有立马进小区,拐进小区楼下她经常光顾的花店里,将情况告诉老板娘,在老板娘的安排下从花店的后门绕到小区的侧门。 前脚她刚回到公寓,后脚郑洋的电话就打来,关心她安全到家没。因为害怕,乔以笙就顺便把事情和他说了。 郑洋怪冷静的,安抚道:“可能真的只是你工作太累了,产生错觉。” “……”乔以笙又觉得他的这反应不太对,“你明天晚上还是来接我吧。” 转日,由郑洋接回家,那感觉才终于消失。 送走郑洋,乔以笙准备关门,一道人影从六楼的楼梯间快速下来,腕骨结实的手按住门板,拐了她一起进屋。 乔以笙吓得下意识要惊叫。 陆闯及时捂住她的嘴,两条腿用了巧劲制服得她的身体无法动弹,嗓音低沉语气玩味:“想把郑洋重新招上来,你尽管叫,最好叫出每次我让你爽的那种声调。” 乔以笙的脸憋红,既是因他轻佻的调戏而羞红,也是被他搞得不怎么喘得上气。 她怒目圆瞪,用力掰他的手。 陆闯没松,似乎觉得她现在样子非常有趣,脸上满是欣赏的表情。 乔以笙挣扎无果,齿尖忿忿然咬进他手掌的皮肉里。 陆闯这才疼得轻轻嘶一声,放开了她:“你属狗的?” “你才是狗。”乔以笙揉了揉脸,想散掉自己皮肤上属于他的温度和触感,“你来干什么?谁允许你进来的?你现在是擅闯民宅!” 说着乔以笙就想去打开门,让他滚。 只听陆闯说:“没准现在郑洋就站在门外。” 乔以笙拧在门把的手霎时凝滞,回头看陆闯:“你什么意思?” “就算他不在门外,也肯定还等在楼下,你确定要我现在出去撞见他?”边补充着,陆闯边踹了脚上的鞋子,径自走进客厅,墨色长款外套如外面的冬夜一般深,携裹霸道又清冽的寒气。 乔以笙追在他身后:“你究竟什么意思?” 陆闯又当这里是他自己家似的,脱掉外套,拿起一只杯子,走向饮水机:“你没感觉这两天有人跟踪你?” 联系他前面的话,乔以笙脸色微变:“是郑洋跟踪我?” “可他为什么跟踪我?”因为那天她脖子上的痕迹?他还是怀疑她了?——不对不对,以她对郑洋的了解,当时郑洋绝对相信了她的解释。 乔以笙立刻又发第三问:“你怎么知道他这两天在跟踪我?岂不说明你也在跟踪我或者郑洋?” 陆闯转身,似笑非笑地喝着水,暂时没说话。 乔以笙刚发现他用的是她的杯子,早上她出门前用完杯子还没洗,此时此刻他嘴唇含住杯口的位置和她的日常习惯一模一样。 饶是几次亲密的时候他们接过吻,也令她看着面红耳热,想把被子抢回来:“你别动我的东西!” 陆闯敏捷地躲开她,端着杯子朝她的卧室里踱步:“你衣柜里那两套男装郑洋穿走了?” 乔以笙对他突然转移的这话题又是一头雾水。 陆闯停在衣柜前,推开柜门,瞥一眼:“噢,穿走了一套。” 乔以笙的脑海中蓦地闪过灵光:“……你做了什么?” 陆闯又喝了一口水,瞧着她,眼里缓缓聚起笑意:“你可以看看剩下这套衣服的口袋里有什么。” 乔以笙的手指因不妙的预感而有些发僵,僵硬地伸进口袋,掏出里面的东西。 辨认出的一瞬,她难以抑制愤怒的情绪,猛地将东西丢向陆闯的脸:“你神经病!” 第021章 银 他竟然偷偷做了这样的小动作? 怪不得郑洋跟踪她,是知道她和别人跑了,想捉歼。 陆闯撇开头,没有被砸中,气定神闲地说:“你不是要报复郑洋?我不过助你一臂之力。” “可我又没让你帮我!”乔以笙气结,“我有我自己的计划和安排!” “不想我帮你,你还挑我搞,往郑洋头上种草原?”陆闯讥嘲着勾勾嘴角,“那你说说你的计划和安排是什么?” 乔以笙深吸一口气,压制自己的愤怒:“我没必要告诉你。” 陆闯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我现在教你,这种刺激的玩法,才有趣。” 乔以笙不领情地拍落他的手:“我谢谢你!” 陆闯竟装作没听懂她的讽刺:“不客气。” 乔以笙一口老血闷在胸腔。她不再和他浪费唇舌,转身走去阳台,假借收衣服的行为,悄悄观察郑洋是不是还在楼下没走。 结果真给她发现郑洋的车子。 她折返室内。 陆闯正优哉游哉地翘着二郎腿坐在墙角小书架前落地灯下的藤椅里,翻开她的一本专业书籍:“我原先期待的是郑洋当着你的面翻出口袋里的东西。那才更有趣。” 所以他的乐趣就是看她出丑?乔以笙刚刚平复下没几秒的愠恼又被他激起:“你怎么不干脆直接向郑洋揭穿我?” 陆闯的左手架在藤椅的扶手,支着他的脑袋,腕间佩戴的银色钢表和他的脸一起笼在光晕里:“你真不觉得现在这样最有趣?” 他微微眯眼,唇角挑起冷酷的弧度:“现在从郑洋的角度,就是相恋八年的女朋友出轨了。头上冒绿光,男人最大的耻辱,为了找出jian夫,他只能先捺着性子隐忍不发,偷偷跟踪你。他看着你和平常一样对他笑的时候,心里是怎样的感觉?” 乔以笙的心完全被戳中。因为他现在所描述的,大部分是她已经经历过的。什么感觉?她当然可以想象。 而想象了郑洋此时此刻的感觉之后,乔以笙承认,她身心舒爽。 明知她和别人搞了,他却还不能立马揭穿她,比起以后她主动让他知晓、一次性告诉他真相,现在对他才更折磨更煎熬。 但这还是不代表陆闯可以肆意妄为擅作主张。 “请你不要再做类似的事情。”乔以笙心平气和道,“之前几次是成年男女单纯的你情我愿,仅此而已,也到此为止。我和郑洋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不需要其他人插手。” 欧鸥的告诫她谨记在心,她不想再和陆闯有联系了。 何况他还骗了她,和朱曼莉搞在了一起。 “噢?”陆闯眉梢高挑,“意思是利用完我,要丢了?” 倒也不必讲得如此难听。乔以笙蹙眉:“怎么就利用了?你没听清楚吗?我们一直都是你情我愿——” “听清楚了。”陆闯微微眯了眯眸,“但我们的理解存在偏差。” “什么偏差?”乔以笙又生出不详的预感。 陆闯眸色深一分,眸底闪动着危险的暗芒:“你情我愿地开始,是不是也该你情我愿的结束?现在你单方面说到此为止,问过我的意见没?” 虽然他的意思显然是不同意结束,但乔以笙还是先尝试性道:“行,那我现在和你商量。我们到此为止,行吗?” 陆闯鼻间溢出丝笑:“不行。” 乔以笙:“……” “那你想怎样?”她问。 陆闯站起,挺拔的身姿缓缓朝她踱步而来,行走间一双长腿将墨色的长裤撑得挺括坚实。 乔以笙下意识后退一步。 “当然是继续戏弄郑洋。”陆闯的影子笼罩住她,低头凑在她耳边,“他越是想找出你和谁做了,我们越应该在他眼皮底下搞。” 他的气息极具侵略性,混合着他低沉的嗓音轻轻撞着她的心头,乔以笙将双手隔在中间,稍稍拉开和他的距离:“你和郑洋究竟什么仇什么怨?” 或许是有追求刺激的因素,但现在已毋庸置疑,更多的是他也想借此机会报复郑洋,泄他的私愤。 反正总不可能是单纯地想帮她,或者还没搞腻她。前者来讲,他没那么好心;后者来讲,他不缺女人,而她不过是个没滋没味被他拿来勉强凑合的罢了。 陆闯又不耐了:“别扯题外话。” ok。乔以笙抬头:“你想和我联手报复郑洋,可以。但我不想延续之前的方式。” “怎么?”陆闯睨她,“不让碰了?” 乔以笙依旧无法习惯他的直白。 “因为朱曼莉?”陆闯洞若明火。 乔以笙也讨厌被他猜中:“不完全是这个原因。” “那还有什么原因?”陆闯追问,“又有哪儿让你失望了?” 他重新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贴得她极近,每说一句话他热烫的呼吸都喷洒在她的皮肤上,痒痒的,乔以笙的心跳不由加速,脑子也变得迟钝。 她刚张了张嘴想说话,就被陆闯落下的唇堵住了。 乔以笙原本隔在中间的手,下意识地抓紧他胸前的衣服,承受他强悍的掠夺。 混乱之中,郑洋的声音突然传入她的耳朵:“宝贝。” 第022章 橘 乔以笙吓得浑身一激灵,迷离的瞳眸瞬间凝回涣散的焦聚,发现竟然是她的手机被偷偷拨通了郑洋的电话。 而罪魁祸首正若无其事地企图将她咬得出声。 他是有多热衷于这种恶劣的行径?一而再再而三的! 此时此刻乔以笙根本毫无自信能像上次稳住喉咙与郑洋顺利讲完电话,果断选择直接挂断。 陆闯的轻笑贴于她的耳后,有着她熟悉的热烫温度,欠得乔以笙只想骂人。 她诡异的电话果然引发郑洋的怀疑,郑洋迅速回拨了过来。 乔以笙将手机丢到陆闯碰不到的地方,防止他再恶作剧。 而很快,郑洋的声音出现在了她的公寓门口,伴随叩门和门铃的动静一起传进来。 “以笙?” 郑洋喊着她的名字,继续拨她的电话。 始终得不到回应。 同一层楼的对门邻居被吵得打开门查看情况。 郑洋跟邻居道歉,然后锲而不舍地敲门、摁门铃、打电话三连操作,誓要和她见上面不可。 持续了约莫十五分钟,邻居的投诉把保安给招来了。 郑洋向保安解释自己女朋友可能在家里出事了,要报警。 门终于在这时候打开。 乔以笙探半个身子出来,满面困惑:“阿洋?你怎么在这儿?出什么事了?我刚刚洗完澡,就听到这外面吵吵闹闹的。” 保安认为郑洋可疑,与乔以笙确认郑洋的身份。 乔以笙解释郑洋是她的男朋友。 保安教育了他们两句,让他们不要大晚上的扰民。 等人一走,郑洋即刻越过乔以笙跻身进门,不动声色地打量目之所及的空间,检查是否存在异常。 “你怎么了?没头没尾地给我打了通电话,没头没尾地挂断。”他的语气没有平时温和。 “我给你打电话了吗?”乔以笙一头雾水地从她的书桌摸起手机翻看,深深蹙起眉,“诶,还真有?多半是我洗澡前不小心手误摁到的。” “对不起阿洋,又让你担心了。”她道歉。 “这回是真的吓到我了,你昨天才跟我说好像被人跟踪,刚刚就发生那样的事情。”郑洋神情严肃,目光从敞着门的一览无遗的卧室收回来,落回乔以笙身上。 她穿着很温暖的橘色的一套家居服,头发裹在干发巾里,脸颊的皮肤透着被热水氤氲过的绯色,浑身散发着一股说不出的动人。 “我下次洗澡还是把手机也带进浴室。”乔以笙懊恼。 走上前,她踮起脚,亲昵地圈住他的脖子:“跟踪狂的事情,洗了个热水澡我已经没之前害怕。也跟鸥鸥聊了聊,她说这两天如果有空的话会先过来和我一起住。我打算等下再下单买个防狼电棒或者喷雾带在身上。” 郑洋点点头,“嗯”一声:“有这样的安全意识很好。” “你说在门口再转个监控摄像头,会不会太小题大做了?”乔以笙征询他的意见。 “不会。可以装。”郑洋低垂视线,试图看进她家居服的领口。 她的领子是竖起来的,雪白的颈子仅露出前面的一小块皮肤。他很想扒开看一看。 “那我等下也上网搜一搜。回头还是发你帮我参考参考——你会不会嫌我麻烦?什么都要你一起看看。”乔以笙笑笑。 “怎么会?你是我的女朋友。”郑洋的眼神有点深。 乔以笙感觉出他在特地强调“女朋友”三个字。 “你先去把头发吹干了,别包太久,小心以后头疼。”郑洋仿佛成恢复正常的二十四孝好男友的状态。 “好啊。”乔以笙松开他,走向卫生间。 郑洋趁机到厨房和阳台瞧了两眼,旋即跟进去。 卫生间里残留热水产生的濛濛雾气,看起来确实是她不久前在里面洗过澡的样子。 “我帮你。”郑洋从乔以笙手里接过吹风机。 乔以笙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你今天好像……有点奇怪。” “哪儿奇怪了?”郑洋往墙面插上吹风机的插头,“男朋友想帮你吹个头发就奇怪了?” 刚刚强调“女朋友”,现在强调“男朋友”,乔以笙捺下心底的讥嘲,用打趣的语气道:“可不,第一次享受男朋友帮我吹头发呢。” “好,记住了,以后多找机会帮你吹。”郑洋回之以笑容。 运作的吹风机嗡嗡响。 郑洋站在她的身后,手指梳理她及肩的柔软的头发,趁机将她睡衣的领子拨开。 没有在她的脖子上发现新出现的痕迹。 他状似随意地关心:“过敏都好了?” 乔以笙闭着眼,声音有种昏昏欲睡的钝感:“嗯,没事了已经。” 郑洋建议:“抽空还是去趟医院,把过敏源找出来。省得下次又不小心。” “好啊。” 吹完头发,乔以笙卷起吹风机的线:“时间差不多,你快回去休息吧,别影响明天上班。” 郑洋却说:“我今晚睡你这里吧。” 第023章 翠 猝不及防间,乔以笙的错愕一时难以遮掩。 郑洋问:“不方便吗?” “我当然方便啊,”乔以笙微微歪着脑袋注视他,“可你不方便吧?” “你不是明天才让欧鸥来陪你住?今天先我陪你。”郑洋揉了揉她的头发,“就一晚,没什么不方便。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克服。” 乔以笙面露动容:“谢谢你阿洋,你对我真好。” 郑洋神情温柔:“对你好是应该的,我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 乔以笙为自己和他此时此刻各怀心思的虚情假意暗暗发笑。 “那你先去洗澡?” “嗯。” “我去帮你拿换洗衣物。”乔以笙进去卧室,瞄一眼客厅,确认郑洋没有跟着,她推开衣柜的拉门。 坐在里面的陆闯姿态还挺惬意,惬意地玩着手机。 而越见他如此,乔以笙越恼。 虽然郑洋对不起她在先,她不心虚,但现在这样的状况,她没办法做到丝毫不紧张。 乔以笙忍不住瞪他一眼。 陆闯报复性地伸手在她腰间掐了掐,掐得她又险些出了声。 捺下想踹他的冲动,乔以笙关上衣柜门,将衣物送出去。 郑洋开始洗澡,她折返衣柜,示意陆闯可以趁这个时候离开。 陆闯却岿然不动,四平八稳地在手机上玩起了游戏。 乔以笙气得抓住他的手臂,想将他拽出来,小声问:“你难道想整晚躲在这儿?” “你管我?”陆闯勾唇,眼底没笑意。 “宝贝。”浴室里的郑洋这时又喊她。 乔以笙只能暂时丢下陆闯,快步走到卫生间门口:“怎么了?” “你忘记给我毛巾了。” “噢噢,好,你稍等。”乔以笙找出一条没用过的。 毛巾递进去之后,郑洋很快就出来了,乔以笙根本没有时间再去驱赶陆闯。 郑洋是第一次留下来过夜,她的局促倒也不用太费劲地演,当着郑洋的面新套了一只枕头,要摆到她平常睡的枕头旁边。 郑洋主动开口:“我客厅沙发就行。我明天要起得比你早,会影响到你。” 乔以笙心底默默松半口气:“好,我给你铺沙发。” 等终于给郑洋收拾停当,她熄灭客厅的灯,与郑洋互道晚安,进了卧室。 门一关上,她就被陆闯从身后搂进怀抱里。 乔以笙躲避他的亲吻:“别闹了行不行?” “你刚刚有尽兴?”陆闯问。 “已经够了。”乔以笙掰扯箍在她腰间的他的手。 “噢?那我很厉害。”陆闯似笑非笑。 乔以笙后知后察他语言的陷阱,简直就是让她无论怎么回答都着他的道。她脸烧红一片。 陆闯懒懒散散的声音拖腔带调的,极具蛊惑力:“现在这样,玩起来只会比刚刚更刺激。郑洋以前可是一次次当着你的面和许哲眉来眼去打情骂俏。” 乔以笙承认,她的意志又不坚定了。 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和陆闯一起倒进柔软的被子里。 他总是轻易让她晕眩酥软,失去思考能力。她被他拢在他的天地,热力的压迫不容喘息,战栗的相拥毫无缝隙。 而确实如陆闯所言,惊险和刺激程度,完全不是之前几次可相提并论的,体验感也是前所未有的。 为了不发出任何动静,乔以笙把陆闯的肩膀都咬出血了。当然,其中也含有她蓄意报复的成分。 卧室的门她并没有从里面反锁,好几次她都在想,倘若郑洋又察觉异样,随时都能突然闯进来。 ——闯进来就闯进来吧。最后乔以笙睡过去的时候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次日清晨,却是一点动静就令乔以笙惊醒了。 入目是陆闯优越的下颌线。 紧张感重新从脊背蔓延上来,乔以笙挣开他的怀抱,迅速穿好衣服,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再关上房门,循着声响来到玄关。 看见了正在门口僵持不下的郑洋和许哲。 第024章 杏 显而易见,许哲是为昨晚郑洋留宿她这里而杀来的。 乔以笙佯装无知:“阿洋,出什么事了?” 郑洋即刻整理了表情,转身将许哲挡在门外,拢着乔以笙的肩膀推她进去:“抱歉宝贝,吵醒你了,才六点,你再睡会儿。” “阿哲怎么了吗?”乔以笙口吻关心。 郑洋解释:“没什么,我落了文件在公寓,让他帮我带过来,我顺便和他一起上班,路上讨论新产品。” 眼瞧着他还要帮他打开卧室房门,乔以笙及时止步:“你别管我,去刷牙洗脸吧——我帮你拿备用的牙刷?” “不用,办公室里我有为加班准备的洗漱用品,我现在直接去公司捯饬。”郑洋阻止她。 猜到估计这会儿许哲情绪不稳定,他不希望她再和许哲碰面刺激到许哲,着急带许哲走人。乔以笙心下冷笑,点点头:“也好,不要让阿哲等你太久。快去吧。” “嗯。”郑洋便这么匆匆离开。 乔以笙终于浑身轻松。 但转头回到卧室,记起床上还有一尊最棘手的大佛,她又头疼了,连回笼觉都不想再睡,转去卫生间洗漱。 她在衣柜前搭配衣服时,陆闯也已经醒来,单只手臂支住脑袋侧躺,懒洋洋盯着她,发表意见:“那条杏色针织裙不错。” 和之前被他夸过有味道的包臀裙是同一款不过分性感的禁欲类型。乔以笙原本也打算挑这条,但他一说,她反倒决定不选,更换成直筒裤。 并带着成套的衣服离开卧室,要到卫生间去穿。 陆闯见状啧一声,特别轻佻:“做都做几次了,还怕我看?” 乔以笙想拿针线缝住他的嘴。 不多时,陆闯从卧室来到客厅,要到阳台上抽烟。 乔以笙弯身在玄关的鞋柜前,裤子的布料因为她的姿势而绷紧,使得她被包裹着的臀愈发显得挺翘。 陆闯的视线不禁停留,脑海中油然浮现手感。 舔了一下后槽牙,他朝她走过去。 乔以笙穿好靴子,正准备直起腰板,冷不防身后被抵住,男人的大手掐在她腰间,腕骨结实而充满力量感。 “你有完没完?”乔以笙急急挣脱他,“我要去上班了。” “这么早?”陆闯抬腕看表,“还不到七点半。” “你管我?”乔以笙用他昨晚对她说过的话回敬他。 陆闯没有笑意地笑一下:“床上床下两副面孔。” 乔以笙不予理会,拎上包:“请你等下离开的时候把属于你的东西全部带走。” 当然,她心里已经打算好,中午抽空从事务所回来,自己再仔细清理一遍。 陆闯却道:“谁说我等下要离开?” 乔以笙登时止步回头:“你不走你要干什么?这是我家!” 陆闯将还没点上的烟吊进嘴里,显得吊儿郎当又无赖:“你自己选择,现在晨练醒个盹,或者我就在这儿等你下班回来吃宵夜。” “你——”乔以笙气得感觉浑身血液都往脑门上涌。 陆闯一贯饶有兴味地欣赏她的怒气,仿佛看到她脸上写了“混蛋”两个字。 乔以笙隐忍地咬牙:“昨晚是最后一次。我还是那句话,我可以和你联手报复郑洋,但不想延续之前的方式。” 继而她把昨晚没讲完的话补充道:“你要订婚了吧?我可不想以后被你未婚妻当小三来抓。” 陆闯的眼睛跟潭水一般深,乌漆的瞳仁里涌上一层沉沉的情绪,盯着她,笔直又沉默。 乔以笙莫名被一股无形的压迫力桎梏。 顷刻,陆闯语调无波无澜地说:“那也是我订婚之后的事情,现在我还没到订婚。” 意思不言而喻,反正她就是逃不过去了。乔以笙双手握成拳头,抿着唇和他无声地对峙。 约莫四五秒,她狠狠地丢开手里包,扯掉衣服:“请你速战速决,也请你言而有信。” - 陆闯把时间掐得很准,乔以笙堪堪正常的点抵达事务所。 她落座工位里没一会儿,李芊芊就又蹬着办公椅的轮子捱近她身边:“哇,工作日你和你男朋友也过夜生活啊?你们这样分开住还有什么意义?搬到一起还能省房租。” 乔以笙心一梗:“你怎么又知道了?” “还真让我猜中了?”李芊芊笑嘻嘻,骄傲地炫耀她敏锐的观察力,“我是看到你又在一模一样的位置贴了创可贴。” 乔以笙闻言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后颈,无语而无奈,心里再次暗骂陆闯。也不知道他什么癖好。她禁止他再搞出明显的痕迹,他便又挑了那一处啃。 这种时候乔以笙就嫌自己的头发不够长了。 令她没想到的是,傍晚距离她正常下班时间还有十五分钟时,郑洋招呼也不提前打一声,直接来了事务所接她。 前台的同事因为认得他是她的男朋友,直接领他来到A组的办公区域。 郑洋礼貌地问候大家,还专门买了奶茶送给她的同事们,说是感谢他们平时对她的照顾。 乔以笙疯狂忍耐要和他翻脸的冲动——他这是捉jian捉到她工作单位来了吧! 同事们倒是没一个介意的,甚至还热心地让乔以笙直接下班,反正不差这点时间。 这种状况,乔以笙也不愿意继续呆办公室里,顺势收拾东西走人。 郑洋体贴地接过她的包,又拎起她的外套提醒她外面风大。 乔以笙沉默地穿上。 郑洋帮她理了理戳在外套领子上的头发,看见她后颈的创可贴,他的瞳孔骤然一缩。 第025章 黛 相同的位置,相同的创可贴。 郑洋的脑海中几乎是第一时间浮现曾经在乔以笙公寓小区的外面,隔着车窗看到的车里坐在陆闯身上的那个女人。 彼时他莫名觉得那个女人的轮廓有点熟悉,现在似乎也得到了解释。 乔以笙转回头来时,郑洋迅速收敛内心刹那间的震动外现在脸上的神色,堆砌起平日的柔和笑容:“宝贝,你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 乔以笙只是觉得他的表情略显僵硬,并未意识到其他。闻言她没掩饰自己的不满:“影响不太好。别的同事如果有家属来找,一般也不进来办公室里。你之前来接我,不也都在外面等的?” “就是因为每次都在外面等,和你的很多同事没打过招呼,我今天才进去送奶茶的。也想着给你一个惊喜。”解释完,郑洋认错态度良好,“是我考虑不周,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乔以笙不再多言。 等郑洋送她去和欧鸥碰到面,乔以笙才有了个能吐苦水的对象,一箩筐地将自己的憋屈往外倒。 她的重点是郑洋对她展开的捉奸行动,欧鸥的重点则落在她轻描淡写带过去的一句话:“你又和陆闯一起了?” “最后一次了。以后不会了。”乔以笙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多聊。 接下来两天,欧鸥应她的要求每晚和她一起住,毕竟乔以笙要在郑洋面前圆谎。 大概因为有欧鸥,乔以笙没再发现郑洋的跟踪,甚至郑洋没继续到事务所接她下班。 当然,乔以笙找欧鸥过来另有一个目的,便是防陆闯。 不知是她的手段起了效果,还是陆闯信守承诺,终归陆闯没再擅闯民宅骚扰她。 直至迎来周六,陆闯订婚。 周六傍晚,郑洋来接乔以笙。 乔以笙坐进副驾,瞥一眼空空如也的后座:“为什么没看见阿哲?” “他今天坐陈老三的车。” “怎么坐陈老三的车?” “听你的语气好像阿哲不能坐陈老三的车?” “就是觉得你和阿哲最形影不离,他从来都是坐你的车,今天不坐,谁都会奇怪吧。”乔以笙心里愈发感到好笑,许哲这是真的受刺激开始拿她当情敌了? 看来郑洋没跟许哲解释清楚最近总来找她的原因。面子大过天是吗?对许哲也难以启齿他头顶冒绿光的羞辱?呵。 半个小时后,两人抵达宜丰庄园。 宜丰庄园是陆家在霖舟投资建设的最大规模的高端休闲度假区,分为东西南北四个庄。 乔以笙第一次来是在大三,东西两个庄刚刚竣工,陆闯过生日,做东请客,她以郑洋女朋友的身份一起出席,成为庄园的第一批客人。 前两年南北两个庄也竣工后,宜丰庄园成为霖舟标志性的建筑之一,乔以笙又以建筑生的身份和同学们数次来实地观摩过。 去年乔以笙参加事务所的团建,所长也是慷慨地组织大家来的宜丰庄园。 今晚陆闯举办订婚宴的南庄,是一直以来不对外开放的陆家的私人区域,一般用作陆家开家宴。 郑洋也只是第二次来,第一次来是三年前陆闯的哥哥陆昉结婚,由于陆昉的朋友不多,所以郑洋和陈老三他们被陆闯找来给陆昉撑排面。 乔以笙随郑洋下车时,陈老三载着许哲也刚刚开进南庄的这个停车场,开的恰恰是某辆眼熟的湖蓝色布加迪威龙。 郑洋问:“这不是闯子的新车?” 陈老三说:“不是啊,好像是他那天急用,跟他表弟临时借的。估计又偷偷和人飙车去了,把他表弟这车整得乱七八糟,开完后直接拉进场子里维护。一早他打电话交待我今天帮忙从场子里开出来,等下还给他表弟。” 跟在陈老三后面下车的许哲,第一眼落在穿着黛色丝绒长裙的乔以笙身上,问候道:“嫂子今天很漂亮。” 乔以笙怎么听怎么觉得阴阳怪气,面色如常地抿唇微微笑:“谢谢。” 陈老三纠正许哲:“明明应该是,嫂子今天又比之前更漂亮了。” 乔以笙揶揄:“不愧是已经有老婆的人了,被调教得嘴巴又比之前更甜了。” 陈老三转头看郑洋:“洋哥,听见没?嫂子暗示你嘴巴不够甜,得向我学习。” 郑洋笑笑:“懂了。” 乔以笙即刻捕捉到走在边缘的许哲越过陈老三沉默地投来视线一抹不善的目光。 也是这时候,两个女人忽然走来乔以笙跟前:“就是你这个婊子勾引陆闯?” 第026章 朱 乔以笙的脑子嗡地刹那间空白。 她和陆闯的关系怎么会曝光了? 下一瞬两个女人自行争执起来—— “怎么感觉和照片不太像?” “哪儿不像了?不就是本人比照片更漂亮——啊呸,勾引别人未婚夫的狐狸精,丑得一批!” “你把照片再拿出来瞅瞅。” 粉裙子的胖女人应言开始翻手机。 回过神来的陈老三成为他们这边四个人之中最先有反应的:“骂谁呢?给老子讲清楚!否则别以为你们是女人,老子就不敢动手!” 紫裙子的瘦女人问乔以笙:“你是不是叫朱曼莉?” 乔以笙:“……” 郑洋伸手将她护到身后:“你们认错人了。她是我女朋友,不是你们要找的朱曼莉。” 陈老三恍然:“原来你们找朱曼莉。眼睛瞎了吧?我嫂子不知道比朱曼莉漂亮多少倍。” “休想赖!就是你!照片看起来糊了些而已!”粉裙子的胖女人递出手机。 紫裙子的瘦女人仔细对比照片里的人和乔以笙。 凑过去看照片的陈老三一愣:“朱曼莉现在怎么长这样?还真跟嫂子你有点像。” 陈老三知道最近陆闯和朱曼莉打得火热,但还没见过现在的朱曼莉。 他对朱曼莉的印象停留在大学那会儿,从广播里听到了写给陆闯的情书,他去替陆闯看一眼朱曼莉长什么样,回来后笑话陆闯尽吸引歪瓜裂枣,不如喜欢郑洋的女生质量高。 已经镇定下来的乔以笙只是淡淡地“嗯”一声。 紫裙子的瘦女人面露狐疑:“你真的不是朱曼莉?” 乔以笙微抿唇:“要不要我把身份证给你们看?” 紫裙子的瘦女人道了歉,带着粉裙子的胖女人走了。 陈老三比乔以笙这个当事人还生气:“嫂子你脾气太好了,就这样白白挨那俩臭娘们一顿骂。” 郑洋安抚:“看她们的样子应该也是陆家今晚的客人,和新娘的关系多半还不错。既然只是认错人,解释清楚就行了,多一事不如省一事。” “要真是新娘的好朋友,那新娘肯定也不是个善茬。”陈老三为陆闯默哀,“我们闯爷原本是最浪荡不羁爱自由的,现在后半辈子要是我们几个里头最家宅不宁的喽。” 乔以笙好奇:“听起来,你们都不认识陆闯的未婚妻?” 陈老三点头:“嗯,不认识,闯子自己都不认识。我目前只知道是陆爷爷一位故交的孙女,早年两家人订过娃娃亲。原本落不到闯子头上,但现在只剩闯子是合适的人选。” 郑洋抓着乔以笙的手摸了摸:“冷吗?这么凉?” 不是,是刚刚被那两个女人给吓的——乔以笙心道,回答说:“嗯,有点冷。” 她莫名感觉郑洋的这句关心另有意味。 许哲瞥过两人交握的手:“那快点进去,嫂子如果冻感冒就不好了。” 陈老三毫无察觉许哲的阴阳怪气,附和着,走在最前面带路:“这边这边。” 法式浪漫建筑风格的复式别墅,于夜幕之下由灯光点缀得宛若梦幻的城堡。 出示请帖签到的时候,乔以笙看到了“陆闯&a 乔以笙以为他有什么话要背着郑洋单独对她说,她都做好了迎战的准备,但半晌,他只是安安静静地玩手机。 反倒是乔以笙渐渐坐不住了。可能宴厅内的暖气开太足,她觉得越来越热,身体里好似有团火四处窜动。 “我去趟洗手间。” “好的,嫂子。”许哲轻轻推一下眼镜,目送她略微踉跄的背影。 乔以笙刚从侧门离开宴厅,就撞进一个熟悉的怀抱。 凛冽的雪松味顿时弥漫她的鼻息间,撩得她体内的火瞬间烧得更旺了。 第027章 雪 许哲在乔以笙一离开,就朝始终流连于附近的一位男侍应生使了个眼色。 侍应生会意,即刻尾随乔以笙而去。 然而没一会儿侍应生便匆匆忙忙跑回来,告诉许哲人不见了。 “怎么会不见了?” “不知道,我一追出去就没瞧见人,还在整条走道上找了一圈。” “我去看看。”许哲猛地起身。 “出什么事了?”郑洋走过来,瞥了眼乔以笙落在椅子里的手提包。 原本现在他应该带着郑洋去偶遇乔以笙和侍应生的苟且现场。虽然情况有变,但许哲也不慌张:“嫂子刚刚说去洗手间,有阵子了,没回来。这个侍应生告诉我他见过嫂子了,好像和一个男人在一起。我有点担心。” 郑洋的第一反应是环视整个宴厅,寻找陆闯的身影。 经陈老三的提醒,他察觉今晚陆闯的好几位前女友也在,全是陆闯两年前去澳洲之前明确带在身边交往过的对象。 陆闯方才就是忙于和他的前女友们一个接着一个叙旧。 陈老三玩笑道,这究竟是陆闯的订婚宴,还是陆闯的前任集合会。他怀疑是陆闯故意找来膈应未婚妻的。 但现在,流连于花丛中调情的陆闯也不在了。 郑洋的表情微变,问侍应生:“你在哪儿见过我女朋友?” 许哲帮侍应生回答:“就在洗手间。” 郑洋立马迈开阔步。 许哲指示侍应生再去找,要赶在郑洋之前找到乔以笙,然后他追上郑洋,陪郑洋穿行了整条过道查探洗手间。 结果确实如侍应生所言,连乔以笙的影子都没发现。 这扇门出来,一共就通往两个方向,要么洗手间,要么后庭。而后庭区域是陆家自己的地盘,宾客过不去的。 许哲建议:“会不会在哪间休息室?” 仅余留给宾客休憩之用的几个房间。 郑洋却是盯着后庭的方向,对许哲说:“你先回宴厅,我自己找。” 许哲没动弹:“多一个人,多一个帮手。” 郑洋态度坚决:“阿哲,我自己找。” 许哲的眼镜镜片折了一下光:“我怎么就不能帮你一起找了?你和乔以笙有什么事是我不能知道的?” 郑洋微微生了愠怒:“前两天我不是都已经和你讲清楚了吗?我和以笙最近确实有些事情要处理,但和我们之间没有关系,不会影响我们的。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这么多年了,你对我怎么能没有信任?” 许哲沉默不语。 郑洋充满安抚性质地怕怕他的肩:“你先回宴厅,我找到以笙也马上回去。” 说完郑洋朝后庭的方向走。 另一位侍应生出现在了长长的过道里,手中堂而皇之地拿着润滑油和一盒套子,停在某间休息室门口,叩了叩门。 郑洋应声滞住,回过身去。 远远的,他看见房间打开一条缝,男人的手从门缝间伸出来,接过东西,又把门关上了。 郑洋认得陆闯今天的衣服,和眼下这男人露出来的这截衣袖一模一样。他的脑子仿佛被敲了一棒槌,再次浮现乔以笙后颈的创可贴。 所以真的是陆闯? 亲眼验证的机会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掉到他面前了? 郑洋握紧拳头,身体僵硬地与侍应生擦身而过,来到休息室前,摸出手机拨通陆闯的号码。 陆闯的手机没有开静音,门内很快隐隐约约传出手机铃声。 手机铃声停止的同一时刻,听筒里传出陆闯的嗓音:“喂。” 呼吸略粗重。 郑洋捕捉到了背景里掺杂着属于女人的声音。 用了很大的力气,郑洋才从喉咙里挤出话:“开门。” 陆闯没说话。 郑洋抬起空着的那只手敲门:“如果弄得人尽皆知对她没好处,现在开门,我知道你们在里面。” 隔着听筒,陆闯轻轻笑了一下,笑得很是嘲讽。 郑洋死死地攥紧拳头,强行克制住了自己,才没在门打开的一瞬抡到陆闯的脸上。 如郑洋所预料的,陆闯笑意中的嘲讽也完全写在了脸上,非常刺目,刺得郑洋很难不记起某些往事。 “我怎么不明白你的意思?”陆闯抵着门,西服是敞开的,里面的衬衣也褶皱不平整,扣子解到了胸口,靠在门框上的手懒散地擦了擦脸颊的口红,好不风流。 郑洋的目光越过陆闯,看进里头。以他现在的视角,女人的袜子扯掉在了地上,雪白的半条腿挂在沙发边缘。 陆闯挪动一下身体,重新挡住郑洋:“你不好好在宴厅呆着,来打断我的好事,我可以不和你计较。眼睛还乱瞄,是不是就太过分了?” 郑洋上前一步。 陆闯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郑洋因愤怒而咬紧齿关,压低声:“要么让我进去,要么让她出来。” 陆闯高挑眉梢,玩世不恭的脸上尽是挑衅的神情:“凭什么?” 郑洋霍地揪住陆闯的领口。 这时候,浩浩荡荡的一票人气势汹汹往这边过来,带头的恰恰是不久前在别墅外面见过的粉裙子胖女人和紫裙子瘦女人,推搡着刚给陆闯送过的东西那位侍应生,最终站定在休息室门口。 陆闯不慌不忙扫视他们:“你们这是干什么?” “还有脸问我们干什么?”粉裙子的胖女人双手叉腰走出来一步,“早听说你不是个好东西,天天不务正业玩女人,陆家还忽悠我们小溪嫁过来。都玩到订婚宴上来了!狗男女!哈哈!这回被我们抓个现形!看你们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陆闯的三叔陆家坤从最后面焦急地挤来最前面,擦着冷汗解释道:“哪有什么女人?误会!误会!你看陆闯这正在跟他的好兄弟谈事情!” 郑洋从始至终不想把事情闹大,现在的情况自然而然帮着陆闯:“你们搞错了,确实是我和陆闯在商量事情。” 紫裙子的瘦女人冷笑:“这么说新郎脸上的口红是你亲出来的?” 郑洋:“……” “和他们废话那么多干嘛?”粉裙子的胖女人拎起裙摆,利用她壮硕的身体,猛地撞开拦路的陆家坤,又弹开站在门边的郑洋。ghxsw.com 陆闯眼疾手快地自行闪躲。 胖女人顺利冲进房间,冲到沙发前,拽起被衣服盖住的女人:“狐狸精!哪里逃!” 第028章 缥 女人紧紧地攥住衣服。 粉裙子的胖女人被惹毛:“你有本事勾男人!你有本事露脸啊!别躲在底下不出声!” 跟在胖女人后面要上前去护的郑洋这时已经发现不对劲。 下一瞬随着衣服的揭开,他看清楚,不是乔以笙,而是朱曼莉。 郑洋驻足,转头望向陆闯。 陆闯皱着眉走过来,将朱曼莉从胖女人手中解救出来,语气很不高兴:“你们是我未婚妻的朋友?怎么一个比一个像泼妇?她让你们来的?婚还没结就管东管西管上我了?” “你给我闭嘴!”闻讯赶来的陆家晟爆发的雷霆之怒,震得乱哄哄的场面一时之间陷入寂静。 - 针剂注入没多久,乔以笙身体里那半股四处乱窜的无名火苗便逐渐平息。 之所以说“半股”,是因为另外“半股”,在注射针剂之前,她强行扑倒了陆闯…… 越是不愿意回忆,脑子越是不受控地一遍遍为她循环播放,她对陆闯是如何地死皮白赖。 而得知自己变成这副模样的原因是被人下了药,乔以笙的愤怒也是无以复加的。 谁干的,一点儿不难猜。 甚至能猜到原本下了药之后是有后续的恶心安排的。 如果没有遇到陆闯,她现在的下场不堪设想。 当然,这并不代表,乔以笙愿意和陆闯又一次搅和在一起。 且,现在,多了两个人知道她和陆闯的关系——再不想面对现实,乔以笙也不得不睁开眼。 “醒了?”杭菀语气温柔,关切询问,“还很不舒服吗?” 乔以笙摇摇头。之前她神志不清间,恍惚听见陆闯称呼面前这个人为“二嫂”,想来便是陆闯他哥哥陆昉的太太。 她今天第一次见他们夫妻俩。在此之前仅仅听郑洋、陈老三他们偶尔几次的闲聊中提及过,陆闯的哥哥陆昉从小身体差,不良于行,结婚对象是照顾在他身边好些年的医生。 “没事就好。”杭菀收起医药用品,打量她两眼,“你比我高点,也比我瘦点,不过我的衣服你应该也能穿。我去给你找一套。” “谢谢。”乔以笙难为情极了,下意识往被子里缩了缩。先前的裙子完全是被她自己扯坏并弄脏的。 “不用这么客气。”杭菀笑起来,两只酒窝特别漂亮,“小闯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 她对陆闯的称呼,令乔以笙极度不适应地默默起鸡皮疙瘩。 头有些胀痛,手脚也有些乏力,但杭菀送来衣服之后,乔以笙还是第一时间换上身。 由于彼时她要得又急又凶,现在遭罪的也是她自己,总觉得有异物感。她怀疑可能弄伤了。 杭菀见她这么快穿好衣服从里间开门出来,连忙迎上前:“怎么不再休息会儿?” 乔以笙颤着腿说:“不了,我想早点回家去。” “你不等等小闯送你?” “我和我男朋友一起来的。” “你男朋友?”杭菀略感意外,旋即迅速收敛表情,“噢噢……” 显然,她误会了她和陆闯的关系。乔以笙尴尬:“谢谢你,我先走了。” “我送你吧,你不认得路。等会儿如果有必要,我可以帮你向你男朋友解释你这段时间的去向。” “嗯。”乔以笙点头,再次道谢,“谢谢。” 临出门时,杭菀从药箱里取了一管子药膏,塞到乔以笙的手心,低声说:“你大概率弄伤了。回去自己抹一抹。最好是去医院让妇科医生做个检查。” “……”乔以笙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脸红得能滴血了,心里纳闷她怎么就瞧出她不适的? 因为她是医生吗?还有,她不是妇科大夫吧?为什么马上能拿出对症的药? 杭菀又叮嘱:“即便不做妇科的专项检查,你还是也去做个体检。你被投食的药不是什么好东西,虽然我给你打了针,但为了自己的健康,全面检查清楚很有必要。” 两人刚从后庭穿行到前面来,就碰到陆昉。 陆昉长得和陆闯很不像,坐在轮椅里,身体单薄,面容清癯,脸色透着不健康的白。 “仪式是不是快开始了?”杭菀自然而然地从乔以笙身旁走到陆昉后面,握住轮椅的两只推手。 陆昉朝乔以笙轻轻点一下头算作问候,然后回答杭菀:“出了点意外,推迟了,等通知。” 杭菀轻轻喟叹:“我早知道不会这么顺利。” 乔以笙向他们道别:“杭医生你不用送我了,我可以自己回宴厅。” 杭菀原本也是想着顺便来和陆昉会和,现在既然陆昉在这儿,杭菀便止步了:“好,乔小姐你沿着这条过道直走,之后右拐就到了。” 这和乔以笙之前撞见陆闯的地方不是同一条道,进去宴厅后她确认是另外一扇侧门。 宴厅内的气氛乍看之下和她离开时没有什么不同,大多数人应该和郑洋一样,比起陆家的喜事,更在意的是在这场宴席上的社交。 乔以笙找到她之前那个角落里的位置,拾起她的包,既没瞧见郑洋也没瞧见许哲,摸出手机准备打郑洋的电话。 猝不及防一双枯皱的手忽然握住她的手,轻轻抚摸她的手背。 乔以笙吓一跳,抬头。 入目的是一位年过八旬白发苍苍的老人家,胸前扎着可爱的三角小餐巾,笑眯眯地凝注她,感怀道:“佩佩,你尚若年轻时美好,我却敌不过岁月的苍老。” 乔以笙怔怔然。 很快有个保姆模样的婶婶小跑过来,帮忙拉开老人家的手,向乔以笙道歉:“不好意思,他老年痴呆,认错人了,希望没有冒犯你。” 老人家像个小孩一样不高兴地撅起嘴:“我没认错人,她就是佩佩。” 保姆无奈地哄他:“佩佩不在这儿,佩佩在给你烤小蛋糕。我现在带你去找佩佩好不好?” 老人家开心地拍手:“好耶!找佩佩!吃佩佩小蛋糕!” 保姆搀着老人家,边走边小声嘀咕:“怎么一转头你就不见了?哎,病得这么重,手脚却还很麻利。” 乔以笙忽然意识到,他应该就是郑洋口中提及的,脑子越来越不清醒、大概率捱不过除夕的,陆闯的那个爷爷。 正忖着,她猛地被人从身后拽了一把。 第029章 苍 “以笙?” 确认是她,郑洋紧拧的眉心短暂一松,又拧得愈发紧,打量她:“你去哪儿了?” 她穿的衣服和之前不一样,太明显了。这也是他刚刚看背影没能立刻断定是她的原因。 乔以笙的视线越过郑洋,望向郑洋身后的许哲,冷冷道:“这你得问他。” 郑洋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乔以笙难以抑制情绪,甩开郑洋的手,三两步跨到许哲面前,狠狠掴了他一记耳光。 许哲没有躲,脸一歪,眼镜从鼻梁脱落,掉到地上。 郑洋抓住乔以笙时已慢了一步:“到底出什么事了?” 既是问乔以笙,也是问许哲。 乔以笙和许哲却都不说话,前者红着眼眶满面愤慨,后者脸上浮着巴掌印,默默地捡起眼镜,擦了擦镜片,重新戴到脸上。 郑洋揣测:“阿哲,你是不是对以笙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许哲这才出声:“我也想请教嫂子,为什么突然对我这样?” 没想到他竟能集白莲、绿茶和恶毒于一身至如此地步,乔以笙气得声音都微微变了调:“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三人的动静难免惹来附近一些宾客探究的目光。 乔以笙不愿意被人围观。身体的难受也令她无法继续呆着。她忍着眼泪对郑洋说:“我现在要回去了。” 如果可以,她只想自己一个人走。但宜丰庄园外面是打不到车的。 陈老三不知从何处突然蹿过来:“卧槽!咱们闯爷了不得!我就说他怎么去了趟澳洲,人转了性,会乖乖听家里人安排!原来憋了个大——” 话讲到一半,陈老三才慢一拍地察觉他们三人之间诡异的气氛,小心翼翼问:“你们……怎么了?” 乔以笙顺势问陈老三:“你送我进市区。” 说是问,实际上语气是不容拒绝的支会。 陈老三都忘记先去看郑洋的眼色,也没问她为什么要走,下意识地点头应承:“噢,好的,可以。” 郑洋记起来接话:“我送你。” “不用。”乔以笙断然拒绝,避开郑洋伸来的手,瞥一眼许哲,“你还是先处理好你们之间的关系吧。” 她的意有所指使得郑洋心神一震,他晃过神来时,乔以笙已然和陈老三离开宴厅。 郑洋转头,正色:“现在只剩我们两个,你可以跟我讲清楚,你对以笙做了什么?” “你这质问的口气,在心里预判了就是我伤害她了?”许哲面无表情,“你让我信任你。但为什么你自己首先选择相信她的话,而不是相信我的话?” - 陈老三猜测乔以笙和郑洋吵架了,不过一路也不敢多问。 况且乔以笙上车后就阖着眼假寐,一副谁也不乐意搭理的样子,他得多吃饱撑着没事干才傻乎乎上赶着讨嫌? 手机里进来一通陆闯的电话。陈老三接起,以为陆闯是关心他怎么突然走了,结果陆闯开口问的是:“乔以笙在你车上?” “嗯,是啊,在呢。”陈老三迷糊,“咋啦?” “你找个地方靠边停,然后把位置分享给我。” 吩咐完陆闯直接挂了电话,陈老三连再讲一句的机会都没有。 虽然不知道陆闯想干什么,但他还是照陆闯的意思办。 乔以笙好一会儿才察觉车子停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的位置,根本还没进市区:“为什么不继续开了?” “等会儿闯子,他好像要过来找你。”陈老三稀里糊涂。 乔以笙闻言亦蹙眉。他找她做什么? 终归不太可能有好事,乔以笙让陈老三开车,不要等陆闯。 陈老三犹疑,在陆闯和乔以笙之间还是偏向陆闯:“要不等闯子到了看看他有什么事吧。” 乔以笙觑了觑车窗外荒无人烟的路,完全没的选择。 约莫五分钟,陆闯驾着辆越野车出现,过来就打开副驾的车门,不由分说要将乔以笙抱走。 乔以笙仓皇挣扎:“你干什么?” 陆闯的黑眸自上而下睨她,面容没多余的表情:“还能动得这么厉害,看来是不够疼。” 乔以笙:“……”混蛋! 眼皮一掀,陆闯继而看向正目瞪口呆的陈老三:“往后五百米,朱曼莉被我丢在路边,你负责送她。” 撂完话,陆闯抱着乔以笙将她塞到自己车里,径自扬长而去。 乔以笙手指攥着勒在身前的安全带,胸臆间闷得比夜色更沉:“陈老三他——” 陆闯料到她要说什么,打断道:“他即便知道我们不同寻常,也不会乱嚼舌根。” 乔以笙尚未来得及舒气,便听陆闯又说:“而且郑洋差不多已经知道你的jian夫就是我了。陈老三到不到他面前嚼舌根都无所谓。” “?!”乔以笙惊异,脸色微微苍白,“怎么会?” 陆闯平视前方的视线快速瞟她一下,收尽她的表情,饶有趣味道:“你再缠得我久一点,迟一些放开我,郑洋捉到的就不是我和朱曼莉了。” 第030章 黧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画面,因为他的话,又开始在她脑海中回旋。乔以笙臊得不行:“我当时完全被生理本能操纵,失去了我自己的主观意识。无论遇到谁,我都会那样。” 陆闯敛了眼睑,讥诮道:“那你难道不应该庆幸,遇到的人是我?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她还真不认为应该“庆幸”,终归都是糟糕的情况,不能比烂。但乔以笙确实欠他一句:“……谢谢。” “你说什么?”陆闯问,“没听清。” 乔以笙:“……” “嗯?”陆闯似笑非笑,毫不掩饰他的故意。 乔以笙深切体会到了看不惯他又干不掉他的憋屈,提高了音量重复:“我说,今晚谢谢你。” 陆闯回得特别欠:“噢,不用谢,我应该做的。” 应该个鬼!乔以笙腹诽。 陆闯却还不放过她:“除了谢谢,你是不是还少我一个道歉?” 乔以笙一时没反应过来:“道什么歉?” 陆闯斜挑唇,煞有介事地掏了掏耳朵:“我要走,你不让我走的时候,你怎么骂我的,要我一句句帮你回忆?” 乔以笙的耳朵唰地又红了:“我说了我不清醒。” 她当时太难受了,好不容易得到些缓解,他仓促地做到一半就断,她急得不行。 陆闯满副兴师问罪的口吻:“不清醒难道就不算骂了?” 到底是她的错,乔以笙遂他的愿:“对不起。” 然而陆闯说:“一句‘对不起’就完了?” “否则你要怎样?”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乔以笙就预感,他多半打算趁火打劫。gsxsw.c0m 陆闯还真没叫她失望,手指在方向盘轻轻叩两下,说:“先攒着,等我想到要怎样,再告诉你。” 乔以笙气笑了:“有你这样的吗?” 陆闯扯起嘴角的弧度:“我这算得上对你有救命之恩,被你强还挨你的骂,最后只拿你的一个条件,占便宜的是你。” “……”乔以笙怎么瞧怎么觉得他像个无赖,赖上她了。 车子开进市区,乔以笙就让陆闯放她下车,她可以自己打车。 陆闯聋子似的充耳不闻,强行带她去了一家私人诊所。 “我二嫂介绍的。她朋友在这里工作。保密性很好。” 既然如此,乔以笙便没忸怩,在陆闯的安排下做了整套的检查。 其中自然包括妇科检查。 尴尬的是,医生误以为她和陆闯是男女朋友关系,发现她有轻微的撕裂,专门把陆闯喊进来劈头盖脸教育了一顿,批评他性子急不知轻重。 乔以笙崩溃得脑袋根本不敢抬起来,遑论帮陆闯解释。 陆闯却也没为他自己做任何辩白,医生说的话全部照单全收,并且不断道歉,最后还虚心询问之后的注意事项,仿佛真的扮演起了她男朋友的角色。 离开医院时,乔以笙的脸仍旧红得和煮熟的虾无异,甚至对陆闯有点生气:“你随便敷衍两句就可以了,没必要那么认真。” 陆闯将医生开的药扔进格子里:“你信不信如果我随便敷衍两句,现在我们还走不了?” “或者你希望坦白告诉医生,虽然是我把你弄伤的,但是你太急切了造成的。我也不是你男朋友,不用和我讲这些?”陆闯的黑眸狭起,表情和语气都特别浑。 乔以笙原本没觉得自己如此理亏,现在被他怼得一个字都回嘴不了,只能烧着耳根别开脸,盯着车窗上快速流淌而过的霓虹。 而从方才起,她的手机里就不断进来郑洋的电话,乔以笙统统不予接听,当作没发现。 郑洋改为发消息:【宝贝,陈老三说已经送你回家了,但我现在在你家门外没看见你的灯亮着,摁门铃也没反应,你是不是还在外面?你在哪儿?】 乔以笙没回。 郑洋又发:【阿哲做的事,我都已经知道了。我们必须当面聊一聊。你什么时候愿意见我,我都等你】 乔以笙心烦,不想回公寓之后被郑洋堵着,发消息问欧鸥,她今晚能不能过去借宿。 遗憾的是欧鸥今天一早就和她父母去了隔壁市,不在家。 欧鸥关切她怎么了。 乔以笙只能先回复:【说来话长,等你回来再告诉你】 熄灭手机屏幕,她转头看陆闯:“随便找家酒店在门口放我下车就行了。” 陆闯斜睨她一眼,什么话没说,调转了方向盘,驶离她公寓的方向。 抵达目的地后,乔以笙才发现,来的地方并非酒店。 “这是……”她狐疑。 “我的公寓。” “可——” “别废话那么多,不自己下车跟着,我就当你走不了,需要我扛你上楼。”陆闯连话都不让她讲完。 他先下了车,就站在车外,肩宽,腰挺,腿长,一手拎着药,一手搭着他的西服外套,眉目锋利地注视她,好整以暇的模样似在无声地倒数,给她下最后通牒。 强势且霸道。 乔以笙微微抿一下唇,终是推开车门。 进了地下停车场的电梯,陆闯摁下楼层数字“13”。 乔以笙盯着轿厢反射出的他的高大身影:“你一个人住?” 陆闯玩味地勾声:“你是希望我一个人住,还是有其他人和我同居?” 乔以笙无语于他的东拉西扯:“我的意思是,你没有和你的家人一起住?” 陆闯又把问题丢回给她:“我为什么要和我的家人一起住?” 没有遇到其他楼层有人,所以电梯没停,一路直达,很快发出清脆的“叮”地一声。 陆闯迈开长腿率先走出轿厢。 乔以笙在他身后亦步亦趋:“你今晚不是订婚?” 他从陈老三车里接走她时,她就该问了,但先前她的心思全在她自己身上,忘了他这茬。他一个准新郎,怎么离开了宜丰庄园,大晚上的又陪她到医院看诊又带她来这儿的。 陆闯正停在门前摁着密码,闻言侧眸睇她,语调很是漫不经心:“是啊,今晚原本是我订婚。” 乔以笙注意到了“原本”两个明晃晃的关键字眼,恍惚记起,陆昉当时对杭菀说的什么“出了点意外,推迟了,等通知”。 现在究竟什么情况? “进去。”陆闯轻抬下巴示意。 乔以笙刚跨入门内,冷不防一道黑影迅猛地朝她扑过来。 第031章 黄 “汪汪!” 乔以笙吓得三魂去了七魄,条件反射地后退,直直退进了身后陆闯的怀里,没有叫出声已经是她最大的克制。 陆闯的手臂以圈住她的方式,从她身体两侧往前伸,稳住扑过来的那团硕大黑影。 随着陆闯摁亮玄关的壁灯,乔以笙看清楚,原来是一只拉布拉多犬。 在陆闯的安抚下它蹲在了他们面前,约莫半米高,通体为黄色,两只耳朵的颜色略深一下,从后背到下腹逐渐变浅,到两只前爪几乎成白色。 非常漂亮。 刚刚的惊吓刹那抛诸脑后,悉数转变为惊喜,乔以笙忍不住问:“我如果摸它,它会不会咬我?” 转头间,她的唇与他低着的下颌仅毫厘之距,才发现自己完全紧密地贴着他。 乔以笙即刻想和他拉开空间。 奈何拉布拉多犬离她很近,她之于它是陌生人,几秒钟前它的凶猛犹在眼前,她喜欢它的同时又不免怕它。 权衡之下,她愣是没能动弹,指望着陆闯能退开些。 然而陆闯没有,他似乎不认为现在有何不妥,回答她说:“我也不知道,得你自己试一试。” 乔以笙:“……”她怎么敢擅自试? “这不是你的狗?”她蹙眉。 “是我的狗。”陆闯说,“我的狗,我就得懂得它的所有心思?” “……”乔以笙竟无言以对。 “但它肯定不会咬我。”说着陆闯捉住她的手,一起伸向拉布拉多的脑袋。 在忐忑中,乔以笙顺利揉到了柔软的毛发。 它依旧乖巧地蹲着,只是哈出半条红色的舌头,黑色的眼珠子巴巴望着他们。 陆闯好像很失望:“不行啊圈圈,你居然不咬她?” 乔以笙应言愣了一下:“你在喊它的名字吗?” “怎么?”陆闯挑眉,平静无澜如深潭的眸底隐约打了一个漩涡,转瞬又消失无痕,“是在喊它的名字。圈圈。” 乔以笙心底漾一丝淡淡涟漪,旋即蹲身,与拉布拉多平视:“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给它取的名字太土了,配不上它帅气的形象。” 话毕,不知是赞同她的话还是什么,圈圈忽然欢快地狂舔她的掌心。 乍然之下黏糊的触感又令乔以笙惊了一惊。 陆闯鼻间溢出一丝轻嗤,吐槽:“别又吓哭了。” 乔以笙瞪他:“你的狗可没有你飙的车恐怖。” 陆闯连狗也不给她玩了,径直往里走,恣意地吹着口哨,拉布拉多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 乔以笙自行从他的鞋柜找了双棉拖鞋穿上。 陆闯这套公寓一百多平,但是个大平层,除了卫生间单独隔开,其他全部相通。 而他的家具也没多少,如果不算狗窝的话,放眼望去就一张床、一张懒人沙发和一排衣架,显得空荡荡的。 “你是刚买的吧?”乔以笙揣测。 陆闯正在给圈圈喂狗粮,没否认:“狗也是前几天才从澳洲托运回来。” 解答了乔以笙的疑惑。她原本还好奇,这只狗这么大、和他这么熟,一看就不是刚养的,可他明明前两年人在澳洲。 门铃叮咚作响。 陆闯让乔以笙去应门。 来的是外卖员,陆闯的订单。 乔以笙帮陆闯拎进来,陆闯却说:“你的。” 她不明所以地打开袋子,看见了毛巾、牙刷等洗漱用品,以及……女性一次性内裤。 陆闯紧接着丢话:“我这儿没女人的衣服。自己去我的衣架随便挑件。能穿就穿,不能穿也没人不介意你光着。” 他头也没抬,和他的狗子撸得正欢。 乔以笙想把他末尾那句话塞回他的嘴里。gsxsw.c0m 他的衣服根本也没几件能供她挑选的。 最后乔以笙只拿了他的一件t恤。 她洗漱完出来时,恰巧撞见陆闯在脱衣服。 她急忙将视线从他精壮的身体移开,背对着他坐在地毯上,与他的狗子默默对视。 圈圈吃饱喝足之后就趴着,懒得再动弹的样子。 顷刻,陆闯从她面前晃过。 乔以笙红着脸闭上眼睛:“你干什么?不能穿件衣服?” 陆闯好笑地反诘:“我在我自己家,现在准备去洗澡,为什么要穿衣服?” 乔以笙愠恼:“可你家现在不是只有你一个人。” 陆闯的嗓子眼里闷出一声愈发轻慢的笑:“你怎么不说说你自己?在别人家,而且是个独身男人的家里,你只穿着t恤、露着两条大白腿算怎么回事?” 乔以笙气得脸都憋红了,下意识缩了缩自己的腿:“你的衣架上根本没有我能穿的裤子行不行?” “噢,那还是我的错了。”陆闯拖腔带调的。 落在乔以笙耳朵里,嘲讽之意十足。 她想回应:是! 她本来要住酒店的,他非逼她到这儿。 陆闯没再说话。 听着窸窣的脚步像是要进卫生间。 乔以笙喊住他:“你等等。” “说。” “你这里地址是什么?” “干嘛?”陆闯的语气少许不耐。 “我要下单买点东西。” “什么东西?” “就是买点东西。”乔以笙难以启齿。 陆闯:“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买的危险物品?” 乔以笙一口老血卡在胸口:“……避yun药。” 那会儿他没戴套。 陆闯安静一瞬,说:“我下单。” 乔以笙:“……谢谢。” 隔两秒,陆闯叮嘱:“吃避yun药的话,医生开的口服消炎药就先别吃。” 乔以笙低着头“嗯”了声。 等陆闯从卫生间出来,药送到没一会儿,乔以笙正站在岛台前接水。 他的t恤穿在她身上松松垮垮的,她还专门挑了件长的,快到膝盖。 