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婚姻模拟器》 第1章 第零颗桃(含排雷) [综]幸福婚姻模拟器 /初桃 01 『……神经接入中……』 『……身体检测中……』 『欢迎来到《幸福婚姻模拟器》』 这是一个恋爱游戏。 与时下大多聚焦在暧昧期的情感关系、以婚姻为终点的游戏不同,这个游戏以婚后生活为卖点,加上人鬼共存的隐藏世界观,吸引了她的注意。 应该是讲述婚后琐事、生儿育女的游戏吧。 考虑到鬼的存在,结婚对象除人之外,应该还有非人。 不错,很有意思! 她进入游戏,意识力陷入柔软的云团里,轻飘飘又梦幻。 透明的弹框浮现在半空。 『请玩家决定性别:——』 “女。” 『请玩家输入昵称:——』 “初桃。” 『玩家形象默认同步现实,是否选择更改进入玩家自定义界面? (注:初始魅力值上限由形象评分综合构成,最高上限为10。)』 “否。” 『请玩家分派基础属性: (可分配点数20,除魅力值外,其余初始属性上限皆为10)』 随后浮现的可加点数值是『魅力』、『智力』、『体质』和『家境』,玩家可自由加点,也可随机分配和平均分配。 恋爱游戏里竟然也有这种属性加点? 初桃沉吟。 魅力拉满!脸长得好看是第一奥义。 将心比心,如果结婚对象们能自己选择的话,也一定更喜欢对漂亮的玩家直呼“老婆”。 体质?应当与武力值挂钩,拉高! 智力?小天才玩家不需要游戏智力。 家境……?没关系,穷人也能有幸福婚姻。 一通操作后—— 『魅力:10』(是神之爱) 『智力:2』(不太聪明) 『体质:7』(力能扛鼎) 『家境:1』(难以糊口) 『确认』『取消』 她盯着智力的评价看了几秒,决定想办法在游戏里提高这个数值。 毕竟智力:2是一回事,智力:不太聪明是另一回事。 “确认。” 『请玩家抽取十张天赋卡并从中选择一个:—— (初始天赋卡唯一且不可卸下,游戏内获得的成就卡可自行装备/卸下)』 “抽取。” 一圈卡牌浮现在玩家面前,她随机挑选了最近的十张。 刚抽出第一张,一道耀眼的彩虹金光穿破云层,余下的白紫光相间。 『六星天赋:君若磐石,我似蒲草』* 『等级:0级(可升级)』 『作用:(1级)你有一定几率免疫毒物。 (2级)你的衰老速度减慢。 …… 最后,你免疫一切毒、老、病、死。 前提是,你得有一个丈夫。』 ? 我结婚了,我变强了,我无敌了。 这很合理。 虽然一看到六星就走不动路,但初桃还是翻阅了剩下的卡牌: 『二星·我老公是公务员:你的伴侣必然是公职人员。(古代、现代皆适用,女性专用)』 『三星·白首不相离:你与你的伴侣同寿,有80%概率一起活到白首,20%的概率一起英年早逝。“白首不相离,相离不白首。”』 『三星·福运连连:你更易受孕,一胎多子概率大幅提升。本buff可叠加,每次概率提升2%,直到100%必怀孕,生育一次后重新计算。』 『三星·天生凤命:你有80%的概率入主中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四星·人中龙凤:你天生双性,既可娶妻也可嫁夫,即使在现代也享受一夫一妻制。』 …… 嗯,还是选择梦的六星卡吧。 『请玩家选择游戏时代与地图:——』 可供初桃选择的地图目前只开放了岛国。 时代从古至今,从日本最早的封建社会飞鸟时代、平安时代一路到现代,应有尽有。 先选个熟悉、但又不那么熟悉的地图吧。 “日本古代,平安京。” 『选择完毕』 『……时代载入中……』 『……地图载入中……』 『……人物生成中……』 漫长的加载过后,出现了新的提示。 『本游戏在主控18岁之前采用每年随机大事记,期间主控自由度低,有随机属性加成,18岁之后正式开始高自由全息游戏体验。 (您也可以在主控18岁后呼出设置面板更换游戏模式,选择全息或随机快进模式。) (注:随机事件中存在deadend。)』 一看到随机,玩家眼疾手快地在存档最后一页存了个初始档。 『即将进入游戏』 『3』 『2』 『1』 『gamestart!』 初桃从云端坠落,扭曲与失重感接踵而至。 - 【0岁:你出生在出云国,是个女孩。】 初桃睁开眼,努力地发出声音,“咿咿呀呀”不成语句。 婴儿的视角看什么都模模糊糊,只依稀看见怀抱着自己的母亲,和身着紫衣如山般壮实的父亲。 “呜哇哇——!” “叫声洪亮,不愧是我的女儿!哈哈哈。” 『快乐+1』 画面一闪,跳到了下一年。 【1岁:你的父母死后,一个武士站在了你的面前。】 初桃:“……” 等等!这么快就死了父母吗? 这时玩家的视力已经足以看清眼前的男人,一副武士打扮,穿着深色的垂领水干,脸上沾血,正一点一点地举起手中闪着银光的刀刃。 同时,她也看见了其身后厮杀的地狱,一座紫色的小山正倒在那里。 她想说些什么,但发现这游戏的智力属性影响了她的发挥。 在智力判定下一岁的她比一般的小孩子要更笨一点,一个字也不会,只会“呜哇哇”哭或者“咯咯咯”笑。 ——倒也不必拟真到这份上啊。 太丢脸了。 最后,玩家倔强而又无声地流了眼泪。 生理性的。 我命不久矣! 读档!读档,这什么地狱开局! 武士却是一怔,手中的刀渐渐放了下去。 他抱起她,粗粝的手指拂去婴儿眼角的眼泪。 “从今天开始,我来做你的父亲。” 好,先不读了。 『家境+10』 『快乐-5』 【2岁:你的养父在返京途中路遇盗贼,正值三月桃花盛开,他将你埋于花瓣之下以作遮掩,后一去不返。一个采药老爷爷发现了你的啼哭声,将你带回了家。】 “初桃,初桃,你就叫做初桃,三月初春的桃花,是神明大人赐予我们的天女。” 老爷爷佝偻着腰,费力地将她一遍又一遍地举高高,对她爱不释手。 身侧站着和蔼的老奶奶,乐呵呵地看着两人嬉闹的场景。 视野一上一下的初桃配合地“咯咯”笑。 心里却狂打问号,她的便宜养父亲不会也死了吧? 难道游戏里的她克父母? 玩家看着眼前的游戏角色。 ……试试看? “唔、咿咿——” 可恶,不会说话! 『家境-10』 『快乐+1』 【3岁:你叫出了第一声“爷爷”和“奶奶”,奶奶高兴地为你做了新衣服,爷爷高兴地为你做了小木马。】 『魅力+1』 『体质+1』 『快乐+1』 算、算了。 【4岁:你摇摇晃晃地走路去找爷爷时,不小心摔了个头着地,还好没有留疤。】 『智力-1』 初桃鼓起脸:“……” 本就不富裕的智力更加雪上加霜。 【5岁:你吃好睡好,zzzz。】 『体质+1』 【6岁:你发现自己的力气很大,能轻松地举起一块大石头,你看见一只蜘蛛从面前飞快爬过。】 『体质+1』 【7岁:京中的王孙子弟结伴出游,在你村子附近的别庄休整,你看见一个两面四手的小孩被围堵在角落欺负。】 第2章 第零颗桃 02 “哟,这不是被养在别庄的小怪物吗?” “怎么,见了哥哥们也不打声招呼吗?” “连术式都没觉醒的废物,还活着干什么?” 那些小孩不过总角之年,梳着平安京男童独有的双环型发髻,环形的发辫柔顺地贴在两边耳侧。 初桃站在树下远远望去,还以为看见了一群漂亮的女孩子。 但那被人欺负的孩童却顶着一头粉色的短发。 这样的发型在现代司空见惯,在平安京就显得太过前卫了。 前卫到一看就像是特殊npc。 《幸福婚姻模拟器》局内存在大量随机人物。 光是性格种类就有几十种,再加上性别、年龄、家世、样貌、时代随机排列组合后,就变成了“玩家所见,皆可攻略”。 但为了保质,除了随机人物外,游戏还内置了一些通用的特殊可攻略人物,他们有固定的立绘、和更多且更丰富的剧情/事件。 既有诸如安倍晴明、冲田总司的历史名人,也有鬼吞童子、玉藻前之类的鬼怪传说,更有制作组精心设计的原创人物。 为了显示他们的特殊性,最常见的,就是在外表建模上出现或亮眼或异于时代的特征,让玩家在看到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不是普通的随机可攻略。 比如,江户时代的冲田总司绝不会留月代头。 明白这一点后,初桃意动。 既然可能是未来老公,那这就是留下好印象的机会! 她恋爱小说看得多,这种在男主角幼年落魄时伸出援手的剧情,绝对会让她变成照亮小可怜黑暗世界的一束光! 不错,这剧本可行。 她动了动手腕,不着痕迹地推着身侧的桃花树,感受了一下这具身体里的力量。 忽然,那被众人围在中间的小可怜转过脸,准确无误地望了过来。。 玩家虽然被游戏剧透了“两面四手”的设定,但真正和那孩子六目相对时还是怔住了。 “………………” 她像是陷入了噩梦,恍惚间想起了曾浏览过的某民间鬼神传说:“……两面宿傩。” 鼻梁将他的脸泾渭分明地分割开来,两人份的五官挤压在同一张脸上。 丑陋、扭曲、畸形。 他冷淡的、无聊的、细看又带有几分恶意的目光,宛若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穿过两人之间的距离将她锁在了原地。 许久,初桃才一激灵回过神来。 打扰了! 他周围的人却恍若未睹,完全被心中的恶意驱使,甚至扯住了他的衣领。 而前一刻玩家眼中的“小可怜”,像是戏外人居高临下地看待、或者说观察着这场他们主演的猴戏。 他逐渐失去兴趣。 他感到不耐。 他感到无聊。 他抬起手,指甲锋利,一个蓄力的姿势。 视线虽然离开了,初桃身上却好像还被什么牵制着。 更重要的是,他的头上出现了赤红的血条。 头顶因为距离太远而无法辨清的名字,也变成了红色。 初桃:“……” 总觉得,要被拯救的、要考虑怎么活下去的,应该是欺负人的他们、和无辜路过的她才对。 她看了看自己被评价为“力能扛鼎”的体质,还有六岁时“力气很大”的描述,加上刚才轻轻一推桃树时的晃动感,对自己的力量有了个底。 先谨慎地存了个档……噢,十八岁前不能存档。 那就直接上了。 初桃瞥了瞥周围的环境,确认没有其他更趁手的武器后,抱住了这棵树。 在男孩兴致缺缺的余光中,女孩将桃花树连根拔起,飞扬的尘土和簌簌落下的落花悉数被挡于面纱之外。 只有那双露在外面的琥珀色双眸灼灼。 超凶! 男孩瞳孔一缩,旋即扯开唇。 玩家只听到一声非人的惨叫,看着他的手直直捅入最近那人的胸口,模糊的画面下,是他沙哑中带着笑意的声音:“你太吵了。术式?我也有啊。” 周围有一瞬间的宁静,尔后是此起彼伏的惊叫惨叫声。 旋即,时间跳到了下一年。 啊!还没把树扔过去试试伤害呢! 『快乐-2』 【8岁:你长得粉雕玉琢,冰雪聪明,村里远近闻名。附近的村童都爱来看你,耽误了农活。奶奶为你做了遮挡面容的面纱,你高兴的带上了。】 『魅力-1(暂时性)』 谁家冰雪聪明只有智力1啊。 不过,活下来了! 初桃有些复杂和得意。 看来她展示自己武力值的部分还蛮成功嘛,至少震住他没有对她下手了! 她活动筋骨,轻轻松松地帮爷爷垦好了地。 她可太喜欢这具身体里蕴含的无穷力量了,唯一的遗憾是—— 初桃摘下面纱,低头以川面为镜。 魅力点11下玩家幼态的脸倒映在水中,群鱼聚拢逡巡,被她趁机兜头一网罩住。 任谁也想不到,这个身形纤弱、容貌了了的小村女,能够轻松地倒拔桃花树。 她当时应该选择自定义外表,捏一张英气飒爽的女武神脸的! 左眼上还要留一条刀疤! 初桃扼腕。 这样长大后就可以开落草为寇强娶京中少男路线了! 【9岁:你半夜感觉被什么注视着,醒来后屋内蛛网遍布。村中的巫女前来查探后,说你被庇佑这一片地区的鬼神选中成为未来的新娘。村人不再敢欺负你们家。】 还没正式开始游戏就有了未婚夫的初桃:“哇哦。” 她才九岁啊。 不过在涉及鬼神传说的恋爱游戏里,只要长得好看,年龄差都不算什么。 就算长得奇形怪状,只要戳中xp,人外党也不是不行。当然,人外人外,至少要保持个人形。 『快乐-1』 【10岁:村中祭祀的巫女将你带到家中教导,她对你贫瘠的巫力很失望,只教会你简单的自保能力。】 『体质+1』 初桃学会了画符,虽然没有任何作用。 【11岁:你收到了鬼神的信笺。】 在爷爷奶奶的恐惧担忧中,她百无聊赖地从蛛网上取下信封,拿出一张写着两行字的信纸、一张空白的纸、一枝初春的桃花枝。 她刚拿出来,其上的桃红花苞就盛开了,它的香气较寻常桃枝更为馥郁,无论放置多久都不会枯萎。 初桃握着桃枝沾泥在空纸上胡乱画上了一个图案,停笔思考的功夫,就眼睁睁看着它幻化成一只蝴蝶,飞走了。 难道,这就是平安京风靡的——和歌相赠、聊表爱意吗? 但系统判定她读不懂鬼神送来的书信,因此显示在视野里的文字就是一串鬼画符。 而她写的也是鬼画符,不过是对称的、看上去像是咒纹一样的符号。 这样的回信。 ……一定会掉好感的。 【12岁:你收到一块奇怪的肉,吃了后,生了一场大病。】 『体质-1』 『似乎有什么悄然在发生变化。』 『解锁奇遇·??肉』 初桃好奇。 但18岁之前的属性面板只有初始的四个,其他暂时都无法看见。 【13岁:今年是丰收年。】 『家境+1』 【14岁:吃好睡好,zzzz。】 『体质+1』 目前为止除了智力外其他都有提升,只有智力还倒扣一分。 初桃少女祈祷。 来个提升智力的随机事件吧! 【15岁:你在河边浣洗衣物时,看到了被驱逐出京而流落村落的原宫廷棋师,他伫立江边,看起来郁郁寡欢。】 这还是初桃见到的第一个符合她对平安京风雅印象的npc。 年龄介乎于少年与青年之间,头带乌帽,身着白色狩衣与绛色单衣,深紫色的长发一直垂落到了腿侧,随风轻扬着。 初桃向他走了几步。 青年仅是站立着注视水面,恍若未闻。 足履似乎湿了些许。 一直到了很近的、避无可避的地方,他才极轻地“唉”了一声,木然地转动身体朝向她,微一怔后:“……姬君。” 即使面对的是乡下村女,他也礼貌极了。 “有什么事吗?” 一照脸,初桃就被他这副病弱的文人长相勾住,深蓝色的眼眸狭长,氤氲出温柔的湿气,嗓音也如泉水般动听。 果然长得很聪明的样子! 对这样温和有礼的人,玩家也表现的很有礼貌。她自我介绍:“我名叫初桃,住在村西的河边,我家里种了田,也会捕鱼。听说您在这里生活困难,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为你提供一定的食物,只是……” 青年再次一怔,一点点薄红浮上他的面颊,旋即苦笑了一下:“我心无此志,抱……” “我想和你学习下棋!” “……好。” 【16岁:你与棋师学习棋艺。你灵光一闪下出了一步好棋,棋师言笑晏晏,游刃有余地封住了你的下一步。】 『智力+1』 果然!跟聪明人学习是能涨智力的! 初桃仰天长叹。 你怎么不早点出现啊,棋师! 【17岁:你与棋师学习棋艺。你下的惨不忍睹,棋师展开折扇,将隐忍不语的神情隐于折扇后,尽管他多有放水,你仍然遭受了打击。】 初桃握紧拳头:“……” 『智力-1』 【18岁:你成年了,爷爷奶奶为你举办了简单的“裳着”仪式。】 『魅力+1』 『快乐+1』 至此,游戏的序篇落下帷幕。 『……结算中……』 『魅力:11』(是神之爱) 『智力:1』(不太聪明) 『体质:11』(举世无双) 『家境:2』(难以糊口) 『快乐:-4』(郁郁寡欢) 除了智力原地倒退之外,其他都还勉勉强强。 快乐这个属性应当是对应《幸福婚姻模拟器》的幸福,作为日后评判婚姻情况的数值。 可攻略人物已经出现了三个。 一个是好像和蜘蛛有关的“未婚夫”鬼神。 一个是与她年龄相近、两面四手的魔童。 一个是平安京贬谪落乡的贵公子。 仅仅是恋爱攻略还好。 如果是结婚对象的话——一个可能有生殖隔离,一个有家暴风险、基因看起来大有问题,一个贫穷落魄、暂时只能被她养。 初桃苦恼。 ……嗯,怎么办,好像都不是很好的结婚对象啊。 『18岁,属于你的故事即将正式开始。 (正式游戏后,游戏内置一位攻略助手,请在需要帮助时呼出系统。)』 第3章 第零颗桃 03 漫长的黑暗过后,初桃睁开了眼。 入目所见是一间破旧的茅草屋,一张床、一张案几、一个衣柜。 看似简陋,却收拾的井井有条,窗沿上还摆放着数个爷爷雕刻的木制玩偶和奶奶用草绳编制的玩具,足以看出爷爷奶奶对她的宠爱。 “不好了,桃桃,快逃!” 身形佝偻的老人闯进来,恐惧与惊吓并存在他脸上,眼里甚至有了泪花。 “鬼神大人震怒,山中死伤无数,村中人决定将你献给他平息怒火……棋师因此被打伤了……” 刚刚还在三选一的玩家:“……” 战术后仰。 开局就是强制婚姻现场? 那其他两个攻略对象…… 总之先存个档。 『存档01』 『存档成功』 存好档,初桃才出声问:“逃去哪里?” 奶奶拿出一样东西:“去京中吧……这是棋师托我予你的信物,有此物在,你可以进入平安京,也可以寻求藤原家的庇护……桃桃,快逃吧!” 藤原家? “那奶奶和爷爷怎么办?” “我、我们……”爷爷已是泣不成声,“总之,你不必担忧我们。我们不会有事的……” “我不会逃。” 初桃淡定地将手放在桌案上,轻拍着,这是她思考时的小动作。 “您不用担心,我嫁过去就是了。” 她微微一笑,态度坚决,一掌拍裂了手下的桌子。 她:“……” 爷爷:“——!” 奶奶:“——!” 他们仿佛才记起初桃这具看似柔弱的身体里蕴含的强大力量,爷爷态度不再抗拒,浑浑噩噩地应了声:“好……” 只有奶奶还在哽咽:“但是……但是……” 初桃只是微笑说:“奶奶,我想穿裳着时的那件衣服。” “……好。” 两人离开后,初桃成年礼的那套“华服”很快被送到她手中。 闻讯而来的村人堵住她家门口,正在调用一辆像样的牛车,片刻后迎她上轿。 在等待的时间里,初桃开始呼唤游戏内置的攻略辅助系统。 她在心里喊了两声,就听见了女性的机械音:【玩家小姐,我在。】 终于出来了。 她顿了顿。 系统:【是否需要攻略辅助?检测到玩家当前处于『鬼神·鬼蜘蛛』阶段任务一……】 初桃认真询问的声音打断了它的话:【我7岁时遇到的那个两面四手的小孩,他是有什么属性值比我高吗?为什么能让我产生压迫感?】 要知道她可是玩家耶。 npc让玩家感到压迫感,这可是大事。 系统:【……嗯?】 片刻后:【您会有压迫感,是因为您的心智值san受到了影响,这是由『智力』衍生出的属性。您可以理解成他的非人感对你造成了精神震慑攻击,让你精神上的hp下降了。】 她闻言点开属性面板,见四个基础属性后衍生出了其他分支。 诸如『智力』后跟着的『棋术』、『心智(san)』。 诸如『体质』后跟着的『体力』、『力量』和『咒术』。 基础属性影响着分支属性,占有极大权重。 所以是她的san值太低了。 【那我也能做到同样、不,更高的程度吗?】 初桃一边询问,一边握住手中这数件衣服。 它们组成了平安京贵族女性成人时穿着的正装“裳唐衣”,只样式和层数有些简陋,尽管初桃并非京中贵女,但爷爷奶奶也尽了一切努力给了她最好的。 因此还是里三层外三层,一看难穿的很。 不过没关系,这可是游戏,见过玩家自己穿衣服吗? 初桃气定神闲。 “换装。” 无事发生。 “装备!” 无事发生。 她不可置信地问系统:【该不会衣服还要我自己穿吧?】 系统:【是的,玩家小姐。】 她低头苦干了一会:【这游戏也太不智能了……帮我穿啦,我不会。】 系统:【……】 数秒后,焕然一新的初桃出现了。 褪去村女朴素的装扮厚,女孩子长发如远山青黛垂至腰侧,她蒙着面纱从屋内逆光走出时整个人像光华一样耀眼。 她踏入狭小的牛车中。 “京中光源氏容华,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不要非议贵人。” “唉。这样一来,想必鬼神大人也会满意的吧?” “请鬼神息怒……” 村人议论纷纷。 老人掩面而泣。 巫女前来送行。 初桃从巫女那里收到了一张『一次性爆炸符』,一根『附着了巫力的破魔桃花枝』。 那正是鬼神送来的桃木枝,其枝坚硬,其花不谢。 枝头顶端被削尖了,让它看起来像一根锐利的箭矢。 还有一瓶『毒药』。 不知道是想让初桃毒死鬼神,还是让她在受不了的时候自我了断。 她藏在衣中,牛车摇摇晃晃,驱向山林的深处。 从驱车人的只言片语中,初桃得知鬼神一直庇护着这一带群山下的村落,只需每三年一次人祭作为代价。 鬼神大人向来温和,日前却是山崩地裂,山中采药的村人死去,搜救的村人也一一被残忍的杀死,可以说的上是性情大变。 听起来相当难搞。 鬼神是。 魔童也是。 嗯……温润如玉的棋师他不好吗? “鬼神大、大人,我们将您的新娘送来了……” 村民驱车停下,战栗声化作一句惊叫。 压住了想要存档带棋师私逃然后落草为寇的想法,初桃闻着空气中越来越浓的血腥味,在驱车人忽然四散开的惨叫和牛车失控的剧烈冲撞下,直起身。 她淡定……淡定不能地扒着车厢稳住身体,一只手努力去够飞扬的缰绳。 忍不住在心中抱怨:【这个时候不能按e一键驱车吗?】 系统:【……不能。抱歉,玩家小姐。】 所以说, ——倒也不必事事都追求接近现实啊。 在她够住住缰绳、用巨力往自己方向带来勒令牛车停下的瞬间,牛头被一刀斩下,蓬勃而出的血柱溅射到了车帘上。 初桃用桃枝挑开车帘,见到了身前不远处如山般壮实的……怪物。 三人高的巨型蜘蛛匍匐在眼前,八条腿已经被卸了五条,带着绒毛的残缺肢体四歪八斜地散落在各处。巨大的、正在流着绿色血液的蛛腹上,立着一具男人的半身。 蜘蛛身人首的……怪物。 男人肌肤半裸,其上似乎刻着紫黑色的图案。 此刻,他正防备地竖起前肢,威吓性地对着前方的敌人发出嗬嗬声。 从初桃的视野看不见敌人的面貌,完全被蜘蛛的身体挡住了。 而且看见蜘蛛人的一瞬间,初桃仿佛又陷入了当初初见两面四手的噩梦。 san值,又掉了。 缓了一会才恢复过来的初桃:【?这是鬼神?所以这不是鬼神震怒现场,而是新旧鬼神交替现场?】 系统:【是的,玩家还记得六岁时发现的那只蜘蛛吗?那是本支线剧情的前置事件之一,玩家当年救了虚弱的它,让他对你一见倾心……】 初桃重点却不在这上面:【这就是非人感吗?两面四手、昆虫人……我还是不要在这方面超过他们了。不过,如果是赛博朋克感的机械臂机械腿也不错,我想要会发射激光炮、能踩着推动器上天入地的那种。】 系统:【我会帮您留意的。】 初桃:“?” 等等,还真的有啊。 忽然,只听得一声嗤笑,血色的刀光扑面而来,被她本能地矮身一躲。 一柄刀、一柄锋利的厨刀将她的面纱牢牢地钉在了木制的牛车上。脸颊一痛,薄薄的血线涌出。 玩家反应要是再慢一点,就会被划开喉咙,读档重来。 初桃茫然地抬起头时,世界都仿佛寂静了几秒。 鬼神奄奄一息地、悲哀又眷恋地看了初桃一眼,收回了那条意欲保护的前肢。 尔后用那残余下的三条肢干撑起身体,回光返照一般怒吼着冲向前方,蛛腹如小山般压向前方。 一个同归于命的动作。 带着视死如归的决心。 在玩家终于把那柄木入三分的厨刀□□时,战斗已在瞬间分出胜负。 那座山一样的身体倒了下去,头顶的血条变成了代表死亡的黑色。 飞扬的尘土间,一名少年的身影从中显现。 他约莫十七八岁,穿着松松垮垮的和服,其下探出四只布满血印的手臂,标志性的粉色短发竖起,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玩家他的身份。 但相较孩童时泾渭分明的两面,他此刻的五官更像是正常人一般,只在双眸下方划拉了一道口子,紧闭着。 他唇角兴奋地弯起,正一步一步朝她走来,沾满血痕的战损状态下显得充满邪性。 “你就是他们送给鬼神的新娘?” 他扬起下颌,笑的张狂且不可一世。 “哦,现在我是鬼神了。” ……哦。 初桃后知后觉。 她的攻略对象被另一个攻略对象干掉了。 而且,如果他能一直保持现在的模样,好像,也不是不行? 但是。 但是! 他的血条也只剩下一点点血皮了耶? 玩家看着身上的『一次性爆炸符』、『破魔桃枝』和『厨刀·解』,忽然蠢蠢欲动。 他刚才扔过来的那把刀差点让她一命呜呼,玩家反击一下不过分吧?xd 第4章 第零颗桃 04 没有人。 没有人能拒绝残血的诱惑。 『两面宿傩lv70』 『hp:-』 在新晋鬼神不断逼近的距离下,初桃看清了他头顶的名字——正与那位两面四手的鬼神同名。但比那更引人注目的是他名字之下残阳一样的赤色血条,让人手心不住发痒。 她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摸一摸他的血条而已。 在行动之前,初桃询问系统:【这个游戏战斗后有经验值和掉落物品吗?】 系统:【有。战斗后会得到一定数量的可自由分配二级属性点。不过掉落的物品存在一定随机性,且出自于被玩家击倒的敌人身上。】 好!走你。 『存档02』 『存档成功』 于是—— “boom!” 在两人之间仅有七步之遥时,突如其来的爆炸击飞了尘土,旋即就是被玩家原刀奉还投掷出去的厨刀。 初桃想的很好,先来一波爆炸诈他一下同时迷惑视野,然后再偷袭。 但她忽略了眼前鬼神的实战能力,战斗仿佛是他的本能。爆炸声、带着劲风的飞刀,哪一样都不能让两面宿傩掀起波澜,他只抬起手,轻松地回收了那柄刀。 任凭那柄利刃裹挟着巨大的冲劲划开了他的手掌,鲜血如注滴落。 初桃:“!” 有机会?! 她盯紧了那岌岌可危的血条,好像掉了些许,但又好像没有。 “就只有这些手段了吗?” 她只盯了几秒,少年就以极快的速度出现在了她的身前,站桩的初桃才来得及拔出桃枝为剑,就被他大笑着钳制身体,勒住脖子用力向后,锐利的指甲在脖颈上轻划了一道。 啊……! 她怔了几秒,视角忽然高悬于空中,变成了黑白的第三人称视角。 这是游戏在玩家濒死时的一种保护机制,痛感完全剥离,还可以上帝视角观看自己的死亡场景。 如果这是玩家精心设置的死遁be美学现场,或许还要喝着热茶感叹一句设计不错。 但是、但是…… 初桃愕然。 她都还没摸到,他怎么就要把她的血皮摸没啦! 读档! 突如其来的胜负欲攻击了她。 『存档02读档成功』 这次她学会预判他的攻击了! 呃…… 四只手根本就躲不过啊! 『存档02读档成功』 再来! 啊…… 他怎么还有一把刀啊? 『存档02读档成功』 最后一次! 『存档02读档成功』 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 『存档02读档成功』 真的真的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初桃也算是明白了。 这是个薛定谔的残血。 能把旧鬼神干掉的两面宿傩自然不是什么新手村小怪,他足足有70级,boss级别的他拥有着相当厚的血条,即使是残血也不容小觑。 ……可是真的只有血皮了呜呜。 以之前的失败经历为教训,知道不能让两面宿傩近身的初桃在前期使出了浑身解数,骚扰的他掉了一点血。 而在近身后,也干脆利落地避开了他几次攻击。 就算最后依旧被他抓在怀里,她也不慌不乱,握紧了手中的桃枝。在之前的存档中,她不知道刺出了多少次,大多数落空,但也有刺中的。 不过这次不一样,桃枝尖锐的一端被她抹了毒。 无论巫女的初衷是想要鬼神死还是她死,都要讲究一个药效快、药效重,甚至是“见血封喉”的效果。 所以,所以—— 她用力地对身一刺。 在穿破衣服、即将刺入肌肤的时候被两面宿傩握住了手腕和手臂。 他似乎意识到了初桃超出常人的巨力,分出了两只手来制住她。 大战后的极限放大了两面宿傩的感官,对战的狂热让他在拉锯间兴奋到颤抖。 动作间桃枝刺入血肉些许,他也不甚在意,甚至因为这点疼痛,眼睑下的双眸兴奋地睁开一条缝隙。 “你也还算有点能耐。” 话音落下,他血条后方出现了一个紫色的状态栏:『中毒』。 ——有作用! “不过,也就止步于此了。” 他掐着初桃的脸嗤笑一声,慢慢地低下头。 ——但这点擦破皮的毒不痛不痒,血条缓慢地、几近于无地倒退着,如果不是他身体上时不时冒出的『-1』、『-1』根本无法察觉。 初桃疲惫闭眼。 呜呼,又要读档了! 不过她还有一招……! 初桃发现自己很硬。 尽管外表柔弱和现实靠拢,但因为11点体质的关系,身体却相当紧实。 所以,头锤也不在话下! 她一头撞了上去。 “嘭!” 呃…… 他的头也好硬…… 初桃眼冒金星,视角转向黑白。 『存档02读档成功』 初桃从一开始的兴致盎然到累觉不爱,但到底是心有不甘。 【能不能切换战斗模式为回合制?】 如果不考虑战斗技巧和战斗意识的话,和过去非全息的回合制游戏一样只比拼先手速度和攻击力的话,就那点血皮,她绝对没问题的!大概,也许! 系统:【抱歉。】 【那可以托管自动战斗吗?】 系统:【抱歉。】 【呜呜好气,有没有快速充值vip通道,我要变强!】 系统:【抱歉,玩家小姐。本游戏为买断制恋·爱游戏,目前氪金点只有不影响基础数值和基础游戏体验的时装特效,目前仅实装了现代衣柜。】 被接连说了三声抱歉,初桃长叹一口气,她呼出商城,看到现代的漂亮时装后眼前一亮,allin!花钱购物后心情也爽了不少,初桃安慰自己:【算了,毕竟现实的我是个弱不禁风的药罐子……能在接轨现实的全息游戏里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好了。】 这是实话。 相比一开始的站桩式发呆打法,上一档的初桃已经能够近身宿傩,和他有来有回的过两招了。 但是先天意识上的经验无法弥补,一身蛮力暂时无处发泄,只能慢慢来了。 ——而且他实在是太强了。 系统:【这是个恋爱游戏,玩家小姐不用太执着于现在的胜负。】 【你说的对,以后还有机会。】 系统:【……是这样的,嗯嗯。】 所以,初桃决定收心了。 这毕竟是个恋爱游戏。 她只是犯了全天下玩家都会犯的错误,现在已经决定回归家庭,继续开展恋爱线。 打不过的初桃如是想。 七回目的少女立于牛车之前,垂眸凝视着远处前来的新晋鬼神。 平心而论。 首先,她真的不想摸他血条。两面宿傩长得不赖,五官俊美,身形高挑,松散的和服下肌肉线条隐约可见。 其次,她真的没有想攻击他。他身上那股“老子天下第一”的自信、狂妄组成了他身上外在的魅力,当他一步步靠近时,初桃感觉周围的空气都被他裹挟、沾染了他的气息。 最后,她真的不想清空他的血条。 “……是。” 她索性不看,怏怏不乐,眉眼透着忧郁。 “我是鬼神的新娘。” 他一挑眉,颇为愉悦地凑近了几步。 这回是真正地站在了初桃面前,他落下的阴影将她完全罩住。 两面宿傩意味不明的目光停留在她脸颊的血线上,指腹摩挲一下后用力摁下,沾染了血珠探进嘴中:“果然。” ? 果然什么? 他扯开一个恶劣的笑容:“既然如此,那就做好被我享用的准备了?” “哦,我脾气不好,你拒绝的话我也不会听。” “但你可以叫出来。” 初桃:“……” 点点点。 不过,享、享用? 这么快? 她看天——太阳高照的白天,看地——刚进行过一场厮杀的野外,这……不太好吧。 但玩家对这种行为并不抗拒。 毕竟这个游戏叫做《幸福婚姻模拟器》,婚姻一词就注定了不是柏拉图纯爱游戏。而且它的分级也不是r18,要真做了什么,也就是“芙蓉帐暖、大被同眠”一句话拉灯的事。 初桃的沉默被视作一种默认。 她被粗鲁一扯拉到怀中,背抵着他的胸膛,热气蔓延。 两面宿傩发出一声低笑,下方两只手搂住她的身体,另一只手撩开她的头发,指骨分明的手指压着她的脖颈按住了薄薄的血脉。 痛痛痛,头发被拉到了! 初桃掐紧了他横在胸前的手臂……好硬! 两面宿傩低头,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其上,一阵发痒。 初桃本能地觉得不对。 这个熟悉的姿势和被压制的她的脖子——脱去若有若无的暧昧感后,怎么那么像前几周目差点被干掉的场景? 想法刚冒出脑海,就见少年埋头在她颈侧后方,不同于先前简单粗暴地用指甲/厨刀划开,他锐利的牙齿用力,咬破肌肤,痛感袭来。 初桃:“——” 瞳孔地震。 粗粝的舌头舔舐一圈后,用力的吸吮。 那股混杂着疼痛的不适感顷刻间让她战栗起来,初桃都懵了。 这人怎么回事啊?! 我这么美一个人你不轻薄一下你去吸血?! 你是不是男人啊? 她生气,挣扎间视线向后看见了两面宿傩的头顶。 随着液体的流动和喉结的滑动,那条濒危的红色血条一点一点地上升着。而她自己的血条则在倒退,失血的晕眩感袭来,初桃觉得自己又要进入黑白视角了。 ……? 还真当她血包啊? 那她如果吸他的血……? 等等,初桃突然想到了什么。 【查看天赋界面。】 『六星天赋:君若磐石,我似蒲草』 『等级:1级(可升级)』 升级了? 又看下一行。 『作用:(1级)你有一定的几率免疫毒物。』 她问:【这个免疫毒物具体是什么样的?我服下毒药后,毒药还会在我体内残留吗?】 系统:【是的,玩家小姐会陷入中毒状态,身体血液中残留毒素,但不会对你任何损伤。一段时间后会自行消解排出。】 初桃又问:【我的血肉中都有毒素,那我就是行走的毒药喽?】 系统:【嗯嗯,嗯?】 初桃满意说:【查看属性面板。】 调出的面板上,除了玩家的属性值,还有玩家其他的信息履历。 其中一栏写着灰掉的名字:『前未婚夫:鬼神·鬼蜘蛛(已阵亡)』 将两者联系起来后,想来天赋升级就是因为鬼蜘蛛这位便宜前未婚夫的存在。 现在已知未婚夫也是夫,能提高天赋等级;亡夫也是夫,未婚夫死亡后,等级不会掉。就是不知道剩下的升级条件是要增加丈夫人数,还是以日后的幸福婚姻质量为评判值。 初桃若有所思,然后将它抛在脑后。 现在最重要的当然是—— 既然她可以免疫毒药。 而两面宿傩又拿她当血包。 她可不可以……把自己灌成毒人然后毒死他? 没错,玩家摊牌了,她还是贼心不死。 第5章 第零颗桃 05 说干就干。 『存档03』 『存档成功』 抓住鬼神放松的间隙,初桃手肘用力后击,得逞后被粗鲁地捉住手。 顾不上思考,勉强搏斗几招后,初桃成功翻了个面,得以正视两面宿傩。 少年原本松松垮垮的和服在刚才动作间敞的更开了。 衣服滑落左肩,露出流畅的肩颈线条和鼓起的胸膛,有一道血肉翻出的伤口一直没入下腹,随着呼吸起伏。 初桃:“……!” 这是小朋友可以看的吗?! 两面宿傩挑眉,似乎对她与先前乖顺不符的反抗有些疑惑,却是饶有兴味。 然后就见她逡巡一圈,划过他的胸膛,对着他露出的肩颈,狠狠地咬了下去。 他太高了,初桃踮脚的姿势有些吃力,但是力气很足。 