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凶一个试试?》 1. 九中 翟曜站在九中门口的时候,一阵阴风恰好从里面刮了出来。 看着又小又破烂的校园,和即便上课铃响也还在四处溜达、嬉笑打闹的学生,当真就应了传闻中那句—— 神仙到处跑,遍地是大哥。 翟曜将口罩又往上拉了拉,他昨晚淋了雨,清早一睁眼就觉得头重脚轻不大对劲。 本想蒙头睡个回笼觉,却被他姐翟冰强行拎起来,说什么到新学校第一天就迟到不吉利,搞得他这会儿连骨头缝都是疼的。 “我姓侯,侯天,你的班主任。”身材矮小,戴厚片眼镜的男人边给翟曜带路边说,“咱九中你是知道的,来了这儿不求你考个多好的大学,只要能安安生生混到毕业,就算功德圆满,对吧……” 翟曜默默打量着四周脏乱差的环境,没搭话。 “你以前是八中的吧?也好,八中跟九中的教学水平都差不多,应该不会水土不服。”侯天自顾自道,“以后我呢,尽量不给你找麻烦,你也别给我找麻烦。咱们师生相互理解配合一下,皆大欢喜,对吧……” 两人沿着条走廊来到尽头的最后一间教室,这里常年照不见阳光,即便白天也得开着日光灯。 墙上有明显被粉刷过的痕迹,刷的不好,隐约还能看到历届大神们留下的涂鸦。 “你在这儿等我下。”侯天说完先进了班。 然而他好歹堂堂一介班主任,往教室里一站居然没有半点震慑力。 所有人就跟看不见他似的,打牌、下棋、聊天、啃包子,总之除了不学习什么都干。 侯天像是也早习惯了这种待遇,走到讲台上清了清嗓子,就开始自说自话: “那个什么,咱班这学期来了位新同学啊,往后大家要相互帮助,和睦相处,最重要的就是不要惹事……咳,对吧。” 他的声音淹没在了嘈乱里,见还是没人理他,侯天从讲桌下取走了自己的讲义,出门对翟曜说:“第一节课上自习,你自己跟他们介绍吧,有事儿到拐角的办公室找我就成。” 话毕,他便哼着歌儿离开了。 侯天走后,翟曜又抬头看了班牌一眼—— 生锈的牌子被砸歪了,半吊在空中,让灯光一反有些晃眼。 教室里的噪音此刻就像有无数只苍蝇不停在翟曜耳边盘旋环绕。 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声气,迈腿走了进去。 直到此刻,班里才稍微安静了些。 “这谁啊?干嘛来的?” “猴哥刚好像说有转校生?” “哥们儿,喊‘报告’了吗?!” “我靠别说,离近了看还有点儿帅?” “不是吧姐,戴着口罩你也看得出来?” 一个烫卷发,正对着镜子刷睫毛的女生在翟曜经过她时,吹了声口哨: “帅哥,我们班不让戴口罩,摘下来呗!” 翟曜隔着口罩都能闻到她身上的那股香水味,被呛得又咳嗽了几声,眼睛泛红,头更疼了。 “欸欸,这怎么还哭了呢?!” “得了吧宁姐,人家八成就是让你给吓哭的。” “就是,看你俩眼都放绿光了!” “滚啊!” 一群人笑作一团。 翟曜此刻无心理会,他难受得很,只想抓紧时间找个地方好好补个觉。 藏在额前碎发下的眼眸淡淡环视了班里一圈,最后定格在了教室后排靠角落的位置。 就那儿吧。 翟曜将肩膀上斜挎的书包又往上拎了拎,缓步朝教室后走去。 “欸你……”女生见状想要阻止,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班上其他人在目睹了翟曜的行动轨迹后,也都不约而同地静下来,一起回头盯着他。 只见翟曜在角落的座位前站定,垂下眼默默盯着那个全程都在专心看书的人。 对方穿了件雪白板正的衬衣,扣子规矩地系到最上方,鼻梁上还戴着副银色细边的半框眼镜。 这副样子若是放在别的学校别的班,妥妥一个文质彬彬的优等生。但很可惜,这里是九中最差的一个班,在一众乌合之众间突然钻出个高岭之花来,多少就有些不礼貌了。 翟曜见自己站了半天,岭花还是一点没反应,屈指敲了敲桌面。 他丝毫没察觉,又或者说没在意,班里早已静得可怕。 岭花将书又翻了一页,书页发出细微声响,却因这诡异的气氛显得格外清晰。 片刻后,他头也不抬地问:“有事?” 嗓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翟曜瞥了眼他手里的书,《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封皮上除了书名和作者名,还有个拿钢笔潦草写下的名字。 翟曜辨认了下:“沈行是吧。” 他顿了顿,冷冷一递下巴,“边儿上去。” 教室里顿时爆发出一阵此起彼伏的:“我操——!” 所有人都兴奋了,天知道他们在班里呆了这么久,还头一次看到有人敢在沈大佬面前耍横! 真就是活久了,什么都能见到。 看书的人仍没将视线从小说上移开,甚至连眼都没眨一下,更别提往边儿上去。 他唇齿轻轻一碰,简短地纠正:“沈珩(heng)。” 翟曜睨着他,实话说搁平时这种情况,他绝对已经拎起这哥们儿按在地板上摩擦了。但他现在头着实疼得要死,眼前的景物都特么在重影。 翟曜决定暂时不跟他瞎耗,深吸口气吐出,转身去拉沈珩边上空着的桌子,想拖到另一个角落去。 结果使了几下力,愣是拖不动。 翟曜心说他不就是感个冒么,至于变这么虚?一扭头才发现,桌子的另一端正被对方用手压着。 “别碰。”沈珩看都不看翟曜,淡淡扔了句,“滚别的地方坐。” 翟曜先是一愣,紧接着就低笑了声。 他用舌尖轻轻顶了下腮帮,顺势卸掉书包,往桌上一撂。 这桌子他今天还要定了! 见新来的非但不走,还一副铁了心要在这儿安营扎寨的架势,沈珩的眉心也总算微皱了起来,抬起眼:“你听不懂人话?” 回答他的是“咣当”一声,翟曜一脚踹向了沈珩身下的板凳腿。 凳子直接飞了出去,撞在墙上。沈珩则是反应迅速地一跃起身,避免连人带板凳一起被带倒。 他高大的影子在翟曜面前拉长放大。 翟曜眯了眯眼,还特么长挺高? “转身,我看看得是多大屁股,要占两个位子。”翟曜冲沈珩扬扬下巴。 此时此刻,教室里一片鸦雀无声,仿佛连喘气都是罪过。 坐在第一排的班长默默在胸口画着十字架,祈祷新来的能早登极乐,下辈子别再想不开转来他们班了。 沈珩逆光站着,脸上仍没什么表情,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 片刻后,他抬脚走到翟曜跟前,目光自下而上在他脸上停留了下,转向桌上的书包: “不知道坐哪儿,是吧。” 沈珩突然拎起翟曜的书包,扬手向后一抛。 书包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抛物线,“扑通”空心落入了墙角的垃圾桶。 “我给你挑。” …… 夏季的垃圾桶就算天天倒,也还是有股酸馊的味道。 更何况这班的人吃的花得很,就差把火锅带来煮了。 翟曜的书包躺在垃圾桶里,自然而然就沾上了这些脏东西。 他一言不发地来到垃圾桶前,看着自己陈尸在列的包,顿了下后弯腰将其捡出来。 包带上沾了方便面汤,老坛酸菜味儿的,随着翟曜这个动作不断往地上滴。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新来的装逼,却找错装逼对象时,翟曜抡起书包直接朝沈珩的脸砸了上去。 全班:?!!!!! 沈珩眸色一沉,闪身避过,但方便面汤还是不可避免地溅了些在他洁白的衬衣上。 翟曜根本不给他反应机会,登步上前便要揪沈珩的领子。沈珩身子一侧,先一步掐住了翟曜的脖子,将人“咚”一下压在了桌面上。 “你再横一下。” 沈珩的指节一点点收力,拇指正扣在翟曜的喉结上。 翟曜觉得他本就昏沉的大脑此时更加缺氧,口罩下的嘴不得不微微张开,才能避免窒息。 然而即便这样,他的手都还死死攥着沈珩的衣领不放。 侯天接到班长的小报告回班时,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 他大吼了声:“住手!”一个箭步冲上前,想把两人分开,同时对着班里其他人喊,“还在那儿看什么,过来帮忙!” 全班:“……” 谢邀,不敢。 见劝架无效,侯天急中生智,忙对沈珩说:“刚医院来电话了,你赶紧跟我来趟办公室!” 这话一出果然起了作用,沈珩的目光沉了沉,掐翟曜脖子的手慢慢放松。 氧气一股脑灌了上来,翟曜咽了口唾沫,干咳了两声。 “翟曜,你也快松手!看把别人衣服扯成什么样了?!”侯天边说边去掰翟曜的手。 翟曜又冷冷看了沈珩一眼,缓缓松开。 侯天带着沈珩离开了,可班里的气氛却在看似的压抑中暗自炸开了锅。 “我靠…我靠!猴哥刚叫谁?!翟曜?!” “他说他是翟曜?!” “是我知道的那个翟曜?” “废话,不然谁有胆子上来就跟沈大佬叫板!” “我特么今天真是活久见了!!” “等下,翟曜是谁?” “就八中老大啊!在‘飞龙溜冰场’一挑十,把对面打半残那个!” “居然转到咱学校了?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在翟曜四周嗡嗡作响,又好像隔着层膜,有些失真。 他抬手蹭了下自己的喉结,刺疼,应该是破皮了。 翟曜索性也不再管他的书包,随便往地上一扔,坐在了沈珩原本的位置上。将兜帽一遮,睡觉去了。 这次,再没人敢多说一句。 …… 为您提供大神 提笼遛龙 的《你再凶一个试试?》最快更新 1. 九中 免费阅读.[.aishu55.cc] 2. 夜巷 沈珩这一去就没再回来。 他座位上的东西不多,就只有柜斗里放的那本《钢铁是怎样练成的》,一支没了墨的钢笔,一瓶没开盖的矿泉水。 这么一看,也不像安心来学习的。 翟曜这觉睡得昏昏沉沉,再睁开眼时已经是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教室里仍闹哄哄一片,基本没人听讲。 讲台上的老师一副视若无睹的样子,只管照本宣科把该说的说完,就搬个凳子往那儿一坐,和学生一起等着下课。 翟曜撑着头坐起来,只觉得这会儿身上更特么难受了。基本就是睁眼头疼欲裂,闭眼天旋地转的程度。 尤其是先前被沈珩掐住的喉结,此时跟被火燎了似的疼。 他偏头看了眼那瓶矿泉水,忍了忍没喝。 班上其他人此时也都发现翟曜醒了,或是明目张胆或是悄摸暗中观察着他。 翟曜被这种看光腚猴子似的目光整得不爽,起身朝教室外走去。 “那个你…”坐在讲台上抠手的老师试图叫住翟曜,被他回头时不耐的眼神吓了一跳,当即甩锅道,“刘主任今天查课,被抓到旷课早退的一律劝退。” 翟曜“嗯”了声,顿了顿问:“老师,哪儿有卖水的?” 科任老师被他这句“老师”整得一时还有点懵。 要知道在九中,他们听到最多的就是自己的外号,甚至同事们私下还会拿来互相取笑一番。 她下意识回答道:“学校里只有开水房,校门口倒是有小卖部。” 翟曜点点头:“谢谢老师。” 而后转身出了教室。 科任老师又反应了好一会儿,才问最前排的班长:“那谁啊,怎么之前都没见过。” 班长的眼睛从书上移开,他算是全班最爱学习的人,只是上课总吃东西,这会儿嘴里都还叼着半根辣条。 “哦,今天刚转来的。”班长将辣条嘶溜一下嗉进嘴里,“刚来就跟大佬打起来了。” “?!”科任老师也一脸震惊,“你说他跟沈珩打架?” “嗯呢。”班长推了下眼镜,“根据我目前搜集到的情报,这人之前在八中就是出了名的坏,您最好少招惹他。” 科任老师心疼地叹了口气:“你班猴哥现在怕是头疼坏了吧。” 此时的她万分庆幸自己只是个科任老师,不是班主任。 “猴哥还行,他带我们班早习惯了。”班长又从柜斗里抽出包辣条撕开口,往科任老师面前递递,“吃不,新口味。” …… * 当晚,飞龙溜冰场。 翟曜叼着旺旺碎冰冰,坐在柜台前的椅子上,看着几个头发染的五颜六色的非主流手拉着手,在他面前绕了一圈又一圈。 如今这时代,非主流和旱冰场变得一样少见,也就只有在破败的老城区,还能勉强见到。 “喏,容记的三鲜馄饨,别说哥们儿不想着你。”谢子鸣提溜着餐盒在翟曜眼前晃。 翟曜将碎冰冰全倒进嘴里,揭开餐盒盖,熟悉的味道伴着热气一起腾了起来。 他微微皱了下眉,有些反胃。 “怎么了你,不是最爱这口的么?”谢子鸣见翟曜半天不动筷子,趴到馄饨上闻了下,“没坏啊。” “感冒了。”翟曜撇了眼上面的油花子,还是下不去嘴,从兜里掏出三个钢镚,“帮我去贩卖机再拿瓶可乐。” 谢子鸣“啧”了声:“自个儿家的店还给钱?” “我姐每天要对账,发现少了瓶可乐钱对不上得扒我皮。” 谢子鸣接过钢镚,返身去给翟曜买了可乐,递给他时目光突然盯向翟曜的脖子:“我操,你这脖子怎么搞的?” “嗓子疼,自个儿揪的。”翟曜拧开可乐喝了口。 “你是有自残倾向吧,都出痧了!”谢子鸣说着就想拿手戳,被翟曜一把拍开,“滚蛋,别动手动脚。” 谢子鸣撇撇嘴,识趣地重新倚回到柜台上,没话找话:“诶,还没问你呢,在九中怎么样啊?” 翟曜没搭腔。 谢子鸣自行叹了口气:“要说你那姐夫是真傻逼,去哪儿不好非送你去九中,这不是活生生把你往火坑里推么。” 翟曜想了下,觉得倒也不算,充其量就是从暖香阁去到怡红院了,都不是什么清白地方。 “不过破八烂九的倒是差不多……”谢子鸣咂舌,“所以你姐夫到底图啥?” “收了别个家长钱吧,让我往后不许见他儿子。” “??你对他儿子干啥了?” “我跟他说,往后见他一次打一次。” “……”怪不得。 谢子鸣忽然想起了什么:“哦对,你在几班?” 翟曜眯了下眼,脑海中又出现了那块反光的班牌。 “十吧。” “好家伙!”谢子鸣眼睛顿时瞪大了,“兄弟你跟九中大佬在一个班呢!沈珩,见到没?!” 翟曜拧瓶盖的手稍作一停。 “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啊!”谢子鸣见翟曜一副“不在线”的样子,竖起一根手指,一本正经地科普道,“职高‘光腚惨案’总知道吧,就是他干的!” 这事儿翟曜知道,据说是职高的几个混混被人扒得一条底裤都不剩,光着屁股被绑在他们学校后门的树上一整夜。 “我去,九中扛把子碰上八中前老大,太特么刺激了!”谢子鸣显得十分兴奋,脸恨不得贴翟曜身上,“你俩打过照面没?沈大佬人怎么样?” “。” “?” 谢子鸣看着翟曜的表情,后知后觉到了不对劲:“曜啊…什么情况?别跟我说你俩才刚见面就杠上了。” 翟曜抿唇:“不是杠。” “哎,那就好!”谢子鸣拍拍胸口。 “我俩动了个手。” “!” …… * 溜冰场晚上十点半关门,在反复催促那几个非主流离开,又撵走谢子鸣后,翟曜“唰”地拉下了卷闸门。 接近午夜的老城寂静中带着点阴森,空气里透着股垃圾味儿。忽明忽暗的路灯因为接触不良发出滋滋电流声,边上的垃圾桶里时不时就发出几声动静,不知是野猫还是老鼠。 翟曜先到溜冰场附近的卫生所去打了个屁股针,又顺带拿了两盒感冒冲剂,便朝着家的方向走。 他家就住在这条路尽头一个叫蜻蜓巷的地方。 半道上,他接到翟冰的电话,让他经过小卖部时,顺便捎一把挂面。 “你姐夫回来了,说肚子饿。”翟冰的语气懊恼中透着一丝无奈,“又喝的跟烂泥似的,弄的满屋臭。” 她话音刚落,电话那边就又传来什么东西被打碎的声音。翟曜敛眉,眼底划过一抹厌倦。 “你就不能不管么。” 翟冰叹了口气,末了说:“算了,还是我自己去买吧。” 翟曜直接挂断电话,手伸向裤兜摸出一盒烟,叼了根在嘴里点燃蹲下,五官藏在黑暗与烟雾中,神色难辨。 “话说这武松又走了半里地,一个条子大石在路旁。哎,天气还早,歇歇再走!武松包袱放在石条上,又把哨捧立在小树上,躺下刚歇息,可了不得了,山背后蹿出了猛虎兽中王……” 单田芳老爷子的声音由远至近,从巷口朝翟曜这边飘了过来。 翟曜掀起眼皮,就见一个穿白汗衫、黑布鞋的老头手里拿着个老式收音机,摇头晃脑地往他跟前走。 翟曜起初没管他,想把烟屁股在地上掐灭。结果那布鞋居然在他面前停下了,没等翟曜抬头,一巴掌就先落在了他脑袋上。 翟曜猝不及防捂住头,“噌”一下站起来,没等他发作老头就说话了。 “臭小子,放学不回家,偷摸躲这儿抽烟!再让我抓着一回,打折你狗腿!” 翟曜有些发懵,今天他妈的是撞了什么邪,就没遇见一个正常人。 他打量着老头,确定自己根本就不认识他,心说难不成又是最近流行的新骗术? 老头见翟曜指间仍夹着烟头,伸手就要抢。 翟曜将手臂举高避开,皱眉道:“你谁啊。” “我谁?你说我谁!”老头作势又要揍,“兔崽子!”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直到香烟燃尽烫了翟曜的手。 他“嘶”了下,烟头掉在地上熄灭,翟曜弯腰将其捡起来扔进垃圾桶。 “走,跟我回家。”老头拉着翟曜的胳膊就把他往巷口带,边走边说,“我卤了茶叶蛋,用的还是你最喜欢的老章兴牌酱油!” 翟曜任他拖着,在抽手离开和跟着老头之间短暂思索了下,还是选择了后者。 要是骗子也就算了,要真是脑子不清楚迷了路,放他一人在这混乱的老城区,着实不太安全。 此时,收音机里的武松打虎打得正起劲,吵得翟曜心烦。 他叹口气:“欸,您能先把那收音机关了不?” 见老头跟没听到似的,翟曜停了会儿又说:“您家住哪儿?家人姓名电话知道么。” “我就一个孙子。”老头说,“别的没了。” 翟曜掏出手机:“孙子的电话号码给我。” 老头停下,一副看傻子的表情:“你不就是我孙子?自己的电话号都不知道?” 翟曜觉得他八成也从老头嘴里问不出什么来,想着隔两条街的地方就有个派出所,决定先把他送到那儿去。 * 在老头的外套内侧,民警果然发现了个缝上去的口袋。撕开里面有张字条,写着串电话号码。 翟曜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划拉着手机。上面有几条翟冰的未接来电,但他懒得回过去。 “家属应该快到了,你先回去吧。”民警见翟曜一看就还是学生,怕耽误他明天上课。 翟曜点点头,将手机揣回去站起身,老头见状连忙一把拉住他的手腕。 翟曜侧目看了他一眼,静了下后又重新坐了回去:“我再等等吧。” 老头这才像是稍松了口气,等民警去给他们接水,凑到翟曜跟前紧张兮兮道:“孙子,咱来这儿干嘛?出事儿了?” 翟曜这会儿累得很,屁股还疼。 想再抽根烟,但碍着这是派出所,只得把手伸进衣兜,一下下摩挲着烟盒。 片刻后,他轻声说:“没事儿,进来坐坐,喝口水。” “你这孩子!上哪儿不能坐非来这儿,这不是给警察同志添麻烦嘛!”老头说着就又要拉翟曜走,此时一道瘦高的身影从门口跑了进来,带着独属于夏季夜晚的潮闷。 “沈自尧!”原本低沉的嗓音因为着急有些不稳,在看到长椅上坐着的老头时总算松了口气,定了定神后,缓步朝他走来。 翟曜见老头的缺心眼儿家属可算来了,刚打算走,却在看到来者的脸时蓦地愣住,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这欠揍的五官,不是沈珩那傻逼又是谁? …… 为您提供大神 提笼遛龙 的《你再凶一个试试?》最快更新 2. 夜巷 免费阅读.[.aishu55.cc] 3. 人情【二更】 沈珩也万万没想到,警察口中那位把他爷爷送到派出所的热心市民,竟然是翟曜。 他挺拔的个头扎在派出所走廊,没来得及摘下的眼镜反射着头顶的白光。 跟特么变态杀人狂似的。 翟曜心道。 这边接水的民警回来,见沈珩到了,问:“你是老爷子的家属?” 沈珩这才收回看翟曜的视线,冲民警略点了下头道:“我是他孙子。” “不,他才是我孙子!”沈自尧挎着翟曜的胳膊,将他往前一推,跟民警介绍,“警察同志,这是我孙子,老沈家独苗儿。”他说着又冲沈珩撇撇嘴,“这小伙子可坏了,之前逼我吃苦药,我又没病吃什么药!” “沈自尧,别闹了。”沈珩低声打断,见民警一脸疑惑地审视他,从随身带来的信封里掏出了个户口本。 民警接过翻看,确定沈珩的确是沈自尧的孙子,又问他:“老爷子刚刚说的吃药是……” 沈珩看了沈自尧和翟曜一眼,将民警拉到一边。 “我爷爷有冠心病,今天又犯了。我从医院回家给他取东西,他趁护士不注意自己跑出来了。”沈珩说着,又将沈自尧的住院手续和处方单一并拿给民警。 民警一一仔细核实完,冲沈珩道:“行,我知道了,你签个字带他走吧。我看老爷子脑子不太清楚,下次注意一定别再让他走失了。” 沈珩谢过民警,带着沈自尧出了派出所。翟曜也将兜帽往头上一扣,全程懒得跟沈珩废话,转身朝着另个方向走。 刚没迈出几步,就听沈自尧在后面喊:“孙子,你去哪儿?”他说着就想挣开沈珩,去追翟曜。 “沈自尧,你有完没完!”沈珩终于发火了,但看着老人一副要慷慨就义的样子,终是拗不过叹了声气,放缓语气,“我跟医生商量过了,咱再在医院呆几天,等你情况一稳定,我立马带你回家。” 老人撅嘴,看看沈珩又看看翟曜,最后用手一指翟曜道:“那得让我孙子陪我,不然没商量!” 沈珩找了沈自尧一整晚,这会儿身心具疲。 如果今天遇到的是别人,他肯定二话不说就请对方配合了。 偏偏遇到的是翟曜。 沈自尧见沈珩不答应,就又要挣脱。 沈珩抿唇,看向翟曜,喉结滚动了下:“能不能跟我一起把老头子送回医院。” 翟曜冷笑了声:“凭什么。” 沈珩顿顿:“算我欠你个人情。” …… 回到医院,沈自尧还是闹着不肯吃药,结果翟曜给他端水的时候就又乖乖配合了。 吃完药没过多久,沈自尧便在喋喋不休中渐渐睡去,睡着了都还牢牢抓着翟曜的拇指。 翟曜小心翼翼拔出手,沈珩将被子给他盖好,又把窗帘拉上,拎着水壶跟翟曜一起出了病房。 时过午夜,天气却丝毫没见凉爽,反而更加闷热。 空气十分黏稠,隐约像是憋了场暴雨要下。 翟曜一晚上忍着没抽烟,这会儿总算得了功夫,可还没将香烟点着,边上就先散开烟草的味道。 沈珩靠在医院的树下,火光在他指间跳动。借着微弱的光,翟曜看到他的白衬衣上还有一团浅色的污渍,是自己今天甩在他身上的方便面汤。 翟曜对此并没有半点愧疚之情,心里骂了句活该。两人就这么站在树下抽完了一支烟,愣是一句话没说。 末了,翟曜抬脚离开医院,临走前头也不回地对沈珩道:“对你爷上点儿心吧,挺大岁数了,孙子。” 沈珩没回应他这句,沉默了下道:“往后遇着事儿了,可以来找我。” 翟曜闻言哼笑了声,当自己多大脸? 沈珩跟着又来了句:“就一次。” 翟曜两手往兜里一揣。 傻逼。 …… * 翟曜到家的时候,发现门居然是开着的。 古早的绿铁门被他一拉,灰尘便“扑”地腾了起来。 屋里没开灯,有股油烟混酒精的浑浊气味。翟曜将书包往边上一撂,想抓紧时间冲个澡睡觉,结果脚下一绊险些没摔倒。 他垂眼,看到地板上横着个人。应该已经醉死了,被他踢完一脚后根本不带醒,还抬手抓了抓光着的膀子,翻了个身。 此时,卧室的门响了声,翟冰从里面探出头。 翟曜闻声问:“怎么还没……” “睡”字都没出口,他就借着卧室透出的光看到了翟冰脑门上新肿起的包。 翟曜面无表情地顿了两秒,随后一脚跺在了地上男人的肚子上。 “啊——!!”男人一声惨叫,猛坐起来,“你妈——!!” 翟曜根本不还嘴,拽着男人的头发就往墙上狠撞。 男人张牙舞爪要还手,但因为酒没全醒,丝毫不是翟曜对手。 “翟曜!”翟冰尖叫了声就来拽翟曜,“小辣椒刚睡着!” 翟曜一手还攥着男人的领子,回头冷冰冰盯着翟冰。 翟冰知道弟弟是因为她脑袋上的伤生气,放轻语气说:“你跟我进屋,我和你解释。” “翟冰。”翟曜喊了声,“你再不跟他离婚,咱仨迟早得死一个。” 翟冰红了眼眶:“你怎么就不能理解一下我?小辣椒才七岁,不能没爸爸。” “这种爸还留着过年?!”翟曜忍不住拔高声音,身后的男人突然拎起个瓷瓶就朝翟曜头上砸。 翟冰惊叫了声,翟曜赶忙侧身闪开,但碎掉的瓷片还是在他颊侧划了一道血痕。 楼道里开始有人大骂,但很快就被拉了回去,避瘟疫似的锁上门。 男人捞起外套,回头指着翟冰的鼻子点头道:“一点儿不错,这小子一天不滚,这家根本消停不了!”话毕直接冲出屋,“哐”地摔上了大门,不时便传来摩托车骑远的声音。 他走后,翟冰看着碎了一地的瓷片,和站在黑暗中的翟曜,嘴唇颤抖,捋了把额前的头发。 “他妈的……”她蹲下身摸出火机,点了根烟叼在嘴里,一口口抽着。 卧室门口,一个小小的身影不知何时光着脚站在那里,扑扇着大眼,一声不吭地注视着客厅。 翟冰发现她,忙抹了下脸,熟练地打起手语——你怎么起来了? 小辣椒比划——想上厕所。 翟冰将烟捻灭在地,起身去拉小辣椒,打开厕所的灯。 “你们把我逼死算了。”她头也不回地给翟曜扔了句。 仅有的光随着翟冰关门消失了,客厅更加漆黑。 翟曜又在原地站了会儿,转身去厨房拿了扫帚,把碎瓷片、烟头扫成一堆扔进垃圾桶。 桶里除了最面上的西红柿皮和鸡蛋壳,还有一只打烂的碗。看来在这场战争爆发前,翟冰和那个男人就已经有过一次激烈地预热。 翟曜在垃圾桶前蹲下,翻出烟盒对着它抽了根。又怕烟味呛到小辣椒,起身打开了排风扇。 其实他平时几乎从不在家抽烟,但这件事似乎也只有他自己注意。翟冰和她老公梁豪向来都是毫无顾忌的当着小辣椒面抽。 布满污垢的排风扇卷着油腻的热浪,发出“吱扭吱扭”半死不活的shen吟。天际响起滚雷,不时便下起瓢泼大雨。 翟曜隔着玻璃窗上汇成的雨幕,注视着苍茫夜色,衷心祝愿梁豪能在今晚出个车祸。 …… 次日到班的时候已经是第二节课,从翟曜进门一直到他穿过过道来到后排,都没有人问他一句迟到的理由。 翟曜将书包往桌上一放,瞥向座位上的人。 全班屏气凝神,又来了又来了! 岂料这次沈珩只是与他短暂地对视了几秒,竟主动起身,挪到了旁边位置上。 全班:?!!! 翟曜往桌上一趴,就开始补觉。本以为很快就能着,毕竟昨晚他压根没睡。 结果大概是旁边挨了人,来前还困得要死,此时却是横竖都睡不着了。 他的头往左侧侧又往右侧侧,找寻着舒服姿势,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按在了他头顶上。 “别动,吵。” 