但t恤的布料终归是薄的。此时她所在的位置又被灯对着照,所以很透。 半遮半掩间,别具风情。 乔以笙吃完药回身,毫无防备地对上陆闯极具穿透力的目光,有种自己是光着的错觉。 悄无声息的。也不知道他站那儿多久了。简直人吓人吓死人。 陆闯轻抬下巴,朝她刚刚用过的杯子点了点:“那是圈圈的。” 乔以笙:“……” 怪不得杯子上印着一只狗,她还纳闷陆闯怎么有如此可爱的玩意儿。 ——狗的就狗的吧,反正她洗过。 陆闯捡起之前杭菀送的那一管子药膏:“你还没涂?” 乔以笙又尴尬了:“……嗯。” 陆闯微微眯眼:“我帮你。” 第032章 赭 乔以笙:“!!!” 他这人! 他以什么心理说出要帮忙的? 反正乔以笙感受到的是,他又在看她的笑话。 “不用,我自己可以。”绷着脸,她走过去,要从他手里取走药膏。 陆闯却不松手:“你确定你自己可以?” 乔以笙:“我自己为什么不可以?” 陆闯眼里带几分调笑:“你看得见自己的伤口?” 乔以笙的脸有点绷不住,耳根微微发烫,强撑着说:“不用看得见也可以涂药。” “但医生交代了我帮你涂。” “我怎么没听见?” “你当时没脸得脑袋快垂到胸口,能听见什么?” “……”乔以笙又被他气到了,羞恼,“那又不是我愿意的。” “说我的嘴能叭叭,你的比我更能叭叭。”陆闯失去了耐心一般,伸手捞过她的腰,强行将她掳到床上,钳住她乱踢的两条腿,按倒,“这点和我闹的功夫,药都能给你上完两遍了。” 谁和他闹了?明明是他处处强迫人。乔以笙怒目圆瞪,心里委屈得不行。 “再瞪,眼珠子给你挖出来。”陆闯伏在她的上方,浑身发散着刚洗过澡的潮气。 发尖还悬着水珠,湿湿的头发全往后梳,有一绺不服帖地翘到前面来,黏在他的额前。 灯光打在他的睫毛上,于他眼睛下方呈现出扇形的阴影,他斜挑着唇,黑漆漆的双眸居高临下睥她:“少折腾,少受点罪。” 反抗不了,只能接受。乔以笙索性歪过头,闭上眼,一副任他宰割的姿态。 陆闯嗤一声,明显在嘲笑她现在宛若视死如归的样子。 乔以笙耳根的烫蔓延到了脸颊:“你涂药就涂药,能不能别再吭气?” “不能。”陆闯的口吻欠欠的。 她听见陆闯又笑了一下,大概在笑她难堪的窘境。反正她不想睁开眼睛。跟掩耳盗铃同样的道理,只要她不睁开眼睛,尴尬和羞赧就能少几分。 但即便闭着眼睛,她也能感受到他的目光。想象着他盯着她的画面,她心梗得不行。 “圈圈,别动。”突然,陆闯冒出这句话。 乔以笙眼皮一跳,心底的涟漪应声又轻轻泛开一圈。 久远的记忆缓缓地回荡间,她的眼睛微微眯开一条缝隙,果不其然看见陆闯的那条拉布拉多犬收回了扒在床边的两只前爪,哈着舌头乖巧地蹲坐到地上。 见它似乎打算这样一直从旁观看,乔以笙略感不自在:“……你能不能让它回它的狗窝?” 陆闯语气轻忽:“它是条母狗,你怕什么?” “母狗?”乔以笙意外,然后觑他的眼神变得不太对劲了。 陆闯有所察觉,面色一冷:“怎么?我是男的就不能养母狗,只能养公狗?” “没有,随便你养。”乔以笙重新闭上眼,扯过旁边的被子,盖住自己的脑袋。 好半晌,她终于听见陆闯说:“可以了。” 乔以笙连忙把自己整个人都缩进被子里头。 陆闯收拾着药品,非要再犯欠地取笑她一句:“不怕闷死?” 乔以笙不予理会,坚决继续躲着,躲出一身汗也无所谓。顺便在被子里摸出手机,把郑洋后续的几通未接来电和未读消息统统点掉。 陆闯窸窸窣窣的,不知道又在忙些什么,时不时传出圈圈低低的嗷呜声。 获知圈圈是条母狗之后,现在乔以笙觉得圈圈像在冲陆闯撒娇。 直到察觉身旁的位置微微陷下来,乔以笙才掀开一截脸上的被子,露出眼睛查看情况:“你干什么?” 陆闯斜乜眼:“你现在这个样子,我能干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躺这儿干什么?” “这是我的床,你说我干什么?” “……”乔以笙怔住,怀疑自己的脑子可能真被被子闷糊涂了。 不过她确实现在刚刚意识到,他这个大平层的公寓里没有第二张床。她又得和他同床共枕。 陆闯扯了扯被她一个人霸占的被子:“怎么?还指望我睡地板,把床留给你?” 乔以笙臊着脸把被子还他一半,然后一声不吭背过身。他这套公寓里要什么没什么,还不如她自己睡酒店舒坦。所以她的判断没错,他让她来,就是图个乐子。 陆闯熄灭屋里的灯:“圈圈,晚安。” 懒懒散散的声调,在黑暗的加持下,显得格外有质感。 “……”乔以笙心里的一根弦再次被拨动。他这狗子的名字委实是…… 她没忍住询问:“为什么给它取名叫‘圈圈’?” “怎么?你对圈圈这个名字有意见?”陆闯的气息忽然离她很近,温热的呼吸全喷洒在她的后颈,令她簌簌发痒。 乔以笙默默往床铺边缘挪去些,拉开和他之间的距离:“你的狗,我能有什么意见。纯粹好奇。不说就算了。” “你想掉下去?”陆闯很嫌弃似的,长长的手臂一伸,箍住她的腰,捞她回来。 她的后背完全贴在了他坚实的胸膛,被他自后往前拥着。 乔以笙委婉拒绝他的好意:“……你不嫌热?” “别打扰我睡觉。”陆闯弓着腰腹,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大有拿她当抱枕的架势。 现在究竟谁打扰谁睡觉?乔以笙郁结。 郁结敌不过困意的侵袭,她到底还是睡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乔以笙是因为“圈圈”、“圈圈”的再三叫唤而醒的。 声音的来源则并非出自陆闯,而分明是个女的。 第033章 黝 听起来很年轻。 乔以笙迷迷瞪瞪睁开眼,循向望去。 陆闯坐在玻璃前的地毯,两条长腿交叠,精瘦的腰身微微后仰,搂圈圈于怀里,举着平板电脑正和人视频,另一只手夹着根烟。 不知是晨光朦胧的作用,还是因为视频对象,他锋利的轮廓比以往柔和许多。 圈圈有点兴奋地叫了几声,似是和屏幕那头的女人打招呼。 紧接着圈圈猛地跳脱开陆闯的手臂,飞速朝乔以笙奔来。 乔以笙的反应不过慢了一拍,就来不及用被子重新盖住自己,被圈圈按在床上舔。 “……”她吓得一动不敢动,忍受着圈圈黏糊糊的口水,生怕下一秒圈圈对她伸出的就不是舌头,而是牙齿了。 女人的声音又传来:“圈圈怎么突然跑了?你家里来人了?” 陆闯侧眸瞥一眼乔以笙,慢悠悠回答:“估计电梯那边有动静。快递员吧。” 乔以笙:“……” 女人“噢”一声:“你买东西了?” 陆闯:“圈圈的狗粮。” 女人:“它喜欢吃的就那两个品牌。我已经在澳洲买了给你寄回去。” 陆闯淡淡地“嗯”。 “圈圈怎么还没回来?”女人狐疑,继而又叫唤圈圈的名字。 圈圈明显是想跑回平板电脑跟前的,但非拖着乔以笙不放,咬住了乔以笙肩膀的t恤,使劲地扯。 乔以笙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办,用眼神向陆闯求助。 陆闯只会幸灾乐祸地瞧热闹,压根没理她,径自回答视频那边的女人:“圈圈被新玩具勾住了。” 乔以笙:“……”很好,她又从快递员变成狗玩具了。 “什么新玩具?”女人好奇,“圈圈,快叼来给妈咪看看。” 乔以笙闻言眸光一闪。 陆闯也在这时挂掉了视频电话:“我去拿快递,不说了。” 圈圈的力气很大,加之乔以笙不敢和圈圈抗衡,所以已经被圈圈从被窝里拖出来了。 本来乔以笙就仅仅穿了一件他的t恤,现在因为圈圈搞得完全走光,权衡之下她只能攥紧领口,不至于被圈圈从她的肩膀脱了去。 但也因此,乔以笙被勒得有点喘不上来气。 “圈圈!”陆闯大步走来,拍了拍手,口吻略凶。 圈圈第一时间松开嘴,低声哼哼着往陆闯脚边蹭,像是跟陆闯道歉,又像在哄陆闯别生气。 乔以笙捂着脖子咳了咳,默默地拉好衣服,重新钻进被子里。 陆闯蹲身在床边摸着圈圈的后背,见状,道:“圈圈都到外面遛了一圈,你还不打算起?它一会儿又得拖你。” 这是什么道理?乔以笙不懂:“你平时睡迟了,你的狗要这么折腾你的吗?” 陆闯捧着圈圈的脸:“嗯。它每天定点出去遛。否则闹起来要人命。” 乔以笙更困惑了:“你不是都遛完它了?它拖我做什么?我又不是它的主人。” 陆闯眼珠子转向她:“大概因为你躺着我的床,和我睡了一夜,身上又都是我的味儿,它觉得我们应该一起遛它。” “……”乔以笙下意识闻了闻自己。 陆闯忽然伸手指着她,对圈圈说:“咬她。” 圈圈汪一声,竟当真立刻扑向她。 他的指令她也听得很清楚,乔以笙当即抱住头没忍住惊叫。 然后入耳的便是陆闯恶作剧得逞后肆无忌惮的笑。 乔以笙从圈圈热情舔舐她的舌头之下抬起脸,很想抓过枕头砸向陆闯。 早饭是陆闯下楼遛狗的时候顺手带上来的皮蛋瘦肉粥,以及几道清淡的小菜。 乔以笙原本打算睡醒就走的,但既然他买了,看在他昨晚好歹收留了她的份上,她还是没有拂掉他这份举手之劳。即便他的收留,她很不情愿。 陆闯已经吃过了,现在坐在高脚椅上,给圈圈扔飞盘。 看着圈圈敏捷地一次次从半空中接住飞盘后开心地叼回来给陆闯,乐此不疲,乔以笙意识到他这个大平层还有这点作用。 陆闯忽然问:“谁给你下的药,你是不是有头绪?” 乔以笙嘴里正含着食物,口齿含混:“嗯。” “许哲是吧。”陆闯用的是肯定句,嘴角勾一丝讽刺。 乔以笙默了默,提出一个疑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郑洋和许哲的关系?” 陆闯反问:“问这个问题的意义何在?” 乔以笙的唇牵得费力:“确认一下,我究竟被你们这群知情人,像看傻子一样看了多久。” 陆闯从烟盒里敲出一支烟:“郑洋这点事在我们玩的这个圈子根本不算什么,最多觉得郑洋玩得挺开,比郑洋会玩的人多了去。” “玩伴归玩伴,女朋友归女朋友,结婚归结婚。相互不影响。所以陈老三他们虽然早两年就知道,但并没有像看傻子一样看你。即便郑洋和许哲很久了,他们也不认为会有结果。就像陈老三,最后的归宿还是和正经女人结婚。” “正经女人……”乔以笙于唇齿间轻轻重复这四个字,自嘲,“正经女人活该当你们这些玩咖的接盘侠?还得感谢你们给出的‘正经’定义?” 陆闯叼着烟,一时半会间没有点,只是看着她。 圈圈叼着飞盘蹲在他面前,因为他不和它继续玩,巴巴地吠了两声,在寂静之中割裂出突兀感。 “你要这么理解也不是不行。”陆闯说着,拍拍圈圈的脑袋,示意它先自己找乐子。 圈圈却转到乔以笙跟前,企图将嘴里的飞盘塞到乔以笙手里。 乔以笙已经没什么胃口了,放下筷子,接过飞盘,带发泄性质地胡乱丢了出去。 “我刚刚问的是你。”她注视陆闯,“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和陈老三他们一样吗?” 她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何种心理,非得探究得如此清楚。 圈圈蹦了回来,可劲地舔乔以笙的腿,乔以笙又痒又怕。 陆闯把圈圈薅回来,叼着烟的嘴吐字不太清晰:“不是。” 他黑若点漆的眼睛和他的声音一样没什么情绪,说:“这两年我不在国内,陈老三认为这种事情无聊所以也没专门跟我说过。我这次回国后,在陈老三的单身派对上,才知道的。” 乔以笙莫名地松一口气,想回他点什么。 她的手机忽然震动。 来电显示郑洋的妈妈。 第034章 霜 虽然有可能是郑洋借了他妈妈的电话打给她,但隔了一晚,好好睡了一觉,身体利索了,乔以笙的情绪也整理得差不多,已经做好处理事情的准备,所以她拿起手机。 陆闯的手机恰恰也于此时进来电话。 乔以笙瞄见他的屏幕显示的是“陆昉”。 两人便各自接各自的电话。笔趣阁 出乎意料的是,乔以笙的听筒里传来的既非郑洋也非郑妈妈的声音,而是自称医院护士的人,告诉她手机的主人在路上晕倒了,现在人在他们医院里,请家属立刻赶去。 之所以打到乔以笙这边,是因为郑洋妈妈的手机通讯录里,存为“儿子”的那个号码打不通,所以护士打来存为“儿媳妇”的这个号码。 结束了和护士的通话,乔以笙就尝试给郑洋打了一通。 确实如护士所言,关机了。 乔以笙转而翻出许哲的号码。 许哲的电话通了。他倒能依旧在她面前伪善地维持平日的态度:“嫂子,怎么了?” 乔以笙则比以往冷淡多了:“郑洋现在人在哪儿?” “嫂子怎么问我?他不是去你家等了你一晚上?” “那你去找他吧,告诉他,他妈妈在医院里。” 挂断后,乔以笙就换回昨晚那身衣服,跟陆闯道别:“我现在要走了。” “去哪儿?我送你。”陆闯穿外套,“我也要出门。回趟陆家。” “那不顺路,谢谢了。我自己打车。”乔以笙拎上她的包。 “也行。”这回陆闯没强求,只是把消炎药和药膏塞进她包里,“晚上要是不方便的话,你可以打电话给我,我可以再帮你涂。” 乔以笙的脸因为他的话一秒钟烧起来。 陆闯却还没完,故意晃了晃那盒避yun药:“这个就先留我这儿。或许很快有机会再用到。” 紧接着他凑近她耳畔,悠悠荡荡道:“昨晚的经验告诉你,你可能应该随身准备套。” “……”乔以笙想打人! - 乔以笙很快到医院。 伍碧琴刚从晕厥中清醒,乔以笙忙上忙下帮伍碧琴补了几道手续,又张罗伍碧琴排队做差的几项检查。 等床位的时候,郑洋姗姗来迟。 伍碧琴为此责怪郑洋,乔以笙把事情都差不多办完了,他才赶到。 当然,伍碧琴还是心疼郑洋的,摸着郑洋没有刮的邋遢胡子和一脸没睡好的模样,问郑洋是不是又加班了。 郑洋泛着红血丝的眼睛看一下乔以笙,扯谎道:“嗯,昨晚在公司加班。天亮刚补了会儿觉,没留意到手机没电了。” 伍碧琴叹气:“身体要紧,工作上不要太拼命。我又不靠你养老。好不容易周末,你应该和以笙一起过二人世界。” 二人世界的言外之意其实就是催促他们生小孩,这一年来乔以笙不知道听多少次了,唯独今天这次,没有丝毫难为情。 郑洋转移话题:“妈你再歇会儿吧。等下我去听听医生怎么说。” 伍碧琴摆摆手:“我没事,肯定就是早上少吃了顿饭,低血糖。你别担心了。我的问题一直不在身体,在心结,你又不是不晓得。” “妈……” 伍碧琴抓过乔以笙的手,亲近地揉了揉,自顾自继续道:“女人的青春最宝贵,耽误不得,以笙都和你谈了八年了,你还不和她结婚,是想拖着不负责任吗?” 她这番话完全是从乔以笙的立场考虑,外人如果见到这副场景,定然以为伍碧琴是乔以笙的妈妈,向女婿催婚。 一直以来伍碧琴对乔以笙也确实是很好的。 乔以笙不言语,交由郑洋自己看着办。 郑洋说:“妈,我和以笙已经在选日子了,很快会去领证的。” 简直和昨晚他告诉陈老三要重新领先在起跑线上一样荒谬。乔以笙蹙了眉,没有当场质问他。 伍碧琴肉眼可见地开心,开始唠叨她手里有几个黄道吉日。 直到护士来通知空出床位了,伍碧琴住进病房,疲累地睡过去,才得到消停。 两人来到病房外的过道上,郑洋的声音听起来好似很脱力:“谢谢你,宝贝。” 乔以笙微抿唇:“我可以再帮你守你妈妈。你趁这个时候把自己捯饬了。” 郑洋打量她的衣服:“你昨晚没回家,去哪儿了?” “酒店。”昨晚在去诊所的路上,乔以笙追问过陆闯,陆闯把彼时的情形言简意赅告诉她了。 既然郑洋抓奸未遂,对她和陆闯还停留在怀疑的层面,那么最后那层窗户纸便暂且先维持着,不捅破。 只是乔以笙没想明白,郑洋怎么就突然锁定陆闯? 她质疑陆闯是不是又背着她搞小动作,陆闯否认了。 乔以笙不认为郑洋相信她的这个回答,但郑洋并未打破砂锅追究到底。 他扶住她的双肩:“很抱歉,昨晚你遭遇了那种事情,我身为男朋友却没有第一时间保护到你。你现在还好吗?” 乔以笙没什么表情:“如果我不好呢?” “对不起。”郑洋将她拉入怀中,“真的很对不起。我不会原谅阿哲的。他那样的朋友不交也罢。以后我会和他断绝来往的。” 乔以笙感到可笑,推开他:“你还在把我当傻子耍吗?” 郑洋抓着她的手不放:“我从没有把你当傻子耍。” 乔以笙不想再和他打哑谜,打算挑明:“我已经知道你和许哲——” “不是的。”郑洋打断她,“不是你想得那样。” “不是我想得怎样?”乔以笙捋开他的手,“事到如今你就不要狡辩了。否则你解释给我听,许哲肮脏手段的原因。” 郑洋面若霜色,嘴唇翕动着,却半晌哑口。 乔以笙轻轻笑了笑:“看,留给你整晚的时间,你都编不出一个合理的借口来搪塞我。” 许哲的声音这时候传来:“是我的错。” 乔以笙应言转头。 许哲的神色平静,语气亦平静,说:“是我借着兄弟的名义亲近阿洋,蛊惑他堕入深渊,一直是我单方面纠缠他。” “阿哲……”郑洋怔怔然喃喃。 乔以笙突然不知道该给出什么反应。搁她面前上演感人肺腑的虐恋情深吗? 她自愧弗如,真心诚意道:“阿洋,你该和我分手,不是和许哲断绝关系。” 第035章 玄 冲着许哲自我牺牲的精神,她认为她对郑洋的感情,不如他。 自打知道开始,她就没想过和许哲争抢,她只是气不过自己遭到欺骗,成了个笑话。现在她愿意退出,成全他们的突破世俗。 “以笙。”郑洋还是拉住乔以笙,不让她走。 乔以笙瞬间从许哲的眼神里看见了受伤。 许哲扶了一下眼镜脚,主动道:“你们继续聊。我进去照顾阿姨。” 乔以笙觉得累,眼前又没椅子可以做,身子往后微仰,靠住墙,催促道:“还有什么想说的,快点说吧。” 郑洋与她肩并肩,亦用后背抵着墙面,闭了闭眼,深深吸一口气,嗓音微微发哑:“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重要吗?” “怎么知道的?”郑洋又问。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乔以笙还是没能挣开他的手,“如果我没发现,你打算利用我当你的挡箭牌到什么时候?” 很显然,她这个女朋友之于他的作用,就是为他做遮掩。他对她没有感情,所以先前许哲能一直容忍她的存在。 郑洋却否认:“我没利用你当挡箭牌。” 他有所察觉地将她的手指缠绕得更紧些:“我当初追求你,是真心喜欢你,一直到现在,我也喜欢你。” “你摸摸你的良心。”乔以笙啼笑皆非,“别告诉我你和许哲只是玩玩而已。” 郑洋没有摸良心,但补充道:“我只是陷入茫然里。” 他的样子看起来很痛苦:“我高中的时候察觉自己有点不对劲,以前很多追求我的女生,我一个感兴趣的都没有。但这不算大问题。上大学结识了陈老三他们,他们玩的东西我也不参与,我认为这是我洁身自好的表现。” “遇到你之后,我的那点怀疑全消失了,因为我很明确我喜欢你。你是我第一个生出倾慕之心的女生。我的努力也没有白费,成功追求到你了。” “可很快我发现,我对你做不出情侣之间该有的亲密行为。不过这还是能够解释的,应该是我内心深处害怕自己以后辜负你,我想对你负责。所以我没勉强我自己,心里盼着毕业之后和你结婚。” “直到,我毕业的那天晚上……” 郑洋的声音低了下去,低得没了动静。 乔以笙的记忆随着他的话拉回到他口中的时间点。 她学建筑,本科要五年,郑洋是计算机系的,比她早一年毕业。 他毕业典礼的当日,她忙着图纸作业,没有参加他的毕业狂欢夜。 隔天凌晨她给图纸收了尾,顶着两只熊猫眼立刻悄悄跑去找他。 彼时他已经为创业做准备了,在校外租了个房子,既是他日常的住所,也是他的工作室。 她用他留给她的钥匙径自开门进去,要送他个惊喜。 结果她看见他和许哲两人都没穿衣服在床上,她羞红了脸急忙退出去。 那会儿她完全没有多想,反倒怪她自己考虑不周,忘记了许哲和他是合伙人,也会出入他的工作室。 郑洋给她的解释也是前一夜和几个兄弟喝多酒回来后和许哲倒头就睡。 现如今,乔以笙经由郑洋的提醒,几乎模糊的往事重现,她顿时恍然,原来她早就撞破而不自知。 郑洋侧过身来,两只手全握住她的手:“那是个错误,我没想有后续。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纠纠缠缠就是断不了,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我只知道,我不想和你分手,我还是喜欢你。” “以笙,我还是喜欢你。”他重复,布满血丝的双眸注视着她,饱含深情。 乔以笙的内心毫无波澜。 她忽然怀疑起自己对郑洋的感情。为什么知道受骗之后,她抽离得如此之快? 是她远没有自己所以为的那般喜欢郑洋,还是如欧鸥所言,长期的平淡如水是会腻的,而她在这八年里早就对郑洋腻了,只是她没意识到,继续把习惯当成感情而已。 无从探究。 乔以笙也不想探究,只想遵循此时此刻脑中的真实念头:“你的喜欢,我受不起。” “以笙——” 护士这时候前来通知,伍碧琴的检查报告出来了,打断了郑洋。 乔以笙借机抽离自己的手:“你先去听听医生怎么说伯母的情况吧。” “你等我。”郑洋一步三回头地前往医生办公室。 乔以笙回到伍碧琴的病房。 伍碧琴还在睡。 病床边的许哲望了过来。 背光的缘故,镜片后他的眼神叫她探不分明。 乔以笙从沙发里拿起她的手提包,说:“既然有你在,我就先回去休息了,明天再过来看伯母。” 许哲点点头:“好的,嫂子。” 身心俱疲的一个周末,到家后乔以笙才连骨头都放松了。 没有郑洋骚扰和陆闯打扰的一夜,她也睡得格外好。 翌日,工作日,乔以笙照常到事务所上班。 下午她正对着图纸头昏脑胀困顿不堪时,刚去上完厕所的李芊芊兴奋地回来工位,满脸花痴地与她小声咬耳:“途经所长的办公室,见到一位帅哥。” “多帅?”乔以笙手里的活没停,继续在画图软件上操作着。 李芊芊把手机递到她的跟前:“喏,眼见为实,我偷拍到的。嘻嘻,是我中意的那款。” 乔以笙凝睛一瞧,半口老血险些吐出来。 不就是陆闯。 稀罕了。他大驾光临他们这个小小的建筑事务所做什么? 工作上的问题,也不必他亲自来交涉吧? 乔以笙抓起手机,点开微信,想问一问他。 视线触及消息框里,她和他的对话尚停留在第一次约的内容,她默默地放下手机——问什么问……她和他又不熟…….ghxsw.Com 没多久,去茶水间泡咖啡的李芊芊又比方才更为兴奋地小跑回来,将乔以笙从工位里拉起就走:“快!快!快!跟我来一趟!” “干什么?”乔以笙一头雾水地被一路带出办公室,带到事务所门口。 然后乔以笙看到了摆成爱心形状的满地红玫瑰、飘挂着的无数彩色气球、亮闪闪的小灯组成的“merry-me”两个英文单词。 以及郑洋。 见她出来,郑洋大步迈到她面前,单膝下跪,并打开戒指盒,郑重地对她举起里头的钻戒。 第036章 黯 “从你答应做我女朋友开始,我就在幻想着和你结婚的那一天。只是一直以来我都担心自己配不上你,怕自己给不了你一个好的未来。” “今年是我们交往的第八年了,我觉得时机总算成熟了,我也再等不了更长的时间了,想要尽快把你娶回家。” 铺垫完前言,郑洋取出钻戒:“以笙,嫁给我吧,” “嫁给他!” “嫁给他!” “嫁给他!” “……” 四周围的人大声地起哄。 郑洋明显是有备而来的,把陈老三那几位兄弟找了来,带头起哄的就是陈老三,其余的有手持摄像机对着他们拍摄记录的,也有拿着礼炮随时准备好拉响。其中不包括许哲。 建筑事务所里的同事有好些个跑出来围观,李芊芊也迅速加入起哄的行列,甚至帮忙推了推乔以笙的手肘,怂恿乔以笙接过钻戒。 乔以笙想起,以前有女人被男人当众求婚,总会羡煞旁人。 曾经乔以笙在学校里,见到有男生在女生宿舍楼下摆蜡烛、唱歌、告白,也觉得浪漫。 而近些年对此的舆论较之早年有了些变化,部分女性认为,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当众求婚,还被周围的围观群众起哄,与其说惊喜、感动,更容易不小心尴尬得令人脚趾扣出一栋别墅,甚至涉嫌道德绑架。 眼下乔以笙猝不及防地成为被求婚的那个女主角,终于明白了,哪儿有什么浪漫可言?尴尬和道德绑架才是真的。 大家的起哄宛若邪恶的诅咒,一句句地往她身上砸。 乔以笙扫视一圈大家,一张张面孔也仿佛是扭曲变形的。 扭曲变形之中,唯独一张脸是正常的——陆闯。 陆闯不知何时从事务所里出来的,驻足于外围,单手抄着裤兜,玩世不恭的脸上尽是不屑的神情,轻飘飘瞥过郑洋之后,他那双冷凝的眸子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无声地和她对视。 岔神间,察觉自己的手被抓住,乔以笙敛眸,原来是郑洋见她不给反应,主动要将戒指套到她的右手无名指上。 乔以笙急急蜷缩手指,并按住他的手,阻止他的动作,用只有郑洋能听见的声音说:“不想丢人的话,就把戒指收起来。” “以笙……”郑洋眼波微动,“我是真心的。我知道我之前错了,我现在重回正轨,我们步入人生的下一阶段,不好吗?” “不好。”乔以笙冷漠脸,“念在我们这些年的情分上,我给你一分钟,收起戒指起来,自己圆场。” 或许是她之前的乖巧懂事带给他的自信,她的话郑洋根本没听进去,继续坚持跪着:“宝贝——” 乔以笙不再给他说完的机会,抽开手,扭头就往事务所里走,留下难堪的郑洋和周围一群围观群众不明所以的面面相觑。 她坐进工位里继续画图。 李芊芊等凑热闹的同事们陆陆续续地也回来。 虽然乔以笙整个没事人似的,但办公室里的氛围终归还是因为她有了悄然的变化。 乔以笙的眼角余光留意到了李芊芊的欲言又止,显然是好奇她和她相恋八年的男朋友出了什么状态,为什么没答应求婚。 可惜乔以笙无法满足李芊芊的八卦之魂,只是转头小声和李芊芊说了一句:“我和我男朋友已经分手了。” 李芊芊听出她的言外之意,道歉:“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乱帮忙了。” 乔以笙笑一下:“这次不怪你,是我没告诉过你们。” 继而乔以笙主动进到薛素的办公室,向薛素致歉,她的私事影响到了事务所的正常秩序,出来后,乔以笙再向同组的同事们致歉。 反倒令那些自行出去看热闹并参与到起哄之中的同事感到不好意思。 没想到她都让郑洋当众丢人了,郑洋竟然还在事务所外面等她下班。 不过陈老三他们连带那些求婚道具倒是都已经不见了。 乔以笙的记忆中,郑洋是不抽烟的,至少在她面前,因为她不喜欢。他这位二十四孝好男友便从来不碰,酒也在她的叮嘱之下能不喝尽量不喝。 即便有时候工作的需求,他沾了烟酒,也会在见她之前收拾干净。 但现在,郑洋在等她下班的过程中,脚边落了一地的烟蒂。 乔以笙很想提醒他,他这样随地乱扔烟头,是要罚款的。 最终她忍住了,只是心平气和问:“你还有什么事?” “真的不可能了吗?”郑洋的眼睛里依旧装着希望。 乔以笙从来不是性格尖锐的人,此时心底难以柔软:“我八年的青春都已经被你耽误了,你现在还要继续耽误我接下来的人生吗?你是觉得我傻还是觉得我好欺负?” “你得有多恶毒才会跟我求婚啊?我嫁给你干什么?当你的遮羞布?当你传宗接代的工具、免费的生育机器?!” 她大概还得庆幸她在彻底踏入泥沼之前发现了。 不知道多少女人就是被郑洋这种男人给骗了婚! 乔以笙又气又委屈,眼圈忍不住泛红,身体也控制不住地颤抖。 她也不是非要谈个对象、非要结婚不可,可谁能轻易接受自己的男朋友是个…… “对不起,对不起,你别激动,对不起……”郑洋想抱她。 乔以笙推开,微微仰高脸,抑制住眼泪:“没其他事我走了。” “有。”郑洋说,“我妈那儿……” “我不会跟你妈妈透露你的事。” “不是。我知道你不会。”郑洋看了看她,“我……没办法现在就告诉我妈妈,你要和我分手。她肯定会追问原因。而且昨天检查报告出来,她的身体有点情况。” “你直说你要我怎么做。”伍碧琴同样被蒙在鼓里,郑洋的错算不到伍碧琴头上,乔以笙也不希望伍碧琴因此受刺激。 “她很惦念你。如果可以的话,你照常去探望她吧。分手的事我之后会慢慢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也就是要在伍碧琴面前假装他们还好好的。这不是难事,乔以笙可以帮这个忙。 她正打算点头。 郑洋却又把戒指递过来,追加道:“我妈知道我今天跟你求婚了。我也没办法现在告诉她求婚失败了。所以你去见她的时候,得戴上。” 第037章 茶 乔以笙顿时不乐意了:“忙我可以帮,戒指我是绝不可能戴的。” “好……”郑洋很失望地收回戒指,“那,现在可不可以陪我去一趟医院?” 乔以笙亮起手机屏幕看了看时间,颔首:“走吧。” 前往医院的途中,她简单了解了伍碧琴的情况。 颅内发现了一颗肿瘤,万幸是良性的,暂时住院,等医生确定治疗方案,不排除手术的可能。 两人统一了说辞之后,乔以笙跟着郑洋进去病房。 许哲正坐在病床前喂伍碧琴吃晚饭。 原本正开心地聊着什么,发现乔以笙的身影,伍碧琴立刻撂下许哲,欢喜地朝乔以笙招手:“快来!快来!” 乔以笙笑着将拎来的补品放上床头柜:“伯母今天的气色可算恢复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伍碧琴握住乔以笙的手,一摸又一看,愣了一下,“怎么没戴戒指?阿洋没跟你求婚吗?” “求了。”郑洋接过话茬,如常搂住乔以笙的肩,解释道,“戒指先收起来了。以笙怕弄丢。而且她平时工作总要画图,不方便戴。” 乔以笙补充了一句:“嗯,伯母,钻石太大了。阿洋在我单位门口求婚已经够张扬的,我再戴个大钻戒总到我同事们眼前晃,太高调了。” 伍碧琴倒也没追究:“好吧,收着也好。反正戒指只是形式。既然求完婚了,接下来抓紧时间把证领了。我看明天的日子就很不错——” “妈,你怎么好像总是怕以笙跑了似的?”郑洋口吻无奈。 “可不就担心以笙不要你,跑了。”伍碧琴不留情面。 郑洋表情讪讪:“领证的时间我和以笙有安排的,定在情人节了。” “2月14号啊?”伍碧琴皱眉,“那得到年后。” 许哲帮腔:“阿姨,我们年轻人挑日子一般都流行情人节。你就别为难他们了。” 伍碧琴不再纠结了:“行行行,反正有个确切的日子给我个盼头就行。就是那婚礼——” “伯母,你再这么操心,我明天就不敢来看你了。”乔以笙笑着截断了她,“你先把晚饭吃完吧。” 伍碧琴止了话,接过许哲帮忙递过来的她的筷子,转而开始唠叨许哲:“阿哲,你也该交女朋友了。别嫌阿姨啰嗦,你和阿洋一起开公司,这些年你们哥俩关系多好我都看在眼里,所以我一直拿你当半个儿子。你父母不在身边,我得替他们关心你。” 许哲看了眼郑洋:“嗯,我知道的,谢谢阿姨。” 乔以笙已然睁开了郑洋的手臂,坐到沙发里给伍碧琴削水果。 呆了半小时她就离开,只让郑洋送她到医院门口为止。 乔以笙拦下一辆出租车,临上车前提醒郑洋:“你尽快吧。拖得越久,只会让伯母越失望。” 她其实不赞同郑洋的做法,尤其还在伍碧琴面前将他们的关系进一步了。 郑洋神情复杂,忽然问:“是不是会影响你交新男朋友?” 乔以笙蹙眉:“这和我交不交新男朋友有关系吗?” “没关系。”郑洋垂了一下眼皮,为她打开车门,“路上小心,到家后可以发消息给我报个平安。”.ghxsw.c0m 似乎担心惹她反感,他又说:“即便分手了,我们也还可以是朋友吧。” 乔以笙点头。能平平和和的,自然是最好。 回到小区楼下差不多快八点。 乔以笙先进去花店,跟老板娘买了今天没卖掉的有点蔫的花。 老板娘干脆送给她,还选了不同的品种帮她包成漂亮的一束。 乔以笙闷闷的心情得到了些许纾解,迈楼梯的步伐都变得轻快不少。 刚一抵达她所在的五楼,冷不防传出一把凉凉讥诮的嗓音:“这是和郑洋又和好了,还相处得很愉快?” 被吓了这么多次,乔以笙的扛吓能力并未提升,心脏都抖了一抖。 楼道间不太灵敏的声控灯此时才慢吞吞地亮起,完全照出陆闯,冷调的光线将他英挺的轮廓勾勒得偏于冷硬。 他坐在通向六楼的楼梯上,因为腿长,他往高处坐的,腿隔了两级阶梯平直地伸着,结实得惹人注目。 嘴里塞着根烟,却没点火,手中弹玩着打火机的金属帽盖,来回地叮叮脆响,整个面容冷漠,眼睛是眯起来瞧她的,周身的气息十分不善。 乔以笙眉心微拢:“你怎么又在这儿?” “检查你的伤。”陆闯的音调一贯地低而稳。 乔以笙亦一贯地难以抑制耳根的发烫:“谢谢。不过你不用为弄伤我负责。” 陆闯没动,也没再说话,只是看着她。 乔以笙不知道他是想怎样,和他对视了会儿,径自摸钥匙开门。 陆闯起身,跟在了她身后。 “你干什么?”乔以笙来不及阻拦他。 陆闯大摇大摆地掠过她,落座沙发里,两条腿交叠着搁在茶几上:“需要我重复一遍刚才的话?” 乔以笙:“那你也需要我重复一遍我刚才的话吗?” “我想怎样就怎样。”陆闯淡漠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莫名给人一种巡查自己领地的既视感。 “……”乔以笙简直要气笑了。 一个两个的,全当她好欺负。 解决了一个郑洋,又惹上这位爷。 照前几次的经验,乔以笙深知她再说什么也是徒劳,根本赶不走他,索性不浪费功夫了,还是采取当他不存在的策略,随他想怎样就怎样。 但完全无视又是不可能的,譬如因为他,乔以笙改变了以往回家先换家居服的习惯,径直进去厨房,决定先做饭。 下了班就去医院,她晚饭还没吃。 郑洋和伍碧琴询问她时,她撒谎说不饿。 陆闯又像上次,让她多煮一个人的份。 乔以笙置若罔闻。 下一瞬,轻轻的冷哼激荡在空气中,伴随她的双脚腾了空——陆闯抱起她坐在了流理台上。 她短促地惊了半声,后半声被抵来她身前的陆闯用嘴唇堵住。 落势极其凶猛,她觉得牙齿都磕到了。 他手臂如铁,紧紧困住她,她毫无放抗之力。 吻得她快窒息之际,陆闯总算松开,但额头靠着她的额头,仍衔着她的下嘴唇,微哑的嗓音彰显着欲望说:“不多煮一个人的份,你就是打算亲自喂饱我?” 第038章 米 “……”乔以笙已经被他亲得浑身发软又发烫,现在他的话又令她的脸上的温度继续攀升。 每次因他陷入如此羞赧的窘状,她都觉得自己的年龄白长了,二十七岁的成熟女性了,却跟个十七岁的纯情少女似的。 乔以笙匀着不稳的呼吸,不太使得上劲地轻轻推他一下:“我的锅要煮开了。” 陆闯捏着她的下巴将她别开的脸转回来直视她:“我还饿着,你凭什么吃?” 乔以笙郁结:“我这儿又不是饭店?” 陆闯活脱脱像个恶霸:“我等了你两个小时,你不管饭?” “又不是我让你等我的。”乔以笙没见过他如此蛮不讲理的人。 陆闯的瞳孔泛着冷光,视线锐利得堪比针尖:“你再说一遍。” 他周身那股不善的气息再次发散,蔓延过来,无形地包裹住她,乔以笙有点无法喘息,怕了他:“再不放开我,我们俩都没的吃。” 陆闯松手。 乔以笙从流理台滑落地面时,脚一时有点软,没能站住,条件反射地抓住他的手臂作为支撑,引发陆闯的一记轻声嗤笑,她不由瞪他。 今次她用的是昨天的隔夜饭做炒饭,又白灼了一盘青菜。 陆闯倒不似上回饭来张口,主动帮忙预备了碗筷到餐桌上。 乔以笙正好把那束花插入花瓶中,摆在餐桌靠墙的一面。 先动了筷子吃上的陆闯瞥一眼:“别告诉我是郑洋送的。” “不是。”乔以笙不爽他这副兴师问罪的语气,在门口刚见到他时,他也是阴阳怪气,“我和郑洋已经分手了。你不是都看见我拒绝他的求婚了吗?” 陆闯质疑:“分手你还一下班就跟着他走了?” “我那是——”话至一半,乔以笙意识到不对劲,她没必要跟他解释吧? 而且:“你看见我下班跟着他走了?” 陆闯轻哂:“我又不像你,眼神不好使。” 分明在讽刺她交错男朋友这件事。白白又被他羞辱了一番,乔以笙气血上涌,涌得眼睛发了酸,在郑洋面前憋住了的那份水汽卷土重来。 她离开餐桌,假装走去饮水机前装水,悄悄擦掉眼角溢出的水渍。 却还是叫陆闯察觉。 “又哭?”他的口吻很不耐烦似的。 乔以笙想否认。 然而陆闯已然大步走过来,用纸巾动作粗暴地往她脸上擦拭:“一个垃圾,值得你一哭再哭?” 疼得乔以笙更想哭了,忿忿攥住他的手:“你也说他是垃圾了?怎么可能值得?是你嘴欠!你再惹我我鼻涕眼泪全抹你身上!” 陆闯稍抬眉骨,神情反倒不若方才冷峻:“那你试试。” 话毕,他就着她的手,拉她入怀,另一只手掌抓在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脸按上他的胸口。 “扑通——扑通——”,他的心脏强而有力地跳动。 隔着薄薄的衣料,他滚烫的体温悉数传递过来,从她的脸颊蔓延至她的四肢,激起一层层热浪。 乔以笙的心脏猛地乱跳起来,离奇地一点不想推开他,反而想贴得他再紧些。 她的身体比她的脑子反应得更快,两只手默默地抓住他腰侧的衣服。 很长一段时间,他没动,她也没动。 最终是她逐渐被尴尬、难为情和不自在等诸多交织的复杂心虚所支配,小声说:“饭要凉了。” 陆闯抬起她的脸,跟检查作业似的瞅她两眼,语气玩味:“擦干净了?” 乔以笙无语地撇开眼,径自先回到了餐桌前。 大概出于不乐意被他看扁的心理,她主动向他解释了她跟着郑洋走了的原因。 陆闯听完又是一阵哂笑:“你是圣母?现在不仅不报复他了,还跑去帮他?许哲对你干的事你也既往不咎一笔勾销了?” 并不是。乔以笙的筷子戳了戳碗里的炒饭:“好聚好散吧。也没什么可再报复郑洋的了。继续和他纠缠下去反而影响我自己的正常生活。” 至于许哲,她除了能吃下那个哑巴亏还能如何? “你帮他在他妈妈面前演戏,就不是和他继续纠缠下去?”陆闯讥诮,“算哪门子好聚好散?” 乔以笙强烈不满他的态度:“这是我的事,你别管我的处理方式了。至于你和郑洋的私人恩怨,你换一个合作对象吧。” 陆闯忽然摔了筷子,脸色是阴沉的。 乔以笙吓得眼皮猛一跳,对上他黑漆漆的眼,感觉里头布满礁石,她一不小心就会撞得粉身碎骨。 她一时之间没再说话。 约莫隔了几十秒,陆闯的阴沉稍稍瓦解,换了一双干净筷子,继续吃饭,表情在缄默间变得若有所思。 饭后,乔以笙该收拾的都收拾了,也没见陆闯要走,她捱不住了,径自去洗漱。 进浴室洗澡期间,有所防备将门反锁了。 但陆闯并未有任何动静。 等她出来,就见陆闯已经从客厅的沙发转移到她卧室的床上,擅自床头柜的抽屉里翻出了许愿沙的玻璃罐,很感兴趣似的把玩。 显而易见,他今晚又打算留宿。 乔以笙关心:“你不回你自己的公寓,你的狗单独在家,没问题?” 陆闯撩起眼皮:“一个晚上没问题。” 然后他摸出他的手机,点了几下,丢来床尾。 乔以笙拾起,在他的手机屏幕上看见了他家的监控画面里,圈圈撒完野的状况。 狗盆掀翻了,狗粮洒得到处都是,狗秋千都被咬掉了一根架子,陆闯床上的被子和枕头里的棉全部露了馅,拖得到处都是,遑论他衣架挂的衣服,同样难逃狗爪子的糟蹋。 而罪魁祸首霸占了那张床,脑袋趴在两只前爪上,竟还显得可怜兮兮的。 乔以笙忽然又明白过来,陆闯的公寓里家具少,是有道理的……否则哪儿经得起折腾。 “这就是你说的没问题?”乔以笙忍俊不禁。他完全在睁样说瞎话。 “别辜负了圈圈的牺牲。”陆闯朝她勾勾手指,“我看看你的恢复情况。” 乔以笙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动真格地要检查,下意识后退一步:“已经好了。” “噢?”陆闯微微狭眸,目光露骨地上下打量她,“好了是吧……” 他的意图昭然若揭,乔以笙神经一紧,又反口:“没完全好。” 第039章 黎 陆闯眼尾上翘,似笑非笑,又勾了勾手指:“我看看,是怎样的没完全好。” 乔以笙羞愤难当:“真的不劳你屈尊降贵了。” 他就实在没其他乐子了吗?逮着她一个人戏弄。 “怎么?‘没完全好’的程度是走不过来了?”陆闯眉头拧成的川字泄露他此刻没了耐心,“要我再扛你?” 乔以笙憋屈地上前,爬到床上,闭上眼睛躺好。 “今晚还没涂药?”陆闯再问。ghxsw.com “……没。”如实回答完,乔以笙就后悔了。 果不其然陆闯说:“那我再帮你涂。” “不用了,没必要继续涂药,可以自然恢复的。你应该看得出来好得差不多了。”乔以笙连忙道,声音含含混混的,越讲越低弱。 “嗯,确实好得差不多了。” 这一句,陆闯的嗓音是从她的上方落下来的。 乔以笙闻言睁开眼,瞬间跌入他深不见底的墨色瞳眸里。 喉结滚动一下,陆闯的吻细细密密地落下。 火苗渐燃。 乔以笙讨厌自己又轻而易举被他勾得神魂颠倒。 眼波流转间,她有点担忧:“伤真的还没完全好。” 陆闯啄了啄她的唇,低沉的嗓音因克制而绷得略紧:“我知道。” “……” 夜色深沉,稠得化不开。 那头男人的粗喘清晰,熟悉的调笑更是丝毫不掩饰浓浓的挑衅意味。 女人的动静虽然之于郑洋是陌生的,他在此前的八年期间从不曾有机会听见过乔以笙这样,但这回郑洋确定,自己没有再认错人,就是乔以笙。 何况,电话是陆闯主动拨过来的,如若不是乔以笙,陆闯这通电话的意义又何在? 郑洋捏着手机的骨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也就一分钟的现场直播,陆闯便挂断,但足以令郑洋浑身的血液倒流,自脚底往四肢百骸蔓延开冰冷。 他的眼前仿佛浮现陆闯的轻蔑与不屑,与八年前的某个画面重叠在一起,他心底那根刺扎得不行。 “阿洋。”许哲因为郑洋电话接得太久,走出来阳台寻他,“谁打的?护工吗?阿姨在医院里有什么状况?” “不是。”郑洋迟钝地从耳畔放下手机,“我有事,出去一趟。” 许哲立于原地,在他开门的时候,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一针见血地问:“又去找乔以笙?” 郑洋坦坦荡荡承认,脚步并未停滞:“是。” 直至许哲的下一句话出口:“你真的喜欢她吗?” 郑洋转回身,看了许哲一眼。 - 第二天,如果不是陆闯早起要回去遛狗,顺便当了闹钟把她喊起来,乔以笙怕是上班又要迟到。 她刷牙,陆闯也跟进卫生间一起刷牙,就站在她的后面,乔以笙心里有种微妙的难以形容出具体的感觉。 尤其他果着的上半身还堂而皇之地暴露着被她的手指甲划出来的两道痕。 乔以笙洗脸的时候,陆闯却只能随便擦一擦,对她颐指气使道:“你可以准备个剃须刀了。” “你还想来?”乔以笙的不满全体现在她的语气和表情间。 微风吹动窗外温柔的朝阳,在陆闯脸上落下一层薄薄的暖光,但他狗嘴里吐出来的话极煞风景:“我不来,你夜里能那么快活?” “……”因为脸皮没他的厚,乔以笙在他面前永远只能败下阵。 锁了卫生间的门换衣服时,乔以笙看见了舅妈发来的短信,问她今年什么时候开始放春假。 其实就是试探她,今年去不去过年。 乔以笙的眼眶忍不住发烫。 父母过世后,她身边的亲人就只剩舅妈和表哥了。 可当初因为舅妈反对她和郑洋交往,她和舅妈变得有些疏离,联系得不怎么经常,逢年过节才会借着问候聊上几句。 这两年她还连年都不去舅妈家过了。 倒也并非她故意。 头一年是她得了流感,担心传染给舅妈和表哥,所以哪儿也没去,就住学校里了。 去年是赶上她研究生的最后半学期,毕业设计忙得她头秃,虽然舅妈家也就在隔壁市,但春运期间来回奔波也挺麻烦的。 今年春节呢……乔以笙觉得没脸见舅妈。 当初她一气之下在舅妈面前撂下的话,至今言犹在耳。 由于拿不定主意,乔以笙便暂时没有回复。 也不知道陆闯的眼睛为什么那么尖,她一出去,立刻被他察觉异常:“你现在是什么表情?” 乔以笙敷衍:“不想上班。” 陆闯明显不相信她的话,可没揭穿,捏着她的脸说:“请假不去,是件很难的事?” 乔以笙结结实实地翻给他一记白眼,皮笑肉不笑:“陆大少爷,我只是个普通社畜,吃穿住行全靠那点工资,没办法任性,谢谢。” 虽然,父母在世时,她也曾是衣食无忧的小公主…… ——不能回忆,不能回忆。乔以笙强行刹住车,甩开陆闯的手,进厨房切水果,做水果捞,打算带去事务所,作为中午的午餐。 陆闯跟屁虫一般,出现在她身后:“现在很自觉,知道做两人份了。” 乔以笙此时的心态完全是破罐子破摔:“你不吃,我就多带一份给我同事。省得你说要,我又得开冰箱加材料。 陆闯的身影忽然罩了下来。 乔以笙反应过来时,一只手的腕子正被陆闯握住。 他的下巴越过她的肩膀,朝前俯身,与此同时拉高她的手,将她手里拿着的刚切好的半颗草莓喂进他的嘴里。 含住草莓的瞬间,他也含住她的指尖,吮了吮,湿热便从她的指尖通了电般,直直蹿进她的心里。 乔以笙的心跳鼓噪,歪着头,盯着他近在咫尺的如碳素笔勾勒出的侧脸轮廓,一时滞了呼吸。 陆闯松开唇,堪堪也微微转脸与她四目相对,进一步缩短他们嘴唇间的距离,斜挑唇道:“不错,挺甜的。” “……嗯。”乔以笙略微仓皇地抽回手,低垂眼帘,心不在焉地继续忙活。 半个小时后,两人一起出门,在小区外面分道扬镳。 乔以笙去地铁站。 陆闯去取他昨晚停在路边的越野车。 拉开车门时,陆闯有所察觉地朝某个方向望去,看见了另一辆车里的郑洋。 车身覆着层薄薄的霜气,显示着郑洋并非刚到。 第040章 咖 陆闯很满意这种效果,手臂支着车门,饶有兴味地就这么站在原地与郑洋隔着距离对视着。 郑洋也没下车,顷刻,面色晦暗不明地启动车子驶离。 “孬种。”陆闯轻飘飘丢出一句评价,这才也上了车走人。 - 中午郑洋发消息问乔以笙确认,傍晚下班会不会再去医院。 演戏肯定演全套,伍碧琴住院期间,她必然是每天要出现一趟的。乔以笙回答郑洋的时候,也拒绝了郑洋来事务所接她,表示她能自己打车。 免得同事们瞧见,以为她和郑洋藕断丝连。 当然,乔以笙这并非向那些对她还感兴趣的男同事们释放“快来追求我”的信号。 可男同事们的确在通过李芊芊获知她恢复单身的确切消息后,开始对乔以笙献殷勤。 从早上给乔以笙买早餐、中午给乔以笙买午餐、下午给乔以笙买零食,到晚上下班时约乔以笙一起吃晚餐、送乔以笙回家,没有中断过。 乔以笙拒绝得快不好意思了。毕竟都是要在所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她没办法把话讲得太狠。 乔以笙向欧鸥求助,让欧鸥帮忙支招,怎样才能不尴尬地维持正常的同事关系。 欧鸥却在得知乔以笙的情况后拍手称快、大声叫好:“我的乖乖!早该这样了!你的身边就该围绕着无数拥趸!” “以前我多为你惋惜啊!明明花样的年纪,理应享受男人们的求而不得,你却总亮着自己名花有主的大招牌,从一开始就掐断人家的心思,断绝人家的好意,连当备胎的机会也不给人家。” “你自己想想,你刚进大学,和后来毕业时,追求者的数量,形成多么大的强烈对比?出去工作了你都上班第一天就把和郑洋的合影放办公桌上,我早就想吐槽你了。” 乔以笙:“……” “吃着碗里的,当然不能还看着锅里的。既然我有男朋友,本就不应该再给别人希望,和其他男生有暧昧,给自己的男朋友增加不安全感。”她底气不足地反驳了一句。 欧鸥顶了回来:“嗯,到头来郑洋把你拿捏得死死的,你却脑袋上长成一片大草原。” 乔以笙蹙眉:“怎么连你都气我。” “啊?除了我谁还气你了?”欧鸥问。 乔以笙挥散脑海中浮现出的陆闯犯欠的脸,反口道:“算了,没有。你可别再气我了。我知道我眼神不好使,看错男人了。” 欧鸥纠正她:“乖乖,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该反思自己,错的是姓郑的那个杂种。” 刚刚乔以笙把这几天发生的事简单地讲了一遍,欧鸥回过神来,开启了对郑洋长达十分钟的咒骂。 如果不是乔以笙提醒她,时间有限,欧鸥是打算继续骂下去的——她现在正在前往医院的出租车上。 欧鸥从她口中得知她答应帮郑洋的事,反应和陆闯差不多,不过措辞不如陆闯犀利:“乖乖,你也太善良了。” 乔以笙微抿唇:“就当还他以前为了挖许愿沙,险些丢掉的那条命吧。” 而且父亲去世前后那段时间,郑洋的陪伴,也曾经带给她过慰藉。 “你八年的宝贵时光,早还够了。”欧鸥叹了一句气,终归还是没想对乔以笙指手划脚给乔以笙造成更大的压力,迅速揭过这茬,“反正,你现在最要紧的事,是尽情享受挑选男人的快乐。” “你事务所的同事,你看不上没关系,周末你再跟我出来,上回不是说要学养鱼吗?我的拿手本领还等着传授给你。” 乔以笙隐隐期待起来:“好啊。” 挂电话前,欧鸥突然又记起一个问题:“许哲那个杂种给你下了药,你后来怎么解决的?” 乔以笙只不过犹豫了两秒要不要实话实说,就被欧鸥猜出来了:“你不会又和陆闯……” “偏巧撞见他了,我当时意识不受控,也是没办法。”乔以笙忙不迭为自己辩白,决定略去后面她和陆闯的接触。 而且也确实没什么好特意提的,就是借宿和擦药那点事儿。 昨晚和陆闯虽然又有些擦枪走火,但因为她的伤,并没有再怎样,以其他方式解决的。 欧鸥不得不再次提醒:“乖乖,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句话你还记得吧?反正呢,我的经验就是,男人可以很清醒地把身体和感情分开谈,女人的心理防线往往就没那么坚固了。” 乔以笙的眼皮莫名一跳:“嗯,我知道,你传授的心得,我现在每一句都刻烟吸肺。” 欧鸥:“刻烟吸肺还不够,得刻进你的dnA里。” 乔以笙笑:“嗯嗯,保证刻进dnA里。” - 去到医院,今次病房里没有许哲,而多出一位护工。 乔以笙呆的时间比昨天短些,是伍碧琴让她早点回家的,说天气冷,也怕乔以笙在医院里过了病气。 关于过了病气这一点,乔以笙心里明白,伍碧琴无非又是担心影响她的生育。在伍碧琴眼中,乔以笙是个随时可能检查出怀孕的人。 由于伍碧琴的坚持,郑洋得做做样子负责送乔以笙回家。 乔以笙则依旧坚持在医院门口分道扬镳,各回各家。 临末了郑洋像是有话要对她说,喊住她,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 可最后郑洋只是叮嘱她路上注意安全。 乔以笙觉得他古怪,但并未放在心上。 离开医院后,她没有立马回家,抵达小区附近时,先转去超市。 家里的食材差不多用完了,该补充库存。 经过生活用品的区域时,乔以笙的目光被成排的剃须刀吸引,不由自主地踱步至货架前。 导购员热情地上前来询问乔以笙,家里那位平常使用哪个品牌,习惯手动式的还是电动式的。 乔以笙哪里懂得这些。以前她没有帮郑洋买过的经验,完全不了解。 导购员没等她反应,就为她推荐了一款套装,里面除了剃须刀还包含了鼻毛修剪器、收纳盒、须后水等用品。 乔以笙后悔过来了,尴尬地要离开。 恰恰这时候,陆闯的身影进入她的视野。 他并非一个人,旁边还有个朱曼莉。 朱曼莉亲密地挽着他的臂弯,另一只手推着购物车,与他有说有笑。 两人的衣服都是咖色,像情侣装。 第041章 土 乔以笙第一反应是要躲开。 然而朱曼莉看见她了,还主动朝她招手。 乔以笙假装眼瞎,绕到其他货架去。 朱曼莉却偏偏带着陆闯追到她面前来,与她打招呼:“好巧啊以笙,你怎么在这儿?” 乔以笙只得给她一个眼神:“嗯,我住附近。” 朱曼莉下意识看一眼陆闯,目光略微微妙,然后转回头来回应乔以笙:“那更巧了,我今天也刚搬家来这附近。” 紧接着朱曼莉报了一个小区的名字,将陆闯的手臂挽得愈发牢,整个人贴向陆闯,脑袋往陆闯的肩膀倾斜,笑得很具炫耀意味:“陆闯给我买的房子。我说不要,他非送我。” 那个小区确实是附近地段最好、最高档的,乔以笙没记错的话,也是万隆地产名下的。 “那小陆总对你不错。”乔以笙皮笑肉不笑地附和朱曼莉,“所以你们现在是男女朋友?” 现在三人所站的位置,跟前的货架恰好摆满各种计生用品。陆闯从被朱曼莉拉过来开始就没参与她们之间的对话,像个局外人似的扒拉货架。 听闻这一句,陆闯才朝乔以笙斜睨眼。 乔以笙没等朱曼莉回答,似刚记起某件重要的事,面露狐疑:“前些天我陪郑洋去参加的好像是小陆总的订婚宴?订婚对象是你啊?” 朱曼莉的脸色有一瞬间的青白,但立刻重新堆砌起笑容,笑得比方才更灿烂:“你的消息有些滞后。订婚宴是陆闯家里人强加给他的结婚对象。他真正喜欢的人是我。为了我他不惜和家里人翻脸。那个订婚宴不作数的。” “原来如此。”乔以笙别了一绺碎发到耳后,笑眯眯道,“那祝你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陆闯曾送过这句话给她和郑洋,现在她还给他和朱曼莉。 乔以笙也不记得自己接下来还要买什么东西了,与朱曼莉分开后直接去收银台结账。 这边朱曼莉推着购物车继续逛超市,就听陆闯冷冷地说:“少做些多余的事。” 朱曼莉费解:“小陆总这话我就不明白了,我不是按照你的要求,扮演魅惑你的狐狸精,刚刚哪件事是多余的?” 陆闯嘴角勾起,眼里没笑意。 朱曼莉毫无察觉他眸底酝酿的阴戾,自顾自道:“没想到会遇到乔以笙。小陆总你说,会不会太巧了些?” 她话尾音尚未完全落下,整个人猛地被陆闯往后推,后背抵着货架。 陆闯高大的身形笼罩住她,一手虚扶于她身侧,一手掐在她的喉咙处,外人看来两人亲密无比,像是陆闯抬高她的脸正与她接吻。 但只有朱曼莉知道,陆闯在她耳畔的低语有多瘆人:“心思少动一点,你想要的就都会有。是你自愿和我做这笔交易的,可我不是只能‘喜欢’你。” 朱曼莉踮起的脚尖其实完全是被他提起来的,恰恰能够让她够着地面却又无法整只脚掌踩踏实。 她面如土色,抓着陆闯的衣领,因呼吸不顺畅而憋红脸,识趣地直点头。 陆闯瞥一眼她的嘴唇。 朱曼莉会意,自行将嘴唇上口红擦得一塌糊涂,弄得好像和他刚刚激烈地接过吻。 陆闯这才放开她。 朱曼莉满面“羞红”地靠在陆闯的胸腔前,摸出包里的镜子给自己补妆。 陆闯微微狭眸,通过朱曼莉的化妆镜,看见一直在跟踪他的私家侦探依旧躲在斜后方的货架后面,偷偷拍着照片。 - 吃过晚饭,乔以笙窝在书架前的藤椅里,用ipad刷着今日的建筑资讯。 刷着刷着不知怎么的,刷到了霖舟的本地新闻专栏。 眼睛不由自主地筛选和陆家有关的字眼。 但几乎都是陆家家族企业相关的正面新闻,没有八卦小料。 涉及那场订婚宴的报道,也仅仅停留在订婚宴前一天的预告,没有后续。 这很正常。以陆家每年为霖舟市贡献的gdp,掌握住霖舟市传媒话语权不足为奇。陆家不想让外界窥探的家丑,无人敢擅自宣扬。 如今乔以笙又没有类似郑洋这样的渠道,对陆家的事更是很难去了解。 父亲去世之前,她倒还能问问父亲——思绪戛然,乔以笙将屏幕的页面重新拉回建筑行业的资讯。 也没必要细致了解,朱曼莉的话虽然不见得该全信,但依据陆闯先前的透露,订婚估计是真的告吹了。 正忖着,微信里有新消息跳出来。 抓起手机,看见跳动的头像,乔以笙的目光闪了闪。 之前她没瞧出陆闯的微信头像是什么图案,这会儿她忽然反应过来,是圈圈的两只鼻孔。 