这一口下去,奇怪的味道在舌尖弥漫,混合着血液与汗液,苦涩难言。 本想在读档前小爽一把咬回来的初桃:“……” 这根本没法下口啊。 少年大笑着,笑声蔓延让贴着他的初桃整个人都颤动着。 他还按紧了她的头:“咬深点,没力气吗?” ……可恶! 这个档不要了! 初桃恨恨咬紧。 不过,他似乎挺好小辣椒这一口? …… ………… 『存档01读取成功』 黑暗的待机界面过后,是熟悉的小木屋。 奶奶正默默垂泪,爷爷正一脸惊慌地喊她快逃。 初桃用上周目的方式将他们物理劝服后,问了他们一些情报,接着,在奶奶的帮助下换上华服,让爷爷为她请来神社中的巫女。 之所以回到这个节点,是因为初桃没把握在两面宿傩眼皮底下给自己下毒,而且那瓶毒药对不对症、量够不够都两说。 好在三个存档时间点相差不远,重来也不会因为进度心疼。 她打开个人面板,存活的鬼蜘蛛已经挂在了未婚夫一栏。 而天赋也显示为1级,可以尽情叠毒buff。 噢对了。 【味觉下调,和痛觉一样5%就可以。】 平安京还没有什么珍馐美味,下调到0都不影响。 系统:【好的。】 巫女到的很快,目光扫过外面站守的村民:“以退为进,你是想让我帮你逃跑吗?” 她黑发静垂,白衣绯袴,左手手肘上系着一截红白色短绳。 虽与初桃有一年的师徒之情,但态度一向不冷不淡。 面对漂亮又知性的巫女npc,初桃放弃了以理服人强迫她交出更多攻击道具的计划。 她有耐心地说:“我不会逃。” “那么你是真的要去?哪怕要付出你的生命?” “所以在付出性命之前,我会杀了他。”后面的两面宿傩! 巫女一顿:“……为什么找我?” “您的侍子良平,是九年前的人祭人选。”奶奶说的秘闻。 “您的恋人,死在他的手中,手腕上系着和你一样红白相间的绳子。” 初桃回忆着上周目在新旧鬼神战斗地点扫到的一具尸体,和巫女这条编法一致。 剩下的不必再听,巫女在听见恋人时就已是颤抖起来。 在这个信奉神明的时代,巫女被视为“神子”,不被允许拥有恋人,要全身心都纯净地侍奉神明。 所以这是无人知晓的秘密。 哪怕恋人跟随搜救队伍一去不回、很有可能已死于非命,巫女却不能透露出丝毫悲伤与焦急。 视若亲子的孩子被人祭给鬼神。 私定终身的恋人死于鬼神。 怎么可能还会敬仰鬼神?更何况巫女信奉的是天照大神,而非来路不明自立为鬼神的妖怪。 她声线颤抖:“你、你怎么……知道他死了?” 没有问为什么知道她的恋人,而是问死讯。 初桃闭眸,开始回忆:“我看见了。” “在山中,山西面峭壁之下,他被利刃所伤,唯有这根绳子不染血迹。” “看见的……”巫女喃喃自语,可初桃一直在村中,成年后更是被村民有意无意监管在家中防止逃跑。既然没有身临其境的可能性,那她是如何看见的呢?是千里目,还是…… 她想起村中关于初桃的某些传言,猛然抬头,看向她。 日光穿破云层,从身后开合的窗扇间倾泻而入,为她身上蒙上一层淡淡的光晕。少女端坐着,光影下神色莫辨,缓慢地睁开眼后,瞳孔也变成了近似神明的金色。 系统在这时叹了一声:【玩家小姐,你可以在关系面板中查看与你萍水相逢乃至熟识的人物信息,以及与你有关的行为履历。其中巫女的侍子良平,显示是巫女的亲子。她是十五年前才来到这个神社作为巫女的。】 ? 初桃闻言,点开看了看。 在良平的面板里,的确写着与巫女的亲子关系。 履历里还写着:『6岁:跟随母亲来到村中,看到初桃脸红了。』、『7岁:偷偷溜出神社去看初桃,帮她一起干了活,很高兴。』、『8岁:偷偷溜出神社去看初桃,没找到说话机会,闷闷不乐。』、『9岁,被选中成为人祭对象。(已死亡)』。 ……唉。 【那就更好理解了。】 系统:【什么?】 【毕竟是亲子嘛。她憎恨鬼蜘蛛,也仇恨将她孩子推为人祭对象的村民。所以那瓶给予我的毒药,无论最后是杀死鬼神或杀死我——然后鬼神震怒之下杀光村民她都乐见其成。】 系统咋舌:【这是……黑巫女?居然算计玩家小姐,好坏啊。】 【女人不坏,女人不爱。她算计我是心里有我,嘿嘿。】 系统想起了仅仅反击玩家就被她记仇到现在的坏男人两面宿傩,沉默几秒:【那接下来要做什么?】 【查看巫女好感值。】 系统:【61,不,90了,涨的好快。】 初桃也摸不着头脑,不过她还是得意道:【可能是因为魅力高吧。不管怎么样,提高好感和信赖度后,我就可以尽情索要物品了。她的孩子是九年前死的,这些年来她一定做了不少努力吧?杀死鬼神的毒药肯定还有很多吧?我全都要!】 系统:【……】 初桃看向巫女的目光愈发柔和:“你的心愿,我来帮你完成。” 所以,拿来吧道具! 片刻后,初桃收获了一堆道具。 她点了点,有麻痹身体的『麻痹药』、使人产生昏睡之意的『睡眠粉』、造成持续掉血buff直至死亡的『剧毒药』和减少咒力/巫女等mp值的各色药剂。 还有用巫女指尖鲜血写就的数张符咒,以及那根桃花枝。 得亏了巫女是只身一人来的,要是换作初桃去神社拜访,她都能把神社薅空。 巫女恍惚地坐了许久,推门而出时她顿了顿。 棋师正等候在外。 青年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一向打理精致的乌帽帽檐歪了,狩衣也乱了,显然是顶着病体匆匆赶来这里。 他向巫女点头示意后,才轻敲木门。 给足了初桃反应时间后,才礼貌地将视线移入内处。 初桃看着他眼睛一亮。 棋师却是怔住了。 女子裳着后,就会留长头发,让原本垂于胸口的中短发披在脑后,讲究黑发如瀑垂于地的美感。同时,也会换上与孩童时比更加正式华贵的新衣,色彩层叠堆出一身气质。 但那只限于平安京中的贵女,初桃在村中以行事方便为首要,一向不染妆容,发型简便,衣着朴素。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初桃。 与往日的出水芙蓉之姿不同,此刻容光焕发、光彩照人,隐隐叫人不敢直视。 初桃:【他怎么还不过来?】 系统:【还不敢看你,可能是……心虚了?因为帮玩家小姐却被打伤了,所以想离开了?】 棋师剧烈地咳嗽起来,因为刚才数秒的失礼甚至红了脸。 他以折扇掩面,垂首说:“我是来向姬君告别的。” 系统:【果然——】 嗯嗯……嗯?? 初桃愣住:“为什么?” “我有一好友,在京中阴阳寮任职。实力强大,近年来京中的奇诡难事多由他解决。” “所以,你是想找他来救我吗?” “是,我会即刻动身返京,”棋师顿了顿,注视着她的眼睛,郑重说,“所以……无论发生什么,请一定要活下去,不要放弃希望。我、一定会找人来救你。” 猜错的系统默不作声。 初桃没忍住笑意,缓慢说:“嗯,我记住您的话了。” 他苦笑一声:“抱歉,我没有能力,只能给予你这样不痛不痒的承诺。” 没关系,你还可以加智力嘛! 初桃当然摇头,又问:“那你以后还会回来吗?” 棋师神色黯淡几分:“应该是不会了。” 虽然关系匪浅,但要请动被天皇看中依赖的阴阳师出城除妖,势必还要动用家族的力量从中周旋。一旦选择寻求家族的帮助,就不能再像现在一般自由了。 “我明白啦,现在还有时间,请你最后再和我下一次棋吧。” “……好。” 虽然很可惜,但以后不是没机会开平安京地图。 所以初桃决定榨干棋师最后一滴价值,在他返京前最后加一次智力! 她存档覆盖了无用的『存档02』。 『存档成功』 毕竟棋下的菜会掉智力。 但初桃早有对策! 她双开了另一款围棋游戏,一边和棋师下棋,一边用棋师的棋路和电脑下棋,ai对ai,棋逢对手,不相上下,不愧是小天才玩家! 他们下的难舍难分。 初桃下的神清气爽。 棋师收敛起了那点轻微的伤感,正经以待。 在为初桃来势汹汹的一步感到苦恼时,他以纸扇轻抵额角,苦笑着:“这可真是神来之笔,看来姬君一直都在藏拙呀……” 藏拙……? 他忽然一怔。 如果以前的棋艺是伪装的,那目的是什么?又是为什么,今天不再隐瞒了? 初桃被吹的满眼笑意,在他落子后,她沉吟几秒,捏住黑棋。没办法,隔壁游戏里没有感情的ai下棋速度实在太快了! 正要落下,忽然房门被敲响,传来了爷爷哽咽的声音:“桃桃,他们到了,要走了……” 『智力+2』 初桃停了手,满意地看着上涨的数值。 还没下完就涨了2点智力,真不错! “今天就下到这里吧。” 她看向棋师,坚定说:“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回来后再给2点智力吧! 初桃乞讨jpg - 初桃再一次坐入牛车之中。 覆盖『存档02』 『存档成功』 外面打的昏天暗地,初桃在里面吨吨吨喝毒药。 苦药入喉心作痛,存读档七次将buff叠满、药效贯穿五脏六腑后,血条后面排排坐了多个debuff后,她才停下来。 又测试了下自己的力气,一切如常,不受影响。 然后,就是与一周目如出一辙的展开。 她撩开车帘,平静抬眸看向鬼蜘蛛,这一回没再掉san。 为了保护她,鬼蜘蛛怒吼着发动舍身一击。巨大的身躯轰然倒下后,两面宿傩从尘土间一步步走近,大笑着:“你就是他们送给鬼神的新娘?” 闻言,初桃这才收回了凝视着鬼蜘蛛的视线。 当她看过来时,两面宿傩眼皮一跳。 他更加兴味地扯开唇角,正要说话。 “你就是战胜了前任鬼神的新鬼神?” 初桃以审视的目光看着他,嗯,这会儿衣服还包的紧,她还是更喜欢他不讲男德的样子。别的不说,他身材大抵还是要强出棋师数倍的。 她反客为主:“我只青睐强者。” 两面宿傩:“?” “既然你赢了他,那就允许你靠近我吧。” 强者只配美人拥有,这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两面宿傩:“??” 好好的一个美女怎么长了张嘴,够自大的。 初桃松快地向后一步坐于车前,丝毫不惧于他的目光。 她摊开手掌,视线落在自己手腕青色的脉络上。她吸血鬼题材的小说看得多,知道吸血的形式不仅限于脖颈。大腿内侧的血液最是新鲜,也最是暧昧,而指尖、手腕的鲜血因为它们所处的位置会让吸食者和被吸食者有一种地位颠倒感。 但她觉得那两处地方小,可能吸起来血没颈侧多? 总之,还是先按颈侧来吧。 少女动作缓慢地扯开衣领——这套衣服穿起来麻烦,脱下也格外麻烦——露出一点光滑的肩颈。 一个衣衫半褪的动作。 两面宿傩却逐渐感到无趣。 无聊、无聊,无聊透顶。 他不再有耐心等待,骤然欺身将她半个身子压下,指尖摩挲掌心下的肌肤,找了个合心意的位置,咬了下去。 听到她意料之中的惊叫声后,牙齿刺破血肉,吸食鲜血。 美味、美味,一如想象中的美味,伴随着恐惧、惊叫与挣扎,混合着奇怪的涩味,却令人回味。 …… 最先开始的,是麻痹的舌尖。 毒素顺着食道咽入,腐蚀四经五脉,在血液中流动,见效极快。 “唔……!” 两面宿傩猛然抬头,只来得及看到少女翘起的唇角,然后就被她用巨力按着后脑一点一点往回压下,视野不得不落回她白皙的颈侧。 少女故作温柔的声音响起:“鬼神大人,您、不、继、续、了吗?” 两面宿傩:“???” “咬深点,是没力气了吗?哎呀呀,看来您也只是外强中干呢。” 在她含着笑意的声音中,两面宿傩的攻势被化解,他痉挛着,对抗着体内那种剥夺吞噬一切的力量和初桃不容忽视的力度,狠狠地、一口咬住肩头,几乎要咬下一块肉来。胸腔颤动,理应痛苦万分,却似乎在兴奋地笑。 这人怎么回事啊? 初桃还没见过这种场面。 『两面宿傩』(中毒)/(麻痹)/(晕眩)/(减速)/(魅惑)… 他明明已经没力气了,气息凌乱、胸口不住起伏,却昂着头,张着赤色的口。 血吻攀如吐着蛇信的毒蛇一样欲攀爬上她的脖颈,在下颌处突兀停下。 她用空闲的另一只手,用力将桃枝捅进了他的心口。 深谙反派死于话多的初桃:嘿嘿,看我边说话边补刀! 『hp:0』 哈哈哈哈哈。 一遍过! 谁爽了?我爽了! 『战斗胜利』 『……奖励结算中……』 第6章 第零颗桃 06 还有奖励?好耶。 覆盖『存档02』 『存档成功』 等待战斗结算的时间里,初桃心满意足地拎着两面宿傩直起身。 看在他长得好看的份上,玩家给予了这位已阵亡前攻略对象膝枕的待遇。 顺便还做了一直想做的事。 她端详着他的脸,摸了摸两面宿傩眼睑下那两道口子。 真的是眼睛! 狭长又猩红,死了也自带一股威严,不睁开时就像下眼角的“眼线”一样。别说,还挺时髦的。 初桃视线下移,两面宿傩唇角沾染鲜血,殷红一片。 她掐上对方的脸颊,指腹按压对方的嘴唇,还扯开衣领随意戳了戳,气哼哼地报了曾被他掐脸颊的仇。 玩家有仇必报,绝不过夜! 哈哈哈哈! 让你吸,让你吸。 现在死了吧。 她抚上自己的肩颈,有一道湿漉漉的伤口。他后来咬的很用力,但5的痛觉下,除了最初的刺痛外就是洒洒水啦。 初桃注视着自己手指上的血迹,颇为自得地想: ——我这可是沾满毒液的毒血啊! 两面宿傩还觉得很好吃? 嗯……真的好吃吗? 尝一口? 她舔了舔指尖。 好怪。 再尝一口。 ……淦,真的好怪。 5味觉都挡不住的怪,有种咖啡回甘的感觉。 『初桃』(中毒!!!) 呃…… 血条急速滑落。 不是…… 晕眩感袭来,初桃心脏紧缩、身体发麻。她晕乎乎的,控制不住身体后仰的趋势向后倒下,眼睛还直望着远处的蜘蛛山。 画面旋即转向黑白。 初桃:“???” 她和系统大眼瞪小眼:【我被自己毒死了?】 系统迟疑:【在您入口时,系统判定那是一种新的毒物,您的天赋技能对此并没有判定成功。】 原来如此,一生好强的玩家又问:【那为什么我倒地比两面宿傩还快?】 系统苦笑:【玩家小姐,他有七十级——满级一百。您能杀死他,已经很了不起了。】 也是哦。 初桃很好哄地唤出读档界面。 还好小天才机智地存了档! 只要档读的够快,玩家就没有狗带! 『存档02读取成功』 这一回,初桃将阵亡的两面宿傩随意拎到一边。 她拔出插入少年后心的桃枝,就着他的鲜血重新别于腰际,尔后,视线慢悠悠地巡视着周围的环境。 这是山林的深处。 地面遍布激烈战斗后的痕迹,树木翻倒、碎石散落,不见飞鸟走禽踪迹。 既然击败两面宿傩会有奖励,那么被鬼蜘蛛和两面宿傩击败的其他人会有吗? 初桃看向村民和鬼蜘蛛尸体的方向。她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想看到大家的遗物流落在外,要帮他们收尸而已。 没错,就是这样。 就在这时,系统通知奖励结算完成。 『基础奖励:二级属性点x30』 『随机奖励请玩家自行开启宝箱——』 初桃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循着指示看向两面宿傩。 他身上出现了一个好大的宝箱,箱顶开了一小道缝隙,从中透出了淡淡的、让人心动的金色光芒。 她双眸亮晶晶的:【我懂了,奖励是开宝箱抽取对吗?】 系统:【嗯嗯。】 初桃跃跃欲试:【那我可以通过存读档反复抽取吗?】 系统:【抱歉,玩家小姐,奖池在您战斗胜利的那一刻就已基本确定。如果您想拥有不同的结果,可以读取战斗胜利前的存档重新来过。】 初桃虽然有点失望,但她毕竟在初始创建人物时第一发就抽出六星天赋的小红手,这次也一定没问题的! 不过这是在两面宿傩的尸体前,算不算圣遗物啊? 初桃内心祈祷着,抬手,信仰开箱:“开!” 白光乍现,化作光点一个个萦绕在玩家周围。 只有一道金光稍大,冲散了密不透风的云层,日光倾泻而入,沐浴在她的身上。 还、还好还有个五星qwq。 还是个带点特效、有着治愈光环的五星。 初桃摸着停止流血的肩头,正有点儿沮丧,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噗通一声跪响,口中嚷嚷着什么。 “神、神明……” 血迹模糊了面容的男人侥幸留得一命,迷糊间醒来,就看见初桃立于死去的鬼神面前,被云层间透下的柔和光芒笼罩。 在这样的光芒照射下,伤势似乎都减轻了不少。 他虔诚地朝着她的方向俯首叩拜:“是神明大人救了我,神明大人……唔……” 然后一头栽在地上晕过去了。 初桃转过头时,他已没了声响,也没有听清他曾说了什么。 半天没看出问题的初桃于是又转了回去,兴致勃勃地查看抽卡结果。 【时装】『★★★·时髦的短发(粉色)』 【物品】『★★·两面宿傩的初级料理』x3 【物品】『★★★·两面宿傩的中级料理』x2 【物品】『★·两面宿傩的失败料理』x1 ——成分不明的肉类,却有着不可名状的、让人发疯的美味。效果不一。 ?成分不明的肉类,看起来相当不妙。 不过两面宿傩居然还有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好男人设定吗? 她想着,看向下一件物品,唯一的五星。 【物品】『★★★★★·两面宿傩的头盖骨』x1 ——散发着极为不祥的诅咒,似乎有着特殊的效用,携带时随机属性值大涨。 初桃:“?” 她震惊地摸了摸两面宿傩完好无损的头,这是打哪掉落的道具啊? 下一刻,她的疑惑得到了解释。 【成就】『★★★·化二为一』(可装备) ——当你怀孕且多胎时,一定会变成单胎。胎儿概率畸形。 初桃:“??” 宝箱掉落的物品来自于击败的boss本人,也就是说,这个成就可能与两面宿傩本人有关。 这么一来,两面宿傩两面四手的原因好像也有了比较科学的解释。他或许和初桃在现实看过的一些寄生胎案例一样,是在母胎时吞噬融合了双生子的兄弟。 那这个头盖骨……初桃迟疑地看着,难道是他兄弟的? 无论如何,到手的就是她的了! 这个『化二为一』的成就让初桃想到了最初的天赋卡牌『福运连连』,都作用在怀孕上,想必这游戏婚后的子代培育内容量还不少。 但现在婚都还没结呢,谁想着生孩子啊。 下一个! 【特殊物品】『★★·吸血姬的生前记忆』 她查看了这份记忆。 —— “啊哈!男人在哪里?小孩在哪里?” 初出茅庐的吸血姬,以吸食男人精气为目标,在平安京城郊筑起了自己的巢,定期将猎艳的年轻男人带回来。 她挑逗着男人的情思,宛若最深情的恋人一般交颈厮磨,獠牙抵着对方的动脉,倏忽间狠狠刺入。 吸血姬熟练无比地吸食他的血液,内心深处却总有种吃腻了的寡味,被别人尝过的总不如纯洁无瑕的,直到她在月色下和不知何时出现在檐廊下的少年对视。 一个送上门来的自助餐。 一个长相残缺,却无敌鲜嫩美味多汁可口的小孩。 他正无趣地看着她。 他张口:“好喝吗?” 吸血姬瞳孔中闪着妖冶的光芒,无声地回答和表演着。 男人的挣扎很快不见,瘫软在她身上,逐渐变得意乱沉迷,甚至于主动凑上伤口,无比的美味让她惬意到陶醉。 双眸半眯间,看到他换了副表情,变得饶有兴趣,甚至想要尝试。 吸血姬随手将面色灰败、命不久矣的男人一扔,身姿摇曳地走向了他。 基于进食的礼节,她耐心询问:“你叫什么?” “我?”名字对他来说似乎是非常久远的事,少年撑着头想了想,咧唇一笑,“有人叫我两面宿傩,就用这个来称呼我吧。” 两面宿傩?那是什么? 吸血姬嫣然一笑:“宿傩?是个好名字,我记住了。” “一点都不痛的哦,妾身会很温柔的……带你登上西天极乐世界。” 她如影随形地扑过去,只觉刀光一闪,剧痛传来,两双眼的视野飞向不同的方向,血液从被劈断的中间滴滴答答地散落。 ——“那就让我尝尝吧。” 视野的最后一瞬,是男孩恶劣勾起的唇角和睁开的四眼。 他似乎用手指沾染沾染了一点她落下的血液,舌尖一卷就吐了出去,尔后猖狂地笑了起来:“不过如此,不过如此啊!” 名副其实的、恶童。 —— 初桃:“…………” 这、这是什么啊? 写作《吸血姬的回忆》,实则《两面宿傩的吸血启蒙》? 初桃懵了,这段记忆里的两面宿傩要比她七岁遇到的要再大一点,看来是在他杀死京中子弟后发生的事情。 虽然吸血姬吸人精气夺人性命,但初桃还是想说太惨了美女姐姐…… 『恭喜玩家解锁成就【吸血姬的认可】(可装备),获得绑定技能【吸血姬的回复术】(10/10)』 【技能】『★★★★·吸血姬的回复术』(10次/10次) 『——曾经有人看到吸血姬吸食人类,而产生了不一样的欲望。或许他有着属于自己的乐趣,但身为男性,是无法体会到这份独特的、令人着迷的快乐的。 你可以使用吸血姬的回复术,通过吸食血液大量回复hp和mp值。男人的品种、吸食的部位都会影响口感,这点还请你自己探索。 当然,这对于被你吸食的男性可能会有一定的副作用,但世上男人千千万,他若不行那就换。』 好像,还不错? 可以作为回复技使用,可惜只能回复一次。 装备! 初桃随手后装备后,这才起身去鬼蜘蛛那边收了一圈。当她经过村民的尸体时,就会有淡淡的光束收拢于她的衣袖下。 她还发现了一个昏迷的只有血丝的中年男人,额头上还有血印。 看衣着布料不像村民朴素,身上带着许多草药,还有一块印着家徽的牌子,可能是出京采药的医者,意外陷入了鬼神混战。 顺手将两面宿傩的初级料理喂给他后,初桃看到他血量激增的同时出现了混乱状态,男人迷迷糊糊睁眼看她一眼,干裂的嘴唇翕动一声,又安心地昏睡了过去。 初桃:“……” 又昏过去了! 她好像也饿了,但看着两面宿傩的料理,却又生不出食欲。 初桃走累了,停下来轻轻嗅了嗅。 啊……啊,什么东西好香,好饿。 食欲突如其来,舌尖抵住上颚分泌液体。 初桃像小狗一样轻闻细嗅,不知不觉间又回到了原来的牛车旁,垂眸注视着倒在地上的少年。 她不过才离开一会儿,两面宿傩就好像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少年眼眸紧闭,脸上出现了陌生又熟悉的深紫色花纹,对称地在他脸上铺开。 这是因为中毒了吗? 她打开自己的属性面板,确定自己没有同样的花纹。 难道毒素只对男显性? 初桃狐疑的视线落回到两面宿傩身上。 她喉咙咽了咽,蹲下身,粗鲁地扯开了两面宿傩的衣领,看到了肩头胸口更深的色块,一直延伸到衣服更深的地方。 但更让初桃眼睛发直的,是他深陷的锁骨上方鼓动的青筋脉络,散发着勾人心魄的香味,她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受到感应沸腾起来。 “好香啊……” 她忍不住发出喟叹。 但一想到那之中的液体已经停止流动,初桃就一顿懊恼。 可恶。 她森绿的眼眸盯着两面宿傩看。 系统:【玩家小姐……】 初桃:【嗯?】 系统:【要不要卸下『吸血姬的认可』,您好像受到了她的影响。】 初桃鼓起脸:【我知道,我看着他不是想吃他,我只是好奇,两面宿傩为什么是特殊的?我真的不想对他做什么!】 系统:【嗯?】 初桃:【就是,为什么在场这么多和他一样的男人、尸体,但只有他香的要命……这要是活着那该多香呀……我真的没有感到遗憾,你相信我。】 她郁郁寡欢地注视着两面宿傩,冥思苦想。 到底是为什么呢? 其他村民和两面宿傩不同在哪里,年龄?实力?长相? 嗯……确实,两面宿傩是最年轻、最好看、也是最强大的一个,会、会是这么简单的理由吗? 但她的鼻子也不至于对其他人都毫无反应吧。 初桃绞尽脑汁。 喉咙再一次咽了咽。 随手落在两面宿傩小腹的掌心被什么湿漉漉的东西划过的刹那,初桃浑身一激灵,思路瞬间清朗。 她悟了! 初桃和两面宿傩六目相对,恍然大悟。 她是被吸血姬影响才觉得两面宿傩香。 而吸血姬内心深处最喜欢什么? 那当然是处子啊! 这是处子的味道啊。 其他的村民早有家室,只有两面宿傩…… ——等、等等???六目相对?! 还有,好像、长在了、小腹、的……嘴?? 初桃呆了一瞬,巨大的震惊下,她愕然地和两面宿傩对视着,看着他头顶不知何时充满的血条。 第一个想法却是—— 血包活了? 那还等什么? 看我把他吸光。 再拿一次奖励!(不是) 她眼疾手快地存了个档以免喝血暴毙丢人。 同时把之前可分配二级属性点的一半都加在了『力量』上,之前她甚至咬不破两面宿傩的肌肉,这次一定可以! 然后一口咬了上去。 啊呜,爽了。 做鬼也风流! 第7章 第零颗桃 07 ——好、好香,好喝。 5味觉也抵挡不住的美味,铁锈味拿铁!要是来点冰块就更好了。 技能发动时吸血姬的妖力注入破开的血肉,随着汩汩的血液蔓延在口腔中,初桃体会到了进食和精神上的双重快乐。 她抵在两面宿傩小腹的手在她咬下的一瞬间被不甘示弱地咬住,牙齿用力咬出血痕。 被众人视为怪物的两面四手,现如今已能控制另一套五官在身体任意部位的出现。 两面宿傩感受着体内陌生的悸动以及蔓延到四肢百骸沸腾的温度,也有一瞬间的失神。他心知肚明这是她的能力,但只觉有趣非常。 少年的低喘声伴随着震动的笑声,他靠躺着,抬手扼住她的脖颈压向自己。 断头餐,也要你敢吃啊? 然后下面那张嘴就被少女握拳顶开上颚,指间夹着舌头湿漉漉沾了一手,小腹都流的亮晶晶。 两面宿傩:“……” 磨牙。 太硬了,咬不穿。 这女人是什么做的? 不。 或许还有别的原因。 初桃浑身一激灵,等等,她怎么被舔手了?他在借她的手磨牙吗……?好痒。 她稍加思索,悟了。 他在勾引我,他在勾引我啊。 “……唔,哈?” 因此,初桃咬的更深,吸的更深,吮的更深。 她跨坐在这具炙热的身体上,俯首交颈的姿态像是最轻密的恋人,但两人两张嘴都用尽了力气去交缠、去拼命,丝毫没有任何放水。 初桃都有点飘飘欲仙了。 吸血姬的妖力既让猎物感觉不到疼痛逐渐意乱情迷——当然,这个效果对两面宿傩待定,但他确实表现得有些“温顺”——又让她快乐地爽到了,还回复了血条,加了战力buff。 她很快就饱了。 她继承的只有技能,而不是吸血姬的天赋,所以血条回满后就产生了极大的饱腹感。再硬撑下去就是暴殄天物了。 初桃叹气,她直起身。 少女长发垂落,属于两面宿傩的猩红明晃晃地落在她唇间,下唇右侧晕染开一片红。 她注视着气息凌乱的、在一番折腾后似乎更香了的俊美少年,他支着下颌,明明是食物却做出一副享受者游刃有余的姿态,对上视线后还漫不经心地抬起眼梢,瞳孔微张,神情兴奋又欢愉。 ——然后就看见了他头顶的满管血条。 其后还新跟了『兴奋』、『欲望』的buff。 他挑眉,眼睑下双眸狭长,盯住了她:“怎么?不继续了?” 初桃:“……” 啊,忘记他诈尸了! 虽然只要亮出血条玩家都敢打,但但但,满血和残血这是不一样的!初桃已经亲身体会过这个男人残血的可怕了。 新仇旧恨,呜呼,我命不久矣…… 初桃唉声叹气。 但说来也奇怪,可能是破罐子破摔心理,知道这周目可能注定要读档的初桃反而心平气和。 她暂停时间,呼出了两面宿傩的个人面板。 就算要死,也要先看看他为什么活! 因为好感值不够高,目前显示的信息有限。 【两面宿傩(18岁)】 『状态:被诅咒中』 ? 『术式:???、反转术式』 『领域展开:?????』 『武器:[厨刀·蛸引]、[厨刀·柳刃]』 『两面宿傩对你的好感值:0→10→-5→50→0 ——“有趣。”』 『你对两面宿傩的好感度:(待填入)』 初桃:“?” 这过山车的好感度?居然还是0……可恶。 我这么美一张脸,你心底就没有半点涟漪半分好感的吗? 两面宿傩难道拿的是迟钝不开窍的剧本吗? 初桃腹诽,不过,居然还能填写她对攻略角色的好感值? 有趣诶。 她问:【如果我好感过低,攻略角色是不是就走不了我这条线啦?就像一般的玩家和角色那样?】 系统:【理论上如此,但一切结局走向全凭玩家小姐心意。】 初桃悟了。 虽然实际可能没什么用,因为攻略人物也看不到她的好感值,但这种反客为主的感觉还不赖。 毕竟一些乙女游戏设置了严苛的好感进线条件,没有足够的好感就只能走向be或回到共通线。她可吃了不少低好感而被迫回档的苦。 初桃毫不犹豫填入了对两面宿傩的好感。 『你对两面宿傩的好感度:-999 ——“无趣。”』 你讨厌我,我也讨厌你。 略略略。 满意地看到数值变化后,初桃想了想:【之后可以经常提示我实时增补好感变化。】让攻略角色们也体会下被她过山车的感觉! 初桃接着往下看。 【履历(只显示与玩家相关)】 『7岁:你遇见了一个有趣的小鬼,她叫你两面宿傩。你没有杀她。』 『10岁:你杀死了吸血姬。』 『18岁:你被初桃杀死了。』 『18岁:你终于成功地触碰到生与死的界限,激发并掌握了【反转术式】。睁开第一眼,你看到了初桃。』 『18岁:你被初桃吸血了,你感到愉悦。』 ——反转术式? 这是第二次看见了。 初桃点开词条后,发现反转术式是治愈己身、甚至在濒死状态起死回生的强力技能。也就是说,只要不一击毙命,他就不会死。 这也太作弊了! 而且还是中途觉醒的技能! 初桃扼腕,她之前读档太早,没准在她濒死到极限的时候,也能激活【反转术式】原地复活一通乱杀呢! 粗略读完两面宿傩的信息后,初桃回到了游戏。 她没有理会两面宿傩嘲讽的话,目光落在他的脖颈一侧。和其他地方的伤势不同,鲜血滴淌,被初桃咬开的地方没有半分愈合。不知道是他没有使用反转术式,还是无法愈合。 初桃红口獠牙开合:“这是、标记。” 说出口了! 要强的玩家绝不会在口头上落下风。 标记是上对下的行为,也解释了初桃这冲动一咬,不愧是小天才! 初桃理直气壮:“也是你弄疼我的惩罚,你是狗吗?” “标记?有意思。那这是什么?” 两面宿傩不怒反笑,兴味地咧开唇。 他缓慢地直起身,从略微仰头仰视坐在身上的少女到了俯视。两面宿傩目光扫过她的肩颈,似乎是真的心情愉悦。 ……被狗咬了啊呜。 要不是怕再被他咬,初桃真想给他看看自己在五星圣光下光滑如初的肌肤,完全没印子的。 她索性不理,正欲起身,却被抓住了手臂。 “走什么?我让你走了吗?” “……” “为什么杀我?” 毫无情绪的一句问话,听不出任何的对初桃这个杀人者的愤怒与怨怼。 两面宿傩只是咧着唇,希望理由不要太无趣。 为什么杀两面宿傩? 当然有很多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从远看两面宿傩虽然不是妖怪,手下却也沾了不少人命——甚至就在初桃的眼前;从近看他也算是初桃的杀(未婚)夫仇人了。 但究其根本,玩家对他动手的理由只是他露出的血条而已。 毕竟,无论是之前还是——看见两面宿傩小腹长手、脸上还出现了妖异花纹、知道他是童贞处/子的现在,初桃都有把他当攻略对象看的。 所以她相当随心地回答:“杀你就杀你,还需要理由吗?你杀人难道就有理由了吗?” “而且,你又不会死。” 看履历里那句【“成功地”摸到生与死的界限】的描述,初桃甚至怀疑两面宿傩血条清空的那么轻松是不是对方有意为之了…… 狠人! 这个回答似乎取悦了两面宿傩,他低沉地笑起来,胸腔发颤。 “不错,不错,不愧是你啊。” 然而,在两面宿傩话音落下后,原本松快的气氛浑然一变,逐渐显露出了新晋鬼神本来的凶残面貌。 太阳西斜,落在初桃身上的高大阴影几乎将她整个人罩住。 侵略性,攻击感。 无法忽视。 在令人窒息的沉静中,两面宿傩大笑问:“那么,你猜我杀你会有理由吗?” 初桃:“……” 已在前几周目体会过数次死亡危机的初桃倒是做到了面色不改,甚至还仗着能读档放话:“可是,你也杀不死我呀。” 话音落下的瞬间,新晋鬼神凌厉的攻击已抵达面前。 『检测到【鬼神的诅咒】已激活』 『检测到玩家携带成就·【鬼神的祝福】』 这是初桃之前从鬼蜘蛛身上薅到的成就。 『【鬼神的诅咒与祝福】成就已激活』 【成就】『★★★★★·鬼神的诅咒与祝福』 ——鬼神·鬼蜘蛛诅咒伤害初桃(人类)的人,鬼神祝福初桃(人类)拥有人世间一切美好,为此倾尽所有,不惜燃尽灵魂与业力,永无轮回。 ——祝福人:初桃 ——诅咒人:两面宿傩(以咒印灼伤反噬为代价,禁止伤害初桃) 初桃:他好爱我。 虽然不知道鬼蜘蛛是怎么诅咒的,但是听我说谢谢你,鬼蜘蛛! 未婚夫席位将永远有你一席之地。 初桃想着,看了眼攻击戛然而止、同时又似乎痛到兴奋的两面宿傩。他面上的咒印一深一浅,好像正在流动灼烧,似乎痛极了。 可惜强大的两面宿傩先生,并不知道未来有个词叫仙人跳。不然他一定会生出她和鬼蜘蛛是串通好的念头。 第8章 第零颗桃 08 场面一度变得尴尬起来。 前几周目反复攻击两面宿傩的玩家万万没想到,现在情况倒置变成了两面宿傩反复杀她现场。 虽然杀她,但杀不死,嘿嘿。 在鬼蜘蛛的祝福下,初桃对两面宿傩防御满点。 两面宿傩的攻击根本不痛不痒啦。 这让她对逼近的攻击视若未睹,甚至还眨了眨眼,好整以暇地欣赏着这狗男人疼痛的模样。 ……但这人好像还蛮享受的。 或许是因为杀不死而提高了挑战难度,他似乎更加兴奋了。 紧盯着初桃的目光满含战意,同时裹挟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比遇见他至今的任何时刻都要炙热。 一击又一击。 愈来愈重。 越来越强。 这种时候如果示弱的话就完了。 所以初桃始终保持冷静,或避开,或回击,或撤离。总之心底虽然感到棘手可怕但面上表现的云淡风轻,尽在掌握! 初桃随手打开面板一看,两面宿傩的好感值竟然在这种时候上升到30了? ? 不是吧? 是因为她杀不死了吗? 等等,这家伙之前该不会是把她当死人所以才直接零好感吧。现在杀不死,所以又正常计算好感了? 初桃震惊。 她越想越有可能。 怒。 『你对两面宿傩的好感值是——』 ?出现的很及时嘛系统。 初桃:【当然是-9999!】 降好感真的好爽! 最后一击削下少女颊侧的一缕碎发后,两面宿傩气息凌乱地停了手。 他背着手看向初桃,语气淡淡:“没意思。” 初桃不甘示弱:“真没意思。”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但初桃的语气程度更深。 这一招先发制人瞬间又把两面宿傩的胃口钓起来了。 他挑眉,等待她的下文。 初桃算是发现了,两面宿傩就喜欢狂妄的小辣椒,还得是地狱辣变态辣的强者。态度越拽越好,当然,实力也要兼备,如果是虚张声势一味躲避,他会很快感到无趣。 以后一定要强到打服他! “你杀我的理由,就是为了确认你能不能伤害我、甚至杀了我吧?”初桃看着对方身上的咒纹,他觉得两面宿傩肯定要比她更早察觉到身体的异状,或许在她吸血时的乖顺,不是主动,而是被动。当时她好像感觉他小腹的嘴在拿她磨牙来着? 想到这里,初桃愈发膨胀,弯眸一笑:“结果看来不尽人意呀。也对,毕竟,刚才你不就在我身下无可奈何吗?” 两面宿傩盯住了她。 在他的死亡注视下,少女向他走近几步,暧昧地压在肩颈的伤痕之上。 