翟曜这辈子最烦别人摸他头,瞬间不乐意了,一把挥开冷声道:“再特么手欠,给你胳膊卸了。” 沈珩没还嘴,将目光从书本上调回。 刚刚翟曜拍他手的声音很清脆,教室里不少人都朝最后一排看来,神情带着兴奋,心说这下大佬肯定忍不了了! 然而沈珩又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翟曜的脸看了会儿,便移开视线,在柜斗里翻找着什么。 不时,拿出了枚皱巴巴的创可贴。 全班:???? 翟曜也有些错愕,他的脸昨天被梁豪拿瓷片划了道口子,也懒得去管,想不到沈珩这傻逼居然还挺热心? 正不知该不该为此稍微对他的印象有一点点改观,就见他又翻出一小瓶酒精,慢条斯理地撕开创可贴,把酒精喷在中间的棉花上。 翟曜顿了顿:“其实也不……” 啪,沈珩把创可贴粘在了手机背面。 ——生活小妙招,创可贴喷酒精能有效帮助手机散热。 “…用。”翟曜闭眼,想咬断自己舌头。 见翟曜看着自己,沈珩将目光从手机屏幕上挪回。 “你刚说什么?” 翟曜磨牙:“我说滚。” …… 为您提供大神 提笼遛龙 的《你再凶一个试试?》最快更新 3. 人情【二更】 免费阅读.[.aishu55.cc] 4. 铁轨 后面的课沈珩依旧在看书,手机被他明目张胆地放在桌上充电,也不会有人来没收。 书页偶尔被翻动,带起一阵细微的风。 翟曜掀掀眼皮,还是那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他将头又调了个方向,心说装逼,这么爱读书会特么来这儿? 第四节课还剩不到一半,沈珩终于将书合上了,摘下鼻梁上的眼镜。 这节是猴哥的课,两人用眼神打了个照面,猴哥冲沈珩点点头,沈珩起身出了教室。 翟曜也跟着站起来。 猴哥:“干嘛呢,坐下!” 翟曜冲沈珩的背影扬扬下巴:“他凭什么能走?” 猴哥:“他去医院给他爷送饭。” 翟曜“哦”了声,想了想:“我替我姐接孩子。” “接什么孩子,现在哪儿都没放学!”猴哥甩甩课堂讲义,叹了口气,“坐下,再克服克服。” 所有人都清楚,要是翟曜想走,猴哥大概率是拦不住的。但翟曜用舌头抵抵腮帮,居然还真配合地坐下了。 他其实没骗人,就在刚刚他收到翟冰的信息,让他中午到特殊学校去接一下小辣椒。翟曜问她干嘛不自己接,翟冰也没回。 于是,这边下课铃一响,翟曜便快步出了教室。 小辣椒所在的启明星特殊学校虽然跟九中在一个区,但还是隔着些距离。中间要过个地下道,上方是一条废弃的火车轨。 翟曜骑着车赶到时,小辣椒班上的同学都已经走的差不多了。老师正在教室里,陪她折星星。 见翟曜来了,小辣椒拿着自己刚折的星星跑到他面前,眼睛亮亮的。 翟曜扯扯唇角接过,用手语比了个“谢谢”。 老师对眼前的男孩有印象,但也不确定他和小辣椒的关系,疑惑地问:“你是小辣椒的?” “我是她舅舅。” “她妈妈呢?” 翟曜也不知道她妈去哪儿了,于是含糊道:“有点事。” 老师点点头,欲言又止了下,还是决定把一些情况反应给翟曜。 “是这样的,小辣椒告诉我她的父母总会当着她面抽烟,尤其是孩子的父亲,这对她的身体健康和发育都有危害。你回去跟你姐姐沟通下,让他们以后多注意些。” 翟曜拉过小辣椒,轻轻“嗯”了声:“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 中午,翟曜带着小辣椒在特殊学校附近随便找了家面馆。吃饭时小辣椒告诉他,铁轨那边有家蛋糕房新出了个小熊蛋糕,她很想吃,但翟冰总不给她买。 翟曜没接话,但吃完饭后直接骑车带小辣椒去了蛋糕房。 小辣椒拿到小熊蛋糕很开心,一路捧在手里看,就是舍不得吃。 翟曜:“赶紧吃,不然到学校了别个要抢你的。” 小辣椒摇摇头,用手语比划——老师说,好东西要跟朋友们一起分享。 翟曜心说那是你老师不缺钱,站着说话不腰疼,但还是没阻止小辣椒这么做。 夏日午后的阳光很毒辣,地表上方团聚着一层热浪。翟曜和小辣椒刚出地下道,就又被逼退到阴影里。 翟曜决定还是先回蛋糕店,那儿有空调,等学校开门的时候再送小辣椒过去。 结果车把刚一转,就听地下道上方的铁轨处传来骚动。 翟曜眯起眼,迎着烈日抬头,在看到一件熟悉的白衬衫后,他的眉梢略扬了扬。 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他。 此时的沈珩正被七八个人围着,一步步往铁轨边退,笔挺的后背抵在铁丝网上。 那些人里有个别翟曜觉得还挺眼熟,好像是职高的。 从他的角度并看不到沈珩的脸,只有一道瘦长的背影。但从他平整的衣着和对面清一色的倒霉相来看,八成没吃亏。 小辣椒扯扯翟曜的衣角,比划问:——他们在干什么? 翟曜神色淡然:——跳舞。 接着,在沈珩挡下对面一拳,并顺势把那人肿的跟猪头似的大脸怼在铁丝网上时,翟曜抬手遮住了小辣椒的眼睛。 沈珩也在这一刻看到了翟曜,两人的目光隔着铁轨和地下道,短暂交互了下。 翟曜冲他一笑。 这是沈珩第一次见到翟曜笑,带着事不关己,看好戏不嫌事儿大的态度。 身后职高的又叫嚣着上前,沈珩将手里的猪头一提:“再动我就把他扔下去。” 那群人果然停住了,他们太清楚不过,眼前这人绝对做得出来。 翟曜见胜负已分,后面估计也没什么戏看,便将小辣椒往自行车后座上一抱,脚下一蹬,钻进了地下道…… 把小辣椒送回学校后,翟曜站在树下抽了根烟,便顶着烈日开始往九中返。 再途经地下道时,他没忍住远远朝铁轨上边看了眼,已经没人了。 翟曜加快骑车速度,穿过热浪,想抓紧时间回教室吹风扇。 到班的时候离下午上课还有一会儿,教室里统共没几个人,翟曜一眼就看到了最后排的沈珩。 他正趴在桌上午休,头发被风扇吹得微微上翘,眼镜取下放在一边。 翟曜走到他跟前,坐下时闻到对方身上有股淡淡的烟味。 大概是觉得热,沈珩衬衣最上方的扣子被他解开,领口敞着,露出半截脖子。 侧颈的位置上有几条细长的血道子,应该是中午被铁轨边上的铁丝网划的。 翟曜在心里冷笑了声,热你就脱,大夏天穿个长袖跟智障一样。 智障像是觉察到了翟曜的视线,抬手将领口扯了扯,遮住脖子,睁开眼。 “好看么。” 一开口就特么贼烦人。 翟曜本想骂“傻逼”,不知怎的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点头“嗯”了声:“离太远没看清,对面几个人围你来着?” 沈珩理解了下,觉得翟曜问的应该是中午的事,想了想后说:“不记得,我也没看清。” 翟曜嗤笑,真尼玛装! 班里开始陆陆续续来人,很快就上课了。这之后沈珩和翟曜没再说话,沈珩翻开他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一看就又是半下午。 临近放学,翟曜正醒瞌睡,突然听身边冷不丁飘来一句:“翟曜。” 他愣了愣,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听起来很陌生。 沈珩撇向他:“能跟我去趟医院么。” 翟曜本能就想问“你有病吧?”,沈珩顿了顿:“沈自尧中午不好好吃饭,非要见你。” “他为什么要见我?” 沈珩将鼻梁上的眼镜取下,用绒布擦拭,垂下的眸底和语气同样摸不透情绪:“他把你当成我了吧。” 翟曜觉得沈珩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沈珩见翟曜不说话,又沉默了下:“算我再欠你个人情。” “你人情够廉价的。”翟曜拽出书包往肩上一背,转身就走。 他没那个善心也没有精力去掺和别人家的事,最近有伙人总是跑到溜冰场闹事,他怕翟冰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沈珩没再留他,只是用幽深的目光追随翟曜一路出了教室。 翟曜总觉得对方下一秒会突然一掌劈在自己后颈上,把他强行拖走。 当然,他也没回头。 溜冰场里依旧嘈杂非凡,巨大音响里播放着张蔷自带电音的独特嗓音,头顶旋转闪烁的灯球晃的翟曜眼疼。 翟冰坐在柜台前,一手夹烟一边大声跟人讲电话。见翟曜进来,忙跟那头的人说了句:“我弟来了,先挂了。” 翟曜不用猜也知道对面是梁豪。 “正好你过来换班,我得去接小辣椒了。”翟冰掐灭烟,收拾了包挎在肩上,染了红指甲的指尖轻轻一点冰场上的黄毛,“那小子手脚不干净,你多看着点儿。” 说完,她从抽屉里取过电动车钥匙,出了溜冰场。 果不其然,在翟冰走后不久,被她指的小黄毛就开始有所动作。 先是滑着八字步跟在个画烟熏妆的女孩身后,在滑到摄像头盲区时,伸手勾向女孩裤兜里露出的手机链,轻轻一挑。 黄毛露出胜利的表情,准备撤跑。 结果刚一回头,就对上了翟曜冷淡的眸子。 “我操!”黄毛吓了一跳,差点摔倒。 翟曜冲他勾勾手指。 黄毛装傻:“你谁啊?我认识你么?” 翟曜不耐:“快点儿。” 黄毛撇撇嘴,悻悻地去摸裤兜,突然一个横撞,穿着溜冰鞋就往门口跑。 翟曜像是早已料到,返身照着他的膝弯就是一脚。 黄毛痛叫了声,一个滑跪趴在地上,女孩的手机飞出半米远。 翟曜弯腰捡起手机,还给还在发懵的非主流少女:“看看坏没。” 非主流少女呆呆接过,捯饬了几下手机:“没坏,诺基亚耐摔。” “嗯。”翟曜将地上的黄毛拎起来,对非主流少女说,“下次把手机收好,诺基亚现在丢了不好买。” “哦,谢、谢谢啊!” 将黄毛送到派出所后,翟曜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回去关掉店门。 派出所执勤的还是上回他送沈自尧去时的那位民警,对翟曜还有印象,问他和老人家的孙子是不是认识,之后还有没有见过沈自尧,老人家身体还好么。 翟曜轻捏了下车闸,单脚点地,寡淡的神情融于夜色。 片刻后,他调转了方向,朝着人民医院的方向骑去…… 为您提供大神 提笼遛龙 的《你再凶一个试试?》最快更新 4. 铁轨 免费阅读.[.aishu55.cc] 5. 疤 翟曜刚依照记忆上了楼,来到沈自尧的病房外,就听到里面传来“哐当”一声。 他拉门把手的动作顺势顿住。 “你到底要干嘛!”熟悉的偏低嗓音压着火,回答他的是沈自尧理所应当地反驳,“我不认识你,不吃你做的饭。我孙子呢?你不是说会带他来看我?” 病房里安静了,就在翟曜觉得自己不然还是先走时,门突然被人一把打开。 ——沈珩拎着个不锈钢饭盒走出来,身上溅满了番茄蛋花汤。 看到翟曜,他冷沉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意外,但很快就避开对方打量的视线,抬手用袖子抹了把沾了汤的脸。 “我去洗洗,你陪下他。”沈珩侧身避开翟曜,往前快走了两步后停住,“谢谢。” 沈珩走后,翟曜又朝病房里看了眼,迈步走进。 沈自尧正撅着嘴碎碎念,突然看到翟曜,高兴的两眼放光:“臭小子放学啦!快,快过来!” 翟曜来到床边,看了看地上洒的蛋花汤,片刻后挽起袖子拿过一旁的拖把将其拖净。 “饿了吧?走,我们回家吃饭。”沈自尧说着就要下床,被翟曜按住肩膀,“不饿,过会儿再吃。” 沈自尧听后点点头:“行!那你快坐好,我继续跟你讲保尔柯察金的故事!还记不记得之前咱们说到哪儿了……” 翟曜知道保尔柯察金,是《钢铁是怎样练成的》里的男主角。 翟曜在病床前的凳子上坐下,看着沈自尧滔滔不绝,声情并茂地说着故事,趁老人歇气的功夫,淡淡开口问:“你干嘛拿汤泼他?” 沈自尧连忙摆手:“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见我孙子。” 翟曜沉着脸,握住老人皱巴巴的手:“刚刚那个人,就是你孙子。” “他不是,你就别蒙我了。”沈自尧摇着头喃喃,“我孙子眼睛亮亮的,又活泼又爱笑,还爱听我讲故事,不像那个人总摆一副死人脸。你才是我孙子!” 翟曜有些无奈,明明他也不活泼不爱笑,怎么老头就咬死了自己是他孙子呢。 翟曜拍拍沈自尧的手背:“你乖乖在这儿等我,不许乱跑。” “得嘞,都听你的!” …… * 长廊尽头的洗手间里传来“哗哗”水声,沈珩原本只是想将衬衣上脏了的地方弄干净,但洗着洗着觉得彻底没救了,索性彻底脱掉上衣,对着水管搓。 水花飞溅在他身上,脸上,胸口的位置被滚热的蛋花汤烫出一片红。沈珩顺势撩水冲了下,刚拧上水管,就觉察到身后的目光。 他回头,眼底的阴沉尚未来得及收。若旁人看了,定会被这样的眼神吓到,偏偏来者是翟曜。 翟曜毫无避讳地打量着沈珩,现在他终于明白对方为什么那么热的天还总穿着长袖了。 沈珩右侧的大臂上有一连片醒目的烧伤,颜色已经几乎接近于肤色,应该不是近些年的事。但即便如此,也不难从遗留的伤疤上看出当时的狰狞。 半晌后,翟曜才将视线重新移回沈珩脸上。 “怎么弄的。”他不留情面地揭伤疤。 沈珩回头继续搓衣服:“别管。” 翟曜心说你当我稀得管,我就想刺痛你一下。 “抓紧再给你爷弄点儿东西吃。” …… 之后,沈珩又到附近的粥店要了份青菜瘦肉粥,用汤匙一勺勺吹凉喂到沈自尧嘴边。 有了翟曜在边上,沈自尧这回乖了很多,一碗粥很快就被他吃掉了。 翟曜倚靠在墙上,看沈珩用餐巾纸帮沈自尧擦了嘴。 这全程,沈珩都穿着那件湿透的衬衣。 薄料浸透了水贴在沈珩的皮肤上,底下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 翟曜终于忍不住问:“你特么这么穿不难受么。” 沈自尧也跟着翻了个白眼:“神经病。” 沈珩没说话,将碗和汤匙拿了起身去洗,翟曜见探视时间也快到了,便跟沈自尧说自己明天再来看他,而后在沈自尧一遍遍地确认中跟沈珩一起出了病房。 “我不想让老头子看见我的胳膊。”沈珩出门后,才对翟曜说,“他忘了挺好。” 翟曜静了下:“哦。” 电话响了,是翟冰打来的,问翟曜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家。 她一般很少关心翟曜的动态,都是闲的没事干了或者心情特别好的时候才会问。翟曜从她的语气里听出,这次是后者。 “快回来,你姐夫买了烧烤啤酒,要给你赔礼道歉!”翟冰声音很大,从听筒里直接钻了出来。 “让他滚。”翟曜这句话刚出,翟冰就已经挂了电话。 翟曜对着那头的“嘟嘟”声骂了句脏,下意识就去翻烟,发现里面已经空了。 “这儿是医院。”沈珩提醒。 翟曜抬头见对方还杵在原地,不耐道:“你怎么还没走?” 沈珩也不多言,片刻后从裤兜里掏出烟盒,抛给翟曜:“出去抽。” …… * 这晚翟曜没回家,在学校附近找了个网吧呆了一宿。清早结账出来时,天刚蒙蒙亮。 晨间湿度大,沾在他头发上有些潮。他到小卖部买了个最便宜的牙刷,借着老板家的厕所洗漱了下,又到早点摊买了笼包子,一碗豆浆,坐在路边吃。 手机昨晚被他关掉了,这会儿再开机,立刻蹦出一连串未接来电和信息,都是翟冰的。 翟曜没点开信息,只看了眼最新一条显示的内容——【我跟梁豪去广东,看好店,记得接小辣椒。】 翟曜将手机揣回兜里,三下五除二把包子豆浆吃干净。 因为知道家里没人,他本想吃完饭就回去补个觉,结果刚好碰上同样来买早餐的猴哥。 猴哥一看就是起晚了,脑袋后头的头发反翘着,衬衣扣子系错位,衣领一半还挝在里面。 卖早餐的大婶像是跟他很熟,热情地打了声招呼,迅速装了包子茶蛋递到他手上。 猴哥匆忙接过,往车把上一挂,扭头冲边上的翟曜喊:“欸,别磨蹭了,我待会儿还有会!” 翟曜顿顿:“你有事你就先走。” 猴哥:“拉倒吧!我走了,你不也走了!快点儿跟上。” 翟曜见猴哥一脸火烧屁股的样子还等着他,也不好立刻就跑,只能跟在他后面一起往九中骑。 进了学校,猴哥让翟曜回班,两人兵分两路。 九中的铃声从来就不是划分上下课的标志,翟曜踩着上课铃进教室时,里头还是乌泱泱一片。 班长宋凯刚撕开清晨的第一包辣条,见到翟曜后喊了声:“那个,曜哥!” 翟曜停下。 宋凯从柜斗里掏出一封粉红色的信:“咳,有人托我交给你。” 班上个别人想起哄,突然意识到对象是翟曜,又给憋了回去。 翟曜没接,甚至看都没看,径自走向最后一排。 沈珩今天换了件白衬衣,坐在窗户下,手里仍夹着那本《钢铁》。他目光浅落在书上,像是全程没感受到翟曜的存在。 翟曜莫名就有点不爽。 另边,第一天冲翟曜吹口哨的“宁姐”杨宁将化妆镜收起来,对宋凯一个劲使眼色。 宋凯在心里叹口气,将最后一口辣条塞进嘴里唆唆手,拿过那枚粉色信封,步履艰难地朝翟曜一点点挪去。 昨晚他被杨宁堵在校门口,被迫答应她将情书送到翟曜手上,代价是杨宁答应承包他一学期的辣条。 要说为点辣条真不至于,主要是他跟杨宁是发小,从小就怕这女魔头怕得够呛。比起送了可能会被翟曜揍,不送那是真得会死。 宋凯来到翟曜跟前,硬着头皮再次将信封递上:“曜哥,您要不还是看一眼?就看一眼!” 翟曜没反应,宋凯的腿抖得更凶。 他呼出口气,转过身,瞬间就又对上了杨宁凶残的目光。 杨宁将手放在脖子上,邪魅一抹。 宋凯又转回去了。 “曜哥啊……”宋凯艰难道,“冒昧再问你一句,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不喜欢女的。”翟曜头也不抬。 这话一出,一旁的沈珩忽然默默撇了他一眼。 宋凯则是半张着嘴,将视线调向沈珩。 翟曜拧眉,老子说不喜欢女的,你看他干什么。 宋凯抓头,半晌后讪笑了下:“您看,巧了不是?大佬昨天也刚这么说过。” 翟曜:“……” 他说自己不喜欢女人纯属是嫌宋凯烦,准确而言,他就从没喜欢过人。再看隔壁那位长了一张薄情寡义脸,多半也是信口胡诌。 “还有事?”翟曜问宋凯。 “没了没了!”宋凯完成任务,一溜烟跑回自个儿座位去了。 接下来的课照例是在全体师生的默契划水中一同渡过,翟曜昨晚通宵,这觉睡得难得的沉。 介于半梦半醒间时,忽然觉得手背被人戳了下。他几乎条件反射地一把抓住,不耐睁眼,就见自己正死死攥着沈珩的手指。 沈珩垂眼看看翟曜握他的手,微微拧眉,抽回。 “别碰。”他顿了下,补充道,“我也不喜欢男的。” “?” 翟曜先是反应了几秒,接着“操”了声,他妈说谁是gay呢! 他将沈珩的手使劲甩开,又往自己衣服上狠擦了把。 “再敢上课偷摸我,把你手搉折!”翟曜的语气像是要杀人。 沈珩将淡漠的目光重新移回书上:“你手机快响一节课了。” 果然,柜斗里传来震动声。 翟曜冷脸将手机拿出来,看到来电显示的瞬间表情一沉,迅速按下接通。 “您好,是梁俏的家长吗?” 梁俏是小辣椒的大名,翟曜将头别向一边:“我是她舅舅。” “哦,是这样的,小辣椒在舞蹈课上把脚扭了。不过目前看来情况不严重,我们的校医已经给她做过处理了,但我觉得放学最好还是带她去医院拍个片子。” 翟曜悬起的心稍微松了下,但还是沉声道:“我马上过来。” …… 为您提供大神 提笼遛龙 的《你再凶一个试试?》最快更新 5. 疤 免费阅读.[.aishu55.cc] 6. 丁老头【二更】 CT室外,小辣椒和翟曜并排坐着等待结果。 小辣椒穿着拖鞋,左脚的脚腕还有些红肿。但她的精神头很好,拉着翟曜一个劲比划。 ——魏老师要让我还有几个同学一起代表学校参加市里举办的少儿舞蹈比赛! 翟曜冲她比了个赞。 ——你以后中午就不用来接我了,我要和大家一起在学校练习,魏老师带我们吃饭! 翟曜皱了下眉,不太放心——你脚还伤着。 小辣椒摆摆手——没关系!魏老师要在我和苗苗之间选一个来领舞。苗苗的妈妈是舞蹈老师,我现在压力很大。 她比划完,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 半小时后,检查结果出了。 小辣椒的骨头没事,就只是单纯的扭伤。医生给她开了些活血化瘀的药,又叮嘱了翟曜几句,便让他们回去。 在医院的花园里,翟曜背上的小辣椒突然眼睛一亮,拍拍翟曜的肩示意他让自己下来。 翟曜不知道小辣椒想干什么,但还是将她先放到地上。小辣椒紧接着就跛着脚,朝一棵榕树下颠颠地跑去。 与此同时,树下传来响亮的一声:“孙子!” 是吃饱了饭正乘凉的沈自尧。 边上站着的还有他那不被承认的倒霉孙子,沈珩。 小辣椒跑到沈珩面前,抬起头打量他。 翟曜觉得纳闷,小辣椒什么时候跟他认识了? 沈自尧又叫了翟曜一声,翟曜抿抿唇,走上前去,想将小辣椒拉回来。 小辣椒扭扭身子,避开翟曜,继续咬着手看沈珩。 沈珩垂眼,小辣椒小心翼翼地轻轻捏住他的衣角,冲他比手语。 翟曜在读懂小辣椒的意思后皱起眉,蹲下身跟她交流。 小辣椒说的是——哥哥,你教我跳舞好不好? 翟曜——你搞错了,他不会跳舞。 小辣椒歪歪头,指了指翟曜——可是你说他会。 翟曜想了下,还真是! 那天在地下道见到沈珩跟职高的人打架,小辣椒问他“他们在干嘛?”,自己不想小辣椒理解这些破事儿,就随便跟她说“在跳舞”。 翟曜正想着该怎么跟小辣椒解释,头顶突然飘来冷冰冰一句:“她说什么?” 翟曜想也不想:“说你站这儿碍眼。” 沈珩抿了下唇:“你告诉她我会跳舞?” 翟曜:“……” 居然看得懂手语? 看得懂还问! “欸欸,搁这儿打什么哑谜?”沈自尧指指自己,“没看到还有一大活人呢!” 翟曜直起身跟沈自尧打了个招呼,沈自尧撇嘴:“臭小子,怎么又隔这么久才来看我?!” “回病房了沈自尧,一会儿医生还要给你做检查。”沈珩不想沈自尧脑子不清楚又找麻烦,搀着他要走,突然脚步一停,看向前方。 只见不远处的矮墙隔开了医院和马路,马路边站没站相地杵着几个人,正透过墙上镂空的花纹,朝医院里看。 在对上沈珩的目光后,带头的胖子取出嘴里的烟,冲他嚣张地一吐舌头,露出金属舌环。 沈珩眸色略沉。 “走了爷爷。”沈自尧的胳膊忽然被翟曜从沈珩手上接过,又将小辣椒往背上一背,头也不回地朝住院部大楼那边去。 直到他们顺利进入住院楼,沈珩才收回目光,接着孤身往医院的偏门走。 那里开了好几家殡葬用品店,平时没有特殊需要的话,很少有人经过。 外头的胖子跟身后带的人使了个眼色,隔着墙跟了上去。 …… 病房里,沈自尧拿出飞行棋,招呼翟曜陪他下。翟曜说不会,小辣椒便自告奋勇地要上阵。 她在学校里跟老师下过,老师夸她很厉害。 翟曜隔着窗,看着沈珩挺拔的背影消失在了繁盛的爬山虎间。手机震了下,他打开对话框,是谢子鸣发来的消息。 【蟹子:是这人不?照片.jpg】 翟曜将图片点开放大,上面是一张模糊的大脸。 金链子、戴舌环、长得跟河马一样。 【要不起:嗯。】 谢子鸣那边发来一串“……”。 【蟹子:我靠,你怎么跟陈彪干上了!】 【蟹子:在哪儿?我现在喊人过来!】 【蟹子:千万别冲动兄弟!那么多人,你一个人干不过!】 翟曜又往窗外看了下,垂眼,敲屏幕—— 【要不起:再加一个沈珩呢?】 【蟹子:?】 …… 半小时后,谢子鸣带着一众兄弟跑到了医院侧门。在殡葬用品店门口,又遇上了另一伙人。 双方看对面都不像好鸟,瞬间剑拔弩张。 谢子鸣掏出来前捡的木棍,恶狠狠一甩,指着对面喊:“我兄弟呢?!” 另边带头的牛仔衣闻言,也嗤笑了声:“我特么还要问你,沈珩在哪儿!” 谢子鸣双手叉腰就要开骂:“我沈尼玛个腿儿……”突然表情一滞,“你刚说谁?沈珩?” “哥,快别跟他们废话了!上吧!”对面的小白毛说着就要往前冲。 谢子鸣“嗐”了声,赶忙将手往身前一抻: “慢着,是友军!” …… 树荫下,谢子鸣给牛仔衣点了根烟。 “所以我家曜是来替你家珩解围的?”谢子鸣摩挲下巴。 牛仔衣抽了口,点点头:“应该是。珩子之前见职高一傻叉对卫校的妹子动手动脚,看不惯给收拾了。那孙子现在三天两头带人找他麻烦。” 谢子鸣眯起眼:“我听的版本怎么是沈珩把职高的人扒光晾了一夜呢?” “一回事儿。”牛仔衣说,“那傻逼是陈彪的表弟,自己打不赢又气不过,跟他哥告状了。呵,出息!” “陈彪以前好像也是职高的。”谢子鸣问,“你跟他动过手么?” “没。”牛仔衣摇摇头,“据说挺能打的,所以一听职高的哥们儿报信,我不就立马带人过来了。没想到你们八中的翟曜也在。” “现在是九中的了。”谢子鸣道,“跟你家沈珩同桌。” “靠?”牛仔衣也乐了,“这不热闹了嘛!” “可不!改天一起去他班围观?” “就这么定了。” 一旁的小白毛见他们再聊下去怕是没完,冒出来弱弱插话:“俩哥,咱要不先别唠了?去找找人吧。” 谢子鸣和牛仔衣一拍脑门站起来。 他们相见恨晚、所谈甚欢,差点忘了正事儿! 就在此时,旁边施工的围挡后蹿出好几个人来。 表情个顶个的精彩,全方位生动演绎了什么叫吓破狗胆。 谢子鸣和牛仔衣互看一眼,一人抓了一个过来。 “沈珩呢?” “翟曜呢?” 两人同时出声。 被抓的俩混混显然也是被吓坏了,一看又来了这么些人,连忙哀嚎甩锅:“全是陈彪一个人的主意,我们就是来撑场子凑数的,没动手!” 牛仔衣照着混混甲的脑袋就是一巴掌:“问你人在哪儿!” 混混甲一指围挡:“在、后面!” 被谢子鸣拎着的混混乙也哭丧着脸,指控道:“哥,你们快去劝劝吧,也太欺负人了!呜呜呜呜……” 混混甲:“呜呜呜……简直丧尽天良,不是人!” 谢子鸣和牛仔衣互看一眼,接着不约而同朝围挡后的废墟望去。 里面寂静一片,气氛诡异。 牛仔衣一踢混混甲的屁股:“快滚!” 混混甲和混混乙立马跑没影了。 谢子鸣和牛仔衣带着各自的人一起进到废墟里,搜寻着翟曜和沈珩的身影。 “那儿呢!”谢子鸣突然喊了句,瞪大俩眼,“我去……干嘛呢这是!” 随着他的视线,只见陈彪正臊眉耷眼地杵在垃圾堆边,浑身上下被脱得就只剩一条裤衩。 他肥腻滚圆的肚皮上还用油漆画着一个硕大的—— 丁老头?! 蹲在破沙发上的翟曜用手懒懒托着下巴,指指点点:“丁老头的脑门上应该是三道杠,不是四道,你特么有没有童年?” 沈珩拿着油漆刷,面无表情地盯着陈彪的肚皮,尝试搜索记忆:“一个丁老头,欠我俩鸡蛋,我说四天还,他说三天还……” “啧,是我说三天还,他说四天还。”翟曜不耐烦地纠正,“人丁老头又不傻,讨价还价还往短了要。” 