说实话很不雅观,意思仿佛是用鼻孔看人。 乔以笙瞬间为圈圈感到心疼。那么漂亮的一只狗,知道它自己的形象被陆闯对外这样败坏吗? 点开消息。 陆闯的微信名用的就是他本名,发来的内容先是一张剃须刀的图片,然后附带一行字:【我只用这一款】 毫无疑问,是在超市里那会儿被他注意到,她停留在剃须刀的货架前了。 乔以笙已经怄死自己彼时为什么要去看剃须刀,显得好似她牢牢记住了他的话、盼着他再来过夜一般。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复,也认为无论回复都不恰当,索性装死,当作没瞧见这条消息,丢下ipad进卫生间洗漱。 等她出来,手机里又有未读消息。 但这次不是陆闯,而是表哥。 继舅妈之后,表哥也来询问她今年几号放春假。 乔以笙方才记起早上舅妈的消息。 她告诉表哥,和国家法定的放假时间一致,要上班到年二九为止。 表哥也不遮遮掩掩了,直白了当:【那你来不来过年?】 随即表哥补充一句语音:“可以带你男朋友一起来。都几年了,既然你们还处着,我妈也不能再反对。别是背着我们都领证结婚了,我们还蒙在鼓里。” 乔以笙庆幸现在不是直接电话,否则她很难掩饰情绪。 【没呢表哥,没背着你们领证结婚~(笑脸)刚上班半年多,所里挺忙的,我得过两天确定一下工作上安排,再答复你过年的事】 工作习惯使然,她先用文档编辑了文字,再复制黏贴进微信。 然而按下发送键的一刻,她猛然发现,她回复错对象了。 第042章 栗 乔以笙第一时间撤回消息。 陆闯:【?】 好在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内容,只是她没法对陆闯继续装死了而已。乔以笙:【发错了,不好意思】 她重新黏贴到和表哥的对话框里,发送过去。 陆闯问:【你不在霖舟过年?】 乔以笙没理他。 陆闯又发:【剃须刀知道怎么买没?】 乔以笙无视,吹干了头发,准备今晚早点休息。 虽然昨晚没和陆闯真枪实弹,但也怪累人的。 或者更准确些来讲,只要陆闯来她这儿,即便什么也没做,她也心累。 前脚刚进卧室,后脚门铃被摁响。 乔以笙的心一颤,犹豫间,没有去开门。 门铃继续被按。 陆闯新一条信息又发来:【开门】 隔着文字都能感受到他说一不二的强势与霸道。 乔以笙不情不愿地走去玄关。 站在门外的却并非她所预想的陆闯,而是一位跑腿的外卖员,送东西来给她的。 乔以笙签收了,折返进屋,狐疑地打开包装袋。 赫然一盒新买的剃须刀,恰恰是不久前陆闯图片中的那一款。 微信里,陆闯发来一条语音:“可以摆进你的卫生间里了。” 乔以笙:“……”什么人啊他。 这还没完,接下来的几天,每晚差不多的时间,均有一位跑腿的外卖员。 继剃须刀之后,又送来整包的男士一次性内裤、男士拖鞋、男士睡衣。 乔以笙都被他整无语了。 期间乔以笙每次下班后照常先去医院探视伍碧琴。 伍碧琴的治疗方案确定下来,要动手术,手术的日子则还要继续等安排。 而病房里出去见不到许哲之外,郑洋也变得没空起来。 伍碧琴有些担心,因为伍碧琴那天无意间听到郑洋接电话,貌似是公司出了什么情况。 伍碧琴向乔以笙打听,乔以笙哪儿知道?却又不能表现出和郑洋的疏离,帮着安抚伍碧琴,郑洋的公司一切安好,临近年底大伙儿都比较忙而已。 周五傍晚,乔以笙总算得到喘息。 欧鸥早早地来接乔以笙过周末。 她新换了一辆相当sao包的红色跑车。 乔以笙调侃是不是年终奖很厚实。 引发欧鸥一路数落抠门的老板。 她本科虽然也学建筑,和乔以笙同一专业,但毕业后的工作和建筑毫无干系,转而投入公关行业。 “公关”俩字很容易被人误认为某种不正当职业,加之欧鸥的风格一直走的性感风情路线,几年来不知产生过多少误会。 她的父母也不满意,希望欧鸥能考个公务员,铁饭碗。 在这点上,连素来追求安稳的乔以笙都忍不住和欧鸥一块吐槽过,为何宇宙的尽头是考公。 今次乔以笙下定决心要弥补青春期所没有的叛逆,由欧鸥带着抽烟喝酒烫头。 首先便去了理发店。 欧鸥的茶褐色卷发,颜色掉得有点多,发顶也长出一截新头发,重新染过,随乔以笙选择了个栗色,正好做成一长一短的闺蜜发型。 离开理发店约莫十点,摇曳的夜生活恰是开启的好时段,两人又买了两条闺蜜裙换上。 同样是上次那家夜店,今晚乔以笙随欧鸥进去时,更为热闹喧嚣。 乔以笙酒量一般般,欧鸥帮她点了一杯适合她的,然后并不着急下舞池,就在卡座里慢悠悠地小酌。 欧鸥说,现如今流行的一句话,“真正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场”,道尽了养鱼的精髓——养鱼之前,便是要先钓鱼,高明的钓鱼,当然不能自己主动。 欧鸥评价,乔以笙比她更适合做猎手,因为乔以笙的外表是完美的猎物形象,一旦乔以笙学会玩弄人心的技巧,绝对能比她更成功、鱼塘更大。 “所以我现在应该做什么?”乔以笙好奇。 欧鸥覆于她耳畔低语:“乖乖,你什么都不用做,该怎样怎样。你知不知道刚刚这十分钟里,周围已经有十个男人把视线停留在你身上超过十秒了?” 乔以笙笑了笑:“这样吗?” 欧鸥发出提示:“来了来了,马上有人要过来请你喝酒或者跳舞了。你自己掂量着,瞧着喜欢就试试。” 果不其然,两个男人一起过来了,和她们分别闲聊了两句。 乔以笙和欧鸥均没有感觉,所以只是交换了联系方式。 后来又陆续来了几个邀请乔以笙跳舞的,乔以笙还是拒绝了。 欧鸥开始教授新课:“如果碰到你感兴趣的,也并非不能主动出击,不过主动出击的方式要讲究,还是以猎物的形象钓猎人。” 说着欧鸥手肘轻轻碰乔以笙:“我的眼光没错的话,这位是我们今晚截至目前为止,遇到的最优质的男性。” 乔以笙通过欧鸥的化妆镜,瞄向八点钟的方向。 她不知道欧鸥判断优质的标准是什么。但她乍一瞧,确实觉得是今晚截至目前为止,看上去最舒服的,或许称之为眼缘。 男人的年纪应该和她们差不多,外形不算出众,胜在骨相极佳,所以十分耐看。皮肤是非常健康的小麦色,平时估计没少参加户外运动。 “人家像是来找人的,不是来休闲放松的。”乔以笙跟欧鸥咬耳这句话时,男人的视线堪堪落在她们的方向。 一瞬间,乔以笙觉得自己的目光和他在镜子里对上了,吓得她仓促地阖起欧鸥的化妆镜。 “不是专门来想休闲放松的更好。”欧鸥眼底闪过狐狸般的狡黠,忽然说她要去厕所,让乔以笙自己先坐着。 乔以笙不疑有他,正好借此机会翻看手机。 陆闯多半是又让跑腿去她家送外卖了,发消息了两条消息,间隔两个小时。 九点的一条是:【你不在?】 一分钟前的一条是:【去哪儿了还没回】 乔以笙奉还他曾经对她说过的话:【你管我?】 头顶上方有阴影落下,伴随一句礼貌的:“女士。” 乔以笙抬眼,发现是刚刚那位优质男人。 对方的眼珠在店里光线的折射下,宛若深棕色的琉璃,清澈见底:“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乔以笙:“……” 这种搭讪方式,连她这种不怎么经常出来玩的人,都感到老土。 酒精的作用,乔以笙较平时放得开,嘴角微微翘起:“嗯,见过。你不就是我下一任男朋友?” 第043章 缁 乔以笙是跟欧鸥学的。 是欧鸥以前还在学校时使用过的话术。 既然对方的搭讪方式老土,她也就不怕自己的回答过时。 反正以土治土。 不过讲完后她的脸稍稍有点热,低回头呡了一口酒,加以遮掩。 男人应声微微一愣,继而露出几分笑,在她身边坐下了,跟服务生也要了一杯酒。 乔以笙复抬头。 男人的酒杯轻轻碰碰她的酒杯:“现在是现任男朋友了。” 闻言,轮到乔以笙微微一愣。 男人十分自如地和她聊起来,先是询问了她的职业。 获知她是建筑师之后,他侃侃而谈了他的一些见闻,均为国内外非常具有代表性的几座建筑,但又并非大众化的那种。 乔以笙多少是有点惊喜的。 他无论从讲话内容还是讲话方式来看,毫无卖弄和装B的口吻,她感受得出来,他完全是出于兴趣才和她探讨这些的,言辞之间还带着向她这样的专业人士求教的诚恳态度。 反倒是乔以笙底气不太足。因为其中好几座建筑,她虽然神往已久,却始终没得机会亲自去观赏。 男人主动邀请:“国外比较远,如果国内的几个地方,你什么想去,不妨问问我的时间,我一直认为看一次是不够的。而且和不同的人去,体验肯定又很不一样。” 说完他很自然而然地伸出他的手机,屏幕显示着他的微信界面。 乔以笙和他互加了好友。 今晚用来加好友的,并非她平时使用的账号。欧鸥教的,要用小号,因为很多人可能过了一晚就不会再联系了,用不着暴露太多个人信息。 但对方使用的一看就是他的日常账号,乔以笙突然感到心虚,显得她好似很不真诚。 她记起询问他的名字。 男人在微信上发给她:【周固】 乔以笙莫名直觉他给的也是他的真名,更加心虚了。 周固却并未在意,径自敞开话题,又继续聊起了他的职业。 他是一位金融从业者,目前供职于霖舟的一家证券公司。 公司很出名,他一提,乔以笙就心里有数。gsxsw.c0m 而且深谈之后发现,周固其实比她大三岁。 乔以笙不知不觉喝掉了两杯酒,忽然记起去厕所的欧鸥到现在也没见踪影。 她跟周固说,她要找一找她的朋友。 周固问:“你的朋友是你和穿同一款式裙子的那位女士?” 他的谈吐与举止总透露着一股与生俱来般的绅士感,乔以笙很舒适:“嗯,是。你见过?” 周固笑一下:“我过来之前,遇到你朋友了。她拜托我送你回家。” 乔以笙:“???!!!”什么鬼? 因为她的表情,周固的笑意愈发浓些,示意她的手机:“你可以问她确认一下。” 乔以笙背过身点开手机,欧鸥的消息掐准地发过来:【都聊了这么久,看来你对他的感觉不赖。既然如此,乖乖,解放你的天性,和他约。你太需要多尝些不同男人的滋味(调皮眨眼)通过我的观察,我向你保证,他对你也非常感兴趣,你只要随便给点暗示,他就知道该怎么做了,不需要你太主动。而且,他的身材很可以,不约太可惜了】 换言之,欧鸥这段时间里根本不是在厕所,而是躲在某个角落里悄悄地替她把关。 “怎样?确认了我没撒谎?”周固问,“我有这个荣幸,送你回家吗?小乔。” “小乔”是乔以笙加他好友用的那个微信小号使用的名称。 而乔以笙竟然听出来了,这是他发出的一句暗示。 她转回身,下意识地舔了舔唇:“……你方便吗?” 他之前看起来像是来找人的。现在不找了吗? 周固的眼神很柔和:“方便。” 乔以笙安静了两秒,微微翘起嘴角点头:“好,那麻烦你了。” 她得承认,欧鸥的那番“馋猪肉”理论又在她身上应验了。 先前还只是在陆闯的撩动之下,她才有想法的。 现在她的心里自发生出念头。 欧鸥刚刚的消息内容,也勾起了她的蠢蠢欲动。她应该补回曾经为了郑洋而放弃的整片森林。 另外她最近或许也正需要其他味道来冲淡陆闯的味道。 特别是欧鸥的再三警告,乔以笙犹言在耳。 “你家的地址?”周固好听的嗓音拉回她飘忽的思绪。 乔以笙这会儿有点紧张,比当初去找陆闯还要紧张:“……我不想回家。” “那去我家?”周固笑着给她选择,“或者酒店?” 乔以笙考虑了一下:“酒店吧。” “可以。”周固打转方向盘。 城市的霓虹被灯红酒绿切在后视镜里,不断地往后倒退。 【给你最后五分钟,说你在哪儿】 乔以笙点开陆闯最新发来的消息,又关掉,犹豫着要不要干脆拉黑他算了。她完全能想象他的口吻和神情。也不知道他又找她干什么。 周固的车子停了下来。 乔以笙定睛一瞧,发现正好是陈老三婚宴的那家酒店,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闪过某些记忆,她下意识蹙了眉。 周固捕捉到她细微的表情:“不喜欢这里?” 除去宜丰庄园之外,霖舟最好的酒店就是这一家,周固的选择其实没问题。乔以笙否认:“没有,就这儿吧。” 再换也麻烦。 进入酒店大堂后,乔以笙在沙发里坐了会儿,周固办好手续,来找她一起乘电梯上楼。 乔以笙好奇:“你经常来?” 周固听出她的言外之意:“没有。大多数时候是来办公,偶尔几次才是私事。” 回答得似乎很真诚。 “你介意?”周固忽然问了这一句。 乔以笙笑着摇摇头。虽然她本人以前是保守的,但对正常的饮食男女并无偏见。 房间是高楼层的大床房,格局和那晚陆闯住的房间不太一样,窗外的夜景则一如既往地浮华。 乔以笙放下包,略微局促地拨了拨耳边的头发,回头问周固:“……我先洗澡?” 周固点头:“可以。” 乔以笙从衣柜里取出酒店的浴袍,进去卫生间。 周固听着浴室里传出的哗啦水声,看到乔以笙搁在桌面上的手机不断地有电话打进来。 - 陆闯面无表情地拨出第10通时,终于接通。 传过来的却是一把陌生男人的声音:“喂,你好。” 第044章 藕 陆闯漆黑的瞳仁微微收缩:“让乔以笙接电话。” 周固说:“小乔在洗澡,现在没办法接。你可以一会儿再打。如果是急事,我可以帮你转达。” “呵,转达你妈。”陆闯冷笑着掐断通话,转而拨给陈老三。 刚刚,就是陈老三在酒店大堂看见了乔以笙。 原本陈老三要上前和乔以笙打招呼,结果乔以笙跟着个刚开完房的男人一起上楼。 陈老三这样常年在外面玩的人,怎么能猜不出他们是打算干嘛,赶在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电梯之前拍下照片。 把照片发给陆闯,一方面是因为陆闯才问过陈老三要乔以笙的手机号,另一方面也是陈老三八卦。 之前陆闯半道从他车上接走乔以笙,陈老三就憋了一肚子问号,后来乔以笙又拒绝了郑洋的求婚,陈老三至今没搞懂原因。 现在乔以笙和其他男人半夜三更进酒店,陈老三更糊涂了,借此机会想谈谈陆闯的口风。 没料到,这张照片能把陆闯给炸了。 - 乔以笙从浴室出来,向周固了解刚刚电话的情况:“垃圾广告吗?” 电话并非周固擅自接听的,他是看她手机一直响,担心有急事,所以敲了卫生间的门,告诉她。 乔以笙问他谁打来的。 她有的是陆闯的微信,没存陆闯的号码,所以来电显示就是一串她陌生的数字。 周固报给她之后,她不认识,就让周固帮忙接。 “不是,应该是你认识的人,但没说什么事,骂了我一句,挂了。” 乔以笙:“……” 毕竟他是帮她接的,害人家白白挨了骂,她向周固道歉:“不好意思。” “没事。你看看要不要回拨过去吧。”周固友善提醒,随即带着另外一件酒店的浴袍,进去卫生间。 乔以笙摸起手机查看通话记录里的那串号码,联系周固所反馈的,心中有所怀疑,于是翻了一下微信,点进陆闯的头像。 陆闯微信的个人信息里,恰好有显示他的手机号码。 和打来的这通电话,对上了。 如此一来,乔以笙便不想回拨了,打算为一会儿和周固的事儿做个心理准备。 有人忽然摁了他们这间客房的门铃。 乔以笙走去猫眼前往外看,见是一位酒店服务生,她开门。 结果陈老三从旁边蹿出来。 - 周固洗完澡,却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 乔以笙的物品也全部不见。 他尝试给不久前加上的她的微信发了个问号。 但毫无回应。 - 陆闯花了二十分钟抵达酒店。 陈老三交接了房卡给他,就功成身退。 陆闯刚一刷卡进门,迎面就砸来个枕头。 他从半空中将枕头接住,双眸深幽地望向乔以笙。 乔以笙感觉得到他身周裹挟的夜的寒气,他来势汹汹的模样,也是令她有些犯怵的。 但她被陈老三强行掳走并锁在这里,愤怒与憋屈也是冲天的。 她就猜到陈老三不会无缘无故如此。果不其然是他指使陈老三干的。 “你干什么?”她质问,“你这是非法禁锢人身自由!” 陆闯慢悠悠踱步过来,手里把玩着枕头:“力气这么大,是还没往那个男人身上使?” 赶得匆忙,他忘记询问陈老三,把她抓出来的时候,她进展到哪一步了。 乔以笙难以忍受他现在逡巡她的目光,似在检查他的所有物是否完好一般。 他的措辞同样令她羞愤:“你嘴巴放干净点。” “我的嘴巴怎么不干净了?”陆闯勾起一抹极其刻薄的笑意,“不比你在外面随便乱约的男人干净?” 越讲越难听!乔以笙抓起包,越过他就要走。 陈老三抓她到这里之后,倒把她落在周固那边的衣物鞋包一并送过来了。 等待陆闯的时间里,她又换掉了浴袍,穿回身上,不让自己显得太难堪。 而她才迈出一步,就被陆闯横过来的手臂拦住,并往后推倒到床上。 乔以笙连忙要爬起来。 陆闯的单只膝盖屈上来,双手抓着她的肩膀重新按回她,居高临下俯睨她:“不是来约男人的?怎么就着急走?” 乔以笙挣扎,顺着他的话道:“是啊!所以更要着急走!我的男同伴还在等我!” 陆闯的眸子狭起,闪烁危险的光芒:“怎么约的?和约我的那次一样,主动送上门?” 他的口吻极其轻贱,之前他也不是没有这样和她讲过话,但今次乔以笙觉得更为刺耳,心口滞涩得厉害。 陆闯冷峻的面容低下来,冷厉的目光中流淌着暗潮,宛若锋利的刀:“你不是乖乖女?因为郑洋那个垃圾,就自甘堕落了?” “哪来的乖乖女?”乔以笙眼眶发烫,怼回去,“我骨子里什么样,一个月前在这个房间里时,你不就清楚了?” 是的,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现在他们所在的这间客房,就是当初他们第一次的那个房间。 “我这不叫自甘堕落,最多算放飞自我。”乔以笙冷漠脸,“单身的成年女性,正当地和一位男性一拍即合,怎么招你惹你了?你有什么资格干涉我?就因为我搞过你?” 陆闯的神情沉郁得可怕。 乔以笙浆糊一般的脑海里有无数声音喧嚣,闹哄哄的,搅得她的心绪也乱七八糟。 而陆闯的手指沿着她脖颈处的血管缓慢地游移。 仿佛一只凶猛的野兽,张开它的利爪,斟酌着该从哪一处开始,将自己的猎物撕碎。 乔以笙的后背直冒冷汗,室内的暖气好像已经完全失去了作用。 陆闯游刃有余的爪子最终停在她的耳朵后。 他轻轻捏了捏,乔以笙便不由自主地颤了颤,敏感得整片耳根悉数泛成嗳昧的红,甚至往下蔓延至白皙的脖子。 见状,陆闯的嘴角有些勾起,可落在乔以笙眼中并非笑意,更像是一种讽刺。 “是啊,因为搞过。”他拖腔带调地续上她的话茬,“我陆闯玩过的女人,即便腻了,丢开了,别人也休想轻易碰。” 不寒而栗,乔以笙应声打了个颤,眼尾被潮意弥漫:“混蛋!” 陆闯的神色凝固了一瞬间,一手捏住她的下巴,抬高她的脸,一手拇指按在她的嘴,擦去她唇上的口红,从嗓子眼里闷出新的讥诮:“你就这么想要男人?嗯?” 第045章 枣 “伤才痊愈,你就火急火燎跑出来勾搭?” 心绪难平,乔以笙憋屈地故意膈应他:“是啊,想,很想。因为你这人太烂了。” 杠他的下场,无疑是她吃苦头——陆闯捏在她下巴处的手劲猛然加重。 乔以笙眉心紧拧,眼睛里的水汽因为疼痛感几乎要涌出眼眶。 陆闯倒是一下子又松开了。 “是嘛……”他煞有介事拖长的尾音轻扬,酥得她耳朵发麻。 他一下一下地啄她的嘴唇,仅仅目光就带着炙烤的温度一般,烧得她浑身窜动不自然的烫意。gsxsw.c0m 乔以笙心里再如何告诫自己不要受他的诱惑,却还是很快陷入白茫茫的昏聩。 他连强迫手段都不需要用,她便心甘情愿耽溺其中。 欧鸥说得对,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她玩不过他的。 “……” 两天,整个周末,窗帘紧闭的房间里昏天黑地,日夜不分。 星期天傍晚陆闯才拉开一小截窗帘。 金黄色的夕阳余晖照射进来,无形中好似发酵了空气,使得空气中漂浮的糜迷变得粘稠。 因为脱力,乔以笙觉得自己的视线是涣散的,所以阳光在她眼中呈模糊的万花筒状,还幻化出了五彩缤纷的彩虹。 陆闯将服务生放在门口的餐车推进来,推到床边,搂着乔以笙坐起来,喂她一起吃东西。 乔以笙软绵绵地靠着她的胸膛,焦聚和思绪迟缓地回拢:“你两天不在,圈圈不会饿死?” 陆闯的声音是勾着的,透露他心情的愉悦:“这么关心它?” 乔以笙吞咽下嘴里的食物:“替你关心。” 然后她问:“有没有监控让我看看它?” 她想当作下饭视频,消遣消遣。 陆闯拿起手机,点了两下,递给她。 然,映入眼帘的并非圈圈,而是她在他公寓过夜的那晚,他帮她涂药的画面。 乔以笙气急败坏地丢开手机:“你是不是变态!” “噢,点错了。”话虽如此,陆闯脸上丝毫不遮掩成功戏弄到她之后的兴味神色,“圈圈这两天在宠物店,不在家,没的看。” 乔以笙重新把他的手机捡回来,删掉刚刚的那段视频。 陆闯极其欠揍地说:“家里的摄像头拍到的内容,都是自动上传到云盘的。” 换句话说,她现在删了,他也还有备份。 乔以笙急红了眼:“你是在要挟我吗?” 陆闯的鼻间溢出轻嗤:“你是什么大明星还是具有社会地位的公众名人?” “那你留着这种东西干什么?你和其他女人也有这种癖好的?”虽然她不是大明星也不是公众名人,但一想到万一他不小心丢了手机或者修个手机,私密视频外泄,乔以笙简直要心梗了。 陆闯往她嘴里塞了一口饭,大有堵住她的意思:“别‘其他女人’、‘其他女人’的,不知道以为你打翻醋坛子。” 乔以笙的喉咙卡住,心下冷笑不止。他的脸可够大的,同时玩着几个女人,还妄想几个女人为他争风吃醋? 思及此她便胸臆犯闷。原本她确实只算解放天性、放飞自我。可和陆闯的纠缠不清,真真正正使得她自甘堕落了。 因为她接下来长久的沉默,陆闯又不爽:“哑巴了你?” 乔以笙和他可没那么多话说,微抿一下唇,问:“等下我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陆闯恶劣地反问:“你吃饱喝足没?” “……”乔以笙恶狠狠地瞪他。 陆闯斜挑着眉收尽她又臊又逞凶的神色,瞳孔仿佛被夕阳染上斑斓的光影。 磨蹭到太阳全部落山,新一轮的华灯四起,乔以笙慢吞吞地穿衣服。 陆闯没有阻止,只是在她拉裙子的后背拉链时,突然过来帮忙。 粗粝的手指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她的皮肤,激起层层热意,乔以笙觉得他完全在帮倒忙。 陆闯嘴里叼着烟,嗓音有点含混,但吐露的嘲讽依旧清晰:“新裙子、新发色,为了勾男人,挺下功夫。” 裙子是枣红色的,很衬她白皙的肌肤,裙摆呈丰盈的伞状,穿在她身上,熟女的柔情尽显,吊带的剪裁又给她添了一分日常见不到的妩媚。 乔以笙:“……” 她不怕死地反唇相讥:“别总‘勾男人’、‘勾男人’的,不知道以为你醋意冲天。” 陆闯如铁的手臂重新箍住她的腰,由她背后紧密地贴合她身体的曲线,嘴唇吻在她后颈,似笑非笑:“到最后,你这身功夫,不还是下在了我这儿。” 乔以笙敏感地掰扯他的手:“说好放我回家的。” 陆闯没再怎样,只是松开她的同时,她感觉自己的脖子冰冰凉凉地挂上来什么东西。 乔以笙低头,看见了一条锁骨链。 链子是银色的,吊坠镶嵌黑色宝石,绕得像个圈,吊坠的侧面似乎还有字母,但花体字刻得很飘,辨不清楚。 陆闯拨了拨她及肩的短发,给她扣好项链扣,然后扳过她的肩膀,正面端详:“买裙子的时候导购员没告诉你,脖子太空了?” 乔以笙低垂着眼皮,没什么情绪地说:“没。” 陆闯又捏着她的下巴抬高她的脸:“没见过收礼物还不高兴的。” 乔以笙皮笑肉不笑:“谢谢陆大少爷。” 呵,补偿她这两天吗? 走出酒店的一刻,虽然面对的是霖舟的夜晚,但也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乔以笙开始细致地处理这两天积压的消息。 首先便是登录微信小号。 周固在那天晚上发过一个“?”,没有后续了。 乔以笙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反正本来就是打算一夜过后就断了联系的人,以后再碰到的可能性极小,考虑过后,她决定什么都不用再回复,当作是她当夜临时反悔了。 欧鸥昨天询问过她的反馈,乔以笙哪好意思告诉她被陆闯截胡了,只能语焉不详地敷衍过去。 欧鸥:【隔了一天才回消息,你不对劲啊乖乖】 乔以笙撒谎:【昨天看见你消息的时候,在忙一个临时的工作,后来就给忘了】 欧鸥:【你这反应。难道我看走眼了?帮你猎到的是个中看不中用的?】 乔以笙搪塞:【差不多吧】 心里默默对周固说抱歉,只能让他背锅了。 然后乔以笙点开表哥的语音消息,传出了舅妈的声音:“圈圈。” 第046章 素 酸气即刻冲上鼻头。 父母过世后,只剩舅妈记得她的小名、会喊她的小名。 乔以笙突然觉得没什么可再顾虑的了,这个年她必须去舅妈家过。 她仔细地将舅妈后面的语音内容听完,虽然不过短短的一句,说年夜饭的菜单准备了她爱吃的菜,但足以令她懊恼万分。 她连忙答复舅妈和表哥,定下过去的时间。 最后乔以笙才处理来自郑洋的未接来电和未读消息。 无非是询问她周末两天怎么没到医院探视伍碧琴。 乔以笙没给他任何解释,只是发了条消息告诉他,她明天会去。 回到小区,乔以笙摸钥匙准备开门,脚下被东西绊了一跤。 她稳住身形,看见原来门外堵着个鼓胀胀的塑料袋。 乔以笙的第一反应是哪位邻居不道德,把垃圾丢她门口来。 翻开塑料袋则发现,里头装满的是食材,但估计已经买了有两三天,全部不新鲜了,有些需要冷冻的肉制品,还都腐烂掉。 鉴于陆闯曾经让外卖跑腿来送过东西,乔以笙意识到大概率又是陆闯搞出来的,她拍了张照片发给他:【你买的?】 这两天陆闯都和她在酒店里,那么不难推算出来,是周五的事情了。 进一步联想到周五当晚陆闯询问她的去向,便基本可以确认了。 既然是食材,乔以笙甚至怀疑,不是外卖来送的,是陆闯亲自拎着这袋东西找上门。 而拎食材上门来能干什么?不仅拿她这儿当饭店,而且拿她当免费的厨娘,让她照他的口味给他做吗? 陆闯的回复坐实了她的猜测:【你自己心里有个数,下次怎么赔我满桌子的菜】 无赖!无赖!无赖!骂他几遍乔以笙都不解气,将东西丢去垃圾桶处理之前,当作陆闯的脑袋狠狠踩了个稀烂。 踩完难受的又是乔以笙自己,毕竟刚刚结束被陆闯最大限度地开垦。 休息了一晚上并没能让她完全缓过劲来。 次日乔以笙虽然没有上班没迟到,但李芊芊一见她就问周末干什么去了,为什么整个人看起来特别累。 乔以笙打着呵欠撑在电脑前:“没干什么。假前综合症。” 李芊芊玩笑:“我以为你夜里睡觉,被妖精吸干精气。” 乔以笙:“……” 别说,这比喻,真挺恰当的。 昨天离开之前或许确实是她吃饱喝足撑得快反胃了,但现在就她这萎靡的精神,真正受益的人根本不是她吧。 傍晚下班后,乔以笙又去了医院。 伍碧琴的手术时间在昨天定下来了,恰好在除夕,也就是后天。 乔以笙明确跟郑洋说,除夕的手术她无法在场。 “你有约?”乍然之下,郑洋的语气充满质问,仿佛他还是她的男朋友。 听得乔以笙很不舒服,便没给好脸色:“我回我舅妈家过年。” 郑洋知道他的存在造成她和她舅妈近几年的疏离,所以现在他们刚分手没多久,她就表现出和她舅妈已经和好,郑洋脸上宛若挨了一耳光,火辣辣的。 “可我妈这儿,我没法交代。” “怎么交代,是你的事。”伍碧琴看她的目光越殷切,乔以笙越难受,“如果你也交代不了,那就让你妈妈认为,我这个儿媳妇不关心她的死活。” 但这是她一气之下的下下策。 否则凭什么明明是郑洋对不起来,到头来要让伍碧琴带着对她的负面印象和误解,一刀两断?其不等于她替郑洋背锅? 他若真敢在伍碧琴面前把分手的理由归咎到她身上,她也绝不会对他客气的。 郑洋的模样看上去有些焦头烂额:“以笙,我妈手术那天真的需要你,我明天要到外地出差,许哲必须坐镇公司,也没空。” 乔以笙狐疑:“都过年了,你出什么差?” 郑洋支支吾吾,含糊其辞道:“公司很忙,一些业务上的问题,是不管过不过年都得及时处理的。” 乔以笙咂摸着,难道伍碧琴的担忧没错,他的公司最近真的有点状况? 不过既然他没想告诉她,她如今也没关心他的必要,便对此不置一词。 “我已经答应我舅妈了,不可能放我舅妈的鸽子。你该知道我好几年没去见我舅妈了。”乔以笙没有心软,“你叮嘱护工照顾好伯母吧。明天我就不再过来了。你实在为难,我最多能帮你的就是,等下由我来跟你妈妈解释,我没法陪她手术的原因。” 郑洋攥住她的手,满面失望:“你怎么可以这样冷血无情?我妈妈对你不够好吗?” 乔以笙微微愠恼:“你别道德绑架我了,我对你还不够仁至义尽吗?造成现在这种局面的罪魁祸首难道是我?” 她现在一刻也呆不下去了,甩开他就要直接走人。 郑洋的声音冷冷的:“对,罪魁祸首不是你,是陆闯。” 乔以笙装作听不懂他在讲什么:“帮我向你妈妈告别。” 郑洋重新拽回她:“是陆闯告诉你我和许哲的事没错吧?陈老三单身派对那天晚上,在陆闯房间里叫成那样的女人就是你没错吧?是!我和许哲是对不起你!但你又背着我和陆闯搞在一起多久了?你又对得起我吗?!” 呵,为了他的面子憋到今天,终于憋不住了?乔以笙也就和他摊牌了:“没错,是我,我故意的。难道只许你给我戴绿帽,就不许我报复你?我很对得起你!” 郑洋睚眦欲裂,乔以笙怀疑他是不是气得五脏六腑都挪位了,所以表情才能如此扭曲。笔趣阁 就在乔以笙以为他可能要对她动手的时候,郑洋的态度忽然又软下来:“以笙,你太单纯了,所以才会受陆闯的挑拨。我不知道陆闯都跟你说过些什么,但一直以来我和陆闯看起来是好兄弟,其实私底下有龃龉。你不要相信他。” “既然是出于报复我的目的,你才和他那样,我可以不追究。我相信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乔以笙没想到事到如今他竟还能讲出这种话,她像听了个笑话:“郑洋,到底是我单纯还是你单纯?我们的问题本质上和许哲或者陆闯都没关系。我们不可能了。” 郑洋的表情再度扭曲:“那你以为甩了我,你和陆闯就可能?” 第047章 肉 “你以为你勾搭得上陆闯吗?别天真了。他不过也是为了恶心我,才和你玩玩的。”郑洋一口一句恶言地妄图轻贱她。 乔以笙觉得他扭曲成了一只妖怪,肆无忌惮地对她暴露了他的血盆大口,毫无当初“霖舟双帅”之一的半分模样。 不知道是郑洋的面貌的确和从前不一样了,还是因为他本就没那么好看,只是曾经她喜欢他,所以自带滤镜。 她突然很想笑。 她也确实不合时宜地笑了。 她的笑似乎把郑洋给搞蒙了,郑洋微微愣怔地注视她。 乔以笙的笑一方面自然是因为郑洋可笑。 另一方面就有点复杂了—— 说实话郑洋的这些“好心提醒”,完全多此一举,她自认为脑子清醒,从一开始她就明白陆闯是和她玩、拿她当消遣。 她和郑洋分手,也并非为了和陆闯发展。 可被郑洋这样自以为是地剜她的心,她竟真切地感到些许难受。 难受的原因不在于郑洋的行为,而恰恰在于郑洋话中这些她本就清楚的事实,仿佛她心虚,被戳中的隐秘的心思。 明明没有,她没有心虚,她也没有隐秘的心思。 在郑洋的目光中,乔以笙笑着,毅然决然地说:“谢谢你。我即便被陆闯玩死,也不会和你复合的。” 从医院离开后,回去的一路乔以笙的心情差到极点。 在小区楼下,乔以笙又去花店,从老板娘手中收走了一束不新鲜的花。 老板娘还是想免费送给她,乔以笙坚决要付钱,最终两人各退一步,乔以笙以半价买下,老板娘额外送她一小盆多肉。 楼梯爬到她公寓所在的五楼时,不知出于何种心理,她望向通往六楼的台阶。 楼梯间的声控灯又是迟缓地亮起。 但这回台阶上空无一人。 意识到自己竟然觉得能再看见陆闯,乔以笙呆了半秒,刚刚被手中的花束所稍稍缓解的坏心情,猛地重新沉到底。 甩了甩脑袋,乔以笙冷着脸摸钥匙,开锁进公寓。 亮起玄关的灯换鞋时,她察觉不对劲——有双男人的马丁靴。 她认得,陆闯曾经穿过。 同时鞋柜里,之前陆闯让外卖跑腿送来的男士拖鞋不见了踪影。 揣着猜测,乔以笙迅速往里走。 家里的暖气是开着的。 陆闯坐在她书架前的藤椅里,脸上盖着随手从书架上抽出的一本她的建筑专业书籍,像是睡着了。 乔以笙的脑海中很莫名地闪现出某些久远的回忆,某些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竟然记着的回忆: 陆闯的成绩很差,据说他当年的高考分数原本连霖舟大学都上不了。 架不住他姓陆,是霖舟市的经济命脉陆家的孩子,家里有的是办法把他塞进霖舟大学,还念了霖舟大学的高分专业,和郑洋在一个系。 所以由于当初“霖舟双帅”恰好都出现在计算机系,计算机系的受欢迎度跟着水涨船高,不仅成为很多院系的联谊首选对象,连带着后面几年,报考计算机系的女生数量都呈现增长之势。 如果说以前陆闯在外形上只能算稍逊郑洋,在学校的表现就完全和郑洋差了十个陈老三。 郑洋是以第一名考入计算机系的,在校四年期间也始终保持水准,年年为系里拿奖拿荣誉,可以说是计算机系的形象代言人。 难得就难得在郑洋还不是书呆子,性格好,为人处世八面玲珑,人际关系游刃有余。若非如此,也不会成功和陈老三他们玩到一处去,至今称兄道弟。 陆闯呢,一个靠家里走后门进去的学生,也不负所望地继续年年在计算机系吊车尾,还天天惹是生非。若非碍于他的家世背景,学校恐怕早将他开除八百次了。 提学业成绩,是因为最早郑洋追求她的方式很蹩脚,明明谁都知道他成绩好,和她不相上下,他却来找她补课。 毕竟不同院系,郑洋向她求教的主要是公共课程的内容。 公共课他们恰好选的是同一位老师,每次上课都在同一间大教室,郑洋每次都能带着他的几个兄弟,精准地坐在她后面的位置。 她没课的时间,基本泡在图书馆,总能偶遇郑洋,慢慢地就变成郑洋主动为她占座,后来还一起备考四六级。 接二连三的,根本无需欧鸥替她判断,她也能自己察觉郑洋的目的。 那时候陆闯也是够义气,明明是个不爱学习的主儿,为了给郑洋撑场面,竟没有一次落下公共课,有时候郑洋没空,陆闯这位经常翘课的主儿也能帮忙到图书馆占座。 而每逢陆闯帮忙占座的情况,她去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陆闯脸上盖着书在睡觉的画面。 他睡得还很香,她到了他都没发现,岿然不动继续睡。她和他不熟,便也不去喊他,默默地坐在她日常的座位里,干她自己的事儿。等郑洋来了,敲醒了他,他才离开。 临近四六级或者期末,陈老三他们会临时抱佛脚,跑图书馆里来和她、郑洋坐在同一处,陆闯好像是迫于无奈被一起揪了来,不耐烦地随便写两道题,就又盖了书睡觉。 郑洋忙不过来教陈老三他们时,她也会分担几个。但陆闯她就教到过一次,她记不清楚了,模糊得她甚至不确定究竟教没教过。 大三之后她泡图书馆的时间不若先前多了,因为本专业的课程加重,她总要画图、画图、画图,在图书馆并不方便。 好几年了。今晚陆闯的这个姿势,和从前几乎如出一辙。 以致于乔以笙一瞬间有些恍惚。 特别是这时候,陆闯往后靠着椅背的身体坐直,书从他微微上仰的脸面上滑落,他非常熟练地赶在书掉落之前接住。 继而他朝她望了过来,那双眼睛被藤椅旁的阅读灯点得漆黑明亮,直戳人的心脏。 乔以笙的胸腔内噗通噗通回荡加快的声响。.ghxsw.Com 好像曾经某一个阳光炽热的午后,他也突然以这样的方式睁开眼,坐在斜对面的她的视线猝不及防地和他撞在一起。 穿越时光,画面交叠。 “回来了。”陆闯嗓音懒洋洋的, 乔以笙收敛飘忽悠远的思绪,下意识地舔了舔唇,然后质疑:“你怎么进来的?” 第048章 驼 她可不记得自己有给过他备份钥匙。 而刚刚她开门进来,门锁也是完好无损的,并无撬开的痕迹。 他穿墙的吗? 陆闯两条腿悠闲地交叠,两侧手肘分别抵在藤椅的扶手上,十指交叉相扣在他自己跟前,朝她的书桌轻轻一抬下巴。 不知是他今次这身灰色毛衣的衬托,还是残留睡意的缘故,他此时此刻的脸部脸部线条看起来不若平日锋利,甚至格外柔软。 乔以笙行至书桌前,在桌面发现了一把一模一样的钥匙。她眉心一拧:“你打的?” “嗯哼。” “什么时候打的?”这一句其实毫无意义。无论什么时候打的,他都是未经她的允许,背着她擅自打的。 现在还在她不在家的情况,自己进来了。 “你跟贼有什么区别?”乔以笙又被他气得郁结。 陆闯无所谓挨骂的样子,漫不经心地晃了晃他叠在上面的那只脚:“不这样,我怎么能随时想来就来?又让我浪费时间蹲门口等你?” ok,他永远能强词夺理,她永远讲不过他。乔以笙沉默地去给花瓶装水插花,再和那一小盆多肉一起摆到书桌上。 陆闯起身来到她身边:“今天怎么不多叭叭两句?” 乔以笙没理他。 陆闯强行掰过她的脸,迫使她面对他,他两只眼睛跟探照灯似的,端详她的神情。 “你是不是犯欠?”她不怼他,他怎么也有意见? “没你欠,天天往医院跑。”陆闯反唇相讥,“去了又受气。” 倒是教他猜对了一半,搞得乔以笙底气都不如刚刚足,但还是回了句嘴:“让我受气的人是你,谢谢。” 她推开他的手:“谁回家来看到一个陌生人坐自己家里,能高兴的?” “陌生人?”陆闯斜挑唇,“你先问问你的身体同不同意,我之于你是陌生人。” “……”他究竟如何做到每次都让她想打人的? 乔以笙闷声闷气地去了厨房,躲避他的视线,和他极可能讲出更为露骨的话。 陆闯没跟进来。 乔以笙反倒不自觉地留意客厅的动静。 但悄无声息。 等乔以笙做完两碗汤面回到客厅,就见陆闯坐在她的书桌前,翻阅她的速写本。 放下碗筷在餐桌,乔以笙不高兴地过去抢回速写本:“能不能别随意乱动我的东西?” 陆闯侧眸睨她:“我去你们所里,你们所长巴不得把作品给我瞅两眼,运气好被我看上了,我能立刻投资把纸上的建筑变成实体。” 乔以笙忍不住笑一下,十分虚伪地毕恭毕敬:“是的,甲方爸爸,金主爸爸,您财大气粗,是我们的衣食父母。” 她并不稀罕被类似陆闯这种只有钱但毫无品味、丝毫不懂她作品内涵的人看上。 当然,她的想法过于理想主义了,讲出口的时候她就做好被吐槽“太清高”的准备。 但这是她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要保留的坚持。 从学校毕业出来之后,随着工作中接触到越来越多商业化和流水线的作品,越要懂得在现实的冲击之下记住自己学建筑的初心。 理想与现实只是需要平衡,而非完全对立地必须为一方舍弃另一方。她相信她能做到。 她也不会辜负父母曾经对她的期许。 果不其然,她的不屑也换来陆闯的一句轻嗤:“设计出来的建筑没有落地成为实体,永远只会是纸上的线条,实现不了它的价值。就你这种二话不说直接把我拒之门外的态度,我也不信即便其他人主动找上门,你能判断得出人家是你的伯乐。” 乔以笙将速写本放回原位:“你管我?” 她发现跟他学的这句话委实好用。 “喜欢鹦鹉学舌是吧?”陆闯似笑非笑,倏尔将她按倒在书桌上。 半晌,乔以笙两条腿缠于他腰腹两侧,上气不接下气地圈着他的颈子,舌头麻得快不是她自己的了。 陆闯自上而下俯视她,粗粝的拇指徐徐摩挲她的脸颊:“再学试试。” 眯着眼,坏透了。 - 面早已凉透,陆闯并未麻烦她,亲自端去微波炉叮了会儿,再端回餐桌。 两人一道吃着面,乔以笙因为舌头,不是太有滋味。ghxsw.com “为什么你这么闲?”她问,“家里有家业给你继承,不用担心后半辈子,所以什么都不用干,成天泡女人堆里?” 陆闯隔着碗里的面散发出的淡淡热气瞥她,语气玩味:“嗯。只需要泡女人堆里。所以等会儿我要去赶下一场了。” 乔以笙:“……” 而他说到做到,吃碗面真走了,并未留下来过夜。 只是离开前他预告了他明晚会再过来,还叮嘱她,要补回之前烂掉的那袋食材。 乔以笙也是在表哥发微信询问她明天怎么过去的时候,记起她明天傍晚下班后是没打算再回来的,直接从事务所出发到隔壁市。 犹豫间,她决定不告诉陆闯了,就让他扑空。 大学期间偷懒,没考驾照,后来有郑洋接送,她也没觉得不方便,所以至今乔以笙不会开车。 时逢春运,车票不好买,她正伤脑筋,于是回复表哥,明天到车站之后,高价搞一张黄牛票。 表哥的语音消息很长一条:“你昨天才决定要过来,我就猜到你多半买不到票。现在问你确认就是要告诉你,我有一个朋友也在霖舟工作,恰好也是明天傍晚下班后要从霖舟开车回来过年,我把你的手机号码和你工作单位的地址给他,他明天去接你,你搭他的顺风车。” 乔以笙笑笑:“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表哥。” 隔天下午,所长人性化地给大家提前一个小时下班。 乔以笙由于已经通过表哥和人家定下了时间,所以留守到最后。 对方在快到约定时间的前十分钟,打电话来询问她,是不是一切照常。 “嗯,一切照常的。你到哪儿了?” “留白建筑事务所外面。” “那我马上出来。”乔以笙连忙关电脑。 “不着急,是我来早了。”对方的声音听着非常绅士。 甚至略感耳熟。 但一时之间她也没多想。 到门口,乔以笙一眼瞧见路边的宝马车,又觉得似乎在哪儿见过。 她拖着行李箱狐疑上前。 车主这时打开车门,从驾驶座出来。 四目相对,双方皆一愣。 第049章 火 舅妈住在隔壁市的贡安县,从霖舟市自驾,正常情况下是三个小时。 如今春节,还年二九,到处堵得不行,光是从留白建筑事务所开去高速路口,就花费了两个小时。 之于乔以笙,仅仅是这趟行程煎熬的开始。 “要不要也来点咖啡?”趁着前面的车又停下来,周固腾出一只手抓起他的保温杯,朝她示意一下,率先打破自上车以后两人保持的沉默。 乔以笙在副驾驶座里缩得跟只鹌鹑似的,两只眼睛从压得极低的贝雷帽帽檐底下瞟了瞟他,轻轻摇头:“不敢多喝水。” 周固问:“有过被堵在半路上不了厕所的惨痛经历?” 乔以笙点点头:“以前有一次,我爸带我和我妈去玩,然后也是堵车,前后不着服务站的地方。” 真的是相当惨痛,她都不好意思说,到最后她实在没憋住,尿了裤子,因为太丢人,她哭得不行。 之后一整个月生爸爸的气,不理爸爸,后来爸爸带她去迪士尼,她才勉强愿意和爸爸恢复友好建交。 不过这个“以前”有点久远了,是她十二、三岁的事情。 周固笑了笑:“好的,我保证今天不会历史重演,让你有相同的遭遇。” “这么自信?”乔以笙亦微微弯唇,“难道路堵不堵,是你说了算?” 周固忽然压着嗓子,轻吼了一嗓子:“急急如律令,快快放行。” 由于和他沉稳的形象大相径庭,一时之间乔以笙接受无能地呆住了。 而恰恰这时候,停滞好一会儿的车队开始往前挪动了,时机掐得刚刚好,仿佛是他的口令起了效果。 乔以笙忍俊不禁,乐得不行。 周固启动着车子前行,迅速转眸觑一眼她的笑靥,再望回前方:“终于看起来不像是上了一辆黑车。” 原本尴尬的气氛在他牺牲形象的幽默之下已然消融,现在乔以笙自在多了,闻言她的两只手摸到自己脸上:“有那么夸张吗?” 周固:“一点不夸张。” 乔以笙嘀咕:“说得好像你发现是我的时候,就不意外。” 周固不笑话她了:“是很意外。没想到我担心了三天的姑娘,这么快又让我给遇上了。” 乔以笙感到些许愧怍:“不好意思,害你白白担心了。那天晚上临时有点事,我着急走,忘记和你打声招呼了。” 周固并未追究她经不起推敲的谎言:“无妨。你平安无事就行。我只是后面两天晚上又去了那家店,想着会不会再碰见你。”ghxsw.com “我其实很少去的。”乔以笙小声说。她现在有必要在他面前维护维护自己的形象,以免他不小心泄露给表哥。 难得私生活放浪一回,千算万算没算到,约到的人竟然和表哥是认识的…… 周固语音含笑:“这么说我的运气很好,你很少去,就让我给我遇到了。” 几句话下来,他的言辞还是令人非常舒服,并不恭维,却又的的确确时刻将她放在一个高位,坦荡地表露着他对她的好感。乔以笙也不忸怩,照单全收:“可不。” 口吻不免蕴一丝骄矜。 周固又笑了笑,补充一句道:“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和戴非与说这些的。” 戴非与即是乔以笙的表哥。 显然,他猜中了她的心思,听懂了她方才那句话里暗藏的言外意。乔以笙下意识抓紧勒在身前的安全带,扯开话题:“你和我表哥是怎么认识的?” 周固说:“我也是贡安县人,和你表哥是高中同学。大学虽然不在一处,但关系还在,一直都有联系。到现在为止,我只要回贡安,就会找你表哥打球的。” “噢噢。”原来如此。乔以笙更内伤了。不仅和表哥认识,还和表哥很熟…… 车子终于来到高速路的收费路口,周固在停车的间隙又转头觑她一眼:“所以,我可能真的曾经见过你。在你表哥家。或者在贡安县的其他某个地方。” 乔以笙:“……” “你在为你那句土到掉渣的搭讪找补吗?”她揶揄。 周固再次笑了笑:“是。” 成功上到高速路之后,车子的行驶速度就提升了。 乔以笙有一茬没一茬地和他继续扯了几句,便逐渐困顿,沉着眼皮睡过去。 期间停靠过两次服务站。 乔以笙在第二次停靠服务站时,才精神了些。 精神的原因是,陆闯因为没等到她回公寓,神经病似的不断地用消息和电话轰炸她。 乔以笙无可奈何,只能在他第n次打过来时,接起:“我刚刚给你回复的微信你没看见吗?我放春假了,现在在去我舅妈家的路上。” 陆闯冷笑不止:“乔以笙,你放我鸽子。” 他话尾音落下之际,背景里传出了两声“汪汪”,像是圈圈。 乔以笙没好气:“我让你扑了个空,是我不对,但每次未经我的允许擅自进到我的公寓,昨天也是你自己没有事先问过我今晚有没有空。” “你当我这儿是饭馆、旅店对吗?那饭馆和旅店的老板娘现在告诉你,过年了,歇业,不招待客人了。你另寻他处吧。有的是稀罕招待你这位大少爷的地方。” “乔以笙,你给我等着。”隔着手机,陆闯的声音听起来像刚在冰天雪地里滚了两滚,毫无温度可言。 “噢,知道了。”不怕死地回复完,乔以笙直接挂了电话,然后因为迎面吹来的冷风,倏地打了个冷颤。 ……不管怎样,陆闯总不可能马上飞到她面前来。春节七天假呢,他要杀要剐都七天之后再说。 揣着手机,乔以笙哆哆嗦嗦地回到车上。 周固已经在车里,立刻把他的保温杯塞到她的手里借给她暖手:“新装的热水。” “谢谢。”乔以笙没有客气,牢牢地握着,汲取温度。 周固伸手帮她扣了安全带:“和男朋友讲电话?” 似随口一问,也像一句试探之语。 乔以笙的思绪莫名地顿了顿,才摇摇头:“不是。一个朋友没找着我人,问我去哪儿了而已。” 周固启动车子,坦坦荡荡地当着她的面长长舒出一口气,然后在开出服务站的停车场之前,又转头问:“那我,还能当你的现任男朋友吗?” 第050章 蜜 车窗外的灯斑驳地在他脸上落下光影的变化。 似担心她误解,他强调:“我是指,长久、稳定的男朋友。” 没等乔以笙反应,很快他又道:“漂亮又有趣、充满知性美的女性,肯定是不乏追求者的。你不用立刻回答我。慢慢挑选。只需要给我一个资格,让我荣幸地成为你的追求者之一。” 乔以笙的脸有点烫。 她几乎没有被人如此直率地当面表白过。 即便她从小到大没少招男生喜欢。 大学之前,以高考为重,她心无旁骛,敢给她写情书的男生,情书她一封没拆全退了回去。 进入大学,郑洋很早就开始追求她了,无形中挡掉了一部分她的桃花,而大二她和郑洋正式交往后,她更是主动谢绝桃花,直至如今她和郑洋分手。 事务所里对她有好感的单身男同事们,最近也就是停留在献殷勤的阶段,尚未到进一步。 而周固,明明今天才第二次见面…… 他既然把话讲得如此周全,为她留足空间和余地,乔以笙最终也只是点点头,笑道:“好,我慢慢挑选。” 她似乎开始感受到欧鸥所说的,享受挑选男人的快乐。 周固是目前最和她眼缘、她相处得最舒适的男人,她没有理由拒绝。 - 下了高速路,很快进入贡安县的范围。 表哥询问乔以笙到哪儿了,他出来接她。 但周固让他不要麻烦了,径直将乔以笙送到了舅妈家外面的那个巷子,巷子太窄,车子无法再前行。 随后周固又陪她一起下车,帮她从后备箱取出她的拉杆箱:“这能不能证明我没骗你,我确实和你表哥很熟?” 乔以笙接过拉杠箱:“嗯,能证明你有可能曾经在这里见过我。” 父母没出事前,她就经常跟着妈妈来舅妈这儿玩。周固说说的,的确非常有可能。 “以笙。”表哥戴非与从巷子里走出来。 原本要再送她进去的周固便就此止步:“你的宝贝表妹,给你安全送达。你验收检查检查,有没有少一根头发。” 乔以笙:“……” 戴非与用力拍一拍周固的肩膀:“谢了,改天再约出来打球,我放放水,让你多赢几个球。” 周固转回来对她说:“别听你表哥的,我不需要他放水,就能赢他。” 戴非与愣了愣,视线在周固和乔以笙之间徘徊。 “走了。”周固跟戴非与道别,上车后又隔着车窗看着乔以笙,“保持联系。” 乔以笙挥挥手,然后面临的就是戴非与的盘问:“怎么回事?你看起来和周瑜很熟?” “周瑜?”乔以笙被这个称呼吸引了注意力。 “就是周固。他以前在我们班,外号叫‘周瑜’。”戴非与解释,随即一啧声,“你别扯开话题。哥问你话呢。” “你是就坐了他一趟车?” “他问你要联系方式了?” “他要追你?” “你没告诉他你有男朋友?” “……” 连发炮珠似的。 乔以笙想喊救命了,一个问题没答,丢下行李给他,逃似的径自疾步往里走。 步伐太快,进大铁门的时候险些撞倒迎面出来的人。 乔以笙及时刹住,定睛一瞧,直接展开手臂抱住她,没忍住哽咽:“舅妈,圈圈好想你。” - 乡下小县城的凌晨两点,邻居们好梦正酣。 杜晚卿刚盯着乔以笙吃光她做的宵夜,又来乔以笙的房间,询问被子够不够暖和。 乔以笙正翻出行李箱里的睡衣准备洗澡,无奈地说:“舅妈,你怎么还不去睡觉?” 虽然她好久不来了,但她的房间舅妈还一直给她留着,布局也基本没有变动。 很早以前就是这个房间了。不过最初是每次妈妈带她来的时候,她和妈妈一起睡的。 “没事,平时有的是机会早睡,今天难得。”杜晚卿的目光依旧聚神端详乔以笙,好似方才乔以笙吃宵夜期间,还没瞧够。 乔以笙上前拢住杜晚卿的肩膀:“要不,等下我和舅妈你一起睡?” 她现在何止是恢复和她的关系,甚至比从前更亲近,杜晚卿略感意外,隐隐猜测她多半是在外受了委屈。 “舅妈巴不得。”说着杜晚卿就去把刚给她铺上的一床被子,抱过去自己房间。 乔以笙洗完澡,也过去,从身后抱住又在翻阅旧相册的杜晚卿,沉默地埋着脸在杜晚卿的后颈。 杜晚卿身上,有着和她妈妈相似的味道,形容不出具体的一种温暖和安全感。 “又想你爸妈了?”杜晚卿往后侧头,手也往后伸,摸了摸她柔软的发丝。 隔了十几秒,乔以笙闷闷的声音才传出来:“对不起,舅妈。” 迟来的道歉。 那个为了郑洋而最离经叛道时期的她,曾经对杜晚卿讲过多么过分的话呢? ——“舅妈,你是我的舅妈,不是我的父母。我相信我的父母如果还在世,一定会尊重我的喜欢、尊重我的选择,不会像你这样打着为我好的名义,干涉我谈恋爱的自由。” 虽然出口后的下一秒她就后悔了,但她赌着一口气,愣是强撑着,不服软,不认输。 至今她记得当时舅妈的受伤清晰地写在脸上。 她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 杜晚卿平静地说:“不用这样。舅妈确实有错,这几年舅妈也在反省。那时候你父母突然就走了,你无依无靠,我变成你唯剩的长辈,我很担心辜负你的父母,所以管你管得多了点,无形中给了你很大的压力。” 乔以笙晃了晃脑袋:“你管得对,舅妈你就应该多管管我。是我不懂事。” 杜晚卿叹气:“好了,再下去我们俩今晚都别想睡了。快休息吧。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你现在愿意再来和我过年,我很高兴。” “以后过年我不会再缺席了,一定回来舅妈你这儿。”乔以笙抬起脸,笑得眼睛弯出一条轻柔的线。 杜晚卿起身把被子铺展开。 乔以笙捡起她翻到一半的旧相册。 全是老照片。 现在相册停留的页面里,是三个年轻女人分别抱着三个小孩。 乔以笙认得其中两个女人和小孩分别是她妈妈、三四岁的她、杜晚卿和六七岁的戴非与。 剩下一个女人和女人怀里的小男孩,她完全不认识:“舅妈,他们是……?” 第051章 柳 女人怪漂亮的。 小男孩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年纪,肉乎乎的一团,虎头虎脑,怪可爱的。他似乎不乐意拍照,导致下巴略向上嘟起,神色间表现出一种幼态的倔强。 杜晚卿瞅一眼照片,解答道:“以前在这儿住过几年的租客,你管人家喊柳阿姨。独身女人带着个儿子,挺不容易的,会有些流言蜚语。你小时候每次来,都喜欢找她儿子玩,你没印象了吧?” 乔以笙懵懵地摇头,带着相册爬到床上,钻进被子里,听杜晚卿继续说:“那小孩和他妈妈相依为命,心思挺敏感的,很护着他妈妈,平常对大人乖乖巧巧挺有礼貌的,但偶尔有邻居背后嚼他妈妈的舌根,他会使坏,搞恶作剧。他和其他小孩也总处不好,经常欺负人,所以总有邻居过来讨说法,他妈妈每次要跟人家道歉。” “你刚和人家认识的时候,也被欺负过,和我们告状,他故意把你的名字写成大鸭蛋。因为这样你还让你妈妈给你换小名,不想叫‘圈圈’了,掉着眼泪说‘圈圈’是两颗大鸭蛋,你不要以后考试成绩都是鸭蛋。” 乔以笙:“……” 关于“圈圈”是两颗大鸭蛋,她一直都记得,她每次母亲节和父亲节给父母写卡片,落款也是简略地画两个圆圈,代表她自己。 当年进入霖舟大学,最初她还是因为两个圆圈才感觉和欧鸥有缘的——欧鸥在对全班同学做自我介绍时,说自己的名字可以简略成两个英文字母“o”,写起来恰好也是两个圆圈。 杜晚卿也躺进被子里,因回忆而笑了笑:“小孩子忘性大,不记仇,转头你就还是跟在那孩子后面,‘小马’‘小马’地叫唤。他也跟你生气,不允许你叫他‘小马’。” “你妈妈提醒你要有礼貌,你就改口‘小马哥哥’了。我没记错的话,小马因为这个称呼还闹红脸害羞了,又不允许你叫他‘小马哥哥’。” “但之后他好像也只愿意跟你玩。你小时候不是爱角色扮演吗?每次当公主都要你表哥给你当王子。和小马玩了之后,你给王子配了一匹白马,小马不乐意演白马,和你表哥打了一架,把王子的角色抢走了。” “那是我记忆中你表哥第一次吃败仗,打架输给小他三岁的孩子,你表哥自己都觉得丢人。事后他妈妈跟我道歉,小马差点挨他妈妈的揍。” “还是你站出来袒护小马,跟我们几个大人解释,是表哥要拿小马当马骑,也是表哥先推搡小马,小马才还手的。最后成了你表哥挨你舅舅的揍。你表哥气你胳膊肘往外拐,一个星期没理你。” “少了你表哥,你和小马反而越处越好。他妈妈柳阿姨当时可喜欢你了,你也很喜欢柳阿姨包的饺子,你妈妈看你那么馋,还开玩笑说你干脆给柳阿姨的当儿媳妇算了。你傻乎乎地说,如果给柳阿姨当儿媳妇,可以每天吃到好吃的饺子,你很愿意。