初桃舔舔唇,意犹未尽。 “忘了说,你的味道非常美味,让我念念不忘。期待下一次款待。” 两面宿傩咧唇,抬手尝了尝自己的血,摇头:“比不上你分毫。” 初桃:“……” 虽然但是,意外地奉承到要强的玩家了。 她很是自得地点头。 又觉不对。 赶紧找场子。 “可是你根本不会吸血,差劲的技术只会糟蹋食物的口感。” “好啊,好得很。”两面宿傩定定,咧开唇森然道,“不杀死人的方法多的是呢。” 初桃抬杠:“你这样很像说不过又逞强。” “……” “其实换一个角度,你有没有想过,你杀不了我,但是其他人可以杀了我?” 比如你有没有什么下属什么的,快交代一下。 “我怎么忍心?”两面宿傩似笑非笑,“你是我的新娘,当然要死在我手里。” 看来是有了。 但初桃没在怕的,她打不过两面宿傩,但未必打不过两面宿傩的下属,而且她也有棋师找的阴阳师做后援。 她故作温柔道:“我也不会让其他人杀死你的。” 他们就这样在杀不死彼此的前提下达成了某种表面上的和谐。 两面宿傩“呵”一声,走在前面。 初桃理了理裙摆,不远不近地跟着走。两面宿傩并不制止,或者说就是在等着她。 片刻后,两人走到了一处隐秘的洞穴。 其内遍布蛛网,应当是鬼蜘蛛的巢穴。 身为鬼神的继任者,两面宿傩将它当成了自己的新住所。 他未加停顿地踏入这未知的场所后,初桃也跟了进去。别的不说,鬼神的洞穴里应该有好东西吧? 两人一直进到深处。洞穴里空间大,分设了不同房间,就像是现代户型里功能不同的居室——当然,限于蜘蛛人的特性,遍布蛛网。 只是主卧的空间和蛛网要更大些。 两面宿傩走在前面,突然一抬手,厌烦道:“真恶心。” 一簇火焰出现,吞噬了白色的蛛网。 初桃:“……” 这家伙怎么还会火?! 等等,又是厨刀又是火的,不愧是死了还掉一堆料理的小神厨两面宿傩。 她还来不及反应,火焰便熄了。 初桃上前一看,发现蛛网上落着一件由细长的白色蛛丝做的里衣,纤薄白净。而在两面宿傩的火焰攻击下完好无损也说明了它的耐用性。 是件不错的防御道具。 【道具】『★★★·蛛衣(初桃装备限定)』 ——鬼蜘蛛耗时多月,注入心力,为初桃准备的独一无二的裳着礼物。 装备后防御力大幅增加,寻常伤害将无法影响到你。有一定概率免疫火焰攻击。 喔……她裳着后鬼蜘蛛就和两面宿傩打起来了,所以才没送过来吧。 不过现在也不晚。 谢谢你,鬼蜘蛛! 她收起来,两面宿傩瞥她一眼,脸色似乎阴了一瞬。 最后,初桃在主卧的后方的某条通道后找到了突兀的……像是为人类布置的山洞。 柔软的毛皮铺在平整的石块上,摸下去柔软又细腻,豌豆公主睡了也不怕。 木制的衣柜、妆台。 四周烛灯不熄,其后流水潺潺,有一汪深潭,光芒从极高的山顶上的洞口倾泻而入。 该不会是为鬼神新娘的她准备的吧? 初桃找到了自己过去回礼鬼蜘蛛的信,……还真是。 等、等等,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初桃曾在给鬼神的回信上胡乱鬼画符,那是她在向巫女学习画符——虽然是字面意义,不具备咒力效用——后,随意设计出的对称咒纹。 好像……就和两面宿傩脸上的、身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同时,她今日隐约在鬼蜘蛛身上也看见了同样的紫黑色咒纹。 这、这叫什么。 鬼蜘蛛把她的随手一画当做宝贝纹在身上束缚自己对她一心一意永不伤害,死后知道柔弱的她无法逃脱两面宿傩的掌控,所以又用同样的咒纹诅咒了两面宿傩? 初桃:他真的,我哭死。 她趁两面宿傩不注意收起了这封信。 两面宿傩嗤笑一声。 初桃才不管他,直接坐在了柔软的床上,宣誓主权:“我要在这里休息。” 少年对这软绵绵的床敬谢不敏,也没有要去鬼蜘蛛主卧的打算,直接在洞穴的另一侧靠坐了下来。 他不说话,初桃也不说话,达成了难得的和谐。 两面宿傩闭目小憩。 一旦放松下来后,几乎烙印在身体上的疼痛让他喘息到颤抖。 初桃悄悄看向他,失望地发现他血条还是满的。 这人的咒力难道是无限的吗?可以一直使用反转术式的? 她翻了个身。 算了,算了。 游戏正式开始后一天不到的时间,三个攻略对象一个死了永远无法遁入轮回,一个回平安京了天高地远,仅剩的这一个虽然有些摩擦,但实力强大相貌俊美,还是罕见的特殊可攻略对象。 而且,——两面宿傩身上的咒纹是因她而有,某种意义上说也算是打上了初桃的烙印。 这样一来,以后也没有其他女孩子会要他了。 初桃想开了,她决定回归生活,和两面宿傩好好过日子。 嗯,搭个话吧。 “睡不着,你来给我讲故事吧。” “……” “鬼神大人——” “……” “两面宿傩——” 少年终于有了反应,他被催的不耐烦,嗓音沙哑:“从前有个村女,后来她死了。” 村女初桃:“?” 呵呵。 她立即挨向两面宿傩的方向,真不会讲故事,要欲抑先扬才能达到最大效果:“从前有个两面四手的坏小孩,实力强大成为了威慑一方的诅咒之王。” “哦?” “然后他死了,被全京的阴阳师剿杀封印,手指都切成了一根根,千年后成了干蜡,真狼狈啊。” 两面宿傩听闻,却止不住大笑:“那还真是盛大的死法啊。” 初桃:“?” “不过,两面宿傩?我有说过我叫这个吗?” 他抬起眼梢,问。 - - 平安京。 天狗食日,黑云压城。 异象许久才消散开去,京中人心惶惶,都说乱世将至。 “哦……?”府邸内,大阴阳师安倍晴明遥遥看向城外,手心掐算,轻摇折扇,“不必担忧,左大臣大人,救世者就在城外。” “我这就派人去找……” 左大臣藤原安麻吕看向城外的方向,忽然顿住。 “您、您是说——” “那位大人不是已经在路上了么?” 阴阳师弯着一双狐狸笑眼,薄唇开合,岁月仿佛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您的那位爱女,可真是了不得呀。” …… 破晓,晨光乍现。 一辆胧车行走在崎岖的山野之间。 因为怨念积散不去而形成的胧车妖怪,此刻正敛起了自己的满身怨气,门帘处具现化出的鬼面一脸委屈乖顺,在山野间如履平地,不敢制造一点颠簸和发出半点动静。 它在鬼神战斗过后的山野间渐停。 过了一会儿,才有人在发出一声呓语,接着是初醒时衣裳窸窸窣窣的声音。 折扇挑开车帘,一位头戴乌帽、身着白色狩衣和紫色单衣的阴阳师出现在日光下,讶异地挑起了眉:“就是……这里?” 入目所视,怨气全无。 飞鸟在上空盘桓,走兽在树间窜动,明明是尸横遍野的所在,却一派安详生机。 真让人惊讶。 阴阳师巡视一圈后,找到了唯一的幸存者。 他曾与幸存者有一面之缘,是京中有名的怪医,也是鬼舞辻家族的从医。想来是因为鬼舞辻家附加守护效果的家徽令牌,才得以在乱斗中保留性命。 医师似乎陷入了极深的噩梦,眉头紧蹙又松开,口中呼喊着什么。 青年用纸扇轻轻拂过他的脸,医师才缓缓平静下来,片刻后恍惚着睁开眼:“麻仓大人……你怎么在这里?” 正是阴阳寮赫赫有名的大阴阳师,麻仓叶王。 麻仓叶王答:“我被人所托,前来解决此事,同时找一个人,救一个人。” 医师自然不会以为那个人是自己:“谁?” “一位极为貌美的姬君。”想到友人强调时的神情,麻仓叶王不由展颜轻笑,“身长约莫七尺,着桃红色唐裳。你有见过吗?” 医师反应剧烈:“我见过……她是神明、是神明大人杀死了那个怪物,也是她救了我,是神明大人!” 麻仓叶王耐心倾听着医师的话语,并没有去辩驳少女的身份。结合对现场的观察,大概了解了事情的全貌。 麻仓叶王将挣扎着爬起来想要一同寻找少女的医师压下,胧车妖怪以巨口将他吞入其中,阴阳师好笑地看了一眼,并未制止。 他轻轻叹气。 从现场的痕迹来看,那位新晋的鬼神并没有被彻底杀死。 在医师陷入昏迷后,两人又发生了剧烈的战斗,少女从牛车旁逃出十米远,最后,那位姬君和鬼神全都不见了。 她很有可能已经遭遇不测。 阴阳师闭眸掐算片刻,忽然抬头,看向一直在头顶盘旋发出叫声的鸟雀。它的右脚似乎受了伤。 “你要带我去找她?” 小鸟吱吱叫了一声。 阴阳师轻笑颔首:“那就多谢了。” 他迈步走出,速度很快,衣摆却几乎没有飞扬的弧度,平稳极了。 经过鬼蜘蛛巨大的尸体,这位被惧怕、被供奉的鬼神在死前最后凝望的是牛车的方向。 经过村民的尸体,表情安详,横死的怨气全无,已然成佛。 经过歪倒飞扬的树,绕过一人高的石头,飞鸟在一处隐蔽的山洞前停了下来。这里面似乎有它惧怕的人或物,没有再往里进半步。 麻仓叶王撕下一小节里衣,为它简易包扎后,方才踏入其中。 蜘蛛洞很深。 那位姬君就在这里吗? 行至岔口,阴阳师驱动式神向不同的方向探索。一旦遇见那位新晋鬼神,他这边就会有所感应。 曲径通幽,与前面遍布蛛网陷阱、密密麻麻层层叠叠让人喘不过气的通道相比,蜘蛛洞深处开辟出了适合人类居住的居所,摆设了可比贵族女子的家具装饰。 越进一分,越能体会到其对少女的偏爱。 就比如。 蜘蛛生性畏火,却取了不灭的九尾妖火,立于火炬之上,几步一隔。 麻仓叶王听见了石子拍击水面的声音。 转角,他看到一抹纤丽的背影。少女坐在无垠的清潭边,穿着薄薄的里衣,用手拨弄清澈的冰潭水。 长发如瀑垂下,在身后淌了一地。 听见声音,少女回眸瞥来。 昏暗的空间疏忽间亮了起来,就像日光穿破云层。 阴阳师脚步未停,下意识眯起了眼,思绪空了一瞬。 麻仓叶王以为时隔一夜,见到的会是憔悴的、疲倦的村女,但没想到是这样一位光彩耀人的姬君。 少女顾影自怜。 我见亦怜。 『你对????的好感值是——』 突然弹出的提示吓了初桃一跳。 噢,是初见好感! 初桃嗅嗅空气中的香气,将打水漂玩的石子藏在了手里。 她看着黑发青年日光下朦胧的颜和颀长挺拔的身姿。 墨发雪肤,乌帽狩衣,但与高洁风雅的藤原佐为相比,更多了几分恣意随性,信步走来时一下子踏入了玩家的心巴。 她瞬间忘记了昨晚上想的要和两面宿傩好好过日子的话。 『你对????的好感值:60 ——“老公!”』 嗨,老公! 阴阳师的脚步顿住了。 第9章 第零颗桃 09 “您是来救我的吗?” 初桃眼睛亮晶晶地、眨也不眨地看着面前的阴阳师。 她语气欢欣雀跃,似乎连他回复的时间都等不及了。麻仓叶王只是怔愣一瞬,外表柔弱的小炮弹就提着裙摆冲到面前,拉住了他的衣袖:“两面宿傩很快就要回来了,我们快逃吧!” 麻仓叶王:“?” 他被少女拉的向前跌撞几步,被她带回里屋跑向来时的方向,还顺了些她的物件。 没走几步,少女又在石壁前匆匆停住,似乎听到了什么:“他好像回来了,如果被他发现……” 麻仓叶王的式神也在这时给予他回应。 年轻的阴阳师并不避讳与那位鬼神相撞,倒不如说,他正期待着——“两面宿傩”这个名字,对他而言并不陌生。 那是一位在人与妖之间都声名赫赫的“天灾”,实力强大,神佛不近,行事任凭心意,没有绝对的善与恶。 同时,也是京中某大族结下的隐秘恶果。 麻仓叶王曾与他短暂交手过。 他正欲开口,衣衫却被少女握的很紧,她仰起头:“不要担心,你是来救我的,我一定会带你出去。” 一瞬间,麻仓叶王有了他才是被献祭的、亟待拯救的新娘的错觉。 他看着少女有短暂的失语,最终化为无可奈何一笑:“我听姬君的。” 声音也很好听耶! 初桃果断在跳出来的好感框里给他加了30好感。 为了避免攻略对象再次被攻略对象杀死的惨案,初桃决定避开和两面宿傩正面冲突,从后方寻找出路。 啊……有了。 “我知道有一条路可以走……请跟我来。” 她转身,却被麻仓叶王扯住衣袖。 “姬君且慢。” 循着麻仓叶王的视线,初桃看见自己右足上挂着的金色铃铛,正随着动作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条脚链,是初桃今晨醒来时发现的。 当时两面宿傩已经不见踪迹,但个人面板显示还在附近,或许是出去觅食,或许是去联系下属了。 玩家入睡期间游戏会直接跳到翌日,但能给初桃带铃铛的罪魁祸首不作他想。 他好怪。 怎么会想到给她绑这个? 还怎么都摘不掉…… 她都全点力量了。 但看在脚链样式好看、而且还是件三星道具『镇魂铃』的作用上,初桃也就算啦。 初桃本来没有在意,但被麻仓叶王提醒后立即意识到,在逃跑的情况下这铃声格外响了些,可能会引来两面宿傩。 ……等等,他打的不会就是这个主意吧? 还以为是个人爱好上的的恶趣味呢。 她求助地看向阴阳师:“我摘不掉……” “失礼了。” 麻仓叶王俯下身,纤长的手探向了少女的右足。 初桃以为他要抱自己,谁知道他只是低着头,指尖轻轻拂过白皙脚腕上的红色绳子。 下一秒,它就在眼前消失了。 咦? 新奇感立即盖过了没有触发罗曼蒂克剧情的失望。初桃伸手触碰,却发现那好像只是障眼法,实际还存在着,只是抹去了外形和晃动时发出的声音。 她也想学! 但想到正在逼近的两面宿傩,初桃直接握住了麻仓叶王的手——没有条件那就自己创造条件!——拉着他在洞穴飞奔。 七绕八弯后,最后抵达了洞穴的最深处。 这也是初桃观察过的距离外面最薄的石壁。 就这点距离的话,初桃只要挥挥拳头就能击穿。 而且在系统检测下,也不用担心击倒承重面后山体崩塌的情况发生。 但在她撩袖子准备来一拳时,初桃忽然顿住了。 和两面宿傩待久了,她都忘记正常的恋爱游戏应该是什么剧情了。 平安京的风流雅士,喜欢的是或端庄高雅或文采斐然的女孩子,总之不是一力降十会、力能震山的猛女。 虽然玩家玩游戏一向随心所欲,追随本心,但在自己喜欢的攻略对象面前,适当的柔弱叫做战术柔弱。 她合起的手掌摊开贴在墙壁上,看向一侧的阴阳师:“就是这里……请您帮助我。” 麻仓叶王观察着前方,若有所思,抬起的指间夹着一张符咒:“破。” 被其附着的岩层在一瞬间炸开,破碎的尘土和石头随便向四面八方溅射。 青年周围却仿佛凭空生出一堵空气墙,飞溅而来的石子被隔绝其外,沿着“墙”垂直落下。 与他执手的少女也被罩在了这面墙后。 『你对????的好感值是——』 光芒从外倾泻而入,微风吹动阴阳师宽大的狩衣。 青年气定神闲,察觉到她的目光,似乎还弯唇轻笑了一下。 『你对????的好感值:120(+30) ——“啊我死了!带我走吧!”』 第10章 第零颗桃 10 碎石坠落滚动声中,初桃捕捉到了两道临近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石洞间回响着。 不止两面宿傩一人! 即使发出了这样大的动静,他走的依旧不紧不慢。 也对,两面宿傩一贯强大,向来是不将别人放在眼里的。 想来是笃定初桃和阴阳师无法逃离他的掌心。 这么一想,那就更要跑路打脸了啊! 不对,这叫战术撤离。 麻仓叶王也察觉到脚步。 不同于一无所知的初桃,他有听闻过两面宿傩人形天灾的传说,自然也知道这位杀人不眨眼的少年鬼神身边,跟着一位善恶不分,能一脸淡漠地料理人肉、食白骨的垂髫少年。 他是菅原家四子年轻时与女子风流一夜的产物。 继承了菅原家强大的天赋,却在本家派人接取时杀光了所有人,从此堕出了平安京外。 名字似乎唤作里梅。 是那位大人落在女子家的衣衫上,其上菅原家家纹的名字:“里梅”。 麻仓叶王心里有数,神色云淡风轻。唯一棘手的,是身边跟了位需要保护的柔弱姬君——她似乎害怕极了,紧握着他的手不放。 麻仓叶王只好手腕翻转,想将她带到身后,空闲的另一只手正要掐诀—— 少女好像会错了意,力气更足地推着他出去。 “您先走!” ……算了。 阴阳师扶着乌帽,稍显狼狈地出了洞穴。 还是逃跑吧。 在少女踏出山洞的一瞬间,日光似乎更盛。 许久不见日照的晕眩感让麻仓叶王感到些许恍惚,就见少女担忧地往后看了一眼,瞳孔微缩。 脚步声已至。 新晋鬼神冷笑一声,视线在他身后桃桃依人的少女身上停留。 沙哑地唤出:“麻、仓、叶、王——” 阴阳师叹了口气:“宿祢阁下……” 战斗,是不可避免的。 忽然,“轰隆——”的响动声,像是山体滑坡,如瀑布落下的石子和尘土横在麻仓叶王和两面宿傩之间。 只听一声“宿傩大人”的童声,漫天寒气浮现,山体在一瞬间冻结凝实,支撑住了将要倒塌的山脉。 但同时,也彻底阻隔了两面宿傩和麻仓叶王。 这是第三次被打断战斗读条了。 强大的阴阳师有一瞬的茫然,在对方阴鹜的视线中,身体已经跟着初桃跑了起来。 飞鸟萦绕上方,引领方向。 她跑过树野。 树影婆娑,枝丫弯弯,垂落的枝叶挡住了后方的去路。 她走过山丛。 裙摆在碎花浆果丛中摇曳而过,那件特制的白色里衣被花果汁液染上了最绚丽的颜色,多姿多彩,芳华难掩。 她淌过河流。 流水迢迢,清风徐来,鞋履在水上如履平地,轻易地跨越山河。 真女孩从不回头看爆炸。 不像是逃命,而像是快乐的林间野鹿。 直到山脚,远远的田屋人家出现在眼前,她才堪堪停住了脚步。 麻仓叶王愕然。 他注视着捧着清水,埋头浅尝的少女。 着一袭单薄却炫彩的里衣,身侧有蝴蝶蹁跹缠绕,鱼群在她身前聚集,身侧树上有松鼠小兽不住朝她张望。 虽然发生了许多非常人之事,但她却没有任何非常人之力。 无论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女……只是力气稍微、或许、可能大了些。 这可真是…… 被自然眷顾之人。 神爱之女。 喝完水的初桃唇角还浸润着水光,她高兴地告诉阴阳师:“我记住了路线,那里就是我的家。” “姬君聪慧过人。” 『你对????的好感值是:180(+60) ——“他夸我耶,他心里有我!”』 初桃矜持道谢:“谢谢你来救我。” 阴阳师微顿,含笑回复:“我没有什么帮上忙的,反而是我借了姬君的光。” 谦逊有礼! 初桃又给他加了30点好感。 “你认识两面宿傩、宿祢?” “他是京中人。”麻仓叶王并没有深入谈论两面宿傩的家世,“曾交过手。” “那么……”你们谁更强? 看出初桃的问题,阴阳师只微微一笑。 初桃懂了。 她好喜欢青年这份成年人谦逊的自信!一切尽在不言中。 『你对????的好感值是:240(+30) ——“他对我笑耶,他心里有我!”』 “要来我家坐坐吗?” 麻仓叶王摇摇头:“我尚有要事处理,要与你暂时告别。这个交予你,若有情况,捏碎他我便会赶来。” 就在这时,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初桃转头一看,奶奶正老泪纵横地看着她,箩筐里的野果野菜落了一地,她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桃桃,是桃桃……” “奶奶!” 奶奶紧握着她的手,从头到脚打量她。 “瘦了,瘦了……受伤了吗?怎么穿的这么少?……他对你做什么了吗?!” 简单安抚奶奶后后,初桃看向麻仓叶王的方向,他已不见踪迹。 ——人呢? 我那么大一个攻略对象呢? …… ………… 直到深夜,才传来麻仓叶王的消息。 有纸鹤歪歪扭扭地飞到初桃面前。 拆开后写着:“山中事了,请通知村民翌日可入山收敛……” 字还没看完,纸条突然自燃了! 就不许笨蛋读信慢的吗! 等等…… 空气中飘着若有若无的香气。 玩家坐在床上,狗狗嗅鼻。 好像是……宿傩? 木屋被风吹动“吱呀”一声,初桃缓缓回头,这才发现四周好像有点安静过头了…… 她紧急打开爷爷奶奶和村民们的属性面板,确定存活后才松了口气。 忽然和窗外一双猩红的瞳孔对上了视线,月光淡淡地勾勒出少年高大的身躯,身侧似乎还站着一个矮小的孩子,齐耳的短发,正冰冷地注视她。 淦……闻香识宿傩。 果然是他! 初桃突然觉得吸血姬这个技能可以发展成她的绝技之一。 麻仓叶王也香,但和宿傩的香气不太一样,清新淡雅,而两面宿傩则要更加浓烈一些。 就这一会,已经全是他的气味了。 他要是永远童贞就永远香了…… 虽然,曾一度和两面宿傩抱着吸血”、甚至注入了吸血姬拥有催情作用的妖力的初桃非常怀疑,他到底有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我这么美一个人……我恨你是块木头! 两面宿傩走近一步,影子在烛光下拉的又高又大,像是深渊中张开的一张巨口,将少女整个吞吃入腹:“你胆子很大嘛,还敢逃跑了?” 香气更浓郁了…… “……饿了。” “哈?”两面宿傩眯起眼,显然是想起了那份美妙又不太美妙的回忆。 但初桃又转回了话题。 “……逃跑?我只是回了自己的家。”她马上就想到了理由,理直气壮,“从来只有男方来女方家中过夜,没有女方亲临的。再说我们还未成婚,你这样未通书信、擅自登门的情况实在无理。” 初桃曾了解过平安京的婚姻制度。 其中较为常见的访妻婚制度下,夫妻双方婚后仍住在自己家。 只是,若有夫妻需求,须得是男方在夜晚造访女方过夜,深夜或翌日清晨离开。倘若育有儿女,虽从父姓,但由女方抚养。 所以像是昨天那样在男方(甚至还不是两面宿傩的家!)家中过夜,反而是倒行逆施了。 两面宿傩:“?” 他显然不是循规守矩的人,自然也不会在意这种走婚规则。 但在她这番控诉下,竟也难得有兴趣地开口询问:“写什么信?” “和歌。你可以向我表达心意。” 她打赌从小被养在别庄的两面宿傩和她一样没有和歌文化! 少年瞥向身侧的孩童。 白发小少年淡漠地上前几步,就着烛光看向初桃寻找灵感。这一注目,整个人都好像被霜雪凝结了。在两面宿傩的死亡注视中,结结巴巴背道:“相、相思难从愿,不惜下黄泉。昨夜相逢后,依依恋世间。” 两面宿傩煞有其事地点头,朝初桃挑眉:“到你了。” 初桃:“???” 找小孩子当枪手念情诗,好怪! 她紧急切出谷歌寻找和歌。 一生好强的玩家不愿认输。 可是这小孩都说的下黄泉上碧落了,还有什么和歌比这份涉及生死的情感更浓厚?……嗯,只有亲手杀死丈夫,留着丈夫的尸骨永生永世片刻不离地在一起了吧…… 初桃冥思苦想。 毫无头绪! 呜呜,纸人捏碎这么久了,阴阳师怎么还不到!快救救孩子! 好在同一时刻,麻仓叶王到了。 阴阳师提着灯,出现在两人身后,身后停着一辆牛车,胧车车帘上的怪物头正在哼哧哼哧喘着粗气,一副精疲力尽的样子。 他语气淡淡:“宿祢阁下,您违反了我们的约定。” 『你对????的好感值是:300 ——“我想到他就来了,我们心有灵犀!”』 “急什么,我不是什么都还没做么?” 话音落下,少年忽然迈进房间,要做就当着他面做! 坐在床沿的初桃下意识向后退,却被两面宿傩抓住□□的右足,躲开了她的一踢后抹去其上阴阳师施予的障眼法:“我给的东西,为什么要让别人藏起来?碍眼的很。” 寒气在瞬间铺开,冰块碎裂和阴阳师冷静施令的声音接踵而至。 外面打斗起来。 两面宿傩却丝毫不顾,俯身话语落在初桃耳边:“你赋予我血与痛,我亦如是。” 初桃愕然地看着他。 他咧唇,大笑。 脚环在瞬间箍紧,发热发烫,铃铛发出碰撞的剧烈响声。 直到他唤了一声“里梅”——小少年应声而停,两人离去后,初桃看着窗外发梢还覆着霜雪的麻仓叶王和他身后站立的可怖式神,眨了眨眼。 同时,才意识到那个镇魂铃好像是被改造过的,并不是字面意义上镇魂的作用。 它和两面宿傩身上的咒纹有着同等的效用,只是不知道是她对他产生杀意就会痛,还是直接共感了两面宿傩的疼痛。 …… ……可是,不管是哪一种,她的痛感只有5啊。 但这不妨碍初桃在麻仓叶王面前咬着下唇,做出一副吃痛的表情。 现成的助攻,谢谢你,两面宿傩! 现场的求助,让阴阳师无法坐视不理。 “失礼了。” 青年行至初桃面前,却不看她的脸。青年微蹙眉,少女的脚腕被勒出了红痕,甚至要嵌到血肉之中。 初桃问:“你下午离开,是去找他了吗?” 仔细看,较比下午时阴阳师装束似乎凌乱些许,手臂腰侧的狩衣有被刀割开,颊侧也有淡淡的已经结痂的血痕。他不像两面宿傩那样穿的少,衣服破了也坦然地穿着,狩衣和单衣包裹严实,几乎看不出有没有受伤。 “是,他与你之间恩怨未消,你在他面前逃走,他事后必会降罪于你与村人。”麻仓叶王低头端详“所以,杀了他,或是与他谈判建立束缚才是最好的方法。” “束缚?” “你可以视作我和他之间定下了约定,倘若有一方违反,那一方会被反噬。” 他以纸扇触碰,被触及到疼痛之处,却没听到少女任何反应。 麻仓叶王下意识抬眸看了一眼,顿了一刻后又偏开。 她是忍住了。 “那你会有事吗?” “我无碍。”麻仓叶王摇头,看着已经恢复到正常垂挂状态的脚链,“只是此物难解……” 初桃反而安抚道:“没关系,只是一点疼痛而已,我也拿走了他重要的东西。” 重要的东西? 是什么呢? 麻仓叶王垂眸,注视着烛光摇曳下地上少女的影子。 心里突兀地冒出一个念头。 那位对所有人和事都不在乎的少年鬼神,似乎过于在意她了。年少慕艾,情有可原。 ——是她。 重要的东西,那可太多了。 初桃想。 还不知道有什么妙用的诅咒之王头盖骨。 只能生单胞胎还可能畸形的生育能力。 还有…… 本来只属于杀死鬼蜘蛛的两面宿傩的……鬼神传承。 【成就】『★★★★·1/2鬼神传承』 ——弱肉强食的世界里,胜者为王。 作为成功杀死新鬼神·两面宿傩(尽管复活了)的你,将与他平分这份鬼神的遗产。前鬼神鬼蜘蛛将其一分为二,赋予两面宿傩『鬼神之恶』,赋予你(初桃)『鬼神之善』。 万物有灵,被前鬼神庇护的山野精怪将惧怕畏惧两面宿傩,而对你温柔以待。 这就是逃跑时初桃那番迪士尼公主光环的由来。 所以。 听我说,谢谢你,鬼蜘蛛! 你是我死去的未婚夫里最喜欢的一个! 第11章 第零颗桃 11 『你对????的好感值:330 ——“我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了。”』 阴阳师抬头看来。 『你对????的好感值:360 ——“偷心小偷!带我走吧!”』 “姬君,”麻仓叶王笑意不变,“我此番前来还有一件事,是为寻找左大臣藤原安麻吕大人流落在外的爱女而来。” 初桃困惑点头,给予人认真倾听的感觉。 但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除了性别之外她和那位姬君……嗯? 她瞬间想起当年被武士从出云国带走时暴涨10点的家境值,足见武士出身富贵……该不会,那个便宜老父亲就是阴阳师口中的左大臣吧? 见她露出惊愕之意,青年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门缝后老人站立留下的阴影:“十六年前,安麻吕大人在带那位姬君返京途中遭遇强盗,为了保护那位姬君,他将她藏于树下……等安麻吕大人解决盗贼返回寻找时,那位姬君已不见踪迹。这十六年间,安麻吕大人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她,只是一直杳无音信——直至今日。” 他直视着初桃。 没有错。 这就是玩家的个人履历。 从村女升级成贵女的初桃:“!” 这下好啦,除了智力外唯一短板的家境也补齐了。 而且还是现成的开平安京地图的理由,她不用再想其他办法跟着麻仓叶王回去看棋师了! 但当然不能认的太快。 初桃面色犹豫:“你是说……但是……” “安麻吕大人同我说过一个特征,请姬君允许我查看您的右眼。” 他语气温和礼貌,从不越距。 下一秒,阴阳师掌心托起烛台,俯身缓缓凑近,却又不容拒绝地、一点点拉近距离,烛光下的影子彻底交叠在一起。 阴阳师的乌黑瞳孔倒映着烛火。 然后,才是初桃。 初桃:“……” 是错觉吗……?他眼底好像有点儿笑意。 但又好像是那种……被她惹到了所以特意报复她看她反应一样显得促狭的笑意,等等,她有做什么吗?她含蓄的很啊,半点心意都没有漏出来呢。 这时,好感的提示框弹了出来。 初桃暂时没有搭理。 没别的意思,纯粹是不想在对视中先阴阳师一步眨眼而已。 盯…… 漫长的对视中,麻仓叶王垂下眼眸,先一步移开了视线。 “果然。姬君的眼瞳在光源强烈时,会显出一颗小痣。。” 初桃愣了愣。 她现实中也有同样的问题,医学上称作“结膜色素痣”,只是初桃这颗眼底的小痣极小极淡,且跟随光源时隐时现,除了父母外几乎没有人知道。 没想到游戏将这点都录入了。 这个症状极为罕见。 倒是可以作为麻仓叶王确认她即是左大臣之女的凭证。 ——当然,他应该不知道初桃不是亲生女。 但她还未做反应,房门再一次被推开,出现的是局促不安的奶奶。 “阴阳师大人……能单独打扰您一段时间吗?” 在初桃避开后,这是奶奶问出的第一句话。 “您说的左大臣大人是什么样的人?” 她通过麻仓叶王之口得知了左大臣的为人后,奶奶又问:“我听闻……京中大族的女孩子婚嫁不由人,桃桃回去之后,左大臣大人会爱护她、保护她,不会强迫她嫁给不喜欢的夫君吗?就像她昨天经历的那样。” 这个问题麻仓叶王无法代替左大臣回答。 藤原乃是京中大族,藤原安麻吕在作为父亲之外更是一个天生的政治家。不仅女子,男子的婚姻也不由人。藤原安麻吕的二女更是在出生时就被作为未来太子妃培养。 唯一值得说的,就是如今的婚姻制度下女子的地位不低,甚至在婚姻关系中占据主导与主体地位,但与丈夫的感情生活就难说了。 他只能这么承诺:“她不会陷入那样的境地。” “您会保护她吗?” “……是。” 看着阴阳师华贵的容颜和令人信赖的气度,奶奶紧提的那口气似乎松了些许。 “桃桃是我们从桃花树下抱回来的,当时确有武人来村中搜寻,但他们长相凶狠,我和老头子害怕是来抢孩子的……要是当初没有躲避的话,就不会让桃桃和父亲分离那么久,还在我们这里受尽委屈了……” 她紧攥着自己衣袖的手缓缓松开,推门看向外面等待的初桃:“嗯……桃桃,回去吧,回你该回的地方去。” …… ………… 就这样,在和爷爷奶奶执手相看泪眼、互相拜别之后,初桃即将踏上去平安京的旅程。 巫女也前来相送了。 女性手腕上系了两根红绳,眼圈通红,神色哀默,不苟言笑间更添几分神性,想来是决定余生都一心一意侍奉神明了。 初桃拉住了她。 侍奉神明?那还不如陪我呢。 她的成就『1/2鬼神』让她在被山野生灵温柔对待的同时,也让她成了这片区域的新鬼神——虽然是1/2的。 但两面宿傩显然只享受与鬼神战斗、杀死鬼神的过程,对后续兴趣不大。今晨初桃打开【鬼神】职业专属面板时,显示两面宿傩已经远离这片区域直接当撒手掌柜了……兴许是去猎杀其他地区的大妖怪了。 也就是说,现在初桃才是这片山脉间所有生灵的主人。 她说:“你想好付出什么报酬了吗?” 巫女面色沉寂,闻言,解下了背后的和弓。 这是陪伴巫女多年的武器,它射出的破魔箭矢令无数妖怪闻风丧胆。这是她最重要、也最有用的东西了。 “我不要这个,我想要你。”初桃注视着她,“为我做事,管理这片山河——以鬼神代理人之名。” 『鬼神代理人:巫女星栖(好感值:100) ——她将代表你的意志,行鬼神之职。』 『是否确定』 巫女神色微动。 『确定』 少女覆上她的手,轻轻拂过的瞬间。 一种神奇的感觉浮上心头,巫女顿感耳清目明,感受到四周富有生命力的生灵色彩。她看的更高、更远,巫女囿于神社,此刻却似乎看见了恋人同她说过的踏过的景色。 她的眼里有了光彩,再看向少女时,初桃的衣角已从她掌心滑落,少女走向屋外胧车站立的青年。 “……” 初桃走到胧车边。 那被使唤了一天一夜、垂头沮丧的胧车鬼面看了她一眼,马上吐出了一个昏睡中的男人。 车身一通震动,再撩开帘子时里面已经焕然一新,换上了一人座的松软靠垫,矮几上放着一碗热茶和麻仓叶王赶车闲暇时吃的金平糖零嘴。 胧车妖怪哼哧哼哧地像是在讨人欢心的狗勾一样。 麻仓叶王:“……” 他含笑看了胧车一眼。 车帘自动拉上,不情不愿地整理出了两人份的舒适座位。 但是已经没有医师的份了。 第12章 第零颗桃 12 医师被扔醒,晕晕沉沉地从地上爬起来,看见初桃就要跪下虔诚磕头,被她用巨力托住了手臂:“神明大人……没关系,不用考虑我,我还不回去。我此番出来是为小少爷寻找延续寿命的草药,倘若找不到回去也是死路一条。” 被初桃纠正神明的身份后,他神色惊喜:“是、是吗?您在现实的化身……是藤原大人的女儿?也只有那样才担得起您的身份!如果我返京后还活着,定会前来拜访。” 初桃:“……” 化身……算了。 你工作看起来好危险,要不要跳个槽啊! 对此,医师表示:“小少爷虽然为人阴沉嗜杀了些,但他病症特殊、实在罕见,如果我不能替他医治,那全平安京也没有人可以医了。” 嗜杀…… 这是真的医痴啊。 初桃肃然起敬:“你要寻找什么草药?” 医师眼睛一亮,报出了几个草药的样子和性状。 初桃闭眸,有鸟雀在她附近枝头停留,被她呼唤而来。 叽叽喳喳、毫无目的地在空中盘旋一阵后,三五成群飞向了东方。 她指向那个方向:“青色彼岸花不在这里,你说的其他草药,可在那边寻找。” 医师对她更加崇拜了,在初桃上车后,他拱手站立凝望,直到胧车化作视野中的黑点。 胧车中,就只剩下了初桃和麻仓叶王。 绝佳的二人共处场合! 可惜内里宽敞,胧车步履平稳,两人坐着一点儿也不觉得拥挤,相隔的距离也很宽。 路途无聊,初桃偶尔会用余光观察对方。 『——“他怎么这么好看!”』 『——“他累不累呀?”』 『——“在我脑子里跑一天啦。”』 然后,初桃被抓包了。 但她没有一点窘迫,反而正等着对上视线开启话题——就像宝可梦游戏里对上视线就强制开启战斗的训练师一样。 “阴阳师大人,您叫什么?” 麻仓叶王轻摇折扇:“姬君身份高贵,对我不必使用敬称。我姓麻仓。” 『——“不用敬称?老公!”』 “名字呢?” 青年微顿,漆黑的瞳孔注视着初桃:“姬君要知道我的名字?” 这问话显得有些正式,初桃有一瞬的茫然:“我不能知道吗?” 现实里她碰到的男孩子可都是主动介绍自己的! 她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有自我介绍,是因为这个原因吗?“我叫做初桃,原本没有姓,如今是……藤原……诶?” 初桃愣了愣。 她记得棋师曾托奶奶给了她一个去藤原家寻求庇护的信物。这个藤原和她的藤原是一个藤原吗? “棋师,他和藤原家有关系吗……?” “……”麻仓叶王轻轻叹息,“从血缘上说,他是安麻吕大人的二子,也是您的兄长。” 好家伙。 攻略对象喜当哥。 他长得有那么——好看呢。 玩家选择不攻略是一回事,被禁止攻略是另一回事。 初桃闷闷不乐了一会儿,但马上又活泼起来。 