沈珩沉默,又思索了下,再次抬眼看陈彪:“你说,几天还?” 陈彪此时早没了刚才对着沈珩吐舌头的嚣张样子,欲哭无泪道:“好像……那边那小老弟说得对!” 沈珩“嗯”了声,点点头:“那你转身,我重画吧。” 不远处的谢子鸣和牛仔衣无意见证全程,异口同声地感叹道: “畜牲啊!” …… * 看到谢子鸣和牛仔衣,翟曜从沙发上跳下来,缓步朝谢子鸣走去。 谢子鸣见翟曜就下巴上破了块皮,胳膊肘上有块淤青,知道也没吃什么大亏,放下心来。 翟曜淡淡瞥了眼牛仔衣,谢子鸣忙介绍道:“哦,自己人!” 牛仔衣冲翟曜点了下头,迎向他身后的沈珩。 “没事儿吧?” “嗯。”沈珩将油漆刷往地上一扔,见手指蹭了点颜料,微微皱眉,一副死洁癖的样子。 牛仔衣扭头看向陈彪,本想撂几句狠话,结果被对方胸前硕大的丁老头给整熄火了。 他知道沈珩损,没想到几日不见,变得比以前更坏了。 牛仔衣憋着笑,冲陈彪扬扬下巴:“怎么着,彪哥?要不算了呗。” 陈彪带来的人跑得一个不剩,就算气疯了也知道眼下只能服软,忙不迭点头:“算了算了,不打不相识。” 牛仔衣使劲拍拍陈彪的大肥膀子:“这你说的啊,说话算话?” 陈彪咬牙:“算、算话。”他的舌环刚刚被翟曜扯掉了,这会儿舌根都是麻的,大着舌头抽气道。 “行!”牛仔衣一笑,“来都来了,大家一起拍照留个纪念!” “欸,我看行!”谢子鸣立马会意,接话道,“用谁手机?过会儿照片记得发我。” “用我的用我的!”牛仔衣边上的小白毛递上自己的手机。 所有人都明白牛仔衣的意思,但凡日后陈彪再找沈珩麻烦,他“丁老头”的光辉形象就会立刻被扩散出去,到时就彻底没脸见人了。 “来,彪哥,您站中间!”牛仔衣叼着烟给大家排好队。 小白毛:“看镜头,彪哥开心一点——三、二、一!” 咔嚓。 按下快门。 “散了散了!”谢子鸣伸了个懒腰,问翟曜,“接下来什么安排?” “我先把小辣椒送回学校,再去上课。” 谢子鸣点头:“成,那我先去吃点东西,晚上溜冰场见。” “正好,我们也都没吃饭呢,一起啊?”牛仔衣这会儿彻底跟谢子鸣熟了,勾上他的肩说,“正式介绍下,我叫罗乐,叫我乐子就成。” “嘿,好名儿!”谢子鸣比了个赞,“我会经常来找乐子的。” 跟谢子鸣、乐子他们分开后,翟曜弯腰捡起书包,拍了拍上面的灰尘,返身往医院走。 身后的人隔着点距离默默跟着,即便一声不吭,一米八几的个头在那儿放着,存在感也还是很强。 路过门口药房时,沈珩推门进去。翟曜没等他,但沈珩很快就又追了上来。 他从塑料袋里摸出一枚创可贴,递给翟曜。 翟曜斜了眼没接,总觉得沈珩下一秒又会把它贴在手机后头。 但沈珩这次没收手:“你下巴破了。” 翟曜下意识用手一蹭:“哦,没事。” “贴上吧。”沈珩顿顿,“屋里还有老人孩子。” 翟曜心说贴上目标不是更大,但又一想沈珩都这么说了,伤口应该还是挺吓人。 他接过撕开,胡乱往大致位置上一粘。见沈珩仍盯着他看,不耐烦地抬了下眉:“帅么?” 沈珩收回视线:“还行,比我刚见你的时候顺眼点。” “……?” 还顺眼点? 翟曜嗤笑一声:“老子抽你信不?” “翟曜。”沈珩抿唇,又停了会儿,“这回算我再欠……” “你是香飘飘奶茶么?欠的人情加起来可绕地球两周?” 沈珩这回倒没恼,淡声道:“如果有需要,我可以找人教她跳舞。” …… 为您提供大神 提笼遛龙 的《你再凶一个试试?》最快更新 6. 丁老头【二更】 免费阅读.[.aishu55.cc] 7. 地板 当两人再次回到病房时,小辣椒和沈自尧已然建立起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他们手里各自拿着一支雪糕,见到沈珩、翟曜后冲他们敬了个飞行礼。 沈自尧看不懂手语,两人的交流全靠你画我猜,但看得出来这段时间他们相处的非常愉快。 在发现翟曜下巴上的创可贴后,小辣椒担心地问他怎么搞的,想把雪糕敷在翟曜脸上。 翟曜推开雪糕,打手语——很黏,你自己吃吧。 小辣椒咬着嘴唇——是不是我爸爸回来了?你又和他打架了? 翟曜摇头。 沈自尧也凑上前要撕翟曜的创可贴,防贼似的盯着不远处的沈珩,小声问:“是不是他弄的?” “不是。”翟曜用余光扫了眼沈珩,突然同情了他一秒钟。 被亲人遗忘的心情他没体会过,但想必不会好受。 “他也受伤了。”翟曜趁沈珩去缴费,对沈自尧道,“为了帮我,被人敲了一闷棍,疼得嗷嗷哭,鼻涕眼泪糊一脸。” “这……真的?” “嗯,特别惨。”翟曜一本正经地胡扯,“所以待会儿等他回来,你替我安慰安慰他。” 沈自尧想想,觉得别个为了保护自己孙子挨打是该说几句软和话,点点头:“我知道了……其实那小伙子除了脾气差点,开不起玩笑外,人倒也不坏。” 于是,当沈珩再回来时,沈自尧破天荒地把他叫到自己床边,犹豫了下后伸手在沈珩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包包散、包包散、不痛不痛了——!” 沈珩漆黑的眼底闪过一丝诧异,本能就先回头找翟曜。 看到的只有对方出门抽烟走远的后脑勺。 沈自尧手上的茧长在特殊的位置,懂得人一下就会明白他曾经扛过枪也上过战场。 掌心的温度既熟悉又陌生,沈珩目光有些拉远——在很早很早以前,这只手曾无数次拉着他,走过老家门前的茶园…… …… * 翟曜将小辣椒送去学校,又跟她老师叮嘱了几句,便回到九中。 进班时,恰好跟从医院回来的沈珩走了个一前一后。 于是,班里炸锅了。 “翟曜的下巴是怎么搞的?” “我靠,你看大佬的眼角!” “打了吧,他俩是不是打了!” “有了解战况的么?!” 杨宁团了团纸巾砸向宋凯,冲他“哔”了几声信号。 宋凯叹口气,回头:“姐,您说。” 杨宁脑袋朝前,手指朝后,悄悄指了指最后一排的位置,用口型问:“我俩老公谁赢了?” 宋凯耸肩摊手,摇摇头。 杨宁皱眉,要你何用!刚准备再比划,指尖突然戳到了块硬硬的东西。 她回头一看,愣住了。 好家伙,刚刚是戳到……沈珩的……腹肌……了嘛?! 杨宁:“!!!!” “帮个忙。”沈珩并没在意杨宁的误触,向后撤了小半步。 杨宁机械地点点头,仍沉浸在刚刚的手感里。 沈珩冲边上的人一递下巴:“他外甥女想学跳舞。” 杨宁“哦哦”两声,心说让我看看是哪个小福星把我老公送到跟前了? 她面带微笑、春风化雨地缓缓扭脸…… 又石化了。 只见沈珩边上的翟曜一手揣兜,也正垂眼看着她。 薄薄的嘴唇绷着,眼睛藏在额前略长的碎发间,一张性冷淡的厌世脸透着该死的性感! 到底是得有多强的意志力,才能顶得住接连而来的双重暴击?! 杨宁僵在座位上,在众目睽睽下,头顶炸出了七彩烟花。 …… 转眼到了周六,放在其他学校,进入高二后这天多半还要匀出半天来补课。 但这里是九中,别说是学生,就连老师也不认为仅靠这半天还能多带出几个大学生。 临近傍晚,翟曜让谢子鸣帮他看着溜冰场,把小辣椒抱上自行车,沿着蜿蜒曲折的巷子往老城区的服装批发市场骑去。 迎面吹来的风不算多凉爽,钻进他宽松的黑T恤,后背的布料被吹得扑棱棱鼓起来。 小辣椒的两只羊角辫也跟着一翘一翘,今天的头发是翟曜给她扎的,这会儿兴奋的不停晃着两只脚。 休息了一星期,她的脚已经不会痛了。 翟曜单手扶车把,另只手绕到身后点了点小辣椒的膝盖,提醒她不要乱晃,小心卷进车轱辘里。 在隔着批发市场还有一个路口的位置,翟曜看到了沈珩—— 他走在将黑不黑的天光里,身上穿的还是那件万年不变款式的白衬衣。 若不是衣服足够干净,上面还总有股洗衣粉的味道,翟曜甚至怀疑这人根本不换衣服。 沈珩也看见了翟曜,刚翻出的烟盒在注意到他身后载着的小女孩时,又给放了回去。 小辣椒扯扯翟曜衣角,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沈珩。 还没等翟曜把车停好,她便从上面跳下来,翟曜刚想提醒她小心脚伤,小辣椒已经朝着沈珩跑去。 等到了沈珩身边时,小辣椒就又不知道怎么办了,搓着衣角悄悄观察他。 末了,做了个“谢谢”的手势。 沈珩低眉看了下她,又将目光移上去,没有表示。 翟曜:“她跟你说谢谢。” 沈珩“嗯”了声,转身继续走。 翟曜才想起这孙子看得懂手语,心里骂了句“装逼”,绷着脸锁好车拉着小辣椒跟在后面,边走边比手语——你不用谢他。 小辣椒——为什么?他帮了我。 翟曜冷脸——他欠我人情,帮你应该。 小辣椒固执地摇摇头——一码归一码。 翟曜:“……” 到了服装批发市场门口时,杨宁已经等在外面了。 旁边还蹲着宋凯,嘴里叼着辣条。 看着一黑一白俩大帅哥朝自己走来,杨宁踹踹宋凯的屁股,发自内心地纠结道:“欸,你说我到底该选哪个?” 宋凯是被杨宁强行拖来的,盼了很久的新番更新今晚怕是赶不上了,但他又不敢忤逆杨宁,只得顺口接话:“白的吧,白的还熟些。”兴许拒绝你的时候能委婉点儿。 “可是黑的也好!” “那就黑的吧。”黑的不熟,兴许拒绝你的时候能委婉点儿。 杨宁照着宋凯脑袋狠拍一巴掌:“你就没一点主见!” 宋凯衰衰叹了声:“哎……”好想回去看动漫。 就在杨宁幻想着翟曜和沈珩在瓢泼大雨中为抢自己尬舞,她焦急地让他们“不要再打了啦”时,两人已经站在了跟前。 杨宁立马驱散脑洞小剧场,冲翟曜和沈珩招招手,接着眼睛一亮,蹲下身跟小辣椒打招呼:“嗨,就是你要学跳舞吧!长得真好看,跟洋娃娃似的!” “她听不到。”翟曜顿了下,俯身拍拍小辣椒肩膀,把杨宁的话用手语表达给她。 小辣椒扭头冲杨宁灿烂地笑笑,比了个“谢谢”。 “她说谢谢。”翟曜道,“你跟她说话的时候语速稍微慢些,她能读懂一点唇语。” 杨宁“啊”了声,向来吆五喝六的大姐头在面对眼前这个漂亮的小女孩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那什么,要不咱先到舞室去?”杨宁提意。 翟曜朝服装市场的深处看了眼,因为是老批发城,这里不像商场那样有明亮的灯光和人群,露天市场在暗淡的天光笼罩下显得破败萧条。 不少店铺已经关门了,拉着卷闸门,紫外线灯箱里黏着好些烧焦的蚊蝇飞虫。 总归,怎么看都不像有舞蹈室的样子。 杨宁和宋凯走在最前面引路,杨宁用余光瞥了眼后面的翟曜,叹了口气。 “完了,给我二老公留下光辉形象的梦怕是要破灭了。”杨宁懊恼道,“你说我这大老公也是,说让我教人跳舞,没说是教聋哑人跳啊……” “我看你不然还是现在跟他实话实说吧,呆会儿教不好更丢脸。”宋凯在边上补刀。 杨宁站住:“不行,为这点小事就放弃,舅妈我的脸还往哪儿搁?!” 宋凯:“……?”舅妈? 十分钟后,舅妈杨宁眼睁睁看着她的“小外甥女”流畅地给她表演了一套下腰劈叉,惊掉了下巴。 “就这基本功……确定还用我教?” “她在学校跟老师学过些。”翟曜检查完小辣椒的脚,确定没事后又对杨宁说,“但她说个别动作她可以做好,连在一起就不行了。” “那是肯定的,跳舞得跟音乐嘛,她又听不见。”杨宁说完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看着翟曜冷淡的眸子,舌根发硬。 翟曜也没生气,只是很轻地“嗯”了声:“没事儿,不行算了。” 他说完冲小辣椒一勾手指——快,跟人说再见。 “也不是不行。” 边上飘来一句。 宋凯咽了口唾沫,反应了下,撞撞杨宁:“刚刚是大佬在说话么?” 沈珩将目光移向翟曜:“她是先天还是后天。” 翟曜皱眉,他向来不喜欢被人问及小辣椒聋哑的事,毕竟在他生活的环境,好事的远比好心的多。 但看小辣椒一副又失望又不甘心的样子,还是沉默了下,说:“后天,小时候打针打坏了。” “完全听不到?”沈珩又问。 “基本上吧。” “确诊了没。” “有完没完!” 沈珩不再说话。 他的目光在仓库改装成的简陋舞室里扫了圈,去到墙角抄起了立在那儿的拖把。 转过身,一步步朝翟曜走。 宋凯以为沈珩是嫌翟曜态度不好急眼了,想上前拦又不敢,原地打哈哈:“大佬大佬,有事儿咱慢慢说,还有孩子在呢!” 杨宁:“是啊老公,啊不,沈珩你别冲动。” 翟曜面无表情地盯着沈珩,微眯起眼,将小辣椒往身后拉了把。 沈珩走到翟曜跟前,视线下移,片刻后在小辣椒面前蹲了下来。 小辣椒怯生生地与沈珩对视。 沈珩屈起手指,敲敲自己眉心,提醒小辣椒注意感觉。 小辣椒乖巧地点了下头。 沈珩将拖把倒过来,用木柄极有规律地一下下捣向木地板,所有人脚下传来频率一致的震动。 沈珩停下,熟练地打手语——感觉得到? 小辣椒眼睛亮亮,使劲点头。 “我知道了!可以靠地板震动来掌握节奏!”宋凯一拍巴掌,“我记得哪年春晚有个《千手观音》的节目,那些演员好像就是这么训练的!” “这下好办了!”杨宁也激动道。 “还没完,估计你得学下基础手语。”沈珩扔了拖把起身,对杨宁道,“靠手语让她掌握动作,用震动掌握节奏。” “没问题,反正我不学习,时间多得是!”杨宁在心中尖叫,这样一来,岂不就能光明正大的跟她的两个老公呆在一起了?! 小辣椒也兴奋地晃着翟曜的衣角——我会努力的,我要得第一名! 翟曜摸了把她的头,抬眼时正好迎上沈珩的视线。 翟曜扭脸咳嗽了声,含糊道:“谢了啊。” “不用。”沈珩收回目光,顿了顿道,“还差两个。” 翟曜:“?” 沈珩:“人情。” 特么的,算真清! …… 为您提供大神 提笼遛龙 的《你再凶一个试试?》最快更新 7. 地板 免费阅读.[.aishu55.cc] 8. 烧烤【二更】 接下来的每周末,翟曜都会带小辣椒找杨宁学舞。 杨宁这人虽然平时看着咋呼,办起事还挺靠谱,跟小辣椒交流的一回比一回顺畅。 回家路上,小辣椒边走边跟翟曜比划——舅妈很厉害,什么舞都会。 翟曜让她打住——什么舅妈? 小辣椒——杨宁姐,她让我管她叫舅妈。 翟曜:“……” 小辣椒今天的表达欲十分旺盛——我们跳舞的地方是舅妈家的,以前舅妈的妈妈在那儿教跳舞,后来腿受伤,要坐轮椅,就不跳了。舅妈说等她赚了钱,就把舞室重新装修,开班教跳舞。 翟曜想想那舞室是该重装了,比他家溜冰场还破,就是开班估计也招不来生。 小辣椒又晃晃翟曜的手——沈珩哥哥很忙吗?他怎么都不来了。 翟曜皱眉——干嘛要他来,他又不会跳舞。 小辣椒停下,嘟起嘴,一副不满的样子。 翟曜——干嘛? 小辣椒一本正经——他是好人,你别吓到他。 “?” 这是给她外甥女灌什么迷魂汤了? 还别吓到他? 到了蜻蜓巷,翟曜隔着段距离就看到家里亮着灯,神情瞬间冷下来。 小辣椒看看窗户又看看翟曜,想赶紧回去找翟冰,又怕翟曜碰上梁豪,再打起来。 进退两难之际,家里的门开了。 翟冰叼着烟,拎着个垃圾袋走出来,脑袋上顶了头新烫的紫色大波浪。 见到翟曜和小辣椒,她先是愣了愣。小辣椒松开翟曜的手朝她跑去,翟冰扔下垃圾袋,伸手把小辣椒抱进怀里。 翟曜上前两步,将烟从翟冰嘴里摘了掐灭:“别总当着小辣椒抽烟。” 翟冰“哦”了下,吸吸鼻子,本想对翟曜扯个笑出来,结果嘴巴咧咧就又撇下去,眼眶跟着开始红。 可算见了本家人,翟冰一肚子委屈瞬间绷不住了。 “梁豪这个王八蛋……”翟冰捂着嘴,浑身发颤,又缓了好半天才勉强能把话组织囫囵,“我这次跟他去广东,是想试试看做做服装生意,开个网店……他也答应我要安分过日子,不再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了……结果那畜牲趁我忙,偷偷跑去赌,带去进货的钱全他妈让他输光了!” “他人呢。” “不知道,被讨债的追的连影都不见,钱全在他手里,我差点没回来!”翟冰越说越伤心,将头抵在翟曜肩膀上呜呜哭起来,“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翟曜不语,任由翟冰趴在他身上,把他半边衣服给哭透了。 他是真拿他这姐没办法,爸妈还在的时候就把她放在心尖上疼,舍不得她受一点委屈,最后养出了个傻白甜恋爱脑,给翟曜一扔,俩眼一闭撒手不管了。 翟曜每天跟条狗似的提防着她姐被骗,结果翟冰一个逆反,离家出走了。 再回来就毫不讲理的告诉翟曜,他要当舅舅了。 “翟冰。”翟曜喊了声,“还不离?” “离!”翟冰一下蹭起身,“不离不是人!” 翟曜闭了闭眼,但愿她这回能说到做到。 但,谁知道呢。 …… * 翟曜在家附近的小商店买了块火锅料,将冰箱里乱七八糟的菜扔到锅里一通煮了,又单独给小辣椒下了碗面。 叫翟冰吃饭的时候发现她正在里屋哄小辣椒睡觉,手上摇着把蒲扇,穿了件碎花背心,刚洗完的头发还没干,水滴在凉席上。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妈妈,天上的眼睛眨呀眨,妈妈的心啊鲁冰花……” 翟冰唱歌很好听,以前还一度想当歌星,后来被所谓的星探骗了两千多块,就不再提这事儿了。 “你小时候我也这么唱歌哄你睡觉。”翟冰摇着蒲扇,一下下轻拍着小辣椒,“可惜她听不到。” 翟曜转身:“吃饭。” 他拎过一旁的房门钥匙,准备出门。 翟冰从屋里追出来:“你上哪儿?” 翟曜头也不抬:“冰场。” …… * 旱冰场里已经没什么人了,谢子鸣坐在电脑前玩蜘蛛纸牌,见翟曜来了,冲他一招手:“你是心真大,天天放我在这儿给你看店,也不怕我把值钱东西拿了?” “你看哪个像值钱东西就拿。”翟曜点了个根烟,关掉音箱,冲仅剩的一对在自拍的非主流情侣喊,“关门了,过来退押金。” 谢子鸣也跟着关掉电脑:“欸,晚饭吃没?我跟乐子约了吃烧烤,地方离这儿不远。” 翟曜一时没想起谁是乐子,但他这会儿确实不想回家。 胸口有股火憋着不上不下,堵得心烦。 谢子鸣见翟曜没拒绝,连忙拉上卷闸门,勾着翟曜的肩一起往烧烤摊走。 路上,他一会儿就拿眼撇翟曜一下。 他这兄弟平时就是一张阎王脸,他早习惯了。 只是这回尤其阴间。 到烧烤摊的时候,酒肉都已经上桌了。 看着出现在小马扎上的沈珩,翟曜也捎带着想起了乐子是谁。 “我去,沈大佬也在啊?!”谢子鸣一脸震惊,挨着罗乐坐下,拍拍自己和沈珩中间空出的位置,“快,翟曜,你俩还坐同桌!” 翟曜:“……” 见翟曜杵在原地不动,沈珩看了他一眼,又往后撤了撤。 跟避瘟神似的。 翟曜沉着脸往小马扎上一坐,罗乐给他撬了瓶啤酒。 “是挺巧哈,我以为就蟹子自个儿来呢。”罗乐道。 谢子鸣一直就对沈珩这人充满好奇,上次见面也是匆匆一眼,话都没说上,于是主动攀谈起来。 “这个,大佬跟我家曜在学校相处的还愉快吧?” 翟曜:“……”愉毛的快,蠢不蠢。 沈珩沉默了下,像是真得有在思考,片刻后道:“凑合。” 翟曜气笑了,特么,凑合? 谢子鸣大概也对这回答不满意,又想借此展现下他兄弟的宽宏大量,煞有介事地“哦?”了声:“我家翟曜平时可没少在我面前说你的好。” “???”翟曜惊了,迅速找了下身边,看有没有什么能直接塞进谢子鸣嘴里。 没找着。 只见沈珩眉梢略微一松,居然抬起眼:“怎么说的?” 谢子鸣咳嗽了声,准备现编。 翟曜抢先一步:“谢子鸣,火!” 谢子鸣愣愣,低头给翟曜翻火机。 沈珩也没再多问,只是偏头够酒的时候,唇角若有似无地翘了下。 还被翟曜看见了。 翟曜觉得自己被嘲讽了,但他没证据。 罗乐把自己的火机递给翟曜:“沈珩本来没想来,这不是沈老爷子在医院呆了有阵子了,今天刚出院,他又是打扫屋子,又是忙前忙后办手续,一天了饭都没顾上吃,被我强行拖来了。” 翟曜点烟的手顿了下,他之前答应沈自尧出院那天会去接他。 但又一想是沈珩自己没通知,怪不上他。 之后大家就开始喝酒吃肉,等桌上的啤酒大炮喝完,罗乐又拉着谢子鸣到附近的小卖部买酒,说那边的更便宜。 桌上一时只剩下沈珩和翟曜两人。 都不说话,看着就尴尬。 翟曜干脆打开手机玩游戏,结果附近的伪基站刚好给他发了条——小额贷,安心贷,澳门皇家赌场xxxxx…… 翟曜瞬间就又想起梁涛那傻逼,也没心思玩儿了,一手晃着啤酒瓶,把最后那点底儿倒进嘴里。 那俩人是特么去西天取经了么?还不回来! “沈自尧出院的时候问你怎么没来。”旁边的人总算记得自己长嘴了。 “不知道他出院,没人通知。”翟曜冷声道。 “通知了你会来么。” “不来,没空。” 沈珩“嗯”了声:“我也是这么跟他说的。” “。”翟曜被噎的没话,他觉得搭沈珩的腔简直就像走入了敌人的埋伏圈,一步一个套。 谢子鸣和罗乐搬酒回来的时候,就见小矮桌前的俩人一个神色淡漠往左看,一个头顶阴云往右看,跟对黑白无常似的。 谢子鸣碰碰罗乐:“你说他俩挺有意思哈,能一起往陈彪身上画画,按说关系应该不错,这怎么一见面又跟有仇一样。” 罗乐也纳闷:“不懂,还是你们男高中生都这样?” 罗乐比沈珩他们都大,初中一毕业就出来混了。 谢子鸣指指鼻子:“你看我,我也是正儿八经的男高中生,我这样么?” 罗乐冲谢子鸣发梢前那撮粉色挑染一递下巴,蹦出句教导主任同款台词:“你要不回去照照镜子,看自己哪点儿还像个学生?” 酒上桌后,罗乐又去点了些串儿。 大概是受到那条垃圾短信的影响,翟曜下半场喝的比上半场更猛,到后来直接把谢子鸣给干翻了。 罗乐跟翟曜碰了个杯:“可以啊兄弟,挺能喝的。” 翟曜没说话,又把一瓶酒喝光,用脚踢了踢趴在桌上的谢子鸣:“还能走不?” “嗝…能走!”谢子鸣晃晃悠悠站起身,傻笑,“还能跑呢!给你们跑一直线!” 他说着就往前奔,结果不出两步直接栽在了三人面前。 罗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对翟曜说:“怎么着,给他送回家还是在附近开间房?” “带他回溜冰场,这副样子回家得被他爸打断腿。”翟曜说着,和罗乐一边一个把谢子鸣架起来。 罗乐:“沈珩你也抓紧回去,老爷子还在家呢。” 沈珩点了下头,转身付账。 “那谁。”翟曜突然叫了句,头也不回道,“你家地址给我个。” 沈珩站住,眼底露出稍许意外。 翟曜:“跟老爷子说,我改明儿去看他。” …… 为您提供大神 提笼遛龙 的《你再凶一个试试?》最快更新 8. 烧烤【二更】 免费阅读.[.aishu55.cc] 9. 钢琴 沈珩当时只觉得翟曜是随口一说,以至于次日在家楼下看到那个拎着箱牛奶问路的背影时,愣是半天没敢认。 “欸,那不就是老沈的孙子么!”被问的大爷抬手一指,翟曜顺着他的手看去,冲大爷道了声谢,缓步朝沈珩这边走。 在沈珩面前站定后,翟曜瞥了眼他手上提的菜:“你爷呢?” “在家。” 翟曜转身:“带路,这破院怎么这么大,真特么难找。” 沈珩家住在一个老家属院里,房子都还是苏联式建筑,红墙尖顶,楼层不高。 院子里种了不少梧桐树,棵棵都是上了年岁的,茂密的树荫遮挡住炎炎烈日,在砖墙上投射出斑驳光影。 打开屋门的瞬间,先飘出的是一股幽幽茶香。 沈珩将钥匙和菜往桌上一放,换上拖鞋,背对翟曜说:“你不用换鞋,东西随便放。” 翟曜将牛奶箱靠墙一撂,环视了下房间布局。 标准的三室一厅,过分整洁干净,迎面一个偌大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书,下方还有一台黑色钢琴。 典型的知识分子家庭,怎么到沈珩就沦落到混九中这么拉了? 此时卧室传来一段有滋有味儿的读书声: “奥库涅夫到歌剧院门口才赶上他,说‘你记得吧,伊格纳特,三年前咱们也是这样来开会的。那时候柯察金、杜巴瓦和一群工人反对派回到咱们队伍里来了。那天晚上的会开得真好,今天咱们又要跟杜巴瓦斗一斗了’……” 沈珩洗完手,从五屉橱里拿了沈自尧的药,又给他接了杯水进到卧室。 “先把药吃了。” 沈自尧没理他,故意把书念得更大声。 沈珩将水杯递到他跟前:“有人来看你。” 沈自尧的视线这才从书上移开,朝卧室外看去。在发现来的人是翟曜后,“腾”一下站了起来。 “臭小子!”沈自尧嘴上骂着,脸上却很兴奋,将手比成一把枪,对准翟曜,“啪!你被毙了!” “你让他把药吃了,我去做饭。”沈珩说完退出房间,拎着菜进到厨房。 翟曜隔着厨房推拉门看沈珩将菜放进水池,拧开水龙头,片刻后将目光调回来。 “说,为什么又这么多天才来看我!”沈自尧还拿“枪”对着他。 翟曜本想说“忙”,话到嘴边顿了下后,说:“错了。” 沈自尧见他认错态度良好,总算赦了他的罪,比枪的手移到翟曜头上,使劲揉了把:“坏蛋。” 翟曜“嗯”了声,把杯子和药端给沈自尧让他吃了,又回头去看厨房的沈珩。 沈自尧探头顺着他的视线一起看去,瘪嘴道:“孙子,那小伙子到底是你从哪儿找的?一个月给他开多少钱?” 翟曜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问:“他对你不好么?” “也不是不好……”沈自尧压低声音,指指自己的脑袋道,“就是总觉得他这地方好像不大正常。” 翟曜略扬了下眉梢:“怎么说?” 沈自尧神秘兮兮:“他晚上不睡觉,好些回我半夜醒了,就见他一动不动在客厅里坐着,也不开灯,就盯着电视看……那上面什么节目都没有,只有雪花点。” 见翟曜没什么反应,沈自尧不甘心地继续讲:“还有一次,我看他手里拿着把小刀在那儿比划,面前还放着个圆圆的东西,用绒布盖着……我看着像个人头!” “吃饭。” 身后冷不丁一声,把讲得正起劲的沈自尧吓了一跳。 他翻了个白眼嚷嚷:“搞什么,老人家心脏不好,经不起吓,有没有爱心!” 沈珩见怪不怪:“你又在跟别个胡说八道,改天真有人信你报警把我抓了,你就等着饿死。” 沈自尧小声“嘁”了下,对翟曜说:“你看,这人就是这么开不起玩笑。” 翟曜扯扯嘴角,有这么一瞬间,他觉得沈珩还是挺不容易的。 …… 一片乌云飘过,遮住了太阳。 紧接着开始起风,吹的梧桐树左摇右晃,树叶哗哗作响。 翟曜见怕是要下雨,又赶上别个家饭点,打算要撤。结果沈自尧又犯起浑,死活不让他走。 沈珩没说什么,到厨房又多拿了副碗筷,摆在桌上。 见翟曜不坐,惜字如金地冒了个:“快。” 翟曜没怎么在别人家作过客,他虽然朋友不少,但朋友的爹妈都不喜欢他,觉得是他把自家孩子带入歧途。 