差点没笑死我们。” “……”乔以笙坚决不相信小时候的自己竟那么随随便便地被一盘饺子给拐走。 听了这么多,乔以笙依旧毫无印象。大概她的童年太多幸福美好的记忆了吧,所以这点不怎么特殊的事情就被淹没于其中。 现在她也只是稍微有些好奇:“后来呢?” “后来他们母子俩就在某一天急匆匆地搬走了。”杜晚卿回忆道,“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人追债。他们的房租其实还有两个月才到期,原本都跟我谈过续租的事情,结果连押金也没让我退还,只给我留了张纸条,感谢我把房子租给他们和这段时间的照顾。” “他们搬走后的第二天,有人拿着他们母子俩的照片来向我打听。我就说我什么都不清楚,单纯的房东和租客的关系。再没下文了。” 乔以笙闻言搂住杜晚卿的胳膊,舒舒服服地靠着她的肩膀:“怎么听起来不像好人啊?当房东可真危险,也没办法调查人家租客的背景,万一不小心碰到坏人。” “是啊,就是这之后,你舅舅不让我再把楼下屋子租出去了。”杜晚卿帮她掖了掖被子,“不过你柳阿姨和小马,肯定不是坏人,我心里有数的。” 乔以笙想问杜晚卿,为什么如此确信,然而太困了,她直接睡过去。 第二天早上,乔以笙起床时已经十一点。 天气很好,苍穹碧蓝,阳光灿烂。 乔以笙站在阳台上舒展着懒腰晒太阳,呼吸新鲜空气,冷不防发现楼下的院子里,周固正看着她笑。 两人的视线对上后,他问:“我应该跟你道早安,还是道午安?” “……”乔以笙呆愣了四五秒,反应过来自己此时不仅清汤挂面,而且头发乱糟糟的毫无形象可言,连忙退进屋里,然后回到她的房间洗漱。 化了个淡妆后才下楼。 周固和戴非与两人在院子的玻璃花房里喝茶。 乔以笙远远地瞄了一眼,没过去,径自进厨房。 厨房里香气满溢,杜晚卿在预备年夜饭的食材,炸鱼、炸虾、炸丸子。 见到乔以笙,杜晚卿连忙要她出去:“油烟味很重,别呆着,你的早饭的客厅的锅里温着,自己吃。” 乔以笙撩高袖子:“我帮你吧舅妈。” “哎哟不需要,会帮倒忙的。”杜晚卿用手肘推了推她。 乔以笙不服气:“我工作之后可是一直自己做饭吃的。” “行行,舅妈知道了,我们圈圈可厉害了。”杜晚卿笑,依旧赶她,“难得回来一趟,你要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舅妈才有成就感。” 乔以笙只能成全她,转身要回客厅觅食,就撞上找到她跟前来的戴非与:“你和周瑜究竟怎么回事?一早他就窜门,说是约我打球,但醉翁之意不在酒得也太明显了,当我眼瞎?” 乔以笙钝钝地说:“你怎么不问他?” “你们俩踢皮球吗?”戴非与皱眉,“我问他,他让我问你。” 想来是周固交由她交待前情,以免和她的说法不统一。乔以笙后悔昨晚没在车上先和他窜好词了。 扶着额头,她先把目前的情况如实道清:“我单身。他追我。” 第052章 彩 “那你之前那个男朋友——”戴非与嘴巴快,问出了半句,后半句因为脑子转动的速度跟上来了而戛然。 他没有再追问任何她和郑洋的详情,只说:“周瑜人不错,我高中认识他到现在,对他还算知根知底。” 乔以笙狐疑:“你在鼓励我接受周固嘛?” “不不,”戴非与否认,“虽然他是我朋友,但你不要看我的面子给他开后门,别太快被他追到手,哥支持你多考验考验他。” 乔以笙忍俊不禁:“周固知道你背地里这么给他使绊子嘛?” 戴非与硬气得很:“知道了他又能拿我如何?他现在应该对我客客气气有求必应。” 乔以笙翻他白眼:“你当我是什么啊?” 戴非与吃惊于她的这个动作:“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谁教你这样的?” 欧鸥教的——乔以笙在心里默默说,嘴上轰他:“快去招呼你的朋友,把你朋友一个人留在花房里算怎么回事?” “没大没小啊你,还当不当我是你哥?”戴非与其实是高兴的,高兴他们表兄妹俩如今比从前更融洽。 这几年他作为她和杜晚卿之间的桥梁,因为担心她心存芥蒂,对她讲话也小心翼翼的。 他没事很少打扰她,主要通过她发的微信朋友圈获知她的近况,但她发得少,他能得知的也有限。 倒也无所谓了,反正现在一切重回正轨。 - 乔以笙吃完饭后,没有故意躲着周固,大大方方地去到玻璃花房里,和周固打招呼。 戴非与摇头晃脑说:“你再不过来,周瑜都要成长脖怪了。” 周固竟也丝毫没给戴非与留面子:“否则我是得有多无聊,才坐在这儿和你一个大男人喝两个小时的茶?”笔趣阁 乔以笙:“……”她很想笑。 戴非与看起来一副被气到要吐血的模样:“行,我走。有种你明天别再来找我打球、喝茶。” 周固还是笑着挽留住了戴非与:“我走吧,时间差不多,我该回家吃午饭了。” 戴非与老神在在地给自己沏了杯新茶:“快走,别以为你这样暗示,我就会留你下来吃午饭。” 周固问乔以笙:“小乔你能不能送送我?” “什么?”戴非与立马抬头,眼睛瞪得像铜铃,“你喊我妹什么?” 乔以笙也是这时才忽然意识到,“小乔”这个称呼和他那个“周瑜”的外号,太般配了…… 周固起身,穿上外套,重新问一遍:“小乔,能不能送送我?” 乔以笙抿着唇边的弧度,点点头。 走出舅妈家的大铁门,两人步入巷子,沐浴着朗烈的阳光散步。 “你家离这边很近吗?”乔以笙好奇。 “还行。”周固说,“开车半小时。” “……”这哪儿叫还行?算远的了。 周固侧眸看她:“因为是来见自己想见的人,所以即便跋山涉水也很值得。” 讲得可真让乔以笙如沐春风。她越来越觉得他是她喜欢的类型。不像有些人,狗嘴里总是吐不出象牙。 “而且在路上消磨再多的时间,也比呆在家里被三姑六婆催婚强。”这一句,更像是周固出于减轻她的心理压力才补充的。 “那你怎么就给他们机会催了?” “这不是最近才遇到像你这样让我有冲动追求的女生。”周固手里掂着车钥匙,“我空窗很久了,差不多三年吧。之前正式交往过两任女朋友。” “第一任是大学期间交往的。毕业后因为工作规划不同,分隔两地,感情慢慢淡了。” “第二任是我上一家公司的同事。从一开始就磕磕绊绊的,最后还是因为价值观的分歧,掰了。” “……”乔以笙两只手揣在衣兜里,“我刚刚那句话,没有要你交待感情经历的意思。” “我知道。”周固的声音里带着一抹笑意,“是我认为自己应该跟你交个底,你心里有个数。但你不用告诉我你以前的情况。” 乔以笙小声嘀咕:“怎么感觉好像相亲。” 周固的笑意加深:“我们可和相亲不一样。我们是自己认识的。” 乔以笙澄清:“我对相亲可没有偏见。” 他的那辆宝马停在和昨天晚上送她回来时一样的位置,很快就到了。 周固轻轻叹气:“早知道我应该停远一些。” 乔以笙弯唇:“其实你可以留下来吃午饭的。” “年后再来蹭饭吧。今天除夕,我还是早点回去,看看家里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忙的活儿。”周固打开车门,“你快进去吧,这里风口,别站太久。” 见他分明是要等她回头后再启动车子,乔以笙便折返。 周固则又喊住她:“忘记先提前跟你说,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乔以笙礼貌地回应。 - 晚上,乔以笙与杜晚卿、戴非与,六点钟准时开饭。 虽然只有三个人,但他们也过得很热闹。 以往戴非与话最多,今次乔以笙也不逊色,主要吐槽了她从去年七月工作以来遇到的一些奇葩客户。其中少不得得包括近期手中主要在忙的万隆地产的项目。 年夜饭慢吞吞地吃到八点钟,戴非与和乔以笙都不让杜晚卿去着急收拾碗筷,拉她一起边看春节联欢晚会边打牌。 到约莫十点钟,乔以笙和杜晚卿由戴非与带着到巷子外面的空地放烟花。 戴非与还记得乔以笙喜欢看烟花,也知道霖舟市区里基本是看不见烟花的,所以准备了很多,不停歇地整整放了一个小时才结束,把附近邻居的小孩都给吸引过来。 最后他还揽着她的肩膀,特别中二地说:“满意吗?这是哥为你打下的盛世江山。” “……”乔以笙额角简直要冒三条黑线,“舅妈,表哥是不是该吃药了?” 说完她立刻跑进巷子。 戴非与追在后边:“怎么说话的?怎么说话的你!” 看着他们兄妹俩的打闹,杜晚卿眼角笑出了皱纹。 - 赶在零点前洗漱完,乔以笙窝床上处理各种积压的新年祝福。 误点开和陆闯的对话框时,她盯着停留在昨天的消息,思绪莫名地有好几秒的放空。 敛回神,乔以笙要进事务所的群里领取所长发的红包。 桌子前的窗户倏尔传出动响。 像是谁家的小孩恶作剧,往玻璃丢来小石子。 第053章 殷 一开始乔以笙没当回事儿。 但动响持续不断,饶是她再好脾气也忍不了了,爬下床走过去打开窗户,看向围墙外临接的巷子。 巷子里空无一人。 跑了还是躲起来了?乔以笙张望了两眼,寻不见踪迹,只得关上窗户。 结果又有小石子轻轻砸上来玻璃。 乔以笙生气地重新打开。 这回巷子里有人了,堂而皇之地站在她窗口正对着的下方,整个人罩在一身黑色的长款羽绒服里,朝她微微仰着的脸从羽绒服的帽子里露出来。 旁侧的路灯照显他透着凌冽光泽的眼眸和冷峻的下巴。 陆闯??!!乔以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陆闯给她打了个手势。 但乔以笙没懂是什么意思。 手机这时候进来电话。 是陆闯打来的。 乔以笙接起。 陆闯的声音都仿佛裹挟着夜的寒气:“下来。” 乔以笙还处于发懵的状态,未加多考虑便穿上外套,悄悄下楼,溜出院子。 陆闯等在大铁门外面,她一出来,就被他二话不说拽着走。.ghxsw.Com 乔以笙完全忘记了反抗:“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她根本没在她的社交账号上泄露过舅妈家的任何信息。 陆闯只是瞍她一眼,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并未为她答疑解惑。 乔以笙倒是自行想起一句话:有钱能使鬼推磨。 以陆闯的家世背景,想查到舅妈家的地址,确实不难。 但——“你怎么知道我住在那个房间?” 这个能查到就太离谱了吧?她身上难道有天眼吗? 总不会是他用小石子,把舅妈家每个亮着灯的房间窗户都敲一遍过去吧? 陆闯还是没理她,到巷子口出来后,将她往路边的他的越野车里塞。 乔以笙这会儿才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还得罪着他,他这有可能是要强行掳走她。 然而她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猝不及防被车里的圈圈扑了个满怀。 圈圈两只前爪直接搭在她的胸口,十分兴奋地往她脸上舔。 过分的热情乔以笙根本招架不住,加之尚未完全消除对圈圈这种大型犬的恐惧,她除了僵立着任由圈圈舔,没其他办法。 陆闯又冷眼旁观,好一会儿才帮忙将圈圈的前爪从她胸口拿开,然后薅了圈圈回后座。 乔以笙不知不觉间就被锁在他的副驾上了。所幸陆闯并没有要启动车子的意思。 “你干什么?”她难以理解他现在的行为,“今天除夕,你不和你家里人过年的吗?” “你管我?”陆闯摸着从后座里钻到前面来的圈圈的脑袋,扒拉着圈圈的零食投喂。 大过年的,乔以笙也不乐意自己被他气着,尽力放平心态:“陆大少爷、小陆总,我当然是管不着你,但你拿石子丢我的窗户、把我喊下楼、现在又关在你的车里,算怎么回事?” 陆闯斜斜地朝她提起眼角:“你有本事放我鸽子,就该想清楚后果。” 乔以笙:“……” 她要被他气笑了。就为了放他鸽子这种事,他除夕夜连年也不过了,带着条狗驱车追过来? 他这得有多闲? 她是不是该感到荣幸?自己竟然让劳他如此? “行,那接下来还有什么后果?你想怎么报复我?快点吧,报复完,我还要回去睡觉。”乔以笙摸出口袋里的手机,瞥一眼屏幕上的时间。 再十分钟要零点了,她有些困了。 陆闯却没说话,自顾自地继续喂狗。 怎么?不会是还没想好吧?乔以笙无聊地点开手机,回到事务所的群里抢红包。 手机很快被陆闯抢过,丢到两个座椅间的置屋格里。 乔以笙:“……” 能不能讲点道理?他自己不吭声,又不许她玩手机打发时间,那是要她干坐着看他喂狗,最好还是得战战兢兢地等待他喂完狗后公布处罚她的指令吗? 乔以笙索性从他手里抓了一把狗子的零食,摊开手心送到圈圈的嘴边。 圈圈瞬间不搭理陆闯了,转而来吃她喂的。 舔得乔以笙手心直发痒,笑着带点嘚瑟的意味,也提起眼角瞍陆闯。 陆闯自鼻间哼出淡淡的轻嗤,一副不屑争宠的神色,然后又对狗子下达指令:“圈圈,咬她。” 乔以笙下意识收回手,反应过来自己再次上当,却也只能干瞪眼:“你无不无聊啊?” 陆闯扯着嘴角轻飘飘吐出话:“不无聊的话,你能在这里?” 很好,她果然就是他解闷逗趣的活体玩具。乔以笙冷漠脸:“请问陆大少爷您还有其他戏弄我的手段吗?没有的话,我要回去睡觉了。” 陆闯眯眼睨她半刻,很欠地说:“我想想。” 乔以笙:“……” 她快忍无可忍了。 眼角余光注意到外面好像有什么东西,乔以笙转头望出挡风玻璃,惊喜地发现下雪了。 这还是今年入冬以来,她看见的第一场雪。 雪势挺大的,如同飞舞的柳絮静谧地飘扬,落至地面又消弭掉大半的踪迹,大概要等上一会儿才能积攒起薄薄的白衣。 而周围的鞭炮声开始四处此起彼伏地炸响。 乔以笙意识到应该是零点了。 除夕夜的习俗是要零点放鞭炮的。 圈圈似乎因为鞭炮声受到惊吓,吠了起来。 乔以笙回身想看看圈圈。 刚一转头,就被陆闯压近的气息缠绕。 下一瞬他的嘴唇重重地吻住她的嘴唇,不同于以往多数时候的强势,仿佛用尽了前所未有地温柔,轻轻地、一点点地吮她的唇。 乔以笙一时之间忘记了闭眼。 陆闯的眼睛也睁着,深邃的瞳眸宛若被水浸过的黑色琉璃球,乔以笙在其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她汲取着他呼吸的氧气,第一次切切实实地感觉,她和他是在接吻,像无数深爱彼此的情侣间的那种充满感情的接吻,而非情事前的铺垫或者情事中的调剂。 热度攀升。 乔以笙的心尖隐隐约约地激荡开电流,不自觉地享受其中,抱住了他线条流畅的腰背。 车外雪落无声,伴着辞旧迎新的鞭炮。 车内寂静悄然,伴着圈圈低低的嗷呜。 间或嗳昧不明的唇齿交缠的细微动响。 置物格里手机的震动完全被他们无视。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传出“咕——”的一声。 第054章 蓟 什么声儿? 乔以笙迷迷糊糊地从缠绵的亲吻中拨冗,感觉到陆闯的身体有一瞬的僵硬。 紧接着又“咕——”一下。 虽然很轻微,但在鞭炮声停止后万籁俱寂的此时此刻,反衬得分外清晰。 乔以笙有点担心是圈圈出了什么事,和陆闯分开,转头看圈圈。 圈圈看起来毫无异样地趴在后座里,懒洋洋的神态像得到了陆闯的真传。 乔以笙狐疑,正打算问问陆闯。 忽地又第三次听到“咕——”。gsxsw.c0m “……”乔以笙顿时正视陆闯。 这回她非常确定,是从陆闯身上传出来的。 陆闯却回避了她的视线,赶她下车:“不是要睡觉?还不走?” 乔以笙眨眨眼:“你肚子饿了?” 陆闯倾过身来,伸手替她打开车门,没有承认但也没否认,乜斜眼问:“怎么?你想喂饱我?” 或许是比先前对此类的话多了些许免疫,又或许因为刚刚接完吻她的脸已足够烫,所以现在乔以笙没有感到烧意,又眨了眨眼:“你没吃饭?” 她隐隐带笑的神情惹怒了陆闯,拉扯出了陆闯一路憋着的火气:“你这什么穷乡僻壤,我兜了好几圈才找对路,沿途连个小商店也没有,我烟抽完了都没地方补。” “……”虽然正在被他嫌弃,而且被他强了词夺了理,但比起愠恼,乔以笙当下更想笑。 ——不用怀疑,是取笑。陆大少爷饿得肚子咕咕叫的场面,委实排得进年度十大笑料之中。 机会难得,乔以笙丝毫不留情面地笑出了声。 陆闯的眼神霎时像是打算暗杀她然后趁着夜黑风高毁尸灭迹。 乔以笙赶在他磨牙嚯嚯要动手之前下了车,关上车门前提醒他等一等。 “你在命令我?”陆闯挑眉,极其不爽似的,“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然而乔以笙跑回家一趟再跑出来,他的越野车不还是老老实实地停在原位。 重新坐稳在副驾,乔以笙将刚从微波炉里叮出来、正热乎的饭盒递给他:“爱吃不吃。” 担心惊动舅妈和表哥,同时也为了赶时间,她没有太多时间挑选给他吃哪些菜,随便从今晚年夜饭的剩饭里这边夹一筷子、那边挖一勺子,装进饭盒里。 现在瞅着摊到他面前的食物,底下铺的主食是粉,上面盖着的菜虽然七零八落卖相不太好,但她还算满意。 香喷喷的,闻着非常有食欲,乔以笙自己都有点想再补一顿宵夜了。 圈圈嗅着鼻子往前来抽,被陆闯一胳膊薅开,对它下达指令:“躺好。” 圈圈相当听话,脑袋立刻乖乖地趴在两只并拢的前爪上,不过眼神委屈极了,嗷呜地轻轻叫唤了一句。 乔以笙别过身去摸了摸圈圈,感到心疼,征询陆闯:“你不能分它点?” “我喂它零食的时候你没瞧见?”陆闯语气很刻薄,“撑死它对你有什么好处?你来继承它的狗粮吗?” 乔以笙:“……” 怕撑到它就好好说,非得这样吗? 她可真是后悔给他送这顿饭了,一定是刚刚车里空气太闷她的脑子短路了。 乔以笙提醒他:“你知不知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八个字怎么写?” 陆闯扒拉开筷子,非常讲究地细嚼慢咽,等吞下嘴里的食物后才说:“这难道不是你放了我鸽子,心里有愧,所以跟我道歉的一种表示?” 乔以笙:“……” 行,她现在没有想吃宵夜的欲望了,已经被他给气饱了。 不知是被她摸得太舒服了,还是知道陆闯的饭由她送来的,圈圈非常热情地又来蹭她,摇着尾巴汪汪地吠了两声,像跟她撒娇。 陆闯一记眼神飞过去,圈圈又蔫了吧唧地趴回去。 乔以笙蹙眉:“你怎么不仅欺负人,连自己的狗子都欺负?这么冷的天,它陪着你到处跑,容易吗?” 陆闯冷笑:“如果不是你放我当鸽子,它用得着跟着我跑来这儿?” 乔以笙:“……” 怎么无论什么话题他都能绕回放鸽子这件事? 放了就放了呗,她又没让他找过来。 吐出一口浊气,乔以笙问:“你是要在镇上住一夜,还是连夜回霖舟?” 陆闯到底还是有良心的,夹了一小块排骨给圈圈:“住。” “住哪儿?”乔以笙说了一家酒店的名字。那是贡安镇最有档次的酒店。 陆闯似笑非笑,语气略轻佻:“打听这么仔细,你是想去酒店陪我?刚刚的接吻不够解你的馋?” “……”再呆下去听他轻贱她,她可就是真是犯欠了。 乔以笙推开车门:“饭盒不用还了。” 陆闯倒也没留她。 回到家里时在楼梯碰到了杜晚卿,问她干什么去了,乔以笙撒谎肚子饿下楼觅食。 杜晚卿没有怀疑,进屋继续睡了。 乔以笙却在这通折腾后没了睡意,窝在被子里处理先前没回复完的消息。 积压的更多了,周固还在零点给她打了电话,差不多就是她忙着和陆闯接吻的时候。 由于电话没接通,周固改为发短信:【看来你睡了。新年快乐,小乔】 乔以笙便假装自己真的已经睡了,暂时不处理,留到早上再回复。 听到谁好像又起来的动静,乔以笙从卧室出去查看情况,正见戴非与和杜晚卿两人要下楼。 “舅妈,表哥,怎么了?” 戴非与说:“没事,就是有人打电话来要住民宿,我去处理一下。” 乔以笙狐疑:“民宿不是不做了吗?” 乡镇地方,自建房的面积一般都比较大,自家人住着空,浪费,所以小时候舅舅舅妈会把楼下的房间出租给外地人。 后来舅舅不让租了,舅妈便也不租了。 前些年戴非与大学毕业后,又重新倒腾起民宿。 贡安县不是著名的旅游胜地,因为旧时建筑风格保存得较为完整,吸引一部分美术生、摄影师或者文青前来采风,还算有客源。 然而客源不稳定,空着的时间更多,去年戴非与已经不做了,不久前的年夜饭上乔以笙还和他讨论过如今除了民宿还流行什么。 怎么现在有客人上门? 戴非与甩甩手:“可能网络上的信息更新不及时。我去和人家解释解释。” 乔以笙莫名生出不祥的预感,打开客厅的落地窗出去阳台。 然后…… 第055章 炎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又是陆闯?! 乔以笙忙不迭跑回客厅。 戴非与正在阻止杜晚卿的跟随:“妈你去睡觉吧,用不着你。我和人说明一下情况,介绍他到别处去住。” 杜晚卿顾虑:“大过年的,而且这都凌晨了,外面还下雪,别人家的民宿肯定也该睡觉的早睡觉了,就别折腾了。” 戴非与的安全防范意识比杜晚卿强:“妈你也说这大过年的,谁大过年的跑出来瞎折腾?” 乔以笙点头赞同:“是啊舅妈,就交给表哥处理吧,按表哥说的,把人介绍到别处去。咱们这儿又不是连酒店都没有。” “反正我先去看看情况,妈你就别操心了。” 乔以笙考虑了两秒,决定和戴非与一起下楼。 院子里的水泥地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雪,她止步于廊下,看着戴非与穿过院子,打开大铁门上面的小门,和外面的陆闯讲了约莫五分钟后,戴非与就把陆闯带进来了。 “??”这什么走势?乔以笙茫然。 陆闯踩着马丁靴,步伐稳健且重,黑色的长款羽绒服拉链没有拉到顶,留了小半截到胸口,让被他包裹在羽绒服里的圈圈钻出脑袋。 陆闯边走还便和戴非与聊着什么,像完全没看见她似的。 圈圈则一直朝着她的方向兴奋地哈舌头。 戴非与拉了乔以笙一把:“我让我妈别下来,你怎么反倒下来了?站在这儿不冷啊你?快进去。万一感冒了,我妈得怪到我头上。” 乔以笙隐晦地问:“表哥,这是……” 戴非与像没听懂她的言外之意,给她介绍:“这是要住我们民宿的陆先生。” “你好。”陆闯一副和她是陌生人的表情,“打扰了。我每年春节都喜欢带着我的狗去不同的地方旅游,感受不一样的民风民俗。今年也一样。就是不凑巧,今天路上发生点意外,导致我现在才赶到贡安。以前在这儿住过的朋友介绍给我的这家民宿,评价很高,我过来试试。” 乔以笙:“……” 好想撕掉他这副人模狗样的假面具…… 戴非与准备带陆闯到三楼去。 三楼是戴非与决定要做民宿之后加建的,一共三间房,专门统一了装修风格。虽然去年开始不营业了,但也还没拆,只是需要临时收拾一下床单和被褥。 陆闯却问:“楼下没有房间可以睡吗?” 他把圈圈从羽绒服里抱出来放回地面,牵着狗绳说:“我带着狗,住三楼不方便,狗好动,也会影响你们在二楼的休息。一楼如果有空房间,是最好的了。” 戴非与摸了摸圈圈:“一楼是有个可以睡的房间,不过有点乱。” 弄民宿的那些备份的床单被套全堆在里头。 陆闯客气又礼貌:“乱点没关系,我这人不讲究,和我的狗随便窝一觉就行。麻烦了。” “那我收拾收拾。”戴非与大步朝一楼的那个房间去。 乔以笙倒是记得,那个就是最早用来出租的房间。 趁着戴非与现在不在,她小声问陆闯:“你究竟想干什么?不是住酒店吗?为什么跑来我舅妈家?” “是你以为我住酒店,我可从来没说我要住酒店。天气这么冷,我不得就近看看有没有民宿。”言罢陆闯带着他的狗子赶上戴非与的脚步,“我来帮忙吧。” 乔以笙一口老血卡在嗓子眼。 她先回了二楼,等了十分钟,总算等到戴非与上来,立刻问:“不是说要把人介绍到别处去吗?” 戴非与解释:“你哥我看人的眼光还是准的,他不像坏人。我跟他说明情况之后,他的态度也挺诚恳的,理由给得很充分。主要是带着那么可爱一条狗,再去其他地方,路上不得受冻?他也是为狗考虑。那我就图他一个方便,当交个朋友。” 乔以笙无语。可真行,利用圈圈卖萌博取同情心? 戴非与紧接着从衣兜里摸出一叠钞票:“而且,人家给得太多了,我没法拒绝。” 乔以笙:“……” 结果搁最后,还是金钱的力量作祟! “我们家缺这点钱吗?”乔以笙被陆闯和戴非与一起气到了。 戴非与察觉她的不对劲:“你干什么?好像对楼下那位客人很有敌意?” “……没有。睡觉了。”乔以笙板着脸扭头回房间。 因为陆闯的突然出现和莫名其妙的入住,这个晚上她睡得很不好,不仅没进入深度睡眠,而且早上六点钟就自然醒来了。 洗漱过后乔以笙下楼,正在厨房忙活的杜晚卿奇怪她竟然起这么早:“为什么没多睡会儿?是不是附近的鞭炮声太响,吵到你了?” 大年初一,家家户户做完早饭,根据习俗还是要放鞭炮。 乔以笙早起一杯水,含在嘴里鼓着腮帮子摇摇头,咽下去后扯谎道:“就是醒得早了,也没睡意,干脆起来了。” 杜晚卿熟练地包着饺子:“那你别等你表哥起床了,我把你那份的饺子下了,你先吃。” 乔以笙欣然点头:“好啊。” 杜晚卿记起来问:“夜里那位客人住进来了?” 乔以笙眉心不自觉蹙起,回答得含混:“……嗯。” “那我给他也留一份。” “……他又不是住含早餐的酒店。” “你这说的什么话?”杜晚卿笑着重新拿出棍子擀饺子皮,“顺手的事。就因为我们这儿不是酒店,才不用非得他付了饭钱我们才安排他吃。” 乔以笙抿唇,不吭气了。 耳朵里捕捉到圈圈的声响,她心头一动,立刻从厨房出去。 陆闯一副没睡够的不爽神情,手里牵着的狗绳一直被圈圈往外拽。 乔以笙判定,这便是他提过的,圈圈每天必须定点要出门遛,否则闹起来要人命。 看见她,圈圈似乎更兴奋了,拽得陆闯都不小心趔趄了一下,惹得陆闯黑了脸:“圈圈!” 这回圈圈没有听从陆闯的指令。 乔以笙不想陆闯再凶圈圈,主动凑近圈圈,摸了它两下。 圈圈终于不若方才躁动。 陆闯为此发出一记嗤笑:“你以后跟着她过日子算了。” 乔以笙:“……” 杜晚卿这时候也从厨房出来:“小伙子,这么早起床?” 陆闯礼貌地打招呼:“早上好,杜阿姨。” 杜晚卿盯着他的面容,微微怔忪。 第056章 牙 乔以笙亦轻蹙眉,心道他一开口就知道舅妈姓杜,总不可能是戴非与夜里告诉他的。 多半是调查这里的住址时,顺便连她亲人的姓名全给看见了,而且极大可能整个家里的情况他都有个大致了解。 她的观感越发差了。 杜晚卿则若有所思地晃回神,询问陆闯,吃不吃荠菜馅的饺子,有没有什么忌口。 “吃的。”陆闯一一回答,“没有忌口。” 杜晚卿邀请:“那你等下跟我们一起吃饺子。” 陆闯没有拒绝,点点头:“好的。谢谢杜阿姨。” 乔以笙:“……”他的脸皮怎么如此厚? 旋即陆闯又道:“不过我必须先出门遛狗,大概需要一个小时。遛完狗回来才能吃。” 杜晚卿笑笑:“没事,你想什么吃都行。” 锅里还在煮东西,杜晚卿未多聊,听闻烧水壶传出呜呜呜的声响,即刻折返厨房里。 乔以笙吐槽:“你怎么这么不懂得客气?” 陆闯同样川剧变脸似的,瞬间卸掉了面对杜晚卿时的社会主义好青年神态,乜斜着眼,别具意味道:“以我们的‘熟识’程度,我如果你对你的家人太客气,岂不过于疏离了?” “谁和你‘熟识’了?”乔以笙冷漠脸,要回二楼。 她的裤脚却被圈圈的牙齿咬住,力气怪大的,她不敢使劲拽,求救陆闯:“你的狗干什么?快让它松开。” 陆闯散漫地弹了弹指甲上并不存在的灰,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状态:“你刚才不都看见了?它现在已经不听我的指令、不受我的控制了。” 乔以笙:“……” 他确定他不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 行!她自己来!乔以笙尝试和圈圈对话:“圈圈,你别咬我的裤子,放开我好不好?你放开我,我一会儿给你喂几块肉。” 然而行贿计划失败,圈圈非但没张嘴,反倒继续咬着她的裤脚,尝试将她往门口拽,就跟方才它通过狗绳拽陆闯一样。 乔以笙灵光乍现,感觉自己隐约之中读懂了圈圈的意思—— “……它该不会是想要我遛它吧?”她抬头问陆闯。 陆闯斜挑唇:“恭喜你,猜对了一半。” “一半?什么意思?” “要你和我一起遛它。” 乔以笙:“……” 陆闯吊高眉梢:“走吧,别浪费时间了。你如果一个人就能治得住它,我现在可以把狗绳交给你,我进房间睡回笼觉。” “……”一、二、三秒——乔以笙到底还是在与圈圈的对视中败下阵。 这狗子……谁能忍心让它失望? 乔以笙没再上楼加厚衣服,直接穿走了戴非与挂在门口衣架上的军绿色大衣。 尺寸之于她自然大了好几码,衬得身高165的乔以笙都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见状,陆闯满眼嫌弃,剥掉军绿色大衣,强行换了他的黑色长款羽绒服到她身上。 帽子一盖,就将她整张脸罩住了。 乔以笙身上全起了静电,发丝凌乱地往后扯了扯帽子,解除视野的障碍,重见光明,也得以瞪视穿上了军绿色大衣的陆闯:“有什么区别?” 噢不,区别还是有的,譬如因为陆闯比戴非与高,现在她身上的陆闯的长款羽绒服,只要她稍微蹲个身,衣摆就能拖到地上。夸张点讲,衣袖也长得她能甩个水袖了。 再者便是……他羽绒服的味道,比戴非与的大衣好闻。她浑身仿佛被那股凛冽的雪松味包裹。 ……同时包裹住她的,还有留在羽绒服内侧的,他热腾腾的气温。 陆闯:“我的衣服,让你现在看起来顺眼多了。” 乔以笙:“……” 陆闯吹了一声口哨,牵着圈圈大摇大摆地率先走出室外。 圈圈兴奋地活蹦乱跳,以不断地在她和陆闯之间来回跑的形式前行,似还不放心,非得确认她也跟上来了。 下了半宿的雪,外面的积雪尚未清零,气温亦低得冻人,乔以笙担心地问:“圈圈不会冻着吗?你怎么不给它也穿件衣服?” 陆闯这回倒是好好回答她的问题了:“在车里。” 他的那辆越野车停在昨晚的老位置。 陆闯半个身子钻进车后座一通翻。 不多时,乔以笙看见陆闯满意地翻出了件东北大花袄款式的狗衣服,还是最喜庆的那种花色,穿在了圈圈身上。 “……”乔以笙嘴角细微地抽搐,“你的审美,在狗子这里,死绝了?” 他自己穿衣服不挺有讲究的?每回见他他都跟杂志封面里走出来的模特似的,从里到外都特别有看头。 为什么圈圈的衣服土到掉渣? 乔以笙觉得就差在圈圈的耳朵上别一朵大红花。 原本多么帅气漂亮的一只拉布拉多犬,现在顶着大花袄在雪地里蹦跶里像村口来的二傻子。 而这只二傻子偏巧还和她的小名同一个名。 她委实糟心。 陆闯却将圈圈薅到怀里,然后架着圈圈的胳膊抱起来,面朝着她展示:“这不是整个县最靓的狗?” 圈圈哈着舌头,吐出的气呵出了淡淡的白色烟雾,像附和陆闯似的,开心地吠了两声。 乔以笙:“……” 她非常怀疑陆闯连自己心爱的狗子都舍得恶作剧。 可最终她也只能……行,她不管了,圈圈高兴就好。 不懂人心险恶的单纯的狗子啊…… 乔以笙忍不住摸出手机,拍摄圈圈欢天喜地地走在前头遛她和陆闯的照片。 它相当活跃,以致于产生各种不同的神情姿态,她拍得根本停不下来。 难以想象,陆闯如此讨人厌的家伙,怎么能养出如此招人稀罕的一条狗? 环境的陌生带来的新鲜感或许也促进了圈圈的兴奋。虽然圈圈想继续遛,但陆闯掐准了时间,拽了圈圈及时回头。 不过并非原路返回,而是穿行了另一条道。 乔以笙惊讶:“你怎么知道从这也能回我舅妈家?” 她可从头到尾没教过他。 “对于方向感强的人来讲,很难吗?”陆闯反诘,继而自鼻间哼出轻嗤,“光我昨晚绕了那么久,也足够我把这附近的的路认个遍。” 乔以笙微抿唇,还是感到一丝古怪。 圈圈倏尔朝某个方向狂吠起来。 夹杂在吠声中传出的,则是周固的嗓音:“小乔。” 第057章 锈 乔以笙心一惊,也闹不明白出于何种心理,第一反应竟然是去看陆闯。 陆闯循向望过去,深邃漆黑的瞳眸瞬间冰冷地狭起,吐出的话难听至极:“乔以笙,你有多饥渴?过个年你也迫不及待到把男人约到你舅妈家里来?” 乔以笙又气又委屈,整个肺似乎都在疼:“你的思想能不能别那么龌龊?约什么约?这是我表哥的朋友。” 陆闯眼里怒意蒸腾:“你以为我不知道他就是你那天晚上在酒店里要搞的对象?” “可他现在就是我表哥的朋友。”乔以笙涨红了双眼,又因为气不过,补充,“也是我的朋友。不行吗?” “不、行!”陆闯一字一顿,咬牙切齿,“要我再重复,我是怎么警告过你的?” “你有病就去治!”乔以笙用通红的眸子剜了他一眼,径自先进了院子。 周固刚从另一方向的巷子口走过来,停定在大铁门前,视线从乔以笙的背影收回,转而落到陆闯身上,带着浓浓的探究意味。 陆闯正眼不瞧周固,牵着还在朝周固狂吠的圈圈,也进门。 戴非与打着呵欠从二楼下来,就见乔以笙一副憋屈的表情跨进客厅,好像下一秒就要哭,他不禁神色一凛:“怎么了?” “没有。”乔以笙越过戴非与,要上二楼。 戴非与狐疑地盯着她的外套:“这不是……” 乔以笙才记起自己还穿着陆闯的羽绒服,当即脱掉,丢到沙发里,噔噔噔迈上阶梯。 戴非与一头雾水,视线一转,问这时候进门的陆闯:“那是你的衣服吧?” 陆闯脱掉军绿色大衣,挂回门口的衣架,走上前来,不带情绪地说:“嗯。刚和你表妹遛完狗。” “你们遛狗的时候,我表妹是不是被谁欺负了?”其实戴非与原先想问,“是不是你欺负她了”,但基于待客之道,也怕弄错,所以还是谨慎了些。 没等陆闯回答,周固紧接着进门。 戴非与知道他要来,毫无意外,记起自己下楼来是要告诉杜晚卿多准备一个人的早餐,赶紧走去厨房。 等再出来,戴非与发现周固和陆闯各据一张沙发面对面而坐。 前者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不停地摁,后者在玩狗,两人均没说话,气氛相当诡异。 然后是周固先抬头问他:“小乔上楼了?” “嗯。”戴非与顿了顿,最终选择了中间的单人沙发座,两边都不靠。 “这位是……”周固的目光飄向陆闯,既是在问戴非与,也在问陆闯。 陆闯跟没听见似的,还是戴非与做的介绍:“这位陆先生,是昨晚住进来我家民宿的客人。” 陆闯终于开了口:“非与哥,不是说了,喊我‘小陆’就可以。” “啊,对,小陆。”戴非与重复,旋即向陆闯介绍周固,“这位是我的朋友周固。” “你好,陆先生。”周固笑着打招呼。 陆闯继续玩狗,神情淡淡的:“嗯。” 和对待戴非与的态度,说不上天差地别,但谁都能瞧出针对性的不同。 周固并不尴尬,也不在意的样子,体面地维持着笑意和礼节:“陆先生从哪儿来的?也是霖舟吗?陆先生的声音我听着有些耳熟,不知道我们是不是曾经在哪儿通过话?” 陆闯提起眼角,斜视他。 周固从他这一刻的眼神,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确认。 戴非与觑觑周固,又觑觑陆闯,紧接着往二楼瞟了瞟,若有所思。 杜晚卿像老天爷特地派来的,打破了空气中悬浮的微妙:“人都齐了是不是?” “是的,妈,可以开饭了。”戴非与起身,要去帮杜晚卿。 陆闯和周固也起身,同时开口—— “杜阿姨我帮你。” “阿姨我帮你。” 杜晚卿笑了笑,把戴非与一并拦下:“不用了,你们全到餐桌前等着就行。” 环视一圈,她又狐疑:“圈圈呢?” - 房门被叩响,戴非与的声音传进来:“以笙,我妈喊你吃饭了。” 如果不是没有把餐食带到卧室里吃的习惯,乔以笙是不想下楼的。 同时她也很清楚,她如果说不吃或者一会儿再吃,肯定会让杜晚卿担心。 所以即便再不情愿,乔以笙还是打开门出去了。 但首先便面对戴非与的询问:“你和那个小陆,是不是早就认识?” 乔以笙又想喊救命了。 “不认识。”她否认,“谁我都不认识。” 戴非与也并非要八卦她的私生活,未再探究,只是打趣了一句:“你慢慢挑。” 乔以笙:“……”挑什么鬼。 见她出现,周固招招手:“小乔。” 乔以笙硬着头皮无视在喂狗的陆闯,补上之前落给周固的问候:“早上好,新年快乐。” 随即她溜进厨房里。 杜晚卿正在捞锅里新鲜煮熟的饺子,分别装到排成一排的四个盘子里。 乔以笙见缝插针地给自己找事做,去消毒碗柜里再取出一张新盘子:“舅妈,你自己的那份漏了。你难道不和我们一起吃?那可不行。” 杜晚卿敏锐地察觉她的异常:“怎么看起来不高兴?” “……年后工作堆积如山,有点烦而已。”乔以笙扯谎,将装完饺子的盘子往一边挪,推近空盘子。 杜晚卿知道她受她父母的影响,从小喜欢建筑,即便再烦工作上的琐碎,也不会放弃这一行,所以没有说诸如“干的不开心就不要干”此类的话,鼓励道:“慢慢来,我们圈圈可以的。” 乔以笙当然有自信:“嗯,我非常可以。” 杜晚卿的眼角笑出细微的皱纹,在装最后一盘饺子时,记起来问:“对了,那个小伙子从哪儿来的、叫什么的,你知道吗?” 乔以笙彼时没有错过杜晚卿稍纵即逝的怔忪,也问:“是怎么了吗舅妈?” 杜晚卿把锅里剩余的几颗饺子再分别添到各个盘子里:“就是觉得那个小伙子,眉宇之间有几分熟悉,喊我‘杜阿姨’的那种口吻,也让我隐隐想起一个人。”gsxsw.c0m “谁啊?”乔以笙把立在柜子边端菜用的托盘拿起来。 “你前天晚上刚见过的照片。”杜晚卿接过托盘,和乔以笙一起将饺子盘往上放,“就是那个柳阿姨的儿子,小马。” 第058章 酱 “!!!”乔以笙手一抖,险些把盘子给摔了。 怎么可能? 乔以笙努力回忆照片中小男孩的模样,除了性别都是男,她找不出陆闯和他之间的任何相似之处。 “舅妈,不是吧,你应该认错了。” “也许吧。”杜晚卿扶正被她弄歪的盘子,“我也不肯定。确实,都相隔这么多年了。算了,我就随便问问。走,我们吃饭去——你把酱碟拿上。” “……来了。”一想到接下来要同时面对陆闯和周固,乔以笙就头疼。 她们一出到客厅,戴非与和周固一起迎上前。 前者给杜晚卿搭把手。 后者微微笑着朝乔以笙伸手。 乔以笙来不及反应,酱碟就被周固分担了去,她便也不再和周固抢来抢去。 于是一转头就撞上陆闯甩过来的凌厉脸色。 乔以笙继续无视,行至餐桌前。 “小陆,来吃饭了,尝尝我妈的手艺。”戴非与喊了陆闯。 陆闯要把圈圈先系在楼梯下。 杜晚卿开口让陆闯把圈圈一起带过来:“养这么漂亮一只狗啊?” 因为已经回到温暖的室内,此时的圈圈没再穿着大花袄,乔以笙欣慰它终于恢复帅气。 圈圈率先“汪汪”,仿佛在回应杜晚卿:“是啊是啊!我很漂亮!” 陆闯又变身人模狗样的有礼貌的青年:“嗯,杜阿姨。” 杜晚卿半弯腰仔细端详圈圈:“你这狗平时都吃什么?给它来点排骨要不要?” 圈圈好像听懂了有美食,尾巴摇得飞起:“汪!汪!” 陆闯却拍拍圈圈的脑袋:“谢谢杜阿姨,不过不用了,它肠胃不太好,也不懂得节制,我多数时候给它喂易消化的狗粮,昨天它刚吃过两块排骨,今天不能再给它吃了。” 圈圈嗷呜,尾巴和耳朵可怜兮兮地耷拉下去,眼神很委屈地看着陆闯,像在向陆闯争取最后的希望。 陆闯置若罔见:“我们吃我们的吧,让它自己玩。” 他塞了个骨头形状的玩具,让圈圈就乖乖地趴在他脚边。 乔以笙觉得自己感受到了圈圈的怨念。 但她也无能为力,帮不了圈圈,径自落座自己以往的位子里。 周固走过来,指着她身边的椅子:“这里没人吧小乔?” “嗯,没人,你随便坐。”乔以笙低垂眼皮,佯装专注于往自己的酱碟里倒酱料,忽略坐在她斜对面的陆闯。 饺子是主食,除此之外杜晚卿还准备了拉皮拌鸡丝和红油猪耳朵两道凉菜,以及一道酥鲫鱼。 戴非与埋汰周固怎么大年初一来蹭饭。 周固说他在家里已经吃过一顿,但既然过来了,必须尝尝杜晚卿的手艺。 “那就多吃点。”杜晚卿上了餐桌也停不下来忙活,用公筷给他们四个人每人分配了一条酥鲫鱼。 “小陆是吧?”杜晚卿着重关心陆闯,“小陆你哪儿人?吃不吃得惯我们贡安这边的口味?” 陆闯双手端起碗凑到杜晚卿的手边主动接过酥鲫鱼:“吃得惯。霖舟和贡安的口味差不离。麻烦杜阿姨一早的忙活,都很好吃。” “妈你自己吃,别管我了。”戴非与无奈地阻止杜晚卿有进一步的行为。 杜晚卿坐回椅子里,继续关心陆闯:“小陆是来贡安做什么?也是摄影、画画?” “不是,他单纯来旅游的。”戴非与替陆闯回答了,把夜里陆闯交待的信息全告诉杜晚卿。 周固正询问乔以笙,今天有没有什么安排。 乔以笙说,早饭过后要跟着杜晚卿到山上的寺庙。 大年初一要烧香,杜晚卿每年雷打不动的行程。 周固点点头:“那我陪你们一起去吧,踏踏青。说出来不怕你取笑,虽然我是贡安人,但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山上那座庙。” 说罢周固征询杜晚卿的意思:“阿姨,我也跟着没关系吧?” “没关系,人越多香火越鼎盛,佛祖越高兴。”继而杜晚卿邀请陆闯,“小陆你要不要也去看看?你不是对贡安的民俗民风感兴趣?普陀寺在我们贡安的历史很悠久。” 陆闯应承:“嗯,我去。谢谢杜阿姨推荐。” 戴非与低头,憋着笑煞有介事地瞄了一眼乔以笙。 乔以笙精准地接收到他眼神里的幸灾乐祸。 “……”她现在反悔上山,还来不来得及? 早饭结束后,乔以笙最终没有更改原定计划。毕竟不能因为陆闯,就放弃陪伴杜晚卿的时间。 可戴非与有点不厚道,开车载着杜晚卿先行一步,说是杜晚卿要再添些香烛,让乔以笙坐另外两个人的车。 乔以笙穿戴好厚实的外出衣物出来巷子口时,周固默认乔以笙与他同车,充满好意地询问陆闯:“你要不要也和我们一辆?就不用再多开一辆车。我和小乔给你带路,会比你自己用导航更方便。贡安很多路况比较复杂,导航经常容易出问题。我车子后座虽然不如你的越野宽敞,但装下你和你的狗,也足够。” 陆闯面容生冷,丝毫不友善:“不必,我的狗容易受陌生环境的刺激。” “……”乔以笙脑海中浮现“狗咬吕洞宾”几个字。 陆闯带着圈圈,也不等她和周固,自己先开走了。 不过乔以笙刚在周固的车内坐定,就发现微信里有条来自陆闯的新消息:【你等着为你的所作所为承担后果】 乔以笙:“……”她作什么为什么了?! 冷不防旁边驾驶座里的周固蹦出一句话:“那天晚上我帮你接的电话,就是陆先生打来的吧?” 就陆闯面对周固时那毫不遮掩的敌意,乔以笙预料到周固会好奇,也根本瞒不住她和陆闯相互认识。 周固追加道:“我不是要过问你私事的意思。你可以不用告诉我。只是你的心情看起来不太好。我至少得确认一下症结,能更对症下药地让你重新开心起来。” 乔以笙澄清:“我和那人没什么关系。他是个神经病。我们都不用理会他。” 处于气头上,所以她的语气非常重。 周固侧眸看一眼她绷着的脸:“如果是遭到了纠缠和sao扰,最好报个警。” “……没有。没到那种程度。”乔以笙微抿唇,“我和他只是……” 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而陆闯的电话这时候打了过来。 第059章 豆 无非又要讲些能气死她的话。 乔以笙憋着闷将手机塞进包里,当作没看见。 说实话,陆闯的行为如果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人来做,她真的认为已经对她构成了纠缠和sao扰。 她和陆闯的关系,最多最多算p友,他凭什么强行进入她的生活、干涉她的个人自由? 问题就在于为什么呢?为什么陆闯做出这些据她为所有物的恶劣举动,她明明难受却还是容忍下来了? 乔以笙陷入和那天在医院被郑洋的话刺伤后一样的情绪里。 周固也没再说什么,把车内的音乐打开,选了舒缓心情的曲子。 半个小时的路程,手机在包里就没停下震动,乔以笙都担心自己的手机被他打没电。 开着车还分心不断地拨打她的电话,他也不怕危险的吗? 戴非与和杜晚卿比他们早十分钟抵达寺庙,在寺庙门口等他们。 贡安当地很多人会赶早来烧新年的头柱香,据闻烧得越早越灵验。他们这会儿来虽然也还没过十点,但已经避开人最多的时间段,停车场有一些空位。 等周固停好车,乔以笙和他一起去找戴非与汇合。 陆闯也已经到了,正和戴非与、杜晚卿聊着什么。 戴非与一见她,立刻问:“以笙,你知道小陆的这条狗叫什么名字吗?” 乔以笙:“……”她不想回答。 杜晚卿默认她这是不知道的意思,笑了笑:“真的很巧,和你一样的名字,也叫‘圈圈’。” “圈圈?”周固问,“原来小乔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圈圈’?” 戴非与告诉他:“我表妹的小名,一般家里的大人会这么喊她。” “明白了。”周固略略颔首,转而对乔以笙说,“很可爱的名字。” 乔以笙礼貌地说了句谢谢。 一行五人一狗齐齐朝里走,圈圈拽着陆闯的狗绳跑在最前面,不断地回头像暗示他们走快些。 由于它又穿上了那件花袄子,在乔以笙眼中,它也又变成了不太聪明的样子。 但戴非与和杜晚卿都很喜欢圈圈,前者很故意地动不动喊圈圈的名字,后者似乎因为圈圈连带着更加喜欢陆闯了,没少和陆闯说话。 陆闯人格分裂似的在杜晚卿面前持续扮演社会好青年。 乔以笙落后他们三人一步,和周固并行在后面,却能感受到陆闯侧着脑袋和杜晚卿对话时,眼角余光是锁定在她身上的。 像在随时监视她和周固。 乔以笙又气又好笑。 穿过甬道的尽头便是大殿,杜晚卿开始跪拜各方神明。 周固邀请她四处逛一逛,乔以笙婉拒了,表示想留在杜晚卿的视野范围内,万一杜晚卿一会儿需要帮忙,她能及时递个香或者点个蜡烛。 原本这趟便是乔以笙以陪伴杜晚卿为目的而来的,周固作为后来加入同行的人自然不好勉强乔以笙。 但周固也因为乔以笙没有走远,仅在这个大殿范围内转悠。 戴非与去帮杜晚卿送了香油钱回来,见现在乔以笙一个人,就问了一句:“小陆那条狗该不会你们一起养的吧?” 乔以笙:“……怎么可能。” 戴非与:“噢,我看那只狗和你很熟,还和你一样的名字。” 乔以笙:“……名字一样纯属巧合。” 戴非与:“噢,我以为因为小陆喜欢你,所以狗的名字都取成你的小名。” 越讲越荒谬了。为免他天马行空产生更离谱的误会,乔以笙还是决定给他一个解释:“那个陆先生和我前男友是仇人。最近因为我前男友,我和他有了交集。但无关情感纠纷。他没有喜欢我,也没有在追我。” 戴非与听完,评价道:“看来这几年我和我妈对你的了解确实少了些。表面看起来你和以前没两样,实际上你的生活变得比以前丰富了。” 乔以笙不禁低垂眼皮,盯着自己的鞋面:“没有,我还和以前一样。” “怎么突然这种表情?表哥的话有问题吗?又没在批评你。”戴非与拍一下她的后脑勺,“不管你在外面的生活是不是变得比以前丰富了,在我和我妈这里,你永远只是你,我的表妹,我妈的半个女儿。” 乔以笙微微动容。 戴非与素来见不得煽情,又口吻遗憾地叹气:“可惜了,我还以为周瑜遇到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乔以笙笑:“周固怎么摊上你这么个损友。” “有事喊我,我也转转,这里的香熏得我鼻炎都要发作了。”看方向,戴非与像是要去找周固。ghxsw.com 走出两步戴非与折返,狐疑地最后问了她一句:“你确定小陆对你没那种意思?” 乔以笙:“……” 他若知道陆闯的真面目是多么恶劣,绝对不会有这种想法。 话说起来,已经好一会儿没见陆闯了,不知道他带着圈圈溜跶到哪儿去了。 不久后,乔以笙陪杜晚卿到供着长明灯的侧殿,才看到陆闯正在侧殿门口和一位僧人交谈着什么,圈圈乖巧地趴在他的脚边。 陆闯注意到了她们,等结束和僧人的交谈后,进殿和杜晚卿打了声招呼。 “小陆对长明灯感兴趣?” “嗯。” 乔以笙不懂其他地方的传统,在贡安,长明灯一般是生者为死者长燃的,日日夜夜供在寺庙里,寄托对死者的思念,也希望能永久照亮死者转世投胎后的新生活。 杜晚卿在这座寺庙里供了三盏,一盏是给多年前久病不愈去世的舅舅,另外两盏就是替乔以笙帮她的父母点的。 乔以笙以为陆闯的感兴趣,就是维持他在杜晚卿面前感受民俗民风的游客人设,了解一下长明灯是怎么回事。 但陆闯紧接着补充:“杜阿姨既然信任这座寺庙,说明这座寺庙很灵验。所以我有在考虑,要不要也给我的亲人在这里供一盏长明灯。她以前也来过贡安,很喜欢贡安。” 乔以笙原本一直侧身站在杜晚卿的斜后方,盯着面前一盏盏散发着暖黄色光芒的灯,凭借记忆寻找属于她父母的那两盏灯的位置。 闻言她的视线不由飘向陆闯。 落在他脸上的光影如同一层浮游的萤火,使得他素日硬朗的线条毫无锋利可言,与他悠远的充满缅怀的目光一般柔软。 她很好奇,他口中的亲人是谁。 第060章 沙 但乔以笙的好奇心没有得到满足,因为杜晚卿没有问。 她笑眯眯说:“供不供长明灯,和寺庙灵验与否无关。在于你自己心意。” 陆闯受教地点点头:“我明白了,谢谢杜阿姨。” 之后他估计就去办理供长明灯的手续了,又不见了踪影,可他把圈圈暂时交由她看管,说是带着圈圈不方便,好几个殿不允许圈圈进去。 碍于杜晚卿的在场,乔以笙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虽然,她挺乐意带着圈圈的。 到了她手里的圈圈一点也不乖巧,非拽着她到处走。 戴非与替换她的岗去陪杜晚卿,周固过来想帮乔以笙的忙,圈圈却不允许周固靠太近,一靠太近它就狂吠。 乔以笙不得不怀疑,它和它主人的意识是不是相通的。 可每当圈圈太用力,即便它吠得再厉害,周固也还是替乔以笙分担部分力道。 不消片刻,乔以笙便累得满头大汗,比早上跟着陆闯遛狗时更深切地体会到,养狗不仅是桩技术活,更是桩体力活。 “要不要喝点水?”周固指着不远处的小卖部。 “嗯。”乔以笙抽着纸巾擦脸。她现在口干舌燥。 “好,我去买,你在这等会儿。”周固穿过人群走向小卖部。 结果就一个买水的功夫,他再回头就没瞧见乔以笙和圈圈。 周固跑回原地,四处张望几眼,拨打乔以笙的手机。 没人接听。 又拨了两通,依旧无果,周固询问附近的人,尝试找一找。 穿着豆沙色棉服的年轻女人牵着条穿花袄子的拉布拉多,还是比较有特征和记忆点的,所以真有人看见过乔以笙,为周固指引了方向。 找到地方后,呈现在眼前的画面是,陆闯将乔以笙按在墙上,亲得正激烈。 - 陆闯终于松开时,乔以笙扬手就要给他一记耳光。 陆闯握住她的腕子及时拦下,也把她的两只手压着墙面分别按在两侧:“是接吻还不够,想让我在这里搞你是不是?” “你敢?这里是寺庙!你要不要脸!”乔以笙面红耳赤,又羞又恼,由于身体紧密相贴而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变化,她也不敢再胡乱推搡他,以免引发他更强烈的反应。 “你觉得我有什么不敢的?”陆闯微微狭着的黑眸里聚着危险的锋芒,舌尖轻轻舔舐嘴角被她咬破的一个小口子,看上去莫名地涩情。 乔以笙连呼吸也小心翼翼地放轻,否则她因为急促喘息而起伏的胸口被他坚实的胸膛挤压得很难受。 “是你故意把周固引过来的?”当时圈圈吠了一声,她瞄见周固悄无声息转身退出去的背影了。 “你没告诉他我们的关系吧?既然如此,让他亲眼看看。”嘲讽着,陆闯从她在接吻过程中散开的围巾间伸手摸到她的脖子。 来自他手上的凉意激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眨眼间她埋在衣服里的项链被他的指头勾出来。 得到他想要的检查结果,他脸上的冷意稍稍缓和,换上一声哼笑:“再有下次,就不是让他看我们热吻这么简单了。” “你是变态吗?”乔以笙笔直地看着他,眼里的水光渐深,“你觉得我该告诉他我们是什么关系?不要脸地说我是你众多随便玩玩的女人中的一个吗?” 是的,她都高估她自己了,她分明连p友都不如。真正的p友该是图一时之快,好聚好散的。 陆闯的眉头拧成川字。 “还是说有其他回答?你要不要来告诉我?”乔以笙的胸臆奔涌着一股紧涩与阻滞,隐隐地似乎有所期待。 因为这个期待,所以她心里跟塞了一把弹球一般,极度地不安稳。却连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究竟在期待什么。 她对陆闯这样的混蛋能有什么期待? 陆闯明显被她问住了,半晌未出声,黑若点漆的瞳仁深处仿佛激荡着某种深沉的情绪,遭到他的压制。 半晌,陆闯也只是挤出一句质问:“难道你找他,不是和他随便玩玩?” 乔以笙的胸臆空了半截,气血上涌:“就算我和周固只是随便玩玩又如何?你能和我随便玩玩,我不能和别人随便玩玩,你完全是强盗行为。” 跟强盗谈论强盗行为的结果就是又一次刺激了强盗更为强盗的行为:“我就是强盗行为又如何?” “但我和周固现在并不是随便玩玩。他在正式追求我,我也很认真地考虑以女朋友的身份和他正式交往。”乔以笙难以抑制地喉咙发哽。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她空了半截的胸臆再次被那股莫名其妙的期待填充,难受得她想哭。 陆闯又不说话了,只是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寺庙的广播这时候传出播报:“乔以笙女士,乔以笙女士,请您听到广播后前来服务站和您的家人会合,他们很担心你。” 重复第二遍时,乔以笙才反应过来喊的是她,用力推了推陆闯。 陆闯这会儿倒没再使劲压制她,乔以笙得以挣脱桎梏,立刻从包里摸出手机。 前面数不清多少通未接来电了,直至现在戴非与也还在尝试拨打。 乔以笙连忙接起:“表哥。” - 乔以笙丢下陆闯和他的狗自己先走了,回去见戴非与和杜晚卿之前,她就近找了个洗手间收拾自己。 在电话里她给戴非与的理由是她在遛狗的过程中不小心把手机弄丢了,幸亏运气好,最后找回来了,联系不上的这一小段时间就是找手机去了。 戴非与和杜晚卿均未怀疑,碰着面后只戴非与笑话她丢三落四。 这之后不消片刻,陆闯和周固前后脚也来到服务站。 戴非与那会儿原本想问陆闯和周固知不知道乔以笙的去向,结果他们俩一个也不接电话、一个则手机关机。 “一个广播找回三个人,整挺好,省了我再让他们播报第二则和第三则寻人启事。” 周固闻言晃晃手机解释:“没电了,我没找到地方充电。回大殿没见到你,还发愁怎么联系你,就听到你寻找小乔的广播了。” 虽然周固神态自若,和先前没区别,但乔以笙尴尬地躲在杜晚卿身边,垂着眼皮不去和他有眼神的触碰。 戴非与紧接着看向陆闯:“诶?小陆,你的嘴皮怎么破了?” 第061章 玫 陆闯摸了一下嘴皮的破口处,说:“圈圈弄的。” “……”乔以笙的心尖整个一颤,变了脸色,望向他。 陆闯的目光落在他的狗子身上:“它今天有点不受控,乱跑,还差点被别人拐走。我教训它,被它挠了一下。