按平安京的婚姻制度,她要是和麻仓叶王结了婚,还不一定能天天看到他。但是只要她结婚就住在家里,住在家里就意味着能天天看到棋师找棋师下棋啊! 妙啊。 “姬君不知道他的名字吗?” “想知道,但不曾问过,”初桃苦恼说,“因为啊,他当时一副怕被我生吞的模样,后来就找不到机会问了。你知道他叫什么吗?”明明只是名字而已。 麻仓叶王淡淡笑道:“那还是让他亲自告诉你吧。” 她又亮晶晶地看向麻仓叶王:“嗯,那就以后再说。但我现在就想知道你的名字,请给我这个机会。” 数秒的沉默后,青年偏头看来,耳侧酒红色的长发轻垂,瞳孔如墨。 “麻仓叶王。” 好耶,可以开个人面板了。 这游戏除玩家之外的角色面板需要在知晓姓名后开启,不过初桃并不是很依赖这个,像之前若非两面宿傩太过棘手,她也没想过看对方的履历。这种东西应该要攻略成功后看! 初桃呼出一看。 『麻仓叶王对你的好感值:60 ——“■■■■■。”』 嗯?居然是一串乱码。 这是等着她撬开他的心上锁啊,接受挑战! 而且好感也给的很高,不像某个过山车的两面宿傩。 和好感没有上下限的玩家不同,游戏npc的好感值上限100,60这个及格分数已经代表着极佳的开头了! 初桃得寸进尺:“那麻仓家在哪里呢?我以后也能来拜访你吗?” 阴阳师轻叹一声,并不正面回答:“姬君愿意来,我自然是欢迎至极。” “不过,也请姬君对外人稍有防备,您是左大臣之女,身份尊贵,容色姝丽。” 好的!除了你之外的我会防备哒。 “您的名字与我不同,如果被心怀不轨的人或妖知道……可能会被施咒、甚至神隐。”他慢条斯理地说着恐吓的话。 神隐? 现在你面前的是1/2鬼神初桃哦!还有半个蜘蛛洞巢穴可以藏人哦! 该害怕的是你啊。 假装不知道麻仓叶王其实是大阴阳师的初桃如是想道。 『——“他担心我,他心里有我!”』 在接下来的路途中,初桃偶尔会和麻仓叶王搭话,更多是在四倍速安静挂机。 她时常会看见他注视着荒野之外的严肃神情,平安京外,到处都是为疾病、为食物和生计所苦的人。 不同于来时匆匆,返程时胧车开的缓慢,应当是为了照顾她。 这途中初桃刷了许多支线事件。 胧车前倒了个饿晕的人,初桃下车后,因为长得白净被人神志不清地唤着“仙女馒头”抱着脚啃。 阴阳师似乎轻笑了一声:“……噗。” 田地干旱,初桃灵机一动,试图祈雨。 谁知刚刚跳开舞步,云层聚拢,乌云密布,大雨倾盆,她差点被兜头浇了一身——麻仓叶王抛出的唐伞在她头顶恰如其分打开,隔绝了雨水。 送上门来的助攻,她将伞举的高高的,大力将惊愕的麻仓叶王拉进了怀中。 路遇强盗,初桃正要上去招呼,想到麻仓叶王在场后战术柔弱,为他助力:“冲呀!” 淑女不能用拳头揍人,她试图向麻仓叶王学习帅气又有风度的远程阴阳术,但和巫女一样徒劳无功。 她好像是个没有巫力咒力天赋的普通人,只是力气有亿点点大。 在她沮丧间,身侧的阴阳师不紧不慢地折叠符纸,手指灵巧,最后在初桃专注的视线中朝它吹了口气。 接着,那张叠成蝴蝶形状的符纸轻巧地立起来,它萦绕着初桃翩翩起舞,最后停在了她的鼻尖。 村民饥荒,初桃带着大家一起挖野菜,甚至不吝于找虫子吃。 ——她是真的能吃!谁能想到千年后虫子都能上餐桌变成美味佳肴呢?谁又能想到她味觉只有5呢? 麻仓叶王却是凝住,勉为其难举到面前,最后还是敬谢不敏。 对此,为了不让他挨饿,初桃拿出了两面宿傩的中级料理:“这个味道不赖,你可以尝尝,只是吃下去可能会有点恍惚……” 初桃说着边尝了一口,立即眼冒金星疯狂掉san,眼前出现了狞笑着的千手宿傩和满地乱爬的千足鬼蜘蛛,棋师执着小山高的棋子朝她压来,她求助地看向麻仓叶王,却出现了一排五六七八个神态不一的俊美青年……都、都是她的? 她摇摇晃晃地向前走了一步,一头栽了下去。 再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蜷缩着靠在阴阳师肩上,阴阳师支着下颌,百无聊赖地盯着被他撩开的胧车窗外。 神色淡漠如水。 循着他的视线,初桃看见了长长的城墙,远处的城门下伫立着两个守卫。 正是平安京。 『——平安京地图加载中——』 『……结算中……』 『姓名:初桃』 『年龄:18岁』 『天赋:君若磐石,我似蒲草(1级)』 『魅力:11』(是神之爱) 『智力:3』(不太聪明) 『体质:11』(举世无双) 『家境:12』(富可敌国) 『快乐:-10』(感时溅泪) 初桃:“?” 我明明很快乐! 『成就:【鬼神的诅咒与祝福】(已装备)、【1/2鬼神】(已装备)、【吸血姬的认可】(已装备)、【化二为一】』 『技能:【吸血姬的回复术】(9/10)』 『道具:【两面宿傩的头盖骨】、【蛛衣】(已装备)、【镇魂铃】(已装备)、【纸蝶】x1、【两面宿傩的料理】x3……』 『第一代未婚夫对象:鬼蜘蛛 综合评分:60 ——如影随形,生死不离。』 初桃:“!” 某种意义上说,她携带着鬼蜘蛛的精神遗产,也算是“形影不离”了。 『——平安京地图加载完毕——』 第13章 第一颗桃 13 入城时,胧车慢了下来。 在城门一侧,停着一辆造价不菲的牛车,其上印着大族的家徽。 牛车前仆从翘首以盼,像是在等什么人。 麻仓叶王察觉到初桃已清醒,微微侧头:“姬君请看。” 初桃立即闭眼装睡,美美靠在青年的肩膀上。 他似乎笑了一下,声音如泉水动听:“那是安麻吕大人派来的仆从,是来接你的。我只能送姬君到这里……” ?! 初桃睁开了眼。 她却是撩开一小半车帘,遥遥望向车外。 远处的仆从似乎认出了这辆牛车,眼前一亮,恭敬看来。 麻仓叶王只微笑着,以为她迫不及待要去见亲人。 谁知她用力一拉缰绳——在有人的场合,胧车妖怪被隐去狰狞的鬼面,具现化出行走的牛和缰绳,纸人坐于其外。从外形上看只是一架普通的、印有麻仓家家徽的牛车——驱赶着胧车加速飞奔越过了等待的藤原家仆从,在京都大道上横冲直撞。 麻仓叶王愕然。 初桃只是得寸进尺,麻仓叶王都让她挨着肩膀睡了,当然,也可能是她梦中好抱人主动贴贴,但有能力拒绝的人没有拒绝,这是否就是一种暗示呢? 没错,他心里有她! 既然如此,她还不想和麻仓叶王分开,他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自信小天才如是想道。 贵女和她的落跑阴阳师,出发——! 前方行人躲避。 后方有人高喊:“麻仓大人!停一停!大人!” 要阻止她。 所以,阴阳师的手从身后探来,礼貌地避开一点距离,却以更大的力度压住了被少女握在手中的缰绳,神情专注地直视前方。 像被扯住命运的后颈,刚还撒开蹄子狂奔的胧车妖怪乖顺地慢了下来。 麻仓叶王说:“京中不可纵车,小心伤人。” 初桃:“?” 她不高兴地给他掉了60点好感度。 但牛车并没有因此停下来,反而稳健又快速地行走在大道上。 每往前走一步,车上的家徽就淡一分,外形就会变换一点。最后,彻底变成了另一部普通牛车的模样,不起眼地汇入人海中。 等藤原家仆从赶上时,只见到人来人往的街道,再无阴阳师半点踪迹。 他只好苦着脸回去告知家主:麻仓大人带着桃姬跑路了! 麻仓叶王侧头望来:“姬君想去哪里?” 他随手介绍了两个方向,一处看景,山清水秀,一处看物,亭台楼阁,熙熙攘攘。初桃选了后者,一条热闹非凡的商业街。 青年颔首:“不过,日落之后,姬君就必须要回去了。” 初桃:袜! 如此上道,值得好感翻倍! 『你对麻仓叶王的好感值:540 ——“想去你的心房!”』 有大阴阳师作为车夫,初桃放心地靠回座位上。 正大光明地欣赏麻仓叶王今日的身姿。 说来也奇怪,在返回平安京的这两夜他们明明是同吃同住同行,几乎形影不离。但每每初桃醒来时,阴阳师就会换上新的衣服。 比如今日,是织出符纹的月白色狩衣和面白里青的里衣,颜色清新明亮,芝兰玉树,一下子击中了初桃的心巴。 初桃悟了。 『——“男为悦己者容!他心里有我!”』 ……怎么办,越看越好看。 侧脸流畅的线条轮廓,翘起的似笑非笑唇,正座时挺直的脊背与风度,还有形状漂亮的手。 抓紧,又松开,可以看到嶙峋指骨。 想被他…… 『——“啊我死了!”』 她想着,忽然移开了视线。 这倒是惹得阴阳师朝她看了好几眼。 『你对麻仓叶王的好感值是——』 初桃关掉了跳出来的提示框,虽然是她主动要求实时弹出好感提示框,但次数一多又觉得像做任务一样有点烦。 因此她时理时不理的。 她新奇地看向窗外平安京的建筑。与未来留存的古建筑不同,星罗棋布、古色古香,别有一番风味。 但一会儿就被别的吸引走了注意力。 外面似乎飘来了什么吃的香味。 她嗅了嗅。 淡淡的、像是深渊寒潭的味道……咦咦?这是什么比喻? 初桃忽然意识到不对。 这并不是食物的香气,而是和旁边的麻仓叶王同源,属于吸血姬才会感兴趣的气味。 随着天赋发动,某个地方似乎隐隐饥渴起来。 但她血条满的很,倒是没有感到很饥饿。只是目光忍不住在青年的耳垂上停留,感觉那里……会很嫩,会很好喝。 但、但这个回血技一共才九次机会,还是不要浪费了。 麻仓叶王停了车:“姬君稍等我片刻,不妨先在车中休息。” 初桃一愣:“诶?” 然后才看见车外吆喝贩卖的小吃摊点,还有两侧排开的酒楼和点心馆等。 她的轻闻嗅探,似乎被理解成饿了。 确实饿了。 但玩家不会拒绝攻略角色的好心,初桃从善如流地点了头。 注视着麻仓叶王的背影消失在深处的点心馆后,初桃呆了会觉得无聊,带上了麻仓叶王为她准备的帷帽。 京中女子与乡野村女不同,不常抛头露脸,是以,外出时穿着壶装束或是带上帷帽遮挡容颜就很必要。 初桃不在意这一点,纯粹是觉得面纱好看想穿。 她下了车,站在湖边,既清静又热闹。 既能感受到湖边和煦的风,也能听到酒楼大肆吆喝的声音。 咦?他们好像在谈论她。 第14章 第一颗桃 “听说了吗?藤原家流落在外的女儿回来了。” “听说那是个芳华绝代的姬君,比白雪姬、夷光姬容貌更盛!虽然长于乡野,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一曲天下醉!” “啊?藤原家的女儿?那她是怎么丢的啊?” 临湖酒楼中,有人对着京中最大的八卦议论纷纷。 藤原安麻吕,是皇后频出的藤原氏家主,也是几乎权倾朝野的公卿左大臣。但他在坊间最为知名的,就是十六年来一直悬赏千金寻找遗落在外的爱女。 只要有人揭榜,哪怕对方是乞丐或是仇敌势力,藤原安麻吕都待对方如座上宾。 “那是十六年前藤原大人从出云国作战归来时发生的事,他独自带着爱女先行返京,却遇到了一队虎视眈眈的强盗,藤原大人抱着小姬君逃窜入桃林。” “明明是初春,还不是桃花盛开的时节,桃花却缀满枝头,花瓣散落一地。于是藤原大人就决定借着花瓣将小姬君掩藏,自己去引开强盗。” “但他跑着跑着,却听到身后传来小姬君的啼哭声,那些凶神恶煞的强盗像是着了迷一样被引走,然后在桃花林里迷了路、不知道遇到了什么,全都昏死过去。” “神迹?”有人喃喃说。 “没错,正是神迹。但当藤原大人解决完那群盗贼,返回去寻找小姬君时,作为引下神迹、救了父亲一命的小姬君却是消失了……” “她是死了吗?” “不曾找到尸骨啊……安麻吕大人一直坚信她还活着,所以数年如一日地寻找她,可惜一直没有消息。”那人话锋一转,“直到近日,麻仓大人占卜出了方位!成功带回了那位姬君。” “麻仓大人?你是说阴阳寮的那位麻仓大人吗?” “正是。” “啊啊,那位大人数月前还曾莅临我家,我家小女只见了他一面,却是对他死心塌地啊……” 他们热切地讨论着。 很快话题就拐到了其他人上。 顶楼的画室中,五条觉听着外面的流言蜚语,却是不以为意。 他是菅原道真嫡系一脉五条家的家主,拥有极高的咒术天赋——超强洞察力的『六眼』和相对禁止的『空』让他在兄弟之中脱颖而出继任家主。 但五条觉本人却觉得无论是打理家业还是应付上层老头子通通都烦透了! 不如画画。 六眼洞察力这么强,当然要用来捕捉生活中转瞬即逝的美,将它们全部都定格在画卷上喽。 在这样的天赋下,五条觉画天画地无所不能,更善画美人图,一颦一笑惟妙惟肖,披上马甲戴上面具,就是是大家族炙手可热的座上宾。 但五条觉已陷入瓶颈许久。 白发青年手握画笔,却迟迟无法入画。 忽然一阵微风吹来,没被镇纸压住的纸张乱飞,五条觉顺手一撩,身体已至窗前。 他不经意往下一瞥。 指尖与纸张擦之而过。 画笔“啪”地掉落在地,在地上晕染开颜色。 湖畔桃树,碎花缤纷。 其下,立着一位头戴帷帽的少女。 帷幕下的白色面纱被清风吹拂,桃花疏影间,身姿绰约。 她似漫不经心地、忧郁地朝着画舫的方向看来。 五条觉大脑空了一瞬。 满天的花树都仿佛失去了颜色,熙熙攘攘的声音也一并消失了。 视野中只剩下驻足远望的少女,淡衫薄罗,双眉轻颦。唯一的色彩,就是点缀在她身上的几点桃红花瓣。 原本荒芜瘠薄的灵感宛若蔓草疯狂滋生。 “……” 下一秒,五条觉激动地快要跳起来。 他哆嗦着执起画笔,在画纸上勾勒几笔,一位清冷忧郁的帷帽美人跃然纸上。 不、不够。 还不是她。 她带着什么样帷帽? 她穿着什么样的服饰? 她的眼形,她唇角的弧度—— 夕阳落下。画室里散落着数十张画,其上是角度不一、姿态不一的少女。五条觉咬着笔头,远眺窗外,却发现刚才的少女已经无影无踪了。 是谁?是谁? 那是哪位贵女? 五条觉调动记忆,试图寻找其他能显示她身份的线索。却发现当她出现时,他根本无法将视线和洞察力移至其他方向。是以,一无所察。 他的心顿时空落落了一块,久久呼不出气。 友人禅院巡推门而入:“他们叫你喝酒,怎么一直闷在房间里……” 黑发青年的声音戛然而止,一看却是恍了神,哑了声。 画架上落英缤纷间帷帽少女不经意望过来的忧郁一眼,如远山青黛朦胧,也如花隔云端。禅院巡怅然若失地伸出手,像是想要拂去落在她身上的细碎花瓣。 又忍住了,耳后都因为这份冒犯举止泛上了红。 “况是青春日将暮,桃花乱落如红雨……” 这句唐国诗人的诗歌萦绕在心头,禅院巡在其上落笔。 他不知道她是谁,又叫什么。 禅院巡只是盯着其肩上的花瓣,喃喃道:“红雨姬……” 五条觉颓然抬手盖住苍蓝色的双眼:“不足本人十分之二三。” …… 初桃听了一嘴儿自己的八卦,在他们夸自己的时候高兴地点头。 又看了看来往的人群,精神气貌与村里截然不同。 这个好看,那个好香……香? 她抬头看向寒潭香气飘来的地方,酒楼的顶层阁楼窗边,立着一位失魂落魄的青年。那双苍蓝色的眼瞳像是钻石一样耀眼,身上衣衫松松垮垮,露出大半肩膀,一下子又入了玩家的心巴。 她看了一眼,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最后只遗憾地看到他跌跌撞撞迈入室内的背影。 闻香识男人。 不怕,下次见! 初桃继续听八卦。 什么麻仓叶王青壮之年却未曾婚配,平日不近女色,数次拒绝了天皇的赐婚。 ——好啊,攻略角色就该这样,遇到她之前都守身如玉! 什么鬼舞辻嫡少爷俊美却病弱非常,不是结婚的好人选。 ——病弱?有多俊美?她可以去冲冲喜啊。 什么京中诅咒频出,疑似源氏光君的情人互相诅咒忌恨? ——???养蛊吗?为什么不咒光源氏! 什么五条家主不服家中随意安排未婚妻,趁上层睡着一人脸上画一个大王八,一个月后才敢见人。 ——行。 …… 玩家深刻明白,能让她听见的名字都不是路人。 这里面有名有姓、有头有脸的肯定都是优质可攻略对象啦。 她听的绘声绘色,有滋有味,还知道了麻仓叶王不少事情。 麻仓叶王元服时冠盖平安京,意气风发,被天皇赐予姓名,深得天皇宠爱。 一人开创麻仓家族,无拘无束,虽年纪轻轻,实力与地位却仅在成名许久的大阴阳师安倍晴明之下。 对了,似乎住在二条大路上。 年纪轻轻! 才高八斗! 年富力强! 他配我啊! 初桃想,忽然若有所觉地抬起头,正好看见麻仓叶王提着包装精致的点心走出。 隔着面纱,两人对上了视线。 “姬君怎么出来了?” 初桃毫无被抓包的心,她眨了眨眼,胡诌:“因为,车里看不见你。我想站在能看到你的地方。” 她说着,迈步走向牛车的方向。 因为他已经回来了,所以也不需要在外面了。 第15章 第一颗桃 15 欣赏了片刻平安京的街市风景,并吃了几口麻仓叶王买来的点心后,初桃无聊到拿出了麻仓叶王送给她的纸蝶。 麻仓叶王在其上附着了自己的咒力,现在就算她没有咒力,只要轻轻吹一口气就会飞起来啦。 纸蝶仿佛有了生命,绕着她的手指蹁跹。 等等。 这是麻仓叶王送予她的。 算不算定情信物啊? 嗯,玩家喜欢他,他心里也有她,怎么不算呢? 这样的话要回什么礼好呢? 初桃稍加思索,她拿出麻仓叶王先前教学时送予她的符纸,捉着纸蝶研究了会,三两下就叠了个一模一样的。 礼物还是要成双成对的好。 她将它捧在手心里,在阴阳师身后轻轻呼气,但还是没有飞起来。 她有点儿沮丧,正好麻仓叶王停下车回身望来,初桃愣了一下,大大方方地将它递过去:“这个给你。” 她看向车外,已经到藤原宅了。 『——“收好我的爱!”』 “……” 藤原安麻吕已伫立门口等候许久。 他身后站立着藤原家的子辈,后面也有几个年轻的妹妹挨在一起踮脚偷看。 十六年过去,武士已年迈许多。 但较比战场上止小儿啼哭的气场,更多的是让人看不透的沉稳,鹰隼般的目光盯着人时让人无处遁形。 初桃倒没有感觉,还没有初见两面宿傩时来的吓人。 在查看对方的好感值是良好线上的80后,初桃就放心地把对方当作便宜老父亲加临时靠山看待了。 因此,当藤原安麻吕深情地唤出“我的女儿,桃桃”后,初桃凝视着对方,再一次执手相看泪眼。 当场表扬一个父女情深。 这份眼泪显然让藤原安麻吕十分动容。 十六年前,就是婴儿无声的眼泪让他动了恻隐之心。后来无数个午夜梦回,他都会梦到被他抱在怀中的、粉雕玉琢的婴孩。 这一段放在主机游戏里会被玩家skip的剧情过后,初桃才看向藤原安麻吕一侧的棋师,乌帽直衣,身姿风雅。 容色苍白、眼底青黑,看来一直在担忧她。 她突如其来的视线让棋师愣了一下,耳廓泛上了浅色的红。 初见少女时的苦涩已经烟消云散,如今是止不住的高兴。 至少初桃安然无恙。 那么,他的愿望就达成了。 棋师舒出一口气,温和说:“妹妹,我带你去你的院落。” 为了避嫌,他没有表现出自己与初桃相识许久,只是以兄长的身份担起了为她引路和介绍家庭成员及住所的责任。 同时,也向友人麻仓叶王投去感激的视线,视线在他袖口露出一角的纸蝶上顿了顿。 初桃欣然回礼。 一边在想,这游戏有没有骨科线的? 系统欲言又止:【玩家小姐,你是不是忘了什么?藤原安麻吕并不是您真实的父亲。】 初桃恍然。 系统:【只要您日后和他没有名义上的亲兄妹关系,就可以啦。】 初桃大悟。 好,那就先存个档! 覆盖『存档02』 『存档成功』 藤原安麻吕毫不计较麻仓叶王下午带着初桃奔逃的放浪举止,盛情邀请青年留下参加今日为初桃举办的家宴。 但阴阳师只是微笑拒绝:“在下数日不曾归家,已经归心似箭了。” 对此,藤原安麻吕没再做挽留。 家宴中,女眷和男眷分席而坐,隔着一段距离。 藤原安麻吕除初桃和棋师外还有三个女儿。 大女儿名叫葵姬,端庄高雅,是未来的准太子妃。 二女儿荻姬,似水温柔;三女儿梅姬,活泼开朗。 三人感情甚笃,一直在一起玩。 梅姬正鼓着脸愤愤不平:“我偷偷去看了,她带着帷帽面容不清,衣服朴素又简陋。明明葵姐姐才是我们的大姐姐,一个乡野村女,怎么就偏偏……还叫做桃。” 初桃在女孩子里年纪最大,因此排位也最高。 而桃花是春天的花。 葵花、荻花和梅花则对应夏秋冬。 名字、排位都压了人一头,这也难怪梅姬对从未谋面的初桃不服气了。 荻姬叹气:“小梅,慎言。” 梅姬嘟嘟囔囔:“还摆架子,让我们都等她一个。” 葵姬按着心口轻咳两声,似有不适。 梅姬这才禁言不语。 荻姬看向一侧的少女:“葵姐姐今天还是胃口不适吗?” 一向少食厌食的葵姬瘦弱得腰肢都不盈一握。 她对着妹妹们轻轻点头:“我无碍,浅尝几口即可。” 忽然,周围的嘈杂声都停了。 梅姬抬头一看,只看见藤原夫人身后跟着一名步履迤逦的少女,穿着新作的华服,却没有一个人能说不合身。她正拨开晃荡的珠帘,黑发如瀑晃动。 明明是光线昏暗的日暮时分,进来的一瞬间却叫人觉得蓬荜生辉、不可直视。 “这是初桃,从今以后,她就是你们的大姐姐了。” “桃桃,这是你的妹妹们。这是葵、荻花和小梅……” 听着藤原夫人的介绍,少女在她们身前坐下,向她们笑了一下。 梅姬听到了众人微弱的吸气声,像是才从对方的容貌中活过来一样。 好美的姐姐! 早知道这么美,梅姬喃喃:“……等到半夜也值得。”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的梅姬立即掩唇去看姐姐们,希望她们不要听到自己打脸的话。 却发现荻姬正温柔地给初桃夹菜:“姐姐小心吃,这鱼刺多。” 而葵姬则怔怔地看着初桃,忽然红了脸。她低头就着腌菜喝了一口米汤,抬头看她一眼,又默默垂头吃了一口,一举一动美不胜收。 梅姬从头看到尾,发现这位一顿下来还不如小鸡啄米的姐姐愣是喝了一整碗米汤,还意犹未尽。 这、这叫什么? 美人下饭? 梅姬也看着初桃扒了一口,米饭甜甜的,腌菜咸咸的,真好吃。 初桃也有一样的想法。 平安京贵族崇尚吃素,肉食几乎很少上餐桌。 即便是像今天这般的家宴,所吃的也就是米汤、米饭、饭团这样的主食,伴着腌菜和一些淡水鱼与海藻。 放在现代都朴素非常,更别说她还调了5的味觉,实在寡淡。 但这顿餐的妹妹们如此赏心悦目,加上饭菜有一定的属性增幅,她一下子就炫完了。 而且妹妹们给的好感也都很多! 『葵姬对你的好感值:88』 『荻姬对你的好感值:75』 『梅姬对你的好感值:80』 …… ………… 这天之后,初桃就从无姓村女正式变成了藤原氏贵女。 刚实现阶级跃变的初桃笑容还没持续几天,就有点笑不出来了。 她虽然是空降的,但藤原安麻吕和夫人对她和妹妹们一视同仁。 这不仅体现在她的地位和待遇上,也体现在她平日的贵女课程上。 她是和未来太子妃的葵姬一起上课的。 只是,平安京贵女的日常课程……会不会太多了点? 琴棋书画、仪态礼仪、和歌写作,还要掌握裁缝和染色能力? 挤占了一天的时间,高中课表都没你满! 她都没有空找麻仓叶王了。 又要变成深闺大小姐了。 现实也如此的初桃叹气。 开新地图的喜悦一下子消散了些许。不过,玩家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丰富面板的机会,虽然行程多,但她可以托管行程。 结果托管后: 『琴艺+1,你学起来有点吃力』 『书法+3,你学起来有点吃力』 『绘画+2,你学起来有点吃力』 …… ??? 初桃生气,唤出系统询问。 系统:【玩家小姐请看智力一栏,智力决定着您在游戏中学习新事物的悟性。】 智力决定悟性……可恶,她悟性不高,东西学起来一塌糊涂,进度也很慢。 妹妹们看她的目光也从“姐姐这么好看一定什么都擅长吧”变成了“神明虽然给姐姐把才艺的窗户都关上了,但姐姐长得有那么好看啊!” 呜呜,不要笨蛋,不要笨蛋。 没办法,初桃只好回档,手动上课。 当然,这并不是让玩家从零到有身临其境地学习,那未免太枯燥了。 只要展示一部分才艺就能得到相应的数值判定——毕竟如果玩家在现实精通琴艺,游戏里却是小白面板的话就太不真实了; 或是完成与学习主题对应的益智类游戏,比如琴技就是音游,和歌就是诗句消消乐,裁缝染色就是填色小游戏。 绘画—— 初桃在现实擅长绘画,她根据画师给予的主题画了院中的桃花树。 才落笔,不住看向她的画师就定住了,忍不住感叹:“桃姬这幅画,胜在以假乱真,无香蝶自来。” 桃红色的花瓣之上,有蝴蝶蹁跹、萦绕、驻足。 妹妹们:“哇!” 初桃:“?” 她忽然想起什么,看了一眼装备中的成就『鬼蜘蛛的诅咒与祝福』——这才发现在她从乡野来到平安京后,技能范围也跟着变成了全地图……只是亲和力较之鬼神管辖区域稍弱——理直气壮、含笑接下赞美。 谢谢你,鬼蜘蛛。 『画技+50』 咦? 好多,似乎是根据老师的认可程度来的? 琴艺—— 六弦和琴在京中贵女圈中很是流行。 在妹妹们演奏完毕后,乐师鼓励地看向了初桃。这位一向严厉的老师对待她却很是宽和,她只是坐在琴前,还没上手,他就摇头晃脑好像欣赏到了华美乐章。 初桃天生音感全无,她只弹奏了寥寥几个音,就听到远处燕雀鸣啼的声音,群鸟从远处疾飞而来。 乐师大惊:“百鸟朝凤……这是、这是祥瑞!我要上报天皇陛下…” 妹妹们:“哇!” 『琴艺+100』 初桃:ovo。 玩家自有妙计! 当夜,藤原安麻吕被急召入宫,天皇嘉奖了这位为平安京带来祥瑞的姬君。 和歌读诵与书法—— 藤原安麻吕请来的老师是侍奉皇后殿下、也是初桃姑姑的宫中女官,擅长汉诗与和歌,文采斐然。 除了男女互诉衷肠时会用到和歌外,日常生活中,能否引用和歌交流也是极大的加分项。 因此和歌基本是每个贵族子弟的必修课,葵姬等人十岁时就已开始学习了。 初桃通过一步一存档完美玩成了和歌诗句消消乐的学习。 『和歌技能+50』 在掌握和歌后,如果能写出一手好字,也能为自己增色不少。 同时,这也是开启宫中女官线的隐性要求之一。 初桃琢磨了一下。 落笔。 教导她学习的女官都呆了:“苍劲有力,入木三分。不愧是桃姬。” 『书法+100』 初桃看了看字迹都嵌顿进去的桌面,不错,全点力量的她真的做到了“入木三分”。 棋艺—— 最好的老师就是初桃的兄长棋师了。 人形智力包来啦。 在初桃在残局上落下黑子后,棋师却是轻摇蝙蝠扇,等了一会儿。 直到初桃困惑地看向他,这位一开始起了打趣心思的青年,才忍不住红着脸,展颜轻声说:“……我在等待姬君下棋时的异象。” 初桃:“……” 啊啊,你学坏了! 不过,和棋有关的……? 怎么办,她好像只能想到遥远的□□上国曾有位被戏称为棋圣的皇帝——他用棋盘砸死了人。 她力气倒是很大,也许,可以成为平安京棋圣? 第16章 第一颗桃 16 刚好初桃还没找到趁手的武器。 她原本想学习麻仓叶王的阴阳术,战斗时那叫一个风度翩翩、衣袂飘飘,看得她眼睛都移不开。 后来因为没有咒力天赋放弃了。 现在她打算利用好自己这身力气——巫女送的桃枝虽好,但这种细长的武器更讲究巧劲,力气的特点就无法突出了。 所以还要再找一个。 不过……棋盘还是算了吧。 倒不是因为怕扔棋盘会掉棋师好感,而是这玩意讲究准头,除非一击砸头,否则难以制敌。 嗯……先肉搏吧。 毕竟没人会想到她这种外表柔弱的姬君其实能近身一拳打凹他的天灵盖。 ——两面宿傩除外。 初桃胡思乱想一通,看着棋盘失望地叹了口气。 棋师反过来安慰她:“虽无异象,但姬君棋艺卓绝,不输于京中其他人。” 你好好哦! 初桃朝他粲然一笑,青年立即垂下头,专注于棋局之上。 围棋游戏还保存着上一次的棋局。 有ai在手,初桃举棋若定,落子不悔。 只可惜这游戏给的属性值与老师的认可程度挂钩。 所以初桃的其他老师都因为她的表现给予了高度评价,增加了许多二级属性。而初桃已在棋师面前露过一手,他已有了心理预期,不觉得初桃如今的棋艺有什么奇怪的—— 所以给的属性值并不是很多。 甚至连智力都不给了。 所以得赢他。 得让他从说“不输于京中他人”到“不输于我”再到“胜于我”。 一生好强的玩家如是想道。 加油啊围棋小游戏! 让我的智力也变成10吧! 『存档04』 『存档成功』 初桃忽然想到什么:“对了,如果我能赢了兄长大人的话,请兄长答应我一个要求。” 棋师讶然:“诶?” “是什么样的要求呢?其实不用这些,我也会……”为你去做的。 “兄长大人,请落子。” 涉及到棋,棋师很快转移了注意力。 终于,初桃落下最后一子。 微风吹拂,凝滞的氛围渐渐消弥,棋师丝毫没有落败后的不悦,他抬起头,神色柔和,第一次近乎专注地直视着眼前的少女,没有避开,深蓝色的双眸在日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辉。 这是棋逢对手的兴奋。 初桃气定神闲,嘴角落着淡淡的笑。 丝毫看不出她为了这场胜利读档十数回,下了市面上热度最高的五款围棋游戏,还购买了所有游戏的围棋高手svip会员! 一开始是普通想赢,后来就成执念了。 如果不是最后终于赢了,她可能要用钞能力让围棋国手来帮自己下棋了。 棋师这个男人,棋艺深不可测,恐怖如斯! 他忽然说:“我不会再有那样的想法了。” 初桃抬头,只见他莞尔一笑:“?” 『智力+2』 好耶! 虽然没听懂棋师为什么说这话,但不妨碍初桃回以笑容。 “请兄长大人愿赌服输,实现我的请求。” 棋师苦笑:“方才是我冒昧了。你有什么需要我为你做的呢?” 他虽愿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初桃做事,但方才那番“不用这些也可以为你做”的话,显然是看低了她的实力。 初桃眨眨眼:“兄长大人的名字是什么?” 棋师:“……诶?” “兄长大人只给我介绍了父亲、母亲,母亲大人只给我介绍了妹妹们。你我相识三年,我却从不知道兄长的名字,是不想告诉我吗?” 好、好像是这么回事…… 两人三年来一直以“棋师大人”、“姬君”互称。 但棋师纯粹是找不到时机告知自己的名字,在这个时代贸然告知一位女性自己的名字,带着的含义太多了。 “……我,名叫藤原佐为。” “字是怎么写的呢?” 于是棋师以手沾茶,在案几上写了一遍。看着初桃有模有样地学他写名字,藤原佐为的声音细弱下去,比起时不时笑看他的初桃,更像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贵族小姐了。 “这样不重要的请求,就算姬君不问我也会告诉你的……请再提一个请求吧。” “我知道了一直想要知道的事,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呢?” “……” “不过,既然兄长大人说了,那我还想再提一个请求。” 藤原佐为松了口气:“请提。” “请佐为兄长叫我的名字吧。” “……” “兄长?” 青年翕动嘴唇,若非礼仪要求他巍然不动,怕是要抬手以袖掩面:“……桃姬。” 初桃满意了。 虽然差了一点,但还是自己的名字被叫着舒服啊! …… 数日后,藤原佐为驱车前往了麻仓叶王的府邸。 如今他闲置在家,等待官复原职。 他曾是同天皇下棋的棋待诏,因被陷害作弊被天皇贬谪出京,一去就是三年。 这三年来,天皇甚是想念他和他的棋艺,多次想要召回他却因为种种原因没能付诸实践。此番得到他回京的消息后立即派人下旨复职。 但时下贵族大多迷信,依赖于阴阳师占卜的吉凶,连出门上朝都要先确认凶祸吉凶。 因此藤原佐为那位在御前受宠的友人朝他眨了眨眼:“我已向陛下说明了棋待诏大人未来数日的占卜情况,你此月内怕是除了我这里都不宜出行了。” 不宜出行,藤原佐为自然也不能去宫中述职了。 这是阴阳师时隔三年对于天皇贬谪友人的又一次小小报复。 青年笑的揶揄。 藤原佐为明白后也忍俊不禁:“无妨,再久些也好,如今我在家中可算不得闲。桃姬每日都要与我下棋……你不知道,她虽然长于乡野,但于棋道天赋甚高,举棋若定,下棋对她更像是本能。我经常会为她的神来之笔感到苦恼,也曾输过她。” 他棋艺当称平安京第一。 这是极高的赞誉了。 麻仓叶王含笑听着。 他在家中一向恣意随性,也不将藤原佐为视作外人。 就支着下颌侧躺在地上,绯红色的长发束在脑后流了一地,指中拈花,手中把玩着庭院中摘下的蒲公英,再无一点在外时温文守礼的样子。 反而藤原佐为正襟危坐,时刻保持端庄。 一说到初桃,青年眉色更显柔和,喋喋不休。 “我还担心妹妹们会不喜欢她……先前小妹对她回来一事颇有微词,任我如何说都不听。但近日来她们每日都聚在一起,黏她得很。葵、荻也喜欢她。” “姐妹和睦,甚好。” “桃姬近日名声大噪,陛下都嘉赏了她,伯父伯母很是宠爱。” “哦?听说是天降祥瑞?” “是,我虽离她远,但也看到了百鸟朝凤的景观。她的琴声停下后,百鸟仍在空中盘旋鸣叫,许久才散。” 麻仓叶王笑意加深:“未能亲眼所见,实在遗憾。” 麻仓叶王伸手去探坐几上的点心,露出了身后的纸蝶一角。 蝴蝶翕动翅膀,摇摇晃晃地飞起来,停留在藤原佐为指尖。 棋师目光柔和:“这个纸蝶桃姬也有,我看她很是珍爱,时常拿出来把玩,却不给人碰……” 藤原佐为才像是注意到什么,忽然睁大了眼,心跳的很快,看向麻仓叶王:“是你送的吗?叶王。” 麻仓叶王作思考状:“她路途中心情低落,我便为她做了纸蝶,注入些许咒力。” 藤原佐为回想起过去的点点滴滴,喃喃:“她时常问我你的情况……” “得姬君厚爱,我之荣幸。” “你那日还带她驱车避开了家仆……” “不过一时兴起。” 麻仓叶王语气自然,像是没有放在心上,在谈论再正常不过的事。 他年纪轻轻,容貌毓秀。 虽不近女色,却也并非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从不越线,但待人温和有礼如沐春风。因此京中爱慕者众多,但没有一位姬君能走近他。 他只在亲近的人面前才偶尔显露出任性、恶趣味的一面。 倘若初桃在他心中也同那些姬君一样…… 藤原作为忽然有股难以言喻的苦涩。 但他茫然地、一时不知这种情绪从何而来,只是突然想要诉说什么。 “姬君、桃姬是个温柔的人。” 三年前他被贬谪出京,身无长技。 生活的落差让他生无可恋,连着三日矗立江边,每一天都比前一天靠的更近,最后一次更是半只脚都踏入江中。 然后,初桃出现了。 将他从黄泉拉回来的,最开始是少女想要学棋的心。 他天生以棋为友,即使在死亡的路上,也没法对想要学棋的人视若未睹。 然后,是少女宛若臭棋篓子的棋艺。 她如此勤奋好学,理应有所进益,如果始终没有进步,那就是他的问题,需要他努力教导。 随后,他在她潜移默化的帮助之下,从只会听风吟月的无用之人变成了能下田种地、纵横于山野之间的充实之人。当然最大的生计,还是教授少女棋艺。 她一定早就看穿了他当时的死志。 所以—— 在他当时说出“不要放弃活下去的希望”时,她才会那样笑,才会一改常态地提出要和自己下棋,第一次用自己真实的水平和他对局吧。 如此温柔,如此佳丽。 “……她好像,很喜爱你。” “如果你……不曾心仪她,请你……” 他说的很是艰难。 