翟曜也烦那些家长看自己的眼神,所以很自觉地从不去找不痛快。 没想到第一次被留下吃午饭,居然是在沈珩这儿。 沈珩中午的饭菜做的很随意,一盘醋溜土豆丝,一盘辣椒炒肉,一盆冬瓜排骨汤。 但意外的味道很好。 比起他家的简单家常,翟曜家的饭就要凑合太多。 翟冰和梁豪平时在家就爱点外卖,翟曜这人也没什么太大的口欲,属于有什么吃什么,没有就饿着。 沈珩又给沈自尧盛了碗汤,见翟曜没怎么动筷子,顿了下说:“你是在减肥,还是不饿?” “……” “还是不好意——” 翟曜拿起筷子迅速把碗里的饭一口气扒干净,鼓着腮帮一下下嚼。 这人太特么烦了。 沈珩把“思”字咽回去,没再说了。 等他们吃完,沈珩收拾好碗筷,去到阳台。 开门的瞬间,铺天盖地的雨声便和湿气一起卷入房间,又被沈珩连同自己一起关在了屋外。 饭后,沈自尧坐在电视前看抗战神剧,边看边对着空气点评。 翟曜有点犯烟瘾,又不好当着沈自尧的面抽,摸了烟盒也去到阳台。 沈珩正背对着他浇花,衬衣袖子被他挽到手肘,拎着个老式猫头洒水壶。 花盆里的茉莉花经了雨水,香气更加明显,雨滴不断敲打在头顶的雨棚上,发出劈里啪啦的响声。 听到身后有动静,沈珩回过头,他的嘴里还叼着根没点燃的烟,见是翟曜冲他递递下巴:“带火儿没?” 翟曜将火机扔给他,沈珩点着递了回来,又扭头继续浇花。 翟曜也点了根,边抽边看沈珩忙活。白色的烟雾荡开散在雨里,两人又进入了漫长的沉默。 最后是沈珩先抽完了烟,从翟曜身边经过时,身上还带着股潮湿的烟草混茉莉花味。 “抽完把烟头扔那盆里。”他说完就先回了屋。 翟曜看向墙角的花盆,里面有株枯死的看不出是什么的植物,边上歪七扭八插满了烟头,还特么挺有造型感。 翟曜又最后抽了口,在花盆里选了块地方把烟头葬了,再进屋时只见沈自尧仍坐在那儿看电视,茶几上摆了杯新泡的茶。 翟曜环视一周:“他人呢?” 沈自尧盯着电视机:“谁啊?” “沈珩。”翟曜很少叫这个名字,突然一下还挺陌生。 沈自尧端茶的手微微停了下,歪着头,像是在试图提取这个名字代表的含义,但最后还是没回话,直接跳过这句说:“这老张头给的茶一点儿不香,比老家的差远了。” 翟曜原本想走,但出来的时候没带伞,想找沈珩借一把又不知道他干嘛去了,见这会儿外头的天跟漏了似的,跑回去也不现实,只能在沈自尧边上坐下,等沈珩回来。 “孙子,咱家的钢琴是不是该调音了?”沈自尧趁插播广告的时候,忽然问翟曜。 翟曜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应付地“嗯”了声。 沈自尧站起身走到钢琴边,颤巍巍蹲下,打开琴凳翻找着什么。 翟曜怕他再闪着腰,将人搀起来说:“找什么,我帮你。” “天音琴行的名片。”沈自尧喃喃着,“我记得就放在这下面,你让他们来一趟,不然你妈回来就练不了琴了。” 翟曜看看那钢琴,被擦得一尘不染,应该是很爱护。 沈自尧仍在自言自语:“下周你妈要到文化宫演出,到时候我给你请假,咱俩给她捧场去!” 翟曜心说原来沈珩他妈还是个艺术家,又想起沈珩先前浇花的手,指头比一般人都长,应该是遗传。 翟曜在沈自尧的指挥下将凳子底翻了个遍,名片倒是找出几张,但就是没有什么天音琴行的。 他怀疑沈自尧又糊涂了,问:“你确定在这儿?” 沈自尧确信地点点头:“错不了,你再找找!” 见翟曜不动,沈自尧也有点急:“哎呀,就是那个天音琴行嘛,挨着文化宫的那家!黑底儿,上面还印了个高音谱号!” 翟曜半信半疑地收回目光,刚准备再找一次,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沈自尧刚刚说文化宫…… 可文化宫不是在好多年前就已经被烧了么? 当时事儿闹挺大,还上了报,据说为此领导班子都换了。 如今那地方是片荒地,离废铁轨不远,外头拿乱七八糟的建筑废材挡着,连野狗都不去找食儿,哪儿还会有琴行? “找啊臭小子,怎么不找了?”沈自尧踢了踢翟曜屁股,叹了声气,“让开让开,我来。” 沈自尧说完就把翟曜拉到一边,自己找起来。 翟曜看沈自尧状态不大对,伸手去扶,被一把挥开了。 “不可能啊……明明就在这儿……得赶紧找出来,小籁就快回来了……还得去文化宫演出……去哪儿了呢……”沈自尧越找就越急,腾一下站起,“不行,我得去一趟琴行!” 翟曜见状,赶忙将他拦住:“外头在下雨,你别瞎折腾了。” “哎呀,都什么时候了还管下雨!”沈自尧根本听不进,绕开翟曜又要往外走。 “爷爷!”翟曜低喝了声。 沈自尧停住,像是被翟曜这句“爷爷”触动了某个久未开启的开关,有些怔愣地仰头看着翟曜。 翟曜抿唇静了会儿,轻声道:“真的,您别找了。” …… 为您提供大神 提笼遛龙 的《你再凶一个试试?》最快更新 9. 钢琴 免费阅读.[.aishu55.cc] 10. 暴雨【二更】 沈珩浇花的时候接到居委会电话,让他抓紧去一趟,具体也没讲清楚是什么事,对方就先挂了。 沈珩怕有要紧事,想了想还是拿了伞,冒雨跑了过去,结果就是社区给离休老干部派发福利,让他去领米面粮油的。 至于为什么非得下大雨的时候让人去领,只能说这样神奇的操作时有发生。 屋外雨势不减,反而越下越大。 沈珩虽然打了伞却几乎不顶用,等回到家时,大半边身子已经湿透了。 他拿钥匙开门,发现锁拧动了,门却没开,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着。 刚要用力推,门从里面一下打开了。 沈珩力量一空,险些撞人身上。 堵门的是翟曜,见到沈珩后本能地凶道:“我操,你特么上哪儿了?!” 沈珩没解释,目光顺着翟曜的脸移向他身后的沈自尧,几乎一瞬间就意识到了什么。 他将米面粮油放在地上,拨开翟曜,问沈自尧:“你要干什么?” 沈自尧见沈珩浑身是水,先是皱了下眉,但最后还是没管他,焦急道:“我去琴行让他们来给钢琴调音,名片找不着了,我女儿回来还得练琴呢!” 沈珩的脸色暗了暗,又看了眼掀开盖的钢琴板凳,伸手去拉沈自尧。 沈自尧一把挥开,在空中发出“啪”一声脆响,气得直跺脚:“哎呀,你们干嘛非拦我!我女儿下周有钢琴演出!” 他说着就又要往外冲。 沈珩一脚将门踹上,“咔哒”反锁。 沈自尧彻底怒了,颤抖地指着沈珩:“你谁啊!我们家的事外人少管!” “我今天就管了!”沈珩低吼了声,将沈自尧两只手抓在一起,就要把人往卧室拎。 翟曜一看,怕沈珩控制不好力度再伤着沈自尧,忙去拽他胳膊:“你别伤着他。” “你跟他说什么了。”沈珩突然冷声问,看翟曜的眼神带着分明的敌意和阴沉。 翟曜先是愣了下,也火了:“我特么能说什么!你爷突然就这样了!” 沈珩大概也意识到自己应激了,没再理翟曜,边拖沈自尧边头也不回地冲他道:“你走吧。” 翟曜心说这都什么情况,老子还特么不淌你家浑水了呢,把门锁一开就要走。 沈自尧见翟曜要出门,又开始激烈反抗,扯着嗓子大喊:“孙子,报警、快报警!” 沈珩腾出一只手“哐”地关上大门,世界一下子便安静下来,只剩屋外瓢泼的雨声。 翟曜盯着紧闭的大门,许久后才低声骂了句,真他妈的。 …… 午后的天空因为下雨,暗的像傍晚。 街上偶尔会看到一两个倒霉蛋没带伞,捂着头在雨中狂奔,被飞驰而过的汽车溅了一脸脏水。 翟曜就是这个倒霉蛋。 而此时的蜻蜓巷尾,翟冰正和小辣椒一人抱着牙西瓜,边吃边赏雨,隔着老远就见一个浑身湿透的人朝他们这边跑来。 翟冰笑呵呵地指给小辣椒看——快看!大傻子! 结果那大傻子离近了她才发现原来是她弟,赶忙冲到门口给翟曜开门。 “哎呀妈呀!”翟冰看着满头满脸水的翟曜,想给他擦又嫌弃,连忙往后退了半步,“你赶紧先去洗个热水澡吧!” 翟曜这会儿都快失温了,止不住地打哆嗦,一进屋就先打了个大喷嚏。 “你这……干嘛去了?都不会先找地方避个雨么?” “让下。”翟曜绕开翟冰,快步往浴室走,小声磨牙,“明天就特么弄死他。” 当晚,也不知道是先前的感冒没好全还是最近真体虚,翟曜到底是发烧了。裹着被子躺在床上,全身忽冷忽热,骨头缝都是疼的。 翟冰冲了包感冒灵递给他,挨着床边坐下,看翟曜的表情微妙,欲言又止。 翟曜斜了翟冰一眼:“有事?” 翟冰眨眨大眼:“没啊,就关心关心你嘛。” 翟曜觉得翟冰没说实话,但也不想理她。 翟冰用手指戳戳翟曜:“说说,干嘛去了?我问了蟹子,他说你今天没去冰场。” 翟曜往里缩缩,避开翟冰的手,翟冰又戳。 翟曜“啧”了声:“别烦。” 翟冰一脸八卦:“你知道你这样让我想起什么了么?” 翟曜不想听,翟冰自顾自道:“我想起我刚谈恋爱的时候。” “。” 翟冰:“是我隔壁班的体委,叫什么来着?当时我们好多女生都暗恋他,偏偏他就喜欢我,每天一下课就来我们班把我水杯拿走,给我接热水……后来我俩吵架了,因为什么我忘了。那天也下这么大雨,我从他家跑出来,连伞都没带,就这么跑回家,晚上就开始发烧,给你气坏了,非说要弄死他……欸,你还记得不?” “忘了。”翟曜闭眼翻身。 “曜曜,难道你……” “不是,没有,别瞎说。” “行行行没有……”翟冰还想唠,但翟曜已经彻底不理她了。她只能站起身,“你好好休息,明早要是还难受就先别去学校了。” 她说着走出去,替翟曜掩门的时候还在自言自语地嘀咕:“嘶,他叫什么来着……” 翟曜简直对他这恋爱脑的姐无语了,伸手按灭台灯。 意识陷入混沌时脑海里突然冒出个名,张士鹏。 那体委的名字。 因为勾搭翟冰的同时还跟别的女孩暧昧不清,被他发现后愣是撵了对方三条街,把他打得见了翟冰就绕道走。 翟冰为此还跟翟曜大吵一架。 现在想想,梁豪还不如体委呢。起码体委家有钱,不会吸翟冰血。 翟曜这觉睡得昏昏沉沉,梦里一会儿是小时候自己跟翟冰在家门口拍皮球,一会儿是飞驰而过的列车,一会儿又是爸妈站在漆黑的山路尽头,冲他挥手。 醒来时出了身虚汗,身上依然疼的厉害,凭感觉应该还在烧。 翟曜正想下床去客厅倒杯水,枕边的手机突然亮了下。翟曜打开,是条新的添加好友申请。 ——“111”通过“蟹子”介绍,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翟曜没多想,直接通过了。 见对面一直没反应,他刚要把手机扔到一边,对话框里突然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 输了半天没输出来,跟拼音没学好似的。 翟曜动动手指,发了个“?”过去。 那边又开始输入。 【111:淋雨没?】 翟曜直觉大概猜出了对方是谁,但逻辑上又觉得不会。 【111:我是沈珩。】 行吧,直觉更准。 翟曜反手就想将对方拉入黑名单。 “111”动作更快。 【111:我下楼给你送伞,你已经走了。】 【111:爷爷没事,睡一觉又全忘了。】 之后,“111”好一阵没动静,翟曜又要拉他进黑名单。 “111”正在输入…… 【111:他很久没犯病了,我以为你问了他钢琴的事。】 【111:抱歉。】 “111”不再说话了,翟曜鬼附身似的又等了一会儿,屈指敲敲键盘—— 【要不起:哦。】 这句发出去后,他眼睁睁看到对话框里多出了一个醒目的、红色的,感叹号。 翟曜:“……?” 靠! …… 第二天,翟曜还是没有请假。翟冰的闺蜜今天要来家里玩儿,他觉得可能在学校里还能睡得安生点儿。 街上的雨还没全干,被升高的气温蒸腾的又潮又闷。翟曜晃了晃还在发沉的头,在学校门口的小卖部里买了瓶冰可乐灌下去。 进班的时候,第一排的宋凯给他打了声招呼。 因为近段时间小辣椒都在跟杨宁学跳舞,宋凯也总跟着,自认为和翟曜也算有了初步认识。 结果翟曜一个眼神就又给他整不自信了。 翟曜浑身带着低气压从过道走到后排,书包一撂,抽出板凳就坐了上去,往桌上一趴,全程无视他同桌探究的目光。 他不想对上沈珩的眼神,怕会忍不住动手,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八成还打不过对方。 身边静了会儿,传来悉窣的动静,接着椅子摩擦了下地板,一只手朝翟曜的额头探了过来。 “滚。” 翟曜头也不抬。 那手在半空顿了顿,还是覆上来了,只一下就又松开。 “你在发烧。” 翟曜在心里冷笑一声,装特么什么好人,谁害的心里不清楚? 隔壁人站起身:“去医院。” 见翟曜不说话,又顿了下:“你这个温度容易烧傻。” 翟曜嗓子眼堵着一万句不重样的脏话,他直起身用要杀人的眼神盯着沈珩,思考着到底该先骂哪一句。 最后哑声开口:“你他妈敢删我?” …… 为您提供大神 提笼遛龙 的《你再凶一个试试?》最快更新 10. 暴雨【二更】 免费阅读.[.aishu55.cc] 11. 初晴 这话一出,沈珩明显愣了下。 翟曜自己也愣了。 他妈,别是真烧傻了吧! 沈珩的喉结动了动,半天后才说:“我以为你嫌我烦。” 翟曜:“?” 嫌他烦? 这不废话! 但凭什么是自己被删?! 大概是翟曜的脸色实在不好看,被烧红的眼睛还带着水光,沈珩终是放软了些语气,冲翟曜伸出手:“走吧,我送你去医院。” …… * 翟曜是被沈珩强架到医院的,在出租车上的时候还尝试跟他过了两招。 事实证明,战损状态下的自己的确不是沈珩的对手,被他一只手就擒住了两只手腕。 “别折腾。” 到达医院后,翟曜的体温几乎已经飙到了40°,医生果断给他开了液体输。 门诊上的人不少,多数都是因为气候忽冷忽热造成的感冒。 在此之前,翟曜其实很少因为自己生病来医院。他自认体质还行,有个头疼脑热的睡一觉,扛一扛也就过来了。 而更深层的原因,是他很烦医院里那股消毒水的味道。 针头刺进皮肤,进出反复了好几次都不见回血。 才来医院实习没多久的小护士额头上渗出一层汗:“不行,你这血管也太细了,我还是叫护士长来吧。” 翟曜的表情倒是平静:“没事儿,不疼。” 小护士感激地冲翟曜笑笑,心说这男孩子真好,人长得帅脾气又温柔,刚见他的时候还以为很凶。 在经历了好几次失败后,针头总算找到了翟曜的血管。 小护士松了口气,解开翟曜手腕上的橡皮筋:“这个药可能有点刺激,要是觉得疼的话就滴慢点。” 翟曜道了声谢,待小护士走后掏出手机,头也不抬地对沈珩说:“多少钱,我打给你。” 说完就又想起,自己被删了。 “不用,是我的问题。”沈珩看了眼翟曜的手机屏幕,顿了顿,“我刚又申请添加…” “不加。” 沈珩沉默片刻,说了句:“好吧。” 翟曜没理他,心里居然稍微痛快些了。他将手机按灭装进兜里,两眼一闭打算睡一觉。 耳边起初还充斥着各种声音,渐渐地,这些声音都随之模糊远去。恍惚间,翟曜感到输液的胳膊下被人垫了条热毛巾,接着一只手覆在了他额头上。 翟曜知道是沈珩,想让他别摸自己,但眼睛实在睁不开。 毛巾的温暖有效缓解了液体对于血管的刺激,翟曜觉得整个身体都在跟着变轻,终于安稳地睡了过去。 等他再醒时,已经是中午。 玻璃窗外依旧乌云笼罩,随时都有可能再下雨。 身上的不适感明显减轻,应该已经退烧了。 边上的人正低头看手机,见翟曜醒了,说:“别睡了,还差一点输完。” 翟曜没说话,也掏出手机玩“跳一跳”,但因为左手操作不方便,总死。 在控制的小人又一次跳到地面,game over后,翟曜冷声开口:“你爷那样子,你放心把他自个儿扔家里?” 沈珩反应了下,才意识到翟曜是在跟他说话,将视线从手机上调回来:“请了保姆,就是前段时间她老家有事请假,昨天晚上已经回来了。” 翟曜“哦”了声,又不理他了。 沈珩抬头看液体已经输完,将翟曜胳膊下面垫的毛巾撤走,就去撕他的胶布。 翟曜手一抖,本能就要后撤。 沈珩:“我给你拔,之前沈自尧输液都是我给他拔的针。” 翟曜将信将疑地打量了沈珩几眼,这才犹豫地把手放了回去。 沈珩蹲在他身前,轻轻摁住胶布,将针头迅速拔了出来。 一点不疼。 两人出了医院,果然又下起雨来。 沈珩招手要打车,被翟曜喊住:“你走吧,我遛遛腿。”坐了一上午,他现在两腿发麻。 沈珩:“在下雨。”见翟曜转身就走,微不可闻地叹了声气,“等我一下。” 他说完火速朝马路对面的商店跑去,不一会儿就拿了把伞出来,递给翟曜。 翟曜接过,草草说了句“谢了”,径直朝前走去。 就这么过了一个十字路口,翟曜不经意间回了个头,发现沈珩居然还在他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 见翟曜看到他了,淡淡解释:“我也遛遛腿。”顿了下后,又说,“你走你的。” 这操作直接给翟曜整懵了,心说是自个儿发烧,把沈珩传染了么? 九中人民真可怜,老大烧傻了。 此时的雨下得并不大,丝丝密密被斜风吹拂着。 翟曜骂了句“傻逼”,又往前快走了几步,终是忍不了一个转身调头回来,把伞往沈珩头顶一遮。 “说吧,干什么?”翟曜冷声问。 “遛遛腿。” “你遛个屁!” 沈珩静了下:“我想请你吃午饭,当赔罪。” “你不能直接说?”翟曜没好气。 沈珩反问:“直接说你答应么?” “不。” “所以我打算呆会儿到店门口,直接把你拎进去。” 翟曜:“……”尼玛,你可真直接! * …… 沈珩带翟曜去的饭店是一家潮汕砂锅粥。 翟曜本身是不想进的,但站在门口的时候,他的肚子不争气地响了一声,还被沈珩听到了。 他觉得沈珩早在见他往这个方向来的时候就已经选好了这家店,之所以敢把强买强卖的“打算”明目张胆地说出来,也是笃定现在的自己绝对打不赢他。 此时正值饭点,餐厅里挺多人。沈珩将菜单推给翟曜,问他想吃什么。翟曜说随便,沈珩便轻车熟路地点了些清淡易消化的小菜,一锅生滚鱼片粥。 “沈自尧之前住院的时候,我总给他买这家粥喝。”沈珩边说边用茶水烫餐具。 大概是衣袖被淋湿了,贴在身上不方便,他往上卷了卷袖口,恰好卡在能遮住伤疤的位置,但其中一小块疤还是会随着他的动作时隐时现。 翟曜突然就又想起了那座被烧毁的文化宫。 “怎么只买了一把伞。”翟曜问。 “我去的时候只剩一把了。”沈珩烫完自己的餐具,又去烫翟曜的,见翟曜盯着自己的手腕看,又要把袖子放下来。 “不就是个疤么,大老爷们儿怕什么。”翟曜撇开视线,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以为意,“要是伤脸上,你还不见人?伤屁股了你上厕所就不脱裤子?” 沈珩没说话,沉默半晌:“你知道么,搁平时我已经揍你了。” 翟曜冷哼了声,搁平时谁揍谁说不清楚。 砂锅粥很快上了桌,揭开盖子的时候还在咕噜咕噜冒着气泡,让人很有食欲。 翟曜没跟沈珩客气,拿勺给自己盛了一碗,估摸着手上的针眼应该不流血了,就顺势将胶布撕掉。 结果不撕还好,一撕给他吓了一跳。 只见他手背上有一大片乌青,跟特么中毒了一样。他知道应该不是沈珩拔针的问题,还是之前扎针找了太多次位置。 沈珩接过翟曜手里的碗,替他盛了粥推到面前,见翟曜搅拌的动作不灵活,嘴唇动了动:“你用…” “不用喂,滚。” “左手。” 翟曜额头上的青筋猛跳了下,耳朵“腾”地红了。 “你特么就不能一次把话说完?”翟曜磨牙。 沈珩“嗯”了声,默默吃了两口粥,再次抬眼:“可你怎么会这么想?” 翟曜一口粥刚进嘴里又差点喷出来,这饭还让不让人吃了! 沈珩见翟曜快掀桌了,眉一低不再继续说,垂眼喝粥的时候嘴角微不可见地抽了下。 翟曜放下汤勺,一指自己:“来,你看着我再笑一次?” “翟曜,我发现你其实还挺有意思的。” 翟曜觉得这句“有意思”比之前的“顺眼点儿”和“还凑合”更烦人,想了半天找不出还击的话,最后咬牙笑了声:“沈珩,你比老子更有意思。” 沈珩思索了下:“没有吧。” “有!操!” …… * 吃完午饭,天开始有些放晴了。 阳光从还未彻底散开的乌云间透出一点,给云镶了层金边。 沈珩结完账出来,就见翟曜正站在餐馆外的屋檐下抽烟,他走到翟曜跟前:“给我一根。” 翟曜也不看他,从兜里摸出烟盒往沈珩手里一扔。沈珩接过点了根,又一声不吭地和翟曜一起看了会儿街景,说:“呆会儿回家?” “不回,去学校。” 沈珩“嗯”了声,等两人烟都抽完,一起朝九中的方向走去。 很快,他们就又走到了那个上面有铁轨的地下道。 因为连续一天半的大暴雨,地下道里有积水暂时封了。两人懒得绕远路,于是顺着土坡爬到了废弃铁轨上,沿着铁道继续走。 在翟曜小的时候,他记得这里原本是通车的,还有个很小的月台。 月台离蜻蜓巷不远,深夜时经常能听到火车轰隆轰隆的路过,发出一阵阵悠长嘹亮的汽笛声。 现在这座月台虽然没拆,不过也早荒了,就只剩一间空荡破败的小值班室,和一块腐朽掉漆,看不清字的站牌。 四周荒草覆没,堆着各式各样的生活垃圾,顺理成章地成为了野狗和流浪汉的聚集地。 翟曜突然看到,远处一片被围着的荒地里,钻出个圆圆的绿色的顶。造型很奇特,像电影里的阿拉伯城堡。 他脚步无意识放缓,身边的沈珩也跟着停了下来,看向圆顶,向来都猜不透情绪的眼底比平时更加幽沉。 “那是文化宫吧。” “嗯。” “都多久了,一直也没人接盘。” “嗯。” 两人都不再说话,周围变得比之前更静了,只能听到风吹杂草的声音。 “沈自尧是不是跟你说,我妈要在文化宫演出?” 翟曜回头看向沈珩,见他神色如常,于是道:“他说他急着给琴调音,怕耽误你妈练琴,非要冒雨去文化宫旁边的琴行。” 沈珩点点头,又沉默了一会儿:“我妈后来就没出来了。” 翟曜没接话。 其实他并不意外,准确而言,从沈珩家出来的时候他就大概已经猜到了。 包括沈自尧脑子总不清醒,以及沈珩手臂上的那片烧伤。 可照理说沈自尧明明是沈珩的爷爷,怎么又管沈珩他妈叫女儿呢? 翟曜觉得有些乱,但别人家的事跟他到底也没多大关系。 终就不过是一句话—— 小孩儿没娘,说来话长。 翟曜一拍沈珩的后背,先一步朝前走去:“走了。”他漫不经心地背对着沈珩道,“我也没妈。” …… 为您提供大神 提笼遛龙 的《你再凶一个试试?》最快更新 11. 初晴 免费阅读.[.aishu55.cc] 12. 河流 这之后,翟曜和沈珩之间的关系在冥冥中似乎有了一些变化。 虽然平时还是各干各的,也几乎不怎么说话,但翟曜去到沈珩家看沈自尧的次数,以及沈珩出现在杨宁家舞蹈室的次数都相对多了起来。 又是一个周末,翟曜看完沈自尧后从他家出来,开自行车锁时被沈珩追上。 沈珩家的灯泡该换了,他得去趟五金店买新的。 夏天的晚上天暗的也晚,接近九点才彻底黑透。 去五金店的路和去蜻蜓巷的路在同一个方向,期间会经过条小型商业街。 说是商业街,其实就是南城娱乐休闲场所的聚集地,整条街不过200米,路两旁开着些破KTV,小网吧,按摩推拿店,公共浴池之类的,时常都能看到门口停着警车。 街的尽头是一条河,水质不怎么干净,上面覆盖着一层绿汪汪的藻,天一热就会泛起一股腥气。 沈珩要去的五金店就开在河边。 而此时,河沿上正站着个穿红色包臀短裙,黑丝袜的女人,背对身后商业街暧昧的光,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漆黑的河面。 怎么看都是一副要跳的样子。 事实证明,她也真跳了,只是在落入河中的一瞬间被人一把拎着衣领,以极其难看的姿势拖了回来。 女人开始剧烈挣扎,尖叫,疯狂捶打热心市民翟曜的胸口,讲真力气不小。 翟曜快被女人捶到内出血,余光一瞥见沈珩还云淡风轻地站在旁边,啧了声:“别特么看了,过来帮忙!” 沈珩若无其事地递递下巴:“你让她跳,看水能不能过她腰。” 翟曜愣了下,随即一松手,不耐道:“不早说。” 女人显然也没想到河水会这么浅,呆在原地,显得手足无措。 她又望了望河面,接着慢慢抬头转向救她的“好心人”以及“好心人同伴”,在看到沈珩后,眸光一恍。 “你是…沈珩?” “?”翟曜也跟着看沈珩。 沈珩毫不留情:“不认识。” 女人咬咬涂得艳红的嘴唇,垂眼细声道:“你肯定不认识我,我是一班的。” 此时一阵风吹来,月亮从云层中露出了头,将周围照亮。 翟曜眼睁睁看着女人那头及腰的黑长发被风一刮,一下飞进了河里,轻飘飘浮在水面上,跟山村老尸里的楚人美要钻出来似的,相当惊悚。 没了假发遮挡,她的脸终于完全露了出来。 虽然五官线条还算柔和,但男性特征却是相当突出。 翟曜又默默朝他喉间看了眼—— 喉结若隐若现,但绝对是个男的没错。 难怪力气这么大。 “别跳了,水臭的要死,还死不了。”翟曜没打算管闲事,一蹬自行车就准备撤,沈珩也一言不发,转身朝五金店走。 “沈珩!”男生见状,急忙在身后叫了声。 就算之前他刚哭过,嗓音也还是脆亮,更趋近于一种没经过变声期的童声。 沈珩停住,顺带也按住了翟曜的自行车把。 翟曜嫌弃地挥开沈珩的手:“叫你呢,抓我车把干什么。” 男生深吸口气,像是鼓足勇气般朝他们走来,对沈珩说:“他们都说你是九中的老大,你、你能不能帮帮我?” 见沈珩不说话,男孩的眼神又迅速暗了下去,低声道:“要是你也不帮我,我就只能去死了。” 沈珩:“有事说事。” 男孩一看有戏,急忙点头,努力组织着语言:“我叫张百林,家就在那条街上开KTV!半个月前,八中的老大带人来我家店里玩儿,听到我声音是这样,就让我当着他和他朋友的面学女人跳舞唱歌……” 沈珩默默看了翟曜一眼,翟曜立马斜回去:“滚,必然不是我。” 张百林咬牙:“我当时不愿意,他就非说我是个女的,让我脱裤子验货。见我不配合,就带着一帮人把我衣服裤子扒了……他家有权有势,我爸妈怕得罪了他KTV开不下去,就劝我说这就是同学之间在开玩笑……反正是男的,也不吃亏。” 话及此处,张百林像是又陷入到了当时的情景,整个人都因屈辱止不住发抖: “之后他就三天两头到我家来,一次比一次更出格……我的声带先天发育不全,一直没到变声期,可我又有什么错?!”他说着,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衣服,眼神有些失焦,“今天他又来了,还带着这身衣服,逼我换上陪他喝酒……而我爸妈到现在都还坚持这只是个玩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撑不住了!” 