就是因为圈圈出了状况,我才没留意手机里你给我打电话。” 戴非与恍然,笑着逗了逗圈圈:“没事就好。” 乔以笙放松了紧张的身体。 乍一听她以为,陆闯直接爆了她。 但现在即便知道他说的是他的狗,她也觉得陆闯有在影射她。毕竟进寺庙前,他已经通过戴非与和杜晚卿知道了她的小名恰好也叫“圈圈”。 虽然圈圈很可爱,但用狗影射她,他也是够恶劣的。 明明他才是狗,一条动不动发神经的疯狗。 - 杜晚卿自己每年在这座寺庙里的仪式结束,现在介绍他们四个年轻人,都去求求事业签或者姻缘签。 戴非与立刻带头要去求事业签,被杜晚卿拽了回来:“你都三十了,还连个女朋友都没有,该求的是姻缘签。” 戴非与笑嘻嘻:“佛祖真好,管分配女朋友的。” 杜晚卿:“没个正形。” 戴非与像是不甘心只他自己一个被催婚,拉了他们另外三个下水:“走走,以笙、周瑜、小陆,咱们全去求一求。” 乔以笙看一眼杜晚卿,见杜晚卿对此未置一词,她意识到了什么,小声问戴非与确认:“舅妈知道我和郑洋分手了?” 戴非与戳戳她的脑门:“你不就是希望借我的口透露给我妈?” 乔以笙微微抿唇。是,她这两天之所以没主动告诉杜晚卿她现在单身,就是因为她不好意思亲自开口。让戴非与知道,其中一个目的也在于此。 戴非与又说:“我妈也知道你和周瑜、小陆之间有点事情。” 乔以笙圆睁眼:“你怎么连这都透露给舅妈?” 她以为戴非与懂得权衡的。 但事实是她误会戴非与了。 戴非与冤枉得很:“妹儿啊,不是我透露的行不行。周瑜就不说了,三天两头往咱们家跑,我妈的眼睛又不瞎,不是为了和你处对象,难道为了和我处对象?我可对男人没兴趣。” “至于你和小陆的猫腻,你想知道的话,就得自己去问我妈怎么就火眼金睛看出来了。” 乔以笙:“……”她怎么可能去问?必须装死啊。 不过要说火眼金睛,她认为杜晚卿当之无愧。毕竟当年就是杜晚卿鉴定郑洋不适合她的。 这年头在感情方面需要求助的人太多了,他们过去的时候发现实在拥挤,求完签排队解签的队伍也实在长。 戴非与不乐意等,又迫于杜晚卿的淫威,便退而求其次,去买了寺庙特供的招桃花旺姻缘的红绳手链。 他还不忘捎上他们三人,也给他们每人分了一条。 寺庙的行程才到此为止。 下山的时候,乔以笙坐回了戴非与的车子,以逃避和周固之间的尴尬。 一行人没有马上回去,戴非与预订了山脚下的一家农家乐,大家一起吃午饭,然后去草莓大棚里摘草莓。 平坦宽阔没有什么人烟的田地,简直成了圈圈的乐园,陆闯解掉了圈圈的狗绳,让圈圈没了限制,得以肆无忌惮地撒野狂奔。 对比摘草莓,戴非与更有兴趣逗圈圈,所以拿了陆闯从车里带出来的圈圈平时玩的飞盘,和圈圈闹一块去了。 每丢出一次飞盘,戴非与都会大喊一句“去吧,皮卡丘!”,还以直指天际的姿势固定住。 和乔以笙一起摘草莓的杜晚卿透过大棚看到戴非与玩疯了的样子,无奈地长叹一口气:“几岁了……” 乔以笙笑笑:“表哥这样挺好的,心态永远少年。” 她记起欧鸥为她讲解过“男人至死是少年”这句话。 这句话最初的本意是褒义的,说的是男人无论多大年纪,都保持少年人时期的纯净与初心,保持少年人时期不服输的干劲,保持那股热血心性,等等诸如此类。 然而这些年被一些任性、不成熟的臭男人演变成为开脱责任的借口。 正是因为对那些油腻老男人的失望,如今欧鸥才更喜欢年轻小鲜肉。用欧鸥的原话讲,在老男人堆里寻找“少年”,概率和男人不出轨一样低,不如直接和真正的少年谈恋爱。 所以乔以笙认为戴非与挺难得的,既有与之年龄相对应的沉稳,内心又有一块地方永远住着曾经那个略微中二的男孩。 杜晚卿还是有点担心的:“我和你舅舅这个年纪的时候,你表哥已经出生了。他却连个恋爱都还没谈过。” 这点乔以笙是意外的:“一次没有?” 杜晚卿点头:“你表哥的性格,情绪一般写在脸上。他如果谈了恋爱,我不可能看不出来。” 以前戴非与没谈过,乔以笙是知道的。近几年联系得少了,她就不太清楚。 如果杜晚卿没看走眼,那么戴非与已经母胎solo三十年了。 而戴非与的日常工作生活都在这一方淳朴的小镇,乔以笙也不认为他能有背地里私生活混乱的机会。 换言之,她这个表哥大概比她还要……纯情——欧鸥曾把“纯情”两个字送给她,她认为应该转送给戴非与。 乔以笙愈发觉得自己这个表哥难得了。 她安抚杜晚卿:“没关系的舅妈,人也不是不结婚生子就活不下去。表哥自己开心就好。” 她相信道理杜晚卿是明白的,只不过看别人看自己儿子时,心态多少会有些不一样。 周固过来帮她们拎摘好的草莓,送去草莓大棚的主人那里称重。 乔以笙还是暂时没敢和他有视线上的碰撞,低垂着眼皮。 周固猜到她为何如此,趁着杜晚卿去和大棚的主人讨论草莓价格时,主动打破她的尴尬。 “我没什么的,我目前也还只是你的追求者,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面对我,不用觉得有负担。你本就不用对我负任何责任。追不到你,是我能力的问题。” 陆闯的目的达到了吧?周固多半是误以为她和陆闯是藕断丝连的男女朋友,存在情感纠纷。乔以笙张了张口:“我和他……” 陆闯走了过来。 第062章 水 他刚刚应该躲在哪儿抽烟了,身上的烟草味儿还新鲜着,压过了日常的雪松气息。 走过来后陆闯既没说什么也没做什么,就是随手拿起两颗草莓,拔掉草莓蒂,吃进嘴里,像在品尝草莓的味道。ghxsw.com 却也使得乔以笙暂停了和周固的对话。 其实就算陆闯没有走过来,她也依旧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如同她所质问陆闯的,她和陆闯之间的关系无法有个准确的定位。 虽然周固试图抚平她的不好意思,她也认为她不必对周固负责任,但她还是感到抱歉。 因为陆闯的行为而对周固感到抱歉。 她意识到,在厘清她和陆闯的纠葛之前,她或许没可能开始尝试一段新感情。 挑选男人的快乐,还没享受几天,就遭到了陆闯的破坏。 最后他们是带着三筐草莓离开农家乐的。 杜晚卿邀请周固再到家里吃晚饭,周固说今晚家里有亲戚,答应了他家人回家吃,所以回到镇上便和他们分道扬镳了。 而陆闯,入住的时候说只住一晚,到家后搬草莓的时候戴非与问他在贡安呆几天,陆闯却说不确定。 戴非与自然没轰他,不仅没轰,还热情好客地让陆闯想住多久住多久。 三筐草莓,一筐用来现吃,另外两筐杜晚卿要分别做成草莓干和草莓酱。 晚上吃过饭,乔以笙呆在厨房里帮杜晚卿的忙。 戴非与好像给陆闯当导游去了,带陆闯和圈圈去镇上转了转。 十一点多,乔以笙洗漱完,趴床上听欧鸥发语音来跟她吐槽,春节这两天被安排见的相亲对象一个比一个奇葩。 房门突然被人轻轻叩了叩。 却只是叩了叩,没有传出杜晚卿或者戴非与喊她的名字,乔以笙正纳闷怎么不符合他们俩平时的习惯,打开门的瞬间证明了确实有古怪—— 根本不是杜晚卿或者戴非与,而是陆闯。 乔以笙即刻要关门。 陆闯用脚堵在门缝,特恶劣地威胁她:“不想惊动你舅妈和表哥,最好放我进去。” 乔以笙不过刹那间的犹豫,陆闯便跻身进来了,并关上门。 “你又要干什么?”她心头暗自警惕。 陆闯眸光平静地扫视着她屋内的陈设:“在庙里的话不是还没讲完。” 没讲完什么?乔以笙蹙眉回想,不是刚好到她澄清她现在不是拿周固当p友、而是周固在正式追求她、她也考虑和周固交往为止吗? 陆闯径自踱步至她的梳妆台前,拿起戴非与买给他们的桃花手链,漫不经心地掂在掌心:“你希望,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乔以笙怔然,第一反应是彼时她心底的那股莫名其妙的期待被他察觉了。 他是盯着手链问的,没有看她,她无法从他的眼神或者表情判断他的意图。 他的语气也未透露任何情绪,算不上是在嘲讽她什么。 但“希望”这俩字又的的确确很像在嘲讽,嘲讽她不过是他众多随便玩玩的女人中的一个,却认不清自己的定位,妄图和他有更深入的关系。 如果是这样的话,难道她期待真的是和他有更深入的关系? ——乔以笙被这个猜测吓到了。 不可能的。 她是哪根神经搭错了才会有那种可笑的期待! 乔以笙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反问陆闯:“你什么意思?难道我说我们是什么关系,我们就能是什么关系?” “你可以先说说看。”陆闯提起眼角睨她了。 然而有了眼神的对视,乔以笙仍旧无法窥得他的半分意图。 既然他放话了,她便也大胆地坦诚:“我希望我们之间,没关系。” 陆闯的眸色应声暗了两分,桃花手链被他攥在手里肉眼可见地紧,承受着他此时的不爽,乔以笙怀疑可能再过一会儿就会被他徒手捏碎。 数秒后,陆闯却是出乎意料地松开了桃花手链,丢回梳妆台上,疏眉冷眼,淡淡问:“再说一遍。” 不同于曾经的威胁口吻,好像真的只是向她要个确认。 乔以笙的双手于身侧紧握,笔直地盯着他,又一次尝试从他的神色间探究他的真实意图。 他的瞳眸黑脸深邃,晦暗不明,令她无从探究。 反正得罪他的话也不是第一次说了,乔以笙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准备,重复:“我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是没有关系。” 陆闯有好几秒没吭声,沉默地注视她,那双眼深暗幽沉,像浓重的夜色中刚刚熄灭的灯火,不留半分光亮的余地。 这令乔以笙整个人感到紧绷忐忑。 “可以。”陆闯突然开口。 “……”乔以笙怀疑自己幻听,或者陆闯还有其他话没讲完。 隔两秒,果不其然陆闯还有其他话:“再陪我一晚。最后一次。以后我们就没有关系。” 乔以笙:“……” 她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现在是他提出最后一次,不是她提出最后一次。 可,他的信誉度高吗?她可以相信他的承诺吗? 而且说实话,他依旧带了威胁的意思,分明就是她如果不同意,他将继续纠缠她。 另外,当初她提出最后一次,是在事后。他这会儿是事前,在他威胁性质的交易意图之下变了味,其中“陪”字泄露的轻贱前所未有地令她感到难堪。 何止是难堪,完全是羞辱。 乔以笙僵立于原地不动弹。 陆闯径自走到她的床边落座,拿起床头柜上她的相框,像在等待着她的服务。 “……你把我当什么了?”乔以笙的声音抑制不住颤抖,“出来卖的吗?” 陆闯闻声抬眼,看着她发红的眼眶,不明所以地愣怔,旋即他反应过来什么,眉心拢起:“你搞错我的意思了。” “搞错哪个意思了?”乔以笙没把他第一时间砸出门已经算客气的了。 陆闯偏偏还在这时候笑了一下。 乔以笙的眼泪直接滑出眼眶。 陆闯似不耐地轻轻啧声,抽过纸巾上前往她眼睛堵:“又哭。很烦知不知道。我的意思是我今晚睡你这里。” “不还是一个意思?”虽然比起第一次擦眼泪时,他的动作要轻很多,但乔以笙还是不稀罕地推开他的手,自己擦。 “怎么是一个意思了?”陆闯斜挑眉,“我要睡的是你的床,又不是你,你自作多情个什么劲?” 第063章 酡 乔以笙:“……” 她的脑子终于因为他这句话转过弯来。 但这并非是她的问题,分明是他自己的措辞充满歧义。 “你为什么不能讲清楚一点?”她恼火。 陆闯玩味:“难道不是因为你一直想着这种事,才听岔了?” “你才一直想着这种事!”乔以笙差点失控地忘记控制自己的音量。杜晚卿的卧室就在她的隔壁。 陆闯却厚脸皮地说:“我确实一直想着这种事。” 乔以笙忿忿转头,到镜子前擦干净眼泪。 陆闯回到床边,脱掉脚上的鞋,恣意地往后靠上床头,还悠哉悠哉地吃起她床头柜的碗里她没吃完的草莓,同时盯着她,像是在等着她到床上去再一起睡。 分明默认她同意他提出的条件。 可恨的是,乔以笙还真无法拒绝这诱人的机会。 诱人得令她难以置信,摆脱他的方式竟如此简单? 只不过再和他同床共枕一夜而已,即便他是骗她的,之于她的损失也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谨慎起见,乔以笙还是取了纸笔,写下陆闯方才的承诺,交给陆闯签名,并要求:“你念一遍,我手机录个音作为证据。” 陆闯:“……” 乔以笙心里是清楚的,他既然并非正人君子,那么这种连法律文书都不是东西,她握在手里,也不过求个心理安慰。 陆闯却连个心理安慰都不给她:“你不知道像我这样平时要签合同的人,是不可以在外面随便乱签字的?” 乔以笙忍不住吐槽:“你不就管着个万隆地产而已?” 并且是个虚名,他根本没把心思放公司上面,成天游手好闲赛车玩女人。 陆闯拽得一批:“管着个万隆地产还不够?” 比起她这种普通社畜,自然是够够的了。乔以笙把笔强行塞进他手里:“放心吧,我不会利用你的签名搞事情。” 陆闯钳着她的下巴,捏住她的脸:“为什么不能是你放心吧,我说到做到。” 乔以笙心底好似鼓着海浪,一起一伏:“因为你已经在我这里失信过一次。” 陆闯倒能立即反应她所指为何。 他覆到她耳边,重复了那句被她断定为失信的话:“你以为我不挑,随便哪个女人都能凑合的?” 什么意思?在暗示,他并没有搞过朱曼莉?可他不搞朱曼莉,把天天和朱曼莉卿卿我我?乔以笙蹙眉。 陆闯却没再说什么,抓着笔在纸上签下他的名字,冷着脸丢还给她:“满意了?可以睡觉了?” 乔以笙收起纸笔,塞进她的行李箱里,这才慢吞吞爬到床上来。 陆大少爷却又出幺蛾子,把装草莓的碗递给她,颐指气使:“喂我。” 乔以笙:“……”他的手是断了吗? 草莓只剩两颗了,与其浪费时间怼他,不如——她抓起一颗草莓就粗暴地要往他嘴里塞。 陆闯迅捷地捉住她的腕子,阻止她不怀好意的报复:“用你的嘴喂。” 乔以笙:“……” 能把她不断气到想吐血的,也只有他了! 她想问他,在他的其他女人那里,他是不是这样被供着伺候的。 鉴于担心被他误会她吃醋,她没出口,转而说:“你提出的条件只是睡在这里,没包括喂草莓这件事。” 陆闯:“我只是没细化。” 说他是强盗都客气了。乔以笙据理力争:“用手喂。我刷过牙了,不想再刷牙。” 同理,他现在还吃草莓,是不打算刷牙直接睡吗? 陆闯故技重施,微勾嘴角威胁道:“要么你喂我吃草莓,要么我在你身上种草莓,自己选一个。” 乔以笙:“……” 瞪了他十秒钟左右,陆闯握着她的手,拉她坐到他的腿上,继而把她拿着的草莓转向送到她的嘴边:“要我帮你张嘴吗?” 乔以笙到底还是咬住了草莓。 陆闯好整以暇地等待她“喂”的动作。 他们俩现在的距离本就近,乔以笙不用大幅度地倾身,就凑到他的面前。 她的嘴唇并未含着草莓,仅仅用牙齿咬,试图最大程度地避免和他的接触。 草莓怼到他薄薄的嘴唇时,她也没想管他含没含住,迅速便松开草莓,并要拉开和他的距离。 她的计划却完全被陆闯料中,陆闯的动作比她更快,一只手掌扶在她的后脑勺,将她往他的方向按。 乔以笙非但没远离他,反倒和他亲上了。 她之前刚洗过头发,吹干之后松松软软的,现在陆闯觉得手感很好。 比起她头发的手感,她嘴唇的触感更佳。 草莓在他们之间流出的汁水全被陆闯在吻她的过程中舔了个干净,乔以笙甚至被他吮得嗓子都干渴了。 他嘴角的那处小破皮原本结了点痂,如今亲完,乔以笙看到它被磨得又破了。 休息了一会儿,陆闯努努嘴提醒她,还有一颗。 乔以笙服了他了,他不腻她都腻了。 这回为了省事,乔以笙也不再耍心眼了,含着草莓喂到他嘴里时,主动吻了吻他。就是有点敷衍。 陆闯似乎很满意她如此识时务,轻笑一声,夺回了主导权,也迫使她无法继续敷衍。 和上一个吻不同的是,这一个吻更持久,仿佛陆闯永远不打算停止。 乔以笙抽出意识推了推他,加以提醒后,陆闯反倒搂着她翻倒进棉被里。 虽然松开了她的唇,让她得以呼吸到新鲜空气,但他又流连地亲吻她晕红的颧骨,亲吻她已然酡红的脸颊和她浮现潮热湿意的眼睛。 他解开她睡衣的扣子。 乔以笙按住他的手:“你不是说只是睡我的床?” “现在想反悔了。”陆闯的呼吸粗重凌乱,微哑的嗓音仿佛也浸染了湿润。 沁出的细微汗珠淌过他英挺光洁的额头,经由挺直的鼻骨滑至他的鼻尖,似乎还落入了他漆黑如墨的眼眸,使得他的瞳孔恍惚间蒙上淡淡的雾气。 乔以笙摇摇头:“你不能反悔。白纸黑字。明天我们就没有关系。” 陆闯的眼睛特别深,他带着温度的粗粝手指平静地抓着她的手桎梏在身侧:“嗯,明天起我们没有关系。我反悔的是今晚,不想只睡你的床。” 他重新摄住她的嘴唇。 乔以笙本就不怎么大幅度的挣扎,逐渐减弱,很快消失。 第064章 缟 由于杜晚卿就睡在隔壁卧室,戴非与同样在这一层,乔以笙偷偷摸摸的程度不亚于那一次郑洋睡在外面的客厅,她紧张得要命。而她要命的紧张,险些要了陆闯的命。 她睡过去之后,迷迷瞪瞪还能感觉陆闯似意犹未尽又似恋恋不舍地吻了她好久。 也正因为他搂她太紧了,所以某一瞬间脱离他的怀抱时,她第一时间便察觉,撑起困倦的眼皮眯开一条缝,看见他起来了,背对着她站在床边穿衣服,躯体结实线条流畅。 乔以笙心想他应该就是赶在杜晚卿和戴非与起床前溜回楼下去,便没在意,继续睡去。 等她再醒来,即便隔着厚实的窗帘也能感受到外面天光大明,今天的天气应该不错。 乔以笙穿上睡衣爬起来,先去开了半扇窗户,冲散房间里的气味。 原本丢在地上狼藉倒是已经清理掉了,连同她垃圾桶的垃圾袋都不见了,估摸是陆闯下楼的时候顺手帮她带走的。 说起来,夜里见他拿出套子时,她又气得不行,可见从一开始他这一趟的目的就是不轨的。 他却辩解,之前他提醒她随身携带,料准她没听进去,他便替她随身携带。 乔以笙彻底检查了一遍房间,确定没有他搞恶作剧的地方,才安心地去洗澡。 下楼的时候,都中午了,戴非与正准备吃午饭,打趣乔以笙一天起得比一天迟,生活作息得调整。 乔以笙接过戴非与递过来的碗筷,落座餐桌前,瞟向一楼那个房间的方向,佯装随意地问:“狗呢?” 日常活泼的圈圈竟然毫无动静。 “嗯?你和小陆不是认识?他没跟你打过招呼?”戴非与狐疑,“他一早就走了。说是临时有急事,得立刻回家。” 乔以笙闻言脑子放空了一瞬,而后钝钝点头:“……噢。” 走了啊?走了好,她的假期可以恢复正常了。 所以他是信守承诺了?以后真的不会再纠缠她? 至少一直到初七,乔以笙都过得十分安稳。 因为大片的旧时建筑需要保护,贡安的整座主县城几乎几十年如一日,除去修路,往外围才扩张新面貌,所以也有经济中心逐步转移的趋势,近两年在外围买房的人变多了起来。 杜晚卿有让戴非与及时跟上大家的脚步,以免日后房价越来越高。新房的作用自然是为戴非与以后结婚考虑的,杜晚卿本人只想留在适合养老的老城区里。 戴非与却说如果杜晚卿没打算也住过去,那他就不买了。他本人也更喜欢老城区的古朴环境。 按照戴非与的原话讲,他留在贡安工作,图的就是贡安尚未被大城市侵蚀的那种氛围,如果要换到新城区生活,那他不如去霖舟。 这一点,乔以笙也是很佩服的。 她很清楚戴非与这种心态,在一些人眼中是年纪轻轻就毫无拼搏奋斗的意识,安于小县城的宁静,不思进取不求上进。 但其实不过是个人对生活方式的选择不同罢了,没有高低之分,应该相互尊重。 乔以笙也在贡安得到了久违的享受,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时间的流逝仿佛变慢了。 她每天晒晒太阳发发呆,或者去再拍拍她熟悉得不能更熟悉的建筑,或者和杜晚卿一起由戴非与开车载着再去周边玩一玩。 毫无陆闯的音讯。 陆闯确实连在微信里给她发条嘲讽的道别消息也没有。 最后一条还停留在上山去寺庙那天,“你等着为你的所作所为承担后果”这句话。 初七下午,乔以笙回霖舟。 周固几天来也没有再找她,只是初四那天发短信问她,回霖舟要不要再搭乘他的顺风车。 明明如今她解决了和陆闯的纠葛,乔以笙反倒不想继续麻烦周固了。也是因为陆闯当时的行为太绝了,导致她还是没法完全消除和周固之间的尴尬。 所以乔以笙婉拒了周固。 可杜晚卿给乔以笙准备的东西太多了,塞了两个大行李箱,乔以笙一点也不方便自己坐车。 最后戴非与还是拜托周固顺路捎上乔以笙。 乔以笙安慰自己,或许保持和之前一样的态度,才是摆脱尴尬的正确途径。 周固过来接她的时候,杜晚卿送了周固她亲手做的草莓干和草莓酱。 周固和戴非与一块把乔以笙的行李搬上后备箱,乔以笙顿时生出对杜晚卿的不舍,又觉得春节假期过得实在太快,眨眼间结束。 戴非与生怕她们俩煽情:“哎哟,你们差不多行了,又不是生离死别,霖舟和贡安又不远,妈你周末想去见以笙的话我可以开车送你去。以笙想吃家里的饭菜了,周末不也可以回来。” 杜晚卿因为“生离死别”这个不吉利的词,训了戴非与一通。这场道别以此告终,乔以笙笑着坐上了周固的车。 途中乔以笙大部分时间在睡觉。 晚上下了高速进入霖舟的范围内,乔以笙才精神起来。 而且不出意外地,又堵车了。 周固喝着他保温杯里的咖啡,戏谑道:“再不通畅点的话,该是我想上厕所了。” 乔以笙笑了笑:“坚持住,胜利就在前方了。”笔趣阁 经过一个小时的跋涉,周固送她回到了小区,还帮她推了行李箱进楼里,发现楼里没电梯之后,周固又帮她将行李箱拎上五楼。 乔以笙一再感谢,心里踌躇着,人家做到这份上,出于礼貌,她其实应该邀请他喝杯茶什么的。 可她和他的初识是因为约,现在她一个单身女性主动邀请他一个男性进家门,确实怪怪的…… 周固这时开口道:“真要谢的话,改天请我吃顿饭吧。” 等于要再见面的意思。乔以笙拿不准他现在对她是何种心理。如果纯粹的吃饭当然没问题。 何况这档口她也不能拒绝:“嗯,好啊,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那我得考虑考虑,怎么狠狠敲你一笔竹杠。”周固笑着,告辞,“行了,你休息吧,我也抓紧时间回去了。” “拜拜,路上小心,注意安全。”乔以笙挥挥手,等他的脚步声消失,她长松一口气,摸出包里的钥匙开门。 进门后,按亮屋里的灯,乔以笙愣了一下。 第065章 彤 公寓里多了许多春节的挂饰和摆件,放眼望去到处是喜气洋洋的红彤彤。 不难想到又是陆闯干的。 估计就是年二九她放他鸽子的那一次。 可是他搞这些的意图是什么?闲着无聊,好玩,抑或,其他…… 她琢磨不透。也不想琢磨了。反正以后没有关系了。 乔以笙低回眼,把行李箱拖进来。 拎了杜晚卿做的腌肉要放到冰箱里时,她又发现冰箱被塞满了。塞的东西和那一次被丢在门口的一袋子食材差不多。 是的了,前一天晚上他离开前,预告的就是要她补回那袋烂掉的食材。 乔以笙对着食材和满屋的装饰拍了两张照片,准备发给陆闯。 很快她蹙着眉,打消了念头。 他都信守承诺了,她还主动与他通微信,是犯什么欠? - 第二天早上,进办公室里时,大家已经开始相互赠送从家乡带来的土特产,乔以笙也把杜晚卿给她准备的东西分享出去。 李芊芊很踊跃地第一个赏脸品尝:“原来乔工你是贡安人?” 乔以笙解释:“我妈妈是贡安人。我春节回了我舅舅舅妈家过年。” “怪不得你这么漂亮。你妈妈肯定也很漂亮。贡安盛产美女呀。”嘴里咬着肉脯,李芊芊的口齿含混得可爱。 乔以笙忍不住捏了捏她鼓起腮帮的圆脸蛋:“你嘴巴怎么这么甜?” 虽然李芊芊比乔以笙早进事务所半年,但是目前事务所里除开实习生之外的正式员工中,和乔以笙的工作经验最接近的人,是乔以笙最熟识的同事。 李芊芊也只比乔以笙大一岁,让乔以笙别把她当前辈,乔以笙和她相邻着工位处了这半年,也因为李芊芊的性格,没法对李芊芊有前辈的那种敬畏感。 刚休完春假的躁动持续到整个事务所的大早会。 所长给每个人都发了开工利,倒也没长篇大论浪费大家的时间,言简意赅地讲了两句,就放大家回去干活。 小组的早会上,薛素把大家的心思全从假期拉回工作上来,乔以笙手头目前有三个项目在分别跟进,其中最大的还是万隆地产的高档住宅区,全套施工图差不多这个星期就该交过去。 而朱曼莉不愧为敬职敬责的甲方,乔以笙一结束早会就发现她来图纸的进度,然后紧跟着的便是催促。 工作上的事情,乔以笙按照工作上的方式,该怎么礼貌地回复她就怎么回复她。 朱曼莉最后却和她聊起了私事,问她会不会去参加校友会。 乔以笙不太清楚这事儿:【什么校友会?】 朱曼莉:【你没收到系里的邀请函吗(惊讶)】 “……”乔以笙从她发来的这排文字里又感受到她的炫耀。 乔以笙没回复了,反正是私事,不用像对接工作时那样对她有问必答有求必应。 下午乔以笙从画图的间隙里拨冗处理客户的邮件时,发现早上有封邮件被当作垃圾邮件直接送到了垃圾箱。 她点了出来,看见正是朱曼莉所提及的校友会邀请函。 马上到今年霖舟大学的校庆了,校友会是校庆的其中一个配套活动。这封邀请函是建筑系发的,乔以笙估摸其他系应该也有。 果不其然,傍晚下班后她去医院里探望伍碧琴时,伍碧琴让她抓紧和郑洋订下婚礼的时间,这样能赶在参加校友会的时候,给同学发请柬。 除夕当日伍碧琴的手术很顺利,今天已经是术后留院观察的第七天,身体的各项指标目前正常,明天可以出院,之后定期来复查就可以。 伍碧琴住院后手机就被郑洋收走了,但伍碧琴会背乔以笙的号码,初二那天伍碧琴在郑洋不知情的情况下借了护工的手机打电话给乔以笙。 乔以笙才知道郑洋告诉伍碧琴,她舅妈也生病住院了,所以她春节去她舅妈家,没有陪伍碧琴动手术,还几天不见踪影。 这理由令伍碧琴信服,却令乔以笙恼火。诅咒杜晚卿生病住院,她怎么可能不恼火? 但到今天乔以笙和郑洋见上面,才连同所谓领证和婚礼的事情,一并和他算账。 “下个星期就2月14号了,你妈妈刚刚还巴巴期待着那天陪我们一起去民政局。不是你说会慢慢透露给你妈妈,让她有心理准备的吗?现在的情况看起来,你好像没有任何行动。” 郑洋比春节前更疲态,他和她说明情况:“我妈这不是还没出院?我担心影响她术后恢复。而且最近我真的很忙,连续加班好几天了,连我妈这里都没法每天来。” 乔以笙感受不到他的半点诚意,只觉得他在拖延。她给他下最后通牒:“明天你接你妈妈出院回家后,就告诉她。你再不说的话,我自己和你妈妈摊牌。” 郑洋皱眉:“你会不会太咄咄逼人了?” “?”乔以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指控,“是我咄咄逼人,还是你欺人太甚?” “抱歉,是我用词不当。”郑洋举手投降的样子,好似她无理取闹,他被迫迁就她。 紧接着便听郑洋又说:“在我这边帮忙先隐瞒我妈,并不会影响你交新男朋友不是吗?而且你不是已经被陆闯甩了?” 乔以笙:“……”什么乱七八糟的。 郑洋觑着她的表情:“我说错了吗?如果说错了我道歉。我就是最近在外面见客户,碰到闯子玩得很嗨,每次身边都是不同的女人,所以我猜的。” 这一句出来,乔以笙明白了郑洋又企图刺激她。 她冷漠脸:“我和陆闯之前都只是和彼此玩玩,早就没关系了,不存在谁甩谁,这种无聊的事情你跟我讲再多也徒劳,不如多花点心思尽快处理掉我们之间的烂摊子。” “明天我就不再来医院了。你告诉你妈妈之后给我发条信息。”丢完话,乔以笙转头就走。 郑洋跟上来:“我顺路送你。” “不、用。”乔以笙咬字很重。 郑洋还是继续跟在她身边,即便她不给他任何反应,他也自顾自关心她春节过得怎样。 乔以笙忍气吞声,想着等出到医院门口就好了。 离开住院部大楼时,不期然撞见陆闯搂着个女人。 乔以笙瞥过他们刚刚出来的地方,标着“妇产科”。 第066章 樱 女人在哭,梨花带雨的,搂着陆闯的胳膊,陆闯很怜香惜玉地低垂头像在小声地轻轻哄着女人。 乔以笙没想理。 但郑洋喊了陆闯:“闯子。” 乔以笙也不知出于何种心理,没有立马走开。 郑洋问:“这是干什么来了?” “很难看出来?”陆闯毫不避讳地说,“陪她来打胎。” 后面的对话乔以笙没再听了。 郑洋很快追上来,笑着评价了一句:“玩得都闹出人命了。” 乔以笙心道,以前怎么就没发现郑洋的嘴巴这么碎? 坐上出租车后,摆脱了郑洋,乔以笙的耳根子终于清静,打电话问欧鸥到哪儿了。她约了欧鸥今晚到她家拿东西。 两人的时间掐得很巧,乔以笙回到小区楼下时,欧鸥开着她的红色跑车也刚到。 嬉嬉闹闹地一块上了五楼,一进门欧鸥就惊叹:“你不是吧?宜家宜居到这地步?都不在这儿过年,也装饰上过年的气氛?” 乔以笙眸光轻轻闪烁一下,没多解释,只说:“本来昨天就想拆,但刚回来,太累了,正好你一会儿帮我一起收拾掉。” 正弯身从鞋柜里取棉拖鞋的欧鸥又狐疑:“怎么你这里又多出一双新的男士拖鞋?” 乔以笙心一梗。 昨晚洗漱的时候看见陆闯堂而皇之摆在她洗手台上的洗漱用品和剃须刀,已经收拾起来了,但一时没记起鞋柜里还有他的拖鞋。 “超市送的。免费的,不要白不要,而且我自己也能穿。”她心虚地扯谎。 “这样吗?”欧鸥笑,那双妩媚的桃花眼分明洞悉她没讲实话,却看破不说破,只是摸着肚子说,“我刚下班就过来你这儿了,还没吃饭,要不顺便在你这儿吃了吧。” “可以啊。”乔以笙从茶几桌下面把一盒草莓干和肉脯抽出来,“你先填填肚子。” “你舅妈也太会做了吧。”欧鸥咬上一嘴就赞不绝口。 乔以笙进厨房系上围裙:“等会儿你的彩虹屁再说一遍,我发语音给我舅妈,让她耳听为实。” “包在我身上,我还能多吹几句。”欧鸥跟进厨房来,“有没有饮料?” 乔以笙正打开冰箱取食材,欧鸥从她身后觑了一眼,又惊叹:“刚回来你就把冰箱填这么满?会不会太多了些?你一个人得吃多久才能消耗完?” “……”乔以笙拿了听蜜桃汁,转身交给欧鸥,无奈地耸耸肩,“行了,想问什么问吧。” “我的乖乖哟,”欧鸥笑眯眯勾起她的下颌,“瞒了我不少事情噢?” 乔以笙撇撇嘴,带着食材走到流理台前:“让你来我家,我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欧鸥语气揶揄:“我也没想到,你和那位男士进展如此之快。好像东西也没多到同居的地步,但他肯定没少来,是不是?” 乔以笙的手一顿。猜得是很准,不过显然她搞错对象了,误以为是周固。 她现在和陆闯也没关系了,便没必要跟欧鸥补回缺失的那些信息,她也不想再提陆闯。笔趣阁 索性默认是周固,把周固恰巧是戴非与朋友的事情告诉欧鸥。 她快速做完一顿简餐的功夫,前些天和周固的相处也全部大致让欧鸥知晓了。 欧鸥问:“你这是有打算和人家继续交往下去意向吗?” 乔以笙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回答:“目前来看,周固应该是我喜欢的类型。和他相处很舒服。” 欧鸥听到她这句话就想翻白眼了:“乖乖,你又在按照当初郑洋的标准找对象呢。” 乔以笙否认:“没有。周固和郑洋不是一个类型。” “但你的标准就是一个类型的。” “……”乔以笙好像无法否认,“我确实就是喜欢像我父母那样,温馨平淡细水长流的感情。” 欧鸥呼着碗里的热气:“好,那我们就来谈谈‘喜欢’。你回顾回顾你刚刚那句话,‘应该’?你自己都不确定啊?哪有‘应该’是你喜欢的类型。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乔以笙:“……” 脑袋卡壳一瞬,她解释道:“我之所以用‘应该’,是因为我和周固目前的相处还有限,还有待于更深入地了解他。不是因为我不确定自己的喜欢。” 欧鸥盯了她两秒,最后笑着说:“好,那你就继续和他相处,再多些了解。” 由于略去了陆闯,所以乔以笙也就没说自己现在面对周固的尴尬窘况,默默地低头把碗里的汤喝掉。 欧鸥想起来一件事提醒她:“有一点你一定要了解一下。” “什么?” “你和周固初识不是在夜店吗?他肯定不是第一次了,但究竟有多少次,咱们还是得有个底线的。虽然自由很好,但男朋友、老公的话,咱也没必要找一个烂黄瓜。” 乔以笙:“……” 欧鸥捏捏她的脸:“就许某些男人嫌弃女人,不许咱们女人嫌弃男人嘛?万一就碰到个不爱干净、不讲卫生的。” 乔以笙其实是赞同欧鸥的,只是刚刚那一瞬间她脑海中闪过陆闯。周固是不是,她暂且不清楚。但陆闯一定是。 仅从这方面来讲,和他一刀两断也是完全正确的决定! 送走欧鸥前,乔以笙把送她的东西全归类整理在两个袋子里。 无非是杜晚卿让乔以笙带来的那两大行李箱的物品,分了些给欧鸥。 欧鸥替乔以笙感到开心:“你早该跟你舅妈和解了,以前在学校吃到你舅妈的这些东西,我就盼着你多回回你舅妈家。这几年吃不到可把我馋死了。” 乔以笙啐了她一口:“吃胖了可别再找我算账。” 欧鸥拿起她搁书桌上手链:“这又什么?” “招桃花的,也送你了。我工作不方便戴首饰。”乔以笙正愁没处处理,“寺庙开过光的,很灵验。” “那我不客气了。”欧鸥立刻套上手腕,旋即从包里抽出礼盒,“收着。上回就该给你的。庆祝你和郑洋分手。” “什么?” “好东西。”欧鸥故作神秘地眨了个魅惑的电眼,潇洒走人。 乔以笙狐疑地拆开包装。 入目一个形状可爱樱粉色的疑似玩具的东西。 拿起说明书看介绍,明白过来它究竟是什么,乔以笙的耳根霎时烧起来。 第067章 桃 不过其实这并非乔以笙第一次见小玩具。 早在以前还在学校里上学,某一次乔以笙看到欧鸥的床上有个疑似洁面仪的东西,问了一嘴,才知道它只是造型正经。 欧鸥说,女人要善待自己,不要压抑自己的欲望与需求,不要有x羞耻。 那会儿欧鸥已经知道乔以笙和郑洋之间没有男女朋友的亲密行为,还推荐乔以笙也买一个,乔以笙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几年过去了,现在这些小玩具的造型竟然发展得比以前更可爱,乔以笙越瞧越觉得像一只匍匐着的兔子,爱不释手,心道即便随手放在桌上,也最多像个摆件。 但乔以笙的性格,可不敢随便放桌上,既难为情又好奇地打开开关观察了一会儿它的运作,便将它藏进床头柜的抽屉里。 临睡前乔以笙还收到了欧鸥的消息:【怎样?试用没有?感觉如何?】 乔以笙:【!!!】 欧鸥:【乖乖,别害羞】 乔以笙的薄脸皮,这段时间已经锻炼得厚了不少:【改天再试试,今晚没啥想法】 欧鸥:【(调皮眨眼)有些男人还不如小玩具】 是嘛……乔以笙下意识朝床头柜的抽屉瞥过去眼。那她还真的找个时间好好试一试。 - 转日上午,乔以笙一进办公室,就被李芊芊拉着分享八卦:“乔工,我的暗恋出师未捷身先死了呜呜呜。” “你还记得之前我在所长办公室见到的帅哥吗?原来是陆家的公子哥。听说私生活很混乱,这不,和小明星去出入妇产科的照片都出来了。” 照片怼到乔以笙面前,正是昨天晚上乔以笙所偶遇的。 如果不是看到现在的桃色八卦,她并不知道与陆闯同行的是位小明星。根据新闻的描述,十八线开外的,之前参加过女团选秀活动,但在第二轮就被淘汰了。 估计因为八卦来源并非霖舟当地媒体,所以陆家的反应稍微慢一点,尚未来得及处理,才被诸如李芊芊这样的资深冲浪选手刷到。 现在陆闯的个人背景处于持续被挖的状态,挖出的还都是些负面的,除去私生活混乱,校园霸凌、打架斗殴、超速开车、故意撞人等等恶劣行径充满他的人生履历。 霖舟大学也受到牵连,被质疑给陆闯这样的学渣开后门,对其他辛辛苦苦靠实力的学生不公平,举报给了教育局。 虽然陆闯干这些事几乎全是事实,但突然一股脑被揪出来,速度如此之快,乔以笙看着像是有人在背后针对陆闯? 不过陆闯有什么值得针对的? 多刷了一会儿关联新闻,乔以笙就明白了。真正针对的不是陆闯,而是陆家。 政府最近有块地皮正在竞标,陆氏集团参与了投标。对于一向无懈可击的陆家而言,陆闯可不成了最大的黑洞?人家还不趁机下死手攻击。 乔以笙记得,前两年陆闯被陆家放逐去澳洲,就是因为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干脆先把黑洞踢出国外,让人暂时无法往里丢石头,同时也修补修补。 如今看来,两年的时间白搭,洞不仅没补成,还越开越大。 李芊芊了解到陆闯目前任陆氏集团旗下的万隆地产的总经理,急忙又问乔以笙:“我们最近在跟进的不就有万隆地产的项目?” “嗯。没错。”乔以笙点头,“之前我跟着薛工去万隆地产开会的时候,见过那位小陆总一次。你那天拍到他在所长办公室,我看照片觉得眼熟。现在才想起来就是同一个人。” 李芊芊还想说什么,乔以笙阻了她,笑着提醒:“快先工作吧,明天要定稿交图了。” 然而事实上乔以笙自己都受八卦新闻的影响,工作效率低下。.ghxsw.Com 中午午休的时候,在陆氏集团公关的出动下,这些负面新闻已经被压得七七八八。 毕竟陆闯算不得什么大人物,打胎的小明星热度也低,有心之人掀起短暂的一小波热度之后,吃瓜群众便索然无味地迅速奔赴去了网络上每天出现的更新鲜劲爆的新闻点,除了教育公平问题,没几个人再讨论。 但对陆氏集团是否造成影响,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欧鸥是今天发现系里校友会的邀请函,晚上乔以笙自主留下来加班期间,收到欧鸥询问她去不去。 【你去不去?】乔以笙还没决定。 当初她和郑洋在学校里还算比较出名的校园情侣,郑洋毕业后自主创业的游戏公司也风生水起,她读研的那三年,每次校庆郑洋都以计算机系荣誉校友的身份出席,做过演讲,演讲稿里还高调了提到她。 这回她如果去了校友会,多半逃不开要被人问起她和郑洋的现状。 欧鸥:【我当然要去。前几年我没去那不是时间不凑巧,都和我的工作撞上,今年我必须漂漂亮亮地杀去。虽然我混得不咋滴,但我得看看以前那些男同学现在都发福成什么猪样了】 欧鸥猜到乔以笙的顾虑,又说:【我建议你去。郑洋那逼百分之百会出席。你不露脸,主导权就完全落在他手里,保不齐他四处散布你们分手的原因错在你身上】 道理是在的……乔以笙:【我再仔细考虑考虑】 提到郑洋,倒令乔以笙记起,这个点了,郑洋早该接伍碧琴回到家了,却没给她发消息。 乔以笙主动发过去询问:【怎样了?】 之后她重新投入图纸,暂且没去留意郑洋是否回复。 第二天中午,薛素定稿,确认无误之后,乔以笙提交给了朱曼莉。 下午乔以笙又跟着薛素,去见手里另一个项目的客户。 这个项目和万隆地产的商品房比起来不大,是个人委托的旧房改建,但给的钱不少。 那会儿拿到了客户提供的旧房的照片和周围的环境,客户的具体改建要求尚未细化,今天就是面对面交谈,了解旧房的业主想要改成成什么样的。 对方定下的碰面地点是宜丰庄园的温泉会所。 乔以笙和薛素比约定时间早到十分钟,业主正在泡温泉。 包厢呈宽敞的日式榻榻米设计,一侧直通户外圈起来的小庭院,庭院里设私人的露天温泉。 一个体型偏胖的女人先从庭院进来招待她们。 乔以笙一眼认出她来。 第068章 鸦 ——陆闯订婚宴当日,穿粉裙子的胖女人。 虽然她现在没化妆,身上也只穿着件和式浴衣,样子有点变化,但乔以笙被她骂过婊子和狐狸精,对她的印象太深刻了。 胖女人问候过薛素之后,看到薛素身后的她,也认了出来:“又是你?” 乔以笙双手递出名片,露出见客户时的标准笑容:“你好女士,我是留白建筑事务所的助理建筑师,乔以笙。” 上回没给她们看成身份证,今天倒给送出一张名片。 今天的胖女人没有那天的跋扈,可对她依旧没多友善,似乎还在怀疑她什么,认真地来回翻看她的名片。 然后邀请她们:“你们也下汤吧,今天就是让你们一起来泡汤的,我们边泡边谈。” 薛素很抱歉地说不巧,这两天生理期,没办法泡温泉。 胖女人出去小庭院告知。 乔以笙心底隐隐有所猜测,重新翻阅了手中的资料,留意到项目委托人标注的是“聂女士”。 不多时,三个女人一起进来了。 走在最前面的仍然是胖女人,紧接着便是那天也有过一面之缘的瘦女人。 乔以笙的目光落在最后一个女人身上。 很高贵优雅、大气温婉的长相,鹅蛋脸、淡弯眉、圆杏眼,面部饱满线条流畅,没有攻击性但也不显得小白。即便发尾染了一小截鸦青色,也不影响看见她的人联想到“大家闺秀”四个字。 “久仰,薛工,我是聂婧溪。” “……”果不其然。乔以笙记得这个名字。陆闯的未婚妻。 “这两位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也是之后会帮我和你们对接项目的人,杨芊儿和方袖。”聂婧溪的声音和她的样貌一般温雅,又分别介绍了胖女人和瘦女人。 薛素便也介绍了乔以笙。 乔以笙微微颔首:“你好,聂小姐。” 聂婧溪则向乔以笙道歉:“不好意思,乔小姐,我刚刚听说了,你之前被我的两位朋友误认作别人,挨了骂。实在对不起。” 方袖带着杨芊儿一起在聂婧溪话落之际,朝乔以笙鞠了鞠躬。 乔以笙突然感觉两位不像聂婧溪的朋友,更像聂婧溪的下属。 “没关系的,误会早已解除。”毕竟自己和陆闯曾经也有过关系,即便她们此前想教训的是朱曼莉,此时乔以笙心里也无法完全坦荡。 接下来五人皆盘腿落座。 会所的服务员送上来满桌聂婧溪预订的日式料理,介绍到其中有今天中午刚刚从北海道空运过来的刺身。 乔以笙记起她第一次来宜丰庄园,大三那一年,陆闯过生日做东请客,就有让大家在东庄的这个温泉会所里泡温泉、吃料理。 他们当时人多,去的是大池子的房间,而非这种小型包厢。但刺身上桌时,服务生也曾强调过相同的话。 味道一如既往地鲜美。 品尝美食期间,聂婧溪是主导话语的那个,从薛素以往的一些代表作切入话题,然后讲述了关于那座需要改建的旧房信息。 旧房是聂婧溪的奶奶留下的,她奶奶嫁人之前是霖舟人,在霖舟曾经有个青梅竹马的初恋,但最终没有走到一起。 这栋房子是她奶奶小时候住的地方,承载了她奶奶的童年,也承载了她奶奶和初恋的美好回忆,因为青梅竹马的初恋以前是她的邻居,经常串门。 如果不是房子年代太久远,被列入危房,迫不得已必须改建,聂婧溪的本意是保留原样一直不去动的。 今天的见面,聂婧溪又在房子结构图的基础上,提供了早年房子内部的照片。 照片中不乏聂婧溪的奶奶少女时期的身影。 薛素指着其中一张少女与少年的合影问:“旁边这位是……” 聂婧溪点头:“嗯,没错,就是我奶奶的那位竹马初恋。” 由于样貌的相似度极大,乔以笙很难不认出,竹马初恋与陆闯的爷爷是同一位。 看完全部照片后,薛素和聂婧溪沟通细化的需求。 涉及这座旧房改造后的作用,聂婧溪又补充了一点:“我奶奶留给我这座房子,是希望作为我的婚房。” “聂小姐结婚了?”薛素询问。 乔以笙心里已经根据“婚房”这个重点,罗列出很多要素,譬如儿童房、老人房的安排。 聂婧溪说:“还没。但我有个未婚夫。” 乔以笙的思绪顿时开了小岔。那么陆闯的婚约并未解除? 她回忆了一下,发现应该是她自己搞错了。陆闯当时只是订婚宴出了问题,并不代表他和聂婧溪就不结婚了。 薛素问聂婧溪确认:“聂小姐的意思是想遵照你奶奶的意思?” “嗯。”聂婧溪点头,话锋又一转,“不过,我大部分时间肯定是不住这里的。” “明白了。”薛素又往后沟通。 出去了包厢一趟的杨芊儿这时候折返进来,很生气地凑到聂婧溪耳边汇报事情。 虽然杨芊儿刻意压低声,但她嗓门天生比较响,情绪又比较激昂,加之包厢里安静,其他人完全能听见究竟在说什么—— “那个姓陆的太过分了,带着一堆男男女女正在混池那边开派对!画面简直伤风败俗、不堪入目!” “昨天他丢脸丢到新闻上,还影响了陆家的地皮竞标,陆家长辈口口声声会教训、会教训。教训到哪儿去?今天他这不好端端地又和狐狸精搂搂抱抱卿卿我我!” 方袖皱眉拉了杨芊儿两次,都没能让杨芊儿注意音量。 聂婧溪打出噤声的手势,杨芊儿刹不住车似的耽误了两秒才完全闭嘴。 “不用管他。”聂婧溪仅答复了杨芊儿这四个字,回过头来,“不好意思薛工,我们继续。” 嬉闹声却是若即若离地从屋外的露天小庭院飘过来。 其他包厢里的客人似乎找会所服务员投诉了。 半个小时后,乔以笙随薛素离开,经过了混池附近。 客人的投诉明显无效,还是一样地吵吵嚷嚷。 乔以笙面无表情地朝声源的方向瞟一眼,收回视线时,意外看见了郑洋。 郑洋怒气冲冲地从走廊那边往这边走,不顾身旁人的阻拦。 阻拦郑洋的不是别人,恰恰是陈老三。陈老三还只穿了条短裤,身上全是水。 第069章 草 “洋哥,都是好几年的兄弟了,咱有什么误会先心平气和坐下来好好谈,别这样啊!” “我不来这里怎么和闯子好好说?”郑洋冷面冷言。 “可你现在这样子看起来实在不像来和我们一起happy的。”陈老三拉住郑洋,“要不还是我陪你先去按摩房舒服一会儿,你也冷静冷静,我们再回来找闯子。” “我现在很冷静。”郑洋甩开陈老三,迎面便和乔以笙撞个正着。 郑洋先是愣一下,随即脸上的怒意更甚,直接拽住了乔以笙:“你吹的耳旁风吧!” “什么?”乔以笙完全蒙圈。 郑洋却是不由分说拉着乔以笙一起走。 乔以笙踉跄着随他进了混池的房间,才反应过来,拼命挣扎:“你放手啊!” 郑洋强行拖着她来到池子边为止。 硫磺的气味冲入鼻间,露天的庭院里十几个男男女女把温泉当成泳池似的。 烟雾缭绕、热气袅袅之中,陆闯露着紧实的胸膛与分明的腹肌坐在最靠里的位置,后背倚着池壁,左拥右抱着两位身材火辣的女人,好不逍遥快活的香艳画面。 因为池边有水,乔以笙脚下的高跟鞋打了一下滑,差点摔倒,多亏了后边的陈老三帮忙撑住了她。笔趣阁 稳住身形,乔以笙继续挣扎:“郑洋你放手!你和陆闯的私人恩怨扯上我干什么?” 郑洋对她充耳不闻,大喊:“陆闯,上来!” 直呼其名,“闯子”都不装模作样地叫了。 四周的男男女女纷纷望向他们这两位闯入者,很有眼色地自觉降低了声响。 陆闯漫不经心地勾唇:“来了就一起下来玩,喊我上去做什么?” “别给我再装了!你心里清楚!”郑洋咬牙切齿。 陈老三见不得兄弟反目的戏码被外人瞧热闹,做主把其他人全部先往外驱散,分配去其他房间的池子。 陆闯倒也没出声制止,拍了拍他怀里的两个女人,两个女人搂着陆闯的脖子亲了亲陆闯的脸颊,从水里起身离开。 泳衣性感得连乔以笙同为女性都不免多看了两眼。 陆闯则依旧泡在池子里没打算出来的样子。 他往后捋了捋湿漉漉的头发,伸手拉过飘在水面的托盘到他面前,给他自己倒了杯清酒饮啜,语调不是很耐烦:“我听听是什么重要的事,值得你破坏我好不容易攒的局。” 就在他拉托盘的一瞬,他的后背脱离了原本倚靠的池壁,微微侧了身,乔以笙眼尖地瞧见了他的后背延伸至臂膀的位置有鞭子抽过的痕迹,还挺新鲜的样子,应该就这一两天添的。 郑洋也不和他打哑谜了:“我公司的投资商纷纷撤资,是你和他们通气的吧?” 陆闯似乎感到非常可笑:“噢?原来我有这么大的本事?” 陈老三站出来从中斡旋:“洋哥,是误会吧。闯子在他自己家里的处境怎样你也清楚。当初你公司刚创立,他为了给你捧场都费了不少劲。” 郑洋不知被戳到了什么痛点,暴跳如雷:“别一提起当初就好像你们做善事施舍我。要真掰扯开来说,你们哪一个入股不是打着捧场的名义想赚上一笔?不都是看准了我和阿哲研发的游戏有市场价值?这几年我给你们的分红也一个子儿没少。” 陈老三因为郑洋的扫射感到寒心:“洋哥你讲话能不能凭良心?我们入股在你公司不都是小钱?真想赚我和闯子自己家里又不是没有更好的项目可以选择?” “你和阿哲的公司如果没有我和闯子利用家里的人脉帮你们打通关系,手续就得卡多少道?能那么快运营起来?最初的那批投资商不也是我和闯子帮你们介绍的门路?” 郑洋闻言冷笑:“你终于说出心里话了。合着在你们眼中,我和阿哲就是巴结着你们才有了今天。一直以来你们都是瞧不起我和阿哲的吧?不如你们有家世有背景。” 陈老三愣住一下,愤怒地将脚边不知道谁搁的一整瓶威士忌踹进温泉:“我艹尼玛的!几年的兄弟到你嘴里全成狗屁了!” 酒瓶砸到池底嘭地炸开,碎得稀巴烂。 乔以笙被迫立于原地旁观他们的兄弟反目,瞥了瞥陆闯。 明明郑洋是来找陆闯算账的,现在吵起来的是郑洋和陈老三,而陆闯本人还在泡着温泉水悠哉恣意地喝清酒,仿佛一切与他无干。 郑洋倒是回过神来继续揪陆闯了:“好,我承认早期你们两个是帮了不少忙。但既然如此陆闯也该承认,好几个投资商和你们陆家都关系匪浅,如果不是你和他们通气,怎么前不久你才卖掉你的那点占股,最近他们一个个也开始撤走了?” 说着郑洋将乔以笙从后面拽到前面来:“你们敢说这不是你们两个联手报复我?搞在一起的时候打电话羞辱我还不够,现在还对我的公司下手?” “???”乔以笙真是谢谢他对她的高看,她何德何能可以插手他们的商务往来?就因为她和陆闯绿了他,陆闯单方面干的事就也得算上她的一份? 还有那什么羞辱他?陆闯两次企图恶作剧,她不都及时挂断电话了吗? 陈老三忽然气得笑了一句:“踏马弄到最后你们俩其实就是因为个女人吵架是吧?” 乔以笙冷漠着脸瞥陈老三:“别胡乱转移重点,不关我的事。” 从头到尾的矛盾点明明应该是陆闯和郑洋长年累积的龃龉。她夹在中间是个工具人罢了。 陈老三估摸也不好意思自己不小心当着她的面给讲出来了,表情略微讪讪。 乔以笙其实心里一直以来跟明镜似的,陈老三以前不过看在郑洋的面子表面上给予她尊重而已。 实际上陈老三不怎么看得起女人,崇尚“女人如衣服”。刚刚他冲口而出的那股轻贱,证明了他认为兄弟如手足。 陈老三这时候也重新站出来当和事佬:“让嫂子——让乔以笙先走吧,咱们兄弟三关起门来慢慢聊成不成?有什么误会今天全部摊开来解决掉。” 乔以笙可巴不得如此,再次尝试挣了挣郑洋的桎梏,附和陈老三道:“你们兄弟之间的事,我不适合在场。” 郑洋却仍旧不松手:“你还就必须在场。” 第070章 砂 乔以笙郁结:“我怎么就必须在场了?” 她这个工具人现在和他们两个分别都没关系,怎么吵架还要带上她?她倒了什么霉才会在这里碰见他们?! 陈老三也问:“洋哥,你不是也想解决事情?那现在解决事情的态度得先摆出来不是?非留着乔以笙在这儿算怎么回事?” 郑洋反口质问陈老三:“你是不是早知道陆闯背着我搞了以笙?早知道我头上冒绿光?你从旁看笑话是不是特别爽?” “我踏马——!”陈老三看起来快被气出心梗的样子。 因为室外气温低,他脱离温泉暴露在空气中有点久,忍不住捡起池边的一件浴衣套身上,才整理出回答:“洋哥,我发誓,我没有知道多久,也就闯子订婚宴那天。” “我也发誓,我没有看你的笑话。一个女人而已。你看老五老六不也经常玩同一个女人?他们什么时候因为这种事情红过脸?有时候老五玩得感觉不错,不是还会推荐给老六?” 这番解释却令郑洋的脸色愈发冷:“可你难道不知道以笙和老五老六在外面玩的那种性质不一样?她是我的女朋友!是我要结婚的对象!‘朋友妻不可欺’!陆闯如果玩你的老婆,你能忍?” “……”乔以笙很佩服他,到现在仍旧能义正言辞地再提“女朋友”和“结婚对象”这两个词。 陈老三似乎被郑洋怼住,怔了两秒,吐出一句话:“可你们这不是还没结婚?而且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果乔以笙不愿意,闯子想搞也搞不成她,不是吗?” 若非她还被郑洋抓着,乔以笙一定要送陈老三一记耳光。她究竟是为什么要被锁在这儿听他们轮番羞辱她? 郑洋倒是帮忙把乔以笙摘出去:“以笙那是因为生气我和阿哲的事一时冲动。陆闯不一样,他趁虚而入诱惑以笙。他骨子里是烂人一个。他干的其他烂事就不说了,你可能比我还清楚。” “但你必须问问陆闯,他是不是觉得好玩不过嫂子?他是不是大学的时候看到我追以笙,生出觊觎之心,想挖墙角?” 陈老三惊讶,乔以笙更是又一次陷入蒙圈。 什么啊?她没听错吧?没听错的话,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陆闯以前…… 乔以笙下意识望向陆闯。 陆闯还在一口一口地喝着酒,脸上始终挂着丝似笑非笑。 郑洋的声音继续传来:“可惜以笙眼里只有我,最后也选择和我交往,根本正眼不瞧他一下。” “陆闯你当时是不是特别受打击?你以为你是陆家的少爷,所有女人就都会倾慕你?” “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们的关系不如以前了不是吗?”ghxsw.com “你只不过运气好,含着金钥匙出生,但我除了家庭背景不如你,样样比你优秀。连女人你都抢不过我。以笙引爆了你内心深处对我的嫉妒。” “你以为你现在拿以笙羞辱我、又试图搞垮我的公司,就能证明你比我强?” 郑洋一句紧接着一句,火药味达到十足,攻击起陆闯一点余地都不留,好像打算从今往后连塑料兄弟的假象都不维持了。 让人有理由相信,上述全是郑洋憋在心里许久的话,眼下一股脑悉数抖出来,恰恰遂了陈老三所谓“全部摊开来解决掉”。 可现在郑洋的全部摊开,陈老三显然招架不住,呆愣于原地没给反应,似乎因为此前对郑洋和陆闯之间的积怨已久丝毫没有敏锐的嗅觉,所以如此惊异。 乔以笙同样处于惊异之中,以致于都忘记反驳郑洋,她何时不正眼瞧一下陆闯了? ——不对,准确来讲是,陆闯有因为“觊觎”她而对她采取过任何行动吗?陆闯从前明明话都没和她讲过几句。 陆闯终于舍得从温泉里出来了。 他起身上去池边,慢悠悠地套上他的浴衣,沿着温泉边缘缓缓地朝他们踱步而来,低而稳的嗓音半带玩味儿:“说得很精彩。继续。” 他是笑着的,可细看他的面容,又是冷漠的。 郑洋并未继续,盯着陆闯的眼神非常警惕,像备战状态,等着陆闯给出其他反应,他再进行反击。 陆闯不负他的期待:“既然都说到这份上了,你怎么不把许愿沙也顺便说了?” 郑洋一副“如我所料”的表情,转头便对乔以笙道出:“以笙,我可以跟你坦白一件事,当年的许愿沙,其实最早找到的人不是我,而是陆闯。” “不过你听我说!”没等她反应,郑洋立刻往后说,两只手均握紧她的手,“当年就是因为许愿沙,我发现了他对你另有心思。” “我原本想过和他公平竞争,可他在私生活方面的风评很差,我不得不担心他对你是不是认真的。” “先喜欢你、先追求你的人是我,我也不能因为他是我的兄弟,我一个已经快爬到山顶的人还停下脚步等他赶上进程,给他和我公平竞争的机会。” “而且找到许愿沙的人虽然是他,最后挖了许愿沙带出来给你的人是我。” “这么多年,陆闯或许一直认为这件事是可以拿捏我的把柄,我知道你们的关系后,也想过他是不是用这件事向你邀功,那会儿你跟我提分手,我因为阿哲愧对你,一度感到心虚。” “现在我想清楚了,我不该心虚的。我应该有自信,即便没有许愿沙,那时候的我们也已经基本确认了彼此,迟早会正式交往的。” “……”信息量太大,乔以笙的大脑运转得有些迟缓,只觉得郑洋的声音跟苍蝇般嗡嗡嗡的,给她灌的事情使得她的思绪乱糟糟。 