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比乌斯世界》 1. 第一章 白辞记得,和傅延川结婚的那年,从民政局走出来的时候,是个非常明媚的艳阳天,也是A市自冬至以来的第一个晴天。 那时候的他们一定想不到,十年后他们还会从这个地方走出去,从失败的婚姻中脱离出去,甚至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说,就从携手并进走到背道而驰。 他们都在成长中成熟了,不再对未来抱有幸福憧憬,而是在柴米油盐和经年长久的磨合中渐渐疲惫,直到发觉窒息到不能共处一室。 明明曾经也是那么亲密无间的两个人。 办完所有手续,从民政局里第二次走出来时,白辞对傅延川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就到这里吧。” 傅延川看着他沉默良久,轻轻“嗯”了一声,什么也没说就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 离婚以后两人默契的因为工作调动离开了这座生活了十三年的城市,几乎没有了交集。 其实分开之后,白辞不是没有幻想过他和傅延川重逢的那一天,可不知道是天意如此,还是对方刻意为之,离婚后的三年,他们也只匆匆忙忙的见过一面,那以后直到白辞死也没再见过。 大学毕业后的白辞是A市中心医院的心胸外科医生。beta虽然在这行业里没有天生体力充沛的alpha吃香,但他却远比一般alpha能吃苦耐劳,在短短几年内就胜过了同期的大部分人。 他的事业上升的很快,三十五岁时就做上了副主任医师,就是忙的脚不沾地,几乎一点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毫不夸张的说,白辞有三百六十四天都在医院,剩下的一天一般是大年三十那一天。有的时候如果出紧急情况,他有可能还是在医院。 不过其实除夕这种日子对他来说在哪过都一样,尤其是在和傅延川离婚以后。 因为他早就和家人闹掰,过年也是不回自己家的。 十八岁时白辞和傅延川一起考上了a市的大学,二十三岁的时候白辞答应了傅延川的求婚,在大三那年和家里坦白了自己和傅延川的恋情。 他们一家都是beta,包括他和他和的哥哥。 在当今社会里,aa、ab、ba、oo都被称之为异类,哪怕现在社会上对这样的歧视言论已经很少了,但是封建的家庭几乎都会难以接受。 而白辞的家庭就是这种相对传统的家庭,父母并不同意他和傅延川那种家庭背景强硬的alpha在一起。 他们认为ab恋违反了现在的社会准则,并且因为他是个天生不受孕的男beta,所以不被允许和alpha在一起。 白辞从小就和家里关系说不上好,那次就和家里闹翻了,任性的夺门而出,除了逢年过节再也没有回过家。 结婚以后白辞有想过和父母重归于好,但父母却已经关闭了向他敞开的家门。 直到离婚后白辞才有勇气再次面对家人。 离婚的第二年白辞特意在年初一那天请了三天假回家,和父母说了自己和傅延川离婚的事。 那是他和傅延川结婚十年以来,父母第一次让他进家门,但十年过去,亲子之间的关系早就已经无法弥补。 年初二的时候他的哥哥白恙带着爱人回家后,白辞就更加失去了存在感,觉得自己像个旁观的陌生人,在家里待了一天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他无处可去,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延续一段新的感情,于是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事业上,拼了命般的工作,以要耗空自己的身体的疯劲消耗自己。 他以为以自己这种情况,不是猝死在办公桌前就是悄无声息的死在宁静的夜晚里,没想到离婚的第三年中秋,他却死于一场车祸。 他只听到轰然一声巨响,然后自己就失去了意识。 大概人死前都有走马灯吧,他躺在一片昏沉的黑暗里,呆楞地看着静寂的夜空。 直到那片黑暗开始幻灯片似的播放一些熟悉的画面。 画面里出现了父母、哥哥他的朋友还有傅延川。 画面的最后定格在他二十五岁生日时,傅延川牵着他在江边散步时的情景。 记忆里的傅延川还是最初的模样,他抚摸着白辞的脸,突然没头没脑地沉声问他:“有没有哪一刻,后悔和我在一起?” 白辞斩钉截铁的回答:“没有。” 傅延川沉默了一会儿,又追问他:“如果再来一次,你还会选择和我在一起吗?” 他非常肯定的说:“会。” 但现在呢。 白辞,你已经知道了结局,还要和他在一起吗? 走马灯就在这时戛然而止,而白辞突然像是沉入了水底,整个人都在往下坠。 他因为喘不过气拼命呼吸挣扎,直到身体越陷越沉,他的眼皮也越来越重。 他陷入了长久的沉睡。 或者说他明白,自己已经死了。 然而在长久的静寂的黑暗过后,耳边传来一阵嗡嗡的电流声,他就在这片电流声里看到了一片白光,紧接着猛的睁开了眼睛。 刺眼,很刺眼的光。 好亮。 人死了还真能上天堂啊,白辞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呆滞的想。 “怎么回事啊还不起床?要迟到了!” 耳边响起的熟悉呼唤让他的心都漏跳一拍。 好熟悉,好熟悉的声音。 “白辞!” 是母亲的声音! 白辞的视野就在这一瞬间骤然变得清晰,紧接着母亲的脸印入了眼帘。 “妈?” 白辞下意识喊了她一声,这一喊才发现自己的嗓子都是哑的。 “你看看现在几点了!?”许抒瞪着他怒道。 白辞还没反应过来,睁着眼睛定定看了她好一会儿,直到转头看到天花板上的小吊灯还有周围熟悉的陈设他才发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这是……他的房间。 “怎么还在床上!白辞,你要气死我吗?”许抒进来一看白辞还坐在床上发愣,气的进来掀了他的被子。 白辞不知道许抒喊他起床干什么,可他还是讷讷应了,然后麻木的穿好衣服,套上那件乱七八糟的校服,然后呆滞的走到洗手间,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自己不再是清爽的板寸,而是一头凌乱的鸡窝似的短发,眉眼间和眼角的褶皱也没有了,五官变得稚嫩青涩,皮肤变嫩了,身形清瘦了,个子也矮了一些。 这他妈是……十七岁的自己!? 他返老还童了?! 白辞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白辞!” 许抒再一次举着锅铲闯了进来,瞪着他,恨铁不成钢的吼道:“你是真的铁了心的不想上学是吧?成绩不行就算了还成天给我惹事!你能不能学学你哥哥,让我省点心啊!” 母亲口中的话语还是如以前一样刺耳尖锐,但是十七岁的白辞都已经听麻木了,更别说是现在三十八岁的他了。 而且他现在听着,居然还挺怀念的。上辈子他回家去的时候,许抒和他之间都没话可说了。 白辞麻木的洗刷完后就被许抒塞上早餐推出了门。 白辞站在门口愣了会儿才扯了扯书包带子,按照自己模糊的记忆找到自己破旧的自行车,然后有些生疏地骑上车往学校的方向骑去。 起初他还在怀疑是不是一个梦。 直到骑着骑着看到了周围老旧的建设还有充满着旧气息、摆满早餐的老街,甚至周边的一草一木,还有一片片穿着蓝色校服赶往学校的学生。 白辞还是迟到了,如十七岁时经常发生的那样,被门卫大爷拦在了校门外。 白辞现在看着门卫大爷都格外亲切。 “白辞,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今天校运会你还能迟到!”大爷咬牙切齿道。 “校运会?”白辞愣了下,又问:“叔,我现在是高二吧。” 大爷一脸惊奇的看着他:“你睡傻了啊?难不成以你那狗屎成绩你还能跳级毕业啊?” 白辞脑中轰然一响。 高二,校运会?! “白辞!可叫我逮到了啊你小子!又迟到了吧!?” 教导主任常年在校门口蹲守迟到的学生,其中抓白辞抓的最狠,但是每次白辞都能从偏门的墙边翻过去,没想到这一次被他抓了个现行。 白辞回过神来,听到那大嗓门按照肌肉记忆下意识就要撒腿跑,结果被看门大爷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了书包带子。 “别跑了,主任都看见了,叔都给过你那么多机会,你再跑叔就真干不下去了!” “好啊你!”教导主任这会儿也已经赶了过来,一把扯过了白辞的领子,将他拎到校门口,得意道:“你个臭小子!天天迟到天天迟到!什么时候你也能让我休两天假!?” 白辞真诚道:“师太,我不是故意的。” 这回还真不是故意的。 “你叫我什么?”主任真的生气了:“不治治你今天是不行了,连老师的绰号都敢取了!” 白辞:“……” 教导主任叫师达,但由于他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抓学生写检讨,其行为令人发指,管教学生又严厉,所以学生们都喜欢在背后叫他“师太”。 白辞今天翻了个大车,被主任写下名字不说,还被拍照发到了年级群里通报批评,并且因为长期的迟到早退以及给老师取绰号的行为,主任丧心病狂的让他写下一千字的检讨在放学后教给他。 磕磕绊绊地,白辞终于回了教室,幸好他进去的时候班主任不在。 “操!辞哥!辞哥!” 白辞这口气还没送下去,没落座多久前面就传来了一声焦急的呼唤。 来自是他的好基友林淼,一个性格火爆的omega。白辞还记得前世他是唯一一个逢年过节即使联系少了还会给他打电话发信息的人。 白辞看向他,示意他有屁快放。 林淼怕被班长记名字,直接做贼似的扔了个纸团给他,白辞捡起来打开。 “辞哥!!!你完了,刚才越哥来教室找你了,没看见你人黑着脸出去的!” 越哥就是他们的班主任,全名程越,一个一米八有六块腹肌的男beta,还是他们的物理老师。平日里和他们打打闹闹,但是正事上绝不会姑息。 果不其然,这个纸条扔过来没多久程越就到了教室门口黑着脸朝白辞招了招手。 白辞和程越关系一直挺好,程越有个omega男朋友,白辞毕业后还去参加过两人的婚礼,给程越当伴郎来着。 因此哪怕很多年没见了,白辞对他的印象还很深刻。 “你怎么回事啊?”一到办公室后程越就沉眉质问他:“昨天怎么答应我的?今天运动会肯定不迟到?” 白辞心里一阵乱七八糟的感慨过去后,才叹道:“对不起啊越哥,今天真不是故意的。” 程越吓得差点书都扔了,看了他好几眼,神色复杂道:“你没事吧白辞,你在和我道歉?今天的两千米你必须的给老子跑完。” “行。” 白辞答应的漫不经心,其实心思压根不在这上面。 回到教室之后,白辞撑着头看着窗外的光秃秃的枝丫发起了呆,心里闪过了无数念头。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开始怀疑现实和梦境的虚实,毕竟眼前的这一切虽然触感都那么真实,却又好似一场真实的梦,让人不可置信。 重生,为什么要重生呢。 为什么又偏偏重生在这一天呢。 十七岁,高二,运动会。 好奇怪。 居然是他和傅延川初遇那一天。 2. 第二章 从确定自己是重生开始,白辞的心里就开始万马奔腾了。 坐在教室里听着老师讲课的声音时他还在怀疑人生。 好像就在昨天,他带的研究生还在向他请教学术问题,一场车祸醒来,今天他就坐在了高中的教室里听那让人想死的英语。 白辞撑着头看着自己格外干净的课本,划拉了两下已经断了墨的水性笔,陷入了沉思。 在遇到傅延川之前,白辞上的学基本都是学了个寂寞。成绩常年年级垫底不说,还总因为打架逃课写检讨,最严重时被停过半个月的课。 高一的时候八科老师没一个喜欢他的,对他上课睡觉这事儿见怪不怪,只要他不影响上课纪律基本不管。 上了高二分了班后老师也大换血,而他遇到了现在的班主任程越,逍遥日子才短暂的宣告终结。 程越能在纪律上面约束他,却管不了他的成绩,他老人家最大的愿望就是白辞能顺利毕业拿到毕业证,最不济也要考个专科混日子。 前世程越也没想到白辞高二那年早恋后突然就和吃了灵丹妙药一样一路飞升登仙。 当初他还担心白辞长大会不会吃牢饭,结果这小子转头做了白衣天使。 说起来白辞和傅延川早恋这事儿最早还也他发现的。 国家早就已经在推行abo自由恋爱了,所以不论是哪种性别的结合都可以得到法律的认可。 可法律认可的事情,在世俗上又是另一回事。 更何况当时的傅延川不论是在哪方面都和白辞完全搭配不上,一个天之骄子一个不良少年。 程越最后想破脑袋都没能想明白他们俩是怎么凑到一块去的,所以一开始他也一点都不看好他们。 不过其实程越当初说的也没错,他和傅延川就不应该在一起,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他们还是走进了死胡同里面。 “白辞,你抽屉里有黄金?站起来回答一下这道三角函数题!” 数学老师是个很严厉的男omega,叫齐茗。 面对白辞这样的刺儿头别的老师一般都是敬而远之,但他们六门任课老师好像针对他们这个车尾班受过专门培训一样,最不怕的就是刺儿头。 白辞懒懒站了起来,题目都没看就说:“老师,我不会。” “不会你还看抽屉!你还往下看!?来,你这节课来讲台上看!我倒是要看看是你脚上的鞋子好看还是教室地板好看!” “……” 于是接下来的两节数学课,白辞脱离了他的同桌,和齐茗做了两节课的同桌,硬是把三角函数的奥秘参透了一半。 下课的时候齐茗还扶了扶眼镜,瞪着他说:“我倒是要看看你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下午的2000米会跑成什么鬼样子!” 白辞抱着桌子,认真道:“老师放心,肯定不会和数学成绩一样烂的。” “……” 运动会是下午开始的,程越生怕白辞半途不干跑路了,中午吃饭就把他锁在身边,盯着他去登记了才换了副面孔,慈祥的拍拍他的肩说:“老师相信你。” 白辞呵呵道:“你要我跑第几?” 程越和善道:“掉出前三你把我昨天发的那两套单元测试卷写了。” “……” 原本两千米是他们班体委应该跑的。体委是体育生,很不巧的,前段时间训练的时候肌肉拉伤了,所以他的活才被白辞给包了。 而白辞除了要跑2000,还要跑他们班接力赛的最后重头一棒,也是因为这个所以前世他跑2000时最后才因为没力气在跑道上面摔了一跤。 接力赛开跑的时候程越在旁边叫的撕心裂肺,急的就差自己上了。 林淼是个小弱鸡,本来他接的是中间的,但他清楚白辞的运动天赋,为了沾白辞的光,非要排到倒数第三让白辞给他收拾烂摊子。 眼看着隔壁三个班已经超过他们班了,接力的也快到林淼了,林淼才慌起来,抱着白辞的手臂说:“我靠白哥哥你救救我!” 白辞嫌弃的扒拉开了贴上来的林淼。 林淼和程越的信任并不是盲目的。 白辞只是志不在体育,不然的话凭体育高考上个大学也不是什么问题。 哪怕后来他当了医生了也会空出时间去锻炼身体,直到接的手术多了,自己的时间越来越挤,挤到实在排不出时间来做身体方面的锻炼了他才放弃了身体方面的锻炼,这大概也是前世造成他车祸死亡的原因之一。 林淼嘴上说跑不了害怕,但是到他的时候窜的比谁都快,硬是把前面落下来的补上了一截。 白辞是最后一棒,接到他的时候他们班还是落后了旁边另一个班一半多一点。 程越就站在白辞对面,这会儿大气不敢出,只是一个劲儿朝他招手。 白辞朝他眨了眨眼,笑了下。 程越见他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气的差点把手里的哨子都差点给扔了。 但就在白辞接到接力棒的那一刻,围观的众人只见一阵风倏地从眼前飞了过去,还没反应过来那短短一百米的对面就已经站了个叉着腰气喘吁吁的人。 林淼见怪不怪,哈哈道:“辞哥还得是你啊!” “你小子!我就说你能行哈哈哈哈!” 程越哈哈大笑着拍白辞的肩,欣慰道:“等一下的2000你还行吗?不行就算了,反正咱们班有个第一了,我不逼你了够意思吧?” 白辞还没喘过气来,闻言愣了下。 前世他面对程越的话时,回答的是:“我再拿个第一你请我喝瓶啤酒?” 程越呵呵笑着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恨铁不成钢道:“奶茶可以,酒你想屁吃呢!” “行!”白辞等的就是这句话。 虽然最后白辞受伤了,但因为和第二名拉开的差距太大,还是顺利的一瘸一拐拿到了第一名。 那一次他们班在运动会连续拿了两个第一三个第二,其他项目也都在前五,给程越激动的不行。 他们班成绩从分班开始总分成绩就一直是当仁不让的倒数第一,运动项目方面却拿了个正数第一,程越当然开心,慷慨大方的请他们全班喝了奶茶。 年轻时候的白辞虽然在某些方面确实挺犯浑的,但集体荣誉感还是很强的,一般班上遇到什么活动他能上的都会任由班委和程越把自己顶上去。 但是这一次白辞却犹豫了。 他应该去吗? 去的话其实也没什么,但不去的话,也许……就没有也许了。 “白辞?”程越见他一副傻愣的样子,还以为他是累的气喘不匀了,连忙拍了拍他的背,说:“没事你别硬扛,实在上不了就算了!哥不怪你。” 他默了几秒,不知道想到什么,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垂下眼沉声说:“跑吧,有始有终嘛。” 白辞在旁边休息了大约半个小时才到2000米的项目。 这是运动会的最后一个项目,他们班目前也就白辞这个了。程越为了给他精神上的支持,把全班的人都喊过来帮他加油打气了。 程越非常懂得少年人的心理。十七岁时候的自己就很吃这一套。表面淡定,其实内心对这种盛大的场面是非常受用的,可现在白辞只觉得难为情。 人老了怎么都变矫情了。 白辞心情复杂,开跑前低声对程越说:“跑个步而已,没必要搞得粉丝见面会似的吧。” 程越立马转头大声说:“你们说,咱们是不是该给白大明星面子!” “是是是!辞哥永远的神!” 林淼立马开始带头喊。 白辞老脸一红,瞪了他们一眼。 说实话在做准备的时候白辞还怪紧张的。 虽然他知道以自己目前这副身体跑个两千不是问题,但他到底已经很久没有长跑过了,心里多少有些没底。 “跑2000米的运动员开始准备了啊!” 裁判一边吹哨子一边喊。 “辞哥辞哥!辞哥就是最牛的!” “辞哥!我爱你!加油么么哒!” 白辞被林淼恶心的差点一踉跄。 哨声响起的时候白辞恍惚间好像听到耳边闪过了一阵“嗡嗡”的电流声,除此之外还有呼啸而过的风声。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有一种活下来了的感觉。 他已经好久没有感受少时清朗的风了。迎面而来都是蓬勃向上的青春气息,如朝露渗入干涸的土地。 有那么一瞬,白辞觉得自己飞奔着飞奔着,仿佛踏破时空,又回到了他来时的地方。 他的灵魂飘荡到车祸旁的银杏树下,随着尸体的搬运飘到空荡荡的急救室外,直到同事宣布他的“死亡”,灵魂才在自己最终的渡口靠岸漂泊。 2000米很长,对白辞来说又很短。 长到好像自己可以永远循环在这个圈上,短到其实过了终点线他就可以停下酸疼的脚步,选择不再往前。 在白辞越过终点线的那一刻,他听到了跑道另一边咆哮出来的欢呼声。 与此同时,他的膝盖倏地一弯,如前世的情景重现般,以膝着地,摔在了塑胶跑道上。 粗糙的跑道磨破了他的皮肤,他没来得及感受到痛,只知道脑袋一片空白。 似乎是这一次摔倒的方式太过简单粗暴刻意直接,所以伤势看着要严重许多,血流不止不说,有些还顺着他白皙的小腿留到了袜子和鞋子上。 “白辞!” 程越被吓了一跳。 终点和起点并不在一个地方,程越他们看到白辞越过终点线了才急匆匆往这边跑了过来,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到白辞摔了个跟头,登时急了。 白辞捂着流血的膝盖坐在地上,白着脸色撑着地面,冷汗也直往下流。 靠,真是自己找罪受。 他没有抬头,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敢抬头。 “没事吧?” 担忧的声音带着因为跑起来时剧烈运动的微喘。 白辞身体一僵,抬起头,看到的却不是自己以为的那张脸。 “闻鹿?”白辞愣了下。 闻鹿是他的同桌,平时是个挺内敛的一个人,闻鹿也很少主动和白辞搭话。 白辞没想到第一个跑到自己面前的会是他。 “很严重吗?”闻鹿蹲下来看了看他的伤口,看到那些血之后眉头皱的更深,沉声说:“我背你去医务室吧。” 白辞心里沉了下,强颜欢笑道:“不用。” 闻鹿却已经在他面前蹲了下来,说:“我来背你。” 白辞正要再次拒绝,但程越已经带着他们班的人跑过来了。 “靠!我说让你别跑吧!”程越刚才的喜悦早已经被白辞腿上的血给冲淡了,满脸焦急道:“没事吧,疼不疼?赶紧的去医务室看看!别伤到骨头了!” 林淼看到那满地的血也急了,闻鹿和白辞两个beta,还都是男beta,这再合适不过了,于是连忙道:“对啊对啊!辞哥你快上去啊!人闻鹿都背你了!” 白辞疼的有些发懵了,真是一点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闻鹿像是察觉到他的力不从心,直接小心翼翼的拉过他的腿以尽量不碰到他的伤口姿势去捞他,程越见壮也立马上前把白辞架起来拖到了他背上。 “谢谢。” 白辞趴上去的时候有气无力的道了一声谢。 “没关系。”闻鹿侧头说。 在被背着往医务室去的时候,白辞忍不住侧头看向了观众席,然后毫不意外的看到了那个站在观众席内,皱着眉目光复杂,沉沉望着他这边的人。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远,他也许都没有注意到白辞看过去的那一眼。 白辞闭上了眼睛,无力的叹了口气,然后转过了头。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傅延川也重生了。 3. 第三章 前世白辞就是普通的擦伤,顶多膝盖破了点皮,但也许是这次白辞自己有点故意的成分在里面,所以伤得比较重,伤到了骨头。 于是运动会一结束,白辞还没来得及领奖就被程越拎去包扎了。 还好没有骨折,就是脱臼了,白辞疼的脸都白了,感觉腿被巨石压住,疼的他连腰都直不起来,冷汗也刷刷直冒。 但他这其实也就是看着疼,实际上没什么大事,膝盖肿个两三天不再剧烈运动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看诊的老医生捏着他的膝盖看了片刻,说了句“稍等”后就出去了。 出于一种同行之间的警觉性,白辞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不详的气息。 果然,不久后那个老医生就带进来了三个年轻人,然后指挥着其中一个男生,让他去给白辞复位。 白辞眼前一黑。 那年轻医生明显还没有什么真正的实战经验,而且看上去还很紧张,面对白辞的时候让白辞有一种曾经自己带实习生查房时的不详的预感。 白辞以前带实习生的时候看到畏畏缩缩的就来气,这会儿看着要给他复位的男生,血压已经开始飙升了。 白辞眼见着那人手都放错了地方,顿时脸都白了,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在他动手的时候,才实在没忍住冷着脸指指点点道:“谁他妈教你这么复位的?以脱位肢体的远端为力点,关节囊为支点!你手放哪儿呢?你研究生还是博士生?怎么混进三甲医院实习的?!” 这明明是他妈很基本的关节脱位复位术,大学里随便拎个出来说不定都会做,这都实习了连这个都做不好,也就是这老医生脾气好。 前世白辞就是心胸外科的“鬼见愁”,那张俊脸甚至后来成为了许多实习生的噩梦幻影。 陪着白辞过来的程越听到白辞的狂言后简直目瞪口呆,当白辞在胡说八道,忙道:“别别别医生!医生你做你的就行了,别管他,这小子就是屁事多!” 白辞不想说话。 但在白辞说出那话的时候男生就已经有种被导师支配的恐惧了,本来就紧张,这下更加惶恐,冷汗都冒了出来,闻言连忙站了起来,颤颤巍巍的对老医生说:“主任,还是您来吧。” 那主任听见白辞的话时也愣了下,而后转头冷冷看了那堆不争气的实习生一眼,沉声说:“看着。” “是老师!” 老主任半蹲下身,端着白辞的腿观察半晌,片刻后才轻轻旋转了一下白辞的膝关节,又缓慢的收了一下他的腿。白辞紧抿着唇忍着疼,直到那老医生站起来说“好了”的时候,才大松了一口气。 白辞的腿被包成了一个白色粽子,看着很丑很臃肿,而他起码要维持这个形态起码半个月。 白辞跟程越去拿药的时候,老医生突然抬眼问正观察自己腿的白辞,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问:“你在哪所大学上学?也是医学生吧,学的临床医学?” 那眼神里明显冒着对看病遇见医学生的热烈的光芒。 白辞差点就把自己前世上的大学名字说出来了,哽了下才道:“我高中生,家里学医的,所以知道一点。” “高中生?”老主任愣了下。 虽然这是很简单的基础理论,但是刚才白辞说话时的姿态实在不像是一个病人,比这群医学生还要淡定。 程越搀扶着白辞出去的时候还满脸不相信,转头怀疑道:“你爸真是医生?” “嗯。” 程越挑了下眉,打趣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妈妈是花店老板,你爸爸是医生的话,你家应该是那种非常有书香气的家庭啊,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玩意儿?” 原本只是一句打趣的话,程越虽然是老师但平日里和白辞互怼惯了,不太清楚白辞的家里情况,也没想到自己这无心的一句话会戳中白辞的心。 白辞的眼神黯然了一瞬,愣了几秒才垂下眼说:“确实,格格不入,多余。” 程越心里一咯噔,察觉到了白辞的不对劲,连忙拍了拍他的肩,揭过这个话题:“什么多余不多余的!别瞎说!你今天伤了腿,这样吧你今天早点回家休息去,刚才你不让我打电话给你爸妈,但你现在这样子也瞒不了多久,总不能再一个人去上学了吧。” “嗯,行。”白辞也没拒绝。 “白辞?” 就在两人商量着明天白辞该怎么去上学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两个人都顿了下,转过身就看到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站在他们身后。 男人身形不高,但是体型很好,并没有年到中年时的发福状态,衣着整洁,头发丝都梳理的一丝不苟,白大褂侧的名牌上写着“血液科主任医师——白霆”。 这父子俩在五官上面没什么相像的地方,所以程越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直到白辞先开口,僵硬的喊了一声“爸。” 白霆皱着眉看向白辞的腿,问道:“怎么搞的?” 白辞捏了程越一把,示意他赶快说。 程越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伸手和白霆握了下,收敛了刚才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正经道:“您好,我是白辞的班主任程越,他今天参加运动会的时候不慎受了伤,刚才才包扎完从医院出来。” “怎么这么不小心?”白霆问道:“是脱臼了?” “嗯。” “石膏什么时候拆?” “半个月后。” 白霆沉默几秒,说:“你先回家去吧,这半个月你坐我的车上学。” “不……” 白霆说:“这个时候就别和爸爸犟了。” 话都说到了这里,还是来自老父亲难得的关心,白辞到了嘴边的话也就咽了下去。 直到白霆接到电话先匆匆离开了,程越才一脸怀疑的转过头说:“这真是你爸?” “嗯。”白辞看着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你和你爸看起来不太熟的样子。” “……” 程越转头见他很烦躁的样子臭着脸,打趣道:“你爹刚才不是在关心你吗?瞧你,脸都拉成什么样了,父子关系这么紧张?” 白辞无语的转头看了他几秒,才面无表情的说:“他刚刚说要送我上学。” “嗯呢,好事啊。”程越不解。 白辞铁青着脸:“你知道他每天几点起床吗?” “五点半。” “……” 作为一个每天踩点到校的差生来说,五点半起床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回到家的时候白辞被他妈也骂了一顿,白辞耳朵都快被她念出茧了。他和许抒的相处模式一直就是这样,白辞不还嘴还好,一还嘴就必回吵起来。母子两个又都是那种不肯低头的臭脾气。 前世他和许抒因为傅延川闹的不可开交,生生冷战了数十年,直到后来白辞离婚了许抒才终于让他进家门,但那时候白辞已经成熟了沉稳了,而许抒也老了,两个人客气的甚至不像是母子了,也不会再吵了。 在白辞腿上的伤没有好完全之前,白辞过了一段苦逼的日子。 每天凌晨就被喊起来去上学,每次去教室到的都是最早的一个,而起早的结果就是他要补一个上午的觉才能把精神养回来。 晚上倒是能早点回家,因为白霆会提前来接他,然后再去上夜班。 而这几天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白辞早上去教室的时候,白辞总在抽屉里看见好多跌打损伤药。 白辞问同桌闻鹿,闻鹿也摇头说不知道。 林淼听到后,八卦之心立马燃起来了,兴奋道:“我靠!兄弟,这omega绝对是暗恋你很久了啊,不然谁会五点就来学校给你送药啊!” “也不一定。”和白辞隔了一条过道的盛柯桐若有所思的说:“说不定是晚自习下课之后送的呢。” “对!”林淼朝白辞抛去暧昧而八卦的眼神,贱兮兮说:“辞哥,要把咱晚上蹲一蹲呗!看看是谁给你送的药,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想知道吗?” 白辞都没听清楚林淼在说什么,一边想哪个omega会来给他送药,一边思绪不受控制地往不该想的地方想。 他垂下眼掩去眼底的自嘲,没说话。 “辞哥?”林淼见他心不在焉的,继续说:“其实你在咱们学校人气还是挺大的,表白墙上好多人给你表过白呢,你就没想过谈个恋爱什么的吗?” 说到这个问题,不仅是盛柯桐,就连白辞身边的闻鹿都八卦的转过头看向了他。 白辞推开林淼凑近他的脸,冷冷道:“不考虑。” “好吧。”林淼遗憾道:“那你也不想人家omega一直无偿为你奉献吧,你找到人家好好和他说清楚呗!” 