四周一时间安静下来,张百林缓缓蹲下身,用手抱着头,哑声喃喃:“是不是只有我把喉结剜出来,一切才会变好?” 水面上的假发被浸透,一点点下沉,咕噜咕噜冒着气泡。 沈珩沉默地盯着那顶假发消失不见,他没有说,这条河的水其实很深,每年都会淹死人。 “翟曜。”沈珩停顿了下,“人是你八中的。” “没聋。”翟曜推着自行车,将它停在了临近小商店的屋檐下,咔哒一锁。 “干他去。” 真就是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 太特么丢人了! …… * 马家宝撒完尿,又里外里在KTV里转了一圈,都没找到他的“小百灵”。 小百灵是他给张百林起的“爱称”,谁让他嗓子又尖又细,说起话来跟小鸟叫似的。 马家宝晃晃悠悠扶着墙往包厢走,嘴里还在不停嘀咕:“个小杂鸟,再不回来老子把这破店砸了……” 他最近刚借着和职高的那点关系以及舍得花钱,在八中混出了点名堂,正是春风得意。 虽然学校还有不少“前老大”曾经的“余党”不买他账,但他相信假以时日,必然也会将他们尽数纳入自己麾下。 马家宝又到前台点了箱啤酒,顺便让张百林他爸抓紧时间联系张百林,喊他回来。 今天是自个儿的生日会,他还没玩儿尽兴呢。 马家宝拎着啤酒站在包厢外,里头光线昏暗,不知为何他走前还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停了。 马家宝也没多想,还觉得是自己有面子,他不在就没人唱歌,摆出了十足的老大派头将门一推:“唱啊燥啊,今儿就撒开花了燥!” “……” 包厢里寂静无声,先前被他叫来的一票好兄弟此时正规规矩矩地在沙发上排排坐,各个腰板笔直,眼睛统一下斜。 其中马家宝最狗腿的跟班见他回来了,悄悄冲他挤眉弄眼,示意他赶紧走,被人“啧”了声,吓地浑身一激灵,赶紧坐好。 一团绞在一起的东西扔在了马家宝脚边。 他低头一看,是他之前精心为张百林准备的裙子丝袜。 马家宝又顺着衣服看向扔他的人,手里掂的啤酒差点掉地上。 “翟,翟曜!”马家宝的嘴都合不住了。 只见翟曜抱着手臂倚在墙上,闻声冲马家宝略一点头:“认识啊?那就好办了。” 他说着借着点力,懒洋洋直起身,朝马家宝走去,站到他面前,“听说我走以后,八中现在你当家?” 马家宝本能就想否认,但一看他带来的人都在眼睁睁看着他,这要是认怂了,以后他在八中还混不混? 马家宝又迅速扫了包厢里一眼,发现谢子鸣那几个能打的今天倒是都不在。翟曜身边就一个畏首畏尾的张百林,还有一个坐在角落里,全程头也不抬,安安静静翻点歌单的小白脸儿,当即胆就大了。 他冷冷盯着翟曜,抬起下巴:“翟曜,哥们儿今天过生日,大家以前赖好是同学,给我个面子,坐下一起玩儿,单我全买了。” 翟曜听完静了两秒,突然短促地笑了声。 沙发上坐的那群人,脊背顿时跟着一麻,他们太知道翟曜的可怕了。 翟曜偏头:“我要是不给呢?” “翟曜,劝你看清楚局面,我们这么多人在呢。”马家宝说着,又再次确认了遍翟曜身边当真只有张百林和那个一看就像好学生的小白脸,咬牙狞声道,“凭你一个,今天也沾不到什么光吧。” 说这话的时候,一个不成熟的想法也在马家宝那容量堪忧的脑袋里迅速形成。 ——打赢翟曜,那他从此在八中的地位不就彻底稳了么? “你哪只眼看到就他一个?”角落里突然冷不丁飘来一声。 马家宝反应了半天,才意识到话居然是从那小白脸嘴里说出来的。 如果说他对翟曜还有所忌惮,面对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一拳就能撂倒的文弱书生,简直根本不放在眼里。 马家宝冷笑:“这哪儿来的好学生,家庭作业做完了没?” 翟曜没说话,默默朝沈珩那边撇了眼,觉得接下来大概暂时没什么自己发挥的空间了。 只见沈珩合上点歌单,他刚刚粗略翻看了遍,里边还挺多老歌儿的,沈自尧应该喜欢,下次可以带他来玩儿。 点歌用的圆珠笔在沈珩手里“咔哒、咔哒”作响,他站起身,走到马家宝跟前,看都不看他的径自绕过,将包厢的门栓插上了。 下一秒,马家宝甚至都还没来及看清对方的动作,就只觉得头皮一阵巨疼,脑门前那撮他最引以为傲的刘海被人拽着向后扯去。 “啊!!”马家宝痛叫出声,被迫仰着头被顶在门上,眼泪都快疼下来了。 圆珠笔的笔尖近在咫尺,在他左眼停了停,又换到右眼: “哪只眼看到的?嗯?” “你、你…你要干什么?!”马家宝吓地话都说不囫囵了,闭紧双眼,抵死不睁。 耳边的声音仍在追问:“左,还是右,还是两只。” 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喘,总觉得电影都不让播的cut画面就要发生了。 边上的翟曜此时低咳了声:“沈珩,别太过火了。” 沈珩沉默了下,淡淡“嗯”了声,手里的圆珠笔被他灵活地打了个圈,在马家宝彻底被吓晕前收了回去。 沈珩云淡风轻地对马家宝道:“开个玩笑。” 所有人:??? 这特么哪儿像是在开玩笑!!! 见马家宝吓得腿软到站都站不住,沈珩又说:“你不是挺爱跟人开玩笑?” 马家宝知道对方说的应该是张百林的事,咽了口唾沫,不敢还嘴。 好在他的眼睛总算保住了,在场的除了翟曜外,都暗暗松了口气。 结果气还没捋顺,就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翟曜刚刚喊的名字是—— 沈珩。 马家宝俩眼一翻,又准备晕。 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让他在生日这天先见翟曜,后遇沈珩! 马家宝的小跟班此时也懊悔万分,生怕马家宝一怂把他给供出来,说是他最早提出要整张百林的,于是只能硬着头皮替他家老大说话:“那个,沈珩…哥啊,你看这是我们八中自己的事儿,您要不就先让我们自己处理一下?” 沈珩将视线移向他,马家宝的小跟班瞬间立正噤声。 沈珩指指不远处的张百林: “他,是我九中的。” 接着又指翟曜,“他现在也是。” “还有问题么?” 跟班乖巧:“好嘞哥!没问题了哥!” …… 为您提供大神 提笼遛龙 的《你再凶一个试试?》最快更新 12. 河流 免费阅读.[.aishu55.cc] 13. 俗 有了翟曜和沈珩坐阵,马家宝带来的那伙人就又全都能说人话了。和和气气地在包厢里站了一排,商量着这事儿最后该怎么了。 翟曜用手点点桌面,问马家宝:“你自个儿说说想法。” 马家宝多少还是当了几天老大,要点面子,黑着脸闷声道:“我随便,你看着办。” “行。”翟曜一点头,“张百林刚差点跳河,要不你也去跳河吧。” 在场所有人一惊,马家宝的小跟班赶忙又出来打圆场:“别别曜哥,咱还是文明点!”他说着看向张百林,舔着脸道,“你看要不就先赔钱,后签保证书,以后再不给你添麻烦了!” 张百林沉默地坐着不说话,低头用手死死抓着裤子。 此时的他已经换回了普通的T恤和长裤,翟曜发现他的指甲盖上还被人恶意地涂了鲜红的指甲油。 翟曜静了两秒:“马家宝,你还是跳河吧。” “这、这不太好吧曜哥!”跟班接腔,“我们跳河没关系,关键是你看人家百林爸妈还得在这片做生意呢,多晦气不是?” 翟曜抬眼:“你是不是挺爱说话?” 跟班连忙捂嘴,使劲摇头。 “马家宝。”张百林终于开口了,虽然他心里还是气不过,更原谅不了这群人的所作所为,但想着日后家里的确还得在这儿做生意,暂时也没别的什么法子,只能强行咽下这口气,哑声道,“我不要你们钱,但你们得保证以后再不许来我家店里!” “保证!我们保证!”小跟班边忙不迭应和,边撞了撞马家宝的胳膊,示意他也赶紧表态。 马家宝的身子晃了晃,凉凉地“嗯”了声。 翟曜虽然还是想让马家宝跳河,但看张百林都已经松口了,也就不再多说。他冲又坐回角落里翻点歌单的沈珩打了个响指:“你怎么说?还有事儿没?” 沈珩抿唇。 “有。” 气氛瞬间又被他整紧张了。 只见沈珩默默朝地上那团绞在一起的衣服看了眼,接着将目光调向了马家宝。 翟曜稍稍愣了下,突然就意会了沈珩要干嘛。 他哼笑了声:“孙子。” 十分钟后,在震耳欲聋的动次打次声里,换上包臀裙黑丝袜的马家宝当着众人的面,跳起了销魂辣舞。 歌是沈珩趁翟曜跟马家宝他们说话时,提前在点歌单上选好的,词曲都非常劲爆。 在场的人纷纷被辣到眼睛,扭头捂脸,不忍直视。连翟曜都没想到一个人的动作居然可以如此不协调。 只有沈珩面无表情地欣赏马家宝跳完了全程,最后还表示性地鼓了几下掌。 “跳得不错,我已经录下来了。”沈珩冲马家宝一举手机,展示了下,“以后你再随便跟人开玩笑,我就把这个发你们学校论坛上,大家一起笑。” 马家宝身子一歪,跟摊烂泥似的彻底软了。 “沈珩…翟曜…”张百林埋头,抬手使劲抹了把眼泪,颤声道,“谢谢!” …… * 在撵走马家宝那伙人后,张百林将沈珩和翟曜送出了KTV。 路过前台时,翟曜看到了一个弯腰驼背的男人,不用猜也知道应该就是张百林他爸。 对方的眼神翟曜很熟悉,像极了老城区那些受了一辈子气,仅凭一点阿Q精神活着,每天只敢对自己家里人横一横的男人。 也难怪他会在自己亲儿子遭受霸凌时,还能将其自我麻醉成是小孩子家家“开玩笑”了。 在KTV门口,翟曜又叫住了张百林,破天荒地多啰嗦了句:“别总指望着别人救你,不会自救,迟早还得嗝屁。”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朝来时的河边走去…… 时过午夜,闷热的天总算有了那么一丝丝凉意。 翟曜来到先前停自行车的地方,掏钥匙的动作一僵,呆在原地。 他妈,车呢? 翟曜又在附近转了圈,还是连个自行车影都没找着。 他蹲在河边点燃一根烟…… 越抽就越想。 越想就特么越气。 那破车都跟了他快五年了,拿去收废品那儿卖零件都对不起卸车花的功夫。他倒不是心疼钱,关键是他跟这车多少有点感情在,明明出门前还好好的,他就是去见义勇为了下,回来就没了! 不知从哪儿蹦出了只青蛙,“扑通”一声跳进河里,激起层层波纹。 接着,水里倒映出一双白色的球鞋,上面是两条笔直的大长腿。 翟曜弹了下烟灰,头也不回:“别说话,烦着呢。” 身后的人静了下。 “你的车锁不行,拿老虎钳一別就开了。” “我说闭…” “明天去派出所报案吧,不过八成也找不回来了。” “……”翟曜吐出烟,闭了闭眼,“我现在就把你扔河里信不?” 沈珩默默垂眼看他,根据两人目前所处的位置,怎么也是自己先踹翟曜下河更方便。 “你怎么还不回?老爷子在家没事?”翟曜又最后抽了口,拧灭烟头问。 沈珩“嗯”了声:“保姆在。” 翟曜点点头,看着回蜻蜓巷的方向,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特么要是走回去,得走到猴年马月了。 他强做精神,打算先走走试试,沿途要是碰上空车了就打个车,再不行就随便找家网吧,在那儿呆一夜。 沈珩见翟曜站起身,淡声问:“你明天上学怎么办。” 他记得翟曜家离九中还挺远。 “再说。” 翟曜倒没觉得这是个问题,大不了明儿不去了。 人在郁闷的时候,体能总是流失的飞快。加上先前那一出,翟曜的肚子在此时响亮地叫了一声。 “前面有家饺子馆,营业到凌晨两点,去么?”沈珩抬手指了下,“我也饿了。” 翟曜心说反正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便让沈珩带路,跟他一起不紧不慢地往饺子馆走。 饺子馆的门面不大,夹在一家理发店和按摩院之间。要不是晚上立着个不明亮的招牌,应该很难注意到。 沈珩和翟曜点了四盘饺子,又要了两瓶啤酒,各自埋头吃着,也不说话。 不得不说,这家饺子的味儿是真不错。一个个薄皮大馅,轻轻一咬就往外流汤汁,翟曜越吃越饿,把四盘饺子干光后又点了两盘。 正吃到丢车的心情刚平复点,兜里的手机响了。 来电人:翟冰。 “靓仔,在哪儿?” 翟曜咽下嘴里的饺子,抬头扫了眼墙上挂着的时钟:“同学家,马上回了。” “你在同学家?那太好了!”电话那头的翟冰像是长出了口气,迅速道,“你今晚就在你同学家住吧,先别回来了!” 翟曜闻言,眼神冷了下来。 “梁豪回来了。”疑问句从他口中说出,直接变成了陈述。 翟冰那边不出意外地开始支吾,先是顾左右而言他了半天,最后小声道:“他这回应该真知道错了。” “翟冰。”翟曜深吸口气,放低声音道,“你不当人了是吧,那天是谁说‘不离不是人’的?…说话全当放屁,是么。” “翟曜,你不能这么跟我说话!”翟冰也不知是心虚还是生气,拔高了语调,“是我跟他过日子,我愿意为我的选择负责,我相信他这回一定能痛改……” “我信他妈。” “你凶什么凶!” 嘟—— 翟曜直接挂了电话。 他跟他这姐,简直没法沟通。 “老板,来瓶牛二。”翟曜喝完桌上的啤酒,又冲老板扬了下手。索性现在是彻底无家可归了,呆会儿网吧直接包夜去。 “不要白的,还要啤的。”边上的沈珩不动声色。 老板犯了难,心说这俩小老弟闹啥呢。 明明一起进的门,全程又一句话不说,还非得往一个桌上凑。 “你看,到底听你俩谁的?”老板讪笑着问。 “我的。”翟曜重复,“牛二。” “要啤的。” “你他妈怎么这么烦人,又没让你喝!”翟曜这会儿烦得想打人,偏沈珩这傻逼最擅长的就是拱火。 “掺着喝吐得快。”沈珩撇了他一眼,淡淡道,“别给别人找麻烦。” 翟曜想着这人就没那么好心,冷笑了声:“放心,死大街上也不用你管。” 他从老板手里接过那瓶牛栏山二锅头,倒进杯子里,一口闷下去。 …… 这之后沈珩便不再拦他,但也没走。 他给自己又点了瓶啤酒,一声不吭地坐着。 墙上的时钟指向午夜十二点,老板在收拾完后厨后便百无聊赖地往柜台前一瘫,拿遥控器一下一下换着台,在调到一档重播的老音乐节目时停下。 “哎,甄妮,好久没见她了。”老板自言自语。 电视上,台湾歌手甄妮穿着件黑色的礼服,站在一群小朋友当中,随着熟悉的前奏唱起那首老歌——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 地上的娃娃想妈妈 天上的眼睛眨呀眨 妈妈的心啊鲁冰花 家乡的茶园开满花 妈妈的心肝在天涯 夜夜想起妈妈的话 闪闪的泪光鲁冰花 ……” “你见过鲁冰花么。”翟曜忽然问。 酒瓶已经见底了,他一只手撑在桌上抵着额头,嗓音被酒精浸润的有些沙哑。 “我小时候听这歌就一直在好奇,鲁冰花到底长什么样。后来有天我跑了大老远到图书馆查……就,其实挺难看的,颜色特俗,特艳。” 这之后又是很长时间的无言。 等歌唱完,翟曜站起身到柜台前给老板付了帐,拉开门走出了饺子馆。 夜风迎面吹来,他这才后知后觉感到了头重脚轻,顺势扶住一旁的灯杆,叼了根烟在嘴里。 可火机也不知道怎么了,接连擦了几次都不着。 正在他费力跟火机较劲时,一根点着的烟递到了他跟前。 翟曜愣愣,低声道了句谢,偏头将嘴里的烟凑近点燃。 白烟袅袅散开,沈珩收回手,将另外半根烟含进嘴里。 “去哪儿?”沈珩问。 见翟曜没回应,他又顿了下:“你家?” 翟曜还是没说话。 沈珩掐灭烟,准备帮他叫车:“蜻蜓巷是吧。” “我没家。” 翟曜说完,背对着沈珩挥了下手,独自朝夜色中缓步走去…… 为您提供大神 提笼遛龙 的《你再凶一个试试?》最快更新 13. 俗 免费阅读.[.aishu55.cc] 14. 收留 翟曜觉得自己走了很久,可就是走不出眼前这条幽深昏暗的小街。 迎面来了两个醉汉,勾肩搭背地蹒跚到翟曜面前时,其中一个突然“哇”地吐了出来。 幸好翟曜反应及时避开了。 醉汉冲翟曜大声打招呼:“吃了嘛哥们儿?没吃一块吃点儿?” 翟曜觉得自己现在大概也没比他俩好看到哪儿去,叼着烟含糊应道:“吃了,刚在你家吃的。忘了?” “哦对对对!”醉汉拍拍脑门,“那你吃好喝好啊,都是自家兄弟!” 翟曜挥挥手,示意醉汉慢走,而后继续像个游魂似的漫无目的在深夜里独自晃悠。 不知怎的就又到了那条有铁轨的地下道旁。 他抬头往上看了眼——黑暗中的废铁轨藏在荒草覆没间,延伸向看不到的地方。 翟曜扒着土坡翻上铁轨,拍了拍手,开始沿着铁轨一路向前。 风吹得两旁的草木哗哗作响,不时还会传来几声野狗叫。 翟曜的视线开始变得虚焦,他晃晃头,心说自己的酒量什么时候变这么差了? 渐渐地,不远处出现了一块突出的平地,是那座废弃月台。 翟曜走到跟前时,一只野猫正站在值班室的窗棱上,森绿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翟曜冲它一勾手指,喊了声:“来。” 夜猫“喵”的一下窜进了旁边草丛。 翟曜自嘲地笑笑。 还真是,狗嫌猫不待见。 他在附近又搜索了圈,最后弯腰捡起个空酒瓶子往地上一砸,拾了块锋利的碎片来到值班室门口。 值班室里有用的东西早已被搬空,独剩个破房子也没什么用,于是原先门锁的位置也就只是拿了条尼龙绳草草一拴。 翟曜用玻璃碎片将绳子割断,轻而易举地就进去了。 他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发现里面居然比想象中要规整不少—— 头顶悬着个没了灯泡的灯罩,墙上贴着旧挂历、旧海报,一张木桌立在窗户正下方,桌边还有把老式竹编椅。其余空余的位置则是被成摞成摞的废报纸堆满。 翟曜来到窗边,从破了一个洞的窗玻璃往外看去。 那窗玻璃还挺别致,贴着当年最时髦的彩色仿琉璃膜。翟曜家以前也贴,会把投来的光反射出很多种颜色。 他掸了掸竹椅,在窗边坐下来,觉得这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除了有点脏外别的都还不错。 不然就在这儿呆到明天吧。 打定主意后,翟曜索性将两条长腿往桌上一放,放松了身子。 这期间,他也短暂想过会不会有流浪汉突然冲起来,拿酒瓶子抡他。 但转念一想,自己现在不也是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么。 都是同行,大不了就中途爬起来打一架。 睡意就这样一点点席卷而来。 隐约间,他听到窗外传来轰隆隆的火车声。 有光从彩色琉璃膜外透进来,照在他的眼皮上。 他虽然困得睁不开眼,却也明白那颜色很好看,很鲜艳。 火车上坐着两个人,在车厢里隔着窗冲翟曜招手。 翟曜想追,可他动不了。 那两个人的五官已经模糊了,但翟曜知道他们是谁。他们就这样随着火车汽笛“呜——”地驶向远方,留下翟曜和这废弃的月台,重归一片黑暗。 此时,一只手伸到翟曜跟前晃了晃他。 大概是翟曜的潜意识让他不愿苏醒,他蹙了下眉,不耐地挥开那只手。 耳边传来一声低叹,好像还说了句什么,但翟曜也没听清。 紧接着,他就觉得自己整个身体腾了起来,在半空中飘了很久,直到落在了一堆软软的棉花上。 …… * 沈珩最初其实并没打算管翟曜,觉得他就算喝了不少酒,看状态应该也还是有能力叫辆车或开间房的。 但他转身往家走的脚步到后来越变越慢,最后停下身掏出手机,默默看了眼时间。 这时候应该不好打车了。 如果翟曜还没带够钱,那就只能睡大街。 虽然现在治安不错,对方恶犬似的性格和攻击力八成也不会受委屈。 但……万一就有个亡命徒,恰好途经此地,手上拿了麻醉针,恰好急需一笔钱。 那翟曜被噶腰子的可能性也不是说一点没有。 沈珩抿唇,肩膀微微下沉,片刻后他转身又沿着原路折返了回去。 结果还真就在月台边的值班室里,看到了睡着的翟曜。 一脸毫无防备的样子,可能被噶腰子的时候都不需要麻醉。 沈珩拧起眉,伸手晃了晃照耀。 晃不醒。 他只能将人打横抱了起来,走下铁轨。而后将翟曜背在背上,又走了很远,直到拦住了一辆才跑完城际长途的出租车。 回到家的时候天都快亮了,保姆和沈自尧各自在房间内睡得安稳。 沈珩打开自己卧室的门,把翟曜扛了进去。见他身上沾了土,有些迟疑还要不要把他放到床上。 最后终是一丝善念盖过理智,他替翟曜脱了鞋袜和长裤,又去打了盆水给他洗脸擦手,等收拾差不多了才将人塞进被窝,盖好被子。 沈珩借着暗淡的天光,垂眼打量着睡着的人。 过了会儿后,伸手到翟曜颊侧,捏起他的一点软肉慢慢向上扯。 松手。 又扯。 软软的,比眼前这人的脾气软多了。 翟曜依就毫无没反应。 真不知道这喝的到底是牛栏山二锅头,还是蒙汗药。 好在他的呼吸算得上平稳,因为脸被揪了,皱眉咕哝了句什么,不耐地翻了个身。 沈珩直起腰,到衣柜里取了床薄毯,接着动作放轻地出了房间,给翟曜关上门,到浴室冲了个澡。 带着水气出来后,他躺在沙发上,打算抓紧时间眯会儿。 再过不久,沈自尧就该起来了。 窗外间或传来一两声鸟叫,一缕熹微的光从窗帘缝隙透了进来,光柱恰好打在沈珩脸上。 他起身将窗帘拉严。 沈珩睡眠不好,睡觉的时候不能见光。 客厅里再次暗了下来,可沈珩再躺下时,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先前的困意在一点点衰退,每次尝试入睡时,耳边就总会翻来覆去响起今晚在饺子馆听到的《鲁冰花》。 沈珩掀开被子,坐在沙发上,片刻后从茶几下翻出包烟拆开。 火机发出“咔哒”一声,在黑暗空荡的客厅里显得特别清晰。 跳动的火苗点燃香烟,随着燃烧在烟头处忽明忽暗。 沈珩的坐姿有些颓,因为才洗完澡,他并没有马上把换洗的衬衣穿上,只着了件T恤。 香烟被他夹在指间,时不时凑到唇边抽一口。 夹烟的那只手骨节分明且修长,妥妥的手控福音。只是胳膊肘往上的位置遍布着一片狰狞的烧伤,破坏了本该有的完美。 一支烟抽完,沈珩再次起身来到电视前,俯身拉开电视柜,在排放齐整的若干碟片中抽出其中的一张,塞进影碟机里。接着回到沙发上重新坐好,拿遥控器按开了电视。 蓝色的屏幕闪了下,变成一片跳动的雪花白。 沈珩并没急着“快进”,反而极有耐心地一直等着那片雪花白变成了画质并不怎么好的画面。 ——电视里的女人坐在钢琴边,发现有人在录她,扭头朝镜头这边看,在阳光下甜甜地笑着。 沈珩沉默地注视着屏幕,幽蓝的光在他脸上闪烁跳跃,照进他幽暗的眼里,却见不了底。 画面黑了下,变换场景。 文化宫绿色的圆顶下立着幅巨大的海报,海报上印的就是先前那个女人。 镜头颤了颤,移向主持人。 “请问沈籁女士现在是什么心情?” “很开心!”海报上的女人一身黑色连衣裙,出现在镜头前,“我爸爸和儿子今天都会来,我会尽力将这场演奏会完成到最好!” “哇,那就让我们一起准备聆听这场音乐盛宴吧!” 沈珩又翻开烟盒摸了根烟叼在嘴里,擦亮打火机。 还没点着,就听卧室的门突然响了一声。 沈珩几乎同一时间就关上电视,循声看去,目光夹带着被猝然打扰后的不悦。 只见翟曜站在卧室门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神色淡漠。 还没等沈珩说话,他便光脚踩在地板上,一步步朝他这边走来。在沙发前站定,如同第一次见面时那样,居高临下地睨着沈珩。 “醒了?”沈珩顿了顿,淡淡解释,“你喝多了,我带你回来的。” “……” 翟曜没说话,仍冷冷看着他。 沈珩这才注意到翟曜的眼神虚焦,似乎并不清醒的样子。 “翟曜。”沈珩唤了声,还是没回应。 他目光沉了沉。 这是,在梦游? 就在沈珩摸不清翟曜到底想干嘛时,他的领口突然被对方一把揪住。 翟曜弯腰凑近沈珩,几乎跟他鼻尖贴着鼻尖。 “你……”翟曜就算口齿不清也还是不忘放狠话,“再不滚出我家,老子弄死你……” 沈珩现在确定这人是在梦游了。 他将翟曜的手从自己领口一根根掰开,起身想把他扛回去。 没想到翟曜就算在睡梦中战斗力也还是惊人,猛地将沈珩往后一推。 沈珩一时大意,被推得摔回沙发上,接着翟曜整个人便朝他直直地倒了下来。 脑门“咚”一下磕在沈珩的下巴上。 “嘶…”沈珩抽了口气,嘴里瞬间便涌上股血腥味。 他向来不喜欢跟人有近距离接触,冷脸拽着翟曜后背上的布料就要把人给掀开。 翟曜却是手脚并用,八爪鱼似的死死压在他身上,就这么又睡了过去。 大概是因为醉酒,翟曜的体温比平时更高,呼吸也更烫。 他的脸恰好埋在沈珩的脖子上,呼出的气息一下下打着沈珩的颈窝。 沈珩掂着翟曜的后脖颈,迫使他仰起脸。 “起来。” 他低声命令,接着又沉默了下:“我揍你了。” 回答他的,是翟曜均匀起伏的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沈珩拎翟曜脖子的手渐渐松开。 翟曜的头再次软软耷拉了下去,埋回原处。 沈珩闭眼深吸口气,又尝试抽了下身,还是没办法。 最后,他只能将一只手枕在脑后,另只手固定在翟曜的腰上,防止他滚到地上去。 沈珩就这么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沉默地看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直到窗帘再也遮不住外面的光,客厅慢慢变亮…… 为您提供大神 提笼遛龙 的《你再凶一个试试?》最快更新 14. 收留 免费阅读.[.aishu55.cc] 15. 清晨 沈自尧早上睡醒,照例拿着他的收音机准备下楼遛弯。 刚打开卧室门,就见沙发上叠着俩人。 他定睛一看,上面那个居然还是他的宝贝孙子,当即大喝一声:“呔,孙子别怕,爷爷来了!”随即大步迈向翟曜,要帮他摆脱“敌人”牢牢圈在他腰上的胳膊。 翟曜听到动静,睫毛轻颤了颤,缓缓睁开眼。 他昨晚似乎做了个梦,梁豪穿的跟海盗似的拿着个铁钩子,要把翟冰和小辣椒钩走。 自己全力压着他,才没让他得逞…… “醒了。” 耳边传来个低沉的声音,带着清晨的沙哑。 翟曜反应了下,发现那声音居然是来自身下的。 他怔愣地低头,浑身倏地一僵,呆呆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和冰冷的眸子,一时竟忘了挪开。 