『——“不要伤害她。”』 麻仓叶王清晰地听到了藤原佐为鼓动的心跳,与清晰的心声——他似乎茫然又无措,又赧于出口要求,只在内心深处恳求着。 麻仓叶王的灵视,让他能够听见万人心声。 那些无孔不入的心声每天每夜每时每刻都响在耳侧,只有深夜才能得到半点清净。 是人都有私欲。 或隐秘的、或邪恶的、或丑陋的。 藤原佐为或许是个例外,他一心追求棋道上的“神之一手”,心思单纯明净。即使先前遭遇那样的陷害也只是心如死灰,没有任何对罪魁祸首甚至天皇陛下的私念乃至恶念。 麻仓叶王先前的回复并没有刻意冷淡,只是避嫌,更认下了主动驱车离开一事,一如他往日随心所欲、不受拘束的形象。 但落在藤原佐为耳中,却仿佛有了另一层意思。 他还没有完全厘清就因兄妹身份被强行压下的情感,似乎因为他的出现而逐渐清晰明朗。 爱是占有,爱是私欲。 在这种情感的驱使下,青年似乎冒出了些许的、阴暗的想法。 麻仓叶王只是含笑看着,任由其发展,手中无意摩挲着这根蒲公英的绒球。 但阴暗的想法只是冒了个头,就被这位心思单纯、正直的友人压的无影无踪,他似乎也很是羞愧,垂下了头。 这也是他的私欲。 但为何她却没有呢? 不,也不能说没有。 麻仓叶王想。 他的灵视日夜不断,无需看无需听,心声自来。 但那位姬君——却只有在他想听的时候,才能听到她的心声,这让他感到难得的宁静。而且那所有的心声中——虽用词新奇活泼,内容奔放毫不含蓄,时常叫人愣上一愣——却只有他一人、只余他一人。 哪怕在逃跑、在专心做事、在安然小憩。 心里也只有他,从不例外。 她确实……好像非常喜爱他。 麻仓叶王观她心思澄澈、眼神晴明、心怀大爱,如果听不到心声是因为她没有私欲,那她唯一的私欲或许就是他。 但是,这是真实的吗? 这是可以信任的吗? 无法看穿。 数秒之后,麻仓叶王弯唇轻笑,摇了摇头,揶揄打趣:“自然,我与姬君不过萍水相逢,我可从未想过成为你的妹夫啊。” 藤原佐为看着他,却好像也没有高兴起来,只勉强一笑。 …… ………… 与此同时,初桃正在观看别人送给自己的和歌。 在她因为“祥瑞”被天皇嘉赏后,藤原家失而复得的女儿桃姬再一次传遍了平安京。她的姑姑皇后殿下更是点名她参演月底的踏歌节会。 她的容色与才能被吹的愈演愈烈,是以迎来了一堆贵公子递来的和歌。 当然因为百鸟朝凤,坊间也有说太子妃要换人的传闻。 对此,藤原安麻吕不置可否,葵姬和妹妹们也不甚在意。 葵姬甚至说:“太子性情温柔却相貌寻常,与姐姐不大相称。” 初桃:“……”我妹妹好敢说,我好爱她。 她现实体弱多病,不是休学在家,就是在女子私立学院就读,大家都是女孩子,自然也不会出现鞋柜里塞满情书的情况。 所以看这种情书一样的和歌还蛮有意思的。 比如这条。 “桃花凝露容光艳,料是伊人驻足来。” 哇!他夸我容光艳耶。 梅姬生气:“可是他都不曾见过姐姐,定是胡思乱想广撒网,对每个人都这么说。” ……有道理。 又比如这条。 “世上人虽众,吾心在一人。” 哇!他心里有我耶。 荻姬看了署名一眼,蹙眉:“此人也曾写信给我,大兄说他家中有四个妻子,生性风流,嘱咐我少理会他。” ……啊这。 再比如这条。 “片刻春闺梦,梦中相见卿。 深怜一场梦,淡影慰幽情。” 哇!他做梦都…… 初桃只看完前半句,信纸就被葵姬夺走,用力撕,没撕掉。 她气红了脸:“无礼之徒……咳咳……姐姐不许入他的梦。” ……好、好的。 初桃只勉强看得懂和歌,还想过回信,只是她持笔蹙眉半天,都回不出半个字。 如果能回两个字,那就是“已阅”。 淦,和歌好难写啊。 妹妹们担心她初来乍到,又气质忧郁易共情,更容易陷入男人们笔头上的温柔陷阱。倒没有怀疑她的和歌文化水平。还为发现姐姐好哄、不经夸而高兴。 是以很快转移了话题。 葵姬还嘱咐侍奉初桃的女房:“日后这些不必再呈给姐姐,若她想看……你将我和妹妹们写的给她就是。” 想被夸?她们夸就是了。 梅姬讲起了从外面听来的趣事,她鼓着脸看起来很生气。 “最近京中除了姐姐之外,最出名的美人就是红雨姬了。他们夸红雨姬就算了,还偏要说一句比桃姬容貌更盛,我不信。找人打听后我才知道,原来红雨姬甚至不是人!” 初桃和妹妹们睁大眼:“?” 梅姬愤愤不平:“她就是一幅画。据说是从五条家流出来的,看笔触是那位善画美人图的画师所绘。传闻见了她的男人都被勾了三魂六魄,对她日思夜想,夜不能寐,却找不到画中人。” “都说什么‘一遇红雨误终身’,我非得找机会看看不可。” 荻姬:“是妖怪作祟吗?” 葵姬忽然出声:“五条?是五条家主吗?” 她咳嗽两声:“前日太子殿下写信予我时提及,那位五条家主现已缠绵病榻,据说是对一画中女子患了相思病,命不久矣……” “五条家主实力高强,鬼祟无法近身……咳咳,所以,我倒不觉得是因为妖怪……他或许是真的……唉,也是痴情人。” 初桃都惊了。 这就是平安京吗? 为一个画中的少女都能得相思病。 心这么小的吗?只能住一个人。 她就不一样了。 虽然她偶尔还会想起阁楼上那双苍蓝色的双眸,但她心胸宽广,心里还装得下棋师、阴阳师和其他人啊! 第17章 第一颗桃 17 “那他真的药石无医了吗?” “难说,五条家已是阴阳世家,寻常医者、寺庙祈福、怨灵退治都没有办法……殿下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果能找到那位红雨姬让他一解相思,兴许还有救……” “唉……” 时下男人大多风流,拈花惹草,妻妾成群,衬的对画中女一见钟情而缠绵病榻的五条觉好像一个异端。 更别说他还是个零绯闻的黄金单身汉。 妹妹们都没想到他竟如此深情,一时都沉默下去。 葵姬尤其动容,这也跟她的未来夫婿有关——太子的身份就注定了他不可能只有一名妻子。不过好在其他可能嫁给太子的贵女基本都在葵姬的交友圈中,且个个花容月貌、千娇百媚。 当然,她最喜欢的还是大姐姐,但她绝不会让她入宫的。 看到姐姐们忧郁蹙眉感叹,梅姬嘀咕:“那不就是见色起意吗……” “只不过见红雨姬貌美,又不知姓名求而不得才会如此。若是换成夜叉姬,我不信他还会如此情深……” “大家都要求我们女孩子忠贞不渝,怎么男人只是深情起来——甚至他还没坚持到死,就变成美德了呢?” 梅姬不喜欢五条觉的原因还在于,他欺负了她闺中友人的姐姐加茂白雪。 白雪姬以琴艺闻名平安京,爱慕者同样不断。 但她只喜欢五条觉,加茂家与五条家也有意联姻,属意她为未来的家主夫人,但这人愣是拒绝了,拒绝的方式还不留情面。听说白雪姬近日来总是额蹙心痛、珠泪偷弹。 听梅姬一说,伤感的氛围突然消弭,葵姬和荻姬一想,顿时觉得索然无味,好像和递和歌的那些人也差不多嘛。 初桃则一直兴趣寥寥。 毕竟五条觉已心有所属,尽管那只是一幅画。 她爱好正常,喜欢逆后宫题材,而不是男性向后宫。如果是男人们为她互相撬墙角那还有点意思,她和女孩子们争风吃醋?算了吧。贴贴不好吗? 五条觉的话题过后,梅姬对红雨姬的厌恶感都转移了,甚至还同情起了这位美人。 话题又回到初桃身上。 她已过裳着之年,到了可以结婚出嫁的年纪。 藤原安麻吕和夫人宠爱她,自然也在考虑她的嫁娶之事。这个时代过了年纪而迟迟不嫁的女孩子并不会得到什么好名声。 葵姬就曾听见父亲母亲的对话。 “母亲大人说:‘麻仓叶王不错,虽家世稍有欠缺,其他条件倒与桃姬相称,还有救美之缘,是良人的好选择。’” “父亲大人则一捋胡子瞪她:‘那个竖子!竟敢拐跑我家的女儿,若非我施压,怕是到黄昏都送不回来,别在我面前提他的名字!’” 她气力虽弱,姿态和语气却也学的有模有样,惹得姐妹们笑成一团。 初桃忍俊不禁。 梅姬睁大眼睛:“竟然还有这事?我可从没听说过。” 荻姬:“这事对姐姐名声有碍,想必是家主大人压下去了。” 梅姬嘻嘻笑:“姐姐,麻仓大人带你奔逃,是不是喜欢你啊?” 初桃自信点头,他当然喜欢她! 荻姬又问:“那姐姐呢?姐姐喜欢麻仓大人吗?” 见初桃也点了头,落在他们眼中一副两情相悦的样子,刚刚还在看热闹的妹妹们顿时不是滋味了。 荻姬:“姐姐初来乍到,见过的男孩子太少,麻仓大人虽然不能说不优秀,但京中还有更好的人呢……哥哥就很不错。” 梅姬:“对对对,当然要是以兄长为标准找人的话就寥寥无几了。” 葵姬轻咳着:“其实父亲也有一些属意的对象,都是与我们家交好的家族子辈,均性情温良、腹有才华,年纪也与姐姐相当。不过重点还要看姐姐喜欢。父亲大人说,日后可以找机会让你见见他们。” 初桃:哇! 妹妹们说得对,虽然她喜欢麻仓叶王想和他结婚,但这婚不是还没结吗,看看其他攻略对象又不犯法xd。 于是她好奇问: “葵说的这些人……长得怎么样?” 她什么时候可以见见鸭。 …… 屋内昏暗一片,画卷摊了一地。 满是药味。 五条觉的母亲每日在寺庙祈福。 阴阳师来回却一无所措,他们也曾求助过安倍晴明,那位年迈却不失风采的大阴阳师却说:“此乃心疾,非怨灵所致。” 又问能否卜算出那少女方位,安倍晴明摇头:“不可说。” 五条家的阴阳师同样倾尽全力,却无法探出红雨姬任何信息,就好像被什么遮掩了双目。 她就好像是五条觉的一个幻觉,一场梦境。 只有他的记忆,以及笔下的画证明她好像存在过。 “觉。” “咳咳……” 床榻上的人剧烈地咳嗽着,动了一下,借由光芒看向来人。 “巡,是你啊……我还以为又是那群老头子。” “他们最近动作很多。” “意料之中,倒不如说,没有动作才奇怪。” 他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要不是清楚地知道友人的身体状况,禅院巡都要以为他是设局将那些越权越线的老头子一网打尽了,他深深叹了口气。 “红雨姬似乎被施了不受关注的术法,所以,那日除你之外没有一人注意到她。但曾有人见到了麻仓叶王,他具备这样的能力,或许……她是麻仓叶王的情人。” “竟是那家伙……” 五条觉哼哼两声,以拳捶地,又很快虚弱下去。 “难道红雨姬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但因为有了找到的可能性,而不只是一场梦。 青年眼眸里有了一点亮光,他迷迷糊糊地,脸颊都被烧红了。 “那你帮我找到姬君,求求她,看看我……我不比那家伙差,也长得不赖,她会喜欢我的吧?” “如果还是更喜欢麻仓叶王……君子不夺人所好,只要姬君愿意可怜我,我愿以五条家为聘,和麻仓叶王一起成为她的入幕之宾,尊麻仓叶王为北方正夫……” 禅院巡:“……” 他真的觉得友人昏了头了。 但他垂眸,掩下深沉的情绪。 “巡,你也很想见她吧?” “不过……咳咳,哈,有我的前车之鉴,你还是、适可而止,不要好奇的好哦。不然你也会——” 五条觉见过红雨姬真实的一面。 他的话语对于这些为美人图痴迷的人而言,更像是一种炫耀。 禅院巡抬头看他一眼,冷语打断:“如果我有那一日,定是我在现实中见到了她。那我还不能拥有她吗?” 五条觉剧烈咳嗽着,胸腔发颤地笑着:“拥有她?哈,那样的人……是无法被谁拥有的,她不会属于个人……我只想让她拥有我,那就够了。” 禅院巡没有回答。 他看着因此精神起来的友人,白发青年无力的用咒力捞起地上的画笔和画卷,手指落下,专注地在其上描绘他日思夜想的容颜。 而一旦画成,他又会厌恶地将其损毁,不留一点痕迹。 在五条觉昏睡过去后,禅院巡踏入了暗室。 红雨姬的画卷正对着暗门,乌鬓如云,细腰似柳,少女忧郁蹙眉的身姿直晃晃撞入视野,即使已见过无数次,他都无法直视。 “今天又来见你了。” 他耳廓微红,嗓音低沉地像是在与情人低语,甚至还颂了和歌赞扬她今日的美貌。 仿佛听到回复一般,青年微微笑起来。 但脑海中却浮现出了数日前与五条觉的对话。 他问:“你为何作了画却要毁掉?” ——“我已尽我所能,却描绘不出红雨姬十之二三的风采,流出去反而有损姬君声誉。” ——“况且画是画,人是人,我已见过姬君,怎么还能自欺欺人将它当作慰藉呢?” 青年阴暗的欲望骤然滋生,席卷了整个室内。 他注视着五条觉仅剩的、被他题字的红雨姬画作,负面情绪如蔓草滋生。 最后,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找到了……” 暗室,有怨灵窜入其中,在红雨姬的画作前化作一面目尽毁的女子,她双眼泣血,如痴如醉地注视着画中美人。 “多美啊……多美啊……” “这样的面皮,要是我的,要是我的就好了……” 她素手抬起,轻轻触上画卷上美人的肌肤。 下一瞬,她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接触的地方立刻腐蚀,化作一股青烟。 画卷似乎晃动了一下,影影绰绰。 …… ………… 红雨姬风靡平安京。 她不仅让见过她的男人们朝思暮想、魂牵梦萦。 更在女性中掀起了帷幕+淡衫薄罗的新潮流。出门在外,都是些带着帷幕的美人,衣衫颜色素淡,清新自然。 只是那美人图见过的人不多,只有当时与五条觉同在酒楼中的贵公子们,所以真正还原红雨姬外形的倒是寥寥无几,大家都穿的各有不同。 这么出名,搞得初桃都想见见她了。 不过得在约会结束后。 是的,约会。 在得知初桃并不是非麻仓叶王不可后,藤原安麻吕就安排了相亲。 相亲前递送和歌的步骤必不可少。 这两位青年的和歌越过女房直接递到了初桃手中。 她以她现代人的文化素养欣赏了一番,最后由藤原佐为亲自为她回信,表示愿见上一面——当然,她只是被误会对麻仓叶王心有所属无法违心下笔,而不是没文化。 在这个年代里,由贵女的女房或是亲戚代笔回信是很正常的事。 相当巧的是,这两人在同一天来了。 帘外坐着两名身着直衣的俊秀青年,里衣一橙一黑,性格一活一闷。 正是加茂家嫡次子加茂宪伦,以及禅院家少主禅院巡。 禅院巡来时稍早,加茂宪伦随后。禅院、加茂与五条虽然在京中有“御三家”之称,但彼此之间关系不一,禅院与加茂关系恶劣,私下针锋相对。 本该互相礼让的事硬是变成了两人挤着坐。 御帘垂落,隔着帘子的间隙能看见一点矮桌前少女的容颜,隐隐约约,给予人遐想。 但她并不是初桃,而是侍奉初桃的女房。 这是藤原安麻吕的考验,他清楚知道色相对于男人的吸引力,不愿意初桃结婚的对象是个见色起意的人。 她的女房对此大力支持,表示自己会做好筛选工作。 而初桃只需要坐在纸隔扇之后,给予她必要的答话提示。 又无聊,又有趣! 她支着下颌,看着外面两人。 男子加冠成人后就不能再穿帘入幕,只能隔帘作乐吹笛,或是用其他方式来表达恋慕之情。 她先是欣赏了加茂宪伦的脉脉琴声,又沉迷在禅院巡的幽幽笛声中,又听着关系不好的他们言语上针锋相对、核心却都是夸自己的话,差点要飘上天了。 贵女的生活好爽啊! 不过,加茂宪伦总给初桃一种熟悉感,他热情开朗,广闻博见,风趣幽默。较比之下,沉默寡言、更像是为了应付任务而来的禅院巡就显得有些无聊了。 可禅院召唤出了他的式神——一黑一白两只玉犬诶! 现在那两只狗就吐着舌头扒着帘子看向里面,尾巴还摇成了小旋风。 要不是怕暴露室内有两人,女房咳嗽两声表示自己怕狗,初桃肯定已经上手了! 好! 『你对加茂宪伦的好感:100』 ——说话好听,长得又好看! 『你对禅院巡的好感:60』 ——嗯,帅哥值得及格分! 『你对玉犬(黑/白)的好感:100』 ——呜呜呜!毛茸茸天下第一! 愉悦的时间总是过的飞快。 加茂宪伦依依不舍地向她告别。 忽然听到禅院巡冷声发问:“麻仓大人?你怎么来了。” 麻仓? 麻仓叶王?? 麻仓叶王自被引入初桃院落时,目光就扫过了那两名青年。 嘈杂的心声让他很快就知晓了屋内的情况,那纸隔扇后的影子似乎也抬起了头。明明隔着老远,他却好像看见了她猝然亮起的双眸。 她一定笑起来了。 同时,也听到了她的声音。 『——“花花世界迷人眼,麻仓叶王最耀眼!”』 麻仓叶王:“……” 他顿了顿,含笑看了容貌俊秀的两人一眼,花花世界?迷人眼? “我倒不知禅院大人和加茂大人如此要好,一同相约在此。” “禅院大人善笛,加茂大人善琴,姬君可还尽兴?” 对劲敌来说,损他们要好比说什么都管用。 眼见着气氛被炒热烧熟,紧绷的一触即发,他下意识听取了少女的心声。 『——“听我解释,他们都是旅舍,你是家!”』 麻仓叶王:“……?” 第18章 第一颗桃 18 麻仓叶王笑意加深。 从字面意义上看,比起“你听我解释”更像是“你听我狡辩”,但少女语气欢快活泼,坦荡可爱,叫人生不出厌恶之感。 直到禅院巡冷不防看他,问:“你在听些什么?” 他忽然一怔,才发现自己又一次地、主动地听取了初桃的心声。 ……或许是不习惯吧。 听不见心音这件事。 麻仓叶王听到禅院巡杂乱的心声,没能提炼出半点有用的线索,就好像对他封闭了真实的内心想法一样。 他只感受到他的敌意,与以往单纯因为势力敌对而产生的情绪不同,掺杂了更多更深的晦涩情绪,似乎还有厌恶与嫉妒。 青年心思一转,许是与最近的流言蜚语有关——有人散布了麻仓叶王能看穿人心的传言,惹得一小部分人信以为真、忌惮害怕。 倒是有趣。 他笑意不变:“禅院大人和加茂大人的谈话结束了?我自然是在等你与姬君告别。” 禅院巡看着他,似乎在重新界定他与里面那位姬君的关系:“你找她做什么?” 他会来到这里,是为了寻找红雨姬。 红雨姬出现的那一日,麻仓叶王才将入城,从京外带回了藤原氏姬君。 虽然接取桃姬的马车早早地回了藤原家,与红雨姬被友人在外目睹的时间一前一后,可万一呢?万一是同一人呢? 怀抱着这样的想法,他顺从父亲之令,约见了桃姬。 ——但见面的结果显然让他有些失望了。 御帘后隐约可见玉貌花容,却好像与红雨姬摄人心魄、直击人心的美不同。 且少女行为拘谨不自然,行事发言还要看那位纸隔扇后的女房脸色。 只是玉犬很喜爱她,比往常任何时刻都要活泼。 可麻仓叶王又出现了。 他有红雨姬还不够吗? 又或是,桃姬确实就是……? 一瞬间,这位黑发青年的心头浮现出了来自乡野的姬君在大家族受了排挤,因此安静内敛隐于人后的剧情。 麻仓叶王讶然问:“您也是这么问加茂大人的吗?” 禅院巡捏紧扇柄:“家藏美玉,你倒是好雅兴。” 麻仓叶王神色不变:“来时我见五条家仆匆匆,说是家主病情加重,挚友缠绵病榻,您却在此谈笑风生,不也是好雅兴吗?” 提及友人,禅院巡神情凝重。 见两人争锋,被落在一侧的加茂宪伦笑眯眯上来打圆场。 “禅院大人归心似箭,不妨先去,我却思慕姬君不愿分离呢。刚好麻仓大人来了,不知你擅长什么?我愿为麻仓大人伴奏,让姬君更加尽兴。” 他语气温和,却也暗自点出了麻仓叶王没有拿手技艺这件事。毕竟麻仓叶王都知道他琴技出众,他却要询问一番才知道呢。 往日里也没听过他以什么才艺见长,总不能在姬君面前除妖驱邪吧? 噢,御前舞倒是跳的不错。 姬君或许爱看。 对此,初桃当然爱看。 来得巧啊。 女房没见过这种场面,已经尴尬地不知所措了。 她极力克制住自己,才能不回头向初桃递去求助的视线,努力在她面前保持自己沉稳可靠的一面。 尴尬什么? 如果伤痕是男子汉的勋章,修罗场就是女孩子魅力的象征。 这种事再多都不嫌多! 而且她也没有做什么心虚的事,她只是看看而已——虽然,也打着或许能物色几个未婚夫,处一处,不行就退婚还能升级天赋技能的小天才主意。 麻仓叶王那么喜爱她,想必也不会在意她未婚夫有亿点点多吧? 不过系统判定鬼蜘蛛是她的未婚夫,而称呼她为“新娘”的两面宿傩却不在内,初桃推测可能是因为步骤不到位,并不符合当下订婚的流程。 毕竟鬼蜘蛛既送了礼,还通了书信,声势浩大到那片山野的人都知道初桃是鬼神未来的新娘,一成年就将她献祭。 而两面宿傩呢?既没送礼……脚踝上的铃铛不算,和歌还要找小孩子当枪手,难怪系统不将他算在内了。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钓麻仓叶王。 嘿嘿,这不就来了吗? 他急了他急了。 初桃嗓音刻意压低了,装的像是自己的女房:“说的是呀,麻仓大人来找姬君,为何却两手空空呢?不知大人擅长什么?” 她可爱地刁难着。 心底的声音却在说: 『——“麻仓叶王擅长什么?”』 『——“当然是擅长喜欢我啦!”』 第19章 第一颗桃 19 可惜,初桃最后还是没能欣赏到麻仓叶王的才艺。 他表现的云淡风轻。 “我才艺粗鄙,就不在姬君面前献丑了。” “况且我此番前来,是受北政所夫人所托。请姬君清退他人,借一步说话。” 一句话直接将禅院与加茂定性成了“他人”。 藤原夫人的名号一出,加茂宪伦和禅院巡也不好再阻拦,都与初桃道了别。 只加茂宪伦离开时,忽然问:“是无面鬼一事?” 阴阳师朝他轻颔首,没有多言。 加茂宪伦看向御帘后,弯唇:“可需要我帮助?既然麻仓大人并非对姬君有意,也给我一个在姬君面前表现的机会吧。” 他虽没有麻仓叶王名气响亮,但也出身咒术世家,有一定的实力。 阴阳师与他对视,眼神却没有温度:“加茂大人何必急于这一时呢?” 看着对方恍然大悟后含笑离开的模样,他没由来地有些恼,敛下心绪,沉默地在御帘外入座。 女房见初桃虽然高兴,却没有主动出面替换的意思,只好关切问:“麻仓大人所说的无面鬼是什么?为何与姬、我有关?” 麻仓叶王淡淡回复:“是最近夜间活跃的无面怨灵,她没有脸,所以想要别人的脸。昨夜,她袭击了夷光姬。” 女房愕然。 夷光姬正是此前与白雪姬齐名的平安京美人,源夷光。 夷光据传是天/朝美人西施的名字,夷光姬因此得名,可见她沉鱼落雁的美貌。 昨夜,夷光姬脸颊剧痛,半夜惊醒时看到了一个面目尽毁的女人,她如痴如醉地抚摸着自己的脸,力度却大到好像要将她的脸活剥下来。 然而在夷光姬惊慌失措却呼救无门时,无面鬼却好似忽然惊醒,停下了动作,口中好似喃喃着什么。夷光姬努力去听,却听到她说“不够……不够美……不是我想要的脸……我要去找下一个……” 夷光姬被气昏,用出了人生中最大的勇气吼无面鬼:“你要找谁!” 方才得知了无面鬼的下一个目标:藤原氏桃姬。 近日被空降的桃姬和红雨姬压了一头的夷光姬更气了:“你不要找她,我给你我的脸!你不许找她!” 然后她就被无面鬼打昏了。 醒来时她虽然不甘心又委屈,但还是啜泣着派人将这件事告诉了她的姑姑。 夷光姬的姑姑,就是藤原安麻吕的妻子源朝稚,也是初桃名义上的母亲。 这件事涉及到夷光姬的闺誉,是以麻仓叶王并没有细说。 “夷光姬说,无面鬼的目标不在她,而在桃姬。” 女房倒吸一口气:“那可如何是好,请麻仓大人救姬……我……” “姬君不必担忧,夫人得知后就请我来保护姬君安全。” 麻仓叶王与女房交流着,言语间都将她当作初桃,目光也隔着御帘礼貌地落在她身上,看的初桃鼓起了脸。 她倒不是吃醋,只是单纯因为攻略对象没有认出自己这件事而感到不爽。 不是吧?还没认出我的吗? 『你对麻仓叶王的好感值:800(-100) ——“。”』 其实在故意配合初桃演戏的麻仓叶王:“……” 初桃的心声对他而言是特殊的,他需要主动读取才能知晓,但也只能察觉出她对他大概的情绪变化,以及心底最强烈的那一句心声。 可现在她旺盛的快要溢出来的喜欢好像突然收回去了一点,心底也空荡荡的,只读到一片漆黑。 他顿了顿,不动声色地继续说着:“稍后我会在姬君住所布下结界,还请你派人引路。” 『你对麻仓叶王的好感值:700(-100) ——“。”』 麻仓叶王:“……?” 他真实地困惑着。 纸隔扇后的影子直起身,似乎想从后面走出来。但她或许是坐的太久了,行动间被绊了一下,直直地向着屏风扑来。 女房惊呼了一声“姬君”。 阴阳师一愣,动作比思绪更快地甩出风符,同时从指尖弹出的看不见的细线系上了少女的手腕和腰侧,宛若操控木偶般将她稳住。 御帘被狂风向上吹拂,露出了倒下的纸隔扇后的黑发少女。 她正看来,眼如秋水回波,眉如春山摇翠。 毫无受惊之意。 麻仓叶王一怔,一股巨大的力量牵扯着他手中的那根无形之线,青年被硬拉进了御帘之中,差点直冲到初桃面前。 “麻仓大人,失礼啊!” 女房惊慌失措地喊着,再也不掩饰自己的身份,挡在他们之间,一副戒备的模样呵斥。 “就算您与姬君要好,也不能这般无理!” 见麻仓叶王被误会,那位贪玩淘气的姬君才好像愉悦起来、小幅度地涨了一点好感。 『你对麻仓叶王的好感值:710(+10) ——“他迫不及待来见我,他心里有我!”』 阴阳师才微微松了口气,苦笑着稳住身体,拱手致歉,垂眸不看。 只是少女脚腕的铃铛随着动作发出清脆的响声,仿佛两面宿傩的嘲笑声,实在令人讨厌。 …… 麻仓叶王在初桃的院落一一布下阵法与结界,所绘符咒乃是五星桔梗印。 初桃亦步亦趋,很是羡慕地看着他画符。 麻仓叶王心知她想学却无法学,因此一一为她答疑解惑:“这是桔梗印,是安倍大人所创,既可封印,也可驱魔,阻止恶灵进入结界。” “我在此中加入了隐蔽和延时的符咒,怨灵到来时不会有所察觉。” 初桃眨了眨眼。 晴明,安倍晴明! 哪个历史题材的玩家不想集邮历史名人呢? 还有那日听了一耳朵风流逸事的光源氏。 都得找个机会见一见! 她若有所思的模样让麻仓叶王微微一笑,又很快抿住了。 “无面鬼……为什么会没有脸呢?她是凭空形成的吗?还是什么东西变得?” “她是死者生前的不甘形成的怨灵,或许是生前被毁了容貌,因此而不甘。” “那她是什么时候才出现的?在夷光姬之前可有作案?” 麻仓叶王摇头。 “我听妹妹说,她的朋友深雪姬曾在半月前遇到一件怪事。那日她宿于白雪姬房间,夜间噩梦缠绕,她感到被不明鬼屋抚面一夜,天亮才叹息后离去。你说那会不会是盯上白雪姬的无面鬼?” 初桃想了想。 “无面鬼在夜间深睡时作祟,又好像对美人的脸很是挑剔,所以她可能找了不少人,但被发现的只有夷光姬。这么一来,我们可以通过寻找半月前容貌有损的死者来确定她!” “从夷光姬描述的身形特征上看,或许是那一位……” 麻仓叶王察觉到初桃亮晶晶的目光。 “你有线索了对不对?” “……是。” “但是你被母亲大人派来保护我,所以无法亲自去查看,是不是?” 麻仓叶王颔首,却也不在意:“无妨,我会为姬君解决她。” 那肯定就要留到晚上了。 “让麻仓大人在这里保护我,实在是太大材小用了。” 这当然是谦虚的说法,初桃虽然普通但一向自信,尤其是在游戏世界里,她更是宇宙中心的玩家啦。这地球就合该为了她转。 所以麻仓叶王保护她算什么,以后每天晚上都要贴身保护呢。 她压低了声线,不愿意让在一侧虎视眈眈的女房听见:“所以,我们一起去调查吧。” 麻仓叶王以为她会大方地让他前去调查,最多黄昏入夜再回来,没想到是这样。 “姬君不害怕?接触怨灵生前事,可能会提前激怒她。” 初桃看向他。 却也没有回答类似“因为有你在”或者“你会保护我”的回复。 只是轻笑着看了他一眼。 一切尽在不言中。 麻仓叶王一顿,立即想起了这位姬君是如何反击两面宿傩,又是如何与新晋鬼神安然度过一夜却又毫发无损的。更是以一己之力带他逃出了鬼神的追击。 他实在不该因为她的柔弱外表多虑。 这恐怕是除了他……和两面宿傩之外,无人知晓的秘密。 “我虽然很忙,但愿意为了你,一起去调查。” 才不是因为贵女行程太无聊了! 初桃现在每天的固定行程不是手动上课就是和妹妹们排练月底踏歌节会的舞蹈,无聊的不得了。 『——“快答应我,不然不喜欢你啦!”』 第20章 第一颗桃 20 威胁力十足。 麻仓叶王愕然,下意识读取了少女的心声。 『你对麻仓叶王的好感值:600(-110) ——“不回答我,难道在想家里的美玉?”』 美玉?原来是挂念禅院巡的那句话。 麻仓叶王忍俊不禁。 她的话语中带着情绪。 却和过去虚幻的、像是悬于高空的喜欢不同,一下子落到了实处,显得亲近又真实。 所以即使心知她降了好感,麻仓叶王莞尔一笑:“我听姬君的。” 他完全不知道这位在他心里娇憨可爱的姬君扣起好感来随心所欲,之所以是110而不是100或别的数字,只是因为想凑个整数。 注意着两人动静的女房立即拿眼睛瞪他,但看到初桃高兴的模样也没有阻止。 桃姬长于乡野生性自由,如今被拘束于藤原宅中,她想出门散心天经地义、无可指摘。但是你麻仓大人怎么能就这么同意呢?带贵女一起出行你不明白其中的含义吗?难怪家主大人不喜欢你! 对麻仓叶王而言,无面鬼一事本质上不值一提,从她在夷光姬家中留下的痕迹来看,方才的加茂与禅院都能轻松应对。 只是藤原夫人爱女心切,想要保证初桃的绝对安全,因此才找上了麻仓叶王——如今,他是安倍晴明下阴阳寮第一人。自然,他也有足够的实力与自信保证这一点。 倘若顺利,这一趟出行就能解决无面鬼。 他也能集中精力处理另一件事。 得到麻仓叶王肯定的回复后,初桃换上了出行的壶装束。 她头戴市女笠,身着桃红色的小袖和白里透粉的袿,腰间插着桃枝,薄薄的面纱垂落至腿弯,脸儿朦胧身儿绰约,可谓是“桃花人面薄纱笼”。 初桃很是自得地在阴阳师面前站定:“这是母亲大人为我做的新衣。”特地穿给你看看! 麻仓叶王顿了顿,夸赞其衣甚美。 『你对麻仓叶王的好感值:610(+10) ——“他夸我,他心里有我。”』 非常好懂。 阴阳师以折扇掩面,弯唇轻笑。 又止住了。 …… 片刻后,初桃与麻仓叶王驱车行至城郊。 江边矗立着一座孤零零的、看上去有些破旧的院落。墙角开着几束薰衣草,初桃弯腰摘下一束,顺便拾起了三两颗石子。 “是这里吗?” 来时麻仓叶王曾与初桃说过自己的推测。 在这里居住的薰衣姬,曾是京中某权贵的情人。 她生有胎记,却有一副好身姿与好性情,为贵公子所爱。月余前被贵公子的情人所妒恨诅咒,险些丧命,最后为麻仓叶王所救。后心存死志,如今已有半月没有消息。 她的住所,也正与麻仓叶王占卜的方向相近。 初桃当时问:“你说的这个贵公子,不会是源氏……”光君吧? 麻仓叶王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望着前方。 初桃就悟了,好你个把平安京搅的风生水起的光源氏,性转一下比玩家还玛丽苏。不过换个方向一想,这可以成为她的目标啊! 结合如今破旧的院落,初桃立即脑补了一个被心上人厌弃容颜不甘死去,化作厉鬼后想要夺取他人脸皮的故事。 麻仓叶王立于院落门口,说:“此处怨气汇聚,与夷光姬家中所留残秽气息相近,就是这里。请姬君退后三步。” 他推开门,尘封已久的味道夹杂着恶臭扑面而来,他一挥衣袖,这些难闻的味道就被隔绝在了他和初桃之外。 他的推门声惊醒了院内啄食的乌鸦。 吸收了怨气的鸟类满是煞气,煽动翅膀朝两人疾飞而来。 麻仓叶王正要动作,一颗石子“咻”的一下击飞了乌鸦,将它重重钉在墙上。 他看向初桃。 初桃也隔着薄纱看他,柔弱说:“手滑了。” 阴阳师闻言轻笑,也有模有样地俯首拾取,被他夹在指间的石子带着劲风向四周射出,“啪”一下正屋的房门开合。 室内摆放着各色各样的人偶,一名枯坐于室内的女子出现在两人面前。 她穿着被洗的泛白的唐衣,跪坐着,长长的乌发垂下来,如果不细看,也是一位婉约佳人。 但她显然已死去多日,脸上腐烂的皮肉都垂挂不住,露出森森白骨。巨大的怨气缭绕下连蛆虫都无法近身,只有那对漆黑的眼眶无神地望着外面,像在等待一个等不到的人。 这画面很是掉san。 麻仓叶王去看初桃,却发现她没有躲避,并不害怕。 甚至于,眼底还变成了近乎金色,多了几分悲悯的神性。 她看着,忽然伸出手探去。 ——捞起了一个尸体上的光点。 让她看看掉落了什么遗物鸭。 看见掉落就眼神发亮的初桃如是想。 【特殊物品】『★★·无面姬的记忆碎片』 还不错,如果和吸血姬那次一样得到回忆主人认可的话,也许能拿到新的奖励。 初桃暂时没有查看,她眼巴巴盯着尸体上另一个更亮的光点,想要但无法拾取。只好看向麻仓叶王:“她身上好像还有一个东西,我不知道在哪里……但很重要。” 麻仓叶王留意着初桃,确认她没有因为尸骨上的怨气受到伤害——那几道凌厉的怨气似乎都在靠近她时被净化了,就像鬼神厮杀现场时被净化的村民气息一样——他才去查看初桃所指的东西。 在他查看的间隙里,初桃读取了薰衣姬的记忆。 —— 这是一名寡居中的女性,名不祥,出生时面有胎记,样貌有损。 她的丈夫不喜爱她,婚后鲜少造访,过着形同寡居的生活。不过没关系,他很快就真的死在了一个两面四手的少年手中,她成了一名真正的寡妇。 去年初,她收留了一名避雨而来的贵公子。 贵公子面若好女,精致毓秀,雨水浸湿乌发后透着股楚楚可怜之感,令她怜爱不已。 贵公子性情温柔,未对她脸上胎记表现出异样,反而心生怜悯,与她共赴巫山云雨,缠绵三日后方才归家。 还因她喜着紫衣,衣袖留香,为她起名“薰衣”。 那之后,薰衣就陷入了与他的热恋之中。 然而好日子没过多久,她被爱慕贵公子的其他女人所诅咒,离死亡一线之隔。 贵公子虽可怜她,温情许久。 但他出身权贵,许是事务繁忙,或是家中娇颜无数,从数日来一次到不再来,只留下薰衣苦苦等待他的垂怜。 一日,复一日。 薰衣只听到他在外的风流韵事,听见邻里碎嘴说贵公子是因为她相貌丑陋才厌弃她,每日以泪洗面,最后流出的是猩红的血泪。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颗粒未进的薰衣疲倦地合上了眼。 死前的最后三十秒,她突生滔天怨气。 她为什么要为了这样一个男人耗尽一生呢? 她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情绪全都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呢? 但她醒悟的太晚,生命已经走到尽头。 生前的不甘让她化作了凄怨的无面厉鬼,生前困于爱情,生后她打算做一个无心之鬼,肆意鬼生,去入美少年的梦!吸光他们的阳气,让他们也为女人形容枯槁,为女人生,为女人死。 但她的容貌是她的心病。 她想要拥有世间最美的脸。 —— 初桃:“……” 救命! 画风突转。 得知了无面姬“薰衣”之名的由来后,她突然不想叫她薰衣了。 看前边初桃还想让无面姬向吸血姬学习如何日抛男人,而不是被男人日抛。没想到无面姬不做人后竟如此生猛又可爱。 说得对呀,看人家大江山鬼王都经常抢掠公家的漂亮姬君,还非处/子不要,我们无面鬼姬想要入美少年怎么了? 