白辞垂下眼说:“不用,把药交学生处失物招领办公室去。” 他可没兴趣玩这种你追我藏的游戏。 林淼还以为白辞也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当天白辞真的把那些东西全部交给了程越,让程越交给了失物招领处。 于是这天下午那个公示榜上面就出了一则奇怪的“失物招领”,内容介绍是:“一堆突然闪现在高二九班白辞同学抽屉内的跌打损伤药”。 “……” 你不单身谁单身。 这天以后,果然再也没有人来白辞的抽屉里塞东西了。 林淼也就渐渐把这事儿给忘了。 白辞这几天因为腿受伤了老实得很,课都没逃了,除了睡觉和爱打游戏的习惯一直没变。 而在腿差不多好之后没多久,白辞就实在按耐不住寂寞,逃课了。 起因是上课的时候他收到了一则陌生短信:“辞哥,那小子又来了。” 白辞愣下了,直到回想起前世发生了什么才反应过来,回复完就趁着第五节课下课溜之大吉了。 白辞的腿除了现在行动不太灵敏之外都还行,正常走路的时候看不出来什么,他们学校这样的墙对他来说翻起来也轻而易举。 他学生时代这一块的记忆其实还是挺清晰明朗的,虽然也间隔有十多年没有做过这种刺激的事情了,但真正做起来的时候还是非常熟练。 白辞将堆积在一起的木板箱摞高,然后估计着距离,手一用力就坐在了墙上,正要把另一条腿也放过去的时候,他就听到了右侧传来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不疾不徐的,白辞就没太在意,毕竟如果是老师和保安来逮人那肯定隔着大老远就喊“站住,别跑”了。 说不定是路过的人,白辞没太搭理。他学生时代臭名远扬,一般人看到他翻墙都会躲的远远的,也见怪不怪了。 然而谁知道,那脚步声居然在靠近他这边的时候停住了。 白辞正要估计距离把伤腿搬过去往下跳,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低哑的“别跳。” 白辞的动作一僵,脑袋瞬间嗡嗡炸响起来,仿佛电流穿过脑神经,让他血液翻滚,脊背都颤抖了一下。 是他。 对了,他还是学生会的副会长。 尽管惊讶,尽管一点也不想转头,但白辞还是不得不微微侧过身看了他一眼,皱眉沉声说:“少管闲事。” 声音里含着不易察觉的的暗哑。 那人眼睛都没眨一下,丝毫没有被他威胁到,仰头看着他,语气沉沉说:“下来。” 白辞冷着脸不敢去看他,就把他的话当作个屁放了,甚至加快了自己刚才的动作。 傅延川眸色暗了一瞬,又说:“我给你开暗门,不要跳。” 白辞愣了下。 学校后门这里确实有一道暗门,但是是常年上锁的,钥匙一般在保安室里。 但白辞可不会信他的鬼话,少年时期的傅延川就已经足够诡计多端,更何况是三十几岁灵魂的傅延川。 傅延川像是知道他不会信似的,直接绕到另一边,用钥匙把那道小暗门给打开了,还是以敞开的形式。 白辞:“……” 说实话白辞心里也有些没底,要他腿是好的,他三四米高的墙跳下去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但现在腿伤着,这一跳指不定把腿跳个骨折什么的,所以这才因为犹豫被傅延川给抓到了。 “下来。”傅延川又说。 白辞正心想我他妈凭什么听你的,又听傅延川说:“我喊保安了。” “……” 门卫一来今天白辞就别想走了。 白辞今天非出去不可,和傅延川对峙片刻后听到了即将上课的预备铃。他愣了下,终于被说服,扶着墙慢悠悠的荡下来了。 虽然傅延川诡计多端,可一般他答应下来的事情还是很有可信度的。 “谢了。”他潇洒的转身要走。 傅延川却突然撑了下门,淡淡说:“出去了就要记逃课。” 白辞挑眉笑看着他,问:“帮凶呢?” 傅延川说:“我也记。” 白辞呵呵道:“那就一起呗。” 他正要走,却听傅延川又在他身后发问:“班级,姓名。” 白辞顿下脚步,转头朝他笑了下,淡淡说:“高二九班,白辞。” 4. 第四章 白辞毫不怀疑傅延川会这么做,所以第二天上学看到公示栏上贴着他公然逃课的警告处罚时他一点都不意外,而且傅延川还特别守信用的把自己给记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帮凶似的,把他的警告贴在自己旁边,还写着:“学生会副会长傅延川同学因公徇私,帮助白辞同学开门出校,行为恶劣!以此警告,请各位同学引以为戒!” 不论是什么时候的傅延川都是这样的死脑筋,和转不过弯来的木头似的。 这曾经是白辞最烦他的一点。 白辞一大早屁股还没坐热就被程越喊进办公室进行了半个小时的“亲切问候”,并且写了份八百字的检讨。 白辞现在脑子里只有医学报告和病例,检讨什么的都不知道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哪里还记得怎么写。趁着程越去上课,他在手机上面搜了一份八百字检讨原封不动的抄了下来。 等程越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抄完了,程越本来还挺欣慰,接过来一看顿时气的七窍生烟,指着那份检讨说:“你他……呸!你敷衍都懒得敷衍了是吧!你告诉我‘程阳一中’在哪个省!” “……” 还好程越并不打算多浪费他的上课时间,毕竟白辞的成绩本来就烂,现在都高二了,再这么耽误下去就真的要生锈了。 他这次逃课的事情引起了师太的注意,并且还因为他连累到了傅延川心痛不已。 于是为了严格监督白辞,最近一个星期他的位置都要搬到讲台边上,和各位任课老师做同桌,并在一天内因为睡觉收获了老师抛过来的八根粉笔。 课是逃不了了,白辞心里一边怒骂傅延川这个死木头揣着明白装糊涂,一边心想这肯定是他一种另类的复仇方法。 前世两个人高中刚刚谈恋爱那会儿都已经快高三了。 白辞的成绩太烂,傅延川比他自己还要操心,几乎每天都在给烂泥扶不上墙的白辞补课。 白辞本来就烦透了学习,但是开始的时候觉得为了男朋友勉勉强强努力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可不喜欢的东西就算为了喜欢的人坚持久了也不免让人心生厌烦。 于是白辞心底积压的怒火一天比一天盛,并在被傅延川压榨一个月还没考到什么好成绩的时候,那种烦闷的心情到达了顶峰。 白辞和傅延川吵了在一起后的第一架,年轻气盛不懂事的时候分手甚至可以脱口而出。 傅延川听后瞬间沉默了,但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只是那之后就再没来找过他,也没有再逼他学习。 白辞冷静下来后渐渐明白这件事情是自己的错,那几天正好赶上了大联考,他就打算等大联考完了再去找傅延川认错,并且联考前为了让傅延川开心,几乎是玩命一样在抱佛脚。 因为傅延川几乎从没和他生过什么气,就以为傅延川应该很好哄。心里想着等自己考到了好成绩,傅延川心情一好,他再去买个礼物和他认错,说不定傅延川就会原谅他了。 结果是他低估了这个男人的脾气。 那次联考,可以说是他们学校各位任课老师以及那些平常拼命追赶傅延川脚步的学霸的噩梦。 因为常年稳居第一,奖学金没一次落下过的傅延川傅大神,考了全校倒数第四。 几乎完美控分,主科试卷只做了最后一道大题,副科试卷挑着最难的题给做了,基础题全空着,而且凡是做的还全他妈是对的。 这种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的操作不仅是把各位老师和竞争对手干懵了,也把正要喜滋滋去找傅延川和好的白辞给干懵了。 那天傅延川应该很忙,被任课老师和校领导轮流约谈不说,甚至还被喊到了心理咨询室检查心理问题,最后被接回家休整了两天再被放来学校。 而白辞生生在傅延川家门口蹲守了两个小时才把人蹲了出来,揪着他的领子问他在发什么疯。 傅延川淡淡说:“你不愿意陪我往上走,我下来陪你,你不开心吗?” 白辞别说生气了,后来每天半夜醒来想到自己当时因为成绩这件事情和傅延川闹分手就想扇自己两巴掌。 但和傅延川相处久了以后白辞就明白了,那只是傅延川报复他说分手的一种方式,让他产生明白轻易嘴贱的后果,产生心理阴影后再也不敢轻易提这种事情。 但现在的白辞已经不会上套了。 这个早上,白辞逃课傅延川当帮凶的事情已经在年级里面传遍了,连林淼和盛柯桐都来问他昨天发生了些啥。 白辞不想多说傅延川的事情,想到他就心烦,淡淡道:“他多管闲事。” “多管闲事?”林淼一副花痴样,兴奋起来:“什么闲事轮得着我们傅大神管啊!我也想被傅延川管闲事。” 白辞冷冷看向他,林淼莫名从白辞的眼神里收到了一丝自脊背窜起的寒意,还没等自己再多问,就听白辞皱着眉说:“少在我面前提他。” 白辞平时和林淼他们是该玩玩该笑笑该闹闹,但认真严肃起来的时候看起来是有些可怕的。 清俊的面孔没有表情时就像冷冰冰的精致雕塑,没有温度。 林淼心道傅大学霸胆子也是真大。 白辞的腿在将近一个月的休养后终于能跑能跳能顺利翻墙逃课了,课桌也被搬回了原来的位置。 只是高二一月一度的月考又他妈要来了。 白辞对考试堪称有心理阴影,自己前世高考那段时间就别说了,每次考试比前一次低一分都在想“完了完了,我和傅延川要完了”。 甚至由于太紧张,高考考完后直接在校门口吐了一地的酸水,把他爸妈都吓了一跳,后来检查出来是考试焦虑症。 大学学医了考试就更多了,他每次考完都得吐,当然再让他焦虑的考试也没有一节解刨课来的容易。总之白辞上完第一节解刨课并且单独面对过一次大体老师后就再也不会因为考试焦虑吐酸水了。 但现在,当白辞坐在月考考场里,看着那些白花花的陌生试卷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天旋地转,又想吐了。 逃是逃不过的,白辞直接在考场睡了三天,不负众望的睡了个倒数第一。 他习以为常,倒是程越痛心疾首,连脏话都飙出来了:“你他妈是什么意思!你告诉老子你选择题给老子蒙个E是什么意思!” 白辞所有卷子的选择题写的都是ABCD,写完再接一遍ABCD,这个E估计是写顺手写出来的。 程越一看他满不在乎的样子就觉得太阳穴突突跳,叹道:“你比上次少了近五十分,我看你回家怎么交差!” 白辞甚至还有心情笑嘻嘻道:“越哥您就放心吧,我考鸭蛋我爸妈都不会管我。” 程越显然是不信的,哪有父母会对自己孩子的成绩不在乎,而且据他了解的情况来看白辞的家庭还挺幸福完满的,父母都是体面人,哥哥也是名校大学生,不至于家庭不和吧。 而且他觉得白辞这段时间的状态实在太奇怪了,以前的白辞虽然混但也不是一点都不上进的那种,好歹还能看出是有生命力的大男孩,但最近却莫名有些死气沉沉的。 程越越想越心里不是滋味,出于责任还是给白辞的母亲打了个电话过去,和他说了白辞的成绩还有最近的状态的事。 电话里的许抒话语温和,对待老师的态度也很礼貌,但礼貌中却明显带着敷衍:“程老师,实在麻烦你了,白辞这孩子从小就这样,不爱学习又喜欢给人添麻烦。烦请您多关照关照,我这边还有点事,就先挂了哈。” 程越一个“好”字才落下,许抒就挂断了电话。 他隐隐觉得不太舒服,可是许抒的态度实在找不出什么错处,一时竟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月考后是为期三天的五一假期,林淼和盛柯桐都有家长来接,白辞倒是没急着回家,打算去去网吧玩两把再回去。 h大的五一假有七天,估计他哥也会回来。 白辞重生以来还没有见过白恙。他和他哥之间的感情有些复杂,在他和傅延川结婚后自己每次和他见面的时候都只觉得尴尬而陌生,所以他暂时还不是很想见到他。 白辞经常去打游戏的那家网吧开在一条偏僻的街,那条街开什么店铺的都有,混混和地头蛇的堆积地,一般学生都不敢来这里。 但对白辞而言这是最安全的,因为老师一般都找不到这里来,就算来网吧揪学生也不会揪到这里。不论是前世今生,于少时的白辞而言那家网吧都是他杂乱焦虑生活里的一隅静地。 不过今天被路上的小插曲打乱了计划。 白辞走在半路撞见了一个被堵住的倒霉蛋,看校服还是他们学校的。 那倒霉蛋长得斯文干净,校服整洁,身板瘦弱,看着是个omega,也不像是敢来这种地方的人。 omega特别听话,对方让他拿多少钱他就拿多少钱,混混抢他的手机他也不反抗,低垂着眉眼随便他们翻倒他的书包,像个受气包。 秉持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做人准则,白辞深吸口气,大步走过去把那个倒他书包的红毛给踹地上了。 “我靠!谁啊!!” 红毛被踹的一踉跄,单膝跪在了地上,磕得膝盖骨头都在疼。 但当他转头看到白辞的时候那火瞬间被一盆冷水迎面浇没了,心虚道:“辞、辞哥……” 白辞冷冰冰地看着他,说:“你磊哥没告诉过你,别动我们学校的人吗?” 不过张磊早不干这种收保护费的傻逼事了,就是手底下总有不懂事的小弟。 “辞哥!你别告诉磊哥!我以后不……”那红毛明显很怕张磊,听到这个名字就慌起来了。 白辞往他屁股上踹了一脚,面无表情道;“快滚。” 红毛连滚带爬要滚的时候,他才想起什么说:“把钱还给人家,还有书包。” 红毛连忙囫囵把口袋里的红票票连带着一地精致的文具和书本全部塞进了书包里,递给了还没太反应过来的人。 等到那人把书包接过去了,红毛才带着俩小弟一溜烟的跑远了。 “小兄弟挺有钱的,一把钱随便就给了。”白辞没好气的打趣道。 他就是被这人从口袋里乖乖掏出来的红票子震惊到看不下去的。 那人怯生生的看他一眼,抿抿唇说:“谢谢。” “不谢。”白辞不欲与他多说:“早点回去吧,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他说完就要走,却听到身后的人喊他: “白辞。” 5. 第五章 白辞的脚步一顿。 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确定自己在此之前从没有见过这个人,却在此刻听到他声音的时候骤然产生了一种毛骨悚然的熟悉感。 他转过身,沉眉道:“你认识我?” 那人愣了下,笑说:“前几天的公示栏上不是你吗?” 白辞半信半疑。自己在学校里确实臭名昭著,可是面前人喊他名字的语气实在不像是和他第一次见面。 “我是高二一班的祁然。”他突然自我介绍。 高二一班也是傅延川所在的班级。可是白辞并不记得高二一班有祁然这个人。 白辞虽然有点脸盲记不住人,可祁然的长相精致,是绝不会叫人见过就忘了的那种,哪怕是一眼他也不会觉得全然陌生。 他看了祁然半晌,对这个名字这张脸都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 “你快回去吧,以后别来这里了。”白辞不欲多想,皱了下眉转过身。 祁然眨了眨眼,抓紧了自己的书包,垂下眼低声说:“谢谢你。” 白辞上完网之后已经是下午四点,直到他妈打电话过来问了他才慢悠悠的骑车回家。 他一开门就闻到了厨房里的肉汤味,白恙这会儿正站在厨房门口和许抒说话。 许抒是个很温柔的女人,不论是面对丈夫还是自己的大儿子,脸上永远挂着得体美丽的笑容,只有在面对白辞的时候,脸上才会出现暴躁和不耐的负面情绪。 所以有时候就连白辞都会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似乎让他们失望的都是自己。 “小辞。”白恙看到白辞开门进来,停下了和许抒的对话,朝他走了过来,温声道:“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学校学习抓得很紧吗?” 白辞笑了下,说:“哥,你这就折煞我了,学校学习紧不紧和我也没什么关系啊。” “羊羊,你别他管他!一天到晚不知道在学校干些什么!”许抒冷下脸瞪了白辞一眼,没好气说:“你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还不快过来帮忙。” 羊羊是白恙的小名,从白辞记事起,爸爸妈妈就都是这么喊哥哥的。 白恙无奈笑道:“妈,小辞还小呢。” “小?今年就成年了哪里还小,从小到大一个样,不听话不服管教!”许抒说。 “行了,少说两句吧许抒,难得一家人在一起。”正坐在沙发上看时事新闻的白霆适时开口。 白辞都习惯了他爸妈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了。也没把他们的对话放在心上,撇撇嘴就乖乖到厨房给许抒帮忙去了。 白恙也是beta,在本地的985上大学,这次的五一假放了七天,但由于他最近在准备考研,所以要早点回学校学习,最多待三天就得走。 一家人吃过饭,饭桌上白辞努力让自己成为一个透明人,不说话闷头吃饭,余光里看到他爸妈一个劲儿的往他哥碗里夹菜的时候才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正要筷子一放,眼不见心不烦的离开这里的时候,碗里突然多出来一块排骨,他抬头就对上了他哥的目光。 白恙说:“怎么都不吃肉,看起来比哥还瘦了。” 白辞愣了下才说:“谢谢哥。” 白恙笑了下,不经意似的问道:“明年就要高考了,小辞有想好上哪个大学了吗?哥可以帮你参考参考。” 白辞皱了皱眉,心里一沉。 果然很快许抒冷声说:“他上大学?能上大专我就感恩戴德了,不及你一半!” 连白霆都看向了白辞,沉声说:“小辞,你也要为自己的以后做做打算了,不要一门心思的想着玩。” 才打算放进嘴里的排骨瞬间变得索然无味。 白辞沉默几秒才哼笑一声,淡淡说:“我没打算上大学,我打算毕业了就进厂打工,和我朋友约好了。” “你……”许抒气的摔了筷子:“白辞!你非要气死我们对不对!” 白辞无辜道:“怎么了嘛,妈,您别那么激动。您不知道我上次月考多少分吧,全校倒数第一,专科都上不了,我还不如省省钱去打工给您还有爸养老呢。” “白辞!” 白霆沉着眉宇,一向温和的男人语气里也有了怒火:“你自己的未来我和你妈是没资格指手画脚,但是希望你自己能想清楚,到了将来不要后悔,也不要怪我们没有管过你。” “不会不会。”白辞没心没肺的笑着看向对面的白恙,悠悠道:“反正我废了,不是还有哥吗。” 白恙看到他眼里的冷意,心里跳了一下,垂下眼皱了下眉没说话。 一顿饭不欢而散,白恙原本说要在家里多待几天,结果第二天下午就找借口回了学校。许抒断定白恙是被他气走的,骂了他一下午,白辞被她吵的脑子疼,下午就溜去网吧上网去了。 结果他才到那边,又看到了一身学生气站在网吧门口张望的祁然。 “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白辞站在他身后凉凉开口。 祁然看到白辞,眼睛亮了一瞬,忙说:“我,我来找人。” 白辞皱眉:“找什么人要来这里找?” 祁然抿了抿唇,才说:“我……我男朋友。” “……” “你男朋友为什么会在这里?”白辞纳闷。心想这倒霉蛋一看就很好骗的样子不会是被这里哪个傻逼给骗了吧。 “他逃课……来这里上网。”祁然垂下眼像是不太开心:“我想抓他回去上课。” “……” 这话听着可真耳熟。 “你能带我进去吗?我一个人不太敢。”祁然小声说。 白辞心底里是很不想多管闲事的,可是当眼神扫过周围那些不怀好意的alpha的时候,心里隐隐烦躁起来,撇撇嘴说:“跟上。” 祁然一喜,连忙跟在了他屁股后面。 白辞走进常去的那家网吧,径直走到一个两人的包间,里面已经坐着一个眼角有刀疤的寸头alpha,那就是张磊,昨天那群红毛口中的“磊哥”。 张磊这人作息稳定,工作时间都很固定,中午一般都会来这里和白辞打游戏,偶尔开黑。 “这是?”张磊看到他身后的小omega,挑了下眉,意思不言而喻。 白辞面无表情说:“不是。” “哦。”张磊也不奇怪。 “他来找他朋友,我带他转转,你等等?” “行。” 白辞和人打完招呼才转过头问祁然:“你一个人找得到他吗?” “不太能。” “意思是要我帮你找。” “嗯。” 祁然答得理直气壮,语气却是心虚的,还小声补充道:“谢谢你。” 这家黑网吧外观看着很烂很不起眼,但其实还挺大的,包厢分单人多人的,一共两个空间,而且来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头发颜色多样,叫人眼花缭乱,并不好找人。 不过他们还没开始找呢,那人就自己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里。 敢穿校服来这里上网的,白辞除了自己在此之前还没在这里见过第二个,所以几乎是那个人从包厢里面出来的那一瞬白辞和祁然就看到了。 那个背影很熟悉,白辞觉得在哪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但在祁然喊出那个名字,且那个人转过身来的时候,他就知道是谁了。 “江时序!” 祁然很快跑到了那人面前,语气里还有隐隐的怒意。 江时序似乎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祁然,把指尖未燃的烟瞬间扔到身后踩灭了,又惊讶心虚的同时,又有些生气:“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然然,不能一个人来这种地方。” 祁然瞪着他,气急败坏的说:“你都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我……” 江时序想解释什么,又在看到面前走过来的白辞时顿了下。 白辞皱着眉看了他一眼,带着满眼明晃晃的不解和疑惑,看向祁然,不太确定道:“这是你男朋友。” 祁然面对白辞的时候脸色才好了一些,点了点头。 白辞眼中的疑虑更深。 “怎么了?” 这时江时序走出来的那间包厢的门又被倏然推开,另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听到那个声音的瞬间,白辞不用想都知道是谁了。 傅延川走到江时序身边,看到白辞的时候也愣了一下,而后又若无其事般移开了眼神。 江时序看了眼傅延川,又看了眼白辞,随后牵住祁然的手说:“小然来找我了,我们先走了?” “嗯。”傅延川点点头。 祁然和江时序离开时路过白辞身边还拉着他的袖子小声说了声“谢谢”。白辞没应,直到他们离开了他还愣在原地,心底里只冒出一个词———“荒谬”。 真是太荒谬了。 江时序是傅延川的好朋友他是知道的,这两个人的友谊很坚固,即使大学不在一个城市一所大学,甚至后来江时序工作了当了警察之后,两人假期再聚仍然还是很好的朋友,不过也有部分原因是傅家和江家一直交好。 可江时序为人和傅延川一样冷静、沉稳。 白辞和傅延川在一起之后偶尔也会和江时序玩在一起,他对江时序的观感不差,是一个很有分寸感的人。 而且他可以很确定,高中三年,江时序绝对没有谈过恋爱,还是和一个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祁然。 难道重生了的他们也改变了一些命运的轨迹吗? 这也太不合理了,什么都没变,却变在这种事情上。 白辞的脑子里正一团糟,也没注意到面前的傅延川还没走,直到身后拢过来一个身影,一只沉重的手臂往自己肩上搭了他才回过神来。 张磊侧头问:“怎么还站在这里不回去?” 傅延川的目光由张磊的脸上转移到了他搭在白辞肩头的手上。 白辞看着面前目光沉沉的傅延川,扭过头说:“遇见了个朋友。” “什么朋友?” 张磊一副和白辞很熟络的样子,好像白辞真的和他无话不谈。 前世也是这样,或许是强大等级的alpha对峙时的本能,在白辞还没有和傅延川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一见面就对彼此产生了种异常强大的敌意。 白辞是beta都能从两个人的眼神对撞里感受到那种浓重信息素的碰撞。 他闷声说:“没什么好说的。” 然后头也不回和张磊哥肩并着肩走了。 傅延川就站在他们身后,直到两个人的背影消失在另一个包厢里他才收回了目光。 6. 第六章 傅延川会出现在这家网吧白辞一点都不奇怪。毕竟他以前逃课来这里经常被他抓。 他们暧昧期的时候傅延川就特别忧心他的学习,那会儿也正好是学习开始抓紧而白辞最喜欢逃课的时期,叛逆时的他视知识为粪土,坚持网吧自有黄金屋。 一次两次傅延川还摸不清他在哪里,后来摸清楚了每次就来这里抓他,每次都能抓到。 所以白辞才会觉得祁然来这里找江时序的情景会这么眼熟。 白辞不知道傅延川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他也没放在心上就是了。只是保险起见,他还是隔了两三天没去上网,再去的时候就发现那家网吧的牌子已经被拆了,门上也贴了封条。 “……” 白辞站在门口风中凌乱。 他立马打了个电话问张磊是怎么回事,张磊说:“就是昨天下午的事,据说网吧里面有一堆人聚众赌博被举报,警察一锅给端了,老板进了拘留所。估计以后也开不起来了。” 白辞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干的,顿时气的脑袋发蒙,又没处发泄,只能无能狂怒。 这网吧老板也是倒霉,两世都栽在了傅延川那狗逼身上。 “我来找你。”白辞憋着火说。 张磊“嗯”了一声,说:“你直接去我办公室,我做完手上这个单子再去找你。” “行。” 张磊的纹身室就开在这一块。这里起初就是个荒废的仓库,后来被张磊盘下来开了工作室。 张磊技术好话不多,再加上有点人脉,所以店居然渐渐开了起来,这几年的店面也越来越大。 白辞偶尔会去他店里玩,有一次还突发奇想纹个狮子头在手臂上,但后来被四位数的价格劝退了。 白辞到的时候店里人并不多,张磊是个很有计划有个性的人,说一天接多少单就接多少,除非某位客人有令人折服的钞能力。 任谁也看不出,这个沉默寡言的alpha,以前会是个混蛋到和上次那对开鬼火的七彩发色少年是一个批次。 张磊十五六岁的时候就没读书了,辍学出来学纹身,当学徒的时候被人偷了设计后就离开自立门户去了。 创业很难,更何况那个时候纹身这个行业并不赚钱,于是年纪尚轻的张磊就凭着一身alpha的血性,成了这一块的龙头,但他干这行也有原则,就是不欺负omega和女beta。 白辞高一那年不懂事来这里上网就被他要过一次保护费。 当时白辞正好因为和父母吵架出来心情极度低落,张磊真好撞到了枪口,于是他一言不发的就踹了他小兄弟,捞起键盘就往他脑袋上砸,和他轰轰烈烈的干了一架。 其战况之激烈,干的周围劝架的帮忙的都不敢上前。 最后白辞脸肿了一个星期,张磊脑袋上也被缝了好几针。 但那以后白辞来这边上网再没被要过保护费,也没再遇见过张磊。 直到有天他路过,偶遇被人捅了一刀的张磊,出于好心报了警给人送去了医院,然后就莫名其妙的和张磊成了朋友。 傅延川和他在一起之后,还因为张磊吃过好几次闷醋。每次他和张磊见面,两个alpha的信息素就和两股火打架似的滋滋冒着响。 白辞进去的时候张磊纹的那个花臂已经差不多收尾了。 他围观了片刻,突然动了点心思,转头没头没脑的对张磊说:“帮我也纹个吧。” 张磊转头看他一眼,问他:“纹什么?” “心脏。”白辞说。 张磊面无表情:“有心脏为什么还要纹心脏。” 白辞乐了:“来你这里纹心脏的几个是没心脏的?” “……” “磊哥!你这话问的,几个来纹人头的没有对象?”那正在纹花臂的哥们儿忍着疼打趣道。 白辞哼笑一声。 “纹哪里?”张磊没理那人,又转过头问白辞。 “就纹到心脏上面。” 张磊看了他一眼,倒是也没多说什么,一边给一身腱子肉那人纹花臂,一边说:“五万。” “我靠……?”白辞懵了,知道张磊在扯淡。 “你坑爹呢?”白辞没好气道。 张磊瞥了他一眼说:“等你成年了,给你减两个零。” 那哥们儿也不太乐意了,撇嘴说:“磊哥,我这花臂一万呢。” 张磊瞥他一眼,说:“他纹花臂两万。” 白辞:“……” 张磊起初还以为白辞就是说说而已,不会真的来纹,结果没过几天白辞就带了五百块钱来找他,说是交个定金。 张磊犹豫几秒才接过他的钱,抬眼问他:“你想好了?” “嗯。” 白辞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还挺认真的对张磊说:“如果我说我活过两次,你信吗?” 张磊看他一眼,当他在随口放屁,撇过头没说话。 白辞纹身的日子定在成年那天,还远的很,反正他也不急,张磊还给了他一个后悔的缓冲期。 纹身是一时兴起,所以当张磊来问自己要什么样的心脏时白辞还愣了会儿,过了半晌才给他发了段特中二的消息:“破土重生。” 离纹身还有段日子,草图和成品图出来都要半个月。 自从那家网吧被端了以后白辞的生活就失去了某种乐趣,每天不是趴着睡觉就是打篮球,偶尔翻出去借外面兄弟的身份证上个网。 连林淼都看不下去了,好几次旁敲侧击的问他知不知道现在已经是高二下期了。 白辞睡觉的脑袋转了个方向,闷声说:“厂子都找好了。” “……” 中午时白辞和林淼还有盛柯桐去食堂吃饭,两个人见白辞半死不活的,就让他找个位置等着他们,他俩拿着他的饭卡去打饭。白辞正好懒的动,就找了个角落的空位坐下了,掏出手机一边打游戏一边等人。 没过多久对面就坐下了个人。 他还以为两人回来了,抬眼一看,却发现坐在自己对面的是祁然。 祁然也没打饭,笑着和他打招呼,一副和他很熟的样子,温声说:“你怎么不去打饭?” 白辞说:“你不也是?” 祁然说:“时序帮我去打了。” “哦。” 就不该嘴贱。 其实他对这个突然出现的祁然一直存在一些疑惑,总觉得他像是一个莫名其妙突然出现的人。 所以上次他回去之后就问过林淼关于他的事情,林淼是个百事通,像祁然成绩这么好还这么好看omega他肯定知道。 果然林淼说到他的时候立马露出一副很向往的表情,说:“祁然啊,当然认识啊,他可是很多alpha的梦中情o!成绩又好,人也特别好。” 林淼对自己喜欢的人还是非常不吝于夸赞的。 “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林淼纳闷道:“不是你自己说你对omega不感兴趣的嘛,而且祁然很低调的。” 那之后白辞就渐渐打消了一些心底的疑虑,觉得是不是自己想多了,说不定真是前世自己没注意过他呢。 然而自从他和祁然那一次见面之后,祁然就像是打通了什么任督二脉一样,每次见到他都要和他打招呼,好想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的朋友。 “这里有人了,你换个地方吧。” 