身下的人喉结颤了下:“滚下去。” 翟曜顿时“操”了声,像个弹簧一样蹦了起来,蹿到沙发边,把沈自尧吓了一跳。 “你他妈的敢耍流氓?!” 翟曜破防,后知后觉才发现他这状态特像被地痞混混当街调戏的黄花大闺女。 沈珩先是沉默了下,接着低喃着重复: “…我耍流氓?” 这人到底有什么立场倒打一耙? 果然还是睡着的时候比较乖。 沈珩活动着被压麻的手,等血液又开始正常流动后才抬头淡淡对翟曜说:“你酒品太差,下次别喝了。” “……”翟曜僵着脸,心里头多少有点发虚。 沈珩这反应涵盖的信息有点多,难道是自己先对别个耍的流氓? “你俩这……大清早的干嘛呐?!”沈自尧也发现他俩不像是在打架,又回头看了眼沈珩的卧室,“不是,那里头有什么呀,非得挤这儿睡?” 沈珩将衬衣迅速穿上,遮住了手臂的疤,这才慢下来一颗颗系着扣子。 大概是因为太困了,后来他被翟曜压着竟也睡了过去,还意外睡得很沉。 这状况实属反常。 “你带我回来的?”翟曜眯起眼,打量着沈珩。 沈珩起身到卫生间,给翟曜找了套一次性的牙刷和干净毛巾扔给他。 “不是,你自己开飞船来的。” 翟曜看着沈珩一副不愿意搭理他的样子,破天荒没恼。 要说这人虽然平时烦是烦了点,关键时候还挺靠得住。 他接过毛巾牙刷,一声不吭地跟在沈珩后面进了卫生间,并排一起洗漱。 漱口时,翟曜从镜子里看到自己颊侧有块红色的印子,有拇指肚那么大,搓还搓不掉。 他凑近镜子,皱起眉:“你家是不是有蚊子,我脸被咬了。” 沈珩含着牙刷,闻言斜了他一眼,“嗯”了声:“呆会儿买个蚊香。” 两人洗漱完,保姆已经把早餐端上了桌。 沈自尧出去遛弯还没回来,他们就先把饭吃了,往学校走。 今天班上的气氛不太对,准确来说,是猴哥不太对。 照理说,十班从来就没有上早自习的传统,猴哥每回也都是第一节课或者大课间的时候才会在走廊象征性地遛一圈。 但现在,他早早地就站在讲台上,一副扫眉耷眼的丧气相,几次想开口说话都先长长叹一口气。 宋凯瞄了他好几回了,终是忍不住喊:“猴哥,是不是学校干不下去了,校长被抓了?” “瞎说!校长好着呢,是刘主任。” “我靠,刘主任被抓了?!”宋凯先是惊了下,随即眯起眼严肃道,“贪污吧,是不是贪污了。” “我说你这孩子能不能盼别人点好?”猴哥拍拍讲桌,示意班上人安静下来,清了清嗓子说,“刘主任昨天到区里开会了,下周咱们区的几个学校要在一起合开运动会,每个班必须报项目!” “啊——???”全班听后,统一拉长了语调。 “老刘有病吧,都高二了,开什么运动会!” “就算我们不学习,也不想动啊。” “老师,我那天要请假!” 猴哥一脸我就知道的样子,又衰衰地叹口气:“我知道你们对运动会没兴趣,但刘主任牛皮已经吹出去了,说咱们的学生虽然学习不咋地,但跑得快,平时总跟教务的老师赛跑,都赛出经验了。” “这跟跑不跑得快没关系,反正我不参加。” “我也不参加,又不是我吹牛批。” “他凭什么替我们做决定?” “老刘这次要丢人喽!” 猴哥也在心里默默骂刘主任净给他们这些班主任出难题,但嘴上还是不好说他的不是,只能道:“反正事儿我通知到了啊,每个人都要报项目,班长下课做好统计,放学前送我办公室。” 他说完,便在一片怨声载道中溜之大吉。 …… 大课间,宋凯拿着统计表跟卖保险似的挨个儿问了个遍,最后问到翟曜和沈珩这边。 “曜哥,大佬,你们看这……” “不参加。”翟曜起身就走。 沈珩也自顾自地翻书,全程不看宋凯。 “要不就先随便填个项目吧,到时候意思意思就成。”宋凯私下里跟猴哥的关系一直不错,为了他还是多劝了句,“800米怎么样,曜哥?” 翟曜站住,面无表情地做了个夹烟的动作:“肺部运动有么,有了算我一个。” 宋凯讪笑:“您别逗了,这样的话我就报名吃辣条运动。” 翟曜一点头:“有前途。”而后头也不回地出了教室。 宋凯咂咂嘴,等翟曜走远又悄摸偷看了沈珩一眼,不敢跟他多罗嗦,只得唉声叹气地到别处去游说。 这班长,他是一天也干不下去了。 此时的教导处,刘主任正葛优躺在他的旋转椅上,可怜巴巴地抱紧搪瓷保温杯。 这保温杯还是他刚参加工作时,区里发的,当时他觉得自己的工作总算得到认可了,后来才发现是那天刚好有个老师没来,多出个杯子没人要,才顺给他的。 而后在剩下的几十年教育生涯里,他就再没得过任何奖了。 副主任坐在他边上的沙发上,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开口埋怨道:“您说说您,都多大岁数的人了,还意气用事。这帮孩子您不清楚啊?是那种会乖乖配合的主?” “大意啦——”刘主任悲痛地紧闭双眼,呼出口气,突然又猛一睁眼,倏地站了起来。 “可二中的主任凭什么阴阳我?!不就是个破市重点么,又不是省重点!有什么好骄傲的!” “人家二中主任说的也是事实。”副主任道,“就咱这帮孩子,说实话那都是各个学校精心淘汰下来的精英,懒得懒,浑得浑,个顶个的坏。” “那也不能说!”刘主任一屁股把自己摔了回去,愤怒地拧开保温杯喝了口茶,又把茶叶吐回杯子里,“我的学生只有我能骂。” “好好好,你护犊子。”副主任摇头,“但你看那帮孩子向着你么?刚刚高二一班到六班的班主任可都来找过我了,说项目根本就没人报,让你想法子动员。哦,我估计七到十班的也在路上。” “必须报!必须报!”刘主任把桌子拍的“嘭嘭”响,撒泼道,“谁不参加就记过!班主任扣工资!” “得,那您就等着被唾沫淹死吧。”副主任原本就是来借打印机的,这会儿收拾完打印的材料,回自己办公室去,撒手不管了。 刘主任泥似的栽在椅子里,随手找了本书往脸上一挡。 他现在根本没法合眼,一闭就总能想起开会时,别的学校主任看他的样子。 同情、无奈、幸灾乐祸。 “老刘啊,要说你也是名牌学校出来的,当初到底怎么想的,接了九中这个烂摊子?” “说起来,八中那问题学生是不是转去你们那儿了?那小孩儿特坏,打架斗殴无恶不作,简直就是个天生坏种。” “哈哈没事儿,反正老刘现在债多不压身,问题太多也就不是问题了,是吧老刘!” “不过你们九中的孩子是真不让人省心,前两天我就见有几个,在我们学校后门鬼头鬼脑地转悠,一看就要干坏事儿,被我轰走了。” “是啊,你们说这帮学生怎么就这么一无是处呢!” “谁说一无是处!”刘主任打断,黑着脸旋转钢笔,忿忿道,“我们九中的学生跑得快,各个身手敏捷飞毛腿,逮都逮不着!” 扑哧—— 不知是哪个老师发出一声笑。 刘主任回头白了他一眼:“您别急着乐,好歹我们德智体美劳里还占了个体,不算一无是处。” “正好!今年的运动会区里让咱们几个学校合办,到时候就看你们九中的了!” “是啊,也让我们见识见识这帮人中龙凤。” “呵。”刘主任皮笑肉不笑,“那你们可瞧好吧!” …… 回忆戛然而止,刘主任再次深深叹了口气。 “大意了——大意了啊——” 他缓缓情绪,抬腕看了下表。 又快下课了。 刘主任气沉丹田地站起身,强打起精神,照例到厕所抓抽烟的去了。 …… * 中午放学,翟曜在学校门口遇到了谢子鸣和罗乐。 俩人蹲在树下,一人手里夹着根烟,跟特么流氓似的。 不对。 应该是俩流氓蹲在树下,跟特么谢子鸣和罗乐似的。 见翟曜出来了,谢子鸣隔着条马路冲他招手,接着跟罗乐一起熄灭烟头,朝他走来。 罗乐看就翟曜一个人,问:“沈珩呢?” “不知道。”翟曜打量着他俩,“来干嘛?” 谢子鸣也不好跟翟曜承认自己之前就和罗乐约好,要来九中凑热闹,围观翟曜和沈珩当同桌,于是道:“这不是想你了嘛,来看看你!” 谢子鸣将手搭在翟曜肩上:“兄弟转学,我好歹得来给你撑个排面。怎么样,有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找我兄弟麻烦?” 翟曜心说没有,真要算也就沈珩一个没长眼的。 谢子鸣:“走啊,先找地方吃饭去!吃完去网吧开黑,那儿凉快!” 罗乐:“成,我给沈珩打个电话。” …… 为您提供大神 提笼遛龙 的《你再凶一个试试?》最快更新 15. 清晨 免费阅读.[.aishu55.cc] 16. 现眼 他们在学校后街的苍蝇馆里点了几道炒菜,翟曜没想到沈珩后来还真过来了,看得出他跟乐子的关系应该挺好。 四人往那儿一坐,头上直接就飘出四个字——绝非善类。 尤其是罗乐,破洞牛仔裤上挂着条骷髅头链子,感觉随时都能从裤腰里掏出把狼牙棒来。 相较而言,被他递烟的沈珩一身洁白衬衣,鼻梁上还架着眼镜,一副斯文规矩的样子,离远了看还以为是被流氓缠上的好学生。 但懂得都懂,这里头最阴的就是他。起码翟曜虽然凶,向来也只是拳头碰肉。沈珩就不一样了,他攻人七寸、专搞内伤。 吃完饭,他们去了附近的黑网吧。 沈珩原本没打算进,他不喜欢这种地方,空气不流通,机器还被很多人摸过。但架不住外面实在太热,学校这会儿又断电,网吧好歹还有空调。 几人并排要了三台机子,沈珩没玩儿,仰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对面坐了两个男生,其中一个胖子从翟曜他们进门开始就在暗中观察,被翟曜拿眼一瞥又赶紧假装在看屏幕。 翟曜在高中生里挺出名,尤其是对于这些出现在黑网吧的。加上此时他边上还靠着个与他不分伯仲的沈珩,凑一起就是对倚天屠龙。因而对于类似打量的目光,早习以为常,自行上机打开了游戏。 一局下来发挥的还行,直接把对方气得在公屏狂骂垃圾话。 翟曜打游戏属于蜥蜴型,话不多但记仇,专挑骂人那货杀,愣是把对方逼得不敢出家门。 结束后,还随手给对方点了个赞。 “太狠了哥!”谢子鸣笑道。 “你俩先开。”翟曜有点渴,摘下耳机,拧开矿泉水灌了几口,一扭头就发现沈珩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视线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又转向他手里的矿泉水。 翟曜蹙眉:“想喝自己买。” 沈珩沉默了下:“这瓶就是我的。” “?”翟曜一看可不是! 自己那瓶水放在左手边,他刚刚拿的是靠右手的。 “你水放我桌上干嘛?”他扯起衣角狠狠擦了把嘴,起身到前台又买了瓶还给沈珩。 “谢谢。”沈珩接过,打开喝了口后淡淡说,“下次别喝错了。” “。” 真特么欠揍。 有一说一,这家网吧的设备挺次的,要不是因为够黑,八成早倒闭了。 机子老化卡得要死不说,耳机质量也差,翟曜要是什么都不戴的坐在这儿,都能听到周围人在放什么。 就比如现在,他隔壁挨着胖子的那瘦高个正在看片儿。脸红心跳且异常好辩认的动静从他的耳机里外扩出来,他兴奋的脸上每一颗青春痘都在发光。 后来他自己看还不够,又拉上了边上的胖子。 俩人头挨着头,边看边极其猥琐地贱笑,时不时还交流几句。 翟曜瞟了眼边上的谢子鸣和罗乐,他俩已经开始了。其他人离得也都远,几乎全戴着耳机,没往这边看。 最后,翟曜将目光调回沈珩—— 他在一连串清晰可闻的“哒咩”声中,不知从哪儿又变出了那本《钢铁是怎样练成的》,靠在椅子上安静地翻看着,俨然一片岁月静好。 觉察到翟曜看他,沈珩掀起眼皮。 有一瞬间,翟曜甚至怀疑是自己幻听了。 此时对面又传来一声高亢的“呀咩蝶”,翟曜嘴唇动了动:“你是听不见么?” “能。”沈珩还是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又将书翻了页,“等下。” 翟曜也不知道沈珩是让他等什么,对面的青春痘大概为了在胖子面前显摆自己那方面经验丰富,聊完屏幕上的AV□□,又转而高谈阔论起他们班的女生,其中不乏贬低下流之词。 “就咱班学委,别看长得纯,其实骚得很!” “真的?!”胖子也激动了,压低声儿问,“你怎么知道?” 青春痘边说边抖腿:“就昨天上课的时候,她发现我在看她,故意把衣领往下拉,你说是不是在勾引我?” 翟曜十分厌恶这种行为,小时候在翟冰学校门口听到有男生在她背后指指点点,说她走路姿势浪,翟曜拎起板砖直接给那男的开了瓢,据说在医院足足缝了七针。 正当他准备身体力行教对面做人时,旁边的沈珩终于看完了一章节。 他取下眼镜擦了擦,又重新戴上,将书角对折后轻轻一合。 下一秒,抄起桌上的矿泉水瓶,看都不看直接朝对面的青春痘摔了过去。 矿泉水瓶划过一道漂亮的抛物线,正中青春痘的脑袋。 青春痘正聊的兴奋,被吓地“啊”一声跳起来,不小心绊到耳机线,直接将其从主机上拔掉了。 AV□□高亢的声音顿时响彻网吧。 “他妈谁啊!”青春痘手忙脚乱地关电脑,手一滑开了全屏。 周围的人也都听到了动静,朝他这边看来,瞬间口哨声四起。 青春痘拉不下面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他恶狠狠冲翟曜嚷嚷:“你砸的?!” “不是。”翟曜面无表情,冲沈珩一递下巴,“他。” 青春痘眯起眼,见翟曜指的人长得斯斯文文,像是去课外班走错门的,不太相信。 “欸,戴眼镜的。”青春痘粗声喊,“是不是你?” 沈珩没回话,自顾自拧开另一瓶矿泉水喝完,方才平淡道:“不然你再感受下?” 青春痘一时还没听懂他的意思,顺口就问:“什么感——” “受”字还没说完,又一瓶矿泉水飞了过来,重重砸在他脸上。 “啊操——!!” 沈珩:“怎么样,是我么。” 翟曜:“。”真贱。 青春痘彻底气疯了,大骂一声,张牙舞爪就朝沈珩这边冲来。 翟曜默默将自己的椅子往边上挪了点,好给他腾出充分发挥的空间。 胖子见状赶忙上前一把抱住青春痘,急得满头汗:“别去别去别去……你干不过他!” 青春痘是典型的以貌取人,见对面长得都不像能打的,气焰更加嚣张,咬牙切齿道:“我他妈倒要看看谁借他的狗胆!” 这话刚一说完,他面前又“噌噌”冒出俩人,其中一个腰上还拴着个骷髅头,看着凶神恶煞。 青春痘立马怂了,他先前还以为戴眼镜的身边就一个瘦瘦弱弱的同伙,俩人关系看着应该也不咋的,没想到还有! 胖子连忙出来打圆场,很精准地找到沈珩,小眯缝眼眨巴眨巴:“你看,我们也没惹你,这还是公共场合,要不算了吧。” 沈珩仍靠在座椅靠背上,站都懒得站。 胖子见他不做反应,就想带青春痘快走,结果罗乐和谢子鸣跟俩门神似的并排把着过道。 胖子的汗流得更快了,忽然灵机一动,扭头转移目标到翟曜: “曜哥,咱俩幼儿园一个班!当时六一演出,你演小公主,我演你的朋友小花猪,你忘了?!” “噗。”谢子鸣被这猝不及防的攀亲逗得一个没憋住,差点笑出声。 沈珩则是默默摘下眼镜,敛眸掏出绒布缓缓擦拭着镜片。 “小公主…” 他喃喃。 翟曜的脸肉眼可见地黑了,用杀人的目光斜了沈珩一眼:“你再咂摸下看看?” 沈珩抿唇,没说了。 胖子原本还想打感情牌,没想到把翟曜惹更恼了,正想着该怎么才能化解危机,青春痘又不合时宜地在旁插嘴道:“我他妈怎么你们了,就拿瓶子砸我?!” 罗乐和谢子鸣之前一直在打游戏,其实也不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闻言一起看向沈珩和翟曜。 翟曜淡声道:“嘴是拿来说话的,不是喷粪的。”他顿了下,“这儿也不是你家厕所。” “我说什么了我!”青春痘还想狡辩。 翟曜啧了声:“你确定要我帮你回忆?” 青春痘后背麻了下,但还是码着仅剩的那点狗胆说:“我警告你们,这儿可离我们二中不远,敢动我一下试试?” 哎哟喂! 胖子狠狠一跺脚,恨不得抢了青春痘的舌头,心说怎么还自报家门了,下次再不跟这傻逼一路! 果不其然,他这话一出口,从四面八方的阴暗里又陆续传来了好几声不屑地笑,接着一个挨一个站出了六七个人。 都是九中的,先前打游戏没注意到沈珩来,这会儿就等着他发号施令。 “怎么说啊珩哥?”有人隔着几排机器,跃跃欲试地问沈珩。 沈珩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差不多也该回学校了,于是站起身跟罗乐使了个眼色。 谢子鸣和罗乐互看一眼,给青春痘和胖子让开了去路。 其他在场九中的人原本都等着趁机活动下筋骨,但见沈珩不追究了也就只能作罢,各自瘫了回去,该跟什么干什么去了。 胖子赶忙识趣地狠推了青春痘一下:“快走快走!” 俩人刚要撒开步子逃跑,网吧的门忽然被人“唰——”一下拉开了。 “我看谁敢跑!” 胖子和青春痘定睛一看,差点吓跪。 胖子:“我靠,主任!” 青春痘则是本能就将衣服掀起来去蒙头。 翟曜他们也都逆光朝外看去,只见一个茶壶似的男人正顶天立地杵在过道中间。 有人微微松了口气,还好不是他们刘主任。 …… 为您提供大神 提笼遛龙 的《你再凶一个试试?》最快更新 16. 现眼 免费阅读.[.aishu55.cc] 17. 垃圾 就在前不久,二中的孙主任接到举报。 有人趁中午来黑网吧上网。 他们学校今年刚被评为市重点,正是努力挣表现,提高升学率的时候,绝不允许学生在思想上有懈怠! 于是,他连午饭都没吃就杀来了,果然让他抓了个正着。 孙主任围着青春痘和胖子转了一圈,非常接受不了,摸了把自己的地中海道:“怎么是你俩啊?” 他认识这两个孩子,脸上有青春痘的叫张腾飞,是重点班的班长。另个成绩也不错,平时看着老老实实的,叫黄兴。 张腾飞也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老孙,他一般不会来这个网吧抓人的。这下写检查肯定是免不了了,要是再被叫家长,他还不得被他爸活活打死?! 张腾飞的脑速转得飞快,余光再次扫了翟曜他们一眼,计上心头。 “主任,我们是被逼的!” “什么?”孙主任两手背在后面,闻言皱眉问,“谁逼的?” 张腾飞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手一指翟曜:“他们,九中的!” 他说着吸了下鼻子,做出那副在老师面前惯用的无辜表情: “孙主任,您是知道我的,我怎么可能会来网吧这种地方?……今天我和黄兴放学的时候都约好去书店买资料了,结果被他们拦住,非让我俩请他们上网,不来就要打我们。” 张腾飞边说边轻轻碰了下黄兴:“是吧黄兴!” 黄兴头上又开始冒汗,心说这下跟九中的梁子是彻底结大了!但转念一想,九中的事可以之后再解决,总之现在不能让孙主任对他印象变差,他还等着拿期末的奖学金呢! 于是盯着自己的脚尖,头抬都不敢抬地狠狠点了下。 现场有九中的不乐意了,骂了句脏话,蹭起身就想动手。 孙主任回头狠狠一瞪:“谁敢动?!信不信我报警?!” “妈的怕你啊!”九中的人回怼了句,被边上的同学拦住,冲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看大佬怎么办。 孙主任这会儿听张腾飞解释完,说实在的心里舒服了很多。 起码现在不是他们学校的学生不听话,而是被九中的渣滓所迫。 他白了翟曜他们一眼,回头冲张腾飞和黄兴点点头道:“行,我知道了。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记得找老师,你们将来都是要考大学的人,千万不能受到这些个坏影响。” 张腾飞装模做样地垂头忏悔:“对不起主任,辜负了您的期望,我们以后一定会及时跟学校反应。” 孙主任“嗯”了声,话里有话:“有些人已经无可救药了,还在那儿沾沾自喜,当自己多了不起呢!其实他们早被学校和社会放弃了,不然也不会都被集中在同一个垃圾场里。你们一定要离这些垃圾远点,不然沾了一身脏,恶不恶心!” 张腾飞读懂了他的意有所指,幸灾乐祸地偷瞄了翟曜沈珩他们一眼,对孙主任道:“主任批评的对,咱们快走吧,这儿的垃圾味太臭了。” 说完,张腾飞和黄兴便跟在孙主任的身后要走。 张腾飞趁主任不注意,还回头得意地看了翟曜一眼,极迅速地冲他比了个中指。 “傻逼。”有人骂了句。 孙主任的脚步顿时停下,扭身:“谁?!骂的什么?!” “没什么。”翟曜双手揣兜,唇边带着戏谑,“我们垃圾就这样,没素质。” “你!”孙主任被翟曜噎了下,在他的任职生涯里,还从没见过敢对他这幅态度的学生,厌恶地骂了句,“有妈生没妈教!” 翟曜的笑意一敛,语气变沉:“你再说一遍。” 孙主任被这么一威胁,也觉得面子挂不住了,黑着脸道:“怎么的,你还敢打我?没妈的东西。” 他话音未落,一道瘦长的身影已经冲了出去。挟着风,抢在翟曜前头。 翟曜刚想跟上,却在看到对方的眼神后微微一怔,下意识就从帮变成了拉对方胳膊。 到底该怎样形容那双眼睛? 幽暗,阴沉,带着藏在淡漠下的杀意。 放他动手,一定会出事。 罗乐也意识到了不对劲,按住沈珩的肩膀促声说:“别,珩子。” 他顿了下,低声说:“别弄成我这样。” “松手。”沈珩的语气听不出多大情绪,目光自始至终都还落在孙主任脸上。 孙主任被他盯着心里也有点发毛,但一想自己堂堂二中主任,还能被个小崽子唬住,当即强作镇定道:“干、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开口多少有点结巴。 “滚蛋。”翟曜拽着沈珩那条有疤的胳膊,竟有一瞬间担心他会不会疼。 “你、你家长电话多少?!报出来!”孙主任一急,又搬出了他的老花样。在他的认知里,这帮孩子最怕的就是请家长。 翟曜冰冷道:“爹妈死得早,没法报。” 张腾飞和黄兴悄悄看了眼九中那帮人,都觉得老孙再这么叫嚣下去,对面可能就真群起攻之了。 老孙平时总被他们巴结着,涉世未深,不知道江湖险恶,这群人哪儿是能乖乖听他训话的?当即也拉着孙主任一个劲地劝:“算了算了孙主任,您别管他们,又不是二中的。” 孙主任越被劝就越气,恨不得一蹦三尺高,大骂道:“垃圾!一帮垃圾!” “大爷的——”谢子鸣卷起袖子要上,再次被罗乐叫住。 他知道今天在场的应该就没有怕事的,但他们现在毕竟都还顶着学生的身份,真要是把教导主任打了,之后不论因果,必然深受其害。 他当然知道,因为他就是这么过来的。 “珩子你记住,今天这事儿跟你们都没关系。”罗乐嘱咐完,松手站到了所有人前面,冲孙主任一笑,“您是没见过真正的垃圾吧,要不我今天让您见识见识?” 孙主任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从穿衣打扮到言谈举止都不像一个学生,大概率是真混社会的,心里更加犯怵。 这要是被打了,都没处说理去。 张腾飞和黄兴还在劝,拖着孙主任就要往外走。 此时网吧的门帘子又被掀开了,一道矮胖的龙卷风冲了进来,大喊着:“九中的都给我站住!一个别跑!!!” “卧槽,老刘来了!” 来者正是刘主任,近来他在这家网吧附近埋伏很久了,今天终于有机会让他一网打尽! 老刘卷到众人面前,刚要破口大骂,一转眼发现老孙居然也在,话音一下哽在喉头。 他眨眨眼:“孙主任,你也来抓人?” 孙主任刚刚还怯自己这边势单力薄,眼下见到刘主任,瞬间像没断奶的孩子见了娘,嘴唇剧烈抖动,最后嚎出一句:“太、不、像、话、了——!!” 就算刘主任才来,不了解前情。但看孙主任一副血压飙升,随时可能撅过去的样子,也知道他的这帮小兔崽子肯定又给自己惹麻烦了,当即拍着孙主任的后背,陪笑脸道:“嗐呀,消消气消消气,就一帮半大小子。” “这是半大小子嘛?!”孙主任面红耳赤,“这就是一群恶霸!渣滓!潜在犯罪分子!孤儿!” 刘主任一听这话也不大乐意,脸吊了下来:“老孙,不带这么说话的啊。” “我还要怎么说话?!你今天要是再晚来一会儿,我就被他们打死了!” 刘主任看了眼在场的人,最先是把目标放在了罗乐身上:“你,哪个班的?穿的这是什么衣服?!裆都快掉鞋上了!” “刘主任,他不是咱学校的。”现场有人冒了句。 刘主任又扫了他们一眼,最后看向沈珩。 他知道这孩子是在学生里说得上话的,据他了解,沈珩虽然在十班,但平时也不是会无端惹事的人。 刘主任冲沈珩递递下巴:“你说说,怎么回事?看把孙主任气的。” 沈珩不语。 孙主任插话:“老刘,你们九中的校风什么样我管不着,把这帮垃圾照单全收,咱们其他学校的老师也都感谢你。但他们实在太过分了!” 他说着把张腾飞和黄兴往前推了推,“他们俩都是我们二中的好孩子,一个班长,一个尖子生,被你们学校的人教唆威胁到网吧来,还逼他们掏上网钱!你说说,还有王法吗?!” “放屁。”翟曜淡淡道。 “你给我闭嘴!”刘主任挥手就要打翟曜的头,但在挨着他头发丝时只是装模作样地虚虚一扫,又把手放了回去。 刘主任:“你说,是孙主任说的这样么?” 翟曜不语。 在此之前,他一直是个懒于解释的人,觉得该信你的人你就算什么都不说也会信,不信你的人你怎么说对方也不会信。 但他又看了眼沈珩的表情,终是闭了闭眼,开口道:“没人威胁他们,也没逼他们上网,我们是在网吧才碰见的。” “呵,谁信!”孙主任嗤笑道。 “那班长和那尖子生跑来网吧看黄片,看完就聊他们班女生,说人骚。”翟曜顿了下,“我跟沈珩看不惯。” “谁,谁他妈看黄片了!”张腾飞慌了,一不小心爆了粗口,赶忙咽了口唾沫,“孙主任,他诽谤!” “机器上有播放记录,听着是岛国的。” “咳。”刘主任清了下嗓子,“也不用说这么细。” “哦。” 刘主任转而看向孙主任:“你看老孙,跟你说的好像不太一样。但是不管怎么样,跟老师动手就是不对。好了好了,消消气!” “是他先骂我们是垃圾!” “还说我们有妈生没妈教!” “对,还说我们是没人管的渣滓!” 九中的人反驳道。 刘主任皱起眉:“老孙,你这话就过了吧?再说,怎么就没人管了,你看我这不就来了么!” “我说的都是事实!”孙主任怒声道,“还有啊老刘,你不会真信了这小子的话吧!” 刘主任看看翟曜,又看看孙主任,然后真的走到先前张腾飞他们坐的那台电脑前,打开了播放器。 只一下,就又红着脸给关上了。 刘主任:“喏,证据在这儿放着呢,要不你也看一眼?” “我不看!