虽然对“想要其他少女的脸”这一点不敢苟同,但初桃还是对她肃然起敬。 不过,前夫死在两面四手的小孩手里,两面宿傩,是你吗?你怎么无处不在的? 她从记忆中脱离,身形一晃。 阴阳师手腕一转,以折扇抵住她的肩膀稳住身形,等初桃看去,只见他神情专注地观察尸骸间的东西,细眉微蹙。 察觉到视线,麻仓叶王抬眸望来,神情一松,笑意自来,恰如朗月清风:“姬君可还好?” 初桃:好极了好极了! 『——“他对我笑,他喜欢我!”』 差不多该出怪了,先存个档。 覆盖『存档02』 『存档成功』 “我已经知晓了无面姬身上发生的事,也知道了如何召唤她。” 触摸死者能知生前事? 麻仓叶王微微一笑:“请。” 他给足了初桃发挥的空间,站于人后,神情游刃有余,尽在掌握之中。 初桃站在无面姬的尸骸之前,抬手撩开面纱,少女的容华一下子显于人前。 没错,无面姬想要世间最美的脸,那舍我其谁呢? 再加上初桃读取了无面姬的记忆,想必她一定有所感应。 来吧,经验值! 初桃心里有了应对的想法,她打算这周目先试一试无面姬的实力。 周围气氛骤然一变,巨大的怨气集结,黑雾聚拢,化作极致的恶鬼现于世,那是个身着紫衣的女人。 黄昏时刻,云层笼罩,四周昏暗不见天色。 『lv50无面姬』(异常) 初桃大惊:“……” 她之前听麻仓叶王说的轻松还以为这是个新手村妖怪。 竟然只比两面宿傩低20级! 恶鬼滴淌着血泪的双眼僵硬地转动,然而在她看清初桃的那一瞬间,阴阳师眼疾手快地将收起的折扇刺入尸骨口中,挑出了一块含着的碎玉。 仇恨值立即被拉走,阴阳师后退一步,挥出的折扇抵挡了无面姬来势汹汹的一击。与此同时,被他召唤出的式神前鬼已抱起初桃逃出数米远。 ???怪被抢了? 战斗一触即发。 一人一鬼打的风生水起,横梁断、房屋塌,场面极其壮观。 而初桃被保护在一侧,站在阴阳师不知何时布置好的防御结界之中毫发无伤。 她缓缓打出三个问号:“???” 她看看代表友方的lv85麻仓叶王(绿名),又看看血条所剩无几的lv50无面姬(红名),急了。 我呢?我呢?我没戏份的吗? 让我也蹭蹭经验—— 初桃屏息凝望着无面鬼的血条一点点落下,打算进行一个漏的捡。 她后退一步,拔出腰间的桃枝——它曾被用来杀死两面宿傩,如今杀死无面姬也不丢人。 被投掷出的武器击穿了无面姬的心脏,同时削去了她最后一点血皮。 无面姬的身形在空中停顿,初桃眼睁睁看着她的身影从实到虚,再从虚到实,血条一瞬间拉满。暴怒的无面姬进入了防御100%的状态,猛地转回头来,泣血的双眼怨毒地俯视着她,却在视线相碰时忽然一滞。 初桃:“……” 淦。她怎么有两管血条。 这桃枝不能用了,杀谁谁复活。 无面姬口中喃喃:“红、雨、姬……?” 初桃一愣,并没有察觉身后来了人。那么她是在叫谁……? 远处的阴阳师衣衫微乱,正沉着脸,对她摇了摇头。 “好美啊……好美啊……你比之前更美了……” 无面姬近乎痴迷地看着初桃,如情人深情缱……绻,语气又在一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好疼,好疼……你又伤了我,我想要你的脸,我只想要你的脸……” 她好像失去了理智。 第21章 第一颗桃 21 初桃稍加思索,悟了。 红雨姬竟是我自己。 不愧是我啊! 在玩家的世界里,能美过我的只有我自己! 她被吹的很是自得,看在无面姬真心实意夸赞的份上,暂时收敛了想推倒她第二管血条拿奖励的心,试试看能不能拿到和吸血姬一样的『无面姬的认可』吧! 而且初桃阅读无面姬的记忆碎片时,也并不觉得她会是对外貌执着到病态的人。 初桃盯着她名字后跟着的【异常】,她好像失去理智了。 或许是变鬼后负面情绪积压难消。 也或许与她尸骨上含着的那块玉有关,那块玉的光点很大,而且被麻仓叶王夺走后无面姬立即跟疯了一样。 她仰起头问:“你想要我的脸做什么?” 世上有美而不自知所以婉约柔情的美人,也有美而自知因此光芒万丈的美人。 在知道无面姬颜狗且痴迷自己的情况下,初桃显然是后一种。当她用那张脸注视着无面姬、好似在认真等待倾听她的回复时,无面姬都恍惚了一瞬,身上暴动的气息逐渐变得平和宁静。 丝毫不知道这位漂亮的姬君心里想的是:要是回答让贵公子爱上你,我就打爆你的头! 怨灵的语气都低下去,生怕唐突了她:“我……我不知道……我想变美……我想拥有世间最美的脸……” “为了让他爱上你?” “他?”无面姬茫然抬头,意识到说谁后闪过怨恨,“他那样的人……怎么是一张脸就能系住的呢?我如果有姬君这般绝色,又为什么要让他独占呢?您这样美的脸……” 她痴痴地看着。 还是心有怨气。 “如果我同意的话,你就要剥走我的脸吗?” “不,不……”无面姬慌忙否认着,像是被心上人误会了一样,“我只是想摸一摸……摸一摸美人骨,然后给自己塑一张……” 初桃顿时来了兴趣。 塑一张?捏脸?你还会捏脸? 感情你之前摸夷光姬是在测她的骨相数值吗? 她看着无面姬身后似有不赞同之色的麻仓叶王,朝他安抚地眨了眨眼。 “我明白了,那你过来吧。” 有意外她就读档! 无面姬受宠若惊,她的步伐都是飘着的,连刚刚差点致自己于死地的麻仓叶王亦步亦趋紧随其后都不在意。 她在初桃面前站定,痴痴地望着。 情态却显得羞怯,阴湿的手探出又缩回,然而在她鼓起勇气触摸上初桃脸的下一瞬,阴阳师以手制之。 麻仓叶王的眼里没有温度:“你的怨气入体于姬君有害,不妨以我手代之。” 初桃:还有这种好事? 无面姬像是才想起有这么一号人一样,瞬间暴怒。 但初桃朝她一笑,问了:“可以吗?” 她立即心甘情愿地答应下来,又不甘不愿地将自己的一抹意识附着在了麻仓叶王手上。 他覆住了她的眼,在少女如凝脂白玉的脸上轻压。 青年的手掌宽大,指节分明。 可执骨扇、绘符咒、结手印,做任何事都游刃有余,但用它来触摸一名少女的脸,就显得有些无措与僵硬。 尤其,她似乎不满于被遮住双眼,睫羽轻眨着,异常的痒,还有手掌下滑时漏在掌心的些微热气。 不用去看,都能见到她专注发亮的双眸。 不用去听,都能听到她得意的心声。 指腹一寸寸描摹过少女的玉容,记住了她每一寸的线条轮廓,在无面姬“好美啊……好美啊……”的声音中,麻仓叶王也不由沉默。 当真柳夭桃艳,姝容绝色。 不可直视。 无面姬以手抚面,在她那被毁的面容上,渐渐显出熟悉的轮廓形状。 但很快她又陷入了新的焦躁中。 “不……不行……” “就算是一样的,在我身上也没有姬君那么美……我不过是东施效颦……东施效颦……” 初桃的脸颊轻轻蹭过他的掌心,在青年反应过来前迅速抽离了,也不管他神情讶然,直接转向了无面姬:“我来帮你吧。” 无面姬求助地看她。 『恭喜玩家解锁【无面姬的认可】,获得绑定技能【无面姬的塑脸术】(5/5)』 【技能】『★★★·无面姬的塑脸术』 『——在充分了解一个人五官的基础上,可以给自己或别人捏出一模一样的脸。 但请注意,这个技能的主人对美尤其挑剔,自有一套打分标准,她只捏她中意的脸(美貌值:85以上,可一键显示)。 不可作用对象:初桃(神造之物) 目前掌握对象:无』 初桃:? 有这个技能在,那以后如果攻略人物只露个背影或是蒙着个面纱装神秘,她也能看到对方的颜值了? 她抬眼看向麻仓叶王,青年头顶飘着个95。 又打开面板,看到自己魅力值后跟着的美貌值写着100++(溢出),不愧是她! 同时这也是个diy技能,比如,如果初桃不满意未来老公的脸,就可以把他捏成她喜欢的男演员敦贺莲! 还可以寻找与敦贺莲性格相近、声色相似、职业相同的老公,如果再来个自定义起名功能,四舍五入就是在游戏里和敦贺莲恋爱啊! 妙蛙! 初桃心花怒放。 她回忆着记忆碎片中无面姬原本的脸,为她捏起了脸。 ——当然,在玩家视角就是普通的捏脸调数值罢了。 但在麻仓叶王等人看来,她只轻轻拂过恶鬼的面颊,却有如神技。 在捏脸的过程中,初桃轻问:“除我之外,你还找过谁?” 无面姬支支吾吾着,像是个见异思迁被发现的人:“……没、没有。” “可是我听说夷光姬……” “就她一个!” “白雪姬和深雪姬……” “还、还有平家的姬君、头中将的妻子、清净寺中的净心女尼……”无面姬的脸色已经彻底灰败下来,忐忑抬眼看她,“但我什么都没做,只是看看……摸摸……” 这话说的流氓的很,但又好像是实话,不然不会现在才被发现了。 不过人鬼界限分明,即使什么也不做,也会对人造成伤害。 “可深雪姬为噩梦缠绕,夷光姬受了惊吓夜不能寐。” “……对、对不起。我会向她们赔礼道歉。” 无面姬已在初桃手下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她其实并不丑陋,只是眼角的胎记稍有些惹眼。 “那颗玉是什么?” “啊……那是……有人赠予我的……得到它后我变强了,可以不受阻碍出入公家宅院……” “死之前,还是死之后?” “是在半月前,我……白雪……”无面姬忽然头痛欲裂,仿佛记忆被挖去一角,又变成了狰狞的鬼面。 但初桃却好似没有看见一样。 “你说我又伤了你,是怎么回事呀?” 无面姬立即又痴痴地凝望她:“我在五条家看见了你的画像,和传闻中一样美貌摄人,我只是想摸摸她,差点就死了……但你比画像更美……” 看着像竹筒倒豆子一样将一切和盘托出的无面姬,麻仓叶王不知不觉中笑意加深。 完全不需要任何审讯技巧,美貌就是她最大的武器。 然后就听: “你进入过谁的梦?” 无面姬似有赧然:“啊……姬君怎知……这个姬君别问了。” “……”盯。 她瞥了一眼麻仓叶王,小声:“京中俊美青年如,,要么出身权贵家有结界,要么精通阴阳之术……我赧于容颜,只入了城郊这些清秀可人的、、……” 初桃也跟着看向麻仓叶王,捂住耳朵,看着青年接受到暗示背过身后,才咬耳朵:“为什么要不好意思呢?生前顾虑颇多,死后也如此,那不是白死了吗?” 语气却坦然的很。 麻仓叶王:“?” 这读人读鬼无所不能的灵视差点让他维持不住面上表情。 捏脸结束! 现实世界里有化妆基础、审美也还不错的小天才寥寥几下,就让胎记的红与眼角勾勒出的红融为一体,不显突兀,将无面姬应有的情态悉数描绘出来。 眸光流转间,千万种情思都仿佛聚于眉梢眼间。 初桃想了想,将进屋前摘下的薰衣草随手一扔,取下桃枝上的桃花别于恶鬼的发间。 无面姬的心病来源于自己的容貌。 可这明明只是个胎记,还是个可以掩饰、甚至在某些妆容下有奇效的好看胎记,怎么就变成了所有人口中的“容貌有损”,要被嫌弃、嘲笑了呢? 世间最美的容颜,应当是每一个女孩子自己。 千娇百媚,各有情态。 “这才是世间最美的容颜呀。” 无面姬一怔,原本只是被压制的怨气骤然消散。 她怔怔地摸着自己的脸,那一管猩红的血条一点点地变成了对玩家无伤害的白色。 『战斗胜利』 『……奖励结算中……』 嗯?这也行? 第22章 第一颗糖 22 无面姬的奖励,主要是20个二级属性点,初桃全部加在了速度上。 要是她刚刚反应速度快一点,就不会被麻仓叶王的式神前鬼捞走了。目标是成为力速双a弱女子! 除此之外就是一些有的没的,比如红蓝药啦、『★·无面姬的人偶』啦,唯一让初桃有兴趣的就是这个: 【技能】『★★·入梦』(冷却时间一周) ——你可以穿梭在不同人的梦境,安全期时长由对方的实力、你们之间的关系等综合决定。在安全期内,他人的梦境由你做主。 超出安全期请注意安全!注意安全! 注意:入梦会消耗对方一定量的阳气,严重时于身体有害甚至殒命。 初桃看了看,这个技能既能指定对象也能随机。 她现在能指定的对象有: 藤原佐为,安全等级五颗星。我安全可靠的兄长大人啊! 两面宿傩,安全等级一颗星。嘶,感觉进了就回不来了。 麻仓叶王,安全等级半颗星。嗯?这么危险?刺激啊。 她决定有空就试试,第一次当然要随机啦xd。 确认奖励后,初桃看向无面姬,恶鬼宛若入定般站着,气息紊乱。 麻仓叶王嘴唇开合,似乎要说些什么。 初桃听不真切,靠近一些。见状,青年弯腰,附耳说:“她手上虽未沾染人命,但不能就此放任。” 阴阳师摊开手,初桃才发现这是一块玉的碎片。 “这是四魂之玉的碎片,能增强妖鬼的实力,也会放大他们的恶念。” “无面姬尸骨与鬼身上各有一玉,两相结合,是以怨气源源不断,无面姬实力大增。但她鬼身上的碎片融合太深无法剥离,怨气看似已消,实则还有残留,随时都可能污染碎片再次被恶念主导……” 无法剥离? 要是击倒boss的话就会掉落了吧。 初桃遗憾地想。 认真求问:“那要怎么办呢?” 麻仓叶王答:“那要看姬君想如何处置她。可以让她成佛,或是暂时收为式神留观。” 这里的成佛并不是佛教意义上的修身成佛,而是指了结亡灵执念,使其消失于人世间。 但麻仓叶王并没有指出完成心愿这一点,总让初桃觉得他说的是物理成佛——我把你打散了,你不也消失了吗? 而留观的话,这块玉就是隐患。 初桃心领神会,又迟疑问:“这块玉来历不明,背后是不是有人在操纵这一切……?” 麻仓叶王看她一眼,轻轻颔首。 可是,为什么呢? 煞费苦心培养出的无面姬,却只是馋女孩子的脸和美少年的身子,做的事都只是小打小闹,甚至没发生一起人命。 是因为无面姬不够恶人“扶不上墙”? 还是因为在事情变得更严重之前就被她们发现了呢? 无面姬已恢复神智,她听到了初桃和麻仓叶王的对话:“我心愿已了,其他也不在乎,请大人祓除我吧。” 看得出她已无留存世间之意。 可是这个世界是绕着玩家转的,玩家不想她死,她当然不能就这样被祓除。 初桃想了想:“我想和无面姬单独谈一会,你可以在外面等我吗?” 这座院落虽然在战斗时被波及已破败不堪,但初桃被麻仓叶王安置的后方,大门还好好地矗立在那里,勉强还能算作外面。 麻仓叶王似不赞同。 初桃就拿出了麻仓叶王送予她的纸人、纸蝶和符咒,最后再指了指他:“我还需要担心什么呢?” 麻仓叶王这才离开。 意外的好哄耶。 现在是属于初桃和无面姬的二人时间。 无面姬心底最后的那点儿怨气,无非是对失爱于光源氏的怨愤。 解决方法或许是让光源氏爱上她,或许是让她再得到一次光源氏,但都已经为这个男人死过一次了,为什么还要去触这份霉头呢? 初桃虽然想一睹光源氏的风采,但实在不想带无面姬与他纠缠。 所以她捏紧了拳头:“怨气快散,不然我就直接超度你啦!”物理超度! 无面姬:“???” “我来完成你的心愿。不许和那个人有关。” “可是……” 无面姬一迟疑,就眼睁睁看着这位姬君柔弱地挥起了拳头,若非躲闪及时,差点被打散。 可初桃实在太好看了,肃容的样子都叫人心动,无面姬甚至后悔躲避了,要是被她打一拳,做鬼……不,消散也风流。 她神色几经变化,最后落寞说:“我还是想得到一天的爱。” 因为这份容貌,她从小缺爱。 光源氏给予了她充分的、尊重的爱,因而让她恋恋不忘。 “那就对了呀。你说的爱,难道一定非他不可吗?爱难道也分他的爱和其他人的爱吗?” 分玩家的爱和其他人的爱还差不多!玩家的爱可是天神的爱! 她微微一笑:“你不喜欢我吗?不想要我的爱吗?” 无面姬被她注视着,一点点地红了耳廓。 初桃的爱。 她下意识看向远处长身玉立的阴阳师,他温和有礼恪守界限,却站在一回头就能援救的距离,前鬼后鬼虎视眈眈,令人无法喘气。 ——可即使距离再远,强大的阴阳师也有轻松一招制敌的能力。 那为什么,又要站的这般近呢? 她回想起这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危难时第一时间确保少女的安全,战斗时偶尔越过她落在少女身上的目光,保护、关注……当然,这是理所应当的,有哪个人不想为她付出一切呢? 重要的是,初桃似乎也喜爱于他。 与阴阳师不显山露水的情绪不同,她要更加直接,视线炙热地追逐着他。 如果要感受到姬君的爱,那必然要…… 她了然点头:“请姬君助我。” 然后在初桃的视线中,她飞速奔向了麻仓叶王。 阴阳师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在无面姬靠的极近的时候,忽然抬起了手。 但无面姬更快地附上了身。 【任务】『★·化解无面姬的怨气』 ——得到所爱之人一天的爱。 注:被无面姬附身者,会渴求所爱之人的爱,只有当她/他满足时,怨气才会化解。 『检测到任务接取者:麻仓叶王』 『……任务目标对象确认中……』 『任务目标对象:初桃』 初桃:??? 不是,我说的不是这个爱!算了,天降的助攻,谁会嫌弃呢? 不过,麻仓叶王怎么就中招了? 系统也有些纳闷:【或许是他想配合玩家小姐化解无面姬的怨气?】 有理。 她看着阴阳师动作不加停滞地转身看来,神色自如,一点异状都没表现出来。 他就站在那里注视着她,察觉她担忧的神色还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碍。 不科学呀?他这么喜欢她,难道不想贴贴吗? 初桃默不作声地观察着,靠近了他,低声唤出他的名字:“麻仓……” 这时,他才有了些许反应,他垂下眸光,『——“是不是眼神一暗了?”』,他身体前倾,『——“是不是想抱我?”』,宽大衣袖下的手指微蜷,『——“是不是想被我牵手了?』。 最后一个还是可以满足的嘛。 她握住了对方冰凉的指尖,被他一瞬间攥紧。 手指与掌心贴合,密不可分,宛若最亲密的恋人。 阴阳师低垂下的眸中翻涌着情绪。 这原本是对姬君脑内天马行空想法的一点小小“回报”,但—— 被影响了。 不可控。 年轻的阴阳师想着,缓慢地松开手,并回以初桃笑容:“失礼了。” 然后弹出了附着在自己身体上的怨灵。 『……任务结算中……』 初桃:嗯? 难道刚刚那样握个手,无面姬就满足了? 她一恍神,身上就多了层buff。 『检测到任务接取者已更换:藤原初桃』 嗯嗯? 『请玩家选择你的所爱之人:——』 【麻仓叶王】 【两面宿傩】 【藤原佐为】 【禅院巡】 【加茂宪伦】 【五条觉】 【鬼舞辻无惨】 【安倍晴明】 …… 【玩家自定义输入】 嗯…… 怎么办,这系统一排列举下来,显得玩家好花心哦。 我选钝角! 第23章 第一颗桃 23 选项列举出的名字好像都是与玩家有关联的名字。 点击省略号后, 初桃还看见了给她送和歌的人。 可惜这并不是选了就会触发不同剧情的选项,而是要完成无面姬发布的任务,不然当然是全都要啦!xd 这样一来, 无论从哪方面看麻仓叶王都是最优解了。 但没有选项还好,选项摆在这里就这么选麻仓叶王的话玩家又觉得没意思。 嗯!玩个大的。 给游戏增加一点趣味性。 初桃选择了随机! 『……任务目标对象获取中……』 『任务目标对象玉犬(白♂)』 『任务进度条0100』 嗯? 嗯嗯? 她心底立即涌出了一股渴望。 想把什么温热的、毛茸茸的东西抱在怀里…… 初桃邻居家的萨摩耶每次看见她都很是热情。 比如早起上学时遇到遛狗的邻居, 仅一个对视, 小旋风耶耶就会噗通一下先她一步跳上车, 在车座上快乐地朝她吐舌头摇尾巴。 但是初桃身娇体弱,在狗待过的环境一久还可能会过敏。平时也不被允许与狗勾玩,周围总是围着很多人。 她只能矜持地站在一边, 对着狗勾们到手的贴贴巍然不动。 但赛博吸狗应该不用考虑过敏问题叭。 禅院巡的玉犬就很是可爱, 爱屋及乌, 初桃也很喜欢那只白色的玉犬, 它尾巴摇的最欢快。 要是能摸一摸…… 想到这里,她的脸一点点红了起来。 抬起的眸间点缀着光芒, 像是微风吹来、透过窸窣树影落下的斑驳光点。 麻仓叶王只看了一眼, 那抹市女笠上的轻纱就垂落了, 一切变得朦朦胧胧,叫人觉得方才那一瞥好像是一场梦。 他问“姬君?” “……我没有事。”声音也变轻了, 初桃说,“我答应了无面姬要完成她的心愿,请不要告诉母亲大人这件事。” 麻仓叶王一顿“好。” 两人整顿一番后,走向来时的牛车。 麻仓叶王布下的结界在两人踏出的那一刻骤然消散。 被无面姬影响的初桃满脑子都是玉犬的身影, 可惜当时隔着纸隔扇和御帘, 都不知道心上狗长什么样。 她眉间更显忧郁。 忽然, 她听见一声狗叫声。 她心心念念的小白犬好似一直等在外边, 结界一散就兴冲冲朝她跑来, 在临近几步距离时忽然停下,龇牙冲着初桃大声吼叫。 初桃愕然。 无面姬残存的意识有些紧张“它好像发现了我。” 初桃受伤的心立即自动修复,还美滋滋的。 所以玉犬这是担心她,它心里有她啊! 『你对玉犬(白)的好感值200(+100)』 麻仓叶王手腕一转,挥开的纸扇带去一道凌厉的劲风。 小白犬就地一滚,几乎擦着这道风,白色的毛发在空中飞旋。 初桃还摸不着头脑,怎么要打起来了? 却听麻仓叶王道“禅院大人派式神尾随至此,有何贵干?” 初桃“???” 禅院?禅院巡? 小白犬叫的更凶,冲着麻仓叶王哈气,那双祖母绿色的眼睛紧盯着他不放。 青年微笑着,叹息一声“真是聒噪啊。” 话音落下一瞬,小白犬就仿佛被掐住声带哑了声,无形的细线困住了它全身。 麻仓叶王幽幽说“看来大人是无法言语了。听闻大人在寻美酒,不巧,近日我得了一坛桃花酿,可否请禅院大人来我府上做客共饮呢?” 以狗为质,名副其实的威胁。 在麻仓叶王的束缚下,小白犬渐渐偃旗息鼓,那祖母绿的瞳色也渐渐黯淡下去。 视线最后望向的是少女的方向。 麻仓叶王却像早已预料到,侧身挡住了初桃大半个身影,只有轻薄白纱下的身姿落入眼帘。 他温声问“可还无碍?” 桃红色的裙摆摇曳了一下。 ——这也是禅院巡透过玉犬的视野,看见的最后一幕。 这个家伙! 禅院巡抬手按着眼眶,灼热又疼痛,是被术法反噬了。 但他却顾不上这件事,从他踏入院中起,挚友的轻咳声就没有断过,刚刚更是发出了剧烈的、仿佛要把整个肺咳出来的咳嗽声。 咒术天赋下带来的敏锐听觉更是让他听见了液体溅射声。 一入室内,就见到坐于塌上的友人。 他衣裳大敞,身体瘦削,露出的容色却亮的惊人。 ……禅院巡心底一沉。 有医师站于一侧。这是鬼舞辻家的医者,医术在京中闻名。 但是有个怪癖,专医奇难怪症,不怪的不医,还不惧生死,即使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也不为动容。这次纯粹是被放倒五条家主的相思病以及那位传说中的美人吸引过来的。 医师脸上挂着笑容“禅院大人,你来啦。” “巡呀,咳咳,你来了……我身体已好上许多,多亏了他在。” “可是你方才……”咳嗽的那么厉害。 医师抢答“五条大人将这口浊气吐出来才有利于病情恢复呢。” 却也只是有利于病情恢复。 这位医师还在这里没有离开,就说明了这个病还有值得他钻研的价值在。 五条觉轻喘几声,方才促狭问。 “我是不是耽误你与那位姬君了?听说你辰时至,一直畅聊至今,那位姬君可否美丽,聊的可还尽兴?” 禅院巡答“我遇到了加茂。” 却下意识避开了与那位姬君有关的话题。 他上前一步。 “那家伙……”五条觉瞬间了然,也跟着愤愤一句,虚弱下去。 随口问“有她的消息吗?” 却没有听到禅院巡的回答。 浓浓的药味散开,画卷上散布着几点猩红,这是五条觉吐出的鲜血,但他浑不在意,就着抹开浓艳的桃色。 血水相融,画中美人一袭红裙,腰别桃枝,较之过去的淡泊色彩更具一种进攻性的、惊心动魄的美丽。 ——恰与今日所见相似。 禅院巡连呼吸都放轻了。 他忽然发现少女的影子里暗藏着五条觉的名字。那抹深色与阴影融为一体,若非细看难以辨别。 他将自己入画了。 现实无法相见,画中紧密贴合。 五条觉喃喃“真想变成她的影子,和她形影不离……” 他病的浑浑噩噩,却每日坚持为红雨姬作画。 最开始,他画的全都是那日的红雨姬。到如今他思念过度,所绘的都是想象中的少女,抚琴的、跳舞的、出门远游的、端庄而坐的…… 此前禅院巡从未在意,可是,这幅画为什么和那位姬君妆束一样?难道说,他之前所绘的红雨姬也都是她吗? 他看向室内的残卷,悉数被五条卷烧毁。所以,又是只有他一人窥见的红雨姬。 可五条觉明明累于身体被困在宅中,没有任何可能性能接触到她。 为什么? 心底有个声音却在回答 ——是他的爱意,让他跨越一切界限,得偿所愿地“看”到了红雨姬。 禅院巡以难言的晦涩目光注视着自己的友人。 他以为自己已是快人一步,却是自以为是,步步在后。 可他的爱意不逊色于友人分毫,为什么? 心底仿佛有什么野望不断滋生。 五条觉身体已经在好转了,将红雨姬的消息告诉他也进益不大,反而,他心思活泼可能会按捺不住想跑出去,还有可能会耽搁他静心养病的治疗。 许久,黑发青年才缓缓地、动作僵硬地摇头“……还没有消息。” “麻仓叶王近日多在家中,除了与藤原家官复原职的棋师交际外无任何动向。今日被藤原北政所夫人所托前去藤原宅驱邪,我与他撞见一面,以言语相讽后他也很是惊讶,神情不似作假……或许与他无关。” “这人一贯会装模作样,长着颗七巧玲珑心。” 五条觉发笑,缓了许久。 “我派去送礼想与他结拜为兄弟的侍从愣是迷了路,在京中绕了三天三夜方才归家……咳咳……想不到他竟这般没有容人之量,倒是让我更加怀疑了。” 结拜兄弟。 禅院巡“……” 换作以前的五条,要是麻仓叶王送礼来,他可能翻脸就去麻仓叶王父母墓前结拜,当麻仓叶王的叔叔。 “他藏不住的,红雨姬那样的人,注定不会默默无名……”五条觉喃喃说,“我要快点好起来了……” “马上就是踏歌节会了,去年我还与麻仓叶王一同跳舞,如果姬君能看见的话,或许就会施爱于我了吧……” 禅院巡不赞同“你还在病中。” “且参演人选已定。” 五条觉说“那就只跳给她看。” …… 与此同时,初桃已从麻仓叶王口中了解了禅院巡。 比如近日来一直心怀不轨,盯着麻仓家,甚至于现在做出了共享式神视野、跟踪尾随的事。 阴阳师还有意无意地澄清了“家藏美玉”的流言——“禅院大人似乎是喜欢上了一个女子,误以为她与我有关,方才做出如此行径。” 如此一来,心有所属的禅院巡却来与初桃见面,就显得这人不太行了。 果然,初桃立即将心有所属的家伙叉出了攻略角色列表。 至于他的狗勾…… 她低头看向麻仓叶王脚边呜咽的小白犬。 对抗阴阳师已让它精疲力尽,但初桃只一注目,它好像又有了力量,无声又倔强地朝阴阳师吼叫着,像是将他当作了洪水猛兽。 初桃问:“禅院还能通过它看见我们吗?” 麻仓叶王否认了。 初桃又问:“那,可以将它给我吗?” 这只小狗竟然帮着主人尾随跟踪,实在令人发指,快到她怀里狠狠教训一顿。 『你对玉犬(白)的好感值300(+100)』 麻仓叶王观察她片刻,却说:“这不是普通的小狗,而是禅院巡的式神。” 初桃:“不过是主人的任务罢了。和它又有什么关系呢?” 麻仓叶王依旧拒绝:“我不过暂时隔绝了禅院与他之间的联系,他们之间的联系要比我们所想都要深刻。倘若将它放在外面,他们随时都可能再联系上。况且它方才一直冲姬君吼叫,有所不妥,倘若姬君出事,我无法交代。” 虽然玩家手握存档利器并不怕,但听麻仓叶王的话也没关系。 初桃想了想,同意了。 反正『化解无面姬的怨气』这个任务她已经完成一半了。她相当好哄和满足,尽管既没摸到也没抱到,但在玉犬小白抖抖耳朵摇摇尾巴为了她对着无面姬和麻仓叶王嘶吼的时候,爱意的进度条就满啦! 没办法,毛茸茸就是这么有魅力! 只是无面姬想要得到为期一天的爱,所以至少要等到今天快要结束才能提交。 那就回家入梦去喽。 她和麻仓叶王上了回藤原宅的牛车。 但出乎初桃意料的是,抵达藤原宅后阴阳师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她困惑地看向麻仓叶王。 青年似乎叹了口气“……我还不能离开。” “是要去找母亲大人吗?” 他轻颔首“是,也不是。” “姬君可知道画卷红雨姬?” 红雨姬? 初桃点头“无面姬说,她就是我…” “那是姬君,却也不是姬君。” ?谜语人吗? 看出初桃的疑惑,麻仓叶王解答说“姬君的体质我已在古籍中得知,乃是天与咒缚。你生来没有咒术天赋,却有着堪称天下第一的美貌与力量,寻常鬼怪也无法近身。” “名字是最短的咒,美貌是最强的术。” “一位咒力高深的阴阳师绘下了这样的你,等同于是对看到画卷的人施加了‘术’。” 麻仓叶王隐晦地掠过了中咒术后发生的事。 五条觉爱到缠绵病榻的执念。 男人们求而不得的欲望。 女人们对成为红雨姬的渴望。 “由此而生的,是诞生于欲望牢笼之中的鬼姬。” 无面姬此前或许就是被她所伤。 —— “红雨……” 穿着华服的男人俯身,掀起了情人帷帽下的轻纱。在他的要求下,情人仿着红雨姬的装束,平日里着轻罗淡裳。 他痴迷地将对红雨姬的情转移到她身上,手下动作却不甚温柔,几乎称得上凌虐,听着女子呜咽哭泣,却不被允许发出声音。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会有得到红雨姬的实感。 意乱情迷间,他看见了身前落下的巨大影子。 那似乎是个带帷帽的姬君。 即使只落下影子,也在一瞬间叫男人心悸。 他几乎在一瞬间就知道了那是谁,目光痴迷地回首过去,只看见一名站立在远处的帷帽少女,轻纱随风飘动。 烛火静置,离她很远,看不真切少女的容颜。 ……等等,烛火没动,没有风,白纱为什么会动? 而且,烛火离她这般远,但影子为什么会这么大? 来不及思考,在男人将视线转回到影子前的下一秒,巨大的影子伸展出细密的发丝在空中飞舞,宛若蝉蛹般吞噬了他的影子,也吞噬了他所有的意识。 他的尸体七窍流血,面上却一片安详,挂着梦想成真的痴迷笑容。 —— 麻仓叶王说“这样的案件,近日一共发生了五起,一次比一次更凶恶。死者都是公家贵族,因此引起了陛下的重视,吩咐我彻查此事。我在调查后发现他们都是心系红雨姬之人。” 初桃完全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展开。 就……这种把女人当替身还暴力的家伙,死得其所? 玩家要是见到了也会上去一刀的! “这是他们死前留下的信息?” 麻仓叶王摇头“最后一起中,那个男人的妻子看见了画卷中的红雨姬。” “她活下来了?” 麻仓叶王点头“画卷红雨姬放过了她们。” 甚至于,还擦去了那位爱哭的妻子的眼泪。 在女人害怕到极致,扑到画卷红雨姬身上嚎啕大哭时也充当了她的人肉靠垫,直到她情绪缓和下来。 尽管那女人表现出了对画卷红雨姬夺走丈夫喜爱的怨恨。 “她只是用粗哑的声音问‘你、是、我、吗?’和‘我、是、谁?’,一遍又一遍,一声又一声。” 麻仓叶王注视着初桃,再一次叹息。 “——她好像在找真正的自己。” “或许,是想取你而代之。” 也即是,眼前的少女。 初桃惊了。 她宅在藤原宅啥都没干,剧情就自己找上门了? 而且听起来还蛮有趣的。 她对女孩子一向不吝于用最大的善意,比起取而代之,光看红雨姬的行为,更像是为了守护她。 无面姬想要她的脸,于是红雨姬伤了她却未致死。 男人在现实中寻找替身,所以红雨姬杀了她。 当然,就算是取而代之也不怕,她可是玩家耶。 “所以……” “所以,在得知姬君就是红雨姬的情况下,我更加不能离开了。希望你的兄长愿意多收留我几日。在我事情有进展前,还望姬君轻易不要踏出藤原宅,更不要接待他人。” 虽然将事情说的严重,但阴阳师忽然莞尔一笑,冲淡了谈话的紧张感。 “况且,无面姬一事还未了结,我也不能弃姬君于不顾啊。” 他隔着纱和初桃对视,话语乍一听没有问题,但其中含义只有两人才知道。 毕竟无面姬曾短暂地上过麻仓叶王的身,他也应当知晓初桃要得到一天的爱意。 说出这样的话……他好像真的想负责。 初桃看着他,心底尘封的渴望忽然蠢蠢欲动起来。 这可是你说的。心上狗被你封印了,那你做好代替它被我玩被我rua的准备了吗? 『你对麻仓叶王的好感值是——』 她暂时没有管跳出来的提示框,伸出手,掌心向下落在空中。 轻声说:“那……握手。” 想握爪。 麻仓叶王一顿,阴阳师的手从袖口中伸出,从下而上握住了她的。 较比之前紧密相贴的姿势,掌心与掌心之间留有空隙,像是握着以手为形的薄薄一层空气,只感受到对方若有若无的温度。 却是比之前数次、都要正式的接触。 阴阳师垂眸盯着少女的手指,掌心微痒,想让她握的更紧一些。 只有这样,无面姬的任务才能快一点完成。 少女的喜爱从来不加掩饰。 然而,在得到了无面姬足以让他失控的buff加成后,她却变得含蓄内敛,只偶尔能透过朦胧的轻纱窥见少女发红的耳廓和带怯的情态。 他不自觉收紧手。 “好乖。” 麻仓叶王:“?” 啊,好像说出来了。 麻仓叶王没有问。 初桃自然也不会觉得尴尬。 但是,果然还是没有狗爪爪有手感啊…… 阴阳师的手虽然冰冰凉的摸着光滑又舒服,但不是毛茸茸,也没有肉垫可以捏。 初桃忽然涌上一点空虚,刚好旁边还留着好感提示框。 『你对麻仓叶王的好感值是650(0) ——“好像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第24章 第一颗桃(12) 24 藤原府。 这座宅院虽冠以藤原之名, 但这其实是北政所夫人源朝稚的房子。 她是这个家真正的主人,管理着府中大小事项,有些事连藤原安麻吕都插不上手。 她也比谁都要更清楚府中人的动向。 初桃刚踏入家门, 夫人的女房就已站在面前,将她从头到尾连头发丝都不放过地审视一遍后才松了口气,带走了麻仓叶王。 在这位夫人面前, 麻仓叶王也不由肃容, 先就先斩后奏带走初桃一事道歉。 “无妨, 桃姬高兴就好。”夫人淡声说, “她很少有主动想做什么事,倒是麻烦麻仓大人包容小女任性了。” 当然,阴阳师心知肚明, 夫人的和睦是建立在初桃安然无损的基础上。倘若她伤了半点, 这位地位赫赫的夫人可能就是另一种态度了。 但他半点不恼, 又与夫人说了无面姬与红雨姬的事情。 “竟然如此……” 夫人虽然担忧, 但京中最好的阴阳师已站在面前,多说什么多做什么都无济于事。 “我会拦下其他人的邀请, 这段时间闭门谢客。只是踏歌节会将至……桃姬是皇后殿下点名,不可缺席。” “照常参加即可。”阴阳师说,“最迟那一日, 便可迎刃而解。” 北政所夫人也不由为他自信的气度信服。 她凝视他许久, 越看越中意,微微一笑:“那你们可要好好相处呀。” 麻仓叶王神色如常, 似乎未听出话语中深意, 答是。 夫人也不再多言, 公事公办地为他安排住所。 这也是夫人的私心。 