白辞知道有江时序的地方必定有傅延川,他最近看见傅延川就想到那个倒霉的网吧老板,一点都不想见到他。 祁然露出有些失落的表情,说:“我不可以和你一起坐嘛?” 白辞深吸口气,终于明白为什么说祁然是很多alpha心中的梦中情o了,不怪江时序那木头栽他身上。 他没说话,其实这边的位置是够的,他做不出赶人这种事,只好闭上了嘴,选择不说话。 祁然却像是很喜欢和他聊天一样,笑问:“白辞,怎么最近都没有在那条街看到你呀?” 白辞一愣,抬起眼皱着眉看他:“你还去那条街做什么?” 他认为江时序可不是那种会经常去那种地方的人。 祁然露出一口大白牙说:“找你呀。” “找我?”白辞更纳闷了,随即又露出一些警惕,往后仰了仰,说:“你不是……有男朋友吗?” “不是不是!”祁然的脸都急成了番茄色,连忙往江时序的方向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我只是觉得你人很好,想和你做朋友。” “我人不好,你想错了。”白辞冷着脸道:“你这样的omega,我一拳一个。” “……” 祁然撇嘴说:“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我从小人缘就不好呢,总是被人欺负,只有你和时序会为我挺身而出。父母也很忙,有时候和时序闹了矛盾,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 白辞恨自己为什么没有一颗像石头一样硬的心。 好在两个人没一起待多久,那边江时序和傅延川就过来了。 傅延川手里提了两份饭,白辞眼皮子一跳,果然就看到傅延川将另一份摆在了自己面前,并且打的还都是白辞喜欢的菜。 什么狗屁意思? 白辞抬起眼皮看他一眼,没好气道:“我朋友给我打了。” 傅延川面无表情的在他身边坐下,说:“我和他说不用给你打了。” “……” 江时序倒是没在乎两人之间的火药味,笑着对白辞说:“上次忘记和你道谢了,然然说上次他差点被抢劫也是你救的他。下次你有什么事要帮忙尽管来找我。” 白辞说:“你可别记,少跑去那种鬼地方让我捞你男朋友就行。” 江时序知道他是好心,也不介意他的话说的粗鲁,点点头说:“是,下次不会了。” “怎么不吃?”祁然见他拿着筷子戳戳戳,转过头来看他。 白辞垂着眼说:“都不是我爱吃的,怎么吃?” 一旁的傅延川抿抿唇,沉声说:“我再给你去打一份?” 白辞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放下筷子往后仰了仰下巴,看着他挑了下眉,突然放荡不羁的笑问:“傅大学霸,我好像和你不熟。” “嗯。” “不熟,连我的喜好都不了解,乱打什么饭?” 白辞挑了下眉说:“你暗恋我啊?” 才打完饭的林淼和盛柯桐一过来就听到了白辞调侃傅延川的这句话,顿时心都提到嗓子眼里。 祁然和江时序也都被他的直白惊到了。 谁知道傅延川不动如山,眼睛都没眨一下,淡淡说:“只是为我实名举报了那家黑网吧导致你对我心有芥蒂而道歉。” “……” 白辞顿时没了音。就这么狠狠瞪了他半晌,放下筷子连饭也没吃,转身就走了。 7. 第七章 白辞的纹身设计稿过了一周才出来。 张磊是为了纹身专门学过画画的,所以画画功底特别扎实,他给白辞的是初稿,但初稿的设计感就震撼到了白辞。 ——是滴着血被荆棘环绕的心脏,心脏上是破土重生的玫瑰。 被世人觉得庸俗的玫瑰,居然在这张草草的设计图里展现了一种艺术的血腥美感。 白辞搜了一大段话夸了他一通后给张磊发了一张心脏结构图,让他务必把心脏的每一根血管画正确。 张磊回了个他六个点。 白辞去看纹身成品图那天好巧不巧赶在了周一,时间约的是中午,为了避免被傅延川和门卫大爷抓到,他一下课午饭都没吃就利落的翻墙出去了。 结果没遇到傅延川,却抓到了鬼鬼祟祟跟在他身后的祁然。 他从进入那条去往张磊店的街就发现他了,开始还没太在意,后来发现他跟的的确是自己后才转过头,面无表情的看向他,问他:“你干什么?” 祁然装作和他偶遇的样子,干笑着和他打招呼:“啊,好巧。” “跟我一路了,想干嘛?”白辞臭着张脸。 他总觉得这个omega不怀好意,可是祁然看起来又完全不像是对他心怀不轨的样子,有江时序那样的alpha男朋友,想必祁然也不会看上他这种恶劣的beta。 祁然意识到被戳穿,摸着鼻子,垂下眼,装出无辜的样子说:“我就是……路过,看到你翻墙出来了,就跟着出来了。” 白辞咬了咬牙,被他气笑了:“我干什么关你什么事?” 祁然怯生生的看了他一眼,小声说:“白辞,现在已经高二下学期了。” “嗯呢,我知道啊。”白辞说着,意味深长的看着他说:“你不会是在关心我吧?你也不怕江时序发疯。” “……” 祁然的脸又红了,红的像煮熟的虾,立马提高声音说:“白辞,我把你当成很好的朋友的!我只是不想看你这样,” “哪样?”白辞问他,心里却隐隐烦躁起来。似乎每次靠近祁然的时候他都会有种飘渺的熟悉,又有一种莫名的痛感,这让他焦虑起来,想靠近又想远离。 祁然低垂着眉眼,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这时张磊又发了信息过来催他,白辞懒得和祁然周旋了,皱着眉头赶他:“你别老是跑到这种地方来,赶紧回去!” 祁然没说话,但白辞走了一段路后还是听到了身边轻轻的脚步声,他一愣,一转头就看到了跟在他身边的祁然,祁然察觉到他的视线,抬起头看他一眼,笑着说:“白辞,你总是刀子嘴豆腐心,但我知道你最善良了。” “……” 白辞深吸口气,瞪着他说:“我揍你一拳你看我还善不善良。” 祁然抿抿唇,笑着说:“你不会的。” “……” 白辞在去张磊店里的路上提醒了祁然无数次马上要午休了让他回去,结果祁然笑嘻嘻说:“我刚才和我爸爸说我身体不舒服,让他帮我和老师请假了。” 白辞简直烦不胜烦,无语道:“江时序都不粘你的吗?” 祁然眨了眨眼,认真的说:“他很绅士的,而且我给他打过招呼了,我和他说我和你出来玩了。” “他居然没说什么?”白辞纳闷。 江时序这傻逼真的会谈恋爱吗?自己娇弱的omega男朋友跟着他这个臭名昭著的beta出来了,他居然一点也不着急? 祁然还挺开心的说:“因为傅延川说你是很好的人。” “……” 白辞心里一跳,眸色一沉,反应过来后恶狠狠停下脚步瞪着祁然说:“你别听他胡说,我和他没见过几面熟个屁!下次见到他我给他脑袋上开个洞,看他还敢不敢说这种话!” “你不会的。”祁然又说。 “……” 白辞差点被他气晕,一边想下次见到傅延川一定要在他脑袋上开个洞,一边气哼哼的走进纹身店,直往张磊办公室走。 张磊一直在等着他,看到他身后omega的时候,眼神又变得不太对劲了,小声在白辞耳边问他:“你挖人家墙角?” “你有病是不是?”白辞一下被点燃了似的火起来:“赶紧去纹!纹的血腥凶残一点!省得有人一直多管闲事!” 祁然一点都没在乎他的话,只听了前半段,顿时皱起眉头问:“你要纹纹身?” “关你什么事!” “不可以!”祁然瞪着他说:“白辞,你别任性,纹身洗不掉的!” 张磊看着两个人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几次欲言又止。 其实白辞就是来看个草图,就是有点烦祁然多管闲事,连忙拉着张磊进了他办公室。 进去后白辞见身后的祁然没有跟上来了,转头皱着眉和张磊说:“你让人看着他点,别让他乱走。” 明明就是担心他一个omega在这里不安全,却非要把话说的这么难听。 张磊看了他一眼,笑了声说:“行。” 这个时候的工作室还没什么人,静得很。 白辞举着张磊设计好的图案左看右看,满意地说:“还不错。” 张磊看了他一眼说:“你想好,这张图就值五百,到时候就算是你不纹了这定金也退不了。” “行。” 张磊说完又抬眼看着白辞,再一次问:“真的想好了?纹身这东西也没得后悔的” 白辞哼笑一声,撇过头说:“后悔什么?” 张磊看着他。 “一个没有未来的人,只想享受当下。”白辞眯着眼看着头顶的白炽光说。 他自言自语般小声说:“宁愿遗憾,不要回头。” 纹一颗心脏在胸口,是只为他栩栩如生的,是随着他的存在而存在,随着他的腐烂而消失的。 不是为了别的什么人而生,也不会为了别的什么人而死。 他这会儿还不是很想回学校,就待在办公室里和张磊聊了会儿天。聊着聊着觉得困了就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结果昏昏欲睡的时候,又听到张磊说:“那小omega进来了。” 白辞半睁了一下眼,抬头看到祁然拉着张小脸走进来,然后轻轻带上了门。 祁然一言不发的站在一旁,瞄到桌上的图案忍不住顿住脚步,凝神愣了好几秒。 “干嘛?”白辞眯着眼看他,打了个哈欠。 祁然仍然沉着眉看那幅画,也不说话。 白辞睡意也消失殆尽了,站起来朝他走过去。 “好看吗?”白辞心想这种血腥画面还不得吓死这小omega。 “为什么纹个心脏?” 结果的祁然却突然问。 白辞愣了下,这说:“好看。” 祁然看着他,不说话,眼睛有些红。 那眼神里的情绪太复杂,莫名看的白辞的心脏一跳。 “走了,送你回学校。”白辞和张磊打过招呼打算把祁然先给送回去。 祁然走到门口却不肯走了,转头问他:“那你呢?” 白辞说:“我回家。” 祁然还要说什么,却看到面前的白辞眼里的神色倏地暗了下来,眉头也紧皱起来。 他意识到什么,一转过头就看到了朝他们走过来的江时序,还有傅延川。 傅延川一过来目光就死死定在了白辞身上,眉头皱的很深,眸里还有隐隐悦动的怒火,不过不熟的人估计只能看到他面无表情的脸。 比如此刻,白辞就可以装作没看出来。 祁然一看到江时序就跑到了他身边,白辞也没注意这小两口,瞥了傅延川一眼,撇过头说:“你们怎么阴魂不散的,我在哪都要跟着。” 傅延川罕见的没有和他呛声,站在台阶下看了他半晌,然后缓步走到了他面前。 傅延川身量很高,尤其他还是个气场非常强大的s级alpha,几乎是性别和信息素就决定了他的身高和体格,即使白辞常年锻炼,可在绝对强大的alpha面前还是会显得瘦小。 “纹身了?”傅延川的声音很沉,沉的让人心里打鼓。 大概是曾经和傅延川同床共枕十六年,所以当满身怒火的傅延川站在自己面前质问他的时候,即使心理建设做的再怎么好,他也仍然不可避免的有些心慌。 不过怕是不可能怕的,他现在和傅延川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也许以后都不会再有什么关系,那么他做什么又关他什么事。 思及此,白辞的胆子又大了起来,挑衅般挑了下眉,眼里甚至还带着轻佻的笑意:“是啊,傅大学霸也想来一个?” 傅延川静静看了他半晌,脸绷得死紧,面色沉的像是要滴出血水来。 “纹了什么?”傅延川问。 白辞面无表情道:“我和你很熟吗傅延川?” 傅延川愣了下,而后像是想到什么的,眼中情绪顿时变幻莫测。 两个对峙半晌后傅延川才哑声问他:“不会后悔?” 白辞说:“我从来不为做过的事情后悔。” 就像当年和傅延川在一起,傅延川问他后不后悔和他在一起时一样,白辞仍然给了他肯定的回答。 白辞无法预知结局,他不怕后悔。 不过哪怕预知悲剧,如果当下快乐,他也不会后悔。 傅延川看了他半晌,而后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白辞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一言不发地朝着和他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两个世界的人走在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即使侥幸相交了,又怎么可能会一直维持两个维度的平衡呢。 而且明明第一次你就做出了选择,现在又做出这副姿态是想干什么。 不要重蹈覆辙。 白辞从来不要重蹈覆辙 8. 第八章 从那以后,白辞和傅延川偶遇的几率就越来越少。有时候傅延川在路上看到自己也跟没看到似的,目不斜视的略过他离开,像是和他真不熟一样。 而江时序和祁然似乎没有因为傅延川的态度受到什么影响,看到他时仍然会微笑、点头打个招呼。 白辞倒是没将傅延川的态度放在心上,毕竟傅延川这个人总是很记仇的。 其实如果他的高中生活里面没有傅延川,还挺乏味的。 他的生活非常杂乱无章,有时候在这儿有时候在那儿,他有的时候很懒,有的时候又闲不下来,总是觉得该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又不想学习,无端变得焦虑起来。 有一次白辞上语文课的时候睡着了,他自己都不知道梦见了什么,猛然就从梦中惊醒后就再没有了睡意,撑着下巴看着窗外枝繁叶茂的银杏树,被正午的阳光刺的眼睛都睁不开。 他总是容易犯困,一开始还没有那么明显,直到后来闻鹿都来问他:“最近这段时间不太舒服吗?” 白辞愣了下,转头问他:“没有,怎么了?” 闻鹿皱着眉说:“你这段时间很不在状态。” 白辞以为他说的是学习,笑说:“我什么时候在状态过。” 闻鹿却转过头,垂下眼说:“不是学习,我也说不清楚,就是觉得不太一样了,你以前除了学习什么都感兴趣,现在却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了,上课睡觉的时间比打游戏更多了。” 白辞讷讷道:“是吗。” “嗯。” 白辞若有所思片刻,没过多久就没放在心上了。 白辞的纹身渐渐消肿了,泛红的皮肤除了被纹身侵袭的那一块之外又变回了从前白皙的模样。 正是因为他的肤色太白了,所以那略显血腥凶残的心脏和玫瑰才犹火铁烙印般刻在他的心头,更显的狰狞起来。 他前世做医生时看多了人体的内部结构,更何况作为心胸外科的医生,见过的心脏数不胜数,所以白辞并不觉得这个纹身恐怖。反而每次洗澡的时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摸到那块纹身,感受到被纹身覆盖的温热皮肤下跳动着的心腔时,都无端有一种皮肤上的心脏也在跳动的错觉。 就好像,象征着今生他的二次生命的到来。 * 祁然的成人礼在六月末,接近七月初。 他似乎很开心,生怕白辞不来,特意来九班找了白辞,说要让他去参加他的生日聚会。 白辞知道祁然的成人礼傅延川必定也会在,所以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就给拒了,直接说:“你想要什么我过几天给你,去就免了,我那天有事。” 祁然犹豫道说:“可是我还没说哪天。” “……” “你不想去?” 祁然失望的垂下了眼,闷声说:“我没有什么朋友,希望成人礼能热闹一些,还以为你会愿意去的。” 白辞:“……” 他该死。 “我去。” 白辞真是招架不住祁然,不得不承认祁然真的是个很会拿捏人的人,总是能精准的抓住白辞那点飘渺的同情心。 “我再带个朋友去。”白辞烦躁的抓了把头发,答应下来后又为自己的一时心软而懊恼起来。 祁然一听他同意了自然什么都乐意了,立马点说:“好!你一定要来,我到时候联系你!” “嗯。” 祁然离开后,白辞站在门口自我反省片刻才回教室,然后就收获到了全班八卦的目光,其中以林淼和盛柯桐最为热烈。 他才落座林淼就立马气冲冲的跑了过来,一脸不忿:“白辞,你老实告诉我,你和祁然是不是又什么?” “什么玩意儿?” 白辞正烦着呢,没反应过来林淼口中的“有什么”是什么,毕竟他都没往那方面想。 林淼见周围投过来的视线越来越多,怕泄露兄弟隐私,于是压低声音,换了个直白的方式问:“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喜欢祁然?” “……” 关于白辞和祁然是怎么认识的事情林淼从那次食堂之后就问清楚了,但每次问的时候白辞都只是非常敷衍的回答说是偶然遇见,和他一点不熟,尽管每次和祁然碰见的时候他们都不像是不熟的样子。 林淼那会儿确实也没多想,他潜意识里觉得白辞是不会喜欢祁然这种比较温柔体贴的omega的。 可是现在仔细一琢磨,又觉得也说不准啊,毕竟他辞哥就是不走寻常路! 林淼越想越心惊。 白辞本来就烦,要不是林淼是个omega,他这会儿一定会把手底下垫的书往他脑袋上砸,然后撬开他的天灵盖看看他脑子里都是些什么狗屁东西。 “我喜欢你妈,当你爹好吗?”白辞面无表情。 林淼一见白辞这神情就知道十有八九是自己想多了,松了口大气,说:“你要是真追的到我妈,当我爸也行,但你可不能和祁然在一起啊。” “怎么?” 林淼左右观望了一下才在他耳边低声说:“他和三班的江时序在一起,就是经常和他走在一起那个alpha,你应该认识的吧,上次还见你俩说话了。” “哦。”白辞态度淡然。 江时序和傅延川都是他们学校的风云人物,两个s加级的alpha,家境不凡,长相不俗,气质出尘,气场庞大强势,几乎是所有omega倾慕暗恋的对象。 就连林淼每次看到两个人都不免被他们的信息素吸引而心动。 而他之所以担心白辞喜欢祁然就是因为知道白辞是个不要命的,但再不要命的beta,在绝对强大的alpha面前也绝对讨不到好,一般的alpha面对s级的alpha时都会轻易被强大的信息素所压制,更何况是beta。 上次林淼就被他对傅延川的态度吓了一跳。 当时的情景在他匮乏的理解里,应该是白辞在食堂调戏傅延川不成,反被虐后,怒而摔筷离开。 白辞虽然性别上是beta,但林淼总是潜意识里是把白辞当成alpha看待,所以上次那事他只当成是两个强者之间的自然碰撞,并不觉得白辞是真的在调戏傅延川。 白辞这人记仇又固执,林淼总是为他心惊胆战,真担心他气不过,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和傅延川干起来。 反倒傅延川像是没放在心上,而且还一副……习惯了的样子,可以说展现出了一个alpha不该有的宽大胸怀,令人佩服。 祁然生日那天白辞本来是打算带盛柯桐去的,毕竟有个alpha在身边总不是坏事,结果林淼知道了以后求着喊着一定要去,白辞当然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因为他知道傅延川一定会来,他说就算不能和男神在一起,看看解解馋也是好的,白辞拗不过他,只好把他带上了。 尽管白辞和他一出门就有些后悔了。 祁然的生日聚会是在他家里办的,显然他上次说他爹不疼娘不爱这种事情就是在白辞面前装可怜纯扯皮。 而且他家是有钱的,父母为他办的很隆重,小别墅上下都精心装饰过。来的人不算很多,但也绝不少,除了祁然一些七零八碎的朋友,就是祁家的远亲近邻。 白辞不知道祁然喜欢什么,祁然又说他送的都喜欢,于是白辞就去商场买了一个玩偶挂件用礼盒装起给他做了生日礼物,那挂件小小一个,但因为是手工独立设计的,还能缝上要赠与的人的姓名,所以白辞觉得还挺有意义。 小的时候他就给他哥也送过一个这样的小挂件,还是他自己亲手做的,但白恙大概是觉得很幼稚,所以后来也不知道被他扔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 祁然倒是很惊喜的样子,笑着说说要挂在书包上。 白辞本来想说他“幼稚”,口不择言的话到了嘴边又变成了一句:“生日快乐。” 祁然抿唇笑了笑,说:“白辞,真的谢谢你能来。” 那目光里的情绪沉沉的,让白辞的心都跟着坠了一下,莫名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那种感觉并不算很难受,就是很奇怪,如同卡在喉间的一块小刺。 白辞本来想送完礼物就走人,然而祁然生日会上来的alpha不少,把林淼看兴奋了,迟迟不肯走。 林淼跟个花蝴蝶似的转转转,也不肯让白辞走。 白辞当然不可能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只好给了他一个限定时间,然后去里间随手拿了杯酒往僻静的小花园里去了。 白辞也不太清楚祁家到底什么来头,毕竟前世在他的记忆里面根本没有祁然这个人,他也不知道祁家和江家什么关系。但是就目前来看祁家和江家以及傅家明显都有点别的关系。 他刚才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有一些人他看着很熟悉,好像都是傅延川和江时序的朋友。傅延川这会儿就坐在吧台那边和他的朋友们说话。 白辞不是很想看到傅延川,而且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心口也总是闷闷的,让人很难受。 他走在小花园,随手找了一个石墩坐下,靠着身后的假山一边抬头看弯弯的皎月,一边开始心烦意乱的想着自己暑假应该去做点什么。 还有一个多月就是暑假了,高二的最后一次暑假自然不会太长,可是白辞也不想留在家里,总想做点什么,好像不做点什么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这里时不时的会有人路过,但路过的人不认识白辞再加上白辞一身酒气看着不太好惹的样子,也就没人会过多的注意他。 就连白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已经喝醉了,他喝酒不太容易上脸,只有脸颊两侧略微泛着薄红,脚步也有些踉跄,脑子里晕晕乎乎的。 他喝光了杯里的最后一滴酒,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烟,脚步有些虚浮的扶着假山站了起来,用手心挡着风点燃了指尖的烟,深深的吸了一口试图让自己保持冷静清醒的头脑。 喝酒抽烟是种陋习,在还没有当医生的时候他就喜欢抽烟喝酒,后来当了医生酒倒是不喝了,但是抽烟的习惯却是怎么也改不掉。 不过他改不掉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其实自己心里有点依赖烟草,和傅延川在一起后,傅延川就开始强制帮他戒烟戒酒,在和他结婚的十年里,白辞居然还真的把烟给戒了。 大概是因为明白自己可依赖的东西从烟草酒精变成了自己的丈夫爱人。 但再和傅延川离婚以后,他又捡回了抽烟的习惯,并且觉得自己可能再也放不下了。 他在黑暗里缓慢的朝天空吐出一个烟圈,等逐渐抽完两根烟了才觉得酸胀的太阳穴有所缓解。 白辞将烟头扔进了就近的垃圾桶,甩了甩脑袋看看时间快到了以后就打算进去把林淼拎回家,不然他怀疑自己会因为脑子混沌在人家的小花园里躺一晚上。 他喝醉酒看起来神智非常清醒,但等那个清醒的阶段过去后,就会不受控制的说一些傻逼话,最后才会开始犯困。 现在白辞就想随便找个地方躺下去好好睡一晚。 白辞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往里边走,还试图走直线,结果走那条鹅卵石小路的时候鞋尖不知道撞到了哪块石头,就知道脚趾尖一疼,整个人就突然猛的往地上扑了过去。 白辞喝醉了酒反应迟钝,做好了摔ge狗吃屎的准备,结果意料之中的摔倒没有到来,腰突然被一双手眼疾手快的搂住,猝不及防的撞入了一个温热的胸膛。 他几乎是在感受到那股带着冰山极地般的冷泉气息的时候就知道是谁了。 妈的,还真是巧,不论前世今生,在自己最狼狈的时候都总是能碰见他。 “喝了多少?” 精壮的手臂将他锁在怀里,等他站稳了也没有放开的意思。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表情看着绷的很紧。 白辞没力气推开他了,他的脚尖还疼着。 他皱了下眉,抓住傅延川手臂上的衣服,不爽的用脑袋砸了一下他的心口,不悦的说:“妈的,你们alpha的胸都是石头做的吗?” 傅延川没说话。 缓了片刻他又抬起头看着傅延川,眯着眼仔细打量了会儿,突然哼笑一声说:“你长的还挺像我以前……” “以前什么?” “以前捡的一条狗。” “……” 9. 第九章 青年脸颊泛着薄红,淡褐色的眼眸倒映着花园拐角处微弱的暖色灯光,像太阳把能量洒在清澈湖面上,如当年般璀璨。 好像最初就是被这双眼睛俘获。 傅延川无语的静静看了他半晌,才眸色沉沉道:“喜欢狗?” 白辞像是想到什么,自己扶着假山站稳,把自己从傅延川怀里摘了出来,不耐烦的说:“对啊,不过狗可比alpha有趣。” 傅延川的眼神微黯,看着他,用肯定的语气沉声说:“你醉了。” 白辞有点不爽,甩了甩脑袋,试图把那困顿酒意甩出脑海。 “是有点。” 和别的醉酒的人不同,白辞很清醒的明白自己醉了。 他以前虽然爱喝酒,酒品也行,但其实酒量一直不怎么好,这也是曾经傅延川不让他喝酒的原因之一。 “我该回家了。”白辞喃喃着,绕过傅延川往宴厅内走,抓住了正和alpha聊的热火朝天的林淼,皱着眉说:“回去。” 林淼闻到他这身酒味就知道他醉了,反正和那几个alpha也已经加过了联系方式,他这一趟收获颇丰,很爽快的和白辞先离开了。 祁然并不在白辞肉眼可见的范围内,他脑袋有些钝痛,身体泛起酸来,也懒得去找他了,掏出手机给他发了信息。 祁家在近郊别墅区,两个人走了四五分钟才走到大门口。 而别墅区不好的一点就是偏僻的连个车都打不到。白辞蹲地上拿手机戳了半天都没司机肯接单。 林淼见白辞的状态不是很好的样子,有些发愁,说:“要不咱们给盛柯桐说一声吧,让他开摩托车来接我们。” 白辞看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你想今晚我们三个人在局子里过是不是?” 他们这群未成年在可允许的地带骑骑也就算了,但没驾驶证要是真上了路被抓到这事就很难办了。 林淼有些急了,挠挠头说:“那怎么办,要不咱们再走走吧,走到人多一点的地方。”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白辞撑着膝盖站起来,大概是用力过猛,站起来时踉跄了一下才在林淼的搀扶下站稳。 林淼好言相劝:“辞哥,要是咱喝不了还是别喝了行不,你这样我挺害怕的。” “你怕个屁?” “咱们孤男寡o的,你还喝成这个逼样,要是遇见个不怀好意的alpha,咱两都得完。” “……” 林淼这人吧,有一个特别不讨人喜欢的神奇点,那就是乌鸦嘴。 他前脚说完,两个人才走了没几分钟,就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两个alpha拦了他们的路。 “一个beta,一个omega。”那个寸头用不怀好意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林淼,然后朝身边那个矮个子使了个眼色,说:“beta留给你,omega我带走了。” 矮个子猥琐道:“放心吧哥。” 这对话丝毫不掩饰的在他俩面前敞开,像是料准了他们打不过似的。 林淼虽然嘴贫开朗,但其实也是个自小被保护的很好的omega,哪里遇见过这阵仗,当即吓得脸色都白了。 而白辞脑子疼的要命,一边心想怎么刮了这两个傻逼,一边压低声音对林淼说:“等一下你最好是跑远点,不然我怕我连带着你一起揍了。” 林淼:“……” “那个beta,要是你不插手的话,我们不动你,只带走那个omega。”矮个子看着比自己高大的白辞,心里多少有些没底。 白辞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把林淼往自己身后推了下,眸色冰冷锐利:“少他妈废话,一个还是一起?” “妈的哥这小子好嚣张!”矮个子顿时被激怒了。 那个寸头眯着眼瞪向白辞,行走社会的经验让他明白眼前不是个善茬,转头对矮个子说:“我来收拾,你去弄那个omega。” “好!”矮个子一喜。 白辞从幼儿园就开始干架了,论打架不是他吹牛逼,就是s级的alpha站在他面前他觉得自己也不会输到哪里去。学医那会儿也不关是学了治病救人,软肋一抓一个准,打哪里最容易疼但不会留下伤痕他再清楚不过。 毕竟大部分的alpha赢也不过赢在体型和信息素的压制,而白辞最讨厌的就是利用性别优势来欺辱别人的傻逼。 那高个子看着比自己矮一些的白辞自信满满,还试图用信息素去压制他,可惜他忘了白辞是个beta根本不受信息素的影响。 一动起手来白辞脑子就清醒了不少,反手就将靠近的alpha掀翻在了地上,极富技巧性的将他制住,往他身上招呼的每一拳都用尽了自己的全力,而且虽说是拳拳到肉,但打到的都是那种不致命却让人瞬感浑身无力的软肋。 alpha看着很吓人,其实打架靠的都是蛮力,白辞速度又快,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疼到开始哀嚎了。 另一边的矮个子本来要趁着白辞分心的的时候去拉扯林淼,林淼吓得直往后边躲,但他没想到白辞反应那么快,解决完这边一个转身就把矮个子一脚踹翻在了地上。 “报警。”白辞的声音有些哑。 林淼被他帅到,差点对兄弟心动了,连忙手忙脚乱的掏出手机报了警。 “辞哥,还好有你呜呜呜!我以后再也不乌鸦嘴了!”林淼泪眼汪汪。 白辞的脸色很冷,瞪着他说:“你个傻逼,我让你跑为什么不跑?万一他们有同伙你现在就是别人案板上的肉!” 林淼知道白辞是好心,心里暖暖的,垂下眼睛说:“……我不放心你嘛,你凶什么凶。” “别他妈朝我撒娇,我不是你爹。”白辞看着满脸不耐。 今天真是倒霉透顶,就不应该他妈的答应来这里,结果被傅延川撞见自己醉酒不说还被两个傻逼给堵了。 这里太偏远,警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两个人就肩并肩坐在绿化带的台阶上等警察。 那两个人都被白辞打的趴在地上哀嚎了有一会儿了,刚才还嚣张至极的alpha这会儿愣是疼的起都起不来。 林淼不由得有些担心:“辞哥,这两人不会出什么事吧,怎么半天了还在地上。” 刚才他还担心在警察过来的途中这两个人会不会跑了。 “没个一小时缓不过来。”白辞看了一眼淡淡说。 碰到还是混混时期的医生,算他们倒霉。 两个人等了十多分钟,没等来警察,倒是等到了三个意想不到的人。 是傅延川江时序和祁然。 三个人显然是匆匆赶过来的,看到狼狈不堪坐在一边的两个人时立马就朝他们快步走了过来。 “没事吧白辞林淼?”祁然跑的急,出了一额头的汗。 白辞意识到什么,面无表情地看向林淼。 林淼心虚笑道:“我……我就是太害怕了嘛,你也说了就怕他们有同伙,而且警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呢,有两个alpha在这里陪我们多安全啊。” “……” 白辞无话可说。 “怎么回事?”傅延川问的是林淼,眼神却不动声色的在白辞身上上下左右的观察了一圈。 这大概是傅延川第一次和他搭话,紧张的声音都在抖,慌忙向他们描述了一遍当时的场景,最后又可怜兮兮的看向白辞说:“还好有辞哥,不然我就惨了。” 白辞轻哼一声没说话,假装没有注意到傅延川在看自己。 “报警了吗?”傅延川问。 “报了报了!”林淼连忙说:“警察应该也快到了。” 在这之后没一分钟,警笛声就从远方传过来,直到警车停在他们身边才停下。 社会对处于弱势群体的omega的保护非常重视,所以法律上如果有alpha或者beta对omega有欲行不轨的行为时,会被处以重刑。 白辞看他们那个样子也不像是第一次了,如果被查出来估计没个两三年也是出不来的。 白辞和林淼也要被带回警局做个短暂的笔录才能回家。 谁知道在他们俩被带走的时候,傅延川突然站出来,说:“我也参与了我跟你们一起走。” “……” 除了白辞外的另外三个人都疑惑不解的看向他,只有白辞臭着张脸一言不发的先上了车。 最后三个人坐在后座,林淼夹在中间,觉得气氛莫名诡异。他一点也不敢靠近冷冰冰的alpha,只能本能的朝另一边的白辞靠近,却隐隐觉得自己每往白辞那边靠一点另一边的温度就会降一大截。 开车的警察是个男alpha,沉默寡言,副驾驶座上的alpha女警倒是非常热情,一路上都在向他们科普基本的omega自我保护技巧,甚至还将自己学到过的一些性知识告诉了他们。 “不要觉得羞耻,都是十七八岁的少年人了,性知识教育普及的重要性你们都要知道且牢牢记在心里,尤其是alpha和omega。”女警察的话语温和真诚,说的林淼很感动,问她问题她也很有耐心的回答了。 说完alpha和omega后她又说到了beta。 “大多数beta不受信息素影响,在当今社会环境下算是有优势的群体。但也有不好的地方,比如如果一个beta和一个alpha或者omega在一起,也是感受不到伴侣信息素带来的影响。得不到信息素安抚的伴侣会在发情期和易感期变得很狂躁。” 白辞愣了下,转向窗外的头稍稍往右手边转了转,又不动声色的收回来。 林淼仿佛被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好奇的问她:“omega的发情期可以用药物缓解,但是那如果alpha和beta在一起,alpha标记了beta,却得不到信息素的安抚,岂不是会干渴而死。” alpha在标记了一个人,不论是beta还是omega,都会下意识的贪恋伴侣的信息素,而得不到被标记者的alpha会变成没有感情和理智的野兽。 女警愣了下才说:“其实当今社会很少有alpha和beta愿意走入婚姻殿堂的,据统计而言,alpha和beta的离婚率也是目前为止最高的。alpha的易感期和发情期如果没有伴侣信息素的牵制,长期累积会致使性情大变。而beta感受不到信息素,也永远不知道自己的伴侣心里还有没有自己。长久以后矛盾累积,婚姻伴随猜疑和争吵,很难相伴终老。” 这番话下来,车内瞬间静默了。 白辞的心也仿佛被这番话戳中,抿紧唇,眸色黯淡的将头扭到了窗外。 然而在静默之后,那个女警又轻笑一声说:“不过这也不是绝对的啦。比如我的妻子就是beta,我们现在就很幸福。” 林淼惊讶道:“那不会发生您说的那些问题吗?” 女警笑道:“总要相信自己和她是那个例外。” 白辞怔住了。 因为很多年以前他也说过这番话。 当林淼和盛柯桐得知他和傅延川在一起的时候,震惊之后,盛柯桐也向他提出了这个问题。 当时白辞笑着,自信满满的回答:“说不定我们就是那个例外呢。” 可惜他们不是。 猜忌、争吵、不安,日积月累的矛盾就像是即将泄洪的潮水,在开闸后朝他们倾泻。 10. 第十章 三个人被送到警局进行短暂的笔录。由于他们暂且还是未成年人,所以警察要给他们的家长打电话报备,让父母过来把他们都接回家。 三个人除了白辞外都很配合。因为白辞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他妈会说些什么了,无非就是又给他们惹事了之类的难听话。 然而没有家长来接警察不肯放人,白辞斟酌之下想到了白恙,虽然他也不知道白恙会不会来。 大学诈骗电话横行,程恙在学校接到警察电话的时候还以为自己也被盯上了。毕竟他的弟弟因为见义勇为打趴了两个alpha混混这种事情可信度实在太低,在白恙看来白辞自己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 然而警察局却接二连三的打电话过来,说白辞不太配合,如果他不去警察局接他的话他们就要打给白辞的父母了。 现在父母都在上班。白霆是医生,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很忙。而母亲虽然开花店得看着要轻松些,但夏天快到了花店也要忙起来了。 白恙就读的学校离家并不远,离警局也就十几公里的距离,一个小时就到了。 白恙几乎是一进去就看到了坐在大厅里面色不大好的白辞。 林淼的父母早在听到儿子差点遭遇不测后就急匆匆赶过来把人接走了,临走前还对白辞表示了感谢。 而林淼一走,这里就只剩下了白辞和傅延川。 傅延川的家离警局应该很远所以他父母也迟迟没有来。 两个人谁都没说话,静默的看看天看看地,就是不看对方。就连刚才还一直安抚他们情绪的alpha女警都在他们诡异的气氛下摸摸鼻子走开了。 于是等白恙过来时看到的就是白辞垂着头百无聊赖玩手机的画面。 “小辞。” 白恙走到白辞面前的时候白辞才发现他已经到了。 “哥。”白辞站起来,目光轻飘飘的瞥过他身边的傅延川才生疏的说:“谢吸入,我真不想让爸妈过来,否则又得说我。” 白恙叹了口气,无奈道:“哥也很忙的。” 这语气在外人面前听上去就像是亲兄弟之间日常的无奈吐槽,但白辞知道白恙是真的嫌自己耽误了他的时间。 别人家的兄弟姐妹从小到大都好的穿一条裤子,他们兄弟俩从小到大的相处模式都很奇怪,再亲近也没有平常兄弟家亲近,反观闹矛盾的时候也没有别人闹的那么不愉快。 而这种微妙的距离,就致使他们之间的相处都变得小心翼翼。 白辞目光黯了一瞬,低声说:“抱歉,耽误你时间了。” 白恙被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情绪刺的心里不太舒服,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僵硬的扯了下唇角,转移了话题:“现在可以走了吗?” 那个女alpha正好朝他们走了过来,看到容貌有三分相似的兄弟俩立马就知道了白恙是谁,笑道:“白辞哥哥吧?您好,你们可以走了。其实我喊他们的家长过来主要就是想要保证他们今晚能安全到家,也是想让你们了解一下今晚的真实情况。” 白恙笑了下,态度谦逊,语气温和:“抱歉,我弟弟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有没有没有!这孩子胆大有爱心,还挺让人刮目相看的!”女警非常大方的夸奖着白辞。 两方交涉过后,白恙本来想立刻带着白辞离开,但目光扫过已站起身来看向他们的傅延川时脚步又顿了一下。 “是你同学吗?”白恙看向不远处的alpha。 刚才还一直心不在焉的白辞似乎很不喜欢那个alpha,很是不耐的撇过了头,说:“不是,不熟。” 白恙猜两个人的关系可能不是很好,也就没有说别的,只是问:“你们学校的?” “嗯。” 白恙点点头,在路过傅延川时停下了脚步,温和笑道:“你好,我是白辞的哥哥,你家长还没有来么?” 不知道是不是白恙的错觉,他总觉得傅延川看他的眼神很不对劲,像是深埋着一层阴翳敌视和冷漠。 “还没有。” 回答也很冷淡。 “哥,你不是急着回学校吗?”白辞皱着眉头横了傅延川一眼,说:“赶紧回吧,我自己也可以回家,不用你送。” 白恙发觉到了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有点诡异,也没有心思多想,因为还有人在外面等他。 白辞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陌生男人站在车前等他们。 白恙和朋友都是和导师请了假出来的,要赶紧回去。现在天色渐晚,白恙不是很放心让白辞一个人回家。 于是自己思忖片刻,转头对跟着他一起出来的男人说:“李宵,你先回去吧,我送送我弟弟。” 那个叫李宵的beta看了白辞一眼,淡淡道:“我送你们回去。” “不用。”白辞突然说:“你们先回学校吧,我自己可以回去,又不是三岁小孩了。” 白恙见白辞态度认真坚定,也没再说什么。只是三个人走到校门口要分开的时候,白恙才欲言又止片刻,转过头来以长辈的口吻对他说:“少在学校惹麻烦,你现在高二下学期了,马上就要高考,未来也是你自己的你心里得有数。” 白辞挑了下眉,沉默几秒,突然嗤笑道:“哥,这不是你希望的吗?” 白恙愣了下,皱眉冷脸:“你什么意思?” 白辞看了眼站在他身后的李宵,面无表情的说:“哥,其实从小到大你做什么都比我强,比我厉害,没有必要在我身上花费太多的心思。” “你……”白恙脸一白。 “行了哥,我先走了,你们也早点回去吧。” 白辞说完后没再等白恙的反应就先离开了。 再过拐角和白恙彻底拉开距离的那一刻,白辞却莫名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有的时候,他甚至不明白自己应该感谢白恙还是恨他。毕竟如果没有白恙自己或许不会来到这个世上,而如果不来到这个世界上,他就不必去面对这一地的鸡零狗碎,莫名其妙的心情低落。他想让生活简单一点,却总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事情在自己眼前变复杂。 反正不论是前世今生,他都永远是家里最多余的那一个。 白恙比白辞大了五岁多。 白霆许抒在二十几岁的时候相识相爱,结婚后却都忙于工作,计划一直是生一个孩子之后就不再生,于是在白恙出生以后,他们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在了白恙身上。白恙属羊,所以小名就叫羊羊,取名为恙,是希望他平安无恙。 许抒和白霆几乎从小就在给他最好的一切,甚至连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对这第一个到来的孩子喜爱异常。 有了白恙后,白霆为了不再让妻子受生育的苦,于是决定自己去医院封闭生殖系统。 然而好景不长,就在那一年,白恙却被查出了先天性心脏病。 这于一家人来说都是晴天霹雳。 白恙的人生甚至才开始就要面临死神的审判。 夫妻俩一开始都无法接受,终日以泪洗面。 两方的父母怕白恙治不好,两夫妻伤心过度,一直劝他们再生一个。一开始白霆和许抒一门心思都在治疗儿子的病上,没有想过这件事情,可是就在这当口,许抒却意外怀上了。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打的就是两方父母以为的主意,是再给自己留后路,没了一个还有一个。 这第二个孩子的到来几乎打乱了他们的计划,让他们心乱如麻,可有了父母和亲戚的劝说后,再想到一直念叨着想要一个妹妹的儿子,夫妻俩还是怀着忐忑的心情生下了白辞。 白辞出生的那一年,白恙也找到了移植的心脏,手术很成功,他康复的很快。 其实小的时候白辞是感受不到父母的偏心的,甚至于脑海里面还有一段非常美好的童年记忆。 每年的国庆节,父母没有工作的时候就会带他和白恙出去玩。有时候是游乐园有时候是海底世界,有时候又是海边。小小年纪的他只懂得游玩的快乐,有很多不快乐的细节自然也都被选择性的遗忘了。 然而大概是从白恙上初中开始,白辞就再也没有过那样的自由和幸福了。 白辞小的时候还没有像现在这样消沉。他爱玩好动,比哥哥活力更足。爸爸妈妈工作忙,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有没有精力,于是总是喜欢缠着哥哥玩。 可有一天,他们在玩耍的时候白恙突然把水杯碰倒在了地上,玻璃碎片划破了白辞的额头,也划破了白恙的小腿。 那道小小的口子,就像是一口被倾倒的油锅,鲜红滚烫的血液由里向外倾泄,从四面八方而来,堵住了白辞对童年的最后一丝美好记忆。 父母笃定是白辞调皮打破了杯子导致白恙受伤,甚至都没有问过事情经过就厉声骂了他,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将受伤的白恙送往了医院。 伤口不大,白恙第二天就被父母带了回来,而白辞在客厅里睡了一晚上,他们一回来就跳起来,一定要白恙把事情说清楚,奋力想解释杯子不是他打碎的。 父母拗不过他,温声问白恙:“羊羊说,杯子是不是弟弟打碎的?” 因为失血过多而脸色苍白的白恙看了眼白辞,又看向父母,抿抿唇垂下眼说:“如果你们要骂小辞的话,那还是我打碎的好了。” 白辞愣了,那一年他才八岁。 他的哭闹永远换不来父母的纵容,优秀的成绩也永远得不到父母的夸赞,因为在父母眼里白恙做什么都做的比他好。 白恙懂事听话,是父母眼中的好孩子,也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小的时候白辞也觉得他是自己的好哥哥。 可是这件事情之后一切就都变了。 那时候的白辞已经开始明白白恙对自己的敌意,也懂得了父母在某些事情上习惯为之的偏心。 在长大之后这种感受就越发明显,于是兄弟俩慢慢疏远,而白辞和父母的关系也越来越紧张。 白辞从小爱玩,在还没有确定是beta前,父母一度以为白辞会分化成alpha。 因为白辞的性格太像alpha,强势又精力充沛,比同龄的孩子活力更足。 小初中时候的白辞在自己的功课上也十分用心,他那会儿总是以为父母喜欢哥哥的成绩也会喜欢自己的成绩。于是中考那一年,他甚至超常发挥考上了白恙曾经上过的重点高中。 成绩出来的时候他很开心,以为能得到父母的奖励和夸赞,可许抒却只是撇撇嘴,甚至漫不经心的说:“高中就是个起点而已,不要骄傲,你哥现在可是重点大学的高材生!” 白辞一下子就哑口无言,一瞬间如坠冰窟。 那一刻他突然什么也不想说了,也什么都不想做了。 就好像故事里的小王子精心养护过后的小玫瑰,却被说这世界上还有千千万万朵比他开的更好看更美丽的玫瑰花一样。 白辞现在就像那朵玫瑰花,可是他既不是小王子的唯一一朵,也不是第一朵。 也许是曾经在傅延川那里,他可以感受到自己是那唯一的一朵,所以他在被爱的勇气下毅然决然的脱离了那个家。 而等他再一次失去归属的时候再回来时,发现他已经完完全全的成为了多余的那一个。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 11. 第十一章 警局离家还有段距离,白辞身上没有多余打车的钱,只能找个附近的公交车站转车回家。 他很少坐公交,一般出行就是骑着他的小自行车,也不会骑太远。白辞按着导航走了半天才找到公交车站。没想到等车的时候,面前突然了停下一辆豪车。 白辞没见过这辆车,本来还疑惑呢,直到后车窗打开,车内露出傅延川的脸。 他皱了下眉,还没等傅延川开口就说:“公交专用道内不能停车,小心扣你家司机的分。” 傅延川淡淡道:“我只是想提醒你,你坐错方向了。” “……” 白辞脸都绿了。 他只知道自己找到了公交车站,倒是忘记了公交车往哪边去了。 白辞瞪着他没说话,就在这时副驾驶的车窗突然缓缓降下,车里露出一张温柔妇人的脸。 白辞瞬间就认出了这是谁———傅延川的妈妈陈微。 女人朝他笑了下,温声说:“上来吧同学,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阿姨,我们不顺路。”白辞婉言拒绝。 陈微笑道:“没事,阿姨送你回去,快上来吧,这里不能停太久的车。” 话都说到这里了白辞也不好拒绝,下意识看向傅延川,傅延川却避开了他的视线,什么都没说,只是往另一边挪了下,把靠外的位置让了出来。 白辞只好硬着头皮说了声“谢谢”,僵硬的坐上了车。 白辞报备了自己的地址后,车内就安静了下来。 后座上的两人都坐的很远,各自紧挨着车窗,中间的距离甚至还能再坐下两个人,头也不约而同的朝着车窗外,看着半黑的天发呆。 其实白辞每次面对陈微的时候都会有种局促感。 他和傅延川最初结婚的时候,陈微也是不太赞成的。白辞毕竟是个男beta,而且是个没有生育能力的男beta。这就意味着不仅傅延川的易感期发情期会非常难熬,而他也无法为自己和傅延川留下后代。 可大抵是傅家从小就比较开明,所以陈微哪怕最初不太满意后来见儿子坚持就同意了。她是个很懂得分析利弊的人,不会为了这种事和儿子之间产生隔阂。 但尽管如此白辞依旧能感受得到陈微对自己的轻视,直到后来白辞当上了心脏外科的副主任医师他才渐渐觉得陈微对他开始慢慢改观。 只是就在那之后没多久他就和傅延川离婚了。 车内并不是完全静默,还有陈微打电话聊工作的声音,傅延川和白辞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闹了那么一通,乍一放松下来,白辞的酒劲也后知后觉的上来了,开始觉得头昏脑胀,头靠在车窗上昏昏欲睡,又不敢完全闭上眼睛。 他喝醉酒后的后劲极大,是第二天起来必会浑身无力,他现在就已经开始觉得力气在身体里面流失了。 “李叔,车开慢点,我有点头晕。”傅延川突然开口说。 司机应了声,放缓了车速。 白辞听到后半掀起眼皮看了眼傅延川,却见他还是维持着半个身体朝着车窗外的姿势看着延边的风景,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白辞一样。 他心里五味陈杂,好像刚才所有的愤懑都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也许是酒后心思敏感,也许是刚才和白恙的对话戳中乐自己内心最柔软的地方,总之白辞就是有种莫名的难过,那种情绪就像是流动的滚烫血液,在筋脉中奔腾,贯穿他的四肢百骸。 如果从来没有遇见,是不是就不会因为即将失去而感到遗憾。 白辞到家手机已经将近晚上七点,这个点父母都还没有下班。 他累的很,草草洗了个澡,头发没吹被子没盖就往床上一趴沉沉睡了过去。 他是被鼻塞难受醒的,房间的门昨天被他反锁,母亲来叫了他好几次他都没醒,所以白辞一醒来先是觉得头疼,然后菜听到门外砰砰砰的敲门声。 白辞恹恹的从床上爬起来,觉得头重脚轻,浑身上下都难受的紧,鼻子被堵塞,喉咙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样难受,脑袋也一阵一阵的发晕。 今天不用上课他就草草洗漱了一下才打开房门。 这会儿是早上八点,父母的时间都很规律,白霆早早就去上班了,许抒的店一般是八点半开门,不过她的花店离家并不远因此并不很着急。 许抒一看到白辞这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就来气,皱着眉头道:“你什么时候能不用我操心?吃个饭都要我来喊!你以为还是三岁的小孩,让我来喂你吗?” 白辞耷拉着眉眼,因为难受都没太听清楚许抒在说什么,只觉得晕。 许抒压根没有注意到他的状态,她急着出门,见白辞醒来在吃早餐了就先出去了。 白辞本来也没怎么把这点小病小痛放在心上,还以为是喝酒留下的后遗症,吃完早餐回房间后又睡了一觉,可是再次醒来的时候,症状似乎更加严重了。 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体温的增加,痛的地方更痛,头更晕。 这会儿已经天黑,他站起来时甚至差点因为身体过度酸软而没站稳。 “白辞?” 房门再度被敲响,还是母亲来敲的门。 白辞应了声,哑声问:“妈,怎么了?” 许抒说:“你吃午饭了没有?怎么冰箱里的菜都没动过?” “没……”白辞想解释:“我好像有点……” “又不吃饭!”许抒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尖锐道:“给你做好了放在冰箱里,只要你自己热一下你都不肯!自己不会做饭就算了,还这么懒,以后你一个人生活怎么办?你能不能让我和你爸省省心,多和你哥学学,你哥哥从小就会照顾自己了,都快成年了还是这副模样!” 白辞揉了揉太阳穴,顿时什么也不想解释了。 反正他只要不听他们的话,他们就有千万种说辞来拿他和白恙做对比,以此揭示他的劣质。 许抒见白辞没动静,更怒了:“还不快出来吃饭!要我进去请你吗?” “来了。” 白辞穿好衣服走了出去,在餐桌前坐下。 白霆还没下班,家里只有许抒和白辞两个人,白辞出来的时候许抒还在厨房里热菜,一出来看到白辞灰白的脸色后才察觉到了不对劲,伸手摸了下他的额头,滚烫。 白辞在母亲手心滚烫的触感下愣了下,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许抒已经转身去拿体温计了。 白辞没什么胃口,喝了几口水就吃不进别的东西了,恰好这会儿许抒也已经拿着体温测量仪器走了过来。 “滴”的一声,是通红的颜色,显示白辞高烧到了39度。 “不舒服怎么不和我说?”许抒的语气到这时才软了下来 白辞无奈道:“也不是什么大病。” “39度了还不算严重吗?”许抒的脸色很难看。 白辞失笑道:“不是你们说的嘛,像感冒发烧这种小病痛不要来耽误你们的时间。” 许抒顿时哑口无言。 白辞扒拉了几口饭,等再抬头的时候就见许抒已经换了衣服拿上了包,对他说:“去医院。” 白辞一愣,莫名有些促狭,干笑道:“不用了吧,吃点药就……” “赶紧!”许抒瞪着他。 白辞立马换掉睡衣跟上了许抒的步伐。 许抒开车将白辞带到了医院。门诊的主任医师叫徐阳,和白霆是旧友。两人一到医院徐阳就直接将他们带到了办公室,给白辞简单做了个检查。 徐阳问白辞:“你感冒很频繁吗?” “没有,我体质一直挺好。” 徐阳点点头说:“从目前检查来看可能就是普通感冒。你前天晚上干了些什么?” 许抒还在旁边,说到这个白辞有些心虚,但还是如实说了:“朋友生日,喝了点酒……” 许抒的脸色果然黑了下来。 徐阳给白辞开了点药,让他今明来医院掉两天水,如果病情还没有好转的话再做进一步的检查看看。 白辞被按在房间里打针输液的时候,坐在旁边一直沉默不言的许抒才开始爆发:“你喝什么酒,你现在还没满十八岁!出去和什么朋友喝酒,我说过多少次让你不要和你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混在一起!就是不听我的,现在病成这样也是自找的!” 白辞自知理亏,摸着鼻子心虚挨骂。 和他妈就得这样,她生气的时候只要白辞不说话许抒就会慢慢自己偃旗息鼓。 但是这一次许抒却不知道怎么了,一直喋喋不休的在念他,态度也越来越激动,要不是这是单人病房,估计早就被护士赶出去了。 其实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句话,许抒是个高素质高文化的人,即使是骂人也不会用非常粗俗的话语。 白辞全当她在念经了,半闭着眼睛安详的躺在病床上思考人生。 直到许抒嗓子都念疼了,来问他究竟有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的时候,白辞才没忍住,装作奄奄一息的样子,道:“妈,我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了。但我现在还是个病人,您今天能短暂的放我半天假,别念我了嘛?” 白辞从小就嘴贫,本来许抒还满腔怒火,顿时被熄了大半:“那你赶紧休息!” “好好好!” 白辞连忙闭上了眼。 耳边果然清净了,许抒的动作放的很轻,手机也调成了震动,中途接了个电话才合上门出去了。 其实白辞说困了也就是找个借口,今天他都睡了一天了,然而许抒出去后他的困意居然又慢慢往上来了。 白辞昏昏欲睡,半梦半醒间做了个半真半假的梦。 梦里梦到的却不是父母,也不是傅延川,而是……祁然。 梦里的祁然和现在也没什么不同,穿着四中的校服,面庞青涩,只是和他的相处间却多了几丝不属于他们的陌生亲密感。 两个人好像是很好的朋友。祁然还是那样,很喜欢拉着他说话,可以在他耳边把一天下来发生的所有鸡零狗碎的事情说个遍。 奇怪的是白辞却一点也不反感,也不像平时那样烦他。 “你知道三班的江时序吗?”祁然说起江时序的时候连眼睛里面都是泛着光的,但他又压低了声音,悄悄在他耳边说:“告诉你哦,我喜欢他。” 白辞似乎没有惊讶,甚至对这个名字非常陌生,闻言只是挑了下眉问:“喜欢,怎么不去追?” 祁然的脸颊微红,不好意思道:“他……应该不太喜欢我吧。我给他送过情书,他都扔进垃圾桶里了……” “不过也没事啦,追他的人那么多,他哪里看的过来呢。”祁然笑说:“我就默默喜欢他就好啦。” “嗯。” 白辞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祁然在暗恋江时序,似乎是从很久以前一直持续到高中毕业。 梦里的最后就是毕业晚会。 祁然在朋友的鼓励下紧张的走向了江时序,红着脸和他表白了。而江时序仿佛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就随口说:“抱歉,我又喜欢的人了。” 祁然的面色发白,颤抖着声音说了声“抱歉,打扰了”,然后红着眼眶又跑回来,跑到了白辞身边。 白辞早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无奈的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没关系,还会遇到更好的。” 祁然没说话,只是默默流泪。 他其实心里是替祁然有些不爽的,甚至潜意识里觉得江时序不长眼配不上祁然。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想,明明现实中他和祁然素不相识,甚至谈不上有什么交情。 白辞一边安慰祁然,一边愤愤瞪向几乎被omega簇拥的江时序,结果将目光扫过去的时候却对上了另外一双沉静的眼睛。 那双眼睛对梦里的白辞来说非常陌生,可即使如此他的心跳还是莫名跟着漏跳了一拍,就好像他们已经如此对视过很多次一样。 白辞急忙收回了视线,可直到自己转过身,他还能感受到那双眼睛的主人一直朝向自己。 白辞不喜欢这种被人盯上的感觉,走到门口的时候回过头又顺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发现那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收回了目光,正在和江时序说话,而江时序身边的omega也在他来之后全都走光了。 “怎么了?”祁然见白辞有些心不在焉,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白辞知道自己本不该多问的,可是那会儿他就是莫名的想知道点什么,顺嘴问了一句:“江时序身边那个人是谁?” 他忘性大,知道自己或许见过都不记得是谁了。 祁然愣了下,说:“是傅延川。” “傅延川?” “嗯,是江时序的朋友呢,你不知道吗?他成绩很好,保送h大。”祁然说。 白辞“哦”了一声,像是没有放在心上。 祁然却发现了他瞬间的失神,问:“怎么了?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白辞收回了视线,说:“我们回去吧。” “好。” 12. 第十二章 白辞醒来的时候看着医院的天花板,脑袋空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刚才那些画面只是梦。 醒来时一些细节差不多都忘掉了,可是那些模糊的情节却像某种印记一样刻在自己脑海里。 像真的,但现实又告诉他是假的。 不过白辞现在也不敢断定是假的,毕竟他都可以重生,还有什么是不能相信的呢。 其实这个世界很多奇怪的点都摆在了他面前,看似什么都没变,又在他们都没有察觉的时候,悄无声息的变幻着。 比如一个前世从未出现过的祁然,一出现就表现的和他熟稔。 而前世一直单身、甚至梦里拒绝了祁然的江时序,却在这个世界和他早早就走在了一起。 而他和傅延川就像是这个世界的两个偶然一样,带着前世今生的记忆在离婚三年后在这里会面。 “白辞。” 听到耳边的声音时白辞才找回了一点神智,转过头去看到了站在自己病床前的白霆。 许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白霆身上的白大褂已经脱下了,换上了常服,看起来是要下班了。 “爸。”白辞撑起身体从病床上坐起来。 白霆罕见的温和,对他说:“针打完了,我带你回家。” “好。”白辞点点头。 直到出来白辞才发现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他的针应该早就打完了,估计是看他在睡觉许抒和白霆就没喊醒他。 白辞几乎睡了一天,本来以为自己回家了应该是睡不着的,没想到到家后自己竟是洗漱完又倒头睡了过去。不过这一觉睡的好,一夜无梦,第二天早上八点多就醒来了。 许抒看到向来赖床不起的他出来的时候还有些惊讶。 “中午我带你去医院打针。”许抒说。 白辞知道许抒的花店最近生意好,不想麻烦她,说:“不用,我现在已经感觉好多了,我自己去就行。” 许抒欲言又止片刻,还是没多说什么。 白辞是自己坐公交去的,为了防止又被人说坐反了,他还仔细看了好几遍公交车站牌和方向,总算是稳稳当当到了站。 他找到昨天给他看病的徐阳,徐阳将他领到了输液室,让他等着护士过来给他打针后就先提前离开了。 其实白辞今天并没有比昨天好多少,只是看着精神了些,也没烧的那么严重了,嗓子还是一样的干哑,然后头重脚轻,有些犯困。 护士半天没有过来,白辞有些昏昏欲睡,就和护士打了个招呼先离开了输液室,打算找个厕所抽根烟清醒一下。 医院的厕所并不很大,急诊科室人又多,所以厕所也不是很干净。白辞有点洁癖,闻到那个味就转身走到门口抽烟去了。 他当医生那会儿就经常在医院后门抽烟,只不过每次抽的时候都会把白大褂脱下来,毕竟医生抽烟总归是不太好的,要是被病人举报了还要面临处罚。 其实和傅延川结婚后白辞的烟瘾就淡了许多。傅延川不让他抽,高中的时候就按着他戒了。