指不定刚刚是谁坐在这儿!”孙主任道,“你还不了解这帮学生?嘴里就没一句实话!” 刘主任叹口气,上前揽住孙主任的肩往边上去了点,小声劝道:“我看今天这事儿不然就先算了,咱们各自把人领回去加强管教。不是我说你老孙,你刚刚说的话也太过分了。” “老刘啊,可不带你这么拉偏架护犊子的!” “哎,那你不是也护着你们学校的孩子么。” 孙主任一听,声调又变高了,先指着张腾飞和黄兴说:“这,好学生!” 又指着翟曜他们:“这些,坏蛋!你说我该信谁?!” “你、你不能这么分,是不是?” “那我怎么分?!”孙主任厉声道,“不然你现在就把这事儿发到咱们几个学校的大群里,问问其他几个高中的主任,看他们信谁!” “你、你这就是不讲道理!”刘主任也恼了,但他深知刻板印象对人的影响之大。 就像九中和二中,他和孙主任,一个在大会上就能受到大家爱戴,另一个动不动就要被点名批评。 哪怕他们对于教育付出的努力是一样的,甚至自己更多。 其实他和这帮孩子,又有什么分别呢。 孙主任发完一通火,觉得心里总算畅快些了。 临走前,他头也不回头地对刘主任冷声道:“老刘啊,我以前还在为你接手九中的事鸣不平,念着你以前是我大学班长,想跟领导反应下把你调走。现在觉得吧,你纯属活该。” 看着他的“地中海”消失在门外,不知是谁小声骂了句“操”。 刘主任回头大吼:“不许说脏话!都给我滚回学校,下次再看见谁出现在网吧,通通开除!” 他说完先行大步迈出网吧,还差点滑了一跤。 翟曜看着他的背影,默默跟上。 昨天,他因为梁豪,被翟冰一句话赶出了家门,跑去废车站和垃圾呆在一起。 他也觉得老孙有句话其实没说错,他就是个没人要的垃圾。 却没想到,竟还有人会来接他。 无论是他烦人的同桌,还是烦人的刘主任。 …… 为您提供大神 提笼遛龙 的《你再凶一个试试?》最快更新 17. 垃圾 免费阅读.[.aishu55.cc] 18. 我们 下课铃响了,刘主任端着保温杯站在教导处窗前,叹出了今天的不知第几口气。 手机上,区各校教导主任都在的大群里正不断往外弹照片,清一色的组织开展体育训练。 教育局领导也在这个群里,大家都知道他一直很重视学生的身体素质,大会上三令五申要在日常做好体育锻炼,不要光顾着埋头苦学。主任们也都想借着这机会,好好在领导面前表现表现。 【陆处长:@九中刘主任(刘广清) 你那边怎么样,刘主任?】 刘主任一口水刚喝进嘴里差点吐出来,呛得接连咳嗽了好几声。 【二中孙主任(孙方泉):@九中刘主任(刘广清)。】 【二中孙主任(孙方泉)拍了拍九中刘主任(刘广清)】 “个死老孙。”刘主任咕哝了句,将手机扔到一边装死。 此时,教导处的门被推开了。 “报告。” 刘主任头也不回:“进来。” 进门的人是十班的宋凯,手里拿了一沓厚厚的纸往刘主任桌上一放:“主任,十班的报名表给您放这儿了哈!” “知道了。”刘主任拧上杯盖,转身走到桌前,在看到那些报名表后,瞳孔登时放大,整个人恨不得贴在桌上。 ——每一份报名表上的项目都被人打了勾。一共48份,一份不落。 “哦对了,其他几个班的班长应该也在来交表的路上。”宋凯嘴里还嚼着辣条,“我先撤了,中午放学还得组织班上人训练呢。” 刘主任没顾上说话,摘下眼镜使劲揉了揉眼睛,又往报名表上看去。 眼没花,这是真的,不是梦。 教导处外不知是谁带头在嚷嚷:“干死二中——!” “干死二中!” “干死二中!” 越来越多的声音加入。 老刘嗖一下冲回窗边,将窗玻璃一拉:“那边那个!几班的?!不许讲脏话!!” 如同往日般并没什么震慑力。 老刘从鼻孔里喷出股气:“这帮学生,简直没法儿带!” 他说着又回到桌前,往拇指上沾了点唾沫,一张张翻看着那些报名表。 宋凯:男子跳远。 杨宁:健美操。 张赛洋:男子200米。 王勇:男子跳高。 吴菲菲:女子铅球。 …… …… …… 沈珩:男子击剑。 翟曜:男子击剑。 刘主任:“?” 击剑? 一个学生运动会,怎么还有击剑? 他赶忙眯眼凑近确认,还真有! 刘主任摇头,他听说陆处长平时好像很热衷于观看击剑比赛,八成因此才想到这么一出。 可这种冷门项目真能报满么? “报告!” “报告。” “报告。” “主任,这是我们班报名表。” 转眼间,桌上的报名表已经垒了高高一层。 “这就对了嘛。”刘主任沉着脸,强撑着严肃的样子把各班班长遣回去,而后独自站在空荡的教导处里长出了一口气。 他四下又张望了下,确认没别的人,将手默默握成拳,压低嗓音: “*&%二中!%¥#二中!%¥#二中!…咳!” 接着嘿嘿傻乐起来,又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抢过手机—— 【九中刘主任(刘广清):@陆处长放心领导,一切顺利!】 【九中刘主任(刘广清):@二中孙主任(孙方泉)】 【九中刘主任(刘广清)拍了拍二中孙主任(孙方泉)】 【九中刘主任(刘广清):玫瑰.jpg】 …… * 宋凯从教导处回到班里,悄摸朝最后一排瞄了眼。 ——坐在那儿的人正半垂着眼,倚墙抱着手臂,宋凯甚至都能看到他头顶的黑云。 的确,翟曜这会儿烦得要死。 这一切都还得说回两小时前—— 网吧的事不出意外很快便在九中扩散开来,又迅速变成了一起集体性事件。 不论是出于江湖道义,是产生了所谓的差生共鸣,是咽不下这口恶气,还是冥冥中想要证明些什么,总之最后九中跟二中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并且决定要借着运动会这场官方活动,将二中彻底踩在脚下摩擦。 于是,四方割据的三教九流难得产生了一丝集体荣誉感,且仅只用了一上午时间,就将运动会的报名表尽数填满。 而就在网吧事件的当事人翟曜思考着自己要报什么时,翟冰突然出现在了学校里。 她今天穿了条碎花的纱质连衣裙,从凉鞋钻出的白嫩脚趾上镶着水钻,显眼的紫色大波浪披在肩上,从校门一路走进来,惹得不少人频频回头。 翟冰极自信地撩了把头发,步子更轻快了。 到了翟曜班门口,她探头进来冲最前排的宋凯招手:“嗨小帅哥,翟曜是你们班的不?” 翟冰的声音很脆亮,眼睛弯起来像月牙,班上好些男生都不由自主地调整了姿势,正架着兄弟撞墙角的也将兄弟一下扔回地上,或摸鼻子或清喉咙。 毕竟,没人愿意在美女面前显得自己幼稚。 “稍等啊。”宋凯将辣条吸进嘴里,冲翟冰点点头,回头喊,“曜哥!有人找!” 翟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眼睛顿时一亮: “靓仔!” 她快步进了教室,朝翟曜走去,将手上拎得塑料袋往翟曜桌上一放,笑盈盈地说:“看我给你买了什么?你最爱的红豆双皮奶!” 翟曜在教室里见到他姐的一瞬间,讲真是受到了些惊吓的。他先是愣了愣,接着神情迅速冷下来。 “你来干什么?” “不是说了嘛,给你送双皮奶呀!”翟冰边说边用手扇风,“你们班怎么这么热?快吃,双皮奶不冰就不好吃了!” 翟曜起身一把攥住翟冰的手腕,就将她往外拖。 翟冰重心不稳险些绊着,“哎呀”尖叫了声,但翟曜走路的速度丝毫没有放缓,头也不回地低声道:“跟我出来。” 穿过走道的时候,杨宁警铃大作,俩眼恨不得吸在翟冰身上。 边上的同桌用手指戳戳她,小声问:“那该不是翟曜的女朋友吧?看着好像比咱们大,原来他喜欢姐姐型?” 杨宁浑身冒黑气,咬牙说:“你,别吃烧烤了。烤的真垃圾,都糊了。” 同桌一脸莫名:“啊??我没吃啊??” 杨宁这才惊觉,她刚刚用来夹头发的夹板此时还紧紧握在手里,焦糊味正是从她的头发上传来的。 “我靠!!”她赶紧把夹板扔到一边,心疼地摸着自己那撮被烧焦的头发。 “剪秋,本宫的头好疼啊——”杨宁拖着额头,期期艾艾道,“如今眼下,我就只剩下大老公一个了。” 她说着回头看向最后一排的沈珩,发现他竟也正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班门,目光幽沉。 杨宁心里一凉。 完了完了,大老公也喜欢姐姐型! …… 树下,翟曜垂眼看着翟冰。 片刻后问:“到底什么事?” 翟冰被翟曜冷冰冰的语气搞得有点不爽,撅嘴委屈道:“真就是来给你送吃的,这不是你转学后我还没来你学校看过你嘛。” 翟曜冷笑了声:“我为什么转学你不知道?” “我知道梁豪不是东西,收了别个钱……我也知道,你是不想我为难……”翟冰低头揪着衣角,“弟弟,我错了,主要是梁豪突然回来,我真怕你一冲动又跟他打起来,才不让你回去的。” 翟曜没说话。 翟冰小心翼翼地掀起睫毛:“所以那晚,你是在同学家住的,对么?” 翟曜抿唇,过了一会儿后才低低“嗯”了声。 翟冰见翟曜总算愿意搭理自己了,赶忙晃着翟曜的手撒娇:“哎呀,你别生气了嘛~~~再给他一次机会,最后一次!曜曜~~~靓仔啊~~~” “翟冰。”翟曜喊完她的名字就又沉默了。 不知过了多久才又开口:“爸妈让我保护好你,我也想保护好你…和小辣椒。所以我不可能原谅梁豪,你明白么。” 翟冰晃翟曜胳膊的手微微一停,小声道:“我知道的。” “跟他在一起,你真的幸福么?”翟曜捧起翟冰的脸,看着她的眼睛。 翟冰的瞳孔颤了颤,接着向旁移了下避开,脸上又挂起笑容:“我觉得挺幸福的呀,再说小辣椒都这么大了,他不喝酒不惹事的时候,对我们其实还挺好的……” 翟曜的眸色随着翟冰的话一点点暗下去。 这之后又是一阵长久的静默。 末了,翟曜松开翟冰,冷淡说:“你回吧。” “翟曜…” “最近我会留意看下房子,等找到合适的就尽快搬出去。”翟曜顿了顿,唇边扬起一抹弧度,“你们好好过,真要是有一天过不下去了,就来找我。” “翟曜!姐不是要赶你走的意思!” 翟曜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把翟冰独自抛在后面,任凭她喊。 而此时,杨宁正躲在旁边的墙后,手上还勒着无辜的宋凯。 “姐姐姐……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宋凯被杨宁不断收紧的手臂勒地喘不上气,拼命挣扎。 “你看见了么,他刚刚居然摸她的脸!”杨宁气的嗓音都在发颤,“呜呜呜他是不是要亲她!” “姐!你再勒真出人命了喂!” 宋凯掰着杨宁的胳膊,给自己腾出一口气的空间,突然发现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面前经过,也顾不上对方招不招呼得起了,忙冲他求救:“沈大佬,大佬救我!” 杨宁一听“沈大佬”,赶忙将宋凯推开,整了整自己的衣服,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笑道:“咦?沈珩你怎么也在这儿?” 她问完表情就是一僵。 他不会……也是来看那女生的吧?! 沈珩并没有看杨宁和宋凯,只目视前方,眉心微微拧着。 直到翟曜走远,他才收回视线,从兜里摸出烟盒:“抽烟。” 而后往厕所走去。 “哦哦。”杨宁松了口气,心说大老公的侧颜可真好看啊! …… 杨宁和宋凯回到班里,翟曜正在宋凯的座位前站着。 “报名表。”翟曜将表递给宋凯,“男子800米。” 宋凯看着翟曜的表,叹了声气:“曜哥,我刚刚出去其实就想找你说这事儿来着。”他为难地挠挠头,“你不在那会儿,咱班人都把项目报得差不多了。现在只剩男子击剑和……咳,男女混合健美操。” 翟曜的眉梢微不可见地一跳。 宋凯的心脏立刻停了半拍,但还是硬着头皮说:“您看,您报哪个?” “不报了。”翟曜将报名表果断一收就要走,宋凯见状赶忙将他拦住,“曜哥曜哥别啊!你看吧……网吧那事儿其实你是主角,你要是不参加了,会不会……” 他想说“扰乱军心”,但又不敢。 “翟曜!不然你跟我们一起跳健美操吧!”杨宁从宋凯后面窜出来,“你身材好,穿健美衣一定特带感!” 翟曜:“……”让他穿紧身衣,跟特么变态似的,还不如让他死。 他扭头,透过窗默默朝教导处的位置望了眼—— 这个角度,恰好能看到刘主任正在打理他心爱绿萝。 像是心情很好的样子,给绿萝浇水时居然还翘起一边的脚。 翟曜再次将目光落在报名表上,嘴唇动了动: “击剑。” “好嘞!”宋凯生怕他反悔,赶忙抢过笔帮翟曜填上了。 “这项还有谁报?” “我看看啊……”宋凯连忙翻查着报名表。 “哦,还有沈大佬!” 为您提供大神 提笼遛龙 的《你再凶一个试试?》最快更新 18. 我们 免费阅读.[.aishu55.cc] 19. 树枝 后面两节课,翟曜的情绪一直不佳。 一来为击剑,二来为翟冰。 二来占主要原因。 他垂着眼,一下下划拉手机查询租房信息,物色了几间看着还行的后,将其收藏起来,准备放学去实地考察下。 “你报了击剑?”身侧传来沈珩的声音。 翟曜一提这事就心烦,冷着脸头也不抬地“嗯”了声。 偏偏某人最擅长哪壶不开提哪壶,顿了下后问:“你会么。” “。”翟曜一撂手机,冲他凉凉扯出个笑,“我在八中的时候,用一根树杈子从最东边扔到最西边,插进一个傻逼的裤腰里。你想不想试试?” 沈珩的视线全程没离开他的书,淡淡道:“那不是击剑,硬说的话顶多算扔标枪。” “我还用另一根树杈子挑飞过主任的假发。” “那是在搞笑。” 翟曜闭了闭眼:“最近打算试试用树杈子插人扁桃体,让他再也废不了话,是不是更搞笑。” “你想赢二中,对吧。”沈珩轻轻合上书道。 翟曜话音一促,看向沈珩。 沈珩扭头,迎上他的视线: “我也想。” “所以呢。”翟曜皱眉。 “所以,我可以教你。” …… * 放学后,所有人都留在学校进行第一轮预选赛。 最后胜出的将组成区运动会正式的成员名单。 由于击剑项目全校也就只有沈珩和翟曜两人报名,因而他们将不必参加预选,直接进行比赛。 即便翟曜到现在都还是不信,又或是主观上不愿信沈珩会特么耍什么剑,但他中午还是选择跟他一路回家。 主要是近几日自己一直都没顾上去看沈自尧,说真的还有些记挂那糊涂老头。 途中又经过地下道,翟曜忽然想起他看的有几套房子就在这附近,便对沈珩道:“你先走,我去个地方。” “找房子?” 翟曜脸黑了:“你偷瞄我手机?” “不小心。”沈珩轻描淡写,“你下次把手机放桌子下面看,别越线。” 翟曜“操”了声,却也无法反驳。 他之前一个人的时候坐惯了,没什么领地意识。跟沈珩同桌后也总会不注意占据一张半桌子的位置。 就算这样,他也还是嘴硬道:“小学生么你,画三八线。” 最后是沈珩陪着翟曜一起去看的房,结果发现网上的房源信息根本就是坑人的! 到现场不是实物与图片严重不符,就是二房东想赚差价。甚至还遇到个满面油光、头发打绺的中年胖子,等翟曜一进屋门就想着要反锁,手脚还不老实,差点被翟曜打死。 到头来所有房子一律被PASS,翟曜在小卖部买了两瓶冰可乐,一瓶扔给沈珩,自己咚咚咚灌了下去。 “走吧,去你那儿。” 沈珩接过可乐也没喝,安静地看了翟曜一会儿,像是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没说话。 沈自尧见了翟曜别提多激动,拉着他的手问东问西,脸上的褶子堆在一块儿,看起来思维很正常,和那些慈眉善目的老人一样。 保姆在厨房热饭,沈珩由着翟曜跟沈自尧说话,自己去了阳台浇花。回来时身上带着股烟味。 吃完饭,翟曜和沈珩一起回到房间。 沈珩冲他递递下巴:“帮我撑着床板。” 翟曜心说你可真不见外,但还是挽起袖子站到床尾,跟沈珩一起把床板掀开,给他撑着。 沈珩的床是实木的,比一般合成板要沉。 翟曜看着沈珩弯下腰,半截身子探到床底,将那些排列规整的储物袋一一拉开翻找。 “你特么快点儿。”翟曜不知道他到底在找什么,不耐地催促。 “再开大些。” 翟曜直想俩手一松砸死这傻逼玩意儿拉倒,冷脸又将床板向上举了举。 沈珩拉开最深处的一个储物袋,拉链在空气里发出“刺啦——”一声。 床底下的光线相对昏暗,但翟曜还是一眼便看到了里面的东西。 ——那是厚厚一摞,堆叠在一起的奖状跟证书。 是沈珩妈妈的? 还是…… 沈珩看都不看那些承载着无数荣誉的奖章,仿佛就是一堆过了期的,毫无用处的废报纸,又将拉链拉上,接着去翻找旁边的纸箱。 终于,在其中一只箱子的最下面,他拎出了一套击剑服和一顶面罩。 翟曜微微扬了下眉,居然还真会? “这套给你。”沈珩让翟曜腾出手,自己将床板合上。 翟曜接过击剑服,发现它如同沈珩的那些白衬衣一样,都被洗的一尘不染,熨烫平整。 大概是在箱子里放的时间久了,上面带着点樟脑球的味道。 很淡,倒不算难闻。 “给我了你穿什么。” 沈珩将床单牵好,把上面的褶皱一一捋平:“我还有一套,这套是我初三穿的,小了。” 翟曜点头“哦”了声,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你初三的我穿不也小么?” 沈珩直起腰,视线从翟曜的脚扫到他的脸。 “不小。” 翟曜恨笑:“逼我在这儿抽你?” 沈珩移开目光,转身出了房间:“你先试试,只穿裤子和防护服就行,我在外面等你。” 话毕还非常体贴地给翟曜关上了门。 关门的瞬间,他低头扶了下眼镜,唇角轻轻向上弯了弯。 一旁正看电视的沈自尧回头看了他一眼,小声犯嘀咕:“还会笑了?…啧,真吓人。” 卧室里的翟曜莫名收获了一波嘲讽,恨不得当即开窗把衣服扔出去。 他将其一股脑往沈珩床上一撂,打算往上坐。 他还要在沈珩屋里抽烟,把烟灰弹得哪儿都是,治治那傻逼的死洁癖! 卧室门响了下,传来沈珩的声音:“好没。” “催你——”翟曜的粗口呼之欲出,但那个“妈”字到了嘴边终是被他咽了回去,顿了顿变成了,“你催个屁!” 他火速把击剑服拾起来胡乱套在自己身上,拎着面罩打开门。 沈珩倚靠在墙上,听到动静朝翟曜这边看来,眸子里的光微微颤了下。 “不错。” 他发表了句简短的评价。 即便翟曜不愿意承认,但这件击剑服的大小的确是刚好合身。 他原本就瘦,收身的面料贴在他身上,腰际只有区区狭窄一溜。 电视的音量突然增大,顷刻间满屋都回荡着李云龙的那句——“二营长,把老子的意大利炮拿上来!” 翟曜耳膜一疼,忙用手去捂,就见沈自尧倏地从沙发前站了起来,手里死死攥着遥控器,手指头恰好按在音量键上,眼睛瞪得巨大。 “嗬嗬——” 沈自尧的嗓子里发出古怪的摩擦声,翟曜认真分辨了半天,才意识到他想说的大概是“珩珩”。 沈珩也意识到了沈自尧的反常,迅速对翟曜说了句:“你先进去。” 翟曜转身想回屋,沈自尧却突然朝他踉跄过来,一把拉住了翟曜的手。 “你,要去比赛了?”沈自尧颤抖着胡子问。 翟曜有些茫然地看向沈珩,沈珩抿唇,冲翟曜轻点了下头。 翟曜静了下,放缓语气:“嗯,爷爷。” “好,好啊!”沈自尧两眼泛光,不住点头,“还记不记得爷爷教你的不?伸臂——转移——假动作——弓步进攻!来,你快试试!” 翟曜根本不会什么击剑,更听不懂沈自尧说的这些,再次求助沈珩。 沈珩上前,平心静气地对沈自尧道:“沈自尧,我和翟…我和你孙子还要赶去学校训练,教练在等我们。” 沈自尧的目光仍落在翟曜的脸上,但翟曜知道,他其实看得是另一个时空的另一个人。 就这么又僵持了一会儿,沈自尧缓缓点了下头:“快去吧,快去!” 他抚摸着翟曜的手轻轻拍着,眼里尽是怜爱:“好孩子,能看到你穿这身衣服,爷爷高兴——” 保姆洗完了碗筷一出来,见沈自尧这副样子就知道他是脑筋又不清醒了。连忙快步上来,搀扶着沈自尧,对沈珩说:“我先带老爷子回屋,他该睡午觉了,你们聊哈!” 说完便半哄半拉的把沈自尧扶进了屋。 沈自尧一步三回头,见翟曜不放心地盯着自己,冲他安慰地笑着摆摆手:“快去——放学早点回家!” 随着里屋的门轻轻关上,客厅里只剩下电视震耳欲聋的咆哮。 沈珩走到茶几前,拿遥控器把电视关了,回头对翟曜淡淡说:“下楼。” 他将一柄细长的剑递到翟曜手上。 翟曜握了握,不重,剑身比想象中软许多,横断面是一个矩形。 “这是花剑。”沈珩拉开家门,侧身给翟曜让路,“走吧,时间不多了。” …… 正午阳光刺眼,索性沈珩家所在的家属院里树荫很多,倒不至于太晒。 他一出门便直接从兜里翻出烟盒,给自己点了根。 翟曜看得出沈珩这会儿有些烦躁,点烟的动作都显得凌乱。 那支烟沈珩抽得很快,翟曜也不慌不忙地陪着点了根。 两人站在一棵大榕树下,耳边尽是盛夏聒噪的蝉鸣。 末了,沈珩掐灭烟头,对翟曜说:“剑给我。” 他的嗓子被烟熏得有些沙哑。 翟曜将手里的剑还给沈珩,沈珩深吸口气,调整了下情绪,这才沉声道: “击剑主要分为三类,花剑、重剑、佩剑,这次运动会的项目是花剑。” 翟曜抱着手臂,靠在树上边抽烟边安静地看着他。 沈珩:“花剑最初不用于战斗,是法国宫廷的贵族为了比试,又不想受伤才锻造出来的,也是这三种类型里最偏向运动,相较而言安全系数最高的,适合速度和技巧性攻防……同时,它的有效击中面也最少。” 沈珩稍退了两步,用剑头虚虚抵着翟曜的身体下划示范: “头,四肢,都不在有效区域内,只有你的上半身躯干。” 翟曜没说话,仍用漫不经心的眼神打量着沈珩。 沈珩沉默:“你在听么。” “为什么让我穿这个下来,老子要中暑了。”翟曜懒声问,“你是不是故意的?” “怕你受伤。” 翟曜扬眉:“就这东西,软的跟面条似的,我怎么受——咝!” 胸口突然传来阵刺疼,只是极浅极短的一下。 “你特么真捅!” 沈珩抿唇,将手缓缓放下,又去摸烟。 “这会儿不练了,我看你也不在状态。”翟曜开始脱衣服,将击剑服还给沈珩,“反正接下来还有几天,估计二中也没有真专业的。” 沈珩沉默不语,一口一口地抽着烟。 翟曜看着他,终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爷爷他…他到底怎么变成这样的?老年痴呆?” “那天来学校找你的人是谁?你为什么要租房子住?” 翟曜知道这是沈珩不想回答他的问题,于是找了个自己同样不想回答的问题来冲抵。 但他还是被堵得不爽,也懒得再跟沈珩多说,偏头咬了根烟:“你这人真特么挺招人烦的。” 沈珩垂眼“嗯”了声,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涩然。 他说:“我知道。” …… 为您提供大神 提笼遛龙 的《你再凶一个试试?》最快更新 19. 树枝 免费阅读.[.aishu55.cc] 20. 身手 事实证明,翟曜在虐二中这件事上,显然是动了真格。一放学便将书包往肩上一挎,问沈珩:“你以前都是在哪儿练击剑?” 沈珩慢条斯理地合上书:“东城有家击剑场。”他顿了顿,“但我不想去。” “那你想去哪儿?”事儿还挺多。 沈珩也跟着站起身,摘掉眼镜:“随便找个空地吧,废铁轨附近就可以。” 翟曜脑补了下画面,俩人穿成那样,拿着两根小剑在草丛里互挑玩儿,跟特么智障一样,当即反驳: “不。” 他又沉默了会儿:“我有个地方。” …… * 卷闸门发出“哗啦——”一声,被拉开了。 空荡的飞龙溜冰场像一具黑色罩子,看不到边。 翟曜走到电箱旁,将电闸一扳,四下顿时大亮。 他将书包撂到一边,把剑从剑袋里放了出来,一甩道:“开始吧,要怎么练?” 沈珩打开书包,把防护服从里面掏出来扔给翟曜:“先换衣服。” “不用,太麻烦了。” 沈珩淡淡瞥了他一眼:“是中午没把你捅疼?” “。”翟曜总觉得这话听起来有点儿别扭,沉着脸迅速将校服外套脱了,罩防护衣。 “不是这么穿。”沈珩道,“先穿击剑裤,套背心,再是防护服、手套。袜子和鞋暂时没有,金属衣和导线目前也不需要。” “又不刺裆,换什么裤子。”翟曜不想当着沈珩的面脱裤子,溜冰场里也没有厕所。 沈珩静了下:“翟曜,我不是在跟你闹着玩儿。” 翟曜冷笑:“你特么别狂,呆会儿指不定谁干谁。” 沈珩没再还嘴,背过身自行解衬衣扣子,露出劲瘦匀称的肌肉,以及右臂上那片触目惊心的伤疤。 不得不说,这人的身材着实令人羡慕, 平时也没怎么见他运动,究竟是怎么练的? “快。” 沈珩头也不回地催促,并松开运动裤上的绳子。 翟曜将视线移回来,见沈珩都大大方方脱了,自己要是再扭捏多少有些不男人。于是也干脆将外裤一脱,迅速换上了击剑裤。 “这带子是干嘛的?”翟曜别扭地拎着裤腰上的两条背带,皱眉说,“丑死了。” 沈珩回头,视线浅浅掠过翟曜的腿。 击剑裤的特质材料将那两条腿衬得笔直修长。 “转过去。” 翟曜绷着脸转身,背对着沈珩。 沈珩接过他手上的裤带,从身后帮翟曜背在肩上扣好调试。 “松紧行么。” 翟曜“嗯”了声,他还是不习惯跟人有过近的接触,整个后脊都有些发硬。 好不容易将这繁琐的衣服穿完,翟曜已经开始热了。他到前台拿了空调遥控器,将其打开。 丝丝凉风从柜机里喷出,送风口绑着的红色细带随风飘扬。 “过来。”沈珩也换完了衣服,正将一只手套慢条斯理地往手上戴。 翟曜觉得他的语气有点像叫狗,握剑的手紧了紧,思考着一会儿该往他身上捅几个窟窿。 “具体动作先不教你了,你就以击中我为目标,自由发挥。”沈珩缓声道,“花剑规则不复杂,之前说过是以剑头接触上体躯干得分,用刀身劈砍都不作数。需要注意的是,并不是先击中对手的人就能得分,而是拥有主动权的一方击中才能得分。” “你慢点说。” 沈珩抿唇:“你,进攻方。我,防守方。你刺中我得分,我刺中你不得。” “懂了。”翟曜点头,“那要怎么获得主动权?” “进攻方先获得主动权,如果对手回避成功或攻击打空,主动权转移。比赛是3x3分钟,先得15分获胜。”沈珩抬眼看着翟曜,“之前我俩动手,你的敏捷度不错,这是优势。” “知道了。”翟曜将面罩往头上一戴,“还有别的没?” “没了。”沈珩也将面罩叩好,“你注意留意我的动作,能学多少是多少,余下的实战后再总结。” “我先当进攻方?” “好。” 翟曜藏在面罩下的唇角微微一扬,轻声道:“你死了。” 话音未落,他的剑头已经朝着沈珩的胸口刺去,动作毫不犹豫,极为迅速。 沈珩侧身避过,随即弓步上前,俯身,剑头挑向翟曜腹部。