陆闯在此期间点燃了一支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等郑洋讲完,像是站在路边等待红绿灯一般随意。 郑洋的话音落下,陆闯的话音接上:“所以呢?你想表达什么?” “许愿沙,以笙知道你也有份了。以笙,你也搞了她那么多次来恶心我。”郑洋迎视他的眼眸,“现在你还有其他什么能威胁我的?还有什么能刺激我的?” 陆闯转头,倏地捏住乔以笙的下巴,微眯眼瞧她,嘴里的烟气随着他的声音徐徐往她脸上吐:“你觉得呢?” 第071章 檀 乔以笙被烟呛得咳了咳。 陆闯斜斜勾起一侧嘴角,仗着身高的优势,俯睨的眼神大有居高临下的意味:“你觉得你有那么大的魅力,让我大受打击?让我因为你,引爆对他的嫉妒?” 乔以笙的心尖整个发颤。好,很好,陈老三和郑洋轮番羞辱完她之后,现在陆闯也来羞辱她了! 因为咳嗽,她暂时抽不出声儿回嘴,瞪着眼恶狠狠打开陆闯的手。 陆闯将烟叼进嘴里,抖了一抖,继而看回郑洋:“你对你自己的眼光是不是太有自信了?你看上的女人是天仙、是绝品?就这?我还嫉妒?” 他玩世不恭的脸上尽是不屑的神情:“我承认我当年确实有过短暂的兴趣,但我有过兴趣的女人,又不是只有这一个。只不过刚好这一个,当时你在追求罢了。我随便发现的许愿沙,你紧张得以为我要跟你抢,我还觉得挺好笑的。” 郑洋额角的青筋浮起,显然被陆闯激怒了,仿佛几分钟前扬言不会再受到刺激的人不是他。 陆闯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更加跟看跳梁小丑一般,他从嘴里抽出烟,食指点在烟身上,随地抖落烟灰:“你都知道我烂,还同意我占股你的游戏公司,那就别怪其他人因为我这个烂人,觉得你的公司也烂。我烂得都上新闻了,发现我这个烂人都不占股你的游戏公司了,那不就等于你的公司更烂?” “你要认为你的投资商撤资是我的责任,从这层逻辑来讲也不是不可以。但说我有预谋地搞垮你的公司,那就是在侮辱我了。我是多闲,才浪费时间在你的公司?” “噢,对了,”陆闯似忽然记起什么,瞥了瞥乔以笙,对郑洋话锋一转,“不过浪费点时间在打电话让你听听我怎么搞她的,确实挺有趣。” 乔以笙瞬间挣脱郑洋,成功把耳光送到陆闯的脸上,即刻甩头走人。 跨出混池所在的房间门时,正见已经换回日常衣服的聂婧溪和杨芊儿、方袖三人走过来。 但她们的表情一点也不意外她从房间里出来,估计是已经从会所服务员等人的渠道得知了她被郑洋一起带进去的事情。 果不其然,杨芊儿最耐不住性子,快速冲到乔以笙面前:“听说里面只剩四个人?你们在里面干什么?” 方袖拉回杨芊儿,换聂婧溪盯着乔以笙泛红的眼圈关心:“乔小姐,你这是……” 乔以笙抓紧手里的包:“……我和我前男友吵架。没事。谢谢聂小姐。” 越过三人,乔以笙加快脚步往外走。gsxsw.c0m 她没想到薛素还在,等在了会所的大堂里。 “薛工,抱歉。”乔以笙低头弯腰道歉。 薛素也没过问她的私事:“现在是不是可以走了?” “可以的薛工。”乔以笙的头根本抬不起来。一方面因为不好意思,另一方面也是遮掩她的情绪。 她们方才和聂婧溪的交谈结束时,其实已经差不多到她们下班的时间,不用再回事务所,所以薛素完全没必要等乔以笙。 薛素原本也没想等乔以笙,但薛素认得拽走乔以笙的是郑洋,所以决定等一会儿,看看情况。 也多亏薛素等她了,否则乔以笙来的时候是坐薛素的车,现在如果剩她一个人,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回去。 一进入市区的范围,乔以笙便让薛素将她放在公交车站,和薛素道别:“谢谢你薛工。麻烦你了薛工。” 薛素是愿意送乔以笙到家为止的,但乔以笙坚持如此,薛素也不勉强,临走前叮嘱:“注意安全,早点回家。” 乔以笙点头:“薛工放心,我没去其他地方,马上就回家,我朋友来接我。” 二十分钟前乔以笙给欧鸥发消息了。 欧鸥应该工作在忙,乔以笙等了十分钟,一直没等来欧鸥的回复。 但周固恰好发消息询问她请客吃饭的事,乔以笙说,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了。 十五分钟后周固的车子抵达,乍一看公交车站空空如也,下车凝睛细瞧留意到乔以笙蹲在站牌后面,蜷缩着手脚,脸埋在手臂间。 “小乔?”周固握住乔以笙的手,觉得她冻得跟冰块似的,皱眉,“出什么事了?” 乔以笙神情恍惚地抬头,怔怔地盯着他的脸看了十几秒,才反应过来:“周固。” “嗯,我是周固。”周固搓搓她的手,给她哈了哈气,“走,快上车烘暖气。” 蹲太久,乔以笙的两条腿几乎麻掉,起身时差点直接坐地上。 周固及时扶住她之后,一只手臂绕到她的膝窝,一只手指搂在她的手背,二话不说将她打横抱起。 乔以笙没有挣扎,默默圈住他的脖子,又将脸埋进他的胸膛。 周固将她放进副驾驶座里,帮她系上安全带,瞥一眼她闭阖双眸的模样,关上车门。 乔以笙觉得自己知道为什么每次坐周固的车都那么好睡了,估计是因为周固的车内很多“檀”的元素。 气味是檀香,纸巾盒是紫檀木,周固身上的香水味如果她没认错,含有檀香木,就连周固的毛呢大衣都是檀色。 和他给她的感觉一样,安稳、踏实、充满安全感。 这一睡,等乔以笙睁眼,发现车子早已停了,而车窗外目之所及的,分明是她住的小区外面。 “不是去餐厅请你吃饭吗?”此时乔以笙比在公交车站时清醒许多。 周固微微一笑,朝她稍稍倾过身,抬起他的手臂凑近到她面前,给她看他手表上的时间。 九点半了?乔以笙震惊。她没记错的话,薛素放她在公交车站下车的时间是七点。 那她在周固的车里是睡了多久? 乔以笙扶着额头,手指轻柔太阳穴:“你怎么不叫醒我?” 周固笑:“怎么舍得?” “现在怎么办?”乔以笙吁气,相当抱歉,“你是不是还饿着肚子?” “你难道没饿着肚子?”周固解安全带,“那就改天。我现在送你上楼——别拒绝,虽然今天你没行李箱,但我还是要送你到家门口才能放心。” 乔以笙揣测肯定是她在公交车站时的状态吓到他了:“……麻烦你了。” 两人一块下车。 不远处,停靠已久的越野车目送他们并肩进小区的身影。 第072章 丹 送她到公寓门口后,周固止步:“进去吧,吃点热乎的东西,洗个热水澡,好好睡觉。” “……谢谢。”乔以笙轻轻攥着手指,“你路上也注意安全。” “嗯。”周固转身下楼。 乔以笙犹豫着又喊住他:“……周固。” 周固驻足回头。 乔以笙问:“你如果不着急的话,直接在我这儿吃完再走?” 立刻她又补充:“我煮个简餐,很快,不会太久。要不叫外卖也可以。或者——”笔趣阁 “好,”周固没让她再犹豫下去,笑着走回她面前,“很荣幸能有机会品尝你的手艺。” “我厨艺一般。你一会儿别嫌弃。”乔以笙不好意思地摸钥匙开门。 周固跟在她身后:“那我得试试是多么个‘一般’法。” “你先随便坐,想吃什么想喝什么桌上都有,自己拿。”乔以笙指了指客厅的沙发,放下包往厨房去。 周固只是脱掉他的毛呢大衣隔沙发里,便卷高着袖口跟进厨房:“我帮你打下手吧。” 乔以笙看一眼他充满笑意的脸,顺手将刚从冰箱里取出的青菜递给他:“好,那你帮我洗菜。” 最后周固不仅熟练地把菜洗了,还熟练地把菜切了,完全不需要乔以笙的提点。 没等乔以笙好奇,周固主动告知:“我偶尔周末有空也会自己做点吃的,不过厨艺更一般。” 乔以笙弯唇:“那改天也让我试试你更一般的厨艺。” 周固一点也没闲着,在乔以笙做炒面过程中,又把砧板和菜刀清洗干净,还擦干了水槽周围溅到的水。 一系列的举动均不难猜测,他平时确实没少干家务。 乔以笙默默地在心里给周固加了分。 吃完饭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周固清空了炒面的盘子,再给他自己装了一碗酸辣汤,很捧场很心满意足地评价:“真的一般般。” 乔以笙忍俊不禁:“好,我会继续努力,再接再厉,争取进步。” 周固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是不是就算你请我吃饭了?” 乔以笙说:“不算。之前答应你的是要去餐厅吃大餐。” 周固又问:“那是不是可以把餐厅的大餐,改成多让我品尝几次你一般的厨艺?” 隔着餐桌,乔以笙静默地和他诚挚的眼神对视两秒,点头:“当然有机会。” 周固重新笑开:“谢谢。” “应该是我谢谢你。”不仅仅谢他送她回来,也是谢他这短暂的陪伴。 乔以笙之所以邀请他进门吃饭,除去礼貌的谢意,也是因为她不想一个人呆着,能多留周固一会儿是一会儿。 周固一如既往地让她感到舒心。 临走前,周固又坚持帮她一起收拾了餐具。 等他的动静消失在楼梯间,乔以笙关上门,摸了摸心脏。 之前心口仿若蒙了一层保鲜膜,闷得她透不过气,现在已经好多了。 欧鸥加班到乔以笙准备睡觉时才得以给她回电话。 乔以笙手里正拿着许愿沙,从玻璃罐里一点点倒出来,倒进马桶里:“没什么事鸥鸥,我今天在外面见客户,原本以为可以搭你的顺风车。嗯,挂了,你早点休息。” 放下手机,乔以笙伸手摁下冲水按钮。 金色的沙子随着螺旋的水流转动,慢慢地消失在下水口,直至完全干净。 - 工作照常,生活也照常。 施工图提交给朱曼莉之后,万隆地产的项目基本和乔以笙的关系不大了,她的重心转移到了聂婧溪旧房改建的项目上。 开了两天的小组会议后,本周的最后一个工作日下午,薛素又约了聂婧溪去实地再看一看那座老房子。 老房子坐落在中环和外环交界地段的一处别墅区。 因为此次旧房改建项目,乔以笙才知道,万隆地产当初拍下这块并没有太大优势的位置开发房产,初始缘由是想保留住对这座老房子的处理权。 实地的情况和乔以笙在照片上见到的差不离,老房子四周围是空旷的草地,和其他别墅隔开了比较大的距离。 两层的小洋楼样式放在如今依旧没有过时,十分复古,但时光在它身上的磨损也确实严重,似乎只要再经历两场大些的风雨,它便将飘摇倾塌。 “到那边来吧。”聂婧溪示意掩映于树丛后的丹色屋檐,“那边别墅的三楼可以从高处再看一看我奶奶老房子的全貌。” 乔以笙和薛素跟着聂婧溪、杨芊儿、方袖,穿行林荫小道。 远远地可以瞧见开放式的院子里有个白发小老头躺在摇摇晃晃的躺椅里晒太阳,身上盖着毛毯,胸前系着可爱的三角巾,手里攥着一个玩具蛋糕。 走近后,还能听见他嘴里的嘟嘟囔囔,但分辨不出来具体说些什么。 一旁负责看护的保姆向聂婧溪问好:“聂小姐。” 聂婧溪小声问保姆:“爷爷要睡觉了吗?” 躺椅里的小老头睁开眼睛望过来:“佩佩,佩佩你回来了。我等你好久。” 表情和语气皆委屈。 乔以笙刚刚已经认出了保姆。 现在小老头的模样验证了乔以笙的想法,果然是陆闯的那位老年痴呆的爷爷。 这是捱过了除夕啊……虽然在此之前仅一面之缘,乔以笙还是为老人家的健在感到高兴。 陆爷爷要从躺椅里起来,身体不便利,保姆立刻去搀。 聂婧溪亦主动上前:“爷爷你就继续躺着,别起来了。” “佩佩。”陆爷爷笑眼眯眯,却是朝乔以笙的方向伸展手臂,“佩佩,佩佩,佩佩你怎么才回来。” 乔以笙:“……” 聂婧溪怔了怔。 保姆无奈地把陆爷爷的手抓回来,转而塞到聂婧溪手里:“又认错人了,佩佩在这儿,这个才是佩佩。” 聂婧溪笑着拍拍陆爷爷的手背:“爷爷,佩佩出去一小会儿,你怎么就不认得了。” “佩佩,佩佩。”陆爷爷握紧聂婧溪的手,“佩佩你给我做小蛋糕。” “嗯,我现在就去给你做小蛋糕,你先乖乖再晒会儿太阳好不好?”聂婧溪哄小孩一般。 陆爷爷往后躺回躺椅里,闭上眼睛,碎碎念:“佩佩给我做小蛋糕……佩佩给我做小蛋糕……” 聂婧溪给陆爷爷盖好毛毯,交托给保姆,带着薛素和乔以笙走进别墅,解释道:“‘佩佩’是我奶奶的闺名。” 第073章 铅 即便聂婧溪不说,通过方才的情况也不难猜测。 聂婧溪继续补充信息—— 陆家爷爷陆清儒,即她奶奶佩佩的竹马初恋,十年前便开始出现阿尔茨海默症的症状,虽然通过药物等治疗尽可能地延缓病情的进展,但五年前大病一场后,随着身体状况越来越差,还是忘记了几乎所有的东西,只记得佩佩了。 现在这栋别墅,和陆清儒小时候的家在差不多的位置,只是原本的房子以前因为陆家的家庭变故卖给了别人。等中年的陆清儒有能力买回来时,早已不复存在。 欣慰的是,佩佩的老房子一如当年,之于陆清儒而言也算是个念想,即便佩佩没有再回来过。 也是通过佩佩坚持保留下来的这栋老房子,陆清儒辗转间才和佩佩重新取得了联系。不过那时候的佩佩已病入膏肓。 因为佩佩,陆清儒和佩佩的夫家聂家始终保持友好的关系,甚至逐渐成为世交。在上一辈,即陆闯的父亲、叔叔那一辈,两家便打算订娃娃亲,可拖到这一辈,才终于有机会真正实施。 陆闯和聂婧溪的婚约便由此而来。 陆清儒生病后,将陆家的担子全部交接给几个儿女,他也搬出了陆家的大宅,由保姆陪着,独自在这栋别墅里安详天年。 去年年底陆清儒进入一趟iCu,人虽然抢救过来了,但以他当时的状况,医生保守判断可能捱不过除夕。 经由陆、聂两家人的商量,决定先把订婚宴办了。聂婧溪也是被从伦敦召唤回来后才得知,是让她回来办喜事的。 “你和你未婚夫的婚约,是弥补你奶奶和陆老先生没能终成眷属的遗憾?”薛素询问。 聂婧溪点头:“算是。” 似不希望她们误会,聂婧溪追加道:“但我并非完全为了遵从家里人的想法,才接受现在这位未婚夫。” 点到即止,聂婧溪没有再多讲,一行人也抵达了三楼的露天阳台,从另一个角度观赏旁边的那栋老房子。 乔以笙取出相机,拍摄照片。 在聂婧溪的安排下,她们在阳台上喝了下午茶,薛素又聊了一些聂婧溪的个人信息。 聂婧溪只比乔以笙小一岁,学文学的,最近刚定下读博的保送名额。八月底之前,聂婧溪大部分时间会留在霖舟。 “所以薛工你可以慢慢来,我不着急,八月底之前方案图能订下来就行。”聂婧溪举止优雅地一手捏着杯耳,一手往杯子里加了一块方糖,轻轻地搅动。 薛素和乔以笙听到聂婧溪所言,默默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不仅没松一口气,神经反倒更紧绷。因为这同时代表着,聂婧溪要和她们磨很久。 从这栋老房子的纪念意义来讲,聂婧溪届时在细节上怕是要追求完美。时间越充裕,越是不着急,甲方可挑剔的地方便越多。 她们下来一楼时,陆清儒正在客厅里接受医生的日常检查。 乔以笙不期然见到了杭菀。 不过杭菀只是看了乔以笙一眼,没和乔以笙打招呼。 乔以笙意识到,她和杭菀确实不该是认识的关系。 聂婧溪问候杭菀:“二嫂嫂。” 杭菀从医生和陆清儒身边来到聂婧溪跟前,两只酒窝淡淡地旋出来:“这是你的客人?” 聂婧溪介绍:“嗯,我委托来改建我奶奶那栋房子的建筑师,薛工和乔工。” 杭菀方才朝乔以笙和薛素一块笑着点点头算作问候。 乔以笙正准备跟着薛素先到外面的院子里,忽地一团大黑影从院子里直直地冲进来。 狗哨吹得响亮,男人的声音也喊得又凶又冷:“圈圈给我回来!” 却还是没能阻止圈圈威猛地将乔以笙扑倒在地,舔了乔以笙两口,圈圈才转头看向追进来的自己的主人,两只前爪踩在乔以笙的胸口,兴奋的样子像等着邀功领赏。 虽然并非第一次,但乍然之下乔以笙仍旧吓出了惊叫,那一瞬间下意识地后退的举动使得她撞到了给杭菀和医生泡茶的保姆。 乔以笙和保姆一起摔倒在了地上,滚烫的茶水更是泼到了乔以笙的手背上。 一群人顿时手忙脚乱,薛素和杭菀迅速去查看乔以笙的伤势。 慢一步赶到的陆闯将圈圈从乔以笙身上拽走,上前的脚步仅迈出一半,又退回去定于原地,似乎打算冷漠地作壁上观。 杭菀精准地朝陆闯喊了一句:“你别站着,快来帮忙把人抱去给手冲冷水。” 陆闯没什么表情地照杭菀的吩咐行动。 杭菀负责抬高乔以笙的手臂,和陆闯一起送乔以笙就近进去厨房的水槽前。 乔以笙疼得大脑一片空白,思绪回拢了一些之后,发现陆闯的左手手臂环着她半个身子,握着她的左手在水龙头底下,她抓着陆闯胸口的衣服,脸几乎要埋进去。 乔以笙第一时间松开,并要挣开他的怀抱。 陆闯制止了她的行为,声线不冷不热:“我二嫂还没说你可以动了。” 乔以笙低垂眼帘,不声不响盯着面前处于水流不断冲刷之下的发红的手背,极力忽视陆闯传递过来的体温和呼吸。 约莫五分钟左右,杭菀确认了保姆那边没问题,回来乔以笙这边,询问乔以笙现在什么感觉。 乔以笙白着脸摇摇头:“冻得没有感觉。” 水特别冷,冲得她都麻了,忍不住瑟瑟发抖。 而她隐约感觉到,陆闯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怎样了?” 聂婧溪的关心之语一经从门口传进来,陆闯原本贴着乔以笙后背的胸膛即刻不动声色地往后撤,皱眉也问杭菀:“二嫂,还没冲够?” 杭菀正低头检查乔以笙此时手背的情况,闻言轻轻叹一口气:“你的狗把人弄成这样的,你要负责任,别不耐烦。” 旋即杭菀转头问聂婧溪:“药箱取出来没?” 聂婧溪说:“取出来了,保姆把烫伤药也准备好了。” “行,这也差不多了。”杭菀关掉水龙头,抬着乔以笙的手臂,“走,我们回客厅。” 乔以笙抓住杭菀的手臂,借此机会完全脱离陆闯,没再让他帮忙,跟着杭菀一起往外走。 陆闯拍脏似的,径自洗起手来。 聂婧溪看了他的背影两秒,也回客厅。 第074章 锌 因为陆清儒是个病人,平时这栋房子里准备的药品种类足够齐全,杭菀需要的东西几乎全有。 乔以笙的烫伤创面倒也没严重到需要去医院的地步,杭菀为她处理便绰绰有余。 薛素坐在乔以笙身边帮忙支撑乔以笙的手臂,方便杭菀消毒和包扎。 陆清儒刚刚被乔以笙的动静吓到了,聂婧溪一直在哄,不过离开了一小会去厨房看情况,陆清儒便又“佩佩”“佩佩”地呼唤,面朝乔以笙的方向。 聂婧溪从方袖手中接过陆清儒的轮椅把手,回到陆清儒的身边,小声地和医生交流今天陆清儒的身体各项指标的状况。 乔以笙冒着虚汗轻咬着唇,将自己的注意力先从伤口转移到圈圈身上。 圈圈被狗绳系在了门口,好像已经意识到它犯错了,乖乖趴在地上,不怎么吭声也不动弹。 不消片刻,厨房有脚步传出,圈圈站了起来,等陆闯的身影出现,它拼命摇尾巴。 陆闯驻足在两步开外,命令圈圈:“坐好。” 圈圈两条后腿一弯,蹲坐的架势十分标准。 陆闯冷笑:“现在知道听话了?之前你干什么去了?给我装聋吗?” 圈圈两只耳朵耷拉着,低低地嗷呜叫。 乔以笙极轻地蹙眉,有点心疼圈圈。她并没有怪圈圈。可她现在不方便维护圈圈。 杭菀代陆闯向乔以笙道歉:“不好意思,狗平时挺乖的。今天过来之前不知道婧溪有客人在,狗见着陌生人可能就敏感了,本来在院子里的草地上玩,突然冲进来了。” 杨芊儿小声对方袖说:“我怎么觉得那狗刚刚的状态不像见到陌生人?” 这是杨芊儿第二次见到陆闯这只狗。 上一次,春节前,也是陆闯开车送杭菀过来了解陆清儒的身体情况,带着他的狗来别墅前的草地上撒欢。 恰逢聂婧溪带着方袖和杨芊儿过来探望陆清儒,聂婧溪好心跟陆闯打招呼,陆闯没给好脸色就算了,还放任他的狗跑到她们面前朝她们一直狂吠。 狗凶得要命,像马上会咬人,聂婧溪和方袖虽然也有点怕,但至少看起来是冷静的。 杨芊儿就不行了,用自己手里的包甩过去试图吓退狗,结果狗扑过来咬住了她的包,怎么都不松口,劲儿特别大,杨芊儿的体型都绊了一跤,摔在草地里,差点吃了土。 今天事情虽然发生得太快,很多细节没看清楚,但狗确实和对待她们三是不同的态度。 方袖也记得,狗舔了乔以笙,舔得似乎很欢乐。 聂婧溪彼时没留意,对于杨芊儿所言无法判断。 倒是杨芊儿质疑完之后,又自行猜测:“不会狗也认错人了吧?也把这位乔小姐认成那个狐狸精。” 方袖扯了扯杨芊儿,提醒杨芊儿,聂婧溪不喜欢听到她们骂人,杨芊儿闭了嘴。笔趣阁 聂婧溪看着陆闯,回应杨芊儿的猜测:“可狗,是通过气味判断所有东西的……” 音量太低,方袖和杨芊儿都没听清楚:“什么?” “没什么。”继而聂婧溪低头问陆清儒,“爷爷,我送你回房间听戏吧?” 陆清儒开心地拍拍手掌:“好耶!听戏!佩佩听戏!” 聂婧溪笑着推动陆清儒的轮椅,把保姆喊进去看护陆清儒,她便再出来。 杭菀给乔以笙包扎得差不多了,让乔以笙跟着她的车一起走:“我带你去买点内服的药回家吃。纱布你过两天在家附近的诊所让医生帮你拆。” 乔以笙谢绝了杭菀的好意:“不用了吧?杭医生你告诉我需要吃什么药就行,我自己可以买。” 聂婧溪插腔:“乔小姐,你在我们这里受伤的,我们需要负责任,你就听我三嫂嫂的安排吧。否则我也有负罪感。” 乔以笙便答应了。 可知道杭菀原来坐的是陆闯的车,乔以笙立马后悔。 后悔却也来不及了,因为薛素停车的地方和陆闯不一样,已经和乔以笙分道扬镳了。 乔以笙沉默地坐进后座,和圈圈一起。 聂婧溪有些担心:“这样乔小姐会不会害怕?圈圈会不会又把乔小姐弄伤?” 杭菀提出和乔以笙交换位置:“乔小姐你到副驾驶座去。” 乔以笙:“……” 聂婧溪帮忙拉开了车门:“乔小姐,你坐副驾吧。” “……麻烦你们了。”乔以笙下车,绕到前座。 陆闯语调没什么起伏地提醒:“安全带。” 乔以笙因为只能用单只手,拽了好一会儿,还是聂婧溪从车窗外帮了忙,才顺利扣紧。 “谢谢聂小姐。” “应该的。” 聂婧溪的手刚从车厢内收走,陆闯立刻把车窗关闭,并启动了车子。 乔以笙全程在车上装睡。 杭菀倒也没和陆闯有什么对话。 目的地是个乔以笙也认识的地方——之前陆闯带她来做检查的那家私人诊所。 乔以笙要跟着下车,杭菀说:“乔小姐你就在车里等着吧,我帮你把药拿出来。” “我还是一起进去吧,毕竟是我自己的药,实在太麻烦你了。”乔以笙解开安全带。让她呆在车里,不是等于要她和陆闯独处? 杭菀便又问陆闯:“你后背的鞭伤是不是还没自己看过医生?” 乔以笙脑中闪过那日在温泉会所里的某个画面。 陆闯从温泉里上来池边穿上浴衣之前,她看见了,他后背好几道新鲜的鞭伤,伤口边缘被水泡得快没了血迹,泛惨兮兮的白。 驾驶座里的陆闯闻言塞了根烟进嘴里,不甚在意道:“已经结疤了。没事了。二嫂你送我的药够用——快进去吧,我还有事,不想等太久。” 因为杭菀事先发过消息告诉她的朋友需要哪些药,所以进去后连等待的时间都不需要,来回不过十分钟,非常迅速。 乔以笙什么作用也没有,单纯地给手机里的计步器增加了步数,就又回到车里。 安全带乔以笙靠一只手又拽了好一会儿。 陆闯十分不耐地啧一声,伸过手来瞬间帮她扣紧。 乔以笙冷漠脸,只觉得他多此一举,因为她自己差一点就能扣进去了。 之后途经商场时,杭菀又让陆闯停了车,她要买陆昉的东西:“我很快出来。” 这回乔以笙没法继续跟着杭菀了,被迫留在车里和陆闯一起等待。 第075章 妃 车厢内安静,连圈圈都没闹腾,趴在后座里睡觉。 乔以笙觉得沉闷,沉闷得她焦躁,一刻也坐不住。 没两分钟她就向陆闯提出:“等下你二嫂出来,帮我转告她,谢谢她了,送我到这就可以,接下去我自己打车回家。” 乔以笙解开安全带,但车门锁着,她开不了。 她转头看陆闯:“麻烦你开一下。” 陆闯置若罔闻,敞开他那一侧的半扇车窗,又开始抽烟。 乔以笙轻轻叩了叩车门:“陆闯,请放我下车。” 陆闯侧眸斜睨,烟雾寥寥升上他面前,映衬瞳孔的深邃黑色。扯着嘴角,他轻飘飘吐字:“我不免费帮人。” 同样的字眼,也同样能品出轻贱,但之前听和现在听又是不同程度的感受,乔以笙觉得完全不亚于温泉会馆那日的羞辱。 她怎能再白白受他攻击而不反击? “陆大少爷如此有原则的人,这次又是要怎样才肯开车门?说出来让我见识一下。”乔以笙讥诮,“我都不知道我还有什么价值能被陆大少爷你看中来做交换的。” “没有。”陆闯的淡淡声线不变,“所以要说等我二嫂出来你自己跟她说。” 乔以笙微弯唇:“可是和陆大少爷您这么烂的人共处一个车厢,我一秒钟都不想多呆,怕‘烂’会传染。” 陆闯原本没什么温度的目光变得冷冰冰。 “怎么?有问题吗?不是您亲口承认您烂吗?”乔以笙毫无畏惧地迎视他,“一想到我如此被您瞧不上的女人,都曾经被你短暂地感兴趣过,我就毛骨悚然恶心得想吐。也可以释然我为什么会遇到郑洋那种垃圾了。原来遍地是垃圾,我不去主动踩垃圾,垃圾也会贱兮兮地自行凑到我的脚下让我踩。” 陆闯稍稍眯起眼,双眸宛若夜里幽暗的星,冷峻又危险。他没说话,只是盯着她。似乎在考虑该如何处置她的冒犯。 乔以笙亦倨傲地冷着脸,等着看他能怎样。 明明之前对他总多少有些怵的,现在反倒一点不忌惮。大概因为反正那天被践踏进骨子里地羞辱了,触底了,如今再坏也坏不到哪儿去。而他只被她匆忙地赏过一记耳光,委实太便宜他了。 窒息般的沉寂维持了约莫一分钟,陆闯从车窗丢出烟头,关了车窗,启动车子,如箭一般冲出去。 乔以笙急急抓住车把手稳住自己的身形,意识到安全带松着,她又想系安全带。 陆闯因为在前方路口遇到红灯,紧急刹车。 乔以笙整个人顿时往前栽,脑门重重嗑了一下。 陆闯冷眼旁观着,趁着停车径自给杭菀打了通电话:“二嫂你等下打车回去,我有事先走了。” 乔以笙晕头转向地忍着手的疼痛连忙先系安全带。 差不多她刚系好,绿灯也亮起,陆闯踩下油门。 乔以笙白着脸,也不浪费口舌问他要带她去哪儿,基于此前陪他飙过车的经验,闭上眼睛让自己好受些。 可能因为他今天开的终归不是跑车,而且不存在与他人赛车的情况,所以刺激程度不如上回。 只是后半段路程还是一样地弯弯绕绕,她的身体随车身的摇摆左右来回甩,后座里的圈圈不停地在吠。 察觉车子停下来后,乔以笙睁开眼。 夕阳薄暮之下,整座城市被此时呈妃色的余晖笼罩,仿若一幅温柔的油画。 但乔以笙无暇欣赏——这是上了山,现在所在的位置便是上回陆闯和另外两个人进行第二场比赛的那个平台。 而此时此刻陆闯将车子堪堪停在平台的边缘,前方没有任何防护的围栏,只要再往前一点,就会连人带车一起摔下悬崖。 圈圈又吠了两声,想往前座这边蹿,车子因为它凶猛的动作轻轻震颤一下,紧张得乔以笙下意识抓紧身前的安全带。 陆闯转身,搂着圈圈钻到他怀里的脑袋,加以安抚。 乔以笙心底冷笑,质疑起他对动物的爱护之心。车开得把圈圈都吓到了,现在给圈圈随便塞颗甜枣就完事? 半晌,圈圈在陆闯的示意下乖乖趴回后座。 乔以笙对上了他斜睨过来的目光。 “你也就这点本事了。”她嘲讽,“除了飙车还有吗?怎么不干脆开进悬崖里?” 陆闯猛地捏住她的下巴,嘴角挂起一抹笑:“这么想和我一起死?” 乔以笙轻蔑:“难道不是你自己怕死吗?” 陆闯拧开一下车钥匙,脚掌虚虚地碰在油门上,懒懒勾声:“来,你帮我倒数,三、二、一,我就踩下去。” “我数完一,你不踩你是狗。”乔以笙没在怕的,“三——二——” “一”已经到她嘴边了,却被陆闯突然覆过来的嘴唇硬生生堵回去。 乔以笙死死咬住齿关,不允许他继续侵犯。 也顾不得手上有伤,立即要推搡他。 陆闯预料到了她的行动路径,快一步抓住她受伤的那只左手手腕。 但他剩余一只手还钳着她的下巴固定住她的脑袋,便没去管她空着的右手如何掐他、捶他、打他。 而他的手指掐着她脸颊两侧的骨头稍一用力,乔以笙就不小心张开了嘴,瞬间城池失守,被他肆意扫荡。 乔以笙开始咬他,咬得口腔里全是血腥味,陆闯依旧不放开她。 他们两人谁也没闭眼,乔以笙恶狠狠地瞪他,陆闯深黑的眸底亦流淌着锋利的暗潮,相互较着劲,谁也没在享受这个两败俱伤的吻。 良久,陆闯终于撤离她的唇,从她下巴脱开的手敏捷地抓住乔以笙要扇到他脸上的右手,和她的左手一同桎梏住。 舔了舔嘴角的血,他语气很淡地问:“怎样?现在和垃圾烂人吻了这么久,有没有更恶心了?要不要吐给我看看?” “混蛋!”乔以笙恨自己不会更多的脏话了,这两个字根本不足以表达她当下的愤怒。 “要不要再让你更恶心一点?”陆闯说着,视线漫不经心地下移至她的身体。 意思不言而喻。 “你敢!”乔以笙的情绪爆裂,“你这是强歼!” 陆闯鼻间嗤出一丝不屑,冷冷地哼了哼:“你对我这种垃圾烂人还了解得不够彻底?不就强歼?那你现在就看看我敢不敢。” 话落,他重新吻下来。 第076章 翡 他一直没有要停下来的架势,而她清楚地认知到自己扛不住他的力量,乔以笙没忍住,哭了出来。 陆闯淡漠地抬高她淌着眼泪的脸,极尽讥诮:“现在懂得怕了?刚刚骂我不是骂得挺响?不是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 乔以笙甩开他的手,侧过身,背对他,捂住脸,止不住眼泪,只能迫使自己不出声。 可她不出声也没能躲过陆闯看她的笑话:“不自量力。” 说着,陆闯将整包纸巾丢给她,摁下他这边的车窗,让冷风灌进来,他手臂屈着,手肘搁在车窗,盯着窗外的日落,想再抽根烟。 烟塞进嘴里后,打火机却怎么也点不着火,陆闯烦躁地将打火机摔出窗户。 顷刻,瞥见乔以笙似乎冻得瑟瑟发抖,陆闯又冷着脸把车窗关上,打开暖气。 流逝的温度重新回到身上,乔以笙发酸的眼睛也终于能控制住水汽。 夕阳早已消失在天际边的地平线下,放眼望去是整座霖舟城区的星星灯火。 平台上最近的一盏路灯距离悬崖边有些远,光线照不过来,车厢内也没开灯,仅仪表盘贡献微弱的光芒。 乔以笙脑袋依靠着车窗,盯着她这边的车门,捂住纸巾默默吐了很多次口水,嘴里依旧残留无论如何也消散不去的混杂淡淡血腥味的属于陆闯的味道。 车厢内的灯突然亮起时,乔以笙不太适应地本能地闭了一下眼。 陆闯从置物箱里把她那袋药拎了出去,丢给她:“自己拆纱布还是需要我这个垃圾烂人给你拆?” 经他提醒,乔以笙才记起自己之前扯安全带和打他的时候都不小心碰到过手背的伤。虽然现在没觉得疼,但确实应该看看情况。 振作起精神,她自行拆开纱布。 手背和之前一样红红的,在周围原本白皙肤色的反衬之下显得有些刺目。.ghxsw.Com 很多药膏都被纱布带离了她的手,她从袋子里找出棉签,牙齿咬住包装袋的口子通过和右手的配合扯开包装袋。 又找到装着药膏的一个圆柱体小罐子。 这就需要用两只手才能拧开了。 乔以笙受伤的左手暂时还不敢使劲,光凭右手根本无法开瓶。 她索性不开了,取出一根棉签,把伤口处剩余的药抹匀,打算先这样将就着包上新纱布,等过会儿回家后再上药。 陆闯却把她放回袋子里的药膏罐又拿出来,瞬间给拧开盖了,并帮忙撕掉瓶口的那层白色封口,药膏罐隔她面前。 乔以笙没抬眼看他,也没吭声,但往罐子里戳了棉签沾取药膏。手是她自己的,这种时候没必要因为讨厌他而导致伤口出现任何问题。 等她抹完药,要包新纱布时,陆闯又搭了把手,准备给她剪纱布。 然而陆闯最后没剪,发出了一声轻嗤,放下小剪刀,抓过她的手腕,将她包得乱七八糟的纱布解开,重新缠绕。 看他似乎很熟练,绕得也很齐整,乔以笙捺下性子,接受他这充满嘲笑性质的廉价的好意,也没打算礼貌地跟他道谢,省得他又丢出一句“我不免费帮人”,最后坑了她自己。 等陆闯全部包好之后,乔以笙默默地自行将药品及用具装回袋子里。 她以为差不多该下山回市区。陆闯却一点也没要启动车子的意思。 等了十几分钟,乔以笙实在没了耐性,不冷不热地问:“我要回家了。” “关我屁事?”陆闯平淡的语气宛若死水般毫无波澜,这时候倒爽快地把车门的锁咔哒一声打开了,整出副请君自便的架势,“你自己没脚?” “……”乔以笙憋住气,告诉自己,现在下车她反而输了。 他带她上山来的,还妄图将她丢在这儿?想都别想。 陆闯又把车内的灯熄灭了。 乔以笙包着自己的包,熬着熬着,眼皮逐渐沉重,不小心睡了过去。 睡梦中她梦见她又被陆闯禁锢在副驾驶座里,车子狂奔在悬崖峭壁间,惊险万分。眼前的路忽然没了,陆闯也没有减速的迹象,直直冲了出去。 车子飞在半空中只有,猛地垂直往下方深不见底的悬崖坠落。 乔以笙的脚一滑,浑身一抖,从恐惧中惊醒。 睁眼的瞬间她又吓一跳——圈圈的脸捱得她极近,哈着的舌头和鼻孔里呼出的气,都扑过来了。 乔以笙生怕它下一秒就是往她脸上舔,条件反射地往背后缩了缩身体,紧紧贴着车门。 陆闯用手心里的狗粮把圈圈的注意力吸引了回去。 乔以笙松一口气,扶着额头,心底暗恼自己睡过去之后,怎么无意识间换了方向,她原先明明是面朝自己这一侧窗户的。 车子依旧停在原位,山下的城市灯火隐隐不若方才亮,车身四周更是黑黢黢看不清楚任何事物,仅余风刮得呜呜作响。 乔以笙摸出包里的手机,看见已经九点多钟了。 “你究竟什么时候要下山?”她忍不住再发问。 陆闯很有闲情逸致地喂着圈圈:“看心情。” 乔以笙冷笑,决定不再寄希望于他了。他摆明了又要整她。 她翻开通讯录,在欧鸥和周固之间,选择了……周固。 手指滑到周固的电话号码上,乔以笙发短信问:【你现在在干什么?】 周固回复得很快:【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正想问你,周末有没有什么安排】 没等乔以笙回应,周固便猜测:【所以你是遇到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乔以笙很不好意思:【我现在被困在玳瑁山上了,能不能麻烦你来接我?】 周固的电话立刻打过来。 乔以笙缩在副驾里接起,声音尽量放低:“喂。” “你没事吧?”周固的语气略微担忧。 乔以笙捂住手机:“没事。就是没车下山了。” 确认了她安全,周固并未再追问她缘由:“定位发我,我现在出发。” 乔以笙听见他出门的动静了,心里很温暖:“……好。” 结束通话,她打开微信,没找到周固,才记起,截止目前,周固加的还只是她的小号微信。 乔以笙油然生出歉意,切换她那个许久不曾登录的微信小号。 信号不太好,她折腾了一会儿才成功显示实时定位。 发完后,乔以笙抬眼,在车窗镜面的反光里,对上了陆闯的视线。 第077章 葱 他的眼神分明是沉郁的,如同他抓了她的奸一般。 应该是听见了手机里泄露出的周固的声音。 这副神情俨然和此前不允许她接触其他男人一模一样。 乔以笙充满警惕地回头看他。 可陆闯已然低垂眼帘盯着舔舐他的手心想再吃狗粮的圈圈。 仿佛刚刚在镜面反光中看到的仅为她的错觉。 下一秒陆闯出口的话,则证明他确实看了她:“这么把你的新男朋友叫过来,也不怕他看见你又和我孤男寡女呆在一起?” 乔以笙没理他。有过之前在寺庙里的经历,她度过了和周固最尴尬的那个情绪,现在坦坦荡荡。 陆闯提起眼角,透出几分凛冽的光泽,继续嘲讽:“你的新男朋友这么大度的?” 乔以笙开始考虑下车去等周固了。她试探性地打开一丝车门缝,感受外面的气温,有些犹豫。 就在她犹豫的这点时间,陆闯伸过手来关上她的车门。 “咔哒”一声,门重新上了锁。 乔以笙由内到外再次竖起防备心理:“你又要干什么?” 陆闯让圈圈回了后座,面容冷峻:“你不是要下山?” “你不是已经知道我让我朋友来接我了?”乔以笙蹙眉。他用得着如此故意? “那关我屁事?”陆闯系着安全带,准备启动车子。 呵,一如既往地恶劣。乔以笙憋着一口气,也快速系她的安全带。 陆闯下山也跟赶着去投胎似的,车速非常快,整得乔以笙费了很大的劲儿没能顺利的打字给周固。 正好她也担心周固开车中无法及时留意消息,乔以笙索性改为更方便的打电话,告诉周固不用过来了。 周固还是不着急向她了解详情,关心:“确定你是安全的?” “嗯,安全的。”虽然陆闯在她讲电话的这时候,把车飙得愈发不安全了。 周固问:“可你的声音在发抖?” 乔以笙胃里犯酸水:“没事,我很快就能回市区了。” 周固说:“那要不你回到市区再联系我,我去接你。” 这样是很麻烦周固的,等于周固要一直等着她,而且乔以笙担心陆闯也不会按照她的意愿放她下车。不过乔以笙还是应承下:“好,你等我电话。” 收起手机,乔以笙便尝试询问:“进市区你就把我随便找个地方放下。” 陆闯置若罔闻。 乔以笙紧密留意车窗外的景色。 市区的霓虹灯彩进入她的视野范围之后,陆闯的车子也终于减了速度。 乔以笙再次尝试:“随便找个路边放我下车,谢谢。” 陆闯还是没理她,我行我素的,不知道还想干嘛。 乔以笙不得不打电话让周固先回家:“我没事的,你不用接我,我这边没法子下车,一会儿应该直接到我公寓楼下。” 周固说:“那你到家后再跟我报平安。” 乔以笙无力地结束通话,看着车窗外毫无章法的风景,意识到陆闯在漫无目的地乱开。她都不知道到底自己什么时候能回到家。 她靠着车窗,瞥一眼陆闯。 窗外的光影不断地在他的身上掠过,他的侧脸始终被昏暗的阴影蚕食得仅余线条流畅的轮廓。 时间逐渐接近零点,街上的人流和车流越来越少,陆闯还在满大街地兜圈子,乔以笙又累又困又饿。 下午聂婧溪招待她和薛素喝下午茶到现在,她尚未进食,她连朝陆闯发脾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车内其实一股有股淡淡的脆香勾着她,乔以笙认得出是圈圈的狗粮的香味。 再捱了十分钟,乔以笙委实忍不住,朝圈圈的那包狗粮伸出了魔爪。 圈圈误以为乔以笙要喂它,立刻兴奋地钻脑袋到前面来。 但乔以笙很抱歉地抓起一把,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狗粮,人是可以吃的,她只吃一点垫垫胃,更是没问题的。 看着是叫人充满食欲的葱色,吃起来不如闻起来香,不咸也不甜,有点淡,但之于现在的乔以笙而言算可口的。 陆闯幽幽飘了目光过来。 乔以笙无视,自顾自抓起第二把。 圈圈似乎意识到了她的行为,吠的两声,令她听出不满。 乔以笙抓起第三把喂给它,向它道歉。 一个不慎她嘴里还没咬仔细的狗粮就给囫囵吞咽,噎在了喉咙。 乔以笙抓着喉咙拼命地咳嗽,脸涨得通红。 陆闯紧急靠边停车,冷着脸把矿泉水递到她的嘴边,瓶盖都帮她拧开了。 乔以笙抱住瓶身便灌,喝了两口却又被水呛着了。 陆闯不耐似的“啧”一声,腾一只手拍她的后背。 等缓过来,乔以笙车座底下撒落了圈圈那包狗粮,好不狼藉。 “我回头赔圈圈两袋。” “不必,它不缺这点口粮。”陆闯拒绝。 那正好,省了她再与他有后续的联系。而且如若不是因为他,她能狼狈到和圈圈抢狗粮还呛到吗? 乔以笙抱着矿泉水瓶打算再喝两口,后知后觉记起,这瓶水给她的时候就只有半瓶,也就是之前有人喝过。 喝过的人毋庸置疑为陆闯。 乔以笙顿时打消了念头,把水还给他。 陆闯没接。 乔以笙料到如此,毕竟他陆大少爷没必要再喝她碰过的水。 她塞进自己包里,预备等之后下车,直接丢掉。 车子重新启动。 这一次,乔以笙渐渐见到她公寓附近的风景,但依旧不敢完全放宽心。 事实上陆闯也又在她公寓附近绕了几圈才终于开到她的小区外面。 车子停下时,乔以笙没把高兴表现在脸上,也没说话,静默地等待。 陆闯打算再抽根烟,烟塞进嘴里,找不到打火机,记起打火机在山上被他砸了。他作罢,只是叼着过过瘾。 隔了五六分钟,“咔哒”开锁的动静如天籁之音传入耳朵,乔以笙立刻解开安全带,拎着自己的包打开车门。 陆闯把她落下的药丢给她,冰冷的警告随风吹进漆黑的夜里:“下次见到我,别再使出那些把戏,否则你就是欲擒故纵。” “???”呵,擒个鬼纵个屁。 乔以笙心道,放心,她吃一堑长一智,下次不会再冲动,见到他会自行绕道! “小乔。”周固的声音仿佛往这寒凉的夜色注入一股暖意。 乔以笙即刻走向他。 隔着距离,陆闯的视线和周固的视线在空气中无声交汇。 第078章 绀 周固展开双臂,拥乔以笙入怀。 陆闯微狭的黑眸冰冷,踩下油门,车子扬长而去。 满鼻的檀香令乔以笙感到心安,但她对周固主动抱她的这个举动是略感意外的。 很快她便不好意思地抬头:“你怎么在这儿?” 周固松开了她,也后退一小步保持和她的绅士距离:“不放心你,所以还是决定过来你家楼下等等你。” 说实话这种时候能有人等着她、让她脱离陆闯之后第一时间就有个能信赖依靠的人,乔以笙心里很难不被暖意充塞。 “谢谢。”乔以笙上前一步,重新抱住周固,“谢谢你。” 他今晚一直为她二话不说地奔波。 周固笑:“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我被发了好人卡。” “我……”乔以笙脑袋卡壳。 “先回家吧,我送你上去。”周固准备牵住她的手,突然发现她的左手包着纱布,“怎么了这是?” “下午在客户家里发生的意外。”乔以笙简单解释了一遍。 至于她后面怎么就和陆闯在一起了,乔以笙还是觉得很难讲清楚。 “我和他其实已经没有关系了。”她先强调这一句,以免他误以为他是第三者,继而道,“今天发生这种情况,完全是我冲动所致,惹了他,遭到他的报复。”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五楼,停在乔以笙的公寓门口。 周固闻言又微微笑着,揶揄的口吻中带一份试探:“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在意我的感受,不希望我因为误会而难受。” 乔以笙莫名地不敢和他对视,低垂眼帘,她下意识舔了舔唇,抬手想拨拨自己耳边的碎发。 周固抓住她的手,制止她的动作。 乔以笙发现她习惯性用了左手,而她的左手目前还有伤。 周固伸了他的手指,帮她将碎发别到她的耳后:“你这样会不方便吧?” “嗯。幸好接下来两天是周末。”乔以笙感觉得到他的手指很小心地没有碰到她的耳朵。 周固毛遂自荐:“那我能不能申请,周末两天当你的生活助理?” 乔以笙微微仰着脸,静默地注视他。 周固很坦然地等待她的回答,不似先前的一些情况注意到她犹豫他立刻主动撤退留给她余地。 乔以笙现在其实也并非犹豫。她只是还在反应他的话。 反应过来后,她觉得,她无法拒绝周固的这份温柔与体贴、关心与爱护:“好啊。” 周固得寸进尺道:“那要不现在就让你的生活助理上岗,帮你打理清楚再走。” 他委实细心,猜到她既然被困在山上多半没吃东西,现在时间很晚也不方便开火煮饭,他给她点了热乎的外卖。 等外卖员期间,在周固的要求下,乔以笙又拆开纱布,让他看清楚她伤成什么样。 刚烫上的时候,她完全是懵的,到后来被带去厨房里冲水,她才真正回过神来发生了什么事。 那会儿真的很害怕,害怕万一伤得很严重,她以后再也不能画图纸了。然后她甚至在安慰自己,即便伤得很重,幸好也是左手,她的右手还能画图纸,还能画图纸…… 乔以笙吃上饭之后,周固才离开。 楼下,原本已经开走的越野车,重新停在阴影处,见证周固于凌晨出来小区,驱车驶离,并未过夜。 临睡前,乔以笙进卫生间洗漱,发现周固帮她把牙膏都挤好在了牙刷上。 几乎就是在这一瞬间,她决定,她要和周固正式交往。 - 次日上午,乔以笙睡到自然醒,睁眼是十一点半了。 手机里有周固半个小时前发来的短信,问她起床没。 乔以笙:【现在刚起】 周固的电话打进来:“很巧,我也差不多买完东西了,现在去结账,估计最迟十五分钟后,能到你家。” “!!!”乔以笙听到他那边背景的嘈杂声,“你在我家附近的超市?” “嗯。你不会睡一觉起来忘记了答应让我当你生活助理的事儿吧?”周固语音带笑,“十五分钟够吗?不够的话,我在超市多呆一会儿,让你再多赖一会儿床。” “没忘。”乔以笙被打趣得不好意思,“我一般不赖床。你过来吧。” “好,十五分钟后见。”临末了周固叮嘱,“有什么不方便做的事,你别着急,等我到了帮你。” 十五分钟后,小区楼下,停在角落里的越野车没见到乔以笙出门,但见到某辆宝马车又出现。 周固摁门铃的时候,乔以笙掐准了时间洗漱完也换好一身适合见人的衣服。 周固左右两只手各拎一个大购物袋,乔以笙一开门,他便提醒她小心别撞到。 乔以笙连忙给他拿家居拖鞋:“怎么买这么多?” 周固穿好拖鞋往厨房走:“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就都先买一点。” “你直接问我不就行了?”说完乔以笙记起,他早上在超市买东西期间,她还在呼呼睡大觉,顿时尴尬地挠挠头。 周固将两只购物袋搁上流理台,回头笑道:“你现在过来看看,有哪些是不想吃的,也是一样。” 很多食材,中餐的西餐的都有,乔以笙天生自然上翘的眼尾弧度更甚:“你当我是猪吗?” 周固佯装狐疑:“你不会是想让我给你做完你一个人份的午饭和晚饭,就走?” 乔以笙当然没这意思,不过也由他这句话,确定了他打算今天一天都在她这儿:“我们两个人吃两顿,也用不了这么多食材。” 周固脱掉外套,从墙上取下她的围裙,套到自己身上:“用得了,我这是差生文具多,第一次给你做饭,我得使出我的所有本领,让你留个好印象。” 说着周固把乔以笙推出厨房:“你看看电视什么的,平时周末在家怎么放松就干什么,等着周大厨一会儿喊你吃饭就行。” 乔以笙站在被阳光铺满的客厅里,不自觉笑了笑。 以前和郑洋交往,虽然做饭是她自己兴趣,郑洋并未要求,但后来她和郑洋每次过周末,也还是习惯了郑洋等着她投喂的模式。 陆闯甚至理所当然地当她这儿是饭店——打住,无论从哪方面来讲,这时候陆闯都不该出现在她的脑海中。乔以笙走去书桌拿ipad。 门铃忽然响了。 第079章 绾 乔以笙去应门。 来的是位外卖员,订单显示周固的东西。 乔以笙帮忙签收进门,送去厨房:“你的外卖到了。” 周固正在腌羊排:“我没外卖啊。” 乔以笙确认了一遍订单信息:“是写你的名。” 周固走过来:“什么东西?” “不知道。”在周固的示意下,乔以笙拆开纸袋的口子。 看清楚里面是一盒套,两人皆:“……” 气氛在刹那间的静默之中十分微妙。 乔以笙无所适从地低下了头。 周固也难得有不从容的时候:“真的不是我买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个外卖。” “……嗯。”乔以笙也认为不认为周固撒谎,“我知道了,那大概是外卖员送错了。你继续煮饭吧,我处理掉。” 乔以笙匆匆离开厨房,回到客厅,跟拿着烫手山芋似的,迅速丢进垃圾桶。 脸上因为尴尬而烧起的温度却没能在短时间内消退。 乔以笙坐在沙发里在ipad上随意点开一个搞笑综艺,心不在焉地看了会儿,又捡起垃圾桶里的包装袋,撕下上面的订单纸页。 再次确认,订单无误,写的就是她的地址,姓名处留的是“周”,手机号码则没有参考价值,因为显示的是外卖平台上的虚拟号码。 送错的可能性排除了。 那么既不是她也不是周固下的单,又会是谁恶作剧? ——断定为“恶作剧”的一瞬间,乔以笙的脑海中闪过陆闯,毕竟她接触过的人里,能和“恶作剧”扯上关系的,只有他。并且陆闯也确实干过往她家送外卖的事情。 不过她现在和陆闯都没关系了,陆闯都还那副不待见她的态度,有必要做这种事?而且他怎么知道周固现在在她家里? 而不管是谁干的,这件事叫人挺害怕的,乔以笙不免联想到此前遭到郑洋跟踪的恐惧。 快速走去阳台,她往楼下眺望,四下里逡巡。 没发现可疑人物或者可以车辆。 周固只花了一个小时完成这顿午餐,先用一部分食材做了煎羊排为主菜,再搭配了莲藕汤和凉拌海带丝。 他很讲究仪式感,还专门买了蜡烛、烛台和相对应的餐具,也自带了一瓶红酒和两只酒杯,全部摆好盘后,才让乔以笙上桌。 为了烘托氛围,周固把客厅的窗帘拉上,使得屋内的光线变暗,他点上蜡烛。 甚至在乔以笙落座前,他像在餐厅里吃饭一般,绅士地帮她拉了椅子。 乔以笙不禁轻笑:“我觉得我应该换一身衣服,才配得起你做的这一桌。” “不用,你这样已经够漂亮了。”周固又给她倒了一点酒,才回到对面他的椅子里,指了指她手边的另一个杯子,“酒你就象征性呡一点尝个味道,我另外为你准备了新榨的橙汁。” “买菜之前我都查过了,这些都不在烫伤的忌口食物范围内。你放心吃。晚上吃羊排怕不好消化,所以我们放在中午。”解释着,周固朝她举起他的酒杯,“开饭前先碰一碰。” 乔以笙也举起自己的酒杯:“辛苦你了。” 周固同一时间恰好开口对她说:“希望你快点康复。” 乔以笙笑一下:“谢谢。” 放下酒杯,周固提醒她品尝:“现在应该差不多是最佳入口温度57c左右。” 乔以笙发现,她盘子里的羊排已经帮她剃离了骨头并切成小块,她只需要使用叉子直接吃。 瞥一眼周固盘子里完好的羊排,乔以笙又笑了:“你好像每一块都切得一样大小?” 周固边切着他自己的羊排边解释:“当初学的时候,菜单告诉我切成3厘米见方、0.6厘米厚,我就形成习惯了,每次都切成这样,大概有点强迫症吧。” “那我试了。”乔以笙送一口咬进嘴里,即便已经猜到他的厨艺肯定不差,也仍旧感到惊喜,“你是隐藏的餐厅名厨吧?” “既然被你发现了,那我就承认吧,”周固耸耸肩,“我确实是全球最年轻的五星级总厨。” “真的假的?”说实话乔以笙被哄住了。 周固伸手敲了敲她的脑门:“你也太容易上当受骗了。” 乔以笙继续吃了两口,并再试了试其他菜:“可真的很好吃。” 哪儿是什么比她更一般。 周固谈及:“我的兴趣爱好不多,没工作的时候除了极限运动,就是参照菜单动手做点吃的。” 早在夜店第一次见到他时,乔以笙便和欧鸥通过他健康的肤色判断过他应该是个没少参加户外运动的人,但她没想到是极限项目:“你具体玩的是什么?” 周固给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别紧张,不是你在电视里看见的那种徒步爬雪山的高难度项目。我平时工作忙也抽不出大片时间,就是挑战性不大的攀岩、冲浪、蹦极之类的。” “感兴趣吗?感兴趣的话,等你伤好了,我们周末抽个时间一起玩玩。”周固邀请,“我可以教你。”gsxsw.c0m 乔以笙认真考虑了一下:“我胆子比较小,好像只敢试一试攀岩。” 周固点头:“可以的。” 两人边吃边聊,一直吃到下午两点多。 乔以笙听他说了不少他业余爱好的事情,周固也尝试将话题通过建筑带到她身上,但乔以笙从小到大的生活实在乏善可陈,能聊的并不多。 周固又包揽了饭后收拾餐具的工作。 即便她的厨房里是有洗碗机的,不耽误周固太多功夫,乔以笙也很不好意思。 周固脸色严肃地说:“你这样总是对我感到不好意思的、太麻烦我的心理,会让我觉得很丧气,我已经把你当成我的女朋友了,你却还把当成外人。” “……”突如其来的直白,乔以笙脸皮薄,含糊地嗯了嗯,先躲回客厅去了。 周固搁在餐桌上的手机一直在震动。 乔以笙担心有什么急事,拿了他的手机进厨房。 周固手里还戴着手套在洗锅,瞥一眼手机屏幕,见是陌生号码,便让乔以笙直接免提接起听听是谁。 乔以笙便划过接听键。 女人的声音传出来:“周固,我怀孕了,你必须对我负责。” 乔以笙:“……” 周固皱眉:“别开这种玩笑了,很无聊。” 第080章 茜 乔以笙觉得自己应该回避。 周固拉住她,对电话那头的人又说:“罗拉,我们两个月前就已经没有关系了,你就算怀孕,也不该是我的孩子。” “我就是已经怀孕两个多月了。” “噢?”周固很有耐心和她周旋,“怎么昨天在公司里没听你提?你为什么也不是用你自己的手机号码打给我?我们一共就发生过两次关系,两次都有措施。如果你想说措施并不能保证百分百不怀孕,那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你,陪你去医院妇产科做个检查。” 他连发炮珠般不间断的提问,让对方一句话没能再讲,直接挂断了电话。 周固这才也收起手机,但他没心思继续洗锅了:“刚刚打电话的是我的一位同事。” 乔以笙尴尬:“……嗯。” “她不是我的前女友,只是和我一个团队,有两次我们在一起工作的时候——” “你不用跟我解释。”乔以笙打断了周固,“该听见的我都听见了,你跟她现在已经没有关系了是吧?” “对,两个月前就没有关系了。只是普通同事。”周固口吻笃定,“所以她刚刚打来的这通电话,很莫名其妙。” 乔以笙点点头:“好,你快把锅洗碗吧。” 还是那句话,“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她对此毫无偏见。当初她和周固,不就因此才认识的? 就像她认识周固之前,陆闯算她的p友,那周固认识她之前,有他的p友实属正常。 而过往情感方面,周固主动对她交待得一清二楚,却不过问她的,她反而揪住周固曾经的p友不放,岂非对他太不公平了? 乔以笙重新拉开客厅的窗帘,让午后的阳光通过落地窗撒进来。 只是,欧鸥提醒过“烂黄瓜”的问题,确实得注意。 可这种事情,必然不能直接问周固,很难从外了解到。 乔以笙斟酌着,还是发消息向欧鸥求助。 欧鸥问:【周固不是你表哥朋友和老同学吗?】 乔以笙:【可我表哥高中毕业后,和周固的接触也就剩周固每次回霖舟的时候了,他哪儿清楚周固的私生活】 她也不好意思问戴非与。另外,即便她向戴非与求助,戴非与又能找谁打听? 欧鸥:【你把我的微信推给你表哥,我来教你表哥,怎么刺探军情】 乔以笙没和戴非与说,推欧鸥的微信给他干什么,只告诉他:【等我闺蜜和你聊,你就知道是什么事了】 戴非与:【别是给我介绍女朋友,以笙,你怎么当上媒婆了?】 乔以笙无语:【想得美,我才不会祸害我的亲亲闺蜜】 戴非与:【怎么说话的你?越来越不我当你表哥了?介绍给我就是祸害你闺蜜了?】 乔以笙笑着装没看见,不再回复戴非与。 周固从厨房出来,正好捕捉到她的表情:“什么事这么开心?” 乔以笙放下手机:“和我表哥聊了两句。” 她话刚落,一颗红红的草莓就从她身后递到她的嘴边。 “挺甜的,不比你和你舅妈春节的时候摘的差,我刚刚在厨房先替你试过了。”周固站在沙发背后方,弯着腰,修长手指尚沾染着洗草莓时残留的晶莹的水珠。 乔以笙的脑海中莫名闪过陆闯,闪过陆闯那次在她切草莓时突然抓着她的手吃了草莓,还舔了她的手指。 除了草莓和同样站在她的身后,其他明明全部不一样,为什么会想起陆闯? 乔以笙不由蹙起眉。 周固察觉她的神情:“怎么了?不想吃?” “不是。谢谢。”乔以笙伸手接过草莓,再咬进自己嘴里,“嗯,确实不错。” 周固绕回沙发前面来,将装草莓的玻璃碗放在茶几上,落座她身旁:“之前那个外卖,搞清楚怎么回事没?” 乔以笙摇摇头。 周固分析:“清楚地知道你公寓的地址,又知道我现在在你家的人,应该挺容易排查的。” 乔以笙说出了自己的担忧:“所以我害怕是有跟踪狂或者偷窥狂。” 周固看出玻璃窗外,考虑两秒,立刻翻出手机:“买个摄像头吧,先安装一个在家门口,留意一下情况。” 乔以笙还在想着,买完摄像头,剩下的时间该怎么打发,周固接了个工作电话,临时需要办公,必须去公司加班。 “我加完班再来给你做晚饭。” “别这么麻烦了,你加完班应该做的事回家好好休息。”乔以笙说,“我点个外卖可以的。” 周固估算了一下工作量,也认为等他加完班时间就太晚了,便未勉强:“只能明天再向你展示我另外的菜式。” 乔以笙送他出门:“好啊,我很期待。” 然而隔天,周固非但来不了,还临时要飞去外地出差。 乔以笙在电话中让周固放心,她找了闺蜜来家里。 欧鸥确实来了她这儿,一来听说她受伤,来探视她的伤情,二来是帮她谋划怎样更多地了解周固的私生活。 欧鸥交待了戴非与一些事,也建议这边乔以笙尽快进入周固的同事圈,双管齐下。笔趣阁 听说昨天有个女同事给周固打电话之后,欧鸥认为很有必要私下联络周固的那位女同事。 乔以笙坚决不同意:“我干不了这个。” “没让你干。”欧鸥自告奋勇,“这种事情我擅长,周固不是出差,明天也回不了霖舟?他公司在CBd那一块,离我公司还算近,我明天午休就到那边吃午饭,看看有没有机会碰到他们公司的同事。” 乔以笙还是阻止了欧鸥:“算了。先等等我表哥能打探到什么吧。” 结果第二天下午,周固的那位女同事反而假借客户的身份找来留白建筑事务所。 “你就是周固的现任女朋友吧?我是罗拉,周固的同事。” “……”乔以笙愣了愣,下意识看一眼对方平坦的肚子,“你好。” 乔以笙还是以对待客户的方式对待她,打算给她倒一杯水。 罗拉摆摆手:“别麻烦了,我不用喝水,跟你讲完就走。” 乔以笙坐回会客室的椅子里:“嗯,罗小姐请说。” 罗拉打量她两眼,才开口:“看起来周固的品味还不错。” 乔以笙希望她别扯闲话:“罗小姐,我们节省时间,进入正题吧。” 第081章 茄 “我和周固是p友。”罗拉说,“我怀了他的孩子,现在想让他负责。” “……”这就是昨天她在电话里告诉周固的,乔以笙微微蹙眉,“罗小姐,这个事情你找我没用,你应该和周固谈。” 罗拉挑眉:“乔小姐是真不懂还是装傻?我找你当然不是让你解决孩子。难道听完这件事,你还想继续和周固交往?” 乔以笙无语又无奈:“你们的纠葛我暂时不清楚全貌,我也不能因为你的一面之词武断地做出判断。” 没等罗拉再说,乔以笙好奇:“请问罗小姐,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存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和工作单位?周固告诉你的吗?” 罗拉点头:“对,周固告诉我的。” 乔以笙追问:“可周固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 罗拉笑眯眯:“周固什么都和我说。” “你和周固现在还保持着p友关系?”乔以笙再问。 罗拉承认:“是的。” 乔以笙不想继续浪费时间了:“罗小姐,你和周固的问题,你还是找他解决了。我帮不到你什么。谢谢你专程跑这一趟来好心告诉我,最后要不要继续和他交往,我有我自己的衡量标准。” 这情况很像电视剧和新闻里经常上演的小三找正房的戏码,最后往往很容易演变成小三和正房互撕、扯头花,而那个男人神隐。 女人就不要为难女人了吧。 乔以笙起身:“罗小姐,我还有工作,就不继续陪你了。你如果要继续坐,就坐一会儿,不继续坐的话,我现在送你出门。” 椅子里的罗拉抬着头重新打量乔以笙:“如果我说,周固在我们公司不止我一个p友呢?” 这不就是乔以笙想了解的,周固究竟是不是“烂黄瓜”?但乔以笙希望她了解到的是客观事实:“你总得提供一些证据让我信服。否则我也无法判断你说的是真是假。” 罗拉也起身,和乔以笙平视:“你这么喜欢周固?” 乔以笙想反驳说,这和喜欢周固的程度无关。 罗拉已然自顾自道:“也确实,周固这人非常有魅力,和他接触过的女人,很难不对他有好感。倘若是他愿意花心思的女人,那更应该没有不沦陷的。即便我只是他的p友,也觉得我以后遇不上比他更体贴女人的男人。” “所以我承认,我很想转正变成他的女朋友,甚至和他结婚。孩子这事我就是用来逼他就范的。乔小姐,我不会轻易罢手。你继续和他交往,面临的只会是一地鸡毛,想必你对他的感情还没深到能忍受他复杂的感情纠纷的地步。那么趁早和他分手,才是你最好的选择。” 虽然罗拉的目的只是为了她自己,但乔以笙还是很有礼貌地对她表示了感谢:“我会考虑的,谢谢你罗小姐。” 前脚乔以笙离开会客室,后脚罗拉从衣兜里取出始终保持着通话状态的手机,贴在耳边:“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办了。” 电话那头的男人冷笑:“罗小姐,我可没让你夸赞周固。” 罗拉:“抱歉啦,一时没忍住,我个人对周固的确很有好感,要不是你给的够多,我也不会趟这浑水。但我的话术还是没问题的,这样讲逻辑才更严谨不是吗?如果周固毫无可取之处,我为什么不放手、拼死拼活要和乔小姐争呢?” 男人:“钱已经打过去一笔了,你自己查收,后面一笔等他们成功分手,再打给你。” 罗拉扒拉了几下手机屏幕,确认到账,笑:“谢了,我会尽心尽力破坏到底的。不过如果能让我上位变成周固的女朋友,后面一笔我不收,也是没关系的。当做我们互惠互利嘛。你应该是乔小姐的前男友之类的,想和乔小姐复合吧——” “不该问的就不要多嘴了。”撂完话,男人掐断通话。 - 回到工位,乔以笙摸出口袋里的手机,关掉录音功能。 录音是在罗拉说要聊一聊周固开始,她灵机一动打开的。 保存了录音,乔以笙用耳机重新听了一遍,转手将录音文件发给了周固:【你的同事刚刚来找我了】 其他半句多余的话她也没说,继续工作。 已经到下班的时间了,李芊芊喊她一起走:“你手上的伤还没好,就别拼命了,薛工不都让你先多休息。” 乔以笙还是想趁着思路通畅,及时将灵感呈现到图纸上:“我伤的是左手,不影响我的右手。没事的,我有分寸。” 她也没留太久,一个小时后就关电脑准备回家。 周固也差不多这个时候回复她消息的:【抱歉,小乔,我的私事给你造成困扰了。很感谢你没有因为罗拉的一面之词直接否定我。我会处理清楚这件事,给你一个交待的】 【嗯】 简单都发送过去一个字,乔以笙坐在工位里,脑子短暂地放空。 虽然和周固初识的那个晚上,他们去酒店,周固没否认过他并非第一次和人约,但彼时乔以笙想不到自己后续会有和他发展成恋人的机会,并且周固也存在感情纠纷。 她想知道周固当初亲身经历她和陆闯的纠纷时,是不是和她现在一样的感受? 她什么感受?——她生出退缩之意了。她不介意周固有过两任前女友,也不介意周固曾有正常范围内的p友,但她很怕麻烦。即便罗拉在撒谎,本身罗拉来找她这件事,就是个麻烦了,已经在她心里留了个疙瘩。 她就只想简简单单地谈个恋爱,如果顺利的话,步入婚姻,不想要乱七八糟的动荡和纠葛。罗拉有一句话戳中了她的心理,她对周固的感情确实还没深到能忍受他复杂的感情纠纷的地步。 由这方面来讲,乔以笙非常佩服周固对她的包容度,曾经遭到陆闯那般挑衅,周固现在还是和她交往。 所以,她的问题不用问周固,就有答案了吧?周固的感受肯定和她现在的感受不一样,周固没有退缩,她却有点烦了…… 拎上包,乔以笙走出事务所。 天边的一角呈紫黑紫黑的茄色,有行人正停在路边拍照。 乔以笙也驻足欣赏了会儿,没有发现自己也成为融入其中的一道风景,被人拍下来。 第082章 玉 之后连续三天,乔以笙都能在办公室收到周固送的花。 第一天是以黄色郁金香为主的花束。 由于花的品种比较特殊,八卦的李芊芊特地去查了花语,告诉乔以笙,黄色郁金香虽然本身没有道歉的含义,但表达的意思是自己内心很珍惜重视两人之间的感情,不想失去对方,所以一般使用与给女生赔礼道歉。 第二天是一束黄色玫瑰。 李芊芊又帮乔以笙查了花语,说有求得原谅的意思。 第三天是一束满天星。 这回不用李芊芊帮忙查,乔以笙明白,周固是在表达对她的关心,因为周固也发了消息提醒她,手上的烫伤记得去复查。 【我暂时还回不去霖舟,否则我应该送你去】 周固的分寸感把握得很好,既让乔以笙接收到他的诚意,又没让乔以笙觉得他过界、觉得自己被冒犯。 欧鸥都不免夸了周固两句:“分寸感可是很难把握的,乖乖,周固这人有点东西。” 她分析,周固把现在他和乔以笙的关系界定为友人以上、恋人未达的暧昧阶段来处理。 罗拉到事务所来时,问乔以笙是不是周固的现任女友,乔以笙还犹豫着想反驳,并非女朋友,但乔以笙又找不到其他能形容的自己和周固关系的替代词。 听了欧鸥的话,乔以笙的思绪瞬间清晰了。可不正是友人以上、恋人未达?她和周固,尚未正式地相互确定对方为恋人。 刚刚乔以笙下班后,自己去医院复查了,欧鸥正好赶过来接她,和她一起在外面的餐厅吃晚饭,庆祝乔以笙的手有惊无险,痊愈了,没留疤。 餐厅所处的位置,在周固供职的证券公司附近。 欧鸥最近三天都在这家吃,强烈推荐给乔以笙。 至于欧鸥会来这家餐厅的原因,便是欧鸥背着乔以笙来尝试调查周固了。 靠着社交牛逼症,欧鸥成功搭讪了几位周固同公司的同事和诸如保洁等人,旁敲侧击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周固在这家证券公司的 乔以笙看过欧鸥手机里的照片,实习生确实挺帅气的,难怪欧鸥按捺不住。 欧鸥借着她自己的事情,聊回到乔以笙身上:“乔乔,虽然当年你对郑洋看走眼了,但你以前和郑洋那段感情是有冲动的和不理智的。所以郑洋才会成为你和你舅妈伤感情的导火索。现在你对周固的感情呢?” 第083章 桔 “固然有你和周固还交往不够深入的缘故,但你的第一反应是退缩,就不太对劲了噢。你都知道那位罗小姐所说的不一定全是真话,却因为怕麻烦,轻易就嫌烦了,这不免让我怀疑,你到底喜不喜欢周固。” “……”又被质疑“喜欢”,乔以笙也又噎住一下。 隔两秒,她回答:“刚刚你不也说过,出了社会,和在学校里谈恋爱,就不一样了。我不如以前小女生心理了,很正常不是吗?抛开罗小姐的事情不谈,难道你不认为,周固是个非常不错的对象?” 欧鸥认同:“嗯,是,周固是个非常不错的对象。这就是我说的有经验的成熟男人的好处,你只需要毫不费力地享受其他女人在他身上调教过的成果。总比自己调教了最后便宜给其他女人来得好。但是——” 话锋一转,欧鸥把挤了柠檬汁的生蚝送到乔以笙面前:“我的乖乖呀,现在的恋爱和校园的恋爱不一样,你长大了、你比过去成熟了,不代表你的冲动和不理智就消失了。” “一开始听到罗小姐打给周固的那通电话时,你是不是连一瞬间的恼怒和受伤都没有?再怎样,你和他也正处于暧昧阶段,不是吗?” “……”乔以笙再次被欧鸥问住了。而她脑海中回忆起的是,她最近一次的冲动、不理智、恼怒、受伤,似乎和陆闯有关。 乔以笙蹙眉,迅速结束话题:“还是赶紧吃东西吧,我嘴皮子一直落你下风。每次我都讲不过你。” 转日,乔以笙未再收到周固的花。 可乔以笙下班时,一走出事务所的大门,某辆眼熟的宝马停在上一次春节回家来接她时一样的位置,打了双闪灯。 驾驶座的车门随即打开,几天没见的周固下车,来到她面前:“可以接你下班吗?” “你等多久了?”乔以笙瞧着他不像刚来的样子。 周固反问:“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假话是什么?” “假话是:没多久,刚到。” “真话呢?” “真话是:也没多久,一个小时而已。”周固解释,“昨晚其实我就回来霖舟了,不过今天白天先去给我的私事收尾,到你快下班的时间过来的。” 乔以笙跟着他走向车子:“怎么不发消息或者打电话告诉我你在等我?” “影响你工作就不好了。反正我也闲着,等就等。”周固一如既往绅士地为她拉开副驾的车门。 乔以笙正准备坐进去,发现椅座里放着一束向日葵。 她转头看周固。 周固笑:“别怀疑,送你的。” 乔以笙抱起花束:“为什么是向日葵?” 周固说:“之前三天的花,我都很明确要送你什么。今天我一直没想清楚。直到我走进花店,第一眼看到向日葵,就觉得,是它们了。和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你给我的感觉一样。” 乔以笙追问:“什么感觉?” “美好的感觉。”周固注视她澄澈的双眸。 乔以笙唇角微弯:“谢谢。我很喜欢。” 上车后,周固帮忙把向日葵先放到两个椅座间的置物格,然后询问乔以笙:“手怎样了?” “没事。复查结果很好。”乔以笙向他示意一下左手手背。 周固系好安全带:“不着急回家吧?” 乔以笙微微挑眉:“想带我去哪儿?” 周固启动车子:“有家不错的餐厅,和你一起去试试。” 是年前新入驻霖舟的一家米其林三星餐厅。 法餐,每一桌的位置都靠窗,能看见江景。 “这么破费啊?”看到菜单,乔以笙不免咋舌。父母去世后,她几乎没再来过高档餐厅消费。她也没这习惯。 “难得。”周固戏谑,“天天来,我的钱包也吃不消。” 窗外的夜景极致,对得起餐厅的格调。 点完餐,乔以笙和周固安静地欣赏了会儿,由周固开启话题,聊了他前几天临时出差的一点趣事。 头盘上来时,周固才谈到罗拉。 “罗拉去你单位找你时说的话,大部分和事实有出入。我没骗你,我两个多前就和她没关系了。” “她的确怀孕了,但孩子肯定不是我的,这个目前可能还不好做鉴定,她咬死是我的,我正在想办法,需要一点时间。” “我交由律师向她提出控诉,她私下联系我,说可以和我调解,调解方式是我支付她一笔钱。我没同意,因为我很确定,她在诬陷我。” “我知道现在光我口头告诉你这些,也无法证实我的清白。”周固也很头疼的样子,“就是还需要点时间。” 他神情有些无奈:“当然,我没资格要求你给我这点时间等我全部处理好。所以,如果你想暂时中断我们的关系,我完全可以理解,也接受你的选择。” “不过,如果你选择中断我们的接触,等我解决这件事的时候,如果你还没有男朋友,我希望你能重新给我一次机会。” 他不仅主动提出,还把选择权交到她手里,乔以笙是能感受到他的诚恳的。 反倒是乔以笙犹豫了。事实上她还没想清楚。 “我们先吃完这顿饭吧。”乔以笙拿起刀叉。 周固笑笑:“你慢慢考虑,没关系的。也不要怕你的选择伤害到我。我其实也是建议你选择先中断的,否则我们也没法正常地继续接触。” 乔以笙吃完一只焗蜗牛,正想和他转开先聊聊其他话题,冷不防看见陆闯和朱曼莉在餐厅服务员的引导下,朝他们这个方向过来了。 她下意识地蹙眉。 周固捕捉到她的微表情和目光,循向望过去。 乔以笙收回视线,突然毫无思绪,完全不知道该和周固聊什么了。 周固反倒稀疏平常地打破沉默:“很巧,又是陆先生。” “……嗯。”乔以笙含混地应了个字眼,低垂眼帘继续吃东西。 陆闯和朱曼莉的身影随服务员从他们座位旁的过道经过时,朱曼莉又主动和乔以笙打招呼了:“以笙,你也在啊?” 乔以笙被迫抬头,语气淡淡的:“嗯。” 朱曼莉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周固身上:“这是你的新男朋友?前阵子听说你和郑洋分手了,我还不信。原来是真的。” 第084章 兰 乔以笙微微笑:“你挺闲的,每天这个听说、那个听说。” 朱曼莉露出无奈的表情:“没办法,小陆总对我太好了,不希望我工作太拼命、太累,我只能让自己清闲点,免得他心疼我。” “恭喜你。”除了这三个字,乔以笙想不到还能说什么。 朱曼莉却并未就此打住:“不介绍介绍你的新男友吗?” 乔以笙懒得再应付,直接晾了朱曼莉。 朱曼莉径自问周固:“你好,我是以笙的大学同学。这位先生你在哪儿高就?怎么以笙好像不重视你的样子?” 乔以笙:“……”她怎么突然觉得,朱曼莉和陆闯是天生一对的绝配? 周固礼貌地对陆闯说:“陆先生,你的女伴已经影响到我们就餐了。” 随即周固询问旁边的服务生:“你们餐厅的就餐环境,一直是这样的吗?” 服务生为难地看看陆闯和朱曼莉。 陆闯原本也没和朱曼莉一样停在他们的餐桌旁,而是站在两步开外的位置,单手抄裤兜,像在等朱曼莉,又像在冷眼旁观朱曼莉和他们的交谈。 周固话落,陆闯仅仅回应了一个不屑的表情,径自落座到往前的一张餐桌,没有再等朱曼莉。 朱曼莉见陆闯走了,才没继续纠缠乔以笙,过去和陆闯会合。 她坐下时,陆闯对她扔出一句话:“丢人现眼。” 朱曼莉的表情间稍纵即逝一丝难堪,很快重新挂上笑容:“抱歉,小陆总,碰到熟人,我总是控制不住想打招呼。” 服务员将菜单送到陆闯面前,陆闯没接,只要了一瓶酒,其余交由朱曼莉点单。 乔以笙整个人变得坐立难安。因为陆闯的位置,恰好隔着朱曼莉和周固,与她相对而望,她只需要抬眼,便能看见陆闯,即便她挪至与周固正对面,也无力利用周固的身形加以阻隔。 委实扫兴。 主菜上来后,乔以笙不自觉加快了吃东西的速度。 须臾,周固问:“要换个位置吗?” 乔以笙看进周固洞若明火的眼眸深处,莫名感到一阵心虚,欲盖弥彰地解释:“……我就是,很讨厌他们。” “嗯。”周固笑,“那你和我换个位置吧。你吃这么快,对消化不好。眼不见为净,你的心情或许能好点,吃得也慢点,知道自己吃到嘴里的究竟是什么味儿。” 乔以笙一下心生愧怍:“不好意思……” “不用不好意思,看到讨厌的人,换我换我膈应。”周固安慰,“如果你要不好意思,我也得跟你道歉,是我选了这家餐厅,才导致你看到讨厌的人。” 乔以笙忍不住笑了:“咱们这样相互抱歉的话,得没完没了了。” “可不是。”周固微微耸一下肩膀。 乔以笙深呼吸一口气:“没事,不换了,就这样吧。” 她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态,试图当陆闯不存在。 周固也似乎想帮她转移注意力,拣了几个新话题和她聊。 陆闯那边却相当高调,让服务员推出蛋糕和鲜花,给朱曼莉惊喜,又让小提琴演奏者到朱曼莉身边专门演奏曲子。 见乔以笙听得入迷,周固打趣道:“我对这个餐厅的功课做得不够足。早知道能这样,我也应该给你准备惊喜。” 乔以笙闻言回神,绾了绾耳畔的碎发道:“别,我会社死的。我最怕这种公开场合的高调惊喜。只是……这首曲子,我恰好挺喜欢的。” 《so 那之后,乔以笙最后一次碰小提琴,是大一的时候,有个校园风采大赛,乔以笙报名参赛了。 参赛不是为了出风头,而是在妈妈曾经为她构想的大学生活中,她的同学们应该知道她的多才多艺。 和其他很多家长一样,她的父母也恨不得让所有人看到自家孩子有多优秀,希望自家孩子得到全世界的夸奖和鼓励。 彼时的比赛,乔以笙的小提琴演奏并未拿到第一名,毕竟她的节目太单调了,其他参赛者热热闹闹的唱歌跳舞杂技魔术,统统比她更适应同学们的口味。 不过乔以笙无所谓,本来她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名次。 “……这首曲子,有你和陆先生的回忆吗?”周固问得谨慎而迟疑。 乔以笙愣一下,反应过来他误会她的神情了:“不是。” 她第一次明确地告诉周固:“我和他的关系,和你与罗小姐的关系类似。” “所以我和他没相处过几次。不存在回忆。”乔以笙解释,“这首曲子是我的私人回忆。” “抱歉,是我的判断武断了。”周固也坦白,“就像之前我以为,陆先生是你相恋多年的前男友。” “我猜到了。”乔以笙现在能比较自如地谈起她和陆闯的纠葛,“你如果没解释,我也会误以为罗小姐是你的前女友。” 周固的表情间显露一丝赧然:“一个男人被自己喜欢的女人见过狼狈的样子,很难挽回形象的。” 乔以笙笑笑:“如果你是指罗小姐,那挺公平的,我也被你见过狼狈的样子。” 她还不止一次被他见到她和陆闯纠缠不清。 乔以笙突然在想,在这儿碰到陆闯倒并未坏事,这不,无形中消除了她和周固之间因为罗拉的尴尬,让她和周固现在更敞亮地说话了。 饭已经吃得差不多,剩最后一道甜品。 服务员送甜品上来时,不小心碰倒了她手边的饮料杯,打湿了乔以笙的袖口。 服务员频频道歉。 小事一件,乔以笙自然没有为难服务员,只是去洗手间清洗了一下袖口沾染的粘腻饮料。 出来时,偏偏又叫她在过道上遇见陆闯。 第085章 叽 笔挺的裤型,剪裁得体的风衣外套,单手插裤兜斜倚墙壁的姿态闲恣,手指间所夹的烟在冒着白色的雾气,只烧了一小截,刚抽没多久。 实话讲,这么一个有身材又有相貌的大男人,独自抽着烟,不用任何太刻意的举动,本身便足够打眼,让人难以忽略他的存在,很容易吸引女性的目光。 可惜乔以笙太清楚他如何地金絮其外败絮其中,脚步顿也不顿,目不斜视地走自己的路。 经过他面前时,乔以笙脚下却是一绊,整个人往前倾倒。 陆闯的手臂及时捞住乔以笙的腰,乔以笙才不至于摔个狗吃屎。 “又来欲擒故纵对我投怀送抱?”陆闯淡淡讥嘲。 乔以笙愤懑地推开他的搀扶:“不是你故意伸出腿来绊倒我的吗?” 陆闯挑了下眉:“你那只眼睛看见是我绊的?我为什么要绊你?你被害妄想症?” “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在被绊到的一瞬间。 陆闯咧唇呵出一声:“就算是我绊到你,那也是我腿长,占地,这走道是公共区域,我想怎么伸我的腿,是我的自由。” 有病!终归自己也没事,乔以笙咽下这个哑巴亏,不在他这里浪费时间,冷落着眉眼快速离开。 陆闯微微狭眸目送她的背影,食指点了点烟灰,准备揿灭烟头也回餐桌。 手机又震了。 陆闯不耐烦地瞥一眼来电显示,陌生号码,划过接听键。 罗拉的声音传过来:“你拉黑了我的电话,是想赖账吗?” 陆闯冷笑:“你不是两头骗钱吗?周固的钱你没拿到,又来问我要?” 罗拉辩白:“我怎么是骗了?我和周固的关系是真的,怀孕也是真的。你这边的钱,是你让我破坏他和现任的报酬,周固那边的钱,是我给周固提供拿钱消灾的办法,全是我应得的。” 陆闯挂断,继续拉黑。 而十秒钟前,他手机里进来他另外找人调查的新的一份周固的资料——周固在前公司以及学生时代的资料。 - 周固在乔以笙从他身边绕回到她座位里时,敏锐地嗅到她身上沾染的男士香水味。 乔以笙埋头吃着甜品,明显又比方才加快了进食速度。周固的视线从她脸上转而移到刚从洗手间方向回来的陆闯脸上。 陆闯则看也没看周固,仿佛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 吃完甜品,乔以笙便和周固离开餐厅,周固送她回家。 抱着向日葵,乔以笙向周固道别:“谢谢你的招待,今晚吃得很开心。” 周固盯着她的脸:“开心的话,是不是应该表现出来,才更有说服力?” 乔以笙弯起嘴角的弧度笑给他看:“这样可以吗?够明显吗?” 周固很有老师评价学生作业的架势:“嗯,不错,再接再厉。” 乔以笙又笑了:“你回去吧,今天不用再送我上楼了,太麻烦。” 虽然没再提要不要中断接触这个问题,但周固已默认答案,他舒展开手臂:“能不能有个拥抱?” 乔以笙主动上前一步。 周固的手臂非常绅士地扶在她的后背:“暂时退回去做普通朋友,你有事需要帮忙的话,还是可以找我。” “嗯,会的,谢谢。” 乔以笙话刚说完,斜刺里忽然跑出来一个人:“以笙,你这是在干什么?” 定睛一瞧,竟然是伍碧琴。 乔以笙诧异,和周固分开:“伯母,你怎么在这儿?” 伍碧琴满面失望且痛心的表情:“我不在这儿,怎么有机会看见你和其他男人搂搂抱抱?” 小区保安亭的大叔走来询问乔以笙:“这人来找你的?哎哟,来门口转悠好久了,我还以为是小偷来踩点的,她说她来找儿媳妇的,问她儿媳妇住哪个单元,她又讲不清楚。” “说两句话还差点晕过去,让她给你打电话她也不打,赶不走,偏要等你,我们只好供佛似的先把她供在保安亭里。” “……”乔以笙闻言深深蹙眉,向保安大叔道歉,然后摸手机给郑洋打电话,“是你让你妈妈过来的?” “我妈在你那儿?”郑洋的语气非常意外。 伍碧琴这时候来抢乔以笙的手机:“你别着急找阿洋过来,你先和我讲清楚。明明说好要结婚的,情人节就去领证,却一直没消息,我问阿洋,阿洋支支吾吾地什么敷衍我,总说公司忙,躲在公司不见我。我只能来找你了。” 周固帮乔以笙拦住伍碧琴:“阿姨,有话好好说,你先松手,别扯人。” 伍碧琴把周固一起拽住了:“你是什么人?和以笙是什么关系?以笙是不是因为你所以要和我家阿洋分手的?” 乔以笙不禁对郑洋用上命令口吻:“你赶紧来接!” “接什么接?今天你不把事情讲清楚,我不会离开的。”伍碧琴纠缠道,“以笙,我不敢相信,你怎么可以勾三搭四?” 保安大叔现在已经完全成了瞧热闹的,两三个要进小区的居民,也好奇地驻足旁观。 伍碧琴身体不好,乔以笙又不敢用力挣脱她,大庭广众之下平白被污蔑,乔以笙恼火得很:“伯母,我很尊重你,也请你尊重我,不了解情况不要乱说话。” “那你现在说,我听着。”伍碧琴的情绪还是比较激动的。 乔以笙尽力心平气和:“郑洋是不是还没告诉你,我和他早就分手了。” “可阿洋不是向你求婚了?你还答应了?” “没有,我没答应。因为你在住院,所以他拜托我先隐瞒你。实际上在那之前,我就和他分手了。” “分手的原因呢?为什么分手?”伍碧琴的目光又在乔以笙和周固之间徘徊。 乔以笙憋屈得要心梗,却还是只能先憋着:“等郑洋来了您自己问他吧。过错不在我身上,请您不要乱加揣测。” “你这意思就是过错在阿洋?”伍碧琴开启新的猜测,“是阿洋在外面有别人了?他对不起你了吗?” 差不离。乔以笙抿唇,给郑洋留住最后的体面:“您别问我了。我说了等郑洋。” 伍碧琴就当乔以笙默认了:“怎么会这样?阿洋不是很喜欢你?以笙,你原谅阿洋吧,等会儿他过来,伯母让他跟你道歉!” 第086章 喳 “伯母,我和郑洋不可能了——” “可你们都谈了八年的恋爱不是吗?这么长的一段感情,你怎么能说割舍就割舍?”伍碧琴紧紧握着乔以笙的手。 乔以笙很为难:“伯母,您也说都八年了。如果不是郑洋太过分,您觉得何至于都这种地步?” “有没有可能搞错了?”伍碧琴迟疑地问,“八年的感情,阿洋多喜欢你我都看在眼里。而且阿洋是我的儿子,我很了解他,他是好孩子,做不出对不起你的事情。说他在外面有人,我实在很难相信。” 乔以笙能够理解她护子心切:“您还是等他来了,让他自己跟您说。” 伍碧琴并不听劝,继续问:“阿洋在外面的人是谁?是不是他公司里的人?他平时工作那么忙,根本没空接触其他人,也只有他公司里的员工和客户了。不能是客户吧?那就是公司里的,对不对?” “伯母,我真的没办法回答您。”乔以笙只能使出杀手锏,“您看现在这么多人,您也不希望被瞧热闹吧?” 总算有点作用,伍碧琴朝周围张望两眼,大概也意识到丢人,暂时止了话头。 不能一直站在外面吹风,乔以笙也不想把伍碧琴先带去她公寓里,所以在小区外面的咖啡店寻了个座位,给伍碧琴点了杯牛奶。 “你要不要也来一杯?”周固询问。 “不用。”乔以笙摇摇头,“你先回去吧。已经耽误你很多时间了。” 周固不放心:“我还是再等等。人家是母子俩。一会儿要是吵起来,你一个人容易受欺负。” 乔以笙无力又无奈地揉揉太阳穴:“抱歉,又让你看见我狼狈的样子了。” 周固揶揄:“按照公平来讲,那我岂不是欠你一次?” 端着牛奶,乔以笙回到伍碧琴面前。 周固没有跟着她,体贴地坐在避开了伍碧琴视线的另外一张桌子,既能随时保护乔以笙,又留给乔以笙和伍碧琴单独谈话的空间。 但乔以笙对伍碧琴闭口不再谈论她和郑洋的分手。 伍碧琴是傍晚就过来了,但保姆一开始不敢告诉郑洋,以为自己找得到,所以八点多才打电话给郑洋的。 郑洋正在酒局上,保姆打了一个小时,才接起,然后在回家的路上,又接到乔以笙的电话。 他和许哲是一块赶来的,郑洋身上弥散浓重的酒味,眼睛都因为酒精发了红血丝,也不知道是灌了多少酒。 冲得乔以笙很想捂鼻子。 伍碧琴面朝门口的方向,比乔以笙更快看见郑洋,郑洋一进门,伍碧琴就起身:“阿洋!” “妈,你到这里来干什么?”郑洋拉着伍碧琴就要走。 伍碧琴反手捶了捶郑洋的手臂:“你说!你怎么对得起以笙?怎么会外面有人了?” 郑洋皱眉看乔以笙,满口质问:“你跟我妈说什么了?” “我没说。你妈妈自己猜的。别赖我头上。”乔以笙冷漠脸,“我也没想到这么久了,你还没和你妈妈说明情况。今天既然你妈妈找过来了,那现场解决掉。” 伍碧琴这时候转而问许哲:“阿哲你来说,阿洋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和你在一起吧,你肯定最清楚阿洋接触了什么人。你来告诉阿姨,阿洋真的做了对不起以笙的事,在外面有其他人了吗?是谁?” 乔以笙:“……”还真是问对人了…… 许哲倒是面不改色,不慌不忙地回避问题:“阿姨,我们先回家行不行?回家我们再慢慢说。” “不行,我现在就要知道。”伍碧琴态度坚决。 郑洋丢话:“我和乔以笙就是发现彼此处不来,没法结婚一起过日子,所以决定和平分手。没有其他原因,妈你别胡思乱想了。” 说完郑洋还看一眼乔以笙,明显在等着她附和他,帮他串供。 乔以笙可以理解,现在社会对特殊群体的宽容度还不够高,郑洋不可能告诉伍碧琴实话,但承认一下出轨,郑洋也不愿意,妄图将他自己撇干干净净,让乔以笙愈发鄙夷他了。 行,成全他。乔以笙也希望尽快了结:“是,伯母,我和郑洋是和平分手。平时积压的摩擦太多了,我们相互之间没能磨合成功,所以共同做出了分手的决定。以后郑洋会遇到更适合他的人。” 伍碧琴难以接受,扯着乔以笙的衣角:“以笙,看在伯母的面子上,你重新考虑考虑行不行?伯母真的很喜欢你,早就认定你是我的儿媳妇了。谁家两口子过日子不是磕磕绊绊的?你们说的磨合问题根本不算问题。” 没等乔以笙反应,伍碧琴又从另一个角度劝道:“你父母去世得早,身边没有长辈提点你,女人年纪大了,找对象的选择范围越小。你要为你自己考虑啊,如果和阿洋八年都磨合不过来,你和别人难道一两年能磨合过来?再拖下去你可就迈过三十岁的大槛了,你遇不到比阿洋更好的结婚对象了。” 几年来,乔以笙对伍碧琴的好感,在这一瞬间崩塌:“伯母,我谢谢您的关心了。我嫁给路边的一条狗,也不会嫁给您儿子。” 伍碧琴也有点生气了:“以笙,你这样讲话是不是就太难听了?” “不是您先难听的吗?”乔以笙梗着脖子。 刚接了个紧急电话的郑洋焦头烂额地拉伍碧琴:“妈,别在这儿闹了成不成?我公司还有事,求求你让我送你回家,我安心回去继续工作!” 乔以笙才不管他们了。她真是后悔陪着伍碧琴坐在这儿等郑洋,打从一开始她就该不搭理伍碧琴! 走出咖啡店,冬末春初的料峭寒风拂面,灌了乔以笙一脑子清醒。 她转头看跟在她身后的周固:“你现在可以安心回去了。我没事了。” 周固点头:“好,你早点休息,有事随时联系我。” 乔以笙原本进了小区,可心里闷得慌,犹豫间重新出了小区,漫无目的地沿途散步。 而不知是否错觉,那种遭人跟踪的感觉,又一次出现。 比起之前下班之后被郑洋跟踪,现在天这么黑路边也没什么人,情况更不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乔以笙还是谨慎对待,佯装淡定地伸手进包里抓住防狼喷雾。 第087章 啪 除了防狼喷雾,她其实还买了防狼电棍在家里,全是那时候被郑洋跟踪而准备的,后来没用上。 同时乔以笙摸出手机,和欧鸥讲电话。 她后悔大晚上的自己一个人出来散步了。 欧鸥一直以来对她独居就不太放心:“要不你赶紧和周固同居吧。这种时候你应该打电话给他才更有安全感啊。” 乔以笙顺便便将今晚的事告诉欧鸥。当然,照旧略去陆闯。 在此期间,乔以笙就近进了一家便利店,暂时松一口气。 欧鸥对于乔以笙选择和周固先退回朋友的位置,丁点儿不意外,时间几乎用来痛骂郑洋和伍碧琴。 “女人的年龄焦虑感,在整个社会中,一部分是男人逼出来,也有一部分是女人之间拱火拱出来的。同为女性还不宽容女性,怎么我们的生存就这么艰难。” 听着欧鸥在电话里各种感慨,乔以笙一边悄悄通过化妆镜,观察便利店门口是否有可疑人物。 虽然这里距离她住的小区没多远,但为了安全,她用打车软件约了一辆车,帮她从便利店门口送回小区。 回到公寓里,乔以笙紧绷了一路的神经终于彻底放松。 欧鸥再叮嘱了她两句,也挂断电话。 之前周固帮她下单的摄像头,乔以笙前几天也已经安装在家门口了,监控画面目前并未显示异常。 洗澡前,乔以笙去阳台收衣服,发现自己晾晒的内衣和内裤都不见了。 因为有可能是不小心被风吹走,所以乔以笙没往别处想,新换下的脏衣物洗干净后,晾晒时她用夹子夹住。 结果隔天中午,乔以笙到阳台洗被子的时候,发现她的内衣和内裤全部掉在地上,还有点变形,像是强行被人从夹子扯落的。 这下可就绝对是人为,乔以笙慌得不行。 今天周六,她整天在家里没出门,她可以确定不是有人进来她家,那么唯一剩下的可能就是邻居干的。 上下楼邻居几乎没可能,而她这栋楼临近小区外的马路,前方没有其他楼,排除之后,只有与她同住一层楼的对门邻居了。 楼层设计上,他们同一层的这两个单元,门虽然是相对的,但阳台是相邻的,之间差不多相距两米。 为了不冤枉人,晚上乔以笙照常将新洗的内衣和内裤晾晒在阳台上,故意没有夹夹子,然后拿没有用的一支旧手机,打开摄像功能,布置了一番,藏在隐匿的地方,画面对准她的衣物。 夜里乔以笙关着灯,躺在客厅的沙发里留意阳台外面的动静。 她其实并非第一次遭遇类似的事情,只不过上一次这样的遭遇已经很久远了,是大学期间发生的,丢的也不是这么私密的贴身衣物。 那时候本科生的宿舍不如研究生,宿舍里没有配备洗衣机,仅服务中心提供一个公共洗衣房里可以使用投币洗衣机,所有的学生不分男女通用。 乔以笙大多数时候还是自己手洗衣服,但那一年冬天实在太冷了,她便把毛衣等一类无伤大雅的衣物,也送去洗衣房。 洗衣机运转到洗完衣服是需要时间的,一般没人会全程等在洗衣机旁边,都是先去干别的事,等时间差不多了再回来洗衣房取走自己的衣服。 结果好几次,乔以笙都丢了衣服。一开始是丢袜子,她还没留意,后来她没洗袜子,就丢了围巾、手套等。 没监控可查。欧鸥陪乔以笙蹲守过一次洗衣房,没揪到人,也不浪费时间了,索性再不去公共洗衣房。这事儿便不了了之。 阳台外一直没什么动静,乔以笙反而在这种无聊的回忆中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早起起床,乔以笙出去阳台,却见内衣和内裤又丢了。 她连忙取走手机。 手机已经耗尽电量了,充电期间她很担心会不会没拍到。 幸好,打开手机后,确认视频虽然没拍全,可拍到了有个男人站在隔壁的阳台上用长长的撑衣杆伸过来她这边的阳台勾她衣服的画面。 那中年男人乔以笙认得,就是隔壁那对夫妻里的丈夫。 把视频备份之后,乔以笙带着证据去敲了邻居的门。 开门的是夫妻中的那个妻子。 乔以笙找的也正是她,先一句话没说,只是把视频给她看,让她了解她丈夫猥琐下流的真面目。 结果女人看完视频,直接把乔以笙的手机砸了,恼羞成怒地骂起乔以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勾三搭四的烂货!你家里每次进出的都是不同的男人!之前被一个男人堵你家门口一直敲门摁门铃吵得我们鸡犬不宁,前天你又被个女人堵在小区门口指着鼻子骂我可也都看见了!现在你连我老公都勾搭上了,还敢找上门来给我看这种东西!” 骂得气都不带喘一下。 乔以笙一开始是懵的,紧接着想插话也插不进去,最后气得情绪全哽在嗓子眼,转身回自己家里,带上备份的视频,出门上派出所报案。 一直到欧鸥赶来派出所,乔以笙才绷不住,抱着欧鸥埋在她肩膀低声啜泣。 这种事,警官最后要只是按照正常的处理流程,让乔以笙先回去等消息。 欧鸥可比乔以笙这个当事人还要炸,带着乔以笙几乎是暴走回小区的,风风火火地杀上楼,要帮乔以笙找对方理论。 然而那对邻居夫妻竟然就等在乔以笙的家门口,一见乔以笙回来,两人一起向乔以笙认错道歉。 其中那个偷她衣服的男人鼻青脸肿地跪在地上,用力地打他自己耳光,啪啪响,很痛心悔过的样子,表示他主动到派出所自首。 女人则一边求情,一边保证会搬走。 整得乔以笙又懵了,和欧鸥面面相觑。 “……派出所的办案速度这么快?威慑力这么大?”欧鸥充满质疑。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是啊,这对夫妻根本不像是被法治鞭打的。乔以笙困惑极了。 可她们从那对夫妻口中什么也问不出来,只能先放他们自己去派出所。 “既然他们要搬走了,那你还搬家吗?”欧鸥问。 乔以笙原本已经打算换个住所。毕竟即便报案处理,也还是要继续面对那种邻居,结下仇,更住不得了。 闻言乔以笙抿唇,先去查看监控记录。 .ghxsw.Com 第088章 哇 虽然那俩夫妻口口声声是他们良心发现,搬家的原因也不光是因为她,更多的是为了躲仇家,但整个看起来就非常古怪。 乔以笙寄托于监控能拍到点什么。 她装在家门口的监控,覆盖的范围能到大半个楼梯间,出于不侵犯他人隐私的考虑,堪堪照到邻居的门前为止。 乔以笙从她去派出所的时间开始拉进度。 看见约莫在她出门的半个小时后,三双穿着不同鞋子的男人的脚出现在画面里。 由于他们没有再走过来,所以视野受限,乔以笙看不到他们的脸,只看到他们停在邻居家门前。 随即前两双脚的主人在邻居开门后进去了。 后一双脚的主人逗留在外面,甚至往乔以笙公寓这边的位置移过来些,使得乔以笙能从画面里看到他的整个下半身。 看见他从裤兜摸出烟盒和打火机,不多时手垂落下来抖落烟灰。 等他差不多抽完两根烟,之前两双脚的人也从邻居家出来了,和外面这人似乎说了一会儿话,三双脚再一同下楼离开。笔趣阁 “就这么瞅着好像确实是仇家找上门。但仇家找上门,他们犯得着连你的事情一起悔过?”脑袋凑在手机前一同观看监控记录的欧鸥问,“是不是除了我,你还把这件事告诉你其他朋友了?周固吗?” “……没有告诉其他人。这也不是周固。”乔以笙关掉手机,“我不认识。” 欧鸥神情凝重地分析:“如果真是你邻居的仇家,有这种能找上门的仇家,即便他们搬走了,感觉你这个小区也不安全。如果不是你邻居的仇家,而是来为你打抱不平的,那更瘆人了,对方怎么知道你遇到这种事的?” “不行不行,你必须得搬,今天开始就不能住这儿了,先到我家去,我再帮你一起找新住所。”欧鸥拉乔以笙去收拾行李。 乔以笙安抚欧鸥:“我还是先住着,明天要上班,去你家不太方便,我自己会注意安全的。应该已经没事了。” “怎么会没事?”欧鸥还是不放心。 她狐疑地端详乔以笙的神情,能明显感觉到乔以笙在看完监控之后,比之前镇定多了。 “乔乔,你骗我是不是?”欧鸥火眼金睛,“你知道替你出头的人是谁吧?” “……”乔以笙委实经受不起她严刑拷问的目光,“是有在怀疑一个人,但我和他不熟,也还没求证,等我求证了再告诉你。” 欧鸥是想追问的,不过乔以笙接到派出所的电话,通知她案情有进展,两人便再去了一趟派出所。 夫妻俩当着民警的面又向乔以笙道歉,然后那个男人偷内衣内裤的行为,按照治安处罚条例,行政拘留十五日,并处罚金500元,结案。 乔以笙签完字,向民警道了谢,走出派出所时欧鸥小声嘀咕:“才15天,真是便宜他了。” 为了让乔以笙恢复好心情,之后欧鸥开车带乔以笙去商场,一起买新的内衣套装,还借此机会怂恿乔以笙买了几套性感款式的。 欧鸥也为接下来团建做准备,挑了几套比基尼让乔以笙给点意见。 乔以笙哪有什么意见?实话实说:“我看得都要喷鼻血的程度,那个小实习生肯定得被你手到擒来。” 有欧鸥在,最后自然不止只逛内衣店,欧鸥几乎满载而归,乔以笙也没忍住添置了两套新衣服。 回到家,乔以笙在沙发里坐着休息了会儿,摸出手机,重新翻看那一小段视频。 其实不管看多少遍都一样。早在见到那人脚上的马丁靴,她就确认是陆闯了。 可她不死心,愣是再继续往后留意各种细节。 等到那人开始抽烟时,乔以笙不死心也没用了,就是陆闯。 她也弄不清为什么,他抽烟的姿势,她能那般熟悉,仿佛烙进她的脑子里。 她更想不通,陆闯这个行为的原因。 并且,欧鸥说得对,她应该感到害怕。 她什么都没告诉陆闯,陆闯却对她的事了如指掌,说明陆闯在暗中盯着她。 被他那种人暗中盯着怎么会是好事?即便他这次看起来像在帮他,也不能抵消他先前的劣迹斑斑不是吗? 为什么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恐惧,仅仅纠结于他动机? 思绪敛回时,乔以笙发现不知不觉间她打开了微信,还点开了和陆闯的对话框。 她截图了视频里他抽烟的画面,挣扎半晌,最终还是没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丢开手机,强行制止自己继续思考这件诡异至极的事。 新一周的工作日,风平浪静。 乔以笙的工作重心几乎全投入在聂婧溪的旧房改建项目上。 在聂婧溪的允许下,乔以笙可以随时再去看那座老房子。 所以乔以笙又去了两趟。 明明照片拍得很齐全,够她用的,乔以笙就是觉得,要亲眼让它处于她的视野范围内,她的思绪才能更畅通。 乔以笙去第一趟时,聂婧溪恰好有空,亲自在别墅接待了乔以笙。 少了薛素,乔以笙和聂婧溪的独处变得没那么自然,当然这只是乔以笙自己心里的感受,她并不清楚聂婧溪是否和她一样。 不过也就一小会儿,聂婧溪就去陪陆清儒了,留乔以笙在露天阳台上自便,有事再喊她。 乔以笙去第二趟时,聂婧溪没空,让方袖在别墅接待了乔以笙。 乔以笙和方袖除去一开始相互客套地问候了对方,此后再无交流,方袖把她送到露天阳台就不管她了。 虽然现在直接电脑画图居多,电脑画图便利,且手绘图最终一般也要在电脑上呈现,但乔以笙私底下还是更喜欢传统的手绘图。 她也一直很自豪,她的手绘功夫在刚入职留白事务所时惊艳到了包括薛素在内的同事们。 只是……在追求高效率的实际工作中,用处确实不大,像浪费功夫白练的花把式。 场地、环境、流线,一点一滴的分析入微地渗入各个细节中,不知不觉间,日薄西山,乔以笙跺了跺冻得有些僵的脚,收拾东西下楼。 一楼的客厅里,日常围着三角巾的陆清儒笑眯眯朝她招手:“佩佩,快来,一起吃小蛋糕,好吃的小蛋糕哇。” 第089章 呃 “陆爷爷,您认错人了,我不是佩佩。”乔以笙礼貌回应。 陆清儒一噘嘴,满脸不高兴:“佩佩你怎么骗人?你就是佩佩,你怎么不是佩佩?你是佩佩。你就是佩佩。” 见他着急,保姆忙不迭安抚:“佩佩和你开玩笑呢,你怎么当真了。是吧佩佩?” 接收到保姆使来的眼色,乔以笙只能走到陆清儒面前:“嗯,我跟你开玩笑,佩佩在这儿,佩佩现在就陪你吃小蛋糕,你别着急。” 陆清儒重新展开笑颜,老小孩不外乎如此。 他将玩具小蛋糕捧给乔以笙:“来,佩佩,我喂你。” 乔以笙先看一眼保姆,保姆打了个手势,乔以笙便根据保姆的提示,弯下腰,张嘴,假装咬了一口小蛋糕到嘴里,并作出咀嚼的动作。 “是不是很好吃呀佩佩?”陆清儒询问,“是你最喜欢的凯司令。我跑了两条街才帮你买到的。” 乔以笙自行加戏,做了个吞咽下肚的动作,然后不用保姆继续提示,弯起眉眼冲他竖起大拇指:“嗯,特别好吃。谢谢你。” 陆清儒的眼神忽然变得愣愣的,愣愣地盯着她的双眸。 盯得乔以笙感到担心,担心是不是自己给他的反应不对,急忙看向保姆。 这时候,陆清儒眼里泛出泪花,干枯粗糙的拇指轻轻抹来乔以笙的嘴边,像帮乔以笙擦拭沾在嘴角的蛋糕碎屑:“佩佩,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笑起来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虽然她并非佩佩,但刹那间乔以笙心底涌现突如其来的动容。 真正的死亡是世界上再没有一个人记得你。而有陆清儒在,这位叫“佩佩”的老奶奶,仿佛至今活着。 阿兹海默症使得他忘记了所有人,他也努力地从阿兹海默症的影响里,认真地一直一直记住她。 “嗯,你也和小时候一样。”他既然喜欢看她笑,乔以笙便继续笑。 陆清儒似乎恢复成一个清醒的人,说话不再如先前小孩子气:“唉,你别安慰我,我现在变成什么样,我自己清楚。亏你还认得出我。” “怎么会认不出?”乔以笙既是在扮演“佩佩”的角色接他的话,却也没有撒谎,他的五官和她在聂婧溪提供的老照片里很相像,否则她那时候也不会一眼就认出聂奶奶的青梅竹马是他。 “你就是不再穿背带裤了而已。”乔以笙试图用老照片的细节证明她话的可信度。 效果显著,陆清儒果然记得他年轻时的衣着,眼角弯起沟壑深深:“你再给我买,我就能穿了。以前的都旧了,再穿,会坏,我舍不得。” 乔以笙点头:“好啊,那一次我逛街,就买,我买了,你要再穿。” 陆清儒露出向往的神情:“那你也要穿上那条黄色的裙子,我们一起到你家后面的湖岸拍照。” 湖吗?无论是聂婧溪提供的老房子的图纸,还是老房子现在的样子,都没有湖。 因为这个,乔以笙意识到,如今对老房子的原貌最清楚的人,非陆清儒莫属。某种意义上,陆清儒的回忆,便是聂奶奶的过往。 或许下一回她再过来,不应该只盯着老房子看,也该和陆清儒多聊聊,能挖出不少值得参考的设计想法。 之后陆清儒轻轻晃动着摇椅,阖眼入睡,手却攥着乔以笙的手,紧紧地不松开。 乔以笙没法子,只能先坐在陆清儒的身边,想等陆清儒睡熟之后再挣脱。 等着等着,都把聂婧溪给等回来了。 聂婧溪已经从方袖口中得知此事,轻声向乔以笙道歉也道谢:“不好意思乔小姐,耽误你的时间了。谢谢你帮忙陪着陆爷爷。” “没关系,举手之劳,我要没其他急事。”乔以笙起身,再次尝试挣脱陆清儒的手。 陆清儒有所察觉地低声嘟囔,抓得越发紧。 聂婧溪说:“没事,你强行抽出来,我来安抚。” 乔以笙迟疑两秒,到底还是使了点劲儿照做。 她手一抽出来,聂婧溪就要把手换进去。 陆清儒却好像梦靥了,情绪波动非常大,两只手拼命地在半空中抓着什么,喉咙里说不出话,只不断发出“呃呃呃呃”的声响。 “爷爷!爷爷!”聂婧溪慌了。 保姆原本就是个护士,连忙去翻陆清儒的眼皮,发现陆清儒整个在翻白眼,快速给陆清儒做急救,并让方袖打电话给医生。 乔以笙顿时手足无措,想上前帮忙,又不知道能做什么,怕无故添乱。 可这样的场面她也没法直接走人,私心来讲她也是担心陆清儒的。 医生估计就住这附近,所以赶来得很快,而保姆已经差不多将陆清儒稳定下来了,医生做后续的更深入情况的检查。 整个过程乔以笙光站在一旁远远地看着,就胆战心惊,后背出一层冷汗,生怕陆清儒就这么去了。 她忘不了保姆将陆清儒腹部的衣服掀开时,陆清儒的样子。 比表面上看上去得更瘦,如同只剩一副干枯的骨头,由皱巴巴的皮肤包裹着,旁人轻轻吹一口气,就能让他如纸片人飘起来。 乔以笙这才相信,陆清儒真的是一个谁也无法预料能不能活过明天的人。 而支撑着他身体的东西,应该是毋庸置疑的吧? 乔以笙莫名地笃定,他就是怕他死了,等于连“佩佩”两个字都不记得了。 聂婧溪发现她还在,略感意外:“让乔小姐你受惊了吧?陆爷爷现在没事了,乔小姐你不用担心了。陆爷爷刚刚的状况和乔小姐你抽手没有直接的因果关系。” 乔以笙现在脑子里充塞的事情是:“聂小姐,不知道方不方便聊一聊,陆爷爷以前和你的奶奶,为什么没有在一起?” 聂婧溪反问:“这是乔小姐你个人想满足好奇心,还是旧房改建的需要?” 只承认后一点,明显更好,乔以笙则选择坦诚:“都有。” 尽管此前遇到的商品房设计,也是以人为本,但这个项目,是她从学校毕业出来,碰到的第一个与商业毫无半点沾染的非常有温度的项目。 她想尽全力帮薛素将它完成得最好。 聂婧溪笑笑,朝门口方向看一眼:“正好我未婚夫也来了,我们一起和你聊吧。” 第090章 呸 乔以笙循向要望去。 哗啦啦进来五六个人,除去陆闯之外,乔以笙只勉强认得出其中两位经常在霖舟当地商业新闻中露脸的陆家晟和陆家坤。 前者是陆闯的父亲,后者是陆闯的三叔。 他们全部西装革履,看起来像是刚从公司赶过来的,现在直奔向陆清儒。 “怎样了?”陆家晟问。 聂婧溪迎上前,说明情况。 陆家坤从旁一起听完,后怕地拍拍心口,长吁短叹:“有惊无险就好,有惊无险就好。” 随即陆家坤带着另外两个顶多二十岁的年轻男人率先凑到陆清儒跟前。 乔以笙听见两个年轻男人都称呼陆清儒为“爷爷”,不难判断,他们是陆家坤的儿子。 陆家晟见状看了看一点儿也不积极的陆闯,脸上显现不满的神情。 还有两位比陆闯稍长些的双胞胎男人出言提醒道:“你们靠那么近,会影响外公的,还是散开些。外公现在也听不见你们说话吧。婧溪不是都说已经没事了?你们还那样围过去,不知道的以为外公马上要不行了,交待临终遗言呢。” “子荣、子誉,知道你们关心外公,但你们不能这种方式说话呀。”陆家坤是一众人之中看起来最憨厚老实的长相,“我们也是出于关心才一时着急没考虑太多。” 边说着,陆家坤已然示意他的两个儿子站远些。 余子荣、余子誉兄弟俩向陆家坤道歉:“好的三舅,我们也是出于对于外公的关心才一时着急对你和两位表弟欠缺了礼貌,下次我们会注意的。” 假模假样的,连乔以笙这个外人都瞧得出来他们并未真心诚意。 陆家晟开口:“虽然老爷子听不见,但打招呼确实还是要打的,你们都应该学学陆晨和陆朝。” “明白了,大舅。”余子荣和余子誉点头,一起走过去陆清儒身边。 只剩个陆闯,依旧吊儿郎当地靠在大门外抽烟,一点儿不当回事的刺头样。 陆家晟的视线飘过去,隐隐要发火。 聂婧溪适时出声:“陆伯伯,陆闯就别让他过去爷爷身边了,他刚抽完烟,有烟味,不太好。而且正好负责旧房改建的建筑师现在有事情要找我和陆闯一起聊聊。” 陆家晟这时候才留意到站在角落里的唯一的外人。 乔以笙其实并非第一次见到陆家晟本人,但陆家晟肯定不记得她。她遥遥朝陆家晟礼貌地微微颔首算作问候。 陆家晟自然没任何表示,目光从乔以笙身上扫过,收回到聂婧溪身上:“嗯,那你招呼你的客人。” 陆家坤给陆晨和陆朝使了眼色,两个男孩子偕同来到聂婧溪面前,有些腼腆地询问:“婧溪姐姐,你的老房子改建,有哪里我们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找我们。跑跑腿也可以的。”笔趣阁 问候完陆清儒的余子荣、余子誉兄弟俩又回来嘲讽:“三舅,你怎么还不死心啊?陆晨和陆朝一个还没成年、一个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不符合条件。即便陆闯表弟不愿意这么早被吊死在一棵树上,那婧溪的未婚夫也已经定下来是他了,你当着陆闯表弟的面还让陆晨和陆朝亲近婧溪,是不是过分了?” 一番话,几乎把在场所有人扫射一遍。 陆家坤的脸涨红:“你们两个想到哪儿去了?婧溪一个人来我们霖舟这里,身边除了两个朋友没有其他帮衬,陆闯又不是随时有空,我让陆晨和陆朝帮帮他们的小嫂嫂有什么错?” 余子荣和余子誉又点头:“是,三舅教训得没错。是我们俩考虑不周。三舅你一提醒,我们也觉得我们疏忽了。” 旋即兄弟俩齐齐转向聂婧溪,笑道:“婧溪,你如果有事需要帮忙,也能找我们。我们虽然在事业上比陆晨、陆朝两个小表弟忙些,但我们在霖舟的人脉也比两个小表弟多些。” 讲完余子荣和余子誉还专门问了一嘴陆闯:“陆闯表弟,我们帮帮婧溪,没关系吧?” 还站在门边没进来的陆闯,高大挺拔的身形被光影切割开明暗的两半,闻言他口吻轻松,大大方方道:“没问题啊,都是一家人。两位表哥想怎么帮就怎么帮。” 乔以笙注意到方袖很明显地因为陆闯的话生气了,情绪显露在了脸上,但聂婧溪淡定地看一眼方袖后,方袖便热气吞声了。 “谢谢你们了。”聂婧溪的大方比起陆闯的玩味才是真得体。 乔以笙心道聂婧溪不愧是大家闺秀,寻思着现在的场面她一个外人留着不合适,便主动和聂婧溪说:“聂小姐,今天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把今天收集的素材整理掉。改天再麻烦你跟我讲聂奶奶以前的故事吧。” 聂婧溪略一考虑,同意了:“可以。那就改天。” “乔小姐之前是打车来的吧?耽误到现在,车子不好打了,我让人送送乔小姐你吧。”继而聂婧溪转向余子荣和余子誉,笑,“两位表哥,我现在就需要你们的帮助。” 乔以笙试图谢绝聂婧溪的好意:“不用麻烦了,聂小姐,我自己打电话让我朋友来接我。” “不麻烦的。”余子荣当先走来乔以笙面前,“我以为建筑师都是中年老男人,原来也有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士,是我失敬了。” 聂婧溪认同:“嗯,乔小姐确实是个很有想法的建筑师,虽然一开始她只是跟在薛工身边的助理建筑师,但最近接触下来,我觉得乔小姐应该很快能独当一面了。” “谬赞了。”乔以笙客气回应。 余子誉也走了过来,朝乔以笙伸出手:“乔小姐是吗?你好。或者我是不是应该称呼你‘乔工’?你们干建筑的,好像都是工来工去的?” “随意吧。”出于礼貌,乔以笙不得不也伸出手和余子誉虚虚地握了握,实际上她不喜欢余子誉打量她的目光,让她很不舒服。 而乔以笙收回手不是特别顺滑,被余子誉的手掌卡了一下,然后她感觉到余子誉不怀好意地趁机摸了摸她的手背。 乔以笙蹙起眉心,更加坚定地拒绝:“聂小姐,你们忙吧,不用送我,我刚才其实发短信给我朋友了,她现在快到了。” 陆闯的声音这时传出。 第091章 啧 “既然爷爷没事,你们都要走,那我也走了,我还约了人。” “你这什么态度?”陆家晟被陆闯激怒,“又约了谁?你那堆狐朋狗友吗?” 乔以笙没再继续逗留听他们父子俩争吵,趁着大家注意力都不在她身上,独自离开。 她刚刚对聂婧溪说的自然是谎言,她没有发短信给朋友。 出了小区大门,乔以笙站在路边,先试了试打车软件。 两三轮等待的时间过去,均无人接单。 乔以笙这才拨打欧鸥的电话。 所以她真的该抽空去考个驾照了…… 正默默忖着,她看见一辆奥迪从她面前呼啸而过,稍纵即逝陆闯的侧脸。 欧鸥的电话处于关机状态,打不通。乔以笙记起来,她最近两天在外地度假兼团建,这会儿应该在回霖舟的飞机上。 那么又要联系周固吗? 乔以笙犹豫着点开通讯录。 她的还在持续为她找车的打车软件页面忽地跳出来提示她,有顺风车接单了,车子就停在距离她两百米的位置。 