他中间也戒了五六年,但当了医生后工作量大了,精神疲惫无法排解时又抽上了,不过都是悄悄的,而且为了不让傅延川发现,每次最多抽一根就不会再抽。 然而总有意外疏忽的时候,某天还是被突击来探班的傅延川给抓到了。 从那以后傅延川每回来医院看他都不会提前告诉他,还要进他办公室里查看一下有没有烟,有烟一律收缴,回家后再深入算账。 导致后来白辞每次抽烟都偷偷摸摸跟做贼一样。 那时候他同事还调侃他和老鼠见了猫似的。 这个习惯延续了很多年,导致离婚后再遇到傅延川的时候白辞还一下没改回来。 他和傅延川离婚之后也是再见过的,但也只见过那一次。 那是他们离婚后的第三年,也是白辞车祸重生前的一个月,是他们前世真正意义上的最后一次见面。 那天白辞连续做了两台手术,小手术上午就做完了,一台大手术从早上做到下午,午饭都没来得及吃,只在手术过程中喝了几口水。 本来白辞可以提前回家休息的,但做完手术后前几天才动完手术的病人有些术后反应,家属不放心不肯让他走,他就无奈留了下来。 可能是积劳成疾,那一年白辞的状态都不是很好,接大型手术的次数都少了,大多时候做的都是中小型手术。科室主任发现他的状态之后就向医院申请改了他的排班,他的夜班少了很多,不过巨大的精神压力还是让他疲惫不已。 不过白辞从不在办公室和医院抽烟,怕被人撞见,一般都溜到了经常抽烟的后门去抽。 第三根烟抽到尾的时候,他余光里看到有人朝他走了过来,还喊了他:“白医生?” 白辞一愣,转过头,看见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他脑袋当机了片刻才认出来是谁,白辞对人体器官外的五官都不太熟悉,简而言之就是有些脸盲,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扯了下唇角:“哦,是你啊。” 是傅延川律师事务所的omega实习生,白辞认识他还是因为知道他对傅延川有点意思。 他不知道这时这个叫程放的omega和傅延川是什么关系,因为那时候离他们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三年,白辞想程放那会儿应该已经转正了,气质都变周正了不少,看着沉稳了许多。 程放笑了下,说:“我和师傅来这里看望同事,没想到会碰到你,好巧。” 白辞想说哪个正常人来医院走后门啊,但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来,淡淡道:“哦,那你们快进去吧。” 程放说:“我等等师傅。” 白辞这才反应过来程放口中的那个师傅应该是傅延川。 他愣了下,打算把最后一口烟抽完就转身离开,以此避免和傅延川见面,结果一抬眼就看到已经朝他们这边走过来的西装革履的傅延川。 白辞指尖的那根烟还在指尖飘着烟,也模糊了傅延川渐渐走近的脸。也许是多年出自一种习惯,白辞看到他的时候手抖了下,下意识想把烟往身后藏。 等察觉到傅延川的目光朝自己投过来时他这才想起来这是他们离婚的第三年。 于是白辞在他的目光里又坦然的将那根烟放在了嘴边,徐徐抽了最后一口,挑衅一般靠在墙上将白雾缓缓吐出。 在模糊的视线里,他似乎看到傅延川皱了皱眉。 事实上这次会面更像一个意外,甚至不超过五分钟。 因为很快护士就熟练的找到了这里,对白辞说五十七号床的病人术后反应强烈,心率失常。 白辞立马将烟掐灭扔进了垃圾桶,瞬间把什么事情都给忘了,戴上口罩就跟着护士往里面跑了。 从亲密无间到陌路相逢的两个人,重逢和离别甚至连个招呼都没来得及打。 如果不是这会儿又站在医院门口抽烟,白辞都快忘了他和傅延川离婚后也是见过的了。 白辞背靠着墙面,垂着头抽烟,思绪也渐渐飘远。 他在想,除了傅延川和医院内和他关系好的医生护士,还有谁知道他喜欢在医院后门抽烟呢。 还有来看病人为什么要走后门。 进来的时候为什么将目光定在自己身上? 想知道,可是谁都不肯迈出这一步。 “站这里做什么?” 低沉的嗓音突然打断了白辞的思绪。 白辞一愣,脑袋嗡嗡响,还以为自己脑子断触了。拿着烟的手指颤了一下,差点就把烟往身后藏了。 “我靠……”他下意识飙出了一句脏话,抬头看到傅延川的时候脖子都往后仰了仰,皱着眉,胸口剧烈起伏,心脏砰砰响,怒道:“你是鬼吗?走路没声!” 傅延川看着他指尖的烟,淡淡说:“是你自己心不在焉。” “我们又不是很熟,你非得过来打个招呼干嘛?”白辞没好气地说。 好一个说曹操曹操到。 “哥哥!” 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突然从傅延川身后窜了出来。 白辞认出来这是小傅延川三岁的妹妹傅妍安,是个omega。 小姑娘继承了傅家人的长相,不过不同于傅延川的冷,她的好看大约是继承了与傅延川相反的基因,有omega独特的恬静灵动。 白辞默默把烟掐了,不动声色的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这是谁啊,哥?”傅妍安好奇的看着白辞。 傅延川正要说什么,白辞就抢先一步,面无表情的说:“路人。” 然后转身就往医院内走了。 傅延川站在原地,直到白辞的身影消失在了人海里才回过神,转过头对傅妍安说:“进去吧。” “哥哥,刚才那个哥哥是谁啊,好帅呀。”傅妍安眨着星星眼说:“可以介绍给我吗?” 傅延川停下脚步,面无表情的回头看向她,以长辈的口吻严肃道:“傅妍安,你才十五岁。” “哎呀,现在社会这么开放,妈妈都不拦我谈恋爱呢。”傅妍安说:“而且哥哥你要是认识的话,会更放心不是嘛,我就喜欢这种酷酷的大哥哥,只要不像哥你一样成天板着个脸就行!” 傅延川:“……” “不行。”傅延川半晌才沉声说。 傅妍安疑惑道:“啊?为什么啊哥?” 傅延川看了她一眼,用暗含警告的语气说:“别打他主意。” 傅妍安莫名从傅延川的眼神中感到了一股刺骨的寒意。她从小就有些怵她哥,闻言立马乖乖闭上了嘴,不再提随口玩笑的事情了。 白辞要打四瓶水,将近两个小时。 他忘了带充电器,游戏玩了几把手机就没电了,在关机前给盛柯桐发了信息,让他速速来医院救援。 盛柯桐假期正好闲着没事做,一听白辞有难,自然义不容辞跑过来支援他了。 在等盛柯桐来的中途白辞有点内急,一楼厕所的味道实在让他难以接受,只好自己取了输液瓶找厕所去了。 他转了半天才在二楼走廊处找到一个味道小一些的厕所。 俗话说冤家路窄,这话真是一点没错。 白辞才进厕所,就看到了从隔间里出来的傅延川。 “……” “……” 两个人面面相觑,对视半晌,白辞先移开了视线,面无表情的拉开了另一个隔间的门进去了。 他这会儿只有一只手行动方便,将输液瓶挂在墙上的时候,隔间的门忘了锁,把门关上就急吼吼的把裤拉链拉开放水。 然而水还没放出来,门突然被敲响,于是那扇本就不怎么坚固的门自己……开了。 白辞半边屁股还在外边。 “……” 他的尿瞬间憋出来回去,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裤子给提上了,由于动作太急太猛,另一只手上的针都崩开了。 但他现在已经只顾的上羞耻,转过头怒视傅延川,面红耳赤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傅延川:“……” 傅延川无辜道:“我只是想问问你,需不需要帮……” 他也没想到门没锁。 “不需要!” 白辞气愤的把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 13. 第十三章 白辞尿完后为了拖延时间故意慢悠悠的把裤子拉起,转头处理了一下自己针崩出来另一只手后才做好心理建设往外走。 原以为发生这么尴尬的事情,傅延川应该已经识相的离开了才对。结果他一打开门就看到傅延川还站在门外,只是离得他远了一些,侧朝着他这边。似乎是余光看到他才转过头,目光转向他血崩的手背。 “你怎么还没走?” 其实白辞倒是没觉得羞耻,就是有些尴尬。 他和傅延川结婚那么多年,彼此什么地方没看过摸过,同床共枕的熟悉感还在,哪怕过去三年也跟烙印在骨子里一样自然。 只是现在身份不同,多少会有些觉得难为情。 傅延川没回答他的问题,置若罔闻的走近他,说:“我不是故意的。” 白辞轻哼一声:“那你还不走?还没看够啊。” 傅延川的目光顿时变得幽深,意味深长的往他下面瞥了一眼,又很正人君子的收回目光,淡淡说:“我对beta没有兴趣。” 像是为了报复白辞说自己对alpha没有兴趣一样。 白辞“哦”了一声,似笑非笑道:“你最好是没兴趣,不然的话我把你头打掉。” 傅延川泰然自若的接过他手里的输液瓶,说:“我送你回输液室。” “不……” 白辞的话还没说完,傅延川已经先他一步往外走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在医院走廊,间隔两三米的距离。 要不是傅延川手里还拿着自己的输液瓶和针管,白辞都要有种两个人压根不认识的人感觉了。 回到输液室后傅延川让白辞坐在自己原来的位置上,自己去找护士说清楚了情况后护士就跟着傅延川过来帮白辞重新把针打上了。 白辞折腾了这么一通,却莫名觉得头脑都没那么混沌了,刚进来时候的那点睡意也荡然无存。 打完针转头见傅延川还杵在那里才皱着眉问道:“你怎么还没走?” 第二次问了。 傅延川看了他一眼才启唇说:“那我先走了。” “嗯。” 白辞的表情满脸不耐烦,明显写着“快滚快滚快给老子滚”。 傅延川看着他紧绷的侧脸沉默几秒,欲言又止,还是转身离开了。 而傅延川前脚离开没多久,后脚盛柯桐就过来了。 他满脸不可置信的挪到白辞身边,神秘兮兮道:“你猜我刚才碰见谁了?” “傅延川。” “我靠你怎么知道?” “……刚才碰见了。”白辞语气淡漠。 白辞的漠不关心并没有浇灭盛柯桐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持续兴奋道:“我靠我刚才看见他身边有个很漂亮的omega!但好像不是我们学校的,年龄看着也不大,没想到咱们高冷禁欲学霸好这一口?” 白辞半晌没说话,反应过来后深吸口气,咬牙切齿道:“那是他妹妹,亲妹!” 最后两个字咬的尤其重。 “……” 虽然不知道白辞为什么这么生气,但想到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似乎就相处不是很愉快的傅延川和白辞,盛柯桐非常识相的闭上了嘴,不再在他面前多提傅延川的事情了。 盛柯桐来的作用真就是帮白辞送了个充电宝,然后两个人百无聊赖的坐在一起打了近一个小时的游戏。在白辞被盛柯桐坑惨之后,白辞才放下手机劝自己冷静,揉了揉太阳穴试图将堵在心口的那口气给憋出来。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的病更重了。 白辞说自己的身体好还真不是吹的,打了两天针,按时吃了三天药之后,除了脑子还有些晕之外就基本好全了。 但也有个不好的地方,白辞原本还以为能借着感冒在家休息两天不去学校,结果感冒好的太快,还正好就在假期,于是他非常不幸的错过了这个能请假的绝佳机会。 而回学校后的第二天就是期末前的最后一次联考,联考完后一个月就是期末考。 白辞对考试漠不关心,是在考试前的晚自习,程越开始安排考场的时候才得知这个消息。 他故作虚弱,去办公室找程越说要请两天假,不然会死。 程越微笑道:“白辞同学,我相信你这两天能撑住,并且期待你在考场上发挥出今天中午在篮球场上一样的优秀成绩。” “……” 躲不过啊躲不过,白辞生不如死的在考场睡了两天。 上课还能玩手机,但是考试被抓到玩手机性质就不一样了,他成绩是烂,但是他也不想烂到他爸妈面前。 反正许抒对他的唯一要求就是混完高中,别的只要不麻烦到她面前的她一律不管。 所以白辞在某些方面还是非常安分守己,遵守原则的。 成绩出来,白辞一如既往的烂,甚至省排名往后还掉了三位,堪称四中耻辱。大概是重点中学没出过他一个成绩这么烂的,就连师太这段时间来他们班看到他都唉声叹气的。 也许是得到了上级的指示要加强对白辞的管控,所以这段时间早自习查迟到的时候白辞都看到师太守在门口,看到他进校门了才背着手离开。 他开始其实也没察觉到,直到有一天他晚了三十秒进校门,校门还没关上呢,师太就先把他抓住了,连带着白辞后面奔跑的那些“池鱼”全都被殃及了。 其实晚个一两分钟的,门卫一般不会多说什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也就过去了。 可是这天师太就是抓准了他,迟到的omega负责打扫操场,而其他人连带着白辞全被罚去打扫厕所了。 白辞洁癖严重,死乞白赖求了师太半天师太才松口让他围着学校打扫一圈,他二话不说答应了。 反正这是师太安排的任务,打扫不完不让回教室,那不就意味着他暂时不用上课了,他拖延个半个小时,直接溜了估计程越也没处说理去。 可是计划的途中总有那么多不太如人所愿的意外。 林淼听说他被罚了,碰见了来教室找白辞的祁然,于是告诉了祁然,祁然告诉了江时序,江时序立马转给了傅延川。 于是早自习一下课,慢慢悠悠单手持扫帚看手机的白辞就看到了一大波人往他这边过来了。 白辞看到傅延川的时候就猜到了怎么回事,瞪着林淼:“你喊他们过来什么意思?” 林淼无辜道:“我只是想帮你嘛,学校这么大,你一时半会儿哪里打扫的完嘛!” 白辞呵呵道:“我谢谢你。” “不用谢啦,这是我应该做的。” “……” 祁然特别积极的过来拿过了他手中的扫帚,笑嘻嘻道:“白辞,我来帮你吧,我最会扫地了!” 白辞正要拒绝,江时序就已经拿过了他另一只手里的铲子,笑说:“那我来帮然然。” 盛柯桐道:“我再去找几个扫帚,很快就能打扫完!” 林淼笑嘻嘻站在台阶上道:“我主打一个陪伴。” 白辞:“……” 虽然白辞面上嫌他们搅乱了他的计划,可是他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怎么可能真的对这一切视若无睹。 原来还是有值得他仔细回味的过去的。 盛柯桐去班里拿了三个扫帚,自己一个,然后拿了两个给白辞和傅延川,江时序自然没让祁然动手,于是两个omega就站在一旁聊天,他们负责打扫。 早自习下课的时间并不长,打扫了十多分钟后白辞看了下时间,见快上课了就赶紧皱着眉催他们回去。 祁然说:“白辞,你也回去吧,我们都快升高三了,你现在回去上课主任肯定不会多说什么的,大不了下课咱们再来打扫嘛!” “对啊对啊!”林淼赞同道,又忧心忡忡的说:“你这次联考成绩太差啦,师太很注重成绩的,当然会针对你一些啦!” 基本都看的出来师达这段时间对他们班的关注比别的班多了很多,上次白辞的成绩出来之后,程越都被喊去校长办公室谈了话,那之后程越也找白辞聊了天,问他有没有想过自己的以后,有没有对高考分数的预测。 当时白辞的回答很简单:“老师,别在我身上浪费太多时间。” 他没有叫他“程哥”,用的也是很严肃认真的语气。程越大约明白了,所以也就不再多说了。 于是现在白辞也是用差不多的话术回答的林淼:“主任用错了方向,不该在我这样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这下不仅是林淼和祁然愣了一下,就连傅延川都皱了下眉,转过头看向了他。 白辞假装没有注意到他们情绪的转变,甚至还有心情玩笑道:“我不是说了嘛,我连去那个厂打工都选好了。” 大家都没说话,也没回答。 这是第一次白辞开玩笑林淼却笑不出来。 预备铃打响后,白辞把他们通通赶了回去,但他能赶走其他人,却惟独拿傅延川没办法。 这位大学霸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江时序这厮也好像一点都不奇怪傅延川不走,甚至都没问他,就带着祁然先离开了。 他们班这节课是程越的课,林淼和盛柯桐虽然平日里和程越打成一片,但是在该正经的时候还是挺怕他的,于是白辞一说犹豫几秒还是先回去了。 唯独傅延川,他们走的时候他甚至还拿着扫帚在那里扫落叶。 “你怎么还不走?” 眼见着上课铃都打响了傅延川还没有要走的意思,白辞有些心焦,忍不住走过来问傅延川。 傅延川看了他一眼,说:“打扫完再回去。” 白辞皱眉:“这关你什么事?我自己打扫就行。” 傅延川没回答他,置若罔闻的继续俯下身扫地。 初夏的落叶并不多,但不知不觉里,傅延川已经把他站的那一块小空间的落叶都扫到了一起,非常讲究的垒成了一个小叶堆。 白辞听着旁边教学楼里发出来的“老师好”,紧跟在傅延川后面,烦躁道:“我不需要你帮忙,你聋了是不是?” 傅延川当作没听见,仿佛用无形的屏障将自己罩了起来,继续兢兢业业的打扫。 以前他们同居的时候白辞都没见他大扫除这么聚精会神过。 直到教室里传来老师带着扩音器讲课的声音后,白辞才彻底怒了,瞪着他说:“傅延川你听见我说话没有!你赶快回去,你能不能不要多管闲事啊!” 傅延川听到这一句才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头来,波澜不惊的看着他说:“你现在不是在多管闲事吗?” “什么?”白辞一下脑子没转过弯。 傅延川理直气壮的说:“我不想去上课,你凭什么要让我去上课。” “……” 白辞怀疑自己耳朵出现问题了,等反应过来后简直要被他气笑。 “傅延川,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脑子出现毛病了?你敢不敢把这句话当着你班主任的面再说一次?”白辞瞪着他。 傅延川淡淡说:“我对谁都敢、且有资格说这句话。” 白辞愣了下。 没等白辞发火,傅延川又问:“我现在让你回去上课,希望你期末能进步,以后能努力学习,你会听我的话吗?” 白辞哑然,终于明白傅延川在说什么。 而傅延川也从他的眼中得到了他的答案,语气沉沉说:“那我想自甘堕落,你也不要多管闲事。” 14. 第十四章 白辞不禁心想这人怎么还是和前世一样死脑筋。 白辞深吸口气,弯唇一笑,故意装作放荡不羁的样子,笑问:“傅……大学霸,我们在一起统共说过的话都不超过两只手,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帮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傅延川看都没往他这边看,一副“你管我什么意思”的冰冷模样。 白辞深吸口气,凑近他,扬高语调说:“你喜欢我啊?” 傅延川拿扫帚的手顿了顿,眼中眸光微闪,但也仅是一瞬后又和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转过头,沉着眉说:“自作多情。” “我自作多情?”白辞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生生气笑了:“就你这样三天两头的搁我面前刺激我,谁不多想啊。要不是你亲口承认说你不喜欢beta,我真会以为你对我有意思呢。不过喜欢我的人那么多,你要是真喜欢我得排排队了,啊不是,你排队也没用啊,我又不喜欢alpha,尤其是你这种s级的alpha,排队都没资格,我还是喜欢娇娇软软的omega,就像祁然那种,可惜祁然被你兄弟撬走了,不然……” 傅延川停下手中的动作,笔直站定,目光刀锋利剑般扫向白辞,冷冷道:“不然怎样?” 白辞话出口就知道是自己嘴犯贱了,但又不肯服输,硬着头皮呵说:“不然我可不会让祁然这样的omega落入你们这种alpha手上。” “我们这种alpha?”傅延川停下脚步,直直看向他。 “高傲自大,总是不肯低头的alpha。” 白辞的笑淡了,眼里的情绪也跟着淡了:“傅延川,你总是这么高高在上,好像让你低头就是打断你的脊背一样。” 傅延川沉下眉宇,站在原地静静看了他几秒,见白辞已经背过他越扫越远他才垂下眼,埋下眼底晦暗的情绪转过了身。 这之后没过多久师达就过来了。 在听说傅延川旷课来帮白辞扫地了之后,师达就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现场。 其实以傅延川的成绩一节两节课不上也没什么。况且傅延川家底非常殷实,成绩放在现阶段也是无人能敌的状况。老师都不好说什么,只好转述给更高级领导来管了。 师达这么急匆匆的赶过来,无非是怕白辞把傅延川带坏了而已。 不出所料,他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兢兢业业扫地的傅延川和摆弄着扫帚玩手机的白辞。 师达血压上涨,三步并作两步上去收了白辞的手机,指指他又指指傅延川,恨铁不成钢道:“我罚你来扫地,人家好心来帮你,你消极怠工就算了,居然还敢玩手机!” 白辞:“……” 在师达来之前他为了能让傅延川早点回去上课也很卖力在扫来着,结果林淼发了信息过来说师达刚才来他们教室转了下,还特意问了闻鹿他回来过没有,现在应该是去找他了。 他才看信息,师达就到了自己面前,堪称神速。 师达对着白辞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转头看到他身后的傅延川时又非常自然的挂上了笑脸,慈祥道:“傅同学,你怎么不上课在这里扫地?虽然你有帮助同学的心,但是翘课来帮同学扫地这也是不对的呀。” 白辞从没见过这么温柔的师达,不禁默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在老师眼里果然有分就是祖宗。 傅延川闻言却看向了白辞,淡淡道:“我和老师请了假。” “那也不能为这种事情请假啊是吧,耽误了你的学习那可怎么办?”师达忧心忡忡道。 傅延川说:“也会耽误他的学习。” 师达和白辞都愣了下。 他的话语平淡,好像把不久之前白辞对他的说的那些挑衅的话都忘掉了一样。 白辞在心里叹了口气,觉得傅延川多此一举了,毕竟他都能猜到师达会怎么说他了,无非就是他这烂成绩耽不耽误的也没什么要紧的之类的话。 可没想到师达沉默几秒,却叹道:“是,傅延川同学说的有道理,我本来也是吓唬吓唬这小子的。白辞啊,你看看你这次月考成绩差成什么样了,老师这么抓着你也是希望你能产生紧张感,马上就要高三了,你也得有点时间意识,别整天踩点到学校!” 白辞心里五味陈杂,愣了几秒才默默吐出一口气,垂下眼难得乖巧的回答说:“知道了老师。” 其实师达是个好主任,很负责,且公私分明。虽然在某些事情上有些针对白辞,可那也是实在被白辞烦的没办法了不抓不行了的时候。 白辞心里还挺敬佩他的,所以听到他说的话时荒草一样心上好像被重重套上了一把锁,仿佛再不解开就很对不起老师们对自己的苦心教导。 不得不说傅延川是有点高明手段在身上的。这天之后一直到期末考白辞都没有再逃过课,上课睡觉的时间也少了。 程越听任课老师夸白辞进步了的时候他还不太信,暗戳戳去教室突击检查了好几次,发现白辞的桌上居然还出现了笔! 要知道白辞通常一个学期下来作业本和教材书比他的脸还要干净。 程越几乎都要留下欣慰的眼泪,觉得白辞总算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开始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然而事实是白辞完全是被自己的愧疚心所驱使了。 不就是不睡觉。 不就是不逃课。 不就是少打几把游戏。 又不会死。 但是要他做题,那真是要他的命。 他真不是傅延川那种过目不忘的大学霸,当年费了多大的劲才考本考研他自己都快忘了,现在毕业工作也有那么多年了,脑子都在消毒水的浸泡下把高中知识都杀的干干净净了,哪里还记得自己学了些什么。 要他现在准确的说出人体从上到下有些什么器官,哪些器官干什么用,他倒是能滔滔不绝倒背如流。 但是要他背书写作业,他不如去死。 白辞烦的要命,每天对着越来越高的模拟测试卷发愁,而就在接近期末前不久,白辞发现他的抽屉里又多了点东西。 这一次多的不再是跌打损伤药,而是精心挑选的习题册和被整理好的必背公式。 大概是为了不让白辞认出来自己的字迹,所以那些公式都是被单独整理好之后用a4纸打印出来,再用钉书针一份一份整理好的。 如果说上次白辞还猜不到是谁送的话,这一次他基本就能确定了。 因为白辞这辈子唯一能认出来的字迹就是傅延川的。 而最怕被他认出来字迹的人,除了傅延川还能有谁。 他不知道傅延川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明明放弃了初遇,现在又要做回从前的事情,如果说是想要回到从前,他却在白辞问他是不是喜欢自己的时候,那么快的回答是白辞在自作多情。 那他这么做的意义在哪里。 白辞也不想再深究了。 他愿意做就让他去做好了,反正现在他也不领情。 读书时候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的,白辞感觉自己睡一觉醒来就到期末了。 林淼的父母最近对他的管控有些严厉,所以他对期末考非常紧张,毕竟这决定着高三他还可不可以碰手机,这段时间都在拼了命的复习。 白辞的同桌闻鹿倒不是很紧张的样子,这大概是学霸的通病吧。 闻鹿的成绩是他们班的第一,年级排名一般在前十,没有傅延川那么变态,可他的成绩也非常稳定,甚至偶尔还会抽出时间来给白辞讲题。 闻鹿这人是个罕见的很有耐心的人,跟没脾气似的,不管白辞让他把题讲多少遍他都愿意讲,白辞实在不会的他就会把每道题的核心和过程都写的一清二楚。 白辞前世毕业后和闻鹿就没什么交集了,甚至都有些忘了自己重生前和他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但在他的印象里闻鹿一直是一个话不多,很孤僻的beta,他的长相清俊,但为人低调,在班上存在感并不强。 而白辞一直以为像他这样的好学生应该是不屑在他这样的社会渣渣上面浪费时间的。 也许是重生后自己改变了一些人的运行轨迹,所以白辞居然对闻鹿也能有了具象的了解了。 期末考的当天早上闻鹿甚至还帮他划分了这天语文要考的诗词和作文主题范围,拿出自己崭新的作文范文书给白辞看。 白辞原本想趁着早自习好好睡一觉,在闻鹿的热情感染下居然还真的读了会儿文言文,进考场前还在看范文。 但临时抱佛脚显然对白辞的作用不大,他就没有哪一次抱佛脚成功过。 期末考后的第二天成绩就出来了。 彼时白辞正在家里呼呼大睡,被林淼一个电话喊醒来之后才看到程越发在班群里面的成绩表。 哇哦,毫不意外的倒数第一,但是他的年级排名终于不再是倒数第一,进了倒数后二十。 白辞考的没怎么走心,但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有努力在考了,所以基本上没空题。 程越大概也没有抱希望于他一时的努力能得到什么很好的结果,但这个成绩已经让程越很满意了。 为了激励白辞再接再厉,程越发了三条六十秒的语音来夸赞白辞这段时间的表现,并鼓励他高三这年再接再厉,努努力考个本科没问题。 白辞回了他一个奥特曼迷茫的表情包,然后把手机塞枕头底下,又睡过去了。 高二到高三的暑假很短,还不足一个月。 但白辞要是一直待家里坐吃山空估计每天都会被他爸妈揪着小辫子骂他懒散不知进取。而且到了假期白恙回家的时间也会多起来,大概是上次白辞对白恙说的那番话吓到他了,以至于在期末前的这段时间他一直没有回过家。直到暑假了想爸妈了才回来看看。现在他们两个人见到面也连话都不说了。 白恙一回来家里当然也就没白辞什么位置了,所以他很不想待在家里的。 他之前总是对林淼他们说自己连进厂工作的地方都找到了这件事情本质上并不是在开玩笑,只是他进的不是厂,而是一家非常文艺的图书馆,主要做图书分类的工作,这份工作还是张磊特意帮他找的。 白辞觉得挺好,因为他正好需要钱,而且图书馆里的工作也能让他多看些书。他实在太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重生。 只是图书馆里书籍众多,白辞翻遍了也没找到一个科学的解释来帮助他理解这不太现实的一切。 不过倒是看到了一个让白辞很感兴趣的词:莫比乌斯环。 将两个空间并成一个空间,并且不断的循环往复相遇的过程。 在爱情上有种浪漫的说法是爱无穷尽。 可白辞却觉得那无穷尽的爱未免太可悲,因为爱永远在循环。 如果环永远不断开,那爱就成了没有终点的死循环。 而环断开的那一天,爱也会不受控制的成为平行线。 15. 第十五章 暑假过的很快,夏日的炎热在到达高峰期的时候,高三开学了。 开学的那天白霆和许抒都没时间,白辞本来说自己去学校就行,结果白恙居然破天荒的主动提出要送他去学校。 白恙是借了朋友的车回来的,所以送白辞上学也方便。 两个人自上次之后连话就基本上不怎么说话了,上车之后白辞也一直在打游戏,直到车在校门口停下了,白恙才转头喊了他一声,犹豫几秒,看着他,温声说:“小辞,我觉得这段时间你是不是可能误会了什么?” 白辞“哦”了一声,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哥觉得我误会了什么?” 白恙好脾气的解释道:“你说我在你身上花费太多的心思,这句话是贬义还是褒义?” “你自己心里不是很清楚吗?” 白恙垂下眼说:“小辞,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会让你产生这种错觉,但我们终归是亲兄弟,我希望咱们的关系能有所缓和,没有必要到令人尴尬的地步。你也快是成年人了,你一定理解我的话对不对?“ 白辞愣了下。 平心而论,其实白恙对他还是不赖的,起码他们曾经也有过一段非常值得回忆的童年。 既然白恙想把之前的那些一笔勾销,那他也没什么好再介意的。 白辞弯唇一笑,说:“好啊哥。” 白恙很少这么和自己说过话,语气像是真的为他好一样。白辞还以为白恙是真心这么想,也以为白恙想通了,不会像之前那样针对他了,可他对白恙的了解还是不够深。 开学过后没多久,父母就知道了白辞上个学期因为揍那两个小混混进警察局的事情,还知道了白辞上个学期的期末成绩。 许抒甚至将电话打到了程越那里,问白辞上学期进警察局那事是怎么回事。 程越对这件事情一无所知,闻言也吓了一跳,连忙把白辞喊了过去。 白辞开始还不明所以,后来崽许抒的话里多少听明白了是谁告诉她的,顿时就不想说话了。 他也有和许抒解释,许抒却不听他的一面之词,一直在问他为什么打人,为什么动手,有没有留下案底。 