麻仓叶王是她为初桃相看的夫婿人选, 她中意他, 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却不知对方是否同样有意,因而牵线。现如今对方反应看似无意,她就要抛弃过去的滤镜了。 毕竟桃姬才是她的女儿。 虽无血缘联系,但一见就让人欢喜。 母女和睦。 麻仓叶王走出正殿,忽然失笑。 源朝稚自然不可能让大阴阳师住在自己儿子的房中。 她给麻仓叶王安排的住所在客房北侧,离子女居稍近,能在发生事情的第一时间赶到初桃身边,却也不至于越线。 无面姬一事基本得到解决。 画卷红雨姬实力更盛,因此需要重新布置。 阴阳师停下了动作。 他立于庭院之中,见一只纸蝶飞的歪歪扭扭,在自己面前停下。 里面藏着一张纸条我在房中无聊弹琴 就好像笃定了他会过去,连问都没有问上一问。 他以手作笔,落下的字迹苍劲有力余音绕梁 又朝纸蝶注入了更多咒力,纸蝶又悠悠飞了回去。 没过多久,又带了条纸条你怎么还不来呀 他回于理不合 初桃又回我在兄长屋中 对呀,外男不能随意进入她的住所,那一起去兄长大人的住所不就好了吗? 理由实在无懈可击。 尽管藤原佐为得天皇宠爱,原本打算归家招待友人的他托人带来了留宿宫中的口信。 也拜托麻仓叶王好好照顾妹妹桃姬。 刚好闲来无事,于是麻仓叶王欣然前往。 初桃已等待许久。 她正在摆弄藤原佐为屋间的残局,指间夹着黑子淡然落下。褪下市女笠后的少女淡妆粉面,闻声抬头,自有一股俏丽多姿的风采。 “你来啦。” 她招呼麻仓叶王,为他寻来软垫,倒下热茶,为他找来打发时间用的书籍,都是藤原佐为的藏书。 还嘱咐他“这是兄长大人的棋局,你不要碰哦。” 就像家中的主人一样。 他们竟这般熟络了。 是了。 他们在成为兄妹之前就已经相识多年,甚至于藤原佐为与她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她叫他过来,也好像只是想看看他。 和他待在一个房间里,就叫少女有些满足了。 这样……就能完成无面姬的心愿吗? 两人分坐于西屋与东屋,一人研究棋局,一人翻阅书籍。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麻仓叶王有条不紊地翻开下一页,心思却没有停留在这上面。 最初初桃总是要看过来几眼,确认他在后才放心地收回去。 后来就不再看了,反而自己下棋下的入了迷,气定神闲落子时的神情倒是与友人一模一样。 她怎么就不再看他了呢? 听取少女的心声,也只读取到这样意味不明的反应。 『——“太让人放心了,反而没意思了……”』 这是什么意思? 殊不知初桃只是时不时想看看狗勾。她在现实里虽不与狗勾近距离互动,但若是邻居的耶耶造访她家的院子,她总会隔着窗户时不时抬头看看,看它会不会渴了饿了,玩耍时会不会蹭了一身泥,又跑到哪去了,总要在视野中才安心。 偶尔抬眼看到耶耶憨态可掬的模样,心里也不自觉欢喜。 但麻仓叶王只是看着书,虽然翻书的样子也如行云流水好看非常,但是无趣啊,他又不会跑,也不会给人惊喜惊吓。 没过一会儿,初桃的女房端了一盘点心进来。 她看到初桃与麻仓叶王间隔的距离和静默的状态,松了口气。 初桃的味觉调到5后,就对游戏里的吃食失去了兴趣。 但是她对喂食很有兴趣。 她可是见过耶耶风卷残云,差点把邻居的手都舔进去的画面的。 少女放下棋局,蹑手蹑脚溜到麻仓叶王身后。 青年一抬眼,就见她摊开的掌心上,放着一枚精致的糕点。 “吃一块呀。” 她轻声说着,弯腰站在麻仓叶王后,手却横于青年身前,几乎是将他包围的姿势。 一时叫麻仓叶王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他只要向后坐直一些,就会直接靠到少女的怀抱中。 他只好微微侧身拉开一点距离,同时接过糕点,出声感谢:“多谢姬君。” 初桃又递来一块。 他又再次伸手欲接取,困惑地盯着少女握紧点心的手。 同时听到她的心声。 『——“不是这样……”』 麻仓叶王:“?” 是太礼貌了吗? 他想要做些什么,却又委实不知如何是好。 许久,方才恍然大悟,迟疑着颔首凑上去,就着少女的手咬了一口,小心控制着不碰到她的手指、不落下点心的碎屑。 可她还是一句不言、似乎有些失望地离开了。 “……” 直到日暮西斜,黄昏之时已至。 麻仓叶王顾及无面姬的任务进度,主动询问:“姬君可还有事想做?” 初桃看了他良久,才不好意思道:“我想……为你梳发。” 虽在意料之外,但麻仓叶王却并未表露出异样。 可能是因为这件事终于为他所知,乃是恋人之间的情趣,只是通常是男人为女人梳发。 虽性别倒置,但麻仓叶王不觉有什么别扭。 他手指微动,结界已成,在外面的女房不会察觉到他们此刻的亲密情态。 麻仓叶王只微微一笑,摘下了乌帽。 青年酒红色的长发直坠于地,被一根白色的细绳束于腰间。 拿下了高耸的乌帽后,较之往日里高洁淡泊的大阴阳师,更多了一份令人亲近的家常感。 解开细绳后,青年的头发像绸缎一样倾泻在手中,在日光下流光溢彩。 可是,……一点也不毛茸茸。 初桃用手梳理了一下,偶尔手指轻抚过阴阳师的头皮。 他觉得微痒,但尚在忍受范围之中,只手指微蜷。 不过,这种程度就够了吗? 再确认一下吧。 他再一次倾听了少女的心声。 却只听到一声叹息。 『——“唉……”』 她忍不住想把他的头发弄的乱糟糟的,但好像自带清理功能似的,一会儿就复原了。 麻仓叶王:“……” 她忽然从后靠来,手指轻抚着耳后的毛发。 麻仓叶王甚至能感受到少女喷洒在脖颈的些微热气,一瞬间,那块与她接触的肌肤也被熨烫了。 可她却在想: 『——“怎么不是我想要的感觉……”』 麻仓叶王:“…………?” 饶是鲜少产生郁闷情绪的麻仓叶王,在听了一天『好像不太一样』、『唉』、『不是我想的那样』、『没意思』后,也不由郁郁。 甚至还微微恼了起来。 她明明很是喜爱于他。 可为何这份爱意被放大之后,她就好像不那么喜欢了呢? 问题或许出在无面姬身上。 无面姬喜欢的男人毕竟是光源氏那样的温柔公子,与他差距颇多。是以,也混淆了初桃的感情取向。 至于他为何被影响的更加喜爱初桃,或许是因为无面姬本人也无法招架于初桃魅力。 他想着,状似不经意地坐直了。 她便不小心挨在了他肩膀上,那点儿喷洒的热气混着少女的气息更加浓郁了。 第25章 第一颗桃(13) 25 初桃叹气。 她和麻仓叶王贴贴了。 顺势埋首在青年颈侧后, 她忍不住吸了一口,鼻间充斥着他身上淡淡的熏香。青年冷的像块白玉,可狗勾不该是温热的吗? 受无面姬影响, 初桃满脑子都是对小白犬的渴望。 原本她想借机和麻仓叶王贴贴, 但随着互动的深入, 她愈发意识到麻仓叶王是无法取代毛茸茸的,因此那点儿渴望就变成了求而不得的怅然若失。 玉犬, 叶王不类卿啊(叹气)。 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她心说:“我懂你了,无面姬。” 只说对心上人念念不忘这种事是真的存在的。 无面姬留在初桃身上的微弱意识只有在她需要时才有所感应, 她困惑,却回:“姬君果然聪慧。” 忽然,一道凌厉的视线似乎穿破了自己,她立即不能言。 要不还是让麻仓叶王把玉犬放出来吧。 少女抬起上身, 似要离开, 但又将他的头发握在手中,只是换个姿势。 于是阴阳师的手又放下了。 她忽然问:“玉犬会不会饿?” 麻仓叶王语气淡淡:“式神有主人咒力供给, 禅院巡不死, 它自然无碍。” 听这语气, 怕是只有禅院巡死了麻仓叶王才会同意。 初桃鼓起脸,无聊地卷着麻仓叶王的头发玩, 偶尔压到扯到, 青年也无甚反应, 任她作为。 “我看它很是可爱无害……” “近日头中将大人家中有狗产子, 姬君喜欢, 不若让他送上几只。” “可我与他不熟……”头中将乃右大臣之子, 右大臣与藤原安麻吕乃是政敌, 是以关系并不热络。 直接上门抢走狗勾行不行? 阴阳师微微一笑:“那位大人倒是欠我稍许人情。” 哇! 她这才高兴起来。 『——“他的就是我的, 这很合理。”』 将麻仓叶王的头发重新用发带束起在脑后,她才放开了,正要起身坐到另一边,青年也在这时转过来,两人成了近乎对坐着的姿势。 初桃便注视着他,好奇问:“说起来,禅院巡是不是与那位传闻中的五条家主关系要好。” 麻仓叶王微蹙眉:“传闻?你听说了什么。” “我听妹妹说,他患了重病,药石无医。好像与我有关。” 也没什么别的意思,主要想看看这位痴情自己的人。她人美心善,当个救命良药也不是不可以呀。 麻仓叶王将她的神色纳入眼底,摇头:“确有其事,但,画卷红雨姬诞生与他脱不了关系,他与红雨姬关系未定,不能贸然行动。” “况且鬼舞辻家的那名医者已经返京,或许对五条家主的病有所助益,姬君也不用太过担忧。” 初桃点头。 “那加茂……” 从她口中说出的名字一多,麻仓叶王就想到了少女那句心声“花花世界迷人眼”。 确实迷到她的眼了。 他好像也不耀眼了。 他神色不变,出声打断:“姬君可要饮酒?” 初桃立即看了过去。 酒也是她现实中不被允许品尝的东西,她有偷偷尝过果酒,味道还不错。 而在游戏中,未成年玩家喝酒是牛奶的味道,但她是高贵的成年人了!喝点酒不成问题。 就在这时,初桃的女房前来催促。 夜幕落下,是时候该分离归家了。 初桃不想走,又不好意思对女孩子耍赖,因此没有应声。 她犹豫的样子落入麻仓叶王眼中,他问:“姬君不想离开吗?” 她点头,又威胁说:“你说过不会弃我于不顾的。” 麻仓叶王取出一个纸人,落在地面的瞬间就变成了红衣少女的样子。 两人都一愣。 无他,实在是初桃与他人不同,其他纸人都能做到和本人惟妙惟肖,但初桃的纸人与她却像是蜡像和真人一般,形似却不神似,颇具东施效颦之感。 麻仓叶王只好再施了个障眼法,女房便一无所知地带着纸人回去了。 麻仓叶王起身,熟络地走出藤原佐为的住所,行至院落中矗立的樱花树下。 他闭眸,似是在思考,尔后以树干为基准朝几个方向各走了几步,莞尔一笑。 “就是这里。” 式神挖掘出了埋藏于其下的一坛桃花酒酿。 “你怎么知道兄长大人的藏酒?” “是他先前宿于我家时,夜间呓语所说。只地点含糊不清,我随口一问,他竟也真的回答了,还嘱咐我不要多喝。” 初桃忍不住笑:“兄长大人连梦中也这般温柔老实呀。” 她以后也可以欺负他了! 又迫不及待:“我们快来尝尝吧。” 她要喝一半! 美酒,美景,美人。 令玩家没想到的是,游戏里竟然也能醉! 酒才入喉,她脸颊上就氤氲出了漂亮的粉色。 不过确实……这游戏各方面都蛮真实,之前装备想吸血的饥饿感也都是真实的。对狗勾的渴望也很真实——当然还在玩家的接受范围内。 现在她也只感觉有些眩晕。 “姬君……” 共饮了一会儿,麻仓叶王轻唤着。 “你可是喝醉了?” 少女双眼迷蒙,刚刚一直很小声,听了这话却是超大声回:“没有。” 说完就泄气了,身体软绵绵的。 倒是和她那位兄长一样,醉酒了就笔楞楞的,很乖,随便说什么话都可以了。 这倒是在麻仓叶王意料之外。 “姬君有什么想要的?” 初桃刚刚被他质疑看,就想刁难一下这个人。 她看向外面,“想要月亮。” 闻言,阴阳师也抬眸看向夜空中的弯钩月。 他轻笑一声,倒了一杯酒,双手举起,遥遥敬月亮。 礼毕,方才将这杯酒移到初桃面前。 杯中也落下了一轮弯月。 诶,这不就是倒影吗? 初桃正有些失望,却看见一个淡黄色的光点从碗中升起。 眸光都被这圈朦胧月色点亮了。 她下意识抬头看向麻仓叶王 阴阳师微微一笑:“现在,月亮在你眼中了。” 『恭喜玩家获得【时装】『★★·月亮瞳孔』 ——只能在夜晚佩戴。由麻仓叶王施法所赠。』 袜,是美瞳! 谈了几个话题后。 青年随口问:“我有哪里做的不好?” “……嗯?” “姬君今日似乎心情低落,可是我做了什么事?” 既然他诚心诚意地发问了。 她想了想:“你……太乖了。” 麻仓叶王:“?”这倒是和先前说的『太放心反而没意思了』相同。 但他也是第一次被说乖,一下失笑。 又不动声色问:“还有呢?” “你可以主动活泼一点,不要一直坐在那里,可以来和我玩。我可以和你玩一天的,从兄长大人的院子跑到我的院子。” “反应也可以再多一点。” 可以从后面从前面扑倒她,来一个狗抱,可以舔她咬他,什么都可以嘛! 她定定看向阴阳师,忽然俯身,摸摸他下颌上的软肉。 阴阳师不避不退,甚至还因为她的话犹豫着仰头,方便她用指腹摸着。 这算是主动了吗? “看呀,被摸下巴也没有什么反应。可他明明就很舒服的。” 麻仓叶王:“?” 他? 又被少女捂住了耳朵。 一会儿漏出一只。 他歪了歪头,实在不知道怎么表现出活泼。 她看着他的反应。 失望极了。 麻仓叶王:“?” 少女好像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伤人了。 她悄悄看他一眼,抿起唇。 “明天我就不会这样了。” 等无面姬的任务结束后, 『——“别担心,明天我就继续喜欢你!”』 完全没有被安慰到。 麻仓叶王维持着面上的笑容,眼睛却微微眯起,思索着要怎么吓这位姬君一下。 这也是为了任务。 “就像这样?” 他忽然拉进距离,从身后贴近了她。揽着她的肩膀,微微放低身体重心,就几乎从身后拥住了她。 但并不紧密。 就像她之前那样,处于一个己方可近可远,对方稍一动就会靠上来的亲密姿势。 他掌心微痒,是对方的发梢拂过了。 初桃一愣。 似乎是吓住了。 阴阳师感到愉悦。 可她接下来的动作却是出乎麻仓叶王意料,她抓着麻仓叶王没有落到实处的间隙,原地陀螺转身,面对面地仰起头,一双眼眸湿漉漉又亮晶晶的。 气息一下子挨的更近了。 “嗯……!勉强是吧。” 『——“他抱我,他喜欢我啊。”』 时间转瞬即逝,等麻仓叶王将这壶酒喝完时,发现初桃竟不知何时睡着了。 麻仓叶王凝视着她的睡颜,眉似弯钩月,酒气熏的脸红似霞,她以星河为枕,以皎皎月光为被,一派安然。 视线下移,少女的掌心握着一块发光碎玉,正是无面姬身上那块四魂之玉的碎片。 任务竟完成了。 她什么时候感到满足的呢? 他又做了什么呢? 是那一个拥抱? 麻仓叶王理应松一口气,不用再为少女的心思烦忧,总算可以再度回到正轨,或许,今日之后也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 可这口气长长的,化作了不忍一点响动惊醒少女的屏息。 麻仓叶王看着她,抬起手,却又顿住。 不可以。 他心说。 云层聚拢,月亮隐于人后,阴阳师的脸落在阴影中,叫人看不真切。 那只手一直举于空中。 许久,他才发出一声叹息。 那只想要触碰的手被收了回去。 腰间挂着的折扇却被沉默地打开了,阴阳师克制地、以扇面轻轻抚过她的脸颊。 视线隐晦地描摹着。 纸扇拂过,如和风,似细雨,让她在迷糊间发出一声呓语。 阴阳师才像是被惊醒一般后退一步。 …… 『……任务已提交……』 【任务】『★·化解无面姬的怨气』已完成 奖励: 【道具】『★★·四魂之玉的碎片』x1 【成就】『★·无面姬的祝福』 『……入梦技能发动中……』 『随机对象:????』 『安全期:20分钟』 漫长的读条过去后,初桃迷茫地看着眼前的新场景。 醉酒的晕眩感没有带到梦中。 这是个芳草绿茵的庭院,门户大开,台阶上铺满了青苔,假山流水,回廊曲折,溪流潺潺。 一派祥和。 很好,至少这不是两面宿傩的梦境。 他的梦没个尸山血海初桃都不服气。 她看了眼门外,果断向院内深处走去。 可这处庭院明明就在视野之中,她却怎么也走不到那一头,像是原地迷了路。 而且这地方怪得很,石头是软绵绵的,溪流是固态的,梨树是无精打采的,鸟雀空有翅膀却无法飞行。 一时只有初桃行走间脚腕晃动的铃声。 这背景是假的吧? 正当她举起拳头打算暴力通关时,忽有蝴蝶蹁跹在前,似为她引路。 有少年笑声从远处而来,却清晰响在初桃耳侧:“呀,这是哪位迷路到我梦里的姬君呀?” 竟然是个知道梦境的。 初桃警觉,这或许就是技能特意强调的“安全期外注意安全”。 或许他会把她困在梦中呢! 她跟随蝴蝶上前一步,只一步,却是跨越了此前一直走不出的距离,整个人都因为空间跨越恍惚了一下。 一双狐狸笑眼便这样撞入视野。 他以手支着下颌,双腿随意交叠,就这么风流恣意地靠躺在地上,执一圆扇轻轻扇动。 他同样头戴乌帽,却不同于麻仓叶王与藤原佐为散发垂于脑后,而将头发束于冠帽之间,虽年纪轻轻,看着比两面宿傩还小——是真正的少年,却是清爽整洁,风华难掩。 『美貌值:98』 嗯,没玩家好看! 他看到初桃的脸,却是有些愕然。 但并非是认出了她,或是被惊艳到,只忍不住摇头,哑然失笑。 初桃:“?” 这个反应,很好,吸引她的兴趣了。 在他的示意下,她在对面的坚硬的软垫上入座……一点都不舒服,悄悄换了坐姿。 少年才出声:“我倒不知道藤原家有姬君这样的女儿啊。” 他指的是初桃返家后换上的新衣上绣有藤原家的家纹。 初桃有点桃姬包袱,她看了眼院落散落一地的梨花:“我是旁支的庶女,初来乍到,名唤晚梨。你叫什么?” 少年或许识破了她临时起意的名字,或许没有。 他只轻笑着,抬手指向晴朗天空。 “空?” “晃?” “闲云?” 少年一一摇头,作“嘘”声:“倘若梨姬唤出我的真名,这个梦境就要散了。” 他直起身,抬手自得地伸了个懒腰,狡黠地眨了眨眼:“现实多烦忧。我可不愿醒来,还想在梦中多呆一会儿呢。” 那她的名字不是白给了吗? 虽然是假的。 看出初桃的小情绪,少年却笑着,他指向初桃的脚腕:“这怎么在你脚上?” “你知道这是什么?” 少年饶有兴趣,也丝毫不在乎男女之防——他往前一点,白皙的指尖捉着少女的脚腕,白与白的肤色相融,脚腕间青色的脉络映入眼帘。 但他眼里好似只有那串铃铛似的:“此物是我为宿祢家所制,只有个镇压恶灵的作用,现在嘛,倒像是被邪神用来镇你了。” 邪神?可不是嘛! “我确实被一个鬼神盯上……他很是恨我,因此给我戴上了此物。” 初桃想了想,把自己怀疑宿傩让这玩意和自己共感感受到他的疼痛的猜测也告诉了他。 “鬼神的恨意?梨姬可真是了不得啊。我注入其中的咒术纹路确实被改变了,他通过此物与你实现单向共感,倒是天赋异禀,有趣,实在有趣。” 作为没有告知她姓名的补偿,少年决定好心地为她解决这件事。 “你想解下它吗?” 可她却摇了摇头。 说:“我生来感觉不到正常人的疼痛,这个东西于我无碍,顶多不过出点血罢了。” 要不是时常会出现【hp-1】的提示,初桃都不知道两面宿傩又在造作了。 初桃在平安京当深闺贵女,他打遍妖怪无敌手,几乎不给自己喘息的时间。 初桃只是说:“这是你做的东西,你可以把单向共感变成双向吗?我很是小气,即使是一点疼痛,我也想报复回去。” 少年骤然失笑,欣然应邀。 没过一会又去看她,像是要看清她的表情,可视线一触及她的脸,又笑了。 初桃再次打出一个问号:“?” 感觉美少女的尊严受到了挑衅…… “你为何总是看着我的脸发笑?” 闻言,那双狐狸笑眼弯的更深,少年发出了忍不住的、清脆的笑声。 “是我之错,是我之错,姬君勿恼。” 盯。 少年拍手轻笑:“我近日无聊,每日都会给自己的梦下一个束缚。” “今日梦中所有都会失去自己的长处,所以石头不再坚硬,溪水不再流动,” 他的视线从庭院中收回,轻摇扇子,竟然一点风也没吹出来,失去了它最大的功能。 证明自己在说实话后,少年才以手拂过圆扇,那原本绘着青山秀水的扇面立即变成了一面镜子,他将镜面转向了初桃,“而姬君没有脸,所以你一定是位倾国倾城、天下无双的姬君。我因此好奇,故而屡屡看你,至于轻笑…………确非有意。” 实在难忍。 初桃:“……” 她差点被镜中的自己吓了一跳,她的脸仿佛被高斯模糊了一般,似有云雾笼罩。 坏了,我成无面姬了! 所以,这家伙刚刚都是看着这样的脸偷笑? 可、可恶。 初桃幽幽地看向少年:“但你还有脸呀。” “所以我最厉害的不是脸呀,”他似乎被逗笑了,微笑唇不弯也有笑意,“我不过中人之姿,相貌平平。况且我是梦境的主人,束缚当然对我不作效了。” 初桃:“……” 神他爹相貌平平。 她抬起手,摸摸自己的脸却还有棱有角,五官俱在,只在人眼中是一片虚无。 她问:“你好奇我的长相,要摸一摸吗?” 少年神色自然:“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他便笑着抚摸上来,一如刚才查看铃铛时兴趣满满,因着这份少年意气,动作丝毫不显轻佻。 他的指尖隔着薄薄一层空气从眉峰滑落,抚过眼睫、鼻子,不由感叹:“美人骨,天人相,虽未见姬君——” 指尖快落到唇时被她一把攥住。 竟是丝毫动弹不得。 少年才露出些许愕然之意。 下一秒已是视野颠倒,后背与后脑勺摔在地上剧痛无比,他被这位身形柔弱、声音都似乎说不大的姬君推倒在地上,以不容拒绝的力度压了上来。 他试图做些什么,却发现—— 他的束缚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失去了自己强大的能力。 与此同时。 云层散开,日光倾泻,那位姬君的脸一点一点清晰了起来。 “现在,这是我的梦了!” 她扯着他的衣领,语气自得又张扬,少年瞳孔微缩,似乎是日光过于刺眼,他下意识闭上了眼。 即使安全期只有最后十秒,初桃也要堵上美少女的尊严好好报仇!打他一顿。 叫你嘲笑女孩子的脸:)。 …… 而在梦境之外。 清风,夜半,鸣蝉。 少女被式神送回房中休憩。 麻仓叶王在友人的庭院中枯坐一夜。 无面姬消散后,靠近她的理由已经消失了。 但他却比之前更想要靠近她了。 甚至于,较比之前更加失控。 藤原佐为踏着初晨的日光返家,还未高兴地唤出麻仓叶王的名字。 便见着这位沐浴在晨露中像一尊石像的友人,动作缓慢地转向自己,忽然朝自己一拜。 “我怕是要食言了啊。” 阴阳师叹息着。 “昨夜还与姬君偷喝了你一坛酒,对你不住,日后我会数倍还你,还望你莫要怪罪。” 藤原佐为:“诶?”怎如此客气? 他来不及愕然,心已是跳的飞快,似乎猜到了他在说什么,一时坠坠不安,心思难言。 但友人轻笑着,一对视便已知晓对方意。 他的眸中却是难以言喻的认真。 棋师的心顿时空落落一片。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第26章 第一颗桃(15) 26 赶在安全期结束前登出梦境的初桃惊坐起, 才发现自己回到了房间中。 她醉酒和被附身后的debuff让她缓了好一会,才想起入梦前她正和麻仓叶王在一起喝酒,应该也是他送她回来的。 不过这个不重要。 重要的是, 近身情况下速度+力量的加点方式没选错啊, 十秒钟也很厉害了!可以落很多拳, 做很多事!(震声) 初桃现在都还记得对方惊愕未消的表情。 如果下次再去他的梦境,那二十分钟里她一定要给他下同样的束缚, 然后为所欲为! 不知道游戏是将少年阴阳师的□□能力一并归在实力中抹去了,还是少年更依赖于用阴阳术与式神对战、因此体能有所欠缺, ——他实在太好推倒了! 而且梦里初桃没有脸,用的也是假名,也可以丢下一点美少女包袱放飞自我。 不像在藤原家,每天都要做深闺大小姐。 也不是不好, 但每日一样的行程真的很没有游戏感。 初桃叹气。 她看了一眼技能。 【技能】『★★★·入梦++』(倒计时:7天) 嗯?之前还是二星。 初桃扫到最后, 才发现多出了一句话。 ——在成就『无面姬的祝福』加持下,似乎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上一次入梦对象:??? 虽然不知道变了什么, 但是谢谢你, 无面姬。 初桃在心里道谢, 却没有得到回应。 才想起在她提交任务时,无面姬就以“幽明异路, 我不能再害姬君啊”的理由离开了。 不过初桃想, 她也可能是撇下她去入美少年的梦啦。 …… 翌日下午, 她在桌上看见了一封信, 还有一束花枝。 巧的是, 那枝干上本来都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初桃一临近了, 就层层绽放, 樱粉透白。 信封是熨烫过的,还沾染着淡淡的香气。 拆开后是一首和歌。 ——“棠棣华兮生岩边,采撷返家细观赏,花红似袍兮情人怜。” 初桃看到情人两字,这应该是首情诗。 不错,居然不送桃花送别的啦。 这倒是别具一格。 自从初桃以桃姬之名闻名平安京后,所有向她求爱的都会捎上与桃花相关的东西,甚至也有送桃子的。 一开始也觉高兴,见得一多就套路了。 还是这棠棣花新鲜。 也挺好看的。 初桃随手插在了花瓶中。 至于送信的人选嘛,能绕过女房神不知鬼不觉地送达,还在花上施加了术法,那当然是除了宿于家中的麻仓叶王没有第二人选了! 他今日似乎也出去了一趟。 藤原佐为到时,棋盘一侧的矮几上,就放着这束花。 这种花生于岩边,京中很是少见,加上这花朵与花朵之间紧密贴合,层层点缀,像是初桃和三个关系要好的妹妹们。 青年也不由静伫观赏,含笑拈花。 然后初桃就拿出来了那封和歌。 “是和这封信一起送过来的!” 桃姬追求者无数,藤原佐为无奈看去,却在视线触及其上笔迹时顿了顿。 少女仰头看他,不同于先前对禅院与加茂等人的,显得要热切一些。 “应是麻仓大人所写,兄长大人帮我看看怎么回?” “你说他就在这里,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送和歌来呢?” 藤原佐为看着友人所写的和歌,张口,又沉默地闭上了。 许久,听到初桃唤了数声“兄长?兄长?”,他才回过神来:“……桃姬。” 发现自己攥着信纸的指骨都用力到泛了白,然而那张信纸仿佛经过特殊的处理,未曾一皱。 他扯出一个笑容,回答先前的问话:“可能是……想以更加正式的态度……对待你……” 不想谈论这件事了。 得……找个其他话题。 初桃却问:“你身体不舒服吗?” 看着妹妹关切的眼神和话语,藤原佐为抿着唇,心下被不知名情绪攥住,恍恍然的同时,也感到了愧疚。 她之前看起来很是高兴。 或许是害怕在麻仓叶王前露短,才来寻求他的帮助。 ——这是依赖他、信赖他的表现。 但是…… 藤原佐为回答:“……是。” 他要辜负了。 即使是这样微不足道的谎言,也让他不由自主偏移了目光,干巴巴地解释着:“昨夜宿于宫中,休息不足,精神不好,实在没有头绪……恐怕没法帮妹妹了。” “和歌事小,兄长大人的身体最重要。等你下次有空再与我下棋吧,今天请你好好回去休息吧。”初桃推着他,威胁着,“……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藤原佐为默然。 于是初桃加上筹码:“还有小葵小荻小梅。” 没有半点力度的威胁。 藤原佐为笑了一下。 “那和歌……” “我会自己回信的,毕竟是麻仓啊。” “……” 藤原佐为再度张口,却已经没了立场。 目送藤原佐为白着脸出去后,初桃在桌上摊开信纸,准备回信。 她咬着笔,实在不知如何下手。 但这是麻仓叶王耶。 好歹也是玩家正儿八经的攻略对象,还是要好好回的。 从《古今和歌集》里化用一句?可恶,脑袋空空。 去现实悬赏一下?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人,她还不想停下游戏。 算了,那就先用一招糊弄学大法…… 俺也一样·jpg ——【我亦如此】 她写下这几个字,文笔不够画来凑,看一眼棠棣花,就将它画了上去。 自己做阅读理解去吧! 藤原佐为走出院落时回眸望去,太阳似乎也与他想法一致,光辉斜斜洒入窗内,只照亮了她下半张脸。 少女弯唇轻笑,似乎很是满意。 “……” 唉。 最后,信没送出去。 女房大惊失色:“姬君不可啊。” “禅院与加茂大人好歹也是送了七日和歌您才答应见他们一面,麻仓大人这才哪到哪呢?” 什么?七次? 他们的情书是不是被压稿了。 初桃盯,摇着她的衣袖撒娇:“可是我平时也没少与他见面呀。” 女房动摇,眼神又坚定起来:“那不一样。” “您在乡野时,他只是受家主大人所托来寻找您的阴阳师。昨日,他也只是奉夫人命令来保护您的阴阳师。那是他的职责。” “现在,他不再是阴阳师,只是一位想要得到您垂怜的男人啊。这样的麻仓大人和其他男人也没什么不同,因此对于他的心意,我们更要审慎看待。至少,至少也要三次!” 初桃:乐。 审慎的做法就是已读不回。 她懂了! 翌日,初桃又收到了新的和歌。 第三日,又是新的和歌。 这两封信比起初日和歌中直白的“情人”字眼,就要显得含蓄内敛多。 但不妨碍初桃将它解读成“他喜欢我”,时常拿出来看。 女房却越看越不顺眼,因此愤愤:“麻仓大人是故意的吧。您现在不能和其他人见面,收到的和歌也被葵……啊……咳,总之,现在不就只能看他一个人了吗?” 初桃眨眼:她说的对啊。 但她现在喜欢麻仓叶王,自然也不觉得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而且这也要怪其他人没有本事嘛。 想在修罗场中获胜的方式,一个就是女主角的偏爱,另一个就是足够的竞争力。 两样都没有的话,那就等着下一轮吧。 第四日,初桃终于见到了麻仓叶王。 他虽宿于藤原宅,却是早出晚归,正常上下班。 因此两人也是醉酒后头一回见。 麻仓叶王往日里已经极为好看了。 但他今日换下了常见的乌帽狩衣装束,束发加冠,白衣红底,显出一片精神气。 隔着帘子,初桃都感觉眼前一亮。 青年说:“男为悦己者容,姬君可还喜欢?” 嗯?他怎么说出了我的心里话? 初桃一怔,青年却是缓缓笑了。 唇红齿白,美不胜收。 他落座于御帘前。 “我虽头一次做这种事,却也并非不懂风月。”麻仓叶王轻展折扇,话语温和中带着无奈,眼睛却注视着初桃,“琴与笛,姬君更喜欢哪一个呢?” 这话语中暗藏着陷阱。 正对应着擅琴的加茂宪伦和擅笛的禅院巡。 却听少女喃喃:“更喜欢你……” 现在更喜欢你! 女房:“……咳咳。”救命! 她这才止住话。 麻仓叶王弯唇。 既然如此,那他就要认真起来了呀。 于是青年坐于和琴前,乐声就从他的指尖流淌出来。 他持骨笛,那幽幽的笛声就飘荡在了每一处。 女房的眼神也变了。 至少,曾说自己技艺粗鄙的麻仓叶王,展示了丝毫不逊于禅院与加茂的能力。 就冲能让桃姬听的闭眼享受的份上…… 『琴艺+1+1……』 『音乐+1+1……』 一番会面男方表达心意的流程后,就是闲聊时间了。 因为话题可能要牵扯到画卷红雨姬,为了不让女房小姐担心,初桃让她退下了——虽然,女房好像更加担心了。 还在初桃的掌心里写了个【忍】字。 忍一忍你对麻仓大人的爱! 初桃忍俊不禁,她想恶作剧女房小姐,因此故意挑在她快退下的时候说:“她走了,你进来吧。” 女房一踉跄。 麻仓叶王答:“这于理不合。” 女房这才放下心来。 初桃问起了画卷红雨姬的事。 麻仓叶王只摇头:“并无消息。近日再无此类事件发生。” 也就是说线索中断了。 初桃对解谜倒是兴趣不大,现在也有了新的乐趣,就随便麻仓叶王自己调查了。 初桃问:“你真的不要进来吗?和你隔着帘子说话好奇怪。” 她起身,抬手就想撩开帘子。 要么她出去? 却被阴阳师止住了:“不可。” “为什么?你又不会对我做什么。” 麻仓叶王默然。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心怀好意,一切的好奇与靠近本质上都是心怀不轨。 尽管直到此时此刻,麻仓叶王才清楚地了解到这一点。 像是要吓退她似的。 青年叹息一声:“因为我发觉,我对姬君有不轨之意啊。” 御帘后明眸善睐的少女睁大了眼,发出短促的吸气声。 心底却在说:『——“你想怎么不轨?展开说说,让我听听!”』 麻仓叶王:“?” 第27章 第一颗桃(15) 27 当然, 最后什么也没有说。 麻仓叶王即使私底下再任性不羁,也不会当着这样一位娇憨可爱的姬君的面,说一些于礼不合的话。 他失笑间忽然发现: 每当他想吓一吓她的时候, 总会得到相反的结果。 这位被神明所爱的姬君, 有着天然不落于下风的能力。 要穿帘入室吗? 还不是时候。 翌日,初桃又收到了和歌。 在女房的盯视下,两人依旧隔了两天才见面。 麻仓叶王将将入座, 就听初桃说:“我想画你。” 他愕然,透过御帘看向室内,桌上确实摆放着画卷与绘画工具。 去听心声, 『——“三天不见了,他一定很想我吧!』 或许不是她想画他。 而是她想他。 麻仓叶王欣然点头。 他得到了一盘点心、一盏茶,几本藤原家的藏书, 还有和琴与笛。 都是给他打发时间用的。 被画的他只要坐在这里, 随便摆出什么姿势就好。 “姬君不会觉得我太过沉闷?” 麻仓叶王可还记得她碎碎念嫌弃他太过“乖巧”,一动不动,一点也不活泼。 初桃眨眨眼,看了眼虎视眈眈的女房,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回:“那要看我有什么需要啦。” 意思就是说,她想要他安静, 他就要安静。她想要他活泼, 他就要主动。 不然就要掉好感。 还真是任性又霸道。 却也可亲可爱。 初桃快乐落笔。 隔着御帘从里往外的视角更加清晰,加上他已经住进了初桃心里, 不影响她画画,而且这种影影绰绰的朦胧感也更激发灵感。 ——只偶尔抬头说几句。 “你要对我笑呀。” 麻仓叶王微微一笑。 “不对不对, 太浮于表面了。” 初桃想了想。 “我想看你自信的笑容, 就是……两面宿傩追来之前, 你击碎那面墙时的笑容。” 麻仓叶王陷入了短暂的回忆。 那个时候—— 他想的却也是眼前的姬君。 笑她明明身怀异能,却要藏拙。 笑她回眸时专注明亮的目光,让人喜不自禁。 ——或是让他换个姿势。 青年举手投足皆是风流。 要不是女房盯着,初桃都想冲出去上手了。 她忽然惊觉,向后看了一眼,什么异常也没发现。 而有的人表面游刃有余、云淡风轻,实则调动式神从后潜入开阔视野,将少女和画卷上的自己看了个全貌。 画像上的阴阳师以手支着下颌,漫不经心向上看来,指间转扇。 唇边带笑,却似清风朗月,远在天边。 原来她眼中的他是这幅模样。 …… 麻仓叶王离开时,藤原佐为踏入了初桃的院落。 