车主通过软件上的对话框告诉她前面不能调头,要她自己走两百米去找他。 乔以笙应承,迅速照着地图上的显示,往车子靠近。 拐过弯之后映入乔以笙眼帘的却只有某辆几分钟前刚见过的奥迪。 乔以笙迟疑地继续走,等超过奥迪时,确认并没有其他车被这辆奥迪挡住车身,她再仔细地看回软件。 地图显示她已抵达顺风车的停靠点。 而那辆接单的顺风车的车牌号…… 乔以笙回头看奥迪的车头。 对应上车牌号的同时,也通过挡风玻璃对上驾驶座里的陆闯。 降下半扇车窗,他探头,面无表情问:“你叫的车?” 乔以笙:“……” 陆闯斜睨眼:“是就上车,别耽误我时间。” 乔以笙:“……” “不坐了是吧?”陆闯冷哂,“不坐的话,你自己取消订单,取消的原因记得点你自己的。” 乔以笙:“……”不是,现在在什么情况? 陆闯不耐烦了:“也不上车也不取消订单,你是想怎样?” 身体比脑子更快反应,乔以笙走向车门。 在准备拉开副驾的车门时,她的脑子跟上来了,换到后座去。 陆闯皱眉:“你干嘛?” “坐车不是吗?”乔以笙按照自己平时搭乘出租车的习惯,选择副驾后面的那个座位。 “你当我是司机?”陆闯的脸微沉。 乔以笙费解:“……你现在不就是顺风车司机?” 陆闯微沉的脸又全部黑下来。 “不准备载我了吗?”乔以笙晃晃手机,“不载的话,你自己取消订单,取消的原因记得点你自己的。” 陆闯哼笑一声:“又鹦鹉学舌是吧?” 上一回他讲这句话的记忆瞬间涌入脑海(第48章),乔以笙极力稳住表面的平静无澜:“开不开车,司机师傅?” 他的目的不外乎勾起她曾与他之间的亲密回忆,借此看她笑话、羞辱她,她不能让他得逞。 而她的手机界面停留在打车软件的报警功能里,一旦他有任何异常,她就摁下去。 ——可其实,最安全的选择,明明是取消订单,不上他这辆车…… 车子终归是平缓地开动。 乔以笙也不再和陆闯有对话。 车内的灯没开,将波涛暗涌的各怀心思掩藏在昏暗与悄寂之中。 快到乔以笙的小区附近时,遇到交通管制,被交警通知绕行另外一条道,车程因此被拉长。 陆闯打转着方向盘,似乎有点烦躁,乔以笙听见他轻啧了一声。 “你可以前面靠边放我下车,剩下的路我自己走回去。”走回去的路途,算起来甚至比他绕道行驶要短。 陆闯没理她,在大转盘慢慢地堵着。 乔以笙不自觉翻开了那张监控画面的截图,又盯了会儿,顷刻,她开口:“你为什么开起了顺风车?” 有钱人家的少爷体验顺风车司机的生活? 乔以笙预感极大可能将再次得到“你管我”这种答案。 但陆闯的语气虽然一如既往地欠,丢出的字眼则是:“我闲。” 这个回答同样很陆闯。乔以笙很想接茬嘲讽:何止闲,简直闲到家。话都嘴边终归咽回去,低垂的视线重新落在手机屏幕的截图上。 不多时,车子停稳在她的小区外面。 乔以笙平安下车。 陆闯一秒钟也没多停留,第一时间驶离。 乔以笙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手机里跳出扣款提示时,她忽然在想,自从她和陆闯牵扯不清以来,似乎是第一次像陌生人般安静祥和地度过独处的时间? 是好事。 这才像真真正正地再无关系的两个人该有的表现。 她该高兴。 至于他为什么出现在她的监控画面里……算了,不问了,管他什么原因,否则显得她上赶着贴他,又被他说成她欲擒故纵。 删掉图片,乔以笙大步走进小区。 - 周六一早乔以笙被欧鸥的电话喊醒:“乖乖,你怎么还在睡?校友会校友会!你忘记今天有校友会了吗?” 乔以笙摸着额头翻了身:“……我之前是学生志愿者,知道校庆搞这种校友会的流程,上午都是学校领导和优秀校友各种无聊的讲话,我们假装有事,下午再到场也没关系。” “可我就是想看看有哪些优秀校友,没准有我喜欢的类型。” “……”乔以笙无语,“你的小鲜肉实习生呢?” “托你吉言,已经成功搞到床上去了。”接下去欧鸥发表了五分钟的睡后感。 乔以笙听得面红耳赤,整个人都精神了,根本没法再睡回笼觉,决定起床。 得逞的欧鸥忍不住在电话那头放肆地笑:“走啦走啦,我们必须早点去。否则其他同学先团聚混了个熟,相互之间八卦都讲完一轮了。” 乔以笙刷着牙,含混地说:“无所谓有没有其他同学的八卦,只要我别成为其他同学的八卦,我感谢天感谢地。” 欧鸥接在她的话后面,高声唱起来:“感谢命运,让我们相遇~” 精神极其饱满亢奋。 “……”乔以笙乐得不行。究竟是谁几秒钟前说小鲜肉体力太好折腾得她身体透支得好些天才能回血?这不已经活蹦乱跳了? 一个小时后,欧鸥开着她的红色跑车载着乔以笙前往霖舟大学。 第092章 呵 虽然霖舟大学就在市区里,距离乔以笙平常的活动范围仅30分钟的地铁,但去年七月毕业以来,乔以笙一次没回去过。 欧鸥工作后也差不多,之前三年偶尔回霖舟大学的几次皆是因为和乔以笙有约。 明明学校的变化并不大,两人都跟第一次来、瞧稀罕似的,到处走走逛逛拍照片。 不知不觉间还是将时间消磨到了十一点,她们才去明礼堂签到,然后带着志愿者给他们的纪念品和矿泉水,从后门悄悄溜进后方空余的座位里。 落座时不小心碰到左手边一位男士的矿泉水,乔以笙道歉。 对方盯着她的脸,微微怔愣。 见状乔以笙狐疑:“怎么了先生?” 男人和她差不多年纪,深色的棉衣外套和深色的裤子有些旧,他摇摇头,压低了他的鸭舌帽帽檐,还用两条腿搬着挪开了他的右脚脚,像要躲她远点。 由于最近刚经历过疑似被跟踪和被邻居偷贴身衣物事件,乔以笙不免多留个心眼,通过手机默默和欧鸥交流。 坐在她右手边的欧鸥不动声色地看一眼鸭舌帽男人,回复乔以笙:【他一直低着脑袋,我瞧不清楚脸,没办法确定我认不认识。如果你觉得古怪,我们就换两个位置】 还有其他校友和她们俩一样,姗姗来迟,这点功夫间,欧鸥那边的空位也被人坐满了,倘若要换座位,就得先借过大半排的人,才能去到其他排。 乔以笙不想给人添麻烦:【算了,既然能进来,肯定都是校友。现在大庭广众的,也不会有事】 注意力回到前方,台上的老师正好在说,接下来的发言人是陆氏集团的代表。 陆氏集团多年来一直和霖舟大学建立深度的合作关系,给予霖舟大学的人才培养和科研基地予以极大的支持,每年霖舟大学的校庆邀请的重要嘉宾里,总有陆氏集团的一席之位。 往年的代表都是陆家晟。 今年的代表却是陆闯。 乔以笙记起昨天晚上在陆清儒的别墅里见到陆家晟对陆闯恨铁不成钢的态度。看来陆家晟还没放弃这个儿子。 陆闯之前的负面新闻对霖舟大学的声誉造成的影响大家估计还记得,所以报出陆闯的名字后,有一小阵的窃窃私语交头接耳。 欧鸥也没忍住凑着脑袋和乔以笙感叹:“人啊,都是命,投个好胎太重要了。羡慕不来。” 陆闯却没有马上上台。 耽误了约莫两分钟,人模狗样的陆闯才出现在大家面前,向大家道歉:“不好意思,不小心睡着了。一回到学校就回到从前上学的感觉,各位讲师、教授的课堂都特别催眠、特别好睡。” 乔以笙:“……”她相信陆闯不是在开玩笑,他确实睡着了。 所以她都能想象前面各位校领导的脸色该是怎样的。 现场可是有媒体的。 “人才。”欧鸥压着笑,“也只有他敢讲实话了。” 乔以笙扶额:“你怎么好像还夸上他了?” 接下去陆闯堂而皇之地拿出稿子,照着读还磕磕巴巴的,夹杂着断错句和念错音,完美诠释了丢人现眼。 原本昏昏欲睡的明礼堂反倒因为大家看笑话的心理活络了许多。 乔以笙的眉头越蹙越紧。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笃定,就是觉得这样的陆闯特别不真实,仿佛是故意砸场子。 当然,她所接触的那个陆闯,确实是个混蛋。 欧鸥的手肘碰了碰乔以笙的手臂,给乔以笙看新的笑话。 原来是坐在靠前排的校友,拍下了现在站在台上的陆闯的照片,照片放大陆闯西装里的衬衣领口,可以非常清晰地看见有女人的口红印。 现在照片已经在校友之间传开了,纷纷猜测他之所以睡着还没有时间预先背稿子整个脑子不清醒,多半因为半夜纵情温柔乡里尚未缓过来。 乔以笙:“……”呵,她收回刚才的想法,没有什么不真实,这就是真实的陆闯! 陆闯念完稿子之后没多久,明礼堂的这部分活动便结束了。 乔以笙起身离开座位时,才发现坐在她左手边的那位鸭舌帽男人的右脚有点瘸。 看他既然腿脚不方便,走出长排的位置来到过道处时,乔以笙拉住欧鸥,一起先给对方让路。 男人的眼睛从压低的鸭舌帽帽檐底下露出来,闪烁地看一眼乔以笙,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欧鸥摸着下巴打量他携裹在人流中的身影,与乔以笙咬耳:“确实古古怪怪的一个人。” 午饭是在学校食堂吃。 今天每一位校友都可以凭借学校发的纪念卡,在食堂里免费领取一份午餐。 菜品谈不上丰盛,就是学生时期两素一荤一汤的标配,目的是让大家回味从前的校园生活。 而几乎没有人满足于标配,纷纷额外掏腰包去窗口找食堂阿姨打其他爱吃的菜品。 看到食堂里挤挤挨挨的人,乔以笙和欧鸥还没吃上饭,就记起有课的日子跑去食堂抢占座位的心酸。 乔以笙在霖舟大学有长达八年的生活,即便交友不广泛,本科和研究生加起来认识的人也不少,排队打饭的过程中碰到好些个同学。 欧鸥作为社交小达人,朋友更比乔以笙多了。等两人端着餐盘在手里,受到好几拨分别邀请她们拼桌。 最后乔以笙先跟着欧鸥走,去欧鸥的朋友那边。 同桌的人里,恰好就有方才那位瘸腿的男生。 落座时听到他们的讨论,乔以笙得知,原来这位男生便是当年被陆闯恶意开车撞伤的人。 千挑万选,乔以笙偏偏给选到了一桌话题围绕着陆闯的。 他们似乎想从男生口中得知陆家当年赔偿了多少钱才平息事件的,但男生并不想聊,乔以笙和欧鸥坐下没多久,男生就找机会离开,饭也没吃完。 桌上其他人开始感慨陆家在霖舟的地位,当年换成他们,他们也会和男生一样,拿钱闭嘴,诸如此类。 整得乔以笙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 欧鸥去上厕所,乔以笙在食堂外的面包房等她,顺便买两杯奶茶。 结完账一转头,她再次见到那位男生。 鸭舌帽下,男生的眼神依旧是闪躲的,不敢直视她,小声喊了她的名字:“乔以笙同学……” 第093章 哼 欧鸥从厕所回来,就看到乔以笙在面包房外面傻愣愣站着。 “乖乖,你这么一风姿绰约的大美人这样站在这里,我要怀疑你正钓鱼。”欧鸥笑嘻嘻拿过一杯她手里拎着的奶茶,“快让我帮你证明一下,你不是在等你的男朋友,只是闺蜜而已。” 乔以笙回神,反应慢一拍地:“……噢。” “噢什么噢?你究竟听见我说的是什么没?”欧鸥探究,“怎么了?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没什么,我在想工作的时候,不小心想得太入迷了。”乔以笙抽出吸管,扎开她的那杯奶茶,喝了两口。 口味还和以前一样,甜得发齁。 但也没能压下乔以笙脑海中盘旋的,方才那位瘸腿的男生向她道歉的那番话。 下午是各大院系的自主安排。 乔以笙和欧鸥去到建筑系的教学大楼,见到了更多认识的同学和学长学姐们。 大多数参加校友会的,不是霖舟及周边几座城市的人,就是在毕业后留在霖舟及周边几座城市工作。且其中大部分是从事对口专业的。毕业后不干建筑的,除非混得非常有出息,很少有像欧鸥这样底气足敢来的。 当然,欧鸥的底气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即便乔以笙在建筑事务所工作,也因为工作上目前没太大建树,而感到心虚。乔以笙面对的还是本科生和研究生的两批同学。 在此之前乔以笙先主动去打招呼的是辅导员和老师。 她在霖舟大学呆了八年,建筑系算她三分之一个家,其中的老师几乎全是从本科到研究生都给她上过课的,和乔以笙很熟。 最后乔以笙揣着类似近乡情怯的心理,到她导师的办公室。 她的导师黄教授,是霖舟大学建筑系年纪最长、资历最深的一位教师,她从本科生到研究生都由黄教授带。 原本黄教授是不带本科生的,乔以笙是他们那一届的例外,并且把保送研究生的名额给了乔以笙。 说起来乔以笙和朱曼莉的仇怨还得算上这一件。朱曼莉认为是乔以笙走后门抢走了她的保研资格,曾向校方检举过。 黄教授一生德高望重,第一次遭人诬蔑与学生有染。乔以笙气坏了。幸好校方查证得很及时,没有对黄教授的清誉造成影响。 而乔以笙也是黄教授带的最后一位研究生。今年黄教授带完手里剩余的两位博士,就要退休了。 乔以笙进去办公室时,黄教授正在和他从前的一位学生视频通话,乔以笙就坐在旁边等着。 听声音还挺年轻的,声音也很好听,板正中带一丝清冷,乔以笙无聊地想,应该属于欧鸥形容的那种,能让人耳朵怀孕的低音炮。 五分钟后,黄教授结束视频电话,乔以笙又和黄教授叙旧了约莫一个小时,才回去和欧鸥会合。 类似早上明礼堂的讲话,建筑系也有一样的环节,由建筑系的老师向大家展示建筑系的历史和近年来建筑系取得的优秀成果。 欧鸥在她身边给乔以笙留了位置,乔以笙一坐下欧鸥就跟她告状:“幸好你刚才没在场,否则多你一个心梗的。” 她朝前排座位的方向努努嘴:“你不知道朱曼莉有多趾高气昂。从前明明灰溜溜地毕业,现在就因为搭上了陆氏集团,整个人跟荣归故里似的。” “以前那些同学也是势利眼,都知道朱曼莉现在是陆闯的女人,而且好几个月了都没分手,陆闯还因为她和家里的未婚夫闹翻,朱曼莉有可能嫁给陆闯,现在个个巴结朱曼莉。全部装睁眼瞎,不提朱曼莉长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只夸朱曼莉越来越漂亮。” “……”乔以笙无话可说,“大家都是为了生活,可以理解。朱曼莉本身也确实有本事。” 这里的本事指的是朱曼莉的专业水准。 虽然之前朱曼莉故意对项目极尽挑刺,但至少朱曼莉是从专业角度挑的,乔以笙在和朱曼莉沟通的过程中不像面对一些什么都不懂的外行客户那般对牛弹琴、无从下手。 欧鸥试图心平静气,在乔以笙耳边小声默念:“算了,看在都是女人的份上。井水不犯河水。” 等朱曼莉作为建筑系的其中一位优秀校友上台讲话时,欧鸥的心态又炸了:“怪不得她方才专门来问我,怎么没看见你人,还假模假样地说你是黄教授带出来的学生,今天肯定是优秀校友。原来搁这儿羞辱你呢。” 乔以笙微抿唇:“朱曼莉不上台,也轮不到我上台。” 欧鸥不服气的点就在于:“她靠的是陆闯,不是实力。” “一想到有朱曼莉,等下的餐会我都不想去参加了。”欧鸥气咻咻。笔趣阁 这份气在后面播放其他没到场的优秀校友的祝福视频时,暂时被欧鸥抛诸脑后了,因为最后一个校友是个大帅哥。 乔以笙第一时间认出对方的声音,就是不久前和黄教授视频通话的黄教授以前的学生。 而原本放话不参加餐会的欧鸥,也以要打听帅哥学长的讯息为给自己下台阶的借口,出席了。 餐会统一安排在霖舟大学旁边的酒店里,每年学生的毕业宴也都是按照传统订在这里,同样承载着大家的回忆。 乔以笙去年七月毕业典礼结束的那个晚上,便是在这里最后告别老师和同学们的。 欧鸥也都还记得,三年前本科毕业时,她是在哪个角落里醉得不省人事。 温情的拉扯中,乔以笙看见了郑洋和许哲。 并不意外。 不止建筑系的餐会在这儿,还有其他院系。 郑洋和许哲自然是和他们计算机系的人一起过来的。 乔以笙不陪着欧鸥四处走了,默默回到建筑系的区域。 有同学来找乔以笙叙旧,没聊两句便问起她和郑洋是不是结婚了。 “没呢,你们不知道以笙和郑洋分手了?广大男同胞们如果还对我们以笙有意思,抓紧机会下手噢。”朱曼莉冒出来替乔以笙回答。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乔以笙冷眼睨朱曼莉,等着看朱曼莉接下来是不是还要继续挑衅。 朱曼莉则戳了她的口子就跑,转头朝计算机系那群人的方向招手:“你们刚刚不是想和陆闯打招呼?我现在喊他过来。” 第094章 嗯 陆闯很给朱曼莉面子,爽快地过来了。 朱曼莉挽着陆闯的臂弯,几乎成为全场的焦点。 另外几位不屑去巴结奉承他们的同学吐槽—— “把校友会变成他们俩的婚礼现场了吧?” “搁我我也恨不得全世界炫耀自己是陆闯的正牌女友。” “谁还记得朱曼莉以前给陆闯写过情书?‘丑小鸭逆袭变成白天鹅,并一举拿下陆氏集团公子哥’——新闻标题有了。” “别说,陆闯不仅仅是‘公子哥’,还有望竞争陆氏集团的未来继承人。” “不是吧?陆氏要是到了陆闯手里,不得垮掉?” “你太看得起陆闯了吧?我觉得肯定轮不到陆闯。他爷爷好几个儿子,他爸也不止他一个儿子。他又是他爸和外面的女人生的——” “什么?在外面的女人生的?没人告诉过我们啊?” “欸?我也是很久之前听说的,不知道真假。” “空穴不来风,八成是真的。他们这种家庭没有私生子才奇怪吧?肯定是没有媒体敢报道这件事。” “具体究竟怎么回事?你快跟我们说说啊。” “不知道,没有具体,我就是印象中好像是怎么回事。” “……” 刚刚被告知乔以笙已和郑洋分手的几位同学,倒没揪着乔以笙好奇分手的原因,扯些其他话题。 乔以笙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们随口聊着,耳朵里同时充塞着无数杂音,不受控制地自发捕捉空气中飘散的“陆闯”的名字或者远远传过来的陆闯的声音。 欧鸥几乎是满场被召唤,每个院系均有她认识的那么一两个人,好一会儿才回到乔以笙身边。 “太受欢迎也不是件好事。”欧鸥骄傲地挺了挺胸,“也证明了我魅力犹存,依旧受欢迎。” 旁边的老同学询问欧鸥,是不是还单着。 另一位同学笑:“欧鸥这匹烈马,一般人很难驯服的吧。” 随着场子越来越热,大家菜没吃几口,敬酒的批次一轮接着一轮。 乔以笙一开始逃过去了,杯子里装饮料,后来被人发现,直接换成了酒杯。 欧鸥也觉得这种场合乔以笙不喝点就不合适:“度数不高,你就来点,有我看着你,不怕。” 这句话和本科毕业那年的谢师宴上,欧鸥向她保证过的话一模一样,结果欧鸥自己醉得不省人事,根本顾不上她,乔以笙是被辅导员从酒店外面的马路边捡回来的。 事后她完全不记得怎么回事了,后来辅导员告诉她的时候,她窘得要命。 今晚他们本科时的那位辅导员也来餐会现场了。研究生的主要活动区域和本科生不在一处,所以乔以笙读研之后虽然还在学校里,和那位辅导员碰面的机会和大家一样都不多。 乔以笙和欧鸥跟着其他同学一起来到辅导员这一桌敬酒,辅导员竟也还记得这件事,主动拍拍乔以笙的肩膀打趣道:“一会儿可别再自己乱跑到外面去。” 这位辅导员的年纪没比他们大多少,当年其实是外系的在读研究生来兼职的辅导员,所以同时也是大家的校友,乔以笙和大家一样,一直以来都当作同届的同学来轻松相处:“不怕,麻烦你再去捡我就行。” 辅导员的视线从刚从旁边桌经过的朱曼莉身上收回,小声与乔以笙说:“我刚才来的时候,乍一看,以为是你和陆闯在一起了。” 乔以笙一笑应之:“曼莉现在的某些角度确实和我有点像,不止你一个认错过。” “是啊,认错了。”辅导员也笑,“我以为隔了这么多年,陆闯还是把你追到手了。” 乔以笙心头一顿:“怎么会这么说?” 辅导员疑虑:“是我误会了吗?陆闯以前不是喜欢过你?” 乔以笙莫名有些紧张,斟酌措辞:“……知道这件事的人好像不多才对?” 难道不是只有郑洋知道吗?连她这个当事人都是通过郑洋才了解到的。 “那我没猜错了。”辅导员解释,“当年谢师宴你喝醉酒,我其实是接到陆闯的电话才知道你人在外面。我出去捡你的时候,陆闯陪你坐在路边,你整个人倒在他怀里睡着了。陆闯当时看你的眼神,很明显就是喜欢你。” “而且陆闯把你交到我手里之后,还交待我别说见过你。我知道你当时还在和郑洋谈恋爱,学生的感情问题我是不好八卦的,即便陆闯没交代其实我也不会八卦什么。现在这不都已经过去的事情了吧,我才随口一提。” “……”乔以笙明白辅导员的意思了,辅导员以为当年她和郑洋、陆闯就是明明白白的三角恋。 而辅导员的话令乔以笙记起来一件事。 这轮酒敬完后乔以笙回到座位里,就登录手机云盘,翻阅本科毕业谢师宴的那一大批照片。 半晌,乔以笙锁定在几张照片上。 照片的内容特别抽象派,好像是因为晃动而糊成团的人影,也有映到地面的影子,隐约能辨认出的是有两个人,后一个人踩着前一个人的影子。 谢师宴第二天乔以笙整理照片时发现后,从相册里前后照片的拍摄内容推算,她判断抽象派的影子照是自己醉酒之后断片的那阵子乱拍的,其他就不清楚了。 因为挺有艺术感,其中一张她还放进去和其他毕业照片一起发了朋友圈。 时隔多年的现如今,乔以笙对照片的具体内容却有了新的想法。 整场餐会基本就在轮着敬酒。 之后乔以笙这一桌也被其他院系过来的校友敬了好几轮,乔以笙也不得不又多喝了几杯。 她和郑洋分手的事,在成年人日常分分合合的世界之中也算习以为常,并未在校友会上引起什么波澜,是乔以笙比较庆幸的。 结束的时候,欧鸥毋庸置疑已经是不能开车的状态,乔以笙帮她找了代驾,让欧鸥直接回自己家。 “那你呢?”欧鸥扒着车窗问。 乔以笙说:“你先送我回家要绕路,我自己喊了顺风车。” “好,到家后我们都相互给对方发消息报平安。”欧鸥挥挥手。 乔以笙应承,目送欧鸥离开后,走了一小段路,等在路边。 等了有小半个小时,在她以为等不到的时候,一辆车停在了她的面前。 第095章 嗤 乔以笙因为在路边等太久,换成蹲的姿势,让自己能更暖和点。 察觉动静后,乔以笙缩着脖子抬头。 驾驶座的车门正对着她,降下的车窗里,陆闯朗眉冷眼看着她,瞳孔是深邃的黑色。 开的是那辆奥迪。 那会儿他带着朱曼莉离开时开的并非这辆车。 乔以笙站起来,两条腿有点麻,她原地缓了会儿,稳住身形。 陆闯没催她。 乔以笙的心绪在此期间也默默转了两圈,然后上前,打开后座的车门,爬进车里。 爬进车里后乔以笙就靠着椅背枕着酒意阖眼睡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体停稳,安静的车内有了第一句话:“到了。” 半睡半醒间,乔以笙反应了两秒,才意识到他是在告诉她。 她睁开眼,看向车窗外她的小区门口,揉了揉因酒精而发胀的太阳穴,倒还记得她现在坐的这辆顺风车不是通过打车软件约的:“多少钱?” 陆闯没理她。 乔以笙重复:“我问你多少钱。” 陆闯冷冷地丢话:“做慈善,不用了。” 乔以笙扶着前座的椅背,往前倾身,问:“那怎么行?你是顺风车司机,不收钱,你接我的单干什么?你要不是顺风车司机,那你陆闯不是从来不免费帮人?干什么收到我的消息,眼巴巴地跑来了?” 餐会中途,朱曼莉高调地跟大家告别,说陆闯有事要先离开,她得跟陆闯一起。 两人走后没多久,乔以笙翻出手机里陆闯的微信,发了条消息:【顺风车的单,接不接】 陆闯没有回复她。 但她莫名地笃定陆闯一定回来,所以散席后一直等着。 呵,真叫她给等到了。 这便是现在两个人之间的状况。 乔以笙摸出手机,作势要转账给他,再次问:“多少钱?” 陆闯侧头,朝她斜睨眼:“要发酒疯,下了我的车再自己去发。” 乔以笙别一下耳边的碎发,点点头:“不收钱,那你就承认,你不是顺风车司机。” 陆闯从前座转过身来,捏住她的下巴:“再不下车,你就是想让我收取其他报酬?” 乔以笙蹙眉,打了个酒嗝,推开他的手:“你弄疼我了。” 摸着下巴,乔以笙的身体往后靠回后座的椅背,歪过脑袋,重新阖上眼睡觉。 陆闯:“……” “乔以笙,下车。”陆闯带上命令的口吻。 乔以笙未动弹。 陆闯冷眼注视她两秒,从驾驶座下去,绕到后座,打开车门,将乔以笙从车里拽出来。 乔以笙发软地整个人往下滑。 在她即将摔在地面时,陆闯到底还是搂住她的腰,架起了她。 乔以笙靠在他的胸膛里,主动揪住他的衣服。 陆闯垂眸。 她净白的脸上妆有些晕,脸颊氤氲出酒精所致的淡淡酡红,长长的卷曲的睫羽轻轻颤动。 平直的嘴角向下弯了些,陆闯从车内取出她的包,挎在手臂,关上车门,然后扶着乔以笙的身体,他慢慢转身,背对她半蹲下,让她扑上他的后背,他稳稳地背起她,往小区里走。 抵达五楼,陆闯将乔以笙从后背放下,一边扶着她,一边从她的包里摸她家的钥匙。 却怎么也没摸出来。 瞥一眼似乎睡得正沉的乔以笙,陆闯转而摸他自己口袋里的皮夹子,取出钥匙,开了门。 他打横抱起她,送她进门。 等把她顺利放到卧室的床上,陆闯帮她开了暖气、盖上棉被,准备走。 衣角被攥住了。 “水。”乔以笙嘟囔。 “等一下。”陆闯掰开她的手指,走出去客厅。 有过上一次的经验,陆闯很快重返卧室,不仅带来水杯,还有醒酒药,并驾轻就熟地扶她坐起来吃了药,才放她躺回床上。 这一次他要走,却又被乔以笙喊住了。 “陆闯。” 他转头。 对视上乔以笙微微睁开的眼:“怎么还能留着我公寓的钥匙?你想干什么?” 陆闯狭眸:“没醉装醉?” 乔以笙摸着自己的额头,只重复:“还留着我公寓的钥匙,你想干什么?” 陆闯走回床边,居高临下睨她,反问:“你觉得呢?” 乔以笙眨眨眼,口吻讥诮地说:“我觉得,你现在还是喜欢我。” 陆闯斜斜挑起眉尾,随即微微勾了勾一侧嘴角:“噢?” 乔以笙想坐起来,但确实很累,最终还是继续躺着:“那次周末周固来我家,莫名其妙的外卖,是你买的。” “然后?”陆闯双手抱臂,好整以暇的模样。 乔以笙看着他:“我家门口最近新装了一个摄像头,你应该还不知道。所以你带人找上我的对门邻居,我看见监控了。” 陆闯的表情未变,波澜不惊地说:“继续。” “还有,”乔以笙又想喝水了,喉咙里黏黏腻腻地发痒,“你现在送我回家。” “就这?没了是吧?”陆闯似乎看出她嗓子不舒服,随手将方才搁在床头柜的水杯递给她。 乔以笙支着一只手臂撑起身体,抓住他的手,就着杯口把剩余的水全部喝光,顺势靠上床头,淡淡地说:“这些够了。” 陆闯也放回水杯,朝她敛了敛眼睑,语调带一丝轻嗤:“最后呢?有什么意义?” “你很可笑,就是意义。”乔以笙平静地朝他抬眼,“口口声声地羞辱我,又偷偷摸摸地喜欢我。” 陆闯脸上变得没有表情。 乔以笙反问:“你呢?你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 陆闯没有正面回应她。 他走上前,弯下腰来,漆黑的眼睛深不见底,闪烁的都是锋芒:“乔以笙,我警告过你,别跟我玩欲擒故纵。” “怎样?这样就算欲擒故纵了?那你是不是太容易被我钓了?”乔以笙嗤笑,“也难怪。让我算算你得喜欢我有几年了。得从大一开始吧?我在公用洗衣机洗的衣服被人偷了,你找到了偷衣服的男生,开车吓唬人家,把人家的腿搞瘸了。大二‘顺手’帮我挖了许愿沙。我大五毕业,你一个已经毕业一年的人跑来我谢师宴的酒店外面——” 由于下巴再次被陆闯捏住,乔以笙没法继续说下去了。 陆闯饱含告诫地开口:“乔以笙,我最后一次提醒你,是你要我白纸黑字签名,让我不再和你有关系的。” 第096章 啦 乔以笙也又一次蹙起眉,推开他的手,微仰着脸,以高傲的姿态迎视他:“可现在你做到了吗?” 她嘴角挑起讽刺的笑意:“对你,我就是有这么大的魅力,让你因为我和郑洋谈恋爱而大受打击,让你引爆对郑洋的嫉妒。我在你眼里就是天仙、就是绝品,让你不止短暂地有了兴趣,这么多年过去依旧念念不忘。” 乔以笙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讲过如此自恋的话。但这些全是陆闯曾经问过她的,现在她一句一句回答他,也是原数奉还彼时他对她的羞辱。 只是丢出这些话狠狠打他的脸,并没有让她有多痛快。相反,她的胸口好似压上了一块石头,有翻涌的酸涩的情绪试图从缝隙间奔涌而出,她死死忍住。 陆闯盯着她的脸,眼睛跟潭水一样深,眼神很暗,流露出一丝危险的气息:“乔以笙,上次的教训没吃够,想再尝尝挑衅我的下场是不是?” 乔以笙哼笑:“陆闯,你的把戏我也已经看透了。你不就是想睡我?却拿我挑衅你当借口。你低下你那高贵的头,承认你觊觎我,也许我还能给你一个被我选择的机会。” 酒精刺激了她践踏人的潜力,这样伤人的话,她平常不可能讲得出来。也是因为她践踏的对象是陆闯。 残存的一丝理智其实在提醒她,即便陆闯喜欢着她,也不代表她完全占据上风,把他惹急了,她确实可能没好下场。 可这丝理智过于微弱,完全起不到制止她的作用。 甚至乔以笙还在继续说:“陆闯,你怎么就喜欢我呢?还喜欢我这么久?因为得不到我?” 她觉得她猜得没错。欧鸥以前就老爱唱一句歌词,“得不到的永远在sao动”。 陆闯都睡到她了,却还在喜欢她,那么他想得到的就是她的心吧?由此便也不难推断出,恰恰是她对他的讨厌,引发了他的关注。 某种程度上郑洋的话或许是对的。陆闯身为陆家人,从小到大恐怕只有女人主动往他面前凑的份,以前她却看也不看他一眼,现在还不掩饰自己对他的讨厌。 思及此,乔以笙忽然顿悟欧鸥教授她的钓鱼精髓。怪不得欧鸥说她比她更适合做猎手(第42章),原来她早已于不知不觉间,钓到了陆闯这条大鱼。 “乔以笙,你算什么东西!”陆闯此刻的双眸犹如刀子,似要将她千刀万剐。 “生气了?这就自尊心受伤了?陆大少爷的自尊心有点脆弱。”乔以笙轻轻笑,“没什么大不了,不就喜欢我?你的喜欢本来也是廉价的,你喜欢我的同时并没耽误你万花丛中过不是吗?我不会笑话你。” 陆闯好似从她这句话中抓到漏洞,轻哂着当即对她发动反击:“不错,你还没自恋到完全失去自知之明的地步。怎么?你对我抱有幻想?想让我只有你一个女人?” 乔以笙反唇相讥:“你玩过的女人再多又如何?我不还是让你日思夜想。” 陆闯像听她讲了个笑话一般:“你可真会给你自己镀金。” “那你也记得,别再幻想得到我的心。”乔以笙淡然道,“你最大的本事,不过就是用你从其他地方练来的技巧,来伺候我。” 每次她都输在不够他的脸皮厚,今天她终于能句句压着他打。 陆闯倒是脸皮的厚度又见长,斜勾起一侧嘴角:“所以你还是承认,我让你开心了。”他弯下腰来凑近得与她呼吸相闻,“乔以笙,你在暗示我什么?” 乔以笙分毫不予退让,甚至反过来捏住他的下巴:“你希望我暗示你什么?” 陆闯半眯着眼瞧她。 乔以笙亦缄默与他对峙。 顷刻,陆闯的手机嗡嗡震动,他面无表情推开她的手,瞥一眼手机屏幕后,一声不吭往外走。 玄关处很快传来关门的动静。 想来他是有事先走了。 乔以笙浑身剩余不多的力悉数卸下来。 靠着床头其实难受,她早就想躺回去了。只是感觉坐着能更有气势些。 脱掉衣服和裤子,她换上丢在床上的家居服,懒得再动了,直接钻进被子里。 不消片刻便觉暖气太足,闷她冒汗。 她又把家居服重新脱掉。 翻来覆去躺了会儿,睡不太着,乔以笙坐起来,伸手去摸床头柜抽屉里的褪黑素。 褪黑素没摸出来,倒摸出欧鸥送她的那件小礼物。 盯了片刻,乔以笙无意识地抿了抿唇。 欧鸥的话一如既往地没有出错,她必须承认,这件礼物确实是个好东西。 乔以笙完全没察觉陆闯是什么时候去而复返的。等发现门边杵着个人影时,她反应了好几秒,才惊吓地抓过被子拢住自己。 “你干什么!”乔以笙真真正正是恼羞成怒。 陆闯的身体斜斜倚着门框,闻言他耸耸肩,非常故意地举起一只手,示意道:“来还钥匙。”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在撒谎。乔以笙冷脸:“那就请你现在放下钥匙,然后立刻从我家离开。” 陆闯纹丝不动:“是谁先装醉,骗我上来这里的?现在你说让我走就让我走?你没听过‘请佛容易送佛难’这句话?我那么容易让你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 “可你刚刚已经走了,不是吗?”乔以笙确认自己没听错。说这句话也是为了澄清她自己。否则她怎么可能玩? 陆闯悠悠然道:“我只是出去接个电话,没说我走了。难道不是你装作没听见我又进门来的声音?” 她如果听见了,现在还能如此窘迫?乔以笙心梗。 陆闯偏偏还欠欠地走回来床边:“来,继续,我们刚刚说到哪儿了?” 又要拼脸皮的厚度。乔以笙镇定下来,重新发动攻击:“陆闯,你现在内心的心痒难耐全写在你的脸上。怎么?想毁约了?” 陆闯眉骨上挑,一瞬迫近她,吐字以呼气的方式喷到她的耳边,语调极其邪恶:“就是想毁约了,你又能奈我如何?” 第097章 噢 乔以笙刚刚问他的那句心痒难耐,就是试探他究竟旁观了多久。 现在陆闯说这句话的整个方式,无疑承认他看见了她乐此不疲沉迷其中的全部过程。 如果乔以笙没记错的话,方才自己还忍不住出了声。 而紧接着陆闯愈发直白地挑明:“而且现在更想毁约的人是你吧?嗯?” 言罢,他的视线似有若无地往她被子里瞟。 乔以笙把手从被子里拿出来,大大方方展示抓着的东西:“又来了,明明是你自己想毁约,非得说成是我。它比你听话,我想让它怎样就怎样,它也只为我一个人服务。我有什么毁约的必要?” 还记得欧鸥送给她的时候说过,有时候比男人好用。现在乔以笙切身体验过后,也认同欧鸥。 “我没看出来,你刚刚有比和我一起的时候快活。”陆闯似笑非笑道,“乔以笙,从你今晚发消息让我接你,你再装醉让我送你上楼,与其说你是想羞辱我,不如说你是想借羞辱我,让我毁约。” 乔以笙已经从被他撞见的短暂羞恼中缓过来了,身体则还处于一种懒洋洋的状态里。.ghxsw.Com 她轻扯嘴角:“兜这么大圈子,还是你想毁约。” 这场博弈,她是绝不可能先认输的。 她晃了晃手里的东西,提起眼角睨他:“我给你发消息,你可以不来。我醉了,你可以丢我在路边,不带我上楼。你来了,还上楼了,你现在对我而言就是免费送上门的。” 陆闯现在对她的羞辱似乎免疫了,同样不退让:“‘免费’的理由,可以用。” 乔以笙皮笑肉不笑:“便宜都没好货,何况免费的。” 陆闯不再和她斗嘴皮子,直接上嘴皮子。 这是一个和除夕夜差不多的吻。乔以笙没拒绝,也没主动。好像是酒精让她的行动都迟钝了。 等到他吻完一轮,乔以笙匀着气,慢三拍地说着之前已经说过的话:“陆闯,你喜欢我。以前喜欢我,现在还喜欢我。” 陆闯还是不承认但也没否认,只说:“正式通知你,你今晚的行为已经让那个约无效了。是你自作自受。你现在拥有最后一次摆脱我的机会,就是说你喜欢我。” 乔以笙先是笑一下,继而对他吐着嘴里残留的酒气:“不可能的。我喜欢路边的一条狗,也不会喜欢你。你休想得到我的心。” 陆闯也勾一下唇,搂住被子滑落的她光洁的腰肢,薄唇停在离她的唇瓣仅分毫地方,呼出的气息吹得她脸上细小的绒毛微微颤动:“那你等着被我纠缠到死吧。” ……欧鸥送给她的礼物,变成了调味的前菜。 乔以笙得到了吃到撑的满汉大餐,极度的饱腹在第二天清醒过来后回忆起自己带着酒意的所作所为,陷入极度的低落。 她和陆闯的关系……好像又回到原点? 不知道……乔以笙的思绪很混乱。 沉静地搂在她身后的人动了动,似乎也醒了,乔以笙便重新闭上眼,装睡。 陆闯很闲地玩着她的头发,又吻她的后背。 乔以笙被搞得有点受不了,翻身便用力踹他一脚。 没想到他们半夜的折腾停下来时陆闯被她挤得睡在了床的很边缘的位置,靠侧躺抱着她才稳在床上,而现在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陆闯直接滚落到了地板。 噗通重重地一声。 乔以笙也吓了一跳,拥着被子坐起来。 陆闯坐在地板上,前几秒的表情完全是懵的。 反应过来后,他简直怒发冲冠:“乔以笙你有病!” 乔以笙轻飘飘丢话:“不好意思,忘记你昨晚免费送上门了。也没想到你竟然还没走。” 陆闯回敬她的方式是把昨晚被他丢到地上的那件玩具丢回床上,精准地掉落她的面前:“如果不是昨晚撞见,我都不知道你一个人在家里的娱乐方式是这样的。” 少了酒精的作用,乔以笙的脸皮又快拼不上他的了,堪堪维持住体面:“那你得加把劲,对我这么不了解,怪不得喜欢我这么久,也没引起过我的注意。” 说着乔以笙把东西塞回床头柜的抽屉。 由于陆闯没给反应,乔以笙以为自己又没对他羞辱到位,却见陆闯把她抽屉里的东西全部翻出来,质问:“瓶子呢?” “什么瓶子?” “装沙子的。” “扔了。”乔以笙轻描淡写。 陆闯脸色略黑;“沙子呢?” “倒进马桶冲走了。”乔以笙面无表情。 陆闯蹭地站起:“你凭什么冲走沙子?” “我凭什么不能冲走沙子?”乔以笙反诘,“你有必要这么激动?不就是你‘随便发现’的破沙子?” 陆闯眼神沉郁,乔以笙觉得他现在的样子好像一张口就能把她吃了的猎豹。 乔以笙错开眼,径自套上家居服,带着干净的换洗衣服准备进浴室冲澡。 陆闯再次对她的衣着指点江山:“你新的内衣套装可比你之前的品味好多了。” “……”乔以笙头也不回,假装没听见。 她也不知道陆闯什么毛病,总是不爱穿衣服,她从浴室出来的时候,陆闯又是跟等人伺候的爷儿似的光着身子在床上玩手机。 乔以笙迫使自己的目光不要因为难为情而闪躲,直视他:“你是不是以为这样我就能多看你两眼?” 陆闯掀一下眼皮:“无论我是不是这个意图,你现在确实在看着我。” 乔以笙轻呵:“嗯,在看你,看变态也是看。” 陆闯挑下巴:“看不惯你倒是把我留你这儿的衣服找出来。” 乔以笙轻飘飘丢话:“你哪来的自信,觉得还会在?” 陆闯朝床边他的家居拖鞋努努嘴:“那你处理得还真不够仔细。” 乔以笙走过去,一手拎起一只拖鞋,当着他的面,送进垃圾桶:“谢谢提醒。” 陆闯吹了声口哨:“该是我谢谢你。怕你带回家的其他男人污染过,我正准备扔。” 玄关外面此时传进来门铃和敲门声。 “新买的到了。送得很快。”陆闯打了个响指,下床要去开门。 乔以笙:“……” 见他还是没有打算穿衣服的架势,乔以笙忍无可忍:“你打算就这样见外送员?” 陆闯头也不回:“这是你家,又不是我家。” 第098章 哦 外送员只会觉得她这儿出了个变态,不关他的事——乔以笙明白他的言外之意。 而且她没记错,她这附近的外送员来来回回就那几个大叔。 她还真丢不起这个脸。 可乔以笙并不甘心自己被他拿捏住。她跟出去客厅,等着看陆闯是不是真敢直接光着身子开门取东西。 眼瞧着陆闯抓着门把手拧开,乔以笙不禁喊住他:“你给我适可而止!” 陆闯已经打开了门。不过他站在门后,仅倾出些上半身,从敞开的门缝间伸出手去把东西拿进来。 乔以笙:“……”噢,是她天真了。 关上门,陆闯带着东西走回她面前,斜勾唇:“你以为谁都能和你一样幸运,能免费欣赏我的身体?” 乔以笙学了两分他的轻佻与不屑,上下打量两眼他充满力量感的蓬勃:“早被你的万花丛看烂了的幸运?” - 今天乔以笙犯懒,同时也是因为陆闯赖在她家,她不想当他的厨娘,所以没自己做饭,点了一份外卖管自己的温饱,坐在电脑前画图。 陆闯竟难得地安安静静,换上他给自己新买的和前一套长一样的家居服,坐在沙发里,看起来也在办公。 他办公用的笔记本电脑又是让同城闪送送来的。 乔以笙一直被他分心。 印象中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认真做事。 说实话她非常好奇,他是真认真还是装认真?他能办什么公? 冷不防陆闯出声:“乔以笙,你偷看我五次了。” 他的双眸仍旧盯着电脑屏幕,手指也在摁着电脑键盘。 乔以笙还算淡定:“这是我家,我想看哪儿就看哪儿。你知道我看了你的话,反倒说明你在偷看我。” 陆闯评价:“60分。” 乔以笙:“什么?” 陆闯:“你今天学我的分数。” 乔以笙气笑了:“地球都没你的脸大。” 三点多钟时,她有点犯困,想睡午觉了。 欧鸥倒是发来微信语音消息找她。 乔以笙瞥一眼正对着电脑皱眉的陆闯,披上外套带着手机到外面的阳台去晒太阳。 “乖乖,我昨晚回家后忘记给你发报平安的消息,你也没关心我的安危?” “我也忘记给你发报平安的消息,你关心我的安危了?”乔以笙回复语音。 欧鸥:“哟,你今天怼人怼得特别有气势。” 面对陆闯时的语气一时半会儿间没能完全收敛起来……乔以笙扶了扶额,调整状态:“酒没醒呢。你醒了?” 欧鸥:“没醒的话,正好看看我发给你的截图,让你振奋振奋精神。” 乔以笙点开刚接收到的图片。 是欧鸥在昨天的校友会上加的某个群,群里聊到郑洋和许哲,大致内容是看郑洋和许哲的笑话,说郑洋昨天头一次没作为计算机系的优秀校友上台,换成了陆闯。 【陆闯上台很正常,陆家人嘛。往年陆闯家里人没给他安排罢了呗】 【可陆闯上台,和郑洋上台不冲突,不是吗?】 【你这语气是有内幕消息要告诉我们?】 【也没什么,就是听说郑洋和许哲的那家公司出了点问题】 【这个我知道,是有危机。今晚郑洋在校友会上私底下找我们好些个人求助过门路】 【他和陆闯不是好兄弟?有什么事找陆闯啊,陆闯肯定能帮他解决一切吧】 【所以,郑洋为什么不找陆闯?你们自己体会】 【闹掰了?噢,怪不得校友会上感觉怪怪的,郑洋和陆闯竟然没在一块,话也没说过。我以为他们平时呆多了,校友会就无所谓】 【郑洋的公司有危机,郑洋和陆闯闹掰,两件事会不会有联系?】 【这个有没有联系,不知道,但郑洋那家公司之前能有那种成绩,离不开他有陆闯这位好兄弟吧。陆闯这人虽然不行,但他家很行】 【要说还是郑洋会做人,我们都得向他学习,当年一进大学就懂得该往谁身边凑】 【哈哈,话也不能这么说,你难道不想往陆闯身边凑?人家给你机会吗?也是郑洋自己有本事】 【郑洋最近是不是事业爱情皆失意?你们知道他和他女朋友也掰了吧?】 【乔以笙是吧?我听建筑系的人说了,乔以笙和郑洋分手了】 【啊?他们不是谈了好多年?谁甩谁?】 【这个我知道!我有个朋友的老公和乔以笙一个工作单位,拍到郑洋前阵子向乔以笙求婚被拒的视频了!等我给你们发!】 【这么刺激?搞快点搞快点!】 【你们可长点心吧,不知道郑洋和许哲也在这个群里?】 …… 欧鸥最新一条语音消息是问乔以笙爽不爽。 乔以笙用文字回复欧鸥:【没感觉。他现在已经和我无关了】 欧鸥发个点赞的表情包:【好样的,看来你真的放下对郑洋的感情了】 继而逃不过欧鸥八卦:【不过郑洋和陆闯闹掰,我刚知道,你是不是比我了解更多内情?】 【他们一直以来本就面和心不合,是塑料兄弟吧】——发完这句,还没讲更多,乔以笙透过落地窗发现陆闯坐在她的电脑前。 她蹙眉,急忙回屋里:“你别碰我的电脑,我图画一半。”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碰了?”陆闯一贯欠欠的。 就他这副态度,若非昨晚她基本得到确认,乔以笙委实难以相信他有喜欢她。 或者这也佐证了她的揣测,他对她的喜欢就是一种源自于他的不甘心和自尊心的廉价情感。 “你用眼睛看,也是碰。”乔以笙义正言辞。 陆闯哧一声:“你这做的不就是聂婧溪她奶奶的旧房改建项目?” 经他提醒,乔以笙心头莫名一刺,情绪平和了下来:“嗯。那你看看也无妨。这房子是你和你未婚妻以后的婚房,你有份。” 之前似乎已经对她的羞辱免了疫的陆闯,这会儿终于又被她的话惹得拉下去脸冷笑:“你信不信我现在把你的图纸删了?” 见陆闯的手竟当真去碰鼠标,乔以笙恼火:“陆闯你别发神经!” “那你要别再持续挑战我的底线了。”陆闯的脸色跟寒冰一样冷。 “底线?你还有底线?你的底线是什么?”太阳穴一跳,乔以笙下意识攥紧手指,“你未婚妻?” 话音刚落,陆闯猛地将她扛上他的肩头。 第099章 喔 “你干什么?”乔以笙下意识挣扎,但并非因为慌张,纯粹是这样的姿势她很难受,脑袋要充血了。 陆闯步伐大,很快进去卧室,将她摔在床上。 乔以笙撑着手臂支起身体,冷眼看他:“大白天想来硬的?” 陆闯两条腿跪坐上来,虚虚地压在她的腿上,俯睨她:“先来解决一个问题。” “什么?” “你希望我们是什么关系?” “……”乔以笙张了张口。 未及她讲出声,陆闯堵回去:“‘没关系’这个选项现在已经无效,别再假惺惺地提出来。” “假惺惺的难道不是你?”乔以笙膈应死他的用词,“不如由你来表露,你心里有多巴着我当你的女朋友。” 陆闯不要脸地说:“也就是说,你希望我当你的男朋友。” “你的脸皮敢再厚点?”乔以笙想踹他。 陆闯还真厚给她看:“你希望我和你结婚,成为你的丈夫。” 乔以笙朝他扬手:“你需要有个人打醒你的白日做梦。” 陆闯捉住她的腕子,并顺势将她整个人往后扣倒在床上,说:“我不能当你的男朋友,也不能和你结婚。” 乔以笙一顿。 陆闯的表情不像在开玩笑,补充道:“至少目前不能。” 这次他没有使用任何羞辱性的字眼,但乔以笙仍旧感觉到强烈的羞辱,甚至比之前更甚:“请你搞清楚,是你在喜欢我。别拿你不想对其他女人负责的话术用在我身上。” “不是只有你这种家庭出身的人有资本讲这种话。听好了,应该是我告诉你:你顶多只配当我无聊消遣时的床伴,别妄想当我的男朋友,更别妄想我和你结婚。” 从陆闯扣在她手腕上加重的力道能清楚地感受到他当下的恼火。 陆闯的表情则明显在隐忍着不爆发出来。 咬咬后槽牙,他复开口,像是接着他自己先前的话:“之前你想和我断关系,我之所以同意,是因为你说你要和周固发展男女朋友关系。可如今看起来你更需要的并非男朋友,就是床伴而已。” 她的那个小玩具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他拿出来了,眼下被当作证据一般晃动在她面前。 昨晚他撞见之后,乔以笙就料到这件事大概率将被他握在手里时不时抖出来令她反复社死,他还真没叫她失望。她一再告诉自己生气就输了,却还是忍不住愤懑。 陆闯不给她插嘴的余空:“既然如此,我们就稳定下来,当彼此的床伴。” “不要觉得我不能当你的男朋友、不能和我结婚,是因为陆家给我安排了未婚妻,我陆闯不稀罕别人硬塞给我的东西,包括女人。” “你那天在别墅里也看到了,有的是人想对聂婧溪献殷勤。聂婧溪以后是谁的未婚妻,还说不准。所以你也不用觉得你是第三者。” “最后,还是那句话,我陆闯的女人,别人休想染指。‘稳定’的意思就是你断了再去找其他男人的念头。你觉得不满足,我让你满足为止——不过你的床伴是我,不满足的可能性很少,你非得像之前那次说有,那也只是你在撒谎。” 乔以笙的愤懑在他洋洋洒洒的自顾自一番话讲完之后,反而平静下来:“你哪来的自信觉得我会同意你当我的床伴?” “不需要你同意。”陆闯伏低身,声音低低沉沉地送进她的耳朵里,“还需要我再提醒你吗?昨晚你已经失去你的选择权了。我现在只是在通知你。你有意见,可以提,我会考虑,但不一定答应。” 乔以笙与他黑若点漆的眸子近距离地对视:“我不同意,你通知我也没用。” “乔以笙,‘床伴’这个词是你自己先说的。”陆闯的语气半是玩味。 “你没听见整句话的前面有‘顶多’两个字?”乔以笙呵呵,“我不是只有你一个床伴的人选。而你是最差的一个。” 陆闯举止轻浮地勾勾她的下巴:“你给我的所有反馈,可和‘差’字不沾边。” “还有哪儿欠缺完美,你可以说说看。”他一副和她打商量的样子。 落在乔以笙眼中简直无比虚伪。 她哂笑道:“陆闯,想追我就老老实实地好好表现,一边强行要我让你成为我的床伴,一边你又管不住你自己和其他女人暧昧不清,你给我提鞋我都嫌不干净。” 陆闯又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明白了,你吃醋了。” 如果不是被他桎梏住,乔以笙现在必然要再踹上他一脚。 陆闯斜挑唇:“乔以笙,你给我老老实实地断了念头,以你那么大的胃口,我喂饱你一个人也差不多了。” “……”羞恼冲上心头,乔以笙迫使自己按捺住,讥嘲,“呵,你挺有自知之明,知道你自己也就那点能耐。” 陆闯露出恍然的表情,似笑非笑:“噢,明白了,你在暗示我不要留存实力,对你再狠点。你想的话,现在我就可以满足你的要求。” “昨晚你说你的这玩意儿听话,你想让它怎样就怎样是吧?”陆闯又把东西在她面前晃了晃,“我们顺便也可以来验证一下,我是不是比它更有求必应。” 乔以笙一个“滚”字啐到他面门:“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闲,成天脑子里只塞了那点事?你已经浪费我二十分钟的工作时间。” 陆闯也放话:“不厘清楚,你离不开这张床。” 厘清楚确实好,但乔以笙现在连她自己的思绪都还没厘清楚,不乐意以尚混乱的状态和他谈判。 陆闯却逼迫她:“不说话当你认同上面的约定。” 乔以笙紧紧抿唇,顷刻,问他一个问题:“随时可以一拍两散?” “想得挺美。”陆闯的回答欠得乔以笙又想踹他。 下一句陆闯说:“还是得商量过后,经过双方的认同。就像你让我签订约定时那样。” 乔以笙挑眉:“既然如此,现在是不是也应该白纸黑字?” 其实听上去怪可笑的,没听说过这样的关系也要用白纸黑字。 陆闯竟还做认真考虑状,片刻后说:“为了防止你毁约,背着我去勾男人,确实应该让你签字画押。” 乔以笙被他的厚颜无耻气笑了。 第100章 吧 “我们两个之间,更没有契约精神的人,应该是你吧?”乔以笙提出异议,“这种跟过家家一样的白纸黑字,没有法律效益,其中一方毁约,上哪儿公平评判?” “我还不够有契约精神?嗯?我如果没契约精神,这段时间你和周固能来往那么长时间?”陆闯哼笑,“乔以笙,你这只是对你的契约精神没有自信。” “激将法对我没用。”乔以笙的脑子里蹦出个想法,“陆闯,你必须交出一样值得我信服的筹码,我才会和你玩这个床伴游戏。” “筹码?”陆闯当即领悟它的本质意思,“我的把柄吧。” 乔以笙不否认他的理解:“你给不给?” “那是不是我也得向你讨?”陆闯也绝不允许他自己吃亏的样子。 乔以笙隐忍道:“之前那个涂药的视频,还不够你掣肘我?” “谢谢提醒。”陆闯一副刚记起来的表情,“不过,还真是不够。” 他黑眸凉凉的:“我可从没想要拿它来威胁你。乔以笙,你是不是把我想得太恶毒了?” 明明知道他是个烂人,可此刻乔以笙莫名地相信,他说的是实话,之于她无异于一颗定心丸。即便视频留在他手里的危险系数仍旧很大。 而既然他送了她一个羞辱他的机会,乔以笙自然不会放过:“用得着我‘想’?你难道不是本来就恶毒?” 陆闯的眸底情绪暗沉沉。 “那再告诉你一件恶毒的事情。” 他粗粝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寸寸摩挲,仿佛持一柄随时会嗜血的锋利的刀,微微的凉意从她的皮肤往身体里渗透,传递至她的心口。 “我要毁掉陆家。” 他吐出这句话时,乔以笙怔怔打了个冷颤。 她意识到,这是陆闯的秘密,也是陆闯交到她手里的把柄。 而它远远超出了这场谈判所能承受的范畴,乔以笙忽然想反悔了,想让他收回去。 可…… 他们的约定最终被陆闯制定成文并打印出来。 他先签了字,然后送到她面前。 红底黑字的样式令乔以笙从自我的思绪中晃回神,无语得额角直冒黑线:“什么鬼?” ……很像古时候的婚书。 陆闯把笔塞进她手里,催促:“怎么?都到这儿了你又有什么意见要提?” 乔以笙:“……你不能直接用白纸?我家打印机的墨不要钱的?” 陆闯点点头:“行,家里以后的开支全部由我来负责。” 乔以笙原本暂时卸下了的战斗状态重新激起:“你也就只能在你自己的脑子里幻想你得到我了。” 比起上次她临时写的简陋的约定,这次陆闯弄得正式很多,一式两份,他们两人各一份。 她也签完字,陆闯取走其中的一份,盯着看了会儿,继而朝她勾起嘴角:“恭喜你,你的x生活从此可以得到高质量的保障。” 乔以笙:“……” 她只是在想,床伴和正式的男女朋友的区别是什么?——显然,后者可以公开,前者就是人前缄默;后者需要相互负责任,前者可以随时腻味随时踹。 当然,陆闯是永远不可能在她男朋友的候选人名单上的。 所以现在的模式确实对他们两人都是最便利的选择。 而明确完他们如今的关系,陆闯就带着他的电脑走了。 乔以笙却也没了继续画图的心思。 陆闯同时带走的还有她紧绷的状态。 积攒的身心俱疲一瞬间涌上乔以笙的四肢百骸,她进去卧室睡觉。 床单被褥尚未收拾,四处残留她和陆闯夜里放纵的气味和痕迹。 “我要毁掉陆家。”——脑海中浮现这句狠戾的话。 乔以笙发现,她可能还根本没了解,真正的陆闯…… - 这个周末的昏聩,影响得乔以笙周一上班都没能恢复状态。 李芊芊一贯地关心她的感情生活:“你交新男朋友了吧?” 咖啡苦得乔以笙直蹙眉:“没有。” “噢。”李芊芊说,“还以为你和前阵子每天送你花的人修成正果了。” 乔以笙心头一顿。 这些天周固其实没有完全和她断了联系,他很认真地退回在了普通朋友的位置,前天早上她坐在欧鸥的车里前往霖舟大学的途中还收到他的消息,问她周末的安排,说教她攀岩的约定,还是可以照常展开的。 乔以笙告诉他校友会的事,说可以再等一周看看她的时间。 但实际上乔以笙心底对攀岩并没有多大兴趣。 中午午休期间,乔以笙倒是接到了一通电话。 罗拉打来的:“乔小姐是吧?我是罗拉。” 乔以笙的沙拉险些卡在喉咙里:“罗小姐,请不要再打扰我了。我和周固现在——” “我是想告诉你,我去你的工作单位找你,是收钱受了其他人的指使。我不知道对方具体是谁,我一直以来只和他有电话联系。但我猜他应该是你的前男友之类的人,想和你复合,所以让我破坏你和周固。” 讲完这些罗拉便挂了电话,和打来时一样突然。 乔以笙:“……” 她的前男友只有郑洋。 这事一听就不像郑洋干的。 她能想到的唯一答案便是陆闯。 而乔以笙听完内心毫无波动。可能因为她对陆闯干的混蛋事快免疫了。 但这样的反应是不对的,乔以笙深深地觉得自己需要警惕。 虽然她不认为自己该为陆闯的行为负责,但周固的确是受到牵连了,给周固添了麻烦。乔以笙对周固是歉疚的。 午饭过后趁着还有一点时间,乔以笙联系周固,约他晚上一起吃个饭。 周固:【罗拉给你打电话了?】 乔以笙尴尬,庆幸现在是文字沟通:【嗯】 周固:【你约我吃饭,无非是想为这件事跟我道歉吧?不必,该道歉的人不是你,是陆先生】 话是没错,但让陆闯道歉,无异于异想天开。乔以笙说:【别误会,我不是替他向你道歉,我是觉得我也有一点责任】 周固:【那你的责任留着以后我另外找机会跟你讨回来吧】 乔以笙预感不太好:【你不会要去找他算账吧?】 周固:【你认为我不该找?】 乔以笙不好回答:【周固,我只能客观地说,找他算账是件不容易的事】 周固:【我知道,你别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