大概最重要,他们最关心的也应该是最后一个问题:“你哥哥现在在准备考研!你自己混没事,别影响了他!” 白辞于是就不再解释了,面无表情的挂了电话。 林淼还不知道白辞是因为这件事情被叫进办公室的,他们都对白辞进办公室习以为常了,看到他回来,还笑嘻嘻的问他这次又背着他们干了什么。 白辞坐在位置上没说话,半晌才吐出一口气,突然没头没脑的问林淼:“你说我做什么才会被认为是正确的呢?” 林淼一愣,就算再迟钝也察觉出了白辞的情绪不对劲,立马敛了笑脸,问:“怎么了辞哥,程哥说你了?” 白辞苦笑了一下,说:“程哥什么时候为难过我。” 林淼还要再问,白辞却已经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侧过头对他说:“我先走了。” 然后就这样像以往很多次逃课一样离开了教室。 自从上次被师太罚扫学校之后回来,白辞就再也没有逃过课了,这段时间连学习态度都认真了很多。 而他们也眼观鼻鼻观心,都没拿成绩的事情打趣过白辞,生怕这位爷又甩手不干了。 虽然白辞的成绩还是那副狗屎样子,可好歹也有了些进步,只要他一直这样下去到高考的时候还真说不准。 林淼是白辞为数不多的朋友里唯一一个比较清楚他家庭情况的人,所以他几乎是立马就想到了白辞的家人。 林淼的父母都很爱他,因为他是独子,父母从小到大就将一切最好的都给了他,他无法设身处地的站在白辞的位置想。 但是他想,如果他有个病弱的哥哥,而父母因此把他甩在一边不闻不问,动则苛责,他也绝对做不到白辞这么淡然。 那究竟是多久的冷落,导致他居然感到习以为常。 * 白辞不是第一次这么心烦意乱了。 他无数次想把压在心上的那颗巨石给搬开,又发现石头早和血肉粘连,要搬开,必是粘皮带肉般的疼痛。 白辞熟练的翻墙出去,却第一次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他又回到了自己经常去的那条街。那家黑网吧现在已经彻底关了,牌子都撤了下来,不知道以后会开成什么店。这里的人本来就少,上次警察把这家网吧给端了之后人就更少了。 他百无聊赖的转了会儿,想区张磊那里又怕他在工作,于是他想到了一个地方。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的疯了,坐了两个小时的车到了隔壁另一个城市。 那是他和傅延川结婚之后定居的城市。白辞就在这里的市中心医院做心脏外科的副主任医师,傅延川的律师事务所和他们的医院相距不超过十公里。 傅延川当初开工作室选址的时候就说要离白辞工作的地方近一些,后来折中选择在南边的一栋写字楼里,还是白辞帮他选的。 所以在两个人工作还不算很忙的时候,傅延川常常会来接白辞下班。 他刚刚做律师的那段时间接到的案子并不多,所以也不是经常东南西北的跑,更多时候白辞比他还忙,来医院探班的时间也多。 仔细想想,其实傅延川真的给过他很多美好的东西。带着他从莽撞青涩跌跌撞撞磕磕碰碰到沉稳成熟。 只是随着年龄渐增,两个人聚少离多之后,这种性格间的变化就成为了分开他们的利器。 刚刚离婚的时候白辞也希望人永远不会变。可是事实是,只要人还活着,时间还在往前走,就没有什么人不会变。 就像他和傅延川注定要分开一样。 白辞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脑子抽风到这里来。 那栋写字楼现在还在建,雏形还没出来,白辞站在楼下只能看到空荡荡的水泥砖墙。 可即使站在那里,白辞的脑海里就已经闪过了很多画面,密密麻麻的都是以前和傅延川的回忆。 他们第一次到这里来的时候,白辞才进医院实习不久,每天忙的脚不沾地,但听说傅延川要开律所的时候他还是很兴奋的跟了过来,说要帮他选址。 这里就是他们看的第一个地方。 那会儿这里已经是一栋很高的大楼。 傅延川带着白辞到处转,还和他仔细说了自己心里的布局。 白辞听到最后不太满意,撇嘴说:“你就没为我准备一个地方啊?” 傅延川一愣,故意问他:“准备什么?” 白辞朝他抛了个暧昧的眼神:“当然是老板娘休息的地方啊。” “老板娘?”傅延川的眼神一下变得幽深,笑意也变得更深。 白辞挑眉道:“怎么了?我说的不合理吗?” “律所没有老板老板娘的说法。” “哦。” 白辞心道这个人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解风情。 “不过,可以有师娘。” “……” 后来律所建起来了。 傅延川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花钱独立开辟了一个小休息室,门上还挂着一个很幼稚的牌子“白医生专用休息室”,是专门给白辞准备的,尽管那个休息室白辞都没去过几次。 傅延川这个人很闷骚,是个什么话都喜欢憋在心里的人。 即使结婚后他对白辞说喜欢和爱的次数也屈指可数,可是两个人热恋新婚期的时候,傅延川又将爱播撒的无数不在。 曾经白辞觉得他和傅延川就应该一辈子,傅延川就应该是他的,他也就应该是傅延川的。 他们彼此信任,又坚守底线,爱对方爱的不能自已。 可是即使这样,却还是不可避免的走向了婚姻的终点。 好像有些事情就像命中注定的一样。命运的轨迹不论白辞怎么去努力推动改变,还是像顽固的大石一样伫立在那里,想要轻易撼动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如同父母对他,白恙对他。 他真的心若顽石,静如止水,可以做到对父母的偏心视而不见吗? 白辞不是木头也不是石头。 以前觉得难受疼的时候他会找傅延川,渴望在傅延川那里得到自己没有的爱和关心。 可现在傅延川也不是他的了,于是他一个人重游旧地,站在这片还没有建起来的旧地,用过去的温暖试图来让自己得到一丝慰藉。 至少还有回忆能证明是真的有人胜生命似唯一般爱过他的。 白辞颓然的蹲坐在马路边,越想越觉得头疼,想从口袋里摸根烟出来抽。 结果半天没摸到,一低头,却发现地上有滩血,鲜红的血液还在往下滴。 白辞愣了一下,而后很快反应过来,抬手一摸就发现自己流鼻血了。 他从小到大没流过鼻血,这一下还有些懵,直到剧烈的眩晕感袭来,差点眼前一黑栽地上的时候白辞才反应过来,连忙低头用手压住两侧鼻翼部,然后撑住了旁边的石柱。 有个女孩子见他状态不太好的样子,过来从包里拿出了一包纸巾给给他,问道:“你还好吗?需要帮助吗?” 白辞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了,接过女孩手中的纸巾擦了擦自己流到下颚的血,闷声虚弱道:“谢谢,不用了。” 女孩说:“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真的不用去医院检查一下吗?” 白辞扯了下唇角,温声说:“谢谢你,我可能是上火了所以流了鼻血,止住血就没事了。” 女孩见他的脸色渐渐好了些,又关心了他几句才离开了。 白辞看了会儿手中的那包纸巾,一边走一边擦血,差不多五分钟再把手放开的时候,血已经没再往下流了。 白辞不太能吃辣,又和林淼他们吃了火锅,再加上今天的温度高,不免有些中暑加上火。 他叹了口气,一边沿着行人走的方向漫无目的的游荡,一边心想今天晚上要不要回家。 要是回家的话估计许抒和白霆会揪着他上次进警察局的事情问个没完。他觉得就算是警察站在面前帮他解释了,他们估计也只会说让他不要多管闲事,管好自己别给他们招惹麻烦。 他这样想没多久,电话就先响起了。 还真是许抒的电话。 白辞深吸口气,本来不是很想接的,可是那电话一声又一声,他心里未免不安,只好接了。 电话一接通,里面就传来许抒尖利的声音:“白辞!你非要气死我吗?你逃课是什么意思?!你现在在哪呢!还有你上次去警察局为什么不给我和你爸打电话要喊你哥去?你不知道你哥现在在准备考研吗?白辞你听见我说话没有,白辞……” “妈。”白辞在电话里面叹了口气,想说什么落到嘴边却成了一句:“我错了,对不起。“ 许抒的话语顿了下,瞬间哑然无语。 “我不想麻烦你们了,我也不想读书了。” 白辞说完这一句就挂掉了电话,然后把手机关机,手插在兜里埋着头往前走。 他只是觉得难过和无力,却连眼泪都流不出来,那种对家庭的深深无力感从前世延续道今生,每次都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他突然想起前世大三那年除夕的凛冬,在他和父母坦白自己和一个傅延川在一起之后,父母勃然大怒。 他问为什么不能和他在一起,他们问他为什么一定要和alpha在一起。白辞和他们说不通,父母来回就那几句话,只要和alpha在一起就让他滚出家里不要再回来。 白辞气到流眼泪,行李都没拿就摔门而出。 那天傍晚下了很大的一场雪,他连手机都没带。那会儿万家灯火,合家团圆,只有他一个人漫步在漫漫无际的长夜里。 快过零点的时候白辞拿路边的公共电话给傅延川的家里打了电话,本来没指望有人会接,但傅妍安接了,一听说是他打过来的立马就把傅延川喊了过来。 傅延川一接到他的电话就问:“怎么不回消息,我给你打电话也不回?” 白辞在听到他声音的瞬间眼泪汹涌,闷声说:“新年快乐。” 傅延川瞬间就发现了不对劲,问他在哪里。 他不知道那天傅延川是怎么找到他的,他只是粗略的描述了一下自己所处的环境。然后他就从另一个城市,离开温暖的家,开两个小时的车在路边找到了瑟瑟发抖的白辞。 他听说白辞是因为和家里坦白被赶出来后紧抿着唇什么也没说,等上车的时候白辞才发现他的眼眶有些红。 白辞从来没有看见过傅延川为什么事情红过眼睛。 那时候他想,原来真的会有人这么喜欢他。看到他难过的时候,也会一言不发的红了眼眶。 16. 第十六章 白辞和傅延川是在大学毕业前结婚的。 结婚前白辞给家里打了电话,但许抒和白霆都没有接,他只好又打给白恙。 白恙听说他要结婚后,沉默良久,在电话里面叹了口气,说:“小辞,你太不懂事了,你现在还是太小,就算是结婚也不应该这么草率,为什么不再多等等呢。beta和alpha在一起能有什么结果?” 白辞说:“哥,我只是通知你们,如果你们不来,我就不办婚礼了。” 白恙在电话那头犹豫片刻,道:“我工作忙,我尽量……” “那不用了哥,你和爸妈说一下就行了。” 白辞已经明白白恙是在委婉拒绝他。 那时候他们已经很疏远了,一年到头都未必能联系几次,唯一的几次联系也是因为父母。 比白辞大五岁的白恙那会儿已经毕业工作很久了,和那个叫李宵的beta也结婚两年了。 男性beta不易受孕,起初父母也不太支持白恙和李宵在一起,可是白恙难得执着,父母也没有纠结很久,很快接受了李宵,哪怕两个人在一起很多年都没有孩子他们也没有过不满。 每年李宵和白恙回家的时候,许抒和白霆都对李宵视如己出。 所以白辞总是不明白为什么哥哥和beta在一起父母能够接受的那么轻而易举,他和alpha在一起他们的反应却那么大,好像非要白辞按照他们的意愿不可。 没有家长支持的婚礼总归是不太好看的。白辞和傅延川商量过后就没有办婚礼,他们也不需要多么隆重的仪式,只要身边的朋友亲人都知道就可以了。 领证结婚后他们一起读研读博,步入社会一起工作买房买车,生活平淡,美好的日子总是多余压抑的争吵。 那是白辞最理想的生活。仔细想想,其实他已经足够幸运,因为那段时光在他短短的一生里面几乎占据了他生命的一大半。 ——他生命的一大半里都是傅延川。 而只有傅延川才会毫无保留的爱他,珍视他。 别人都有更爱更重要的人,他永远是被放在一边的那个,只有在傅延川面前,他是唯一的那个。 因为恋爱的事情白辞和家里闹得太凶,所以白辞和傅延川结婚的那几年,他和家里几乎毫无联系。 逢年过节的时候白辞也有偷偷回家去看看,结果发现家里没有他还是那样其乐融融,甚至家人们对李宵的喜爱都要胜过对他。 从那以后他就不再想家了。 * 白辞现在到底还是未成年人,一时任性跑出来散散心也就算了,时间长了反而闹的大家都不放心。 白辞不是那么幼稚不知分寸的人,任性够了,还是要回去乖乖挨骂。 他没有回学校,直接坐火车到了b市,乘两个小时的公交车到了家。 他算着点回去的,还以为这个点许抒和白霆肯定不在家,就算他回去了也能安安稳稳多睡一而再接受待会儿的腥风血雨,然而他才站在家门前鬼鬼祟祟掏出钥匙准备开门,门就“啪”的一声在他面前开了。 白辞愣了下,抬眼一看,发现他们家大厅里面这会儿坐满了人。不仅有许抒和白霆,还有程越、林淼和他妈以及上次把他和林淼接到警局里的alpha女警,以及……傅延川。而来开门的,是他的好哥哥白恙。 是他打开的方式不对? 白辞:“……” 他纳闷的抓了两把头发。 “小辞,你去哪里了?爸爸妈妈和我都很担心你。”白恙看到他就沉下了眉,一副好哥哥担心弟弟的模样。 白辞撇了他一眼,呵呵道:“这不是避祸嘛。” 白霆和许抒看到他都罕见的有些局促。 “白辞。”白霆先开了口,朝他招手,说:“你进来坐下,你要退学的事情,正好今天你老师也在这里,我们好好谈一下。” “哦。” 他们家客厅本来就不大,现在坐满了人,除了他妈身边那个位置外,就只剩下坐在沙发最外侧的傅延川身边的那小块空位置了。 许抒身边的位置还有凹陷,看来刚才是坐过人,估计是白恙坐的,他别无选择,只好一屁股在傅延川身边坐下了。 两个人挨得很近,夏天的衣料单薄,不知道是不是白辞敏感,仅仅是这么挨着他,就能感受到傅延川的皮肤带给他的热量了。 白辞余光看见他坐下的时候身边的人似乎是回头看了他一眼,而后又不动声色的收回了目光。 他在心里冷哼,故意往里面挤了挤,傅延川仗着体型优势跟座山似的一动不动,大有一副随他怎么挤的架势。 “……许小姐,白先生,既然事情都解释清楚了,接下来就是你们自己家里的事情了,我也不在这里多留了,正好局子里面还有事。”女警察站起来笑说。 林淼妈妈见状也揪着林淼站了起来,说:“那我们也一起走吧,天色也不早了。” 白霆和许抒跟着站起来,将三人客气的送出了门后才回来继续坐下和他们谈话。 女警察和林淼一家都走了,傅延川作为唯一一个最不相干的人却还不动如山的坐在那里。 白辞转头看了他一眼,心道傅延川的脸皮还是那么厚,经磨。 “白辞,上午这件事情是我和你爸爸误会了你,还以为你是和人打架斗殴才……在这里爸妈和你说声抱歉。但这种事情你应该第一时间找我和你爸爸,你看看你哥哥对你多好,备考期间还赶过来接你。也不知道你今天非和我们闹什么脾气!” 许抒一开始的确是心平气和的在和白辞说话的,结果说着说着又忍不住动了气上了火。 白恙连忙温声劝慰道:“妈,这没什么的,小辞也不知道我在备考,他是怕麻烦你们。” “你别替他说好……” 白辞看着一应一和的母子两,在旁边笑出了声,懒懒说:“我就是想麻烦我哥啊,我见不得他好不行啊。” 这话一出白恙和许抒瞬间噤了声。 大厅里的氛围紧张起来,连程越都绷紧了身体,用一副不理解的表情瞪着白辞。 白辞却仿佛没有察觉到紧绷的氛围,用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说:“我哥做什么都比我强,从小比我省心,我嫉妒他还不行吗,我看不得他好行不行啊。” “白辞!”许抒气得站了起来,指着他厉声道:“你还敢说!你真就是这么想的吧!你哥哥他从小身体就不好,你敢说这种话刺激他!” 白恙的先天性心脏病好像成了他们家的一道迈不过去的坎。小时候他发高烧时,许抒只会摸着他的额头说“睡一觉发发汗就好了”,但白恙一个喷嚏就仿佛就要了他们的命。 “你少说两句。”白恙压低了声音,冷下脸看着他,满眼的不理解。 白辞没搭话,也没了笑意。眼神却在明晃晃的告诉白恙,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这不就是你一直极力想和父母证明的吗。而他现在只是将这些一步到位了而已。 白恙被他的眼神刺到,心里一紧,转过头不再说话。 白辞不刺激许抒和白恙了,而是突然转头没头没脑的对程越说:“程哥,你可能不知道吧,我妈和我爸都是名牌大学毕业,我妈的花店现在都已经在别的城市开分店了,我爸是血液科主任医师,我哥985大学生,我还读什么啊?” 程越没说话,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他也隐隐明白了白辞话语中的隐含寓意,也明白这并不是白辞真正想要向他表达的。 谈话还没开始就不欢而散,程越本来是来劝说的,但这过程中是半点话都没插进去。 不过好歹白辞的学是没退成,因为许抒说白辞要是敢退学就当没她这个妈。 白辞也不想现在就和父母闹的太难看,因而也就顺着许抒给的台阶下了,说不退了睡也要睡完这一年,又气的许抒把他一通骂。 程越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他深知白辞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对待不喜欢不耐烦的人能动手的事情就绝对不会浪费自己的口水多说什么。 可令他意外的是,许抒的话说的再难听白辞也没有和她红过脸,没有程越想象中叛逆少年桀骜不驯的模样,反而一副“习惯了随你骂反正我不放在心上听不见”的样子。让程越对他有些刮目相看。 白辞将程越和傅延川送到了楼下。 程越被他家的架势着实有些吓到了,临走前看着白辞欲言又止半晌,最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说:“白辞啊,退学这种事情你不要讲出来吓人,你现在可是高三了。你妈的话你也别放在心上,虽然不中听,但能听出来大多是为了你好的。” 白辞对他的话不置可否,没有表示赞同但也罕见的没反驳,只是扯了下唇角说:“麻烦你了程哥。” 程越点点头,正要转身去开车,转头看到站在自己身边的傅延川时才注意到这位傅同学也一直没走,于是顺嘴问了一句:“这位同学,要我送你回去吗?” 白辞的目光也轻飘飘的转向了他,淡淡道:“看了这么久的热闹,你也该回去了吧。” 傅延川眉头都没动一下,对程越说:“谢谢,不用了。” 程越一愣,虽然心里纳闷傅延川为什么会留在这里,但他学校里还有事,就没坚持,先离开了。 程越一走,这空荡荡的楼层口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现在的夜色已经很深,除了楼下昏暗的路灯和稀碎的月色外没有什么别的多余光源,看起来寂寥又荒芜。 “傅大学霸,慢走不送。”白辞转身摆了摆手,像是一刻也不愿意停留。 然而在手落下来的瞬间,白辞就感到腕上一紧。 白辞顿了下,转过头盯着罪魁祸首沉声道:“你这什么意思?” 傅延川的神色平静又幽深,居然有点像回到了前世两个人闹了别扭后的冷战时期。 “真的不想读书了吗?”傅延川压低声音问他。 白辞转过身看着他,挑衅似的挑起眉问:“我读不读关你什么事?傅大学霸什么时候也管起这种事情来了?” 傅延川抿着唇默然片刻,像是在斟酌说辞,片刻后才淡淡说:“只是不想看你自甘堕落。” 白辞突然笑了起来,微微弯下腰笑的眼泪都出来,笑够了后才抬手抹去眼角的泪,用水光潋滟的眼眸看着他,说:“傅延川,我想自甘堕落,又关你什么事啊。” 熟悉的说辞,是那天傅延川执意帮白辞扫地的时候他对白辞说的话。 傅延川深吸口气,放开了抓着他的手,却仍然执着的说:“你就当我多管闲事。” “你不像是会多管闲事的人啊傅大学霸。”白辞故意说:“还是你其实嘴硬,但是心里真对我有意思啊?” 以前白辞这么故意恶心他打趣他的时候傅延川都会很快的反驳,急于证明自己般立即跳过这个话题。 可这一次他却久久沉默,久到让白辞的心都焦躁的乱跳起来。 妈的,傅延川又要使什么阴招啊。 这一次傅延川没有使什么阴招,而是用那双不知道摄取了多少omega的漆黑眼眸静静地看着他。用两个人前世高中暧昧时的那种眼神禁锢在他强大信息素围出来的陷阱里,一字一句的说:“如果我说,是呢?” 17. 第十七章 白辞觉得自己真的不太争气,明明在察觉到傅延川要说什么之前就已经在心里无数遍警告过自己,可是当傅延川用那种蛊惑般的语气将话说出口的时候,他还是不可抑制的感到血液沸腾。 “你开什么玩笑?” 白辞很快镇定下来,沉着眉恶狠狠的瞪着他。 傅延川眼皮子都没动一下,无比冷静的看着他,一点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白辞一边暗道怎么不论前世还是今生傅延川的脸皮都那么厚,一边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说:“喜欢我的人多了,你算老几?” “我排队。”傅延川立马说。 “……” 白辞活像见鬼了一样看着他,哑然半晌,才道:“傅延川,你今天没发烧吧?” “没。”傅延川的表情很冷静。 “那你在同情我吗?” “没有。” 白辞呵呵道:“不过一般人看到刚才我家里的那种情况确实不免对我心生同情。” “不是。” “你是。”白辞目光沉寂,表情是没有一丝波动平静,语气也理智的不像平常:“你之前还说你不喜欢beta,现在却转头说对我有意思。这一切的转折点不就是刚才吗?” 白辞垂下眸讽刺的扯了下唇角,不欲再和他周旋下去,转过头说:“傅延川,我不喜欢玩这种幼稚的把戏,也不愿意在任何没有结果的人身上浪费时间,你明白吗?” 傅延川一直很冷静,在听到他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才愣了下,深邃的目光停留在他清瘦的背脊,像是也想到了什么,瞬间哑然无声。 白辞累得很,现在就想回去好好睡一觉,他们之间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了,留下一句“别再用这话耍我”后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其实傅延川的话对白辞来说并没有很大的心理波动,哪怕一开始的确有那么一丝因惊讶而生的悸动,但也在冷静下来后反应了过来。 毕竟没有人比傅延川还要清楚他处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 他们结婚后,白辞每次说想回家看看,傅延川都会为他一次一次的放下面子驱车百里回去,即使每次连门都进不去。傅延川从来没有多说什么,反而在返程的路上安慰失落的白辞:“慢慢来。” 而也正是因为他连他家的门都没进过,所以从来没有真正见过白辞和家里的问题有多大,跨越一世亲眼看见了,自然会有些不忍。 哪怕不爱了,习惯毕竟还在,但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同情的方式。 毕竟明明之前还一副要和他撇清关系的模样。 一场闹剧过去后,学白辞还是照常去上了,课逃的少了,但觉还是照常睡,并且睡的比之前更多了。 其实也不是白辞故意和老师过不去,而是这段时间他莫名有些犯困,明明晚上也早睡了。而且犯困就算了,还总是梦到和傅延川以前的那些破事。 说是破事当然不是什么好事,不是两个人冷战吵架的时期,就是快到离婚阶段时针锋相对时的冷言冷语。导致白辞即使是睡过去了,每次醒来的时候心里也很不好受,像是切身又经历了一遍那些事情一样。 白辞这些天的状态不好,但一直死猪一样趴在桌子上每次一醒来时就浑身没力,感觉精气神都被抽空了。再加上马上又要进行什么省考,他心里烦的很。也许是睡眠时间太长,头也一阵又一阵的疼。 高三的时间太紧,白辞感觉自己都快被密密麻麻的作业和试卷堆满,趴在桌子上看着自己碰都没碰过的一打空白试卷时,连握笔的欲望也没有。 白辞也不想自己再和行尸走肉似的瘫在这里,决定出去松松筋骨,于是趁着这天上午程越没课把管的最松的语文课给逃了。 那是上午的第三节课,白辞和林淼打了声招呼就在预备铃打响的时候溜出去了。 白辞熟练的走到后门,过去却发现那些被爬墙学子摞好的板砖全都不翼而飞了。 不过这难不倒白辞。白辞试了试高度,两手搭在铁栏上面,正要两手用力将身体往上一撑,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呵斥。 “白辞!我就知道又是你小子!” 门卫大爷看到是他,跑的更快了,语气里都是恨铁不成钢:“你都高三了!居然还在逃课!” 从上学期期末到现在,除了上次白辞自己跑到隔壁a市外就再没逃过课。前几天门卫大爷还欣慰的和教导主任反应白辞这小子最近安分了不少,说不定高考真能考个不错的成绩,结果今天他就啪啪打脸了。 要换做以前白辞肯定是头也不回一鼓作气的翻出去走人了。 可正当他要发力的时候,却发现门卫大爷跑过来的频率越来越慢,胸口起伏很大,呼吸不稳,脸色还有些白,嘴唇乌青。跑到他跟前的时候还在不断的用手轻抚胸口。 出于职业的本能,白辞立马停下了翻墙的动作,从矮墙上跳了下来,皱着眉看着门卫大爷,不等对方开口,就先发制人的问:“叔,你有心脏病史吗?” “心脏病?什么心脏病?白辞你可别给我插话!你说说你高三了你还逃什么课!赶紧回教室上课去,我就当做没看见了!”大爷根本没把白辞的话放心上。 白辞也没把他后边的话放心上,脸色凝重的将他打量半晌,继续问他:“叔,你有没有觉得胸口不舒服,或者经常发疼,剧烈运动的时候还会喘不上来气,气短胸闷?” 大爷一愣,想了想发现白辞说的这些症状他都有,莫名被他带着走了,挠了挠头说:“是有点。不过都是老毛病了,大概是年纪上来了……” “有没有胸疼时常达十分钟或者半个小时往上?” “那倒没有,大多是三四多分钟就没事了。” “气短明显吗?” “……挺明显的。”大爷已经完全跟着白辞走了,恍惚间好像进了医院见大夫。 “还有其他症状吗?” 大爷想了想说:“没有……” “去医院做个检查吧。”白辞突然说:“您可能有冠心病。” “啥?”大爷愣了下,当他小孩子开玩笑,摆摆手说:“什么冠心病!浪费那时间干什么,医院里的医生就想着坑你钱呢,这个检查做完做那个检查,一通下来什么毛病也没有了!” 白辞也不是第一次见这种情况,当医生的时候不信任医生的患者多得很,检查做多了就觉得医生是在忽悠他们的钱。 白辞随口瞎扯道:“您不相信医院还不相信我吗?我爸是市中心医院血液科的主任级医师……我从小耳濡目染,学得多了,是不是冠心病一眼看得出来。” 大爷也没细想血液科和心脏病能有什么关心,这一番话下来居然犹豫了。。 因为白辞也不是第一个劝他去医院检查的人,他妻子儿子见他的情况都提过,是他自己一直犹豫,觉得上了年纪的人身上有点病痛也正常,还没有影响到正常生活就没事,可白辞这么一说他心里就不免心生忧虑。 大爷平时照拂自己不少,白辞向来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也不是盲目猜测,基本能确定他带有心脏类的疾病,就是还不知道轻重。 “抽个时间去做个检查吧叔。”白辞认真说:“这真挺重要的,有些病就是拖出来的。” 大爷愁眉不展,没有一口答应,但看起来已经开始动摇。 “行了我知道了,你赶紧上课去吧!”大爷想起来正事,连忙反应过来,挥挥手说:“快去快去!” 白辞“哦”了一声,说:“您可千万记得我的话,别当儿戏啊。” “知道了知道了!” 白辞讲信用,好像碰到专业相关的事情突然就浑身来劲,心情倍好的往回走,也没有逃课的心思了,打算去器材室借个篮球去篮球场松松筋骨,结果才拐弯就碰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站在那里听墙角的人。 白辞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看清楚人之后才皱起眉头,无语道:“你专门来克我的是吧?” 祁然的脸色却有些古怪,看向他的眼神也很不对劲,沉默良久,白辞才听到开口说话:“白辞,你知道自己是医生?” 白辞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下意识的往四周看了看,甚至忽略了他话里“你知道自己是”这句话的惊悚含义,甚至故作玩笑道:“你觉得我像医生吗?别他妈和别人瞎说。” 尤其是傅延川。 要是傅延川知道了,他重生的事情也瞒不住了。 其实瞒不住了也没什么,他只是觉得很麻烦。 原本这一世他们就应该毫无交集,本该是一毕业就成为两条平行线的陌生人,所以没有必要再知道对方也是曾经的那一个。 只要不知道,或许等到两个人真正分道的时候也能走得更加心安理得,不必再和前世一样有什么别的牵扯。 祁然沉默几秒,并没有接他的话,语气也沉的可怕:“白辞,你前世是医生。” “什么前世?你怎么会知道?” 哪怕白辞已经故作镇定,但接近焦虑的语气还是出卖了他的震惊。 祁然知道,祁然怎么会知道? 祁然直勾勾的看着他。 那眼神不再如平常清澈,像是被墨点染的水,盛满了无数晦暗复杂的情绪。白辞的心也不由得一紧。 “三十五岁被评为a市中心医院心脏外科副主任医师,毕业于g大,大学学的是临床医学。” 白辞不可思议的瞪着他,脑袋轰然一响,人也顿时僵硬在了原地。 祁然平静的说完,而后看着他,哑声说:“白辞,你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对吗?” 18. 第十八章 这节课祁然他们班是英语课,高三的时间犹如海绵里的水,要硬挤才能排出来一点点,直到下课他都在做手里的卷子。做完最后一道题发觉尿急时,预备铃已经快要响了。 时间来得及,于是祁然想快点上完厕所回教室上课,不巧的是临上课来上厕所的人不少,他们那一层的厕所已经满了,无奈下他只好下了一层,上完厕所出来时预备铃正好打响,而他也正好看到了从另一边楼梯匆匆下去的白辞。 祁然不知道白辞去干什么站在原地犹豫片刻还是跟上了白辞,他猜到白辞是逃课,原本想把白辞劝回去上课,赶到时结果发现白辞已经被抓了。 想要迈出的脚步收回,正要转身赶回教室的时候,他就听到了白辞和门卫大爷的对话。 前些天一直埋在心底的猜测成了真,可是他既觉得激动又半点都开心不起来。 因为至少就目前来看,他只记得前世,却完全不记得自己。 “你什么意思?”白辞终于反应过来他话里的含义,眸里的火光倏地烧的很旺,像要把他整个人都吞噬进去。 祁然扯了下唇角,目光突然变得无限伤感,嗓音也低了下来,苦笑着说:“好久不见,小辞。” “什么?”白辞的心脏紧缩了一下。 奇怪的是,白辞的内心并没有觉得突兀和奇怪,甚至觉得这一句“好久不见”本是他们之间应该有的。 “你也不记得我了吧。”祁然垂下了眼,掩去了眼底悲伤的神色:“在你的世界里,似乎除了爸爸妈妈,没人记得我。” 白辞瞬间脊背发凉。因为他居然在此刻对一个明明在前世从未见过,今生也并没有什么深入交往的祁然,有了一种悚然的熟悉感。