翟曜忙后退半步,用剑格挡。 剑身相撞,发出“噌”的一声。 “是这样。”沈珩夸了句,再次轻巧避开翟曜的进攻,找准机会刺击翟曜肩膀。 翟曜肩膀被触,但对方力量控制得当,他并没感觉到疼。 身体里的血液开始沸腾,迅速顺着血管流向四肢。 翟曜不禁道:“有点儿意思啊。” 沈珩和他拉开距离,因为隔着面罩,翟曜并看不到他的神情。 沈珩对翟曜说:“再来。” 深夜的旱冰场因为少了平日里震耳欲聋的音乐,剑身相碰的动静显得由为清晰。 闪避时鞋底偶尔划过聚丙烯地板,传来尖锐的摩擦声。 后面连着几个回合,沈珩也渐渐不再一味让着翟曜。 剑头依次点过他的胸口、肚子、肋下、后背、侧腰……最后成功勾起了翟曜的火气。 他的动作一次比一次迅猛,多少没了刚开始的章法。 沈珩伺机一个勾挑,直接打掉了翟曜手里的剑。 剑身在灯下反了道金属的光泽,落地时发出“当啷”脆响。 翟曜骂了句,黑着脸活动着酸麻的手腕。 此时他的体力多少受到了损耗,肩膀都在随着混乱的喘息,一次次上下起伏。 翟曜摘掉面罩,发丝被汗水打湿,有些凌乱地贴在额头上。 他抬手擦了把汗,刚准备弯腰把剑捡起再来,屁股突然被人“啪”地抽了下。力道虽然不重,但在空旷的场馆内还是很响亮。 “操!”翟曜像个弹簧一样弹开了,“你找死么?!” “撤身的时候屁股别翘,重心会不稳。”沈珩说着,又拿剑头点了点翟曜的肩膀,“这儿的关节放松,用手腕控制剑头方向。” 接着是腰。 “这里太僵了。” 膝窝。 “这儿,自然弯曲。” 翟曜挥开沈珩的剑:“你说就说,别动手动脚。” 沈珩也揭下面罩,平视着翟曜。相较于翟曜的气恼,显得异常淡定。 “整体还算不错,刚上手能到这步不容易。” 翟曜哼了声,难得能从这人嘴里听到句漂亮话。 可沈珩跟着就又道:“再好好练习下,进击少儿组应该问题不大。” “。”尼玛! 翟曜抄起剑一个返身刺向沈珩的胸口,剑头正处在心脏的位置。 “这是还中午那一下。”他冷冷道。 沈珩沉默了两秒:“你的八中老大是靠偷袭当的么?” “闭嘴,你嫌它跳太快了是吧。”翟曜将剑头又往深处抵了抵,看到沈珩的眼神微沉,像是吃痛了,才将剑撤走,重新戴回面罩,“继续。” 沈珩敛眸,抬手将胸口的衣服抹平抻展。 “欠收拾…” 他突然从翟曜身后直刺进攻。 翟曜一个俯身避开沈珩的攻击,嗤笑了声:“原来九中老大也搞偷袭?” 他说着伸臂压腕,猛击沈珩剑身,接着迅速转移动作,改刺对方的暴露部位。 沈珩侧身闪避,甩剑反刺,这一下爆发力极强,空气里甚至都发出“嗖”的一声。 后来,翟曜索性也不再去管什么比赛规则,沈珩的浑身上下都成了他的有效攻击区,沈珩用剑接连格挡住了翟曜的连番攻击,最后也开始还手。 不知何时,剑已被他们丢在一旁。翟曜一头撞上沈珩的肚子,另只手去掰他的膝弯,要将他掀倒。 沈珩捏着翟曜的后脖颈向下压,像在驯服一匹桀骜的烈马。最终两人一起倒在了锃亮的地板上…… …… ——四下安静了。 一时间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头顶的光晃得很刺眼,翟曜抬起一条胳膊遮住眼睛。 而后,他的唇角动了动,向上扬起。 “笑什么。”耳边传来沈珩低沉的声音,有些喘。 翟曜闭着眼,面前是一片趋近于黑的暗红。 “太特么痛快了。” 他说。 的确,已经太久太久没这么肆意发泄过了。 身边的人没再应声,不久后就传来了悉窣的响动。 先是剑被捡起,跟着是书包拉链被拉开……直到打火机发出“咔哒”一声点燃了烟草,空气里飘来干冽的味道。 “给我一根。”翟曜仍躺在那儿,冲沈珩道。 烟盒被沈珩抛了过来。 翟曜坐起身,含了根在嘴里。 “还练么?”沈珩夹着烟靠在墙上,垂眼看着翟曜。 “练。”翟曜的神情陷在烟雾间,又兀自抽了几口。 说:“沈珩,你就这点本事?” 沈珩调开视线:“收拾你够了。” “放屁。”翟曜的嗓音被熏的有些懒,“这也就是老和尚跟流氓比敲木鱼,真要换根钢管,指不定谁削谁。” 沈珩没接话,又最后吸了口,将烟掐灭。 “起来,做个复盘。” “嗯。” …… 彼时,从巷口走来一大一小两个人。 大的那个手上推着辆自行车,小的拽着她的裙角。 正是翟冰和小辣椒。 翟冰近段时间总见翟曜走着去上学,后来才知道他的自行车被偷了。 翟冰正愁着怎么才能跟翟曜缓和关系,眼下找着机会,赶忙跑去自行车行又给翟曜买了辆新车。 他弟那车骑了太久,也的确该换了。虽然她平时因为梁豪还有小辣椒的事,总会不小心忽略掉翟曜。但她骨子里也还是挺心疼她这弟弟的。 翟冰一手扶车把,一手打手语跟小辣椒交流——妈妈小时候,你外公外婆给我买了一辆粉色的自行车,你小舅也吵着要,但外公外婆说让他借我的来骑。你小舅说什么都不肯,觉得粉色是女孩子才喜欢的,在家里哭,被你外公拿笤帚打了一顿。 小辣椒——小舅好可怜,外公外婆不喜欢他么? 翟冰——其实不是的,因为妈妈是女孩子,外公外婆就要更宠我一些。你小舅是男子汉。 小辣椒点头表示认可——我也觉得小舅是男子汉! 翟冰——后来妈妈用攒的零花钱给你小舅买了辆车,就是他一直在骑的那辆。你小舅很爱惜。 小辣椒——新买的这辆更好看,小舅一定喜欢! 翟冰笑笑,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她将手机掏出,按下接听:“喂,蟹子!” 电话那边传来谢子鸣的声音:“姐,找到翟曜了没?在溜冰场呢吧!” 翟冰隔着段距离朝飞龙溜冰场看了眼,卷闸门留了小半截口,有光从里面透出来。 “应该在呢,我马上到了!” “得嘞,我想着就是!先挂了啊姐。” “谢谢啊蟹子。” “嗐,不存在!你们俩见面了好好聊,翟曜脾气就那样,吃软不吃硬。他也是心疼你跟小辣椒,你说对吧,姐?” “嗯,我知道啦。” “得嘞!”对面撂了电话。 翟冰将手机放回包里,带着小辣椒加快了脚步。 到门口时,她正想停好车,将卷闸门搬起来,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两个人的对话。 翟冰眨了眨眼。 怎么……这个点除了翟曜,还有别人? 说话声间隔了下,又开始了。 “咝,操!…你轻点儿!” 声音是翟曜的。 “绷太紧了,放松。” 是另一道男声。 “这样?” “腿,打开。” “你特么再用那玩意儿捅我一下试试?” 对话相当简短,呼吸相当不稳,信息量相当惊人。 ——翟冰呆住了。 她两手一松,本能就先去捂小辣椒的耳朵,后来才想起小辣椒听不见。 自行车“哗啦”一下倒在地上,溜冰场里的声音顿时停了。 随着渐近的脚步,卷闸门被人从里面一把掀了上去。 翟冰一惊,下意识又去遮小辣椒的眼睛。 翟曜看着突然出现在门口的翟冰和小辣椒,神情闪过些许意外,微微蹙眉问: “你在干什么?” …… 为您提供大神 提笼遛龙 的《你再凶一个试试?》最快更新 20. 身手 免费阅读.[.aishu55.cc] 21. 租房 “我……” 翟冰嘴唇动了动,视线在翟曜身上反复来回了好几遍,“不是,你在干什么?!” 没等翟曜回答,他身后就又走出一个高挑的男生。 翟冰第一眼看到男生的反应是,我靠真帅! 又觉得他长得似乎有点眼熟,想了想好像是翟曜在九中的同桌? 这么一说,翟曜都快十八了,自己还从没听说过他喜欢哪个女生…… 自己像他这么大的时候,男朋友早串成一串葫芦娃了…… 所以他弟其实…… 那他和他同桌…… ?! 天! 这太离谱了! 小辣椒扒开翟冰捂在她眼睛上的手,看见面前突然出现的沈珩,目光顿时亮了起来,使劲挥挥手跟沈珩打招呼。 翟冰看看小辣椒,又看看沈珩:“你们…都认识?” 小辣椒扯扯翟冰的裙角,又指了下沈珩——就是这个哥哥找他同学教我跳舞的! 翟冰恍然大悟,先前她就从小辣椒那里知道有个长得很帅的哥哥一直在帮她,对方是翟曜的同学。自己当时还笑小辣椒没见过世面。 现在一看,小辣椒倒是没撒谎。 “翟冰。”翟曜冷淡的声音让翟冰回过神来。 她的目光又在沈珩和翟曜之间打了个来回,见他们虽然都出了汗,但穿戴却很齐整,和自己脑补的画面似乎不太一样。 也对,她弟怎么看也不像是个gay啊! 她也有gay圈的朋友,都跟她可亲了,每回逛街还会主动来挽自己的手,酷爱聊八卦。 就翟曜这副恶狗似的的性子,谁敢把他压在身下?! 这不是妥妥找死嘛! 翟冰犹犹豫豫地问:“你们穿成这样是在……” “练剑。”翟曜道。 “练剑?练什么剑?” “运动会项目。”翟曜没耐心解释了,再次反问,“你这会儿来冰场,有事?” 翟冰这才想起了自己此番到来的目的,连忙返身将倒在一旁的自行车扶起来,推到翟曜跟前。 “来找你呀!”她眼睛弯了起来,兴奋地说,“怎么样,喜不喜欢?这车是最新款,可贵了呢!这样你以后上学又方便了。” 翟曜淡淡扫视了那自行车一眼,低声说了句:“谢谢。” 翟冰上前拍了拍翟曜的肩膀,热情道:“你们都还没吃晚饭吧?想吃什么,姐姐请客!” 翟曜微微侧身,避开翟冰的手:“不用,我俩还得练一会儿,你们先回去。” 他顿了下,“我找了几间房,都不太合适,大概还得再等几天。” “曜!其实你不…”翟冰的话音卡在一半,渐渐弱了下去,尴尬转言,“其实也不用太急。” 翟曜抿唇,片刻后低下头去掏烟,又想起小辣椒还在。 翟冰说的不是“不用搬”。 而是“不用急”。 翟曜轻轻扯了下唇:“我急。” 他转身要回溜冰场,翟冰知道自己理亏,拼命想找补,慌忙道:“最好还是找家附近的房子吧,这样我们离得近些!我也可以帮你一起找,还有房租也……” 哗啦—— 卷闸门被翟曜全部拉下了,连带着一室的光通通被隔绝在了里面。 翟冰愣愣地站在门口,手上仍推着那辆自行车。 小辣椒想去敲门,被她拦住。 隔了会儿后,翟冰微不可闻地叹了声气,打手语——我们走吧。 她将自行车靠墙停好,上锁,把车钥匙沿着卷闸门仅剩的一丝丝缝隙塞了进去。 翟冰拉过小辣椒的手,小辣椒一步三回头地朝后张望,水汪汪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担忧。 她拽了拽翟冰——你为什么要赶小舅走? 翟冰摇头——我没有! 小辣椒鼓起腮帮,一跺脚——可你没有阻止他,我看懂你说的话了。 翟冰咬唇,一时竟无法面对小辣椒的眼睛。 她的脑海里又想起梁豪的话—— “你不觉得不自在,因为你们是一个姓!就我是外人!……你看看哪家两口子是跟小舅子住一起的?老子连最起码的夫妻生活都过不好,回回都跟他妈防贼似的!冰啊,媳妇儿,我是真受不了了!你行行好,让那小子出去住吧,算我求你了成不?!” 翟冰又从包里翻了根女士香烟,小辣椒见状赶忙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翟冰将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接着拨通了梁豪的电话:“喂,你今晚几点回来?咱们也帮我弟一起找找房子吧。” …… 飞龙溜冰场里很安静。 翟曜和沈珩都已经换回常服,正一个站着,一个盘腿坐着,进入了熟悉的静音模式。 翟曜点开手机微信的零钱包,里面就剩不到100块。 他对沈珩道:“借我100,明早还你。”他今晚不想回家住,打算就近找宾馆开间房。 沈珩话不多说,也掏出自己的手机:“好友申请通过下。” 翟曜一看添加联系人的位置果然有一条新提示,应该还是之前自己在医院输液时,沈珩发送的。 翟曜按下通过。 沈珩直接给他转了个200的红包过来。 “你什么时候去找房?” “不想挨揍就别问。” 沈珩沉默,看着红包被翟曜点下收取。 “你是不是答应沈自尧,放学早点回家看他?” 翟曜闭了闭眼:“明天吧,今天晚了,他应该睡了。” 沈珩直接往家里打了通电话,轻声“嗯”了几句后挂断。 “他没睡。” …… * 再次站在沈珩家楼下时,翟曜自己其实都不知道到底为什么。 明明心情差得要死,明明很累,却还是跟着他一起回来了。 沈珩:“自行车停楼下就行,这个院的治安好。” 翟曜“哦”了声,把自行车停好,跟沈珩一起上了楼。 老家属楼的灯是声控的,他们每转一层,沈珩都会低声咳嗽一下。 应该是听到了动静,沈珩家的门被人拉开了。 “孙子,是你吗?” 沈自尧的声音隔着楼层从上方传来。 “嗯。” “嗯。” 翟曜和沈珩同时应了声。 翟曜愣了愣,发现自己一不小心竟已经接受了这个身份,舔舔腮帮说:“叫你呢。” “不是,在叫你。” 沈自尧听到孙子的声音,直接迎了出来拉住翟曜的手,脸上的皱纹绽开花:“怎么这么晚,快快,洗手吃饭!” 翟曜被沈自尧拽进屋,沈珩跟在后面关上了门。 屋里弥漫着一股饭菜的香气,保姆在围裙上擦着手从厨房里出来跟沈珩打招呼:“回来啦?正好,我刚把老爷子的衣服洗完晾好,就先回去了啊。” 沈珩点头:“辛苦了。” “阿姨不在家住?”翟曜问。 他记得之前自己住沈珩家那次,保姆是睡在客房的。 “一般不。”沈珩卸下书包道,“都是等我回来再走,要是太晚了才会留下。” “哦。” 晚饭沈自尧已经吃过了,但见了翟曜实在高兴,就又跟着一起坐在了饭桌前。 “那个谁,给我去柜子里拿酒!”他使唤沈珩。 “不行。”沈珩断然拒绝,“医生让你禁酒。” 沈自尧皱眉不满道:“我那是蜈蚣酒!保健的。” “什么酒都不行。”沈珩说完不再理他,端起碗迅速扒饭。 沈自尧翻了个白眼:“真讨厌。” 吃完饭,翟曜起身帮沈珩收拾了桌子,就打算走。 沈自尧见状赶忙上前阻拦,凶巴巴地说:“这么晚了又干嘛去?” 翟曜将目光调向沈珩,让他赶紧解决。 沈珩浅浅看了他一眼,又把头别过去了。 翟曜:“?” 我特么在给你使眼色! 沈自尧见翟曜半天答不上来,倔脾气也犯了,死活不让他走。最后使出老年人必杀技,一捂胸口,身子晃荡两下:“哎,这里好闷啊——” 翟曜其实来前有想过沈自尧大概率会留他,但又觉得以沈珩的性子应该不会轻易留人过夜。 上次纯属是意外,况且自己还压在他身上睡了一整夜。 没想到沈珩就由着沈自尧撒泼耍赖,靠在沙发上一下下按着电视遥控器换台。 调到一个频道时,好巧不巧正在播报一起“青年深夜在宾馆惨遭杀害,尸体在床下被发现”的新闻,沈珩面无表情地看着,手上默默加大音量。 最后翟曜终是拗不过沈自尧,留了下来。 沈珩起身到卧室里给翟曜找了套自己的干净T恤,又翻出上次他用过的毛巾和牙刷,一并递过:“淋浴往左调是冷水,往右热水。” 翟曜接过,看着他:“你怎么不拦着你爷。” “拦不住。” “放屁!” 沈珩不再多说,径自绕开翟曜,去阳台抽烟了。 浴室里传来哗哗水声,沈自尧安然自得地坐在沙发上追他的抗战剧,面前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桂花茶。 沈珩抽完烟从阳台出来,朝浴室撇了眼,走到沈自尧跟前,在沙发的另一端坐下。 片刻后,低声开口。 “沈自尧。” 沈自尧头也不回:“有事儿说事儿。” 沈珩静了下,说:“你孙子,他想搬出去住。” 沈自尧的眼一下瞪大了,扭头看着沈珩。 “你说什么?!” 沈珩不动声色:“最近正在外面找房子,等找到估计就要搬走了。”他抿唇,“我觉得很不安全。” “这不废话么,肯定不安全!”沈自尧一下站起身,原地转了几圈,“刚刚电视上都还在演,一小伙子年纪轻轻的就被歹徒杀了……不行,绝对不行!” 沈珩“嗯”了声:“你说得对。” “你!最近替我看住他,这臭小子真是翅膀硬了!你说他这是为什么呀?!是不是嫌我老了,不想管我了?!” “应该不是。”沈珩接话,轻轻弯了下唇角,“青春期叛逆吧。” “那就把他的叛逆扼杀在摇篮里!”沈自尧握拳,“就是给我绑也得绑在家里!” 浴室的水声停了,沈珩摘下眼镜,低眸慢条斯理地擦着:“那等他出来,你好好说说他吧。让他别瞎折腾,就留在家里。” 沈自尧怒哼一声:“放心,必须的!” …… 为您提供大神 提笼遛龙 的《你再凶一个试试?》最快更新 21. 租房 免费阅读.[.aishu55.cc] 套路 翟曜洗完澡一推浴室门,差点被沈自尧吓了一跳。 沈自尧叉腰瞪眼堵着翟曜的路,跟下一秒就要扒他皮做褥子似的。 “听说你要到外面租房子住?”沈自尧眯起眼,逼视着翟曜。 翟曜下意识便在客厅里寻找沈珩。 没找着。 与此同时,只听沈珩房间的门“咔哒”一声,轻轻合上了。 翟曜:“……” 沈自尧见翟曜半天不说话,捋起袖子就要揍。 “臭小子,咱家是容不下你了还是怎么的?!…我可告诉你,休想把我老头子一人扔下!”沈自尧气哼哼道,“我当初就不该同意你参加什么夏令营,心都玩儿野了!不行,我明天就跟你老师打电话,让你回家!” 翟曜知道沈自尧多半是记忆又出现了问题,才将他之前不住在家里自动合理化成了参加夏令营。 他又往沈珩的房间看了眼,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他把自己要租房的事告诉沈自尧的。 “欸!我跟你说话呢听见没有!”沈自尧伸手揪住翟曜的耳朵,用力拧。 翟曜“嘶”了声,本能就想反抗,但一看对面是沈自尧,愣是下不去手,最后只能由着他的劲偏着头,皱眉道: “你先松手!” “你不答应我老老实实回家住,我就不松手!”沈自尧不依不饶,反而加重力道,“正好把你耳朵揪下来给老头子下酒!” 翟曜对沈自尧根本没招,又怕他真被自己气出个好歹来,只得暂时由着沈自尧的话道:“知道了,知道了。” 沈自尧手上的力道这才稍微放松,不放心的确认道:“说话算话?” “嗯,赶紧松,疼死了。” 沈自尧这才心满意足地松开拧翟曜耳朵的手,冲沈珩房间里喊:“那个…那个谁!我孙子要回来住了,你晚上到客房去!” 屋里没回应。 翟曜揉了揉被揪红的耳朵,只觉得又麻又烫。 他这辈子打过无数次架,有一次被人阴了,用脚踩着头,扬言要把他耳朵割下来。 后来被翟曜找到反击机会,差点把那人废了,从此对方一见翟曜就灰溜溜地绕道走。 但像这样惩罚小孩儿般不带恶意的“揪耳朵”,他当真还是第一次经历。 又陌生又羞耻。 沈自尧要去沈珩房间敲门让他腾地方,被翟曜拦住。 “您看电视,我去喊他。” …… * 沈珩正坐在桌前看书,墙上的空调被他设置成了20°。 他神色淡漠,和室温一样清冷,目光落在一行行文字上,看起来十分专注。 但,他其实已经很久都没有翻页了。 屋门被敲响,听动静多少有些粗鲁。 沈珩合上书起身开门,瞬间就被人揪着衣领抵在了门板上,把房门“咚”一下撞上。 沈珩没恼,安静地垂眼盯着翟曜。 翟曜攥紧沈珩的衬衣,凑近冷声道:“你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有意压低,应该是怕惊扰到屋外的沈自尧。 沈珩沉默了下,倒也不装,淡淡开口:“不小心说漏了。” “放屁!”翟曜信他个鬼,“老子耳朵差点被老头子给揪下来!” 沈珩的视线慢慢从翟曜的脸移向他的耳朵。 果然,通红通红的。 沈珩明知故问:“他不让你走?” “你说呢?”翟曜没好气。 沈珩点点头,又顿了会儿:“那就别走了,家里房子够住。” 翟曜有瞬间的错愕,接着眉头便微微蹙了起来,正色道:“我住你这儿算怎么回事儿?” “什么怎么回事儿。” 翟曜仍抓着沈珩的衣领,漆黑的目光注视着他的眼眸,带着几分探究。 末了,他问:“我俩现在是很熟么?” 沈珩想了下:“还行。” “还行就是一般。” 沈珩淡淡看着他:“你需要和你的房东感情很亲密么?” 翟曜被他这话噎了下,皱眉严肃道:“你看到了,我这人脾气差,生活习惯也糟糕,不会洗衣服做饭,没有起码的同情心,家里还有傻逼亲戚,兜里没多少钱,掏不起这屋子的房租。” “嗯。” “你嗯个屁!”翟曜莫名感到有些焦躁。 他向来都不畏惧周遭带给他的一切恶意,从小就明白以暴制暴,恶狗服粗棍的道理。 可他却也十分不擅长回应突如其来的接纳与施予援手,甚至本能就想先行推拒。 他不想拖累任何人。 他怕麻烦,更怕给别人添麻烦。 “翟曜。”沈珩叫住他,平淡道,“你慌什么。” “我慌…我慌特么什么慌!” 翟曜的真实情绪被对方一语中的,显得有些气急败坏: “反正我不住你家。” 沈珩看着他,停了一会儿后说:“我其实有别的目的。” 他道,“沈自尧喜欢你,每次见到你他的心情就会变好。你住在这儿,对他的情绪和健康都有益处。” 翟曜不语,只继续将沈珩抵在门上,盯着他。 “还有欠你的人情。这次算上,就只剩最后一次了。” 沈珩说完,又低眸看了下翟曜还揪着他领子的手,喉结一划:“松开,不然我还手了。” 翟曜冷声:“你还个试试?” 他话音刚落,只觉一股力量突然将他猛地对调,反制在了门板上。 沈珩逆光固定着他的两只手,身高上的优势让翟曜多少产生了种被人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他刚才应该又抽烟了,身上淡淡的烟草味还没有完全散去。 沈珩的视线落在翟曜的耳朵上—— 沈自尧手下得还真重,到现在都还没好,反而越来越红。 他将目光又移到翟曜的另一只耳朵上。 强迫症使他有些想把这只耳朵也弄红。 “你特么再看一眼?”翟曜抬腿便要反击,沈珩却抢先一步将他放开了。 开门道:“我去收拾客房,吹风机在柜子里。” 他说完便出了房间。 客厅里的沈自尧见到沈珩出来,扭头皱眉斜了他一眼:“在里头干嘛呢?咚咚咚的。” 见沈珩不回话,起身一溜烟跟在后头,小声问:“怎么样,他应该打消注意了吧?” “还没死心。”沈珩拉开柜子,取出干净被褥,思索片刻回头对沈自尧道,“沈自尧,你得再做点什么才行。” 沈自尧若有所思地盯着沈珩,半晌后点头:“你说说你的想法。” 沈珩推了下眼镜,轻轻“嗯”了声。 * …… 这晚,翟曜就睡在沈珩家客房。 客房的床很软很宽敞,有1.5米,比翟曜家里那张木头的单人床舒服多了。 但他左翻翻,右翻翻,折腾了半天就是睡不着。 最后他干脆平躺着,两手交叉垫在脑后,一动不动盯着天花板。 脑子里很乱,一会儿是关于找房子的事,一会儿又是自己如果搬出去了,小辣椒跟着那对不靠谱的父母生活会不会有问题,万一梁豪跟翟冰打起来了,自己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翟曜越想越清醒,后来直接犯了烟瘾。 他爬起来按亮台灯,正打算悄悄去阳台抽根烟,突然就听到客厅里传来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咚”的一声。 在寂静的夜晚十分清晰。 隔壁沈珩的房门响了下,拖鞋踩着木地板从里面走出来,接着静了下,只听沈珩低促地喊道:“沈自尧你要干什么。” 脚步声随之变得凌乱,翟曜皱眉,也动作迅速地快步走到门前,将门拉开—— 只见月光笼罩的客厅里,沈自尧正背对着他站在窗边。窗户开了一半,纱帘随风飘动。 皎白的光铺在他身上,显得孤独又落寞。 “怎么搞的?”翟曜压低嗓音问沈珩。 沈珩没说话,他的脚边是一只摔在地上的茶叶筒。 应该是刚刚被沈自尧不小心碰掉的。 “孙儿啊……”沈自尧长长叹了口气,抽了下鼻子,抬手用袖子去抹脸,接着肩膀开始颤抖,像是在哭泣。 “他这是醒着还是…在做梦?”翟曜有些担心。 沈珩还是不说话,翟曜想要上前进一步观察沈自尧,被沈珩拉住。 “别去。” 沈珩轻声道:“他很久没这样了。” “他到底?” “在发癔症,你别吓到他。”沈珩的神情藏在黑暗里,淡声道,“沈自尧吃的药里有一种的副作用就是癔症。但一般情况下不会犯,除非……” “除非什么?”翟曜的眉越蹙越深。 沈珩回头看着他:“除非感到极强的不安……我猜应该是他总觉得你会离开他,没有安全感,才又犯病了。” 说到这里,沈自尧又抽了声气,嗓子里断断续续发出呜咽声。 “孙儿啊……你不要爷爷了么……是爷爷不好,人老了不中用……拖累你了……呜呜呜呜呜。” 翟曜看着沈自尧,他印象里的这个老头虽然时常脑子不清楚,但一直都是活力满满,意气风发的。 他还从没看到过沈自尧露出如此悲伤脆弱的样子。 沈自尧的脊背微微弓着,整个人都有些佝偻干瘦,和那些垂暮之年却没有亲人陪伴在身边的可怜老人一模一样。 沈珩:“他这样很危险,要不是今天不小心碰到茶叶罐,把我弄醒,都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他说着,又朝那打开的窗户轻轻撇了眼,道:“药又不能停,再这样下去,为了沈自尧的安全,可能真要考虑把他送去养老院,让那儿的人对他进行24小时监护了。” “不行!”翟曜二话不说打断,“你特么没看那些新闻么,什么护工虐待打骂老人!绝对不能送他去养老院!” 沈珩静了下:“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沈珩转头注视着着翟曜。 翟曜在读懂他眼中的意思后,眸底微颤了颤,避开视线。 沈珩微不可闻地叹了下:“我最近会留意下比较靠谱的养老院,哪怕贵点。” “特么都说了不行!”翟曜烦躁地用舌头抵了下腮帮,又过了好一会儿后才闷声说,“我搬过来,两个人看着他总要放心些。” 沈珩抿唇,轻轻“嗯”了声。 翟曜又望向沈自尧:“他这样还得多久?” “应该快了。” 果然,又过了差不多几分钟后,沈自尧缓缓转过身,眼神涣散地围着茶几转了一圈,慢慢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临走前,还不忘贴心地关了窗户。 “你也快回去睡吧。”沈珩对翟曜道。 翟曜点点头,还是不太放心地等沈自尧进了屋,才也返身回房间去了。 屋子里再次变得安静。 翟曜关门后,沈珩抬起头默默朝沈自尧房间看了眼,对上了沈自尧得逞的笑脸。 沈自尧冲沈珩一眨眼,比了个“OK”。 …… 为您提供大神 提笼遛龙 的《你再凶一个试试?》最快更新 套路 免费阅读.[.aishu5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