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不久前做的那个梦。 梦里他们是很好的朋友,从初中开始就认识,高中分班后也是无话不谈的好友。 那个梦很诡异,因为画面模糊,有些细节却仍然清晰的可怕。 “白辞,你也觉得很奇怪是不是?”祁然苦笑道:“但我已经等了你们很多年了。” * 林淼最近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祁然和白辞交往越来越密。在高三这种争分夺秒的日子里,祁然甚至能撇下和江时序那短暂的相处时光,跑到他们班门口来找白辞。 上学期虽然说祁然也总来找白辞玩,但这学期升了高三之后频率明显就少了很多,基本上都闷在教室里面学习,连和江时序谈恋爱的时间都没有。 林淼心底有个不好的猜测,但想到他辞哥的人品,还是只敢猜测也没多问。 不过么也不用他多问,自有不爽的人。 就这样之后没过几天,正宫就忍无可忍,终于气势汹汹的找到了他们班门口,说要找白辞。 那架势很像是约架。 这几天白辞和祁然异常亲密的交往旁人也早觉得不对劲了,所以江时序一找到他们班,那些吃瓜的人就顿时炸开了锅,纷纷脑补出了一出大戏。 不过当事人白辞显然镇定多了。 白辞猜出来了江时序来找自己是干嘛。之前因为傅延川的关系他看江时序还算顺眼,现在一看到江时序真是觉得他哪哪都不顺眼。 两个人走到走廊最深处,那里人不多,比较好谈话。 江时序一到那里站定就转过了身,目光不善,语气生冷:“你和然然最近是怎么回事?” 白辞挑了下眉,看着面前人的脸色,莫名起了点坏心思,要说的话转了转,故意道:“要是我说我喜欢上祁然了,在追他,你怎么办?” 江时序满眼的敌意顿时转为冰冷的杀意,像是下一秒就能把他生吞活剥了,搭在铁栏杆上面的手指都泛了白。 不过江时序是有理智的人,大约也看出来白辞是在激他,只是心里还是憋着气,沉声说:“他是我男朋友,你离他远点。” 白辞正要说什么时,背后忽然罩下一片阴影,熟悉的冷泉气息在从后向他裹挟而来。 他眉梢微挑,扯了下唇角道:“我这个人还是很有原则的,虽然我是很喜欢祁然没错,但他既然没和你分手我就不会越界的,放心吧。” 这话似乎丝毫没有安慰到江时序,他抬起眼,阴沉沉的看了眼他身后的人,压低说:“延川,你没什么想要说的吗?” 白辞像是才发现傅延川来了,惊讶的侧了侧身,说:“这不是傅大学霸嘛,到了高三还这么热心来为你兄弟解决私事啊?” 傅延川的神色波澜不惊,看不出什么别的变化。 他这人向来这样,情绪很少外露,在谁面前都能装的气定神闲。 白辞曾经最喜欢他这副高岭之花的清冷模样,后来因为这吃了苦头后就最恨看到他这副事不关己的漠然样子了。 “时序!” 祁然姗姗来迟,见傅延川也在才微微松了口气,和白辞悄悄对视一眼,过去拉住了江时序的手臂,小声说:“你,你来找白辞干什么?” 江时序低头看着他,用手轻拍他的背,说:“没什么,你不是说你来帮白辞辅导功课吗,我来看看你的辅导成果。” 祁然:“……” 白辞见祁然那副小媳妇样沉了沉眉,冷笑一声,说:“江时序,掌控欲太重可不是件什么好事。” 江时序挑衅般和祁然十指相扣,面无表情说:“我和然然的私事,轮不到你来管。” 白辞意味深长的和祁然对视一眼,故意把声音放软,朝他抬了抬下巴,道:“然然,你说呢,要不要我帮你我管?” “……” “…………” 祁然头都大了,这会儿帮谁都不是。见江时序的脸色越来越差,信息素的浓度也越来越高,引得周围路过的人都好奇的看了过来,连忙朝白辞投去恳求的目光,温声说:“好了小辞,别开玩笑了。” 白辞轻哼一声,撇嘴说:“我这不是怕他和某些人一样掌控欲重,你性格又软,太容易被人拿捏。” “时序他不是这样的人……好了好了,我们先走了。”祁然牵过江时序的手,捏了捏他的腰说:“可以走了吧?” 江时序明显还不太高兴的样子,但低头触即到祁然的眼神后还是不可抑制的心软了,轻叹口气,无奈道:“走吧。” “嗯嗯!”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时白辞才发觉自己刚才那话似乎是多余了。 刚才那架势,指不定被掌控的人是谁呢。 “某些人,是谁?”傅延川冷不防的在白辞身后开口。 白辞这才想起来自己背后还有座瘟神,闻言转过身后退几步,淡淡说:“傅大学霸又有何贵干?” “白辞。” 傅延川的目光一动不动的定在他的身上。 那嗓音低沉,还含着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渴望,听的白辞脊背发麻,心都漏跳半拍。 傅延川这人从小就内敛,很会藏情绪,但只有在一件事情上的时候情绪会外露的特别明显,和平时完全不是一个人。 那就是在床上。 白辞想到了某些不良画面,耳尖一红,怒道:“你干嘛用这么恶心的声音喊我!” 傅延川不说话,但看箱他的眼神已经渐渐变得幽深暗沉,轻风过水般微微荡漾。 白辞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连忙和他拉开了距离,沉眉道:“傅延川,你发情期到了?” “易感期快到了。”傅延川说。 alpha的易感期就是发情期的前兆,易感期时一些级别较高的alpha还能控制住自己,但发情期的alpha是根本不知道克制是什么的。这两个白辞都切身体会过。 “那你还不快请假回家休息去!”白辞忙道。 “嗯,已经请了。”傅延川说:“下午就回家。” “那你还站在这里?” 傅延川看着他,问:“急什么?” “……” 白辞之所以这么惊恐,是因为前世傅延川第一次发情期就发生了一件让他至今心有余悸的事情——信息素泄露。 傅延川这种级别的alpha本来就极容易信息素泄露,一旦控制不好就引发大事故。普通alpha信息素泄露都会影响到周围的omega,更别说是s级了。 傅延川其实在察觉到自己易感期的时候就和老师请假要回家休整了,然而那一天白辞出了事。他在回校的路上在校外被一伙人给堵了。 当时林淼也在白辞身边,白辞怕牵连到他就让他先跑,可他没想到这缺心眼儿转头就告诉了傅延川。 其实也不怪他,alpha和omega的发情期算是比较私密的事情,他也不知道傅延川是因为这个请假。 那会儿傅延川的易感期刚刚开始,还没有那么严重,也能控制住自己,除了有点发烧无力外也没别的感觉,他自信的以为能控制住自己。 而且他一听到白辞出了事又打不通他电话的时候就已经什么都管不了了。 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林淼说的地方,然后看到了脑袋被酒瓶子砸破、流了一脑袋血的白辞。 易感期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alpha的情绪波动太大。 傅延川的情绪波动起伏都不显在脸上,白辞自己都一脑袋血,所以看到傅延川的眼睛血红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的视觉影响的。 而他又是个beta,感受不到alpha那不断暴涨的信息素。 傅延川出现之后,甚至什么都没做,那些还想拎着棍子来打傅延川的alpha就已经被那雪山极地般的寒冷刺痛压迫着弯下腰、低下头颅,跪在地上哀嚎。 傅延川的信息素认识白辞,所以自动用无形的屏障将白辞笼罩了起来,这也是白辞一点也没发觉的原因。 直到他看到不远处的林淼哀嚎一声捂着腺体脸色苍白的倒在地上他才发现了傅延川的不对劲,猛的站起来,冲过去将处在疯狂边缘的alpha狠狠的抱住了。 beta没有信息素,对alpha起不到安抚作用,只能徒劳的抱住他,在他耳边不断安抚。 然而失去理智的alpha除非伴侣用信息素缓解引导,否则是听不到任何别的话的。 那是白辞第一次明白为什么社会主流并不接受alpha和beta在一起,因为alpha想要的beta给不了他,而alpha能给的,beta也承受不住。 白辞都不知道自己胆子怎么那么大,脸皮又怎么那么厚,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搂过傅延川的脖子,咬上了他的唇。 alpha似乎从那个吻里掠夺到了熟悉的味道,猩红的眼神瞬间变了。 白辞被他的眼神盯得有些害怕,还以为自己安抚住了暴动的alpha,想先退开,傅延川却没给他这个机会,臂力惊人的alpha拖着他的臀把他抱了起来,将他压在阴暗的墙角,无视周围惊恐的眼神,狠狠朝他侵略。 那天白辞的脑袋一片空白,甚至都不知道傅延川是什么时候放开的自己。 事后林淼都惊魂未定,咬牙切齿的对白辞说:“辞哥,你真得给我磕一个!要不是我及时报警你今天就没脸来学校上课了!” 其实白辞倒没多大感觉,唯一的感受就是发情期的alpha似乎霸道强势了一些,体温比平时高,力气比平时大,战斗力也比平时强。 可林淼却表现的很夸张,红着脸在他耳边嘶吼:“警察过来的时候你衣服都被扯一半了,傅延川的手还在你……我靠!你难道不知道发情期的alpha都是没有任何理智的吗!要不是警察来的及时!你就□□了!被众目睽睽操了!你明白吗?!” “……” 白辞其实不太信,当时只觉得羞愤,直到后来自己真的深入体会了傅延川的发情期,才明白林淼说的不是假话。 19. 第十九章 傅延川见白辞一脸古怪的样子,眉梢微动,也紧跟着想到了什么,说:“下午不要出校门。” 白辞当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生怕傅延川担心些有的没得导致易感期时情绪不稳定又发生那种事,分外好说话的一口答应了:“不用你多说,我自己知道。” 傅延川离开后白辞莫名有些坐立不安。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具身体没有和傅延川再发生过什么关系,按理说不应该被傅延川再勾起什么反应才对,可当自己站在傅延川面前的时候,就是觉得心痒痒,仿佛有个小勾子在他心尖尖上面抓挠她,让他无端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中午白辞没有和林淼他们去食堂,而是溜去前坪操场晃悠了会儿,看到傅延川背着书包出了校门坐上车了他才缓缓松了口气,刚要转身回去时,却见傅延川家车的后车窗缓缓降下了。 白辞知道他看到了自己,索性也不装了,冷脸哼了一声。大大方方的走进了传达室,在门卫大爷对面坐下了。 今天的门卫大爷并不是白辞熟悉的那一个,但凡是门卫基本都认识他。 看到他过来了,大爷顿时警惕起来:“你小子来这干什么?快点回教室去!别看我啊,我不会放你出去的!” 白辞正要说什么,余光里却已经见那个高大的身影打开车门朝传达室这边过来了。 他在心里卧槽了一声,下意识想起身走,还没动那人就有先见之明的开口喊住了他:“白辞。” 白辞脚步不争气的顿了下,肌肉记忆使他一听到这个声音就转过了身。 “干嘛?”他装作不耐烦的样子。 “不要忘记你答应我的。” “知道了知道了,你赶快走!” 傅延川闷声“嗯”了一声,走到车旁,看到白辞的身影慢慢往教学楼深处去了才开门上车。 司机在车内的后视镜里看了眼傅延川的神色,呵呵笑道:“是少爷的朋友吗?” 傅延川沉默了几秒,却说:“不是。” “看少爷和他很熟的样子,还以为是您的朋友呢。”司机笑说。 傅延川没有回答,眼神还停留在窗外,思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远了。 傅延川的初次易感期和发情期持续的时间有点长,生生耽误了一个星期的学习,等到确定不会信息素外漏影响到他人之后才被允许回校。 前世傅延川就差点用信息素伤了人,被抓进隔离所里待了一个星期又在家里被关了半个月才回学校。 那会儿他们热恋期间,白辞一直给他发信息跟他视频,并且用一张比上次进步了近五十分的成绩表让傅延川的恢复丝滑的堪比德芙。 但这一次白辞既然下定决心了要和他撇清关系,自然不会去做主动联系他这种暴露自己的傻逼事。 傅延川回校的那天正好赶上了期中考试。 所以白辞还不知道傅延川回来了,直到考完了才听到林淼兴奋的在他耳边说傅延川多么牛逼,拖着病体拿第一。 白辞面上装不屑,但中午去食堂吃饭的时候还是下意识的看了一下周围。 食堂人潮涌动,他半天没见着傅延川的身影,正当他要收回目光时,肩膀就被轻拍了一下,他愣了下,回过头先看到了祁然才看到他身后近半个月未见的傅延川。 傅延川还是那副样子,发情期似乎对他没有造成什么影响,校服穿戴整齐,身姿挺拔,面容冷峻,看向白辞时眼底的情绪才微微涌动起来。 “傅大学霸这么快就回来了?”白辞姿态闲散。 傅延川看着他沉沉“嗯”了一声。 看到他放心白辞才勉强松下了一口气,转过身若无其事般继续排队,但他能察觉得到身后的目光一直如有实质般跟随在他身后。 盛柯桐提前帮他们占了位置,所以白辞和林淼一打完饭就往盛柯桐那边去了,没过多久祁然江时序和傅延川也过来了。 傅延川还分外熟练的在白辞对面坐下了。 白辞气愤的瞪了祁然一眼,祁然装作不懂的样子,朝他眨了下眼睛。 “……” 只有盛柯桐和林淼没发现什么异常,甚至因为傅延川在还比平时安静了不少。 白辞头也不抬的继续扒拉饭,心道只要不说话他就是哑巴,可以当作对面都是空气。 对面那人倒也没多说什么,沉默又优雅的进餐,原以为相安无事吃完这顿饭也就没事了,结果没过多久一大帮子突然往他们这边来了,并且在林淼身边停下了。 林淼愣了下,认出来来人是谁,下意识要躲,后面那人却先他一步恶狠狠的朝他伸出了手。 坐在他身边的白辞反应及时,瞬间把那人的手腕子给捏住了,捏的那人惨叫一声,狠狠瞪向他。 “手放干净点。”白辞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为首的是个气焰嚣张的alpha,因为前世见过,所以白辞还对他有点印象,好像是高二的时候走关系转过来的,不太认识白辞,所以刚才才那么贸然就出手了。 “我找林淼。”alpha瞪着白辞说:“你最好别多管闲事!” 白辞嗤笑一声,慢悠悠站了起来,笑说:“我别多管闲事?” alpha才发现这个做坐着的beta站起来居然比他还要高出半个头,到底是小他一届的毛头小子,气势上就矮了一截,但为了面子还要硬着头皮说:“我又没找你!” “那你说说,你找林淼什么事?” 林淼气愤的站了起来,瞪着眼瞪着眼抢先怒道:“我不是和你说过四班的于承嘛,他一天到晚缠着我,我又不喜欢他,盛柯桐帮我警告了他一顿他才收敛。谁他妈知道这傻逼的弟弟喜欢于承!于承不喜欢他就一天到晚来找我的麻烦!真以为就他有背景就他委屈是吧!他怎么不来让你自己给他出头啊!高二的小弟弟自己都护不住还想当那个搅屎棍!也不看看你爹这些年在学习怎么混的!” 林淼是个暴脾气,刚才差点被人揪领子的时候就有些来火了,这会儿一番话下来直接把对面那伙alpha都整懵了。 为首的alpha被他说的面红耳赤,辩解道:“明明就是你先勾引人家!于承都和小殷在一起了!” “于承那个人渣一天换一个!我怎么知道他追我的时候身边是哪一个!你弟弟也是犯贱,明明知道人家花心把他当成玩具耍还跟傻逼一样贴上去,贱不贱啊!” “臭傻逼!看我怎么抽死你!” 那个alpha被他骂得心头火起,撸起袖子就要揍林淼,林淼都没反应过来,身边的白辞却在那alpha出手之前已经把人撂地上了。 白辞三下五除二的将人制服压在地上:“骂谁傻逼呢,嗯?” 那alpha腹痛如刀绞,被白辞压得几近窒息,嚣张气焰已经彻底熄了,这会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身边那对兄弟原本要上去帮忙的,当看到坐在他们周围的傅延川和江时序站了起来后瞬间没声了。 白辞还想要挥拳揍那试图偷袭他的傻逼让他长长记性的时候,傅延川突然从身后抓住了他要往下的手。 白辞一愣,被那温热触感电到般条件反射的甩开了他的手,不耐转头道:“你干什么?” 傅延川看着他:“不要动手。” “凭什么?”白辞冷笑道。 “不值得。”傅延川说。 白辞嘲讽道:“先来挑衅的人就要先承担后果。” “那你自己呢?” “无非就是写个检讨记个过。” “你一点都不在乎吗?” 白辞反问:“有什么好在乎的?” “写个检讨记个过只是不痛不痒的事情。而有些人就是要疼在自己身上才不敢再来犯贱!” 傅延川不说话了,表情严肃,但是抓着他的手也没松。 白辞的眼神暗了下来,沉声说:“傅延川,你不应该管那么多。” 傅延川说:“你就当我又在多管闲事。” 白辞垂眸冷笑一声,松开那个人的衣领扯了扯下摆站了起来,看着他,面无表情的问他:“有意思吗?” 傅延川沉默。 白辞最讨厌的就是傅延川的沉默。在遇到和白辞不契合的观点时,当白辞和他据理力争的时候,傅延川就是沉默。 他不否认也不回答,让人捉摸不透他到底是向着自己还是无话可说。 两个人就在这一片嘈杂里面僵持般对视,连当事人林淼都有些懵逼了。 直到一阵剧痛突然侵袭白辞的肩膀时他才猛的回过头,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爬起来举起餐盘砸向了他的那个alpha。 其实他那一盘子本来是要砸向白辞的后脑勺的,但傅延川的反应很快,一把就搂过了他的肩膀,手背跟着他另一边的肩膀被砸得通红。 刚才还让白辞不要动手的傅延川在这盘子落下来的下一秒,就狠狠一脚又补在了那个alpha的小腹。 s级alpha的力气可比白辞大多了。白辞踹的那一脚他还能喊出声,这一脚却让他连声音都叫不出来了。 “白辞!” 白辞其实没多大事,最多肩膀痛个一两天的。 但是很快他发现让他们惊讶的并不是肩膀上的伤,而是有血正往下滴,像是没有拧紧开关的水龙头般哗哗而下。 “白辞。” 从重生到现在一直不动声色的傅延川此刻却露出了一丝罕见的惊慌。 白辞随手摸了一把,发现又是鼻子流血了,他正要说什么,却觉得脑袋一阵剧痛,头脑眩晕的,不由得攀住了傅延川的手臂。 “我送你去医院。”他听到傅延川在自己耳边说。 白辞缓过来后却将他推开了,他用手堵住鼻子,等到血流的不再那么汹涌了才微微抬头瞥向傅延川,突然说:“你走吧。” 傅延川还想说什么。 “走吧。”这一句是白辞对林淼说的。 林淼愣了下,连忙过来扶住了他。 “傅延川,我说过,你别再多管我的闲事。”白辞走了几步后突然顿下脚步,微微侧过了头看向他,目光沉静如水:“三观不契合的话走在一起除了互相伤害还有什么别的意义吗?” 傅延川没有回答,直到白辞离开了才看向自己通红的手背,发现手背一点都不疼,那疼的是哪里。 反正每次白辞离开的时候,都是疼那一个地方。 20. 第二十章 林淼原本想带白辞去医院的,但白辞坚持说麻烦不想去,林淼就只好把他带去了医务室。 医务室的阿姨先看了白辞的肩,确认只是点皮外伤后给他上药酒揉了揉。 “最近有吃什么上火的东西吗?”阿姨问。 白辞垂着眼说:“昨天吃了烧烤。” “那难怪。你之前有过上火中暑流鼻血的情况吗?”阿姨问。 白辞想了下说:“之前有过一次。” 阿姨说:“应该是上火了,现在天气虽然慢慢降下来了,但咱们这儿干燥,温度又多变,还是尽量少吃太辛辣的东西。当然啦,最好还是去医院做个全面的检查。” “好的谢谢阿姨。”白辞笑了笑,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白辞到医务室的时候已经没有留鼻血了,只是脑袋有些昏沉,所以捏着鼻子喝了两瓶藿香正气水就走了。 而如他所料,才到教室没多久自己就被程越喊进了办公室,林淼和盛柯桐也早已等在那里。 程越凝重的问了事情经过,在林淼那里了解完了情况后他心里也大概有了数,沉声说:“你们在食堂动手的事情现在全校都知道了,那alpha现在胃出血被送到了医院,这会儿家长也找到了学校,非要学校给个说法,校长正在气头上呢。所以等会去了他办公室你们表现好一点,问什么答什么,反正是他们先没理的。尤其是你白辞!你给我控制住你的狗脾气!” 白辞摸了摸鼻子,心虚道:“知道了。” 程越心里明白这事儿不是白辞挑起来的,也不是白辞先动的手,所以语气还算缓和。 “你肩膀上的伤怎么样了?”程越没好气的问:“听说还流鼻血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白辞没心没肺道:“小伤,以前打架的时候还差点被人捅过刀子呢。” “……” 谢谢,并没有被安慰到。 白辞在进校长办公室前都做好了被对方家长大骂一顿的准备,结果他们三个推门进去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副分外和平安宁的画面。 程越口中“正在气头上”的校长正满面笑容的和对面的傅延川妈妈说话,而那个“找学校要说法”的alpha妈妈似乎也被安抚了下来,沉默不语的坐在一旁。 白辞进来时和站在陈微旁边的傅延川对视了一眼就很快移开了视线,但他仍能感受到那炙热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热度。 看到他们三个进来校长才敛了敛笑容,皱着眉头径直看向白辞,咬牙切齿的说:“又是你!” “过来!”校长朝他们三招手。 三人缓步走到了两位家长面前。 “这就是白辞么?”陈微眼尾上扬,锐利的视线在白辞身上细细打量。 白辞扯了下唇角,笑说:“阿姨您好,上次您还载过我呢!” “我记得。”陈微笑了笑,态度不冷不淡,却又在收回视线的时候不动声色的在傅延川身上停留了一秒,那眼神颇有些意味深长。 “既然这件事情始末都清楚了,也没必要把这几个孩子喊过来担惊受怕了。”陈微缓慢的放下茶杯,语气很温柔,但无形中又透露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校长忙道:“是,您说的对,但这件事不能让贵公子一个人担了全部的责任,您说是不是?” 陈微不置可否,也没说话。 校长还以为陈微是默认的意思,轻咳几声,转头看向白辞,端出威严的样子:“白辞,你知道错了没有?” 白辞很敷衍地“嗯”了一声。 “这件事情林淼是受害者,盛柯桐也只是参与但没动手,所以他们两个人我就不做什么多余的处罚了,你们两位同学先回去吧。”校长说。 “可是这是因为我才……” 林淼清楚白辞的脾气,要是校长非要为难白辞那以白辞的那狗屁后果真的不可想象。而且本来白辞就是为了他才和别人动手的,他怎么可能安心走。 “没事,你先回去吧。”白辞却说。 林淼和他对视片刻,看到他平静的双眼,不知道为什么有股莫名的安定感,犹豫片刻,还是跟着盛柯桐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林淼他们一走,校长就转向了白辞,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白辞,你是最先动手的,傅延川同学作证你是被动的,所以我也不从重处理了,你向同学的妈妈道个歉,这件事情就过去了,行吧?” 校长自以为自己做的很公正,以为这样就能把事情彻底揭过去了,两方的家长也不会都闹的那么不愉快。 除了傅延川,大概所有人都会以为道个歉而已的事情,白辞一定会马上认了。 然而白辞就说:“校长,您不如让我写份检讨。” 校长和那个alpha妈妈立马沉下了眉,不解的望向他。 “什么意思?” 白辞面无表情:“受害者还没有收到道歉呢,怎么我这个见义勇为就得先道歉了?” 那个alpha妈妈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校长的眉心跳了跳,生怕刚才谈好的又闹崩了,忙道:“毕竟是你先动手的嘛!” 白辞笑了一声,突然看向一旁傅延川,挑起眉,语气很淡:“你是这么和他们说的?我先动手?” “不是。”傅延川立马说。 陈微眉梢微动,转头去看儿子。如果是别人可能看不出什么,但陈微是傅延川的妈妈,几乎是立刻就从那深沉眼神里面读到了一些别的异样情绪。 “要不是你先踹了我儿子,我儿子会来打你吗!?”alpha妈妈立马就被他这态度气炸了。 白辞嗤笑一声,说:“这位阿姨,咱们食堂有监控,实在不行您去看看监控吧,是谁先动手要打人不是一目了然?” “他没有打到你!不就是你先动手的!?” 白辞快被她的逻辑气笑了,漠然道:“那照您这么说,非得他把拳头落我朋友身上的才叫动手呗。不如您去联系□□修改一下我国法律吧,刀子不落到受害人身上就不叫犯罪,杀人未遂那还未遂呢,为什么要判刑啊。” “你……!”女人被气得站了起来,满脸通红浑身颤抖的瞪着白辞。 “冷静冷静!” 校长瞬间头都大了,暗暗瞪了白辞一眼,连忙出口打圆场道:“不如这样,那就按白辞同学说的,写一份……嗯八百字的检讨吧,反正口头和书面也差不多对吧哈哈哈。” 校长的脸都笑僵了。 女人没说话,倒是陈微起身站了起来,温声说:“叶女士,您要清楚这件事情是贵公子先挑起的事端,我们这边承诺为他付清所有治疗费用,已经是最大的诚意了。” 白辞有些意外陈微会为自己说话,下意识转头看向她。陈微也像是接收到了他的视线,微微侧了下头,转头朝他点了下头,又若无其事般看向校长:“我公司那边还有事,就不多留了。” 女人似乎是很忌惮陈微,陈微一说话她就噤声了,之后也没再提出什么异议。 离开办公室的时候白辞和傅延川走在最后面,出门时他察觉到背后滚烫的呼吸近了,脊背一僵,却梗着脖子不肯回头。果然没过一会儿,他就察觉到傅延川贴在自己身后,沉声对他说:“宪法不是□□制定的。” “……” 白辞咬了咬牙,下意识呵呵道:“我是法盲,不配在你这个大……” 在“大律师”这三个字要吐出来的下一秒白辞连忙不动声色的转了话尾:“……大学霸面前说话行吗?” 傅延川愣了下,目光沉了沉,白辞自然也没有注意到傅延川眼下那一闪而过的幽光。 * 傅延川将母亲送到了校门口,离开的时候陈微站在车边,躬身进去时不知想到什么又转过了身看着他,问:“你和那个白辞是什么关系?” 傅延川抬了抬眼皮,面无表情说:“朋友。” “普通朋友?” “嗯。” 至少现在暂时是。 陈微观察着儿子的脸色,说:“那孩子不圆滑,太耿直,我不太喜欢。” 傅延川皱了皱眉,沉声道:“不需要您喜欢。” 陈微是故意这么说的,原本心理只是猜测,也是想试探一下,没想到傅延川连掩饰都不打算掩饰一下,这么直白的就袒露了自己的小心思。 陈微心里大概有了数,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坐上车里后还是放下了车窗,抬眼对傅延川说:“下次不要那么冲动。” 傅延川没回答,像是对她的嘱咐置若罔闻。 陈微叹了口气,妥协道:“喜欢也不能冲动。” 傅延川静立片刻,看向母亲,说:“喜欢不就是冲动吗。” * 虽然说那一盘子砸过来的时候傅延川的手替白辞挡了一下,但白辞的肩膀还是断断续续疼了差不多一个星期,肩膀上第二天就出现了很大一块淤青。他皮肤偏白,因此看上去有些吓人。 原本这点皮外伤只要坚持用药会好的很快,但他觉得自己皮糙肉厚的,就总把这件事给忘记了,所以才好得慢。 而每当肩膀疼起来的时候,白辞都会忍不住想,他的肩膀被挡了一下都疼成这样,而傅延川的手当时为他挡的时候就已经红肿了,现在不知道得成什么样了。 这都高三了,不会影响到他学习吧。 他不好直接去问傅延川,只能趁着课间的时候把祁然喊到了走廊,旁敲侧击的问祁然傅延川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 祁然想了想,说:“就和以前一样啊。” 白辞挠了挠头:“那他手……能写字吗?” 祁然顿时了然,如实说:“这么说起来昨天老师喊他去黑板上做题,结果他写到一半手使不上劲了,老师就让他下去了。” 白辞的脸色沉了下来。 祁然看他不太高兴的样子,连忙安慰:“你不用担心他的学习啦,学霸自有学霸的方法。” 祁然走后白辞坐在位置上发了片刻的呆,心情复杂,心里还有两个小人在打唇枪舌战。 一个恶狠狠的说:“你都忘了你和他已经离婚了嘛?上次都要拉开距离不再见了!而且要不是他你也不会挨那一下!你现在在愧疚什么?!” 另一个插着腰对着他指指点点:“离婚都是前世的事了,而且就算是离婚了也没规定不能做朋友啊,人家是为你才受伤的,高三了手受伤了多耽误学习啊,你说你该不该死!” 白辞:“……” 我真该死啊。 林淼正在和同桌盛情吐槽隔壁班装逼的班草,话说到一半就听到后面“滋啦”一声拉凳子的巨响。林淼和同桌一愣,转头就见白辞阴沉着脸站了起来,把手机揣兜里就往外走。 “我靠快上课你去哪啊辞爷爷?” 自从上次白辞为林淼出头之后,林淼现在就把对他的称呼从“哥”换成了“爷”。 白辞不耐烦的皱着眉,一副要杀人的样子说:“赎罪!” 21. 第二十一章 傅延川是第二天早上才发现自己的抽屉里面多了一大袋子药的。 里面什么类型的药都有,有消肿消炎的,也有化淤止疼的,想是生怕他用不完。 傅延川的同桌是个alpha,看到他满抽屉的药,不由惊骇道:“你手这么严重吗?” 傅延川静静的看了那堆药很久,上课后才把药收起来。 alpha同桌莫名觉得傅延川心情似乎很……不错,于是好奇的转头看向他,发现一向不苟言笑的傅大学霸,唇角微扬,眼尾上挑,居然……在笑!? 给傅延川送完药后白辞安心了不少,至少不用再遭受良心的谴责,反正他该做的都做了。 高三的时间过的飞快,白辞感觉才考完期中就快要到期末了。 b市入秋后的气温很不稳定,前一天还穿短袖,第二天就能在外面套上棉袄。 这一来一去的,很少生病的白辞居然又一次中招了。 不过就是些低烧,除了脑袋比往常昏沉了一些外也没别的些什么,只是已经很久没有疼过的肩膀却莫名跟着隐隐疼了起来,导致他上课想补觉都找不到一个舒适的姿势。 白辞迷迷糊糊抱着手臂往后靠在座椅里睡了两节课,直到脑子越来越不清醒了,他才觉得这样不行,从抽屉里面摸出烟,课间的时候打算出去抽两根再回来上课。 最近学校管的很严,尤其是针对他们班,所以白辞现在基本已经不逃课了,给第一次带毕业班本就焦头烂额的程越省了很多心。 厕所经常是各alpha和beta的抽烟圣地,白辞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两个眼熟的兄弟在点烟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依赖久了烟酒之后,以往每次心烦意乱吸上或者喝上一口都会觉得心情舒畅不少。 然而喉咙却越来越干哑,一个喷嚏打下去,从来没呛过烟的他猛的呛了一口烟。 白辞顿时剧烈咳嗽起来,眼泪都要飙出来了,有一种血卡在喉咙里出不来的感觉。 他咳的撕心裂肺,不知道咳了多久,直到背后骤然贴上来一只温热手掌,在他瘦弱的脊背上轻抚,他才从那烟雾朦胧回过神,转头就对上了傅延川的眼。 “你怎么在这?”白辞皱了皱眉。 一班的教室应该在楼上才对。 傅延川淡淡道:“楼上厕所满了。” 骗鬼呢,傅延川洁癖比他还严重,从来不在学校上厕所。 “哦。” 白辞懒得和他说什么,将烟头掐灭在窗台,随手扔进小便池里冲掉,看着一动不动的傅延川,有气无力的问:“那你还不快去上厕所,守着我干什么?” 傅延川看着他苍白的脸,突然伸手在他额头上面贴了一下。 “干嘛。” 傅延川脸色沉沉地说:“你发烧了。” “是吗?”白辞抬了下眼皮,看起来并不太在意的样子,说:“小病。” “去医务室。”傅延川的语气低沉,明显不是问句。 白辞皱了皱眉,想要说什么,傅延川没给他开口的机会,抓住他的手腕就往外走。 白辞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许是没力气推开他,也许是习惯了这种近乎霸道的关心,一时间居然真的就这么跟着他走了。 在去往医务室的那条小路上被冷风一吹,白辞才恢复了一些精神,转过头对傅延川说:“我还没请假。” 傅延川看了他一眼:“我发了信息给祁然。” “祁然是你们班的。” “你们班主任认识他。” “哦。” 好学生在老师圈的人脉总是比较广的。 到医务室之后阿姨照常给白辞量了体温,好在量出来是低烧。而白辞除了脑袋昏沉和喉咙有些疼之外也没别的征兆,阿姨说就是小感冒,吃点药就好。 傅延川在给他兑温水的时候白辞就静静坐在一旁看他的侧影。 也许是生病了人也变得有些敏感,莫名就又想到了前世的一些画面。 白辞的体质其实是很好的,和傅延川在一起后也很少生病。 他这个人对自己总是很粗心,整天研究别人的病,却忘了自己也会病,发高烧了都不知道,还是早上上班的时候傅延川的下巴不小心碰到了他的额头才发现他生病了。 那天傅延川很生气。 傅延川生气有些可怕,他并不经常生气,偶尔的矛盾也仅仅是矛盾而已,总是能很快过去。但要是真的生气起来白辞承认自己也有些无措。 他生气很难判断,也很难叫人猜。这个人总是喜怒不形于色,把一切情绪都藏的很好。 那天傅延川也不说话,白辞问他什么也不回答,自顾自的做自己的事情,和机器人一样给他兑水泡药。 白辞察觉出他的情绪不太对劲,有意想哄哄他,在他将药递过来的时候用指尖刮了下他的手心,笑着说:“我的病好的很快的。” 傅延川眼睛都没眨一下,也没回答他,转身就要走。 白辞撇了撇嘴,并不气馁,在他给自己兑温水的时候挪着沉重的步伐从后面抱住了他,还故意把手往不该摸的地方摸。 “我看看你是不是全身上下都和嘴一样硬。” “……” 那杯温水是嘴对嘴喂下的,那天的厨房混乱不堪,他的病倒是好得快。 白辞的目光在傅延川身上游移片刻,快往下走的时候连忙制止住了自己,脸热的移开了视线,在心里默念自己是个傻逼。 傅延川接完水回来就看到白辞面色微红的模样,伸手摸了下他的额头,面色不虞:“怎么越来越烧了?” “……” 白辞心虚的拂开他的手,说:“关你屁事……” 声音细若游丝的,听上去就很没有底气。 傅延川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又转头去问医生要了一张冰凉贴,然后“啪”的贴在了白辞的额头上。 白辞被冰的瑟缩一下,怒视傅延川,刚想说什么,就听傅延川说:“上火容易流鼻血。 “……” 至于是哪个上火他也不知道他也懒得问。 回教室的路上两个人一路无言。 傅延川走在前面,白辞脑袋昏沉,并且也不是很想和他一起走,于是慢悠悠的在后面踱步。 走到教学楼前坪的时候,傅延川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今天的风又寒又冷,白辞向来是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人,穿的也不多,这会儿冻得直缩脖子,低着头走的时候也没看路,于是傅延川一停下,他就蒙头一脑袋撞了上去。 “靠……” 他忍不住骂了句脏话,抬头要骂傅延川的时候,就见傅延川正认真的看着他。 于是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下去,吐出来的只是一句干巴巴的:“干嘛?” “你的纹身,纹的什么?” 傅延川嗓音沉沉的问。 他大概还不知道自己现在还没纹。 白辞愣了下才摸摸鼻子,撇嘴说:“毒蝎子。” “不是。”傅延川很笃定的说。 白辞乐了:“你怎么知道不是?” “你不喜欢蝎子。” “……” 依旧是非常笃定的语气,仿佛一点也不害怕白辞怀疑。 白辞故意说:“蝎子多可爱啊,你凭什么觉得我不喜欢蝎子。” 傅延川目光顿时变得微妙,沉默几秒,说:“好巧,我是天蝎座。” “……” 白辞其实是真不喜欢蝎子,但是偏偏傅延川是天蝎座的。 以前傅延川也问过他:“为什么不喜欢蝎子?” 白辞满脸嫌弃的说:“看着瘆人,被咬一口会很疼吧。” “不是所有蝎子都咬人。” 白辞好像意识到他的话语里别的深层含义,挑眉问他:“你想说什么?” 傅延川笑了下,说:“我就不会咬你。” 事实证明傅延川真的很会蛊惑人。 白辞可不止被他咬了一口,而且还从前世疼到今生。 至于问这个问题的起因嘛,是恋爱中的白辞精虫上脑,突然迷信上了占卜类的东西,为此特意要了傅延川的生辰八字,花了二十块巨资来占卜他和傅延川的姻缘。 占卜结果却是:亲爱的摩羯,您与您的天蝎伴侣八字不合,水火不容,相生相克,不易长久哦。 白辞不信邪,又花了二十解锁破解之法。 破解之法:求佛拜神,也还有一线破解的机会。 白辞:“……” 高中的时候他还是挺迷信的,高考前夕学校组织去寺庙拜佛的时候他还花五十重金买了一把锁,写上了他和傅延川的名字挂在了寺庙门前的青松上。 如果不是想起了这件事情,他都快不记得自己还做过这种幼稚的令人发笑的事情了。 而学医以后似乎就看淡了生死别离,也不再相信神佛命运这种虚无的东西了。 但也是直到这会儿白辞才忽然意识到——傅延川的成人礼就快到了。 他和傅延川生日差不多,但跨了一个季节。一个在晚秋,一个在初冬。 他脑子里更乱了。 白辞自己都一团乱麻,不想再和傅延川多掰扯,不然他真的要露馅了。有时候他都想不明白傅延川这人为什么重生了一回脸皮都变得那么厚了。 白辞懒得理他,面无表情说:“没事我去上课了。” 傅延川伸手拉住了他,目光停留在他胸口,问:“你纹了吗?” 白辞是打算等成年之后再纹的,就当是自己的成人礼,但他就是想气气傅延川,说:“纹了,怎么了?” 傅延川犹豫几秒,说:“想看。” 白辞面色一烫,明知故问道:“看什么?” “纹身。” 他咬牙切齿的说:“我纹在屁股上你也要看?” 傅延川“嗯”了一声。 “……” “凭什么?” 傅延川:“好奇。” 白辞笑说:“我带你也去纹一个。” “好。” 居然毫不犹豫。 白辞心里一跳,甩开了他的手,沉着眉头说:“傅延川,你是不是发情期又到了啊?” 傅延川说:“没有。” “我上次好像已经和你说的很明白了,咱两不是一路人,离远一点对谁都好,你干嘛还撩我。” 傅延川很认真地说:“为什么会觉得我在撩拨你?” “难道你不是?” 傅延川说:“我只是表达了我的好奇心,以及想实践的叛逆心。” “……” 没等白辞发火,傅延川又说:“有一种说法。明明火还没有燃烧,你却觉得热,是因为,你本身就是火。” “白辞,是你在撩拨我。” 22. 第二十二章 白辞有时候真的会为傅延川的逻辑折服,偏偏每次这种时候他的脑袋还一片空白,一时半会儿都找不到反驳他的话语。 如果不是白辞被他这样的话术迷糊惯了,说不定真就傻傻的跳进他的圈套里面了。 所以一般这种情况下,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扭头就走,不给傅延川丝毫得寸进尺的机会。 白辞的病向来是来得突然但是每每又好的很快,这一次也是病了几天自己吃了药就差不多好全了。 林淼都感叹他的修复能力。 高三的考试就像是豆大的雨滴,连绵不绝,还打的人头脑发晕。 在这种时候,最平常的只有两类人。 一类人是像白辞这种不学无术的,这种时期老师的心思一般全都在能考大学的好学生身上去了,不会再花多余的精力在他身上;还有一类就如白辞的同桌闻鹿,也就是傅延川那类学霸,因为平时就习惯了这种高强度的学习,所以即使到了高三也如鱼得水,反而比那些拼命往上游的同学要轻松很多。 但即使是放荡不羁如白辞,在学校时不时安排的大考中也有些承受不住。 回回考试要排名,排完名某些老师还要来拉踩。在那些老师看来大概是一种激人向上的方法,对白辞来说却每每都是另一种生不如死的折磨。 作为回回垫底的那一个,每次老师夸他优秀的第一名同桌时都要把他拉出来做对比。 他两的分数有一次还正好相反,一个以三结尾六开头,一个以六结尾三开头,中间那个数都相同。 白辞在麻木中并没有变得更清醒,反而更加麻木。 但就在这样兵荒马乱纸笔纷飞的日子里,白辞某天早上又在自己抽屉里面看到了一摞整理好的学习资料。 他猜到是谁给的,扔一边就不打算管了,权当做没看见,没想到早自习下课后却发现同桌一直在有意无意的往他这边看。 白辞还以为自己早自习打游戏的时候打扰到他学习了,关掉手机转头问他怎么了。 闻鹿看了眼他,又看向他的桌面,说:“我给你整理的资料,你看了吗?” “啊?”白辞愣了下,反应过来他口中说的“资料”是什么后脑袋白了两秒,才拿过那份被他压在书本下的资料,问:“这是……你给我的?” 闻鹿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下头。 白辞疑惑道:“……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闻鹿说:“高三这学期都快要结束了,明年就是高考,希望能帮到你。” 平常没注意到,没想到他同桌还是个挺乐于助人的人,白辞没多想,笑着摆摆手说:“我这样的人,你就是把□□摆我面前我都记不住。” 闻鹿垂下眼,看着有些失落,但也没再说什么。 白辞罕见的有些不好意思,然后又想到什么,转头问:“那之前我抽屉里面的那份资料,也是你给我的?” 闻鹿摇摇头说:“不是的,我给你的这一份把一些重点都简化了,不难背的。” “哦好,谢谢。” 看来之前的还真是傅延川送的。 “你每天记一点,就能多拿一分。”闻鹿又说。 不知道是不是白辞的错觉,他总觉得闻鹿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但他又联想不到喜欢上面去,因为他和闻鹿平时并没有什么交集,从做同桌到现在连话都没说过两句。 但是如果往那个方向想的话,其实也不是无迹可寻的。 比如运动会他摔倒在跑道上那一次,就是闻鹿最先出现,将他背去了医务室。 也说不准。他肯定如果是林淼或者盛柯桐站在离得他近的地方,也一定会第一个朝他跑过来的。 再说他和闻鹿的关系虽然说不上好,可好歹也是那么久的同桌,闻鹿是个好人,肯定是谁都会上去帮一把的。 白辞不想辜负同桌的一片好心,思忖几秒转头对闻鹿说:“资料我收下了,我……想起来就看看。但你真不用为我花什么心思,我就算是从现在乘火箭也追不上你们的脚步了。我的意思是,不要在我这样的人身上浪费你宝贵的时间。” 闻鹿垂下了眼,低低“嗯”了一声,撇过头没说话了。 白辞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知道想捞他的人不少,包括林淼、祁然和盛柯桐甚至程越在内,都想把他在这个关键时期捞起来。可每每也都是在看到白辞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后就知道自己白费口舌,不再费这个力了。 白辞是真不希望自己耽误了这位前程似锦的学霸同桌,总觉得是自己平时懒散麻木的行为影响到了他,以至于他实在看不下去了。 所以他想了又想,那天一下课和程越说了换位置的事情。 程越听了他的说辞后也没多说,让他自己和愿意换位置的同学协商好就行。 高三的关键时期想往前面坐的同学一大把,程越还是挺照顾白辞的,为了让他好好学习把他和闻鹿放在了一起,甚至让他俩坐在了中间。 白辞觉得自己真是浪费了这好位置,很快和一个坐在后排的中上游的女同学商量好,决定下了第八节课就搬。 本以为就换个座位而已没多大事,白辞和闻鹿坐了差不多一年多的同桌了也没很多交流,白辞就想着等搬完了再和闻鹿说一下。 没想到晚自习时闻鹿得知白辞和别人换了位置后倏地一下变了脸色,一晚自习都频频往后看。 一下晚自习他就喊住了白辞,问白辞:“我影响你了吗?” “……啊?” 白辞懵逼。 闻鹿垂眸说:“我没有想多管闲事的意思,我就是想帮帮你。是觉得我打扰到你了吗?那我很抱歉。” “不是。”白辞笑了下,说:“闻鹿,我是觉得我影响到你了。” “没有!”闻鹿连忙说:“我从来没觉得你影响到我过!” “……” 白辞这回是真有些茫然了。 他有些摸不清头脑,也不知道闻鹿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闻鹿见白辞不说话,鼓足勇气,小心翼翼的说:“可以搬回来吗?” “这个……” 其实这事儿也不是白辞突然决定的,而是他知道程越是为他好,想他能在最后的这段时间冲一把才把他尽力往好的地方放,要是他不领程越的情,就多少显得自己有些不知好歹了。 这一次也只是赶巧了而已。 “那个……我找一下白辞。” 就在白辞犹豫着该怎么回复闻鹿的时候,教室前门突然窜出了一个头。 两个人都愣了一下,只见祁然露着一口大白牙在门口朝白辞招手。 白辞如蒙大赦,在心里给祁然加了个鸡腿,对闻鹿说:“你先回去吧。我朋友来找我了,我得先走了。” 闻鹿看他的态度大概也知道了他心里的答案,一言不发的从后门离开了。 “白辞!” 闻鹿一走,祁然就立马窜到了白辞面前,八卦道:“你和你同桌闹矛盾了?” “没有。” “哦,那你换什么位置?”祁然问。 白辞愣了下,转过头看着他:“你来多久了?” “我们班不是一向下课下的比你们晚十分钟嘛。我们下完课见你们教室还没关灯就想来看看你回去了没有,结果就听到了你和你同桌的对话。”祁然说,“不是故意偷听……” 白辞敏锐的捕捉到了他话语里的重点:“我……‘们’?” “哦忘了和你说了,时序和傅延川也在外面。” “……” 明明刚才他和闻鹿没说什么,可不知道为什么,白辞莫名的有些心虚。 白辞关掉教室灯出去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走廊处的傅延川。 傅延川斜倚着栏杆,低垂着眉眼,眸里的情绪藏在走廊昏暗的灯光下,叫人看不真切。 他假装不在意傅延川的存在,走在祁然身边问他最近考试考的怎么样。 “我觉得我可以快乐躺平啦,一本没问题。”祁然信心满满,又下意识反问了一句:“你呢?” 白辞懒懒道:“我也可以快乐躺平了。” “……” 四个人里只有白辞是自己骑车回家的,他们都有车来接,所以到校门口几人就分别了。 祁然和江时序最先离开,白辞正想走的时候却见傅延川家的车在自己面前停下了,傅延川从打开后门下来,不由分说的打开后备箱,拎着他的自行车塞了进去,转身说:“我送你。” 连白辞拒绝的机会都没给。 上车后傅延川熟练的和自家司机报备了白辞家的地址,两个人也还和上次一样坐的远远的,一人占一边,中间像是隔着条楚河汉界。 白辞家本来就不远,开车也就三四分钟的距离,一到家他就立马开门下了车,要去开后备箱的时候却冷不丁被人拉住了手腕。 白辞没挣开,转头瞪着傅延川,皱眉问:“干嘛?” 傅延川的眸色又黑又沉,在夜色下像一个望不到镜头的黑色漩涡,带着种压迫感。 如果白辞不是beta,现在一定会被那铺天盖地的信息素环绕到窒息。 “刚才在教室聊些什么?”傅延川沉声问。 “没什么。”白辞说:“而且我和别人聊了什么关你什么事?” 傅延川沉默了半晌,脸色一沉,突然说:“他喜欢你。” 白辞感觉到自己手腕上的那只手也捏得更紧了。 他的心跳莫名快起来,瞪着他说:“你胡说什么?” “就算他喜欢我,那又关你屁事?”白辞努力想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傅延川的脸色顿时绷得很紧,像是块亘古不化的冰,冷的有些刺人。 “白辞,你在装。” 傅延川的视线带着寒意,直直刺进了白辞心底。 那一刻白辞莫名有种被窥视了的感觉,就好像自己整个人都被撕开,毫无保留的暴露在了他的面前。 “装什么?” 傅延川像是确定了自己猜想,自顾自的问道:“是从什么开始?运动会,还是更早?” 白辞被气笑了,终于挣开了他的手,搓了下泛红的手腕,面无表情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重生。” 白辞挑眉道:“傅大学霸也看无脑电视剧吗?” “白辞,我很了解你。” “你了解我什么?” 傅延川静静看着他不说话,像是早就用双眼洞悉了他的一切。 白辞讨厌他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淡淡说:“但我确实做过一个很奇怪的梦。” 傅延川紧抿着唇看着他,像是要抓住他任何一丝微妙的表情。 “这个梦太荒谬了,所以我从来不愿意和人提起,但是如果你想知道,和你说说也不是不可以。” “什么梦?” “梦里我们结婚了。” 当“结婚”这个词出现的时候,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紧绷住了身体。 “似乎是从学生时代开始恋爱。在一起后恩爱甜蜜,过了十几年快乐逍遥的日子。” 白辞的语气满是嘲讽,仿佛那真的只是一个荒唐到让人发笑的梦,让傅延川看不出一丝破绽 “只可惜啊,结局不太好,结婚几年后又离了。” 白辞“嘶”了一声,眯着眼睛说:“现在想想觉得又真实又荒唐。” “荒唐?”傅延川眸色幽深。 白辞笑了声,看着他说:“不荒唐吗?” 傅延川问:“荒唐什么?” “我们居然会在一起,这难道不荒唐吗?”白辞说:“傅延川,梦里我们第一次是在运动会认识的对不对?” “嗯。” 白辞说:“那就对了。因为其实我原本就没打算跑那个两千米的。” “什么意思?” “跑完接力赛之后程哥说两千米不用我再跑了,我原本没有想跑的你明白吗?” 白辞顿了下,继续说:“我知道你想问为什么最后我还是跑了,因为我想看看梦里的一切是不是真的,是不是我摔倒了,你就真的会出现。” “可是你没有。” 傅延川的心猛的一沉。 白辞笑说:“所以我才说荒唐啊。我们两个人原本应该毫无交集的,怎么会结婚呢。” B市即将入冬,夜晚的寒风很冷,alpha的体质从小就好,从没感受到过寒冷的傅延川,却在此刻有种如坠冰窟的感觉,浑身上下都被信息素自带的冷泉给淹没。 “如果……是真的呢?” 傅延川抬头看进白辞的眼底,哑声问。 白辞神色淡了下来:“傅延川,如果梦里的一切真的是我们必然的结局,那你觉得还有必要多此一举吗?你还会愿意重蹈覆辙吗?” 傅延川僵在了原地。 白辞也没有等他的回答,自嘲道:“我不愿意。” “就像我不后悔来到这个世上。但如果我是个有意识的早产儿,我肯定会在我妈妈肚子里面的时候就死掉。” 第二十三章 白辞的话一落下,傅延川就瞬间没声了,脸色也在凛冽寒风中变得苍白。 直到一阵寒风顺着衣下摆,钻入傅延川的胸腔将他灌醒,他才讷讷问白辞:“什么意思?” 白辞却不再愿意多说,好像刚才那话只是随口一说而已,深吸口气说:“我的意思是,人应该及时止损,而不是重蹈覆辙。” 是死寂的沉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的沉默。这句话仿佛剖开了傅延川的胸腔。 “最后一个问题。” 傅延川早不如开始那么冷静,暗哑的嗓音仿佛还带着细微的颤抖。 他像是迫切的追寻什么答案一样,目光沉沉的落在白辞身上,再一次问他:“真的不是他吗?” 白辞说:“重要吗?” “重要。” “不是。”白辞声音肯定,望向他的神情冰冷又陌生。 “对我来说,那就只是一个荒唐的梦而已。” 傅延川没有再说话了,也没有再多看他一眼,沉默的关上后备箱的门后,转身,头也不回离开了。 直到车子消失在拐角,白辞才从恍然中回过神来,他抬头望了望稀薄的月色,抬头的时候有水滴在了他的额头,他抬手抹了下。 下雨了。 * 高三上学期的期末来的很快,当大家都在全神贯注准备期末考的时候,只有白辞惬意闲散的像是明年的高考根本不关他的事。 不知道是不是林淼的错觉,他总觉得白辞比之前更加萎靡颓废了,人也越来越没精神。现在虽然不逃课了,篮球也不打了,但不是趴在座位上面睡觉,就是溜去厕所玩手机。 林淼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可他总不太放心,白辞从早自习过来开始就一直睡到现在。 于是课间的时候林淼跑到了白辞那,伸手用手背贴了贴他的额头,这一试把自己都给烫着了。 林淼急忙喊来盛柯桐,把白辞给推醒来了。 白辞有点起床气,被推醒之后还没太反应过来,满脸的不耐。他的眼尾很红,脸颊两侧也泛着不正常的薄红。 “白辞,你发烧了!”林淼急的就差上去把人背到医务室了,可惜没那力气。 白辞皱了皱眉,伸手摸了下额头,但他手背和额头上的体温差不多,又怎么测得出来。 盛柯桐也伸手试了下温度,皱眉道:“你怎么最近生病生的那么频繁?” 以前白辞的体质可是好到冬天洗冷水澡也能精神百倍的,可关这个学期开始就已经病过三次了,这实在有些不对劲。 白辞却满不在乎道:“没事,大概是穿的少了,而且最近不是又降温了嘛。” 林淼急的眼睛都红了:“那你倒是赶快去医务室啊!” 白辞正要说什么,口袋里的手机倏然震动起来。 “等一下。”他对林淼说,然后低头打开手机看到了发过来的信息。 “辞哥,他真的去h大了。” 白辞低声骂了声句什么,然后倏然起了身,连声招呼都没来得及打就一阵风似的离开了。 “辞哥去医务室了吗?”林淼觉得不太对劲。 盛柯桐也沉着眉说:“不知道。” 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 上次那门卫大爷真去医院检查被查出冠心病后就辞职回家养老去了,走之前还特意来找了白辞,语重心长的嘱咐他好好学习。 白辞记在心里,也不准备让程越在最后这段日子里为自己多操心,所以这学期都规矩的很,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爬过墙出校门了。 但今天他不得不去。 从重生开始,他就一直记挂着前世这个时候发生的一件事情,是关于白恙的。 白恙被一个变态alpha跟踪尾随,这事儿大概是从初中就开始了。 那变态是个alpha,叫齐贺,高中没能和白恙考上同一所学校,就总发信息来骚扰他,有的时候甚至还会来学校找他。 白辞也是偶然听到白恙和同学打电话抱怨的时候知道的。 他在学校里面向来混得开,和谁都能处成兄弟,所以人脉还不错,当时就招呼着一些高年级的朋友把那个死变态给揪出来狠狠打了一顿。 白辞发育很好,又喜欢运动,初中的时候个子就比一般的alpha还要高了,齐贺也是个虚的,他一个人去他都扛不住,被打得嗷嗷叫。 白辞警告过他之后他消停了很长一顿时间,结果就在白辞高三这年他就差点对白恙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白恙身体不好,小的时候因为先天性心脏病动过手术,那一次直接导致他稳定了多年的心脏病复发,差点没命。 齐贺还以为出了人命,见白恙晕倒了才吓跑了,而白恙被路过的人发现送去了医院。 事后因为小暗巷里面没有监控,白恙身上也没有伤和被侵犯的痕迹,那人被无罪释放。 白辞气不过,让人脉很广的张磊帮自己找到了齐贺所在的地方,单枪匹马赶过去把他揪到那个他曾经欺负白恙的小巷里打的半死不活,如果不是傅延川来的快,他甚至可能都把人给打死。 那人腿折了一条,因为心虚不敢报警,连夜买票离开了b市,再也没有回来过。 这件事一直是白辞心头的疙瘩。 他和白恙关系是不好,可他就是看不得他被人欺负。 他知道如果他直接和白恙说,白恙估计根本不会搭理他,还会觉得他在说梦话,更别提是和他根本不熟的李宵。 所以其实从重生开始白辞就一直在麻烦张磊,让张磊手底下的人帮他在h大附近注意一下这个傻逼。 白辞背地里已经抓到过他好几次,威胁过警告过,没想到他还敢来。 也许是命运推动,该发生的事情怎么躲也躲不过的。 白辞本来还没意识到自己真的生病了,因为他这段日子都是这样昏昏沉沉的。 直到坐车去h大的路上发现脑袋疼的越来越厉害时他才隐隐觉察出了不对劲。 他不敢睡,和张磊一直保持通话的状态,期间迷迷糊糊小咪了片刻,却始终不敢完全的睡过去。 白辞是被手机的振动声给吵醒的。 他本来就半梦半醒,一接到电话立马就清醒过来。 “辞哥!我们被那个齐贺耍了,他根本没在平街那一块,现在恙哥不知道被他带哪里去了!” 电话里的焦急声音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在了白辞的身上,泼得他浑身冰凉。 白辞付完钱,倏地站了起来,发现公交车堵在了红绿灯口,往左转就是h大。 他脑袋空白的和司机沟通了一下想要下车,他们就停在斑马线前的路口,司机见他心急如焚,二话不说开了门。 白辞就这样穿过两丛车流狂奔起来。 他心里又急又乱,犹如被一道惊天雷当头劈中,整个人都是麻的。 他知道自己控制不了齐贺的。他早就发现了,不管他怎样做出改变,但该发生的事情还是会发生,他根本改变不了任何一件即将发生的必然事件。 所以他退而求其次,观察着齐贺的一举一动,以为这样就算是齐贺找死还是要去找白恙,他也可以及时赶到阻止。 可他没想到齐贺意识到什么了一样,居然会把白恙带走。 为什么,不论他怎么改变,还是会这样。 这是命运最可恨的地方了。 让他知道未来,却不让他阻止;让他眼睁睁的看着悲剧产生,却冷眼旁观。 白辞跑两千米的时候都没跑的这么快过,他甚至都感觉不到肺部的疼痛了,凭借着残存的记忆顺着平街旁边的小路,跑来跑去,终于在平街附近的一处暗巷找到了白恙和齐贺。 白辞来的时候齐贺都快把脸凑白恙身上了,而他只看到了白恙苍白的脸。 一瞬间一股怒火猛的往上窜,他什么都忘了,冲过去一把就拎住了齐贺的后领,将人狠狠抓起像扔垃圾一样摔在地上。 这一下太突然,不仅是齐贺没反应过来,就连白恙看到倏然出现的白辞都愣在了原地。 白辞拖垃圾一样拖着齐贺的后领将他拖离白恙周围,然后半蹲下身用膝盖骨狠狠顶在他的胸口,扼住他的喉咙,哑声说:“一年前我就警告过你不要来找他。” 这声音很低,却如同索命的咒语牢牢将齐贺钉在了地上,在看到白辞脸的一瞬间他就认出了他。 “去死吧。” 白辞的双眼猩红,眼里跃动的火焰吓到了齐贺。齐贺瞬间就害怕了,他一点都不怀疑白辞真的会这么做。 “我错了……错了。” “和阎王去说。” 白辞的拳头已经在齐贺脸上落下。 因为生病,白辞觉得自己根本使不上什么劲,所以他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往他身上落,一拳一拳,拳拳到肉,都没有发觉齐贺的哀嚎声越来越小。 “白辞!” 此时张磊终于带着人姗姗来迟,一来看到的就是已经血肉模糊的alpha和仿佛已经失了智的白辞,瞬间脑袋都麻了一下。 张磊看着奄奄一息的齐贺,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连忙过去挡住了白辞通红的拳头,沉声说:“白辞,够了,再打他就真的死了!” 白辞面无表情的看了张磊一眼,那一眼让张磊寒毛直竖,如鲠在喉。 “我就是要他死!” “白辞!” 白恙终于从惊魂未定里回过神来,冲过去从后抓住了白辞的手。 冰凉的触感让白辞找回了些许神智。 白恙的声音在颤抖,他说:“……不要打了。” 白辞没说话,但其实他的身体早就因为用力过度而开始感到疲惫酸疼了。 “我不舒服。” 白恙虚弱的说。 白辞的心里一咯噔,想到什么,立马撂下了齐贺转头对张磊说:“叫救护车。” 白辞让白恙后仰靠在墙面,沉声问:“哪里不舒服?” “就是心口有些疼,有些想吐。” “保持呼吸平缓,四肢下垂,不要用力不要动,等救护车过来。” 白恙点点头。 “带了药吗?” “在口袋里。” 白辞从白恙的口袋里拿出药,皱眉说:“能生吞吗?” “我这有水!” 张磊身后一个男生拿着水跑了过来。 白辞接过水,看着白恙把药服下。 “他以后不会再来找你了。”白辞低声说:“和李宵换个地方住吧。” 白恙瞪大眼睛转头看他:“你怎么……” 白辞没有在意他的惊讶,垂下眼说:“李宵这人还行。” “你查我?”白恙只能想到这个可能。 白辞哼笑一声,说:“查?你和李宵表现的那么明显还要我查吗?还有我对你的事情可不感兴趣。” 兄弟俩在一起,总是三句话出不了一句好话。 白恙沉默片刻,又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今天周末,白辞应该在学校才对。 白辞扯了下唇角,说:“就当我跟踪你吧。” 白恙沉默。 他知道白辞不是那样的人,而且他现在高三了,学校应该管的更严了才对,哪里还会有什么多余的心思和时间花在他身上。 白恙心里五味陈杂,很想在这时候说点什么,可又突然想起来他们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正常的好好地在一起说过话了。 救护车来的很快,张磊打电话特意叫了两辆,医生过来将白恙带走的时候,白恙却伸手抓住了白辞,说:“陪我去医院。” 没想到白辞却拿开了他的手,垂下眼说:“李宵和爸妈会去的。” “你陪我去。” “我有别的地方要去。” “哪里?” 白辞没有回答,只是说:“走吧哥。” * “你应该和白恙一起走。”等救护车离开了,张磊才走过来沉眉对白辞说。 白辞淡淡说:“没必要。” “为什么?” “他其实不会希望我去。”白辞的语气很平淡,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好像早就料到了一般。 张磊皱了皱眉,偏头看他:“为什么这么想?” 白辞收回目光,笑道:“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那你为什么还要帮他?”张磊说。 白辞看了他一眼,后靠着墙,看着地面说:“他是我哥。” 是一个妈妈肚子里面生出来的孩子,他们血脉相连,原本应该是最亲近的人。 张磊沉默。 过了半晌,张磊又听白辞自言自语般说:“我刚才还是应该杀了齐贺的。” “你疯了吗?” 白辞面无表情的说:“可能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