两人见了面,麻仓叶王关怀几句,藤原佐为回以礼貌的笑容后方才分开。 他已数日不曾来过了。 谎言成真了。 那夜里他果真着了凉,难以入睡,次日头痛剧烈,昏沉数日。 直接从可靠的兄长形象变成了妹妹们眼中的病弱美人。 梅姬还笑声说:“兄长这么大人了还踹被子呢。” 初桃也多次上门看望。 可每见一次,每听妹妹们打趣她和麻仓叶王一次,藤原佐为都要更难受一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一入室内,初桃正在收拾桌上的笔墨丹青,桌上还放着几卷画卷。藤原佐为猝不及防间就看到了麻仓叶王的画像。 它还没有被收起来。 文人以文载道,画师以画寄情。 这是一副一看就能体会到绘者对画中人喜爱之意的话。 他茫然地,漫天的思绪像一团理不清的毛线团。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友人有了喜欢的人。 姬君成为了他一辈子的妹妹。 两件快乐的事重合在一起,本该是双倍的快乐。但是为什么……? “妹妹,……你喜欢他吗?” 连名字都难以启齿。 闻言,初桃转过身来,看见了脸色苍白未愈,抿着唇好像才出口就后悔了问话的藤原佐为。 他一定是害羞了。 初桃的这位兄长一向温和守礼,因此一旦她做了不合于礼的事,比如直勾勾看他或是贴的很近——就会脸红。 涉及感情问题,就算是帮妹妹回情书——也会难为情地、耳廓都泛上红色。 初桃点头:“喜欢呀。他救了我,而且是兄长大人的朋友,一定是个好人。” 藤原佐为默然。 但随着她的承认,像是松了口气一般,棋师心头一直悬挂着的大石好像落下了,只是它落下许久,空空落落的心底也没有得到半点回音。 他忽视了它。 一切以初桃意志为主。 她喜欢才是最重要的。 藤原佐为缓缓笑起来,温柔且坚定说:“我看他也很是喜欢你,我从未见过他对人如此认真。” 就是要这种独一无二的特殊感啊。 初桃还蛮吃这种。 话匣子打开后,藤原佐为也放松下来,他絮絮叨叨地同初桃谈论麻仓叶王。 什么麻仓叶王洁身自好,从未与其他女孩子有过来往。被初桃追问那有没有姬君热情追求他、他又是什么个反应时,干巴巴地卡了壳,谎称没有。 什么麻仓叶王得宠的由来,他曾在十数年前一战成名,连他当时的老师羽茂忠具都无法招架因此殒命的妖鬼,被当时未过元服之年的麻仓叶王所杀。 什么麻仓叶王本家在出云一带,每年固定返乡,若是初桃想念爷爷奶奶,可以随麻仓返回出云时顺便见上一见,他若得空也可以一并回去……想到他们还未成婚的青年抿住唇,不好意思起来。 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当然,也不尽是好话。 那样就显得太虚假了。 藤原佐为犹豫着,总觉得像在说人坏话一般,但毕竟对象是妹妹。 他只好压低了声音。 “他什么都好……只偶尔有些顽劣。” 初桃来了兴趣,问怎么个顽劣法。 “他有些记仇,若是有人惹恼了他,面上言笑晏晏,背地里会制造些小麻烦。”藤原佐为补充说,“不过都是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之前有人偏要他展示阴阳术移动一把宝剑,他虽听从,却装咒力暴动,差点让那人被砍……嗯。” 不应该举这个例子的,佐为一时不安,害怕会影响他在妹妹心中的形象。 好在初桃并不在意。 “啊,他有一次好像也想捉弄我,是因为惹恼了他吗?可是,我并没有做什么……” 那是被他看眼睛中那颗小痣时的事。 “定然不是,”藤原佐为下意识替友人反驳,“或许是因为喜爱桃姬吧。” “所以是,喜欢我才要捉弄我?” 麻仓叶王是道明寺吗? “……我不知道。” “反正兄长不会这么做,对不对?” 她好像不喜欢这样。 他回答的很快,连自己都没注意到:“嗯。” “还有些时候,我也无法看穿他。但反过来,或许是童年时的经历,他很擅长看穿人心。”藤原佐为转移了话题,犹豫说,“有时我觉得……他好像站在很高的地方,不带有感情地俯视我们所有人。” 初桃点头。 别说了,他心里那一句话好感还对她上锁呢。 “妹妹你也喜欢他,那他正是良配。即使不作为他的朋友、而仅仅是你的兄长,我也找不出半点错漏之处。” “但若是他敢辜负你,我虽无能,却也会让他付出代价。” 最后,棋师坚定说。 然后,就在妹妹亮晶晶的视线中破了功。 他来时像乌云,在初桃房中呆了好一会儿,又变成了纯白无瑕的云朵,还映着晚霞的颜色,几乎是飘着走的。 他离开不久,三朵藤原小花就造访了这座院落。 她们是被初桃叫过来的。 一起合了支舞,顺便看着彼此的脸饱餐一顿后,三小只乘着夜色缩到了姐姐的房间里。 房间中还挂着初桃今日所绘的麻仓叶王。 与初桃不同,三人只远远地看过阴阳师几面。 这一见,都被他的容貌惊住了。 梅姬:“好看!” 荻姬:“丰神俊朗……” 葵姬:“芝兰玉树,清新俊逸。” 知道他好看,却不知道这么好看。 梅姬持画与初桃对比,忽然觉得虽然不及姐姐好看,但这也是京中天花板级别的相貌,不算吃亏。 初桃见他们喜欢,又给了她们一人一卷画。 展开之后,是各式各样的俊美少年/青年,都是她闲时所绘。 只是与麻仓叶王不同,多是随手即兴画作,并不同等精致。 “是深雪的哥哥加茂!好看!” “当真风流倜傥……” “可他性情怪异,深雪也很是怕他。” “这是禅院大人的玉犬?好看!” “憨态可掬,有玉犬为伴,想必禅院大人也是一位有爱心的人。” “这是兄长!好看!” “噗,小梅你只会说好看不成?不过兄长大人平日虽文弱,但一旦坐于棋盘前,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呢。真想变成兄长大人手中棋子啊。” 三人爱不释手,葵姬虽没说话,但从始至终眼睛都是亮的。 她实在爱美。 她手中两幅画却不是她们熟悉的对象,一副是少年短发桀骜不羁,一副是少年狐狸笑眼尽显风流。 前者衣裳还敞的随意,隐约可见肌肉线条。 三小花头一次见这样的男人,不好讨论。 只好去看第二幅。 “呀,这好像晴明公……” “眼睛有些相似,或许是安倍家的子侄吧。” “姐姐有见过安倍家的人吗?这个是谁?” 情报get! 原来是安倍晴明家的! 初桃眨眨眼,胡诌:“这两人是我梦中所得,或许是哪方精怪吧。” 梅姬星星眼:“不愧是姐姐,美少年做鬼都要找你呢。” 初桃自得。 忽然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葵姬在这时问:“姐姐为什么要作这些画呢?” 初桃微微一笑:“世上有人画美人图,那为什么不能有美男图呢?” 平安朝被困于后宅的女孩子何其多呀。 男人们在外花天酒地,阅尽千帆,对女孩子们的长相和性情评头论足。女孩子却只能通过和歌与仅限的几次约见,在短暂的时间里来确认他是否是自己的良人。 她结婚之后,妹妹们的婚嫁之事也要提上日程。 该给妹妹们和她们的闺中密友提高审美了。 马上便是踏歌节会了,她会开皇宫地图,见到更多人。她也会用这双眼睛多看看其他美少年的! 起码凑个《平安京十二子》吧!首更精彩小说3w。bookben。0-r-鸽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第28章 第一颗桃(16) 28 荻姬和梅姬不用愁。 而妹妹葵姬的丈夫人选是不可选择的。 她从小被作为太子妃培养, 但对于这份一入终身的职业,她并非被迫或不情不愿,而是主动积极有野心地, 想要走这条主持中宫、助力身为左大臣的父亲把持朝政的路线。 初桃喜欢这样的女孩子! 虽然葵姬说皇太子长得寻常, 但—— 她可以给太子捏脸呀ovo。 虽然不玩男号没捏过男人的脸, 但初桃相信自己的审美和能力。 在太子原有五官的基础上调整, 变成花美男不是问题! 葵姬一定会喜欢的。 至于突然换了脸后可能引起的麻烦,在这个信奉神灵、鬼怪存在的世界里就推脱是神明赐福好了…… 初桃快乐地打好了小算盘。 和藤原佐为聊过后,初桃解锁了更多的麻仓叶王情报,对兄长口中“对你独一无二”、“守身如玉”、“看似单薄实则身强体壮与我不同”、“家财丰厚”的阴阳师也是越看越满意。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进入婚后线啦。 毕竟这游戏叫做《幸福婚姻模拟器》, 婚后的剧情才是大头。 因此,初桃悄悄派出了她的通讯纸蝶。 带着通讯重任的纸蝶飞的摇摇晃晃, 绕过女房的视线,躲过野猫的抓捕, 惊心动魄地抵达阴阳师的手边。 “咦?” 青年拆开了, 骤然失笑。 【还要几次我才可以接受你呢?】 还有一排小字。 【不许不回复我。】 明明选择权在她手上。 却好像比谁都要迫不及待地、反过来来征求他的意见。 这也算是对他选择正式表达心意的尊重。 她确实喜爱他。 麻仓叶王笑意加深,倒叫面前的人察觉到什么, 神色愈发晦涩。 “麻仓大人好心情啊。” 阴阳师看向对面的禅院巡,微微一笑:“或好事近。” 那一瞬间,黑发青年的视线仿佛要将他盯穿。 【三次, 如何?】 收到回信的初桃乐得放下信纸:你说三次就三次, 那我不是很没面子吗? 再加一次, 第四次见面再接受! 她也已经迫不及待想看麻仓叶王求爱未成时惊讶的神情啦。 问就是玩家记仇。 被捉弄的总要捉弄回来才行。 在这期间,藤原安麻吕和源朝稚都对初桃的感情问题很是关照。 从他在护送初桃返京藤原安麻吕自然看麻仓叶王百般不顺眼,尽管他近日多有赔罪。 但看初桃一个人怡然自得地玩着麻仓叶王给予的符咒——纸蝶飞的太慢了, 所以初桃折了纸飞机, 咻的一下就飞走了, 女房还反应不过来。 男人一言不发,黑着脸走开了,连初桃都没发现他来过。 而源朝稚却是冷静有条理地询问了初桃对麻仓叶王的感受,也询问了女房麻仓叶王的动向和儿子眼中的麻仓叶王。 她虽然惊诧麻仓叶王对女儿有意,却也不反感他近日的举动。只是对方若要站上赛道争一争,她就要用更公平公正的、审视女儿夫婿的态度来对待他了。 而且他允诺的“红雨姬”之事至今尚未解决。 她语气淡淡,脸上却带着慈母笑意: “近日事多,桃姬不妨踏歌节会后再做考虑。再多结交一些优秀的朋友吧。” 初桃欣然点头。 于是,踏歌节会就在她的期待中到来了。 这是一次盛会。 由天皇主持。 公卿大臣们携家眷齐聚一堂。 除固定的舞蹈曲目外,人们踏地击节,载歌载舞,极尽欢乐。 初桃和妹妹们作为今日压轴的舞姬,是要约束身材少吃几口的。 她们早已换上了轻罗霓裳,配色是从上到下由深至浅的红色,其间有碎花点缀,正是春日的气息。 几个人聚在一起。 梅姬:“要去前面看看吗?” 荻姬笑着制止:“精力有限,表演完再去不迟。” 葵姬闭目养神:“我们等乐声起再出去,先休息一会儿吧。” 初桃也是这么想的,而且在大家面前跳舞也更好刷初始好感啊。她对自己的音游水平还是很自信的。 她懒洋洋地靠躺着,忽听前院中吵闹声一片。 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五条觉因身体抱恙,未曾出席。 因此有人醉酒时刁难五条家,嘲笑五条家主见不得人的病情,又将红雨姬一事捅开了,问为什么要私藏美人。 “难道全平安京只有五条觉一人见过红雨姬吗?他一定是将她藏起来了!” “五条觉该不会根本没病,而是在和红雨姬快活自在吧?这样的美人怎么能独享呢?” 他震声说着,却见眼前人神色变得恐惧。 “你、你你……身后……逃……” 结巴着说不出完整的话。 男人困惑扭头,思绪和表情凝滞了。 从他的影子中长出了巨大的妖怪,她头戴帷帽,身姿绰约。 但男人会看低比自己矮小的女人,却只会对巨人一般的女性心生恐惧。 他的恐惧战胜了痴迷。 帷帽下冰冷的视线只看了他一眼,发丝像触手一般疯狂舞动,黏连着身体的影子像是泥潭一样将他包裹拉入了深渊。 她问:“我、是、谁?” 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 现场立即惊叫声一片。 麻仓叶王正要起身,却被天皇死死地抓住了衣袖。 安倍晴明年事已高,天皇体恤他让他在家休养。 御三家有强大咒术天赋的子弟之中,五条觉身体抱恙,加茂宪伦无故缺席,因此迎战的只剩下了禅院巡,与他身后不如称作废物的阴阳寮同事。 “叶王,不要离开……” “台下已有禅院和其他人,你就在寡人身侧保护寡人。” “还有我,还有我!” “麻仓大人,救我!” 麻仓叶王要先撤离天皇与其他大臣,方才能有下一步举动。 他目光沉沉,望向了远处少女所在的方位。 藤原安麻吕看着鬼姬熟悉的身形,忽然脸色一变,嘱咐身侧的下人:“快、快去封锁女眷所在房门,撤离姬君等人!千万不能让桃姬出来!” 又觉不放心,这位权倾朝野的大臣来不及向天皇告退,也不顾此番暴露在鬼物中的危险,他抽走侍卫的刀剑,匆匆向着女儿们的方向跑去。 “这、这是什么?她是怎么进来的?” “保护好天皇陛下和公卿大人!” “这是红雨姬!!是从五条觉的画卷中走出来的!” “画卷?她或许怕火和水——” 符咒一张一张挥出去。 火焰灼烧。 水流激射。 然而却没有影响到鬼姬分毫。 阴阳师们脸色煞白。 麻仓叶王远水救不了近火,只有他派出的式神到来协同作战。 “怎么会没用……啊啊!” “太强了,快逃……!” “快去请五条大人!!” “她想找到红雨姬?她想取而代之?” “红雨姬必在席上,快去找出来!!” 鬼姬甚至好像被激怒了,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一下子将提议的人重重掀翻在地。 猩红的视线隔着帷帽一一扫过周围,有人向外逃窜,被她盯住的刹那,顿时像是被摄取了魂魄一般,失魂落魄地跌倒在地。 禅院巡面色一变。 注视着那人身下的影子。 咒术术式是『十影法』的禅院巡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或许大家的猜测都错了。 她不是画卷。 而是红雨姬的影子。 因此水与火伤不了她分毫,日光越盛,她就更加强大。 那帷帽之下,是漆黑不成面孔的怪物。 ——“真想变成红雨姬的影子,和她形影不离……” 友人的话语一下子窜入脑海。 爱是最扭曲的诅咒。 咒术师的爱足以诞生出强大的诅咒。 所以,这也是五条觉爱的证明? 禅院巡顿时心如死灰。 他嫉妒到快要发疯了。 他与巨大的鬼姬遥遥对上了视线。 忽听得一声惨叫。 是女眷那边的女孩子跑出来了,她看见现场这一幕,噗通一声晕倒在地。 鬼姬的影子飞速地向她掠去。 女孩子的身后,是其他挑帘而出的女孩子。那位藤原氏姬君,正在那座建筑中。 禅院巡同时也飞奔而起,手中快速结影。 这也是只有他能终结的局面。 他的术式同样与影有关,能通过手影召唤式神为己所用。 影子对影子,互不相克,方才有可攻之处。 而玉犬仅仅只是初阶式神,无法招架如今实力强盛的鬼姬。为此,他要召唤出那位传说中最强的鬼神,历代拥有『十影法』的先代们都不曾调伏、因而殒命的强大妖怪—— 『八握剑异戒神将魔虚罗』。 他要终结这一场乱剧。 他要祓除面前的鬼姬,同时,——一并斩杀友人执着的爱意,还友人一线生机。 哪怕要耗尽他的咒力与生命。 哪怕他的爱意无人所知。 但只要女眷一方的少女平安无事…… 青年下定决心。 随着他结下的手影,日光下的影子发生了扭曲的变化。 周围更加阴暗、粘稠,仿佛有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要破洞而出。鬼姬似乎也察觉到异状,那探出的影子在触及昏倒女孩子时收了回来,看起来倒像是特意扶了她一把似的。 但她不是,她身上带着浓厚的杀戮之意。 红雨姬身上的淡衫薄罗都在血色沾染下变成了更深的红色。 有人高呼:“五条觉来了!” 当即有阴阳师怒目而视:“五条大人,看你做的好事!!” 五条觉坐于牛车之中被担着匆忙赶来,探帘而出时已经与昔日风采照人的贵公子判若两人。 脸色苍白,身形瘦削。 如今奄奄一息的,倒像是产屋敷家那位弱不禁风的嫡少爷。 他缓缓扫过周围。 阴阳师们与鬼姬分立而战。 其他人好似被吸走魂魄一般,宛若木偶地或坐或躺。 除了战斗的声音,一片寂静。 这时,他的视线才缓缓落到鬼姬身上。 她嘶吼着与人战斗。 “哈哈,哈哈哈……” 五条觉咳出一口鲜血,苍白的唇色被染的猩红,却笑的快乐极了。 禅院巡攥紧了手。 “他们都说你想取红雨姬而代之。” 他说,作为画卷的主人,他仿佛能安抚暴动的鬼姬情绪,吸引了她的注视。 “但我不信。你是诞生于我画作之上的妖怪,是被我创造的妖怪,所以你和我同样爱她,对不对?你只是想找到她,看一看她。” 鬼姬似委屈地嘶吼一声,又似在控诉其他人。 “但这份爱意,不该沾上他人的性命。” 五条觉神色一凛。 “你怎么能仗着自己喜欢她,就去败坏她的名声呢?你做下这种行径,旁人又要如何看待红雨姬,又叫她以后如何自处呢?” 他又咳出一大口鲜血,原先柔和的神色却是一点点冰冷起来。 冷酷地下决断。 “她不需要你这样麻烦的喜欢。” 唇角扯开笑容。 “所以,与我一同死去吧,将一切在今日终结。” 五条觉看了远处的禅院巡一眼,有许多想要说的。 他或许就要死啦,之后的事,就麻烦巡告诉红雨姬了。 但他最后什么都没说,只露出了一抹笑容。 那正是禅院巡前一刻所想的——为了红雨姬丧命都心甘情愿的笑容,但此刻却如此的碍眼。 为什么连死都要…… 比他更快一步呢? 禅院巡不管也不理已双眸泣血的挚友,那双能观测一切的六眼高速运转,他正像风中的蜡烛,在疯狂燃烧自己的生命,誓要与鬼姬同归于尽。 禅院巡垂眸注视着自己脚下盘旋的阴影。 “出来吧,魔虚罗。” 他的生与死,就由你来决定了。 魔虚罗出现! 战斗一触即发。 在阴阳师的多方攻势下,鬼姬的帷帽被打翻,她嘶吼着,露出了怪物般的身躯。 忽然,有乐师奏响了乐曲。 琴声袅袅,环绕在皇宫上方。 众人一时半会都没有反应过来,早在红雨姬出现时,琴声便戛然而止,后面乐师被摄了魂魄,更是没有了半点琴声。 现如今乐声响起,其他人仿佛也被惊醒般慌忙奏响乐章,就好像如果各司其职,就可以催眠眼前的这场灾祸没有发生过一样。 远处,有身着舞衣的少女鱼贯而出。 为首的少女身着着霓裳,手间披帛,逆光走来的朦胧身影仙姿缥缈。 脚腕的铃铛清脆地响着。 一声又一声,仿佛召回了人们的神智。 初桃看着眼前这混战一幕,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我的名声大到妖鬼都来看我跳舞了? 她在震惊之下缓缓前行,身后被这场面吓了一跳的妹妹们和女孩子们浑浑噩噩地,一个又一个撞到了对方的背上。最后,只她一人站在了台前。 前奏声停,乐声再起。 舞蹈小游戏开始了,还跳吗? 第29章 第一颗桃(17) 29 “大人何必惊慌呢?” 大阴阳师对请他来救场的来客说。 “转机已现啊, 你我静候便是。” 语毕,安倍晴明看向院内盛开的梨花树,拈起了一片飞旋到身前的雪白花瓣。 他叹息一声:“今年的梨花开的有些晚呀……” 宫中, 落花之下,初桃一人立于台上。 她微微一动, 乐声便跟着变化,主动追随她的节奏。 『完美』! 又是『完美』! 音游菜鸟本桃:“……” 第一次见音游舞游主动凑上来送我perfect评分的! 这不跳合适吗! 跳, ovo。 少女便起了舞,点满速度与力量后的舞姿轻盈却不失力量。 莲步轻移, 粉黛生香。 裙摆旋转时似落花缤纷, 披帛挥舞时似风中飞雪。正合了唐国诗人的那句诗:“落花绕树疑无影, 回雪从风暗有情。” “那是谁?危险!” “好美……”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顾得上看美人——” 哑然失声。 现在已是鬼姬与禅院巡、五条觉的主战争。 其他清醒的阴阳师退避一侧, 施力援助的同时议论纷纷。 麻仓叶王却注视着少女的脚腕:“镇魂铃……什么时候修复的……” 他抬手, 远远地朝初桃施了个术法。 少女脚腕悬挂的铃铛发出清脆又空灵的琴声。 涤荡出的声音宛若水波在宫中一圈一圈回响。 被梦中少女修复过的镇魂铃,在这场舞之下, 发挥了它本来的作用。 ——安生者之魂, 抚生者离魂,镇死者亡魂。 有阴阳师悟了。 “镇魂铃!那是晴明公的镇魂铃!” “她是要召回大家的离魂!” “助力姬君。” 一切只发生在分秒之间。 激斗中的禅院巡等人也注意到了她。 不知是不是错觉,鬼姬和魔虚罗似乎都更加狂化了。 只一眼,禅院巡就顿住了。 时至今日,禅院巡方知友人所言“不及十分之二三”意味着什么。 他短暂的停顿被魔虚罗抓住破绽。 这位被召唤出来后无差别向外攻击的鬼神, 的确是压制鬼姬的利器, 但他也对试图收服自己的禅院巡仇恨值最高。 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杀死他的机会。 眼见着魔虚罗朝禅院巡落下致命一击, 五条觉顾不得眼前的鬼姬,飞跃赶来的同时对魔虚罗展开了领域。 这是在目标大脑注入巨量无效信息, 足以让魔虚罗这样强大的鬼神瘫痪至少五分钟以上的绝技。 耗费了巨大咒力, 五条觉闷哼着吐出一大口血:“巡, 小心啊。” “……” 五条觉轻巧地笑着,用指腹擦去唇上的血。 “要是我再早一点来就好了,你也不必召出这个怪物……” 他将什么都归到自己身上了。 禅院巡忽然说不出话。 思绪却骤然被五条觉身后一幕转移,瞳孔紧缩。 五条觉放下鬼姬来救他的直接后果,就是让鬼姬闪出了他们的包围圈。 巨大的女妖尖锐地嘶吼一声,如影随形地冲向了远处的罗裙少女。 禅院巡反应过来时已陷入影中,直向少女身侧跳跃。 身侧还飘着五条觉的话:“救她,巡。” 就好像是错觉一样。 五条觉看到她了吗? 如果看到了,为什么反应却这么平淡呢? 他身后,五条觉从始至终都背对着少女的方向,青年轻喃着,气息却一点点虚弱下去。 全方位开合的六眼却贪婪地描摹着少女的身影。 “我这幅丑陋的样子……怎么能让她看见呢?” “那边就先交给你了,巡。” 他坚定的、视死如归的目光对准了眼前一动不动的魔虚罗。 禅院巡已经用尽了全力。 他利用影子空间跳跃,但鬼姬的能力与他同宗同源,他还是太慢了—— 在镇魂铃的加持下,宛若木偶呆立的王公贵族们一震,眼神缓缓有了焦距,摇摇晃晃地看向四周。 “我、我这是怎么了?” “啊!妖怪!妖怪啊!!!” “那是谁家的姬君在跳舞?快逃啊!” 他们陷于被妖怪袭击的恐慌中,惊慌逃窜,然而当视线落于台中时,就再也无法移开目光了。 有人逃跑时忘了迈脚,惯性下一头栽倒在地。 有人持着的短剑啪一声坠落,砸到脚也没有发出一声痛呼。 有人看的痴迷了:“……霓裳羽衣,杨妃在世不过如此。” 刚回了魂,却又失了魂。 藤原安麻吕同样找回了神智,此刻起身喝退了不远处想要上来和姐姐一起跳舞的葵姬等人,拔刀出鞘,虎视眈眈地立于初桃台前,向着远处的鬼物挥剑。 而飞舞中的少女对远道而来的危险兀自不知,正转身回眸。 恰如初春桃花在枝头绽放,裙摆是飞虹落下的光辉,她缓缓回眸时,连风中的花瓣也含羞止步,自惭于此种艳色。 全场寂静,连呼吸声都止住了。 随即到来的,是数不胜数的悲哀。 少女明艳,远处恶鬼袭来的场景却有如炼狱。 他们连气都不敢舒出一口,皆屏息轻叹,如此美好的人,却要葬身于妖怪之口了。 他们或许也难逃同样的结局。 但目睹了眼前这物哀一幕,死又何妨呢?首更精彩小说3w。bookben。0-r-鸽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第30章 第一颗桃(18) 30 寻找红雨姬的妖怪。 四魂之玉的出现。 闯入盛会、变强的妖怪。 突如其来的琴声。 踏上舞台的少女。 巧合过多就意味着事出有因。 麻仓叶王却逐渐理解一切。 昨日与今日何其相似啊。 十余年前, 他初入平安京时的老师羽茂忠具为了名震平安京、在这些废物一般的王孙贵族前展现自己优秀的阴阳之力。 因此,在『驱鬼仪式』的盛会上,羽茂忠具联合自己的死敌放出魑魅魍魉, 人为地制造混乱,创造了最强的妖怪。 而今时今日。 一方是为天皇举办的『驱鬼仪式』。 另一方是天皇主持、王公贵族参与的『踏歌节会』。 一方是诞生于绝望的最强超实体鬼人。 另一方是诞生于欲望牢笼的巨型鬼姬。 他的老师是为了造势。 而今日被造势的人—— 他的目光扫过负隅顽抗的阴阳师。 禅院巡? 五条觉? 或是…… 他看向场中的少女。 容光之盛, 让日光都变得浓烈,朦胧的身影上附着层神性的光辉, 似乎连鬼怪都无法近身。 她看见了朝自己接近的鬼姬,眸间闪过愕然, 却是不闪也不避…… ——是为了造神。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啊。 青年忽然松了口气, 轻笑摇头。 这才像是听到了身后天皇的叫唤声一样, 停下了欲从高台跳下赶往少女所在之处的脚步:“我不过查看一下情况, 陛下勿忧。” 这有意思极了。 下一秒,从琴师的方向有什么阴暗粘稠的目光立即锁定了他, 仿佛只要他一有异动、会干涉到他精心准备的首秀, 就会扑上来将麻仓叶王击杀。 他对少女的感情是如此狂热,宁愿耗费时间精力为少女打造一出首秀现场。 可是不是自信过头了? 要知道他那位同样将所有人玩弄在掌心的老师,最后的结局可是被他一手创造出的大妖怪一击毙命啊,连施展阴阳师一展抱负的时间都没有。 麻仓叶王歪头,在笃定初桃不会有事的同时, 却是有些遗憾。 这些人死的太少了。 …… 最后, 还是有人控制不住地发出了惊呼声。 也有人不忍目睹地闭上了眼。 甚至有感性的公子啜泣了起来:“上天为何要我在今日遇见佳人, 又要在下一刻目睹她死去呢?” 他起身想要堵住鬼姬前进的路,但人类的速度却是太慢了。 然而, 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 黑影鬼姬距离越近, 少女身上的光芒愈盛。 在这样的光辉感染下。 她先是一团巨大的、勉强能看得出人形的黑影怪物。 渐渐地、变得瘦小。 最后依稀露出吸血容颜,变成了外人看来有几分相似、只面容模糊黑影的少女,正是五条家所绘画卷中临江倒影的模样。 而她身上的气息也从狂暴无比被一寸寸净化到了温和的地步。 这位刚刚还大杀四方的鬼姬痴痴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在离她仅一寸之遥的时候停了下来。 她注视着她,眼里淌出了血泪。 “真、美、啊。” 她仿佛刚学会说话,用的嗓音粗粝不堪。 也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顾及五条觉所说的“麻烦的喜欢”因而闭口不言。 她只是痴痴地看着她。 尔后,仿佛心满意足一般,就在初桃和众人面前,毫无反抗之力地化作了一滩影子,最后消失不见。 徒留地上的两块碎片。 『恭喜玩家获得【四魂之玉的碎片】x5』 初桃:“?” 不是,刚刚发生什么了? 她维持着面上表情不变,看着老父亲藤原安麻吕朝着她身前的鬼姬呆过的地方疯狂挥剑,忽然有点想笑。 他怎么在和空气斗气斗勇啊。 她这才注意到远处另一个巨大的鬼神。 正站桩任由眼前的白发青年攻击,血条一寸寸掉落…… 『lv70 八握剑异戒神将魔虚罗』(混乱中(倒计时1s)) 『hp:--』 他……残血了! 玩家的手顿时痒了。 但她还没来得及做什么,这位在一秒后就结束混乱状态鬼神冰冷无机质的目光缓缓转了过来。 藤原安麻吕再次对着空气挥剑。 然而,鬼神见到她的第一面。 却根本无心战斗。 隔着远远的距离,鬼神单膝跪下。 地表出现了深色的巨影,他就像来时那样消失在了影中。 来无影,去无踪。 初桃:“??” 不是,你们搞什么? 她茫然而不知所措地打出问号。 忽听前后两声噗通声,身边不远处的禅院巡、与远处站桩打魔虚罗的白发青年倒在了地上。 皇宫城内的这场乱剧,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但没有一个人觉得突然。 仿佛一切本该这样。 没有人能不折服于这样的美貌。 即使对方是穷凶极恶的鬼怪。 周围安静到了极点,几乎没有人说话的声音。 直到初桃身影消失,他们才像是找回自己的三魂六魄一样,发出了此起彼伏的叹息。 “那是谁家的女儿?” “此舞只该天上有!” “闭月羞花之貌,莫非是杨妃后人?” “那是左大臣家的女儿,前段时间回京的桃姬……想不到她竟然就是红雨姬。” 又听人谈起鬼姬的由来。 他们不知鬼姬实为画卷中红雨姬的影子,只以为是画卷上的美人所化。 “我本来以为画卷上的红雨姬已经够美了,今日一见,却不如本人十分之一二……” 光源氏怔怔地望着场中,不住喃喃:“连画中鬼都自惭形秽的美貌……” “一舞止戈,此天女乎?” 经过今天的事,没有人再敢用亵渎的目光看向少女。 他们的目光中或多或少都带上了崇敬。 她已近乎神女。 姗姗来迟的加茂宪伦轻摇折扇:“或许不止是天女啊。” 语带威胁。 仿佛看穿了光源氏因此感兴趣、即使牵扯到藤原家会惹上麻烦也没关系的隐秘企图。 光源氏看向他,青年乌帽低垂,额前似乎有不明的划痕。 对上视线后,弯唇一笑,却叫人莫名地不寒而栗。 昏迷的五条觉垂死病中惊坐起,看见身侧闭目养神的禅院巡后怔然:“巡……你也死了吗?” “……” “哈、哈,我若是真死了,可不想在下面还看见你这张臭脸……” “……别想了。” 五条觉轻笑,他喃喃着:“我终于又见到她了……她真好看……她还看我,她好关心我……如果我还能活到明天……就好了。” 禅院巡垂眸。 当时他就立于初桃身侧,她的眼中却没有他,只忧虑地看向了远处与魔虚罗缠斗的五条觉。 明明他才是离的最近的。 踏歌节会结束了。 却没有完全结束。 宫廷绘师在纸上铺画,窈窕美人跃然纸上。 诗人做了一首又一首和歌,歌颂红雨姬的美貌。 琴师即兴奏响乐章,红雨姬霓裳一舞绕梁三日。 天皇特别召见红雨姬,赐予她称号与住宅。 从此,京中无人不知红雨姬一舞镇魂、一舞止戈,化解了平安京的巨大危机。 连京外的大妖怪酒吞童子都听闻了这件事。 他喝酒时将它当作趣事一般与人谈论。 “哈,听说左大臣家的红雨姬一笑止戈,还没有婚配是个处子,味道或许不错啊。如何,你可要一起尝尝?” “那是我的人。” 两面四手的少年以本体示人,他正把玩着手中的厨刀,闻言四只充满恶意的眼都抬眸望来,张口:“再敢觊觎的话就把你眼睛挖出来,舌头都斩断。” 他说着如此不敬又狂妄的话,对面的大妖怪却是哈哈大笑,将杯盏中的酒一饮而尽。首更精彩小说3w。bookben。0-r-鸽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第31章 第一颗桃(19) 30 回到藤原家后, 初桃回想着天皇召见时说的文绉绉但中心是夸奖她品性高洁、有勇有谋的话,稍加思索,恍然大悟:“!” 没错, 这说的是我啊! 一舞镇魂?镇魂铃真好用,谢谢你,两面宿傩和安倍! 一舞止戈?这种会碰瓷的boss多来点! 她现在等于是无伤杀了两个boss, 经验值不菲, 还得到了不少二级属性点。舞蹈数值也暴涨到大家水平了。 血赚啦。 藤原安麻吕虽然肯定了这件事的结果, 却不赞同初桃冒险上去一事。 在那样感性的贵族眼中, 恶鬼折服于少女的美貌——这是值得津津乐道、甚至午夜梦回的事。 但武士本人, 却在极近的距离之下直面了恶鬼的恐怖杀意。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为女赴死的准备。 人生的最后几秒,或许有着仕途未曾达意的遗憾, 还有对活着的妻女的愧疚, 但更多的是被要保护她的决心所占据。 她虽非亲女, 但在为国杀死她的亲父、目睹她无声地哭泣、又与她相伴一年之久共享喜怒哀乐后, 他就已经是她唯一的父亲了。 对这样严肃的父亲,初桃:“女儿下次不会了。” 玩家下次还敢ovo。 她只服个软,藤原安麻吕就顿时说不出重话了。 他叹息一声。 “三日后, 我带你去见晴明公。” “晴明?”初桃顿时蠢蠢欲动。 “他一直想要见你, 我却从未当回事,如今却是不得不见了。” 什么?安倍晴明一直想见我? 这可是安倍晴明耶! 初桃爽了。 …… 画卷红雨姬一事解决后,藤原家自然也不再闭门谢客。 翌日,因为踏歌节会上的红雨姬效应,藤原家几乎被挤爆了。 女房也喜不自禁。 “二条大街从这头到那头,几乎停满了牛车。全是为姬君送信来的呢!还有不少贵公子亲自造访, 有人对着姬君的住所奏笛, 不一会儿大家都一起演奏了!这是只有天皇陛下才能享受到的待遇呢!” 确实, 也只有在天皇举办的盛会上,这些王公贵族才会像琴师舞者一样又奏又跳。 如今外面乐声不断,争芳斗艳中又显和谐,偶尔夹杂着几个明显的错漏之音,又会被其他巧妙的乐声掩下。 这还要追溯到前日初桃的练琴时间。 她听到外面传来的幽幽琴声,一开始并不知那是被拦在外面的贵公子们试图用音乐对自己求爱,只是觉得曲目动人,就随便选择了其中一首作为练习曲目。 于是开始笨拙地打音游——当然,在存读档多次后是完美完成的! 然后不知怎么就出现了“曲有误,红雨顾”的传言,顿时又让她在京中名声大噪。 反而激的一些颇有才情、最开始只让侍从送信的贵公子纷纷前来,既想得到她的回应,又不想得到她的回应。 音乐笨蛋初桃:“……” 什么?他们弹错了?我弹对了? 啊对对……我这是在隔空指点他们! 她一想到外面的美少年美青年们都在为了争取自己的注意力而努力,优雅地喝了口茶,看向堆成小山的和歌情书,这还是女房筛选过后的数目了。 嗯,她也要尊重大家的心意,看一看和歌,也算是对他们相思之情的慰藉。 咦?还有光源氏的和歌? 可惜一会儿,外面的乐声就止住了。 女房查看情况归来:“是夫人勒令停止的,说是姬君休息呢。她或许是有中意的儿郎,因此没舍得下狠话。但这话却比什么都管用,大家都很听话。” “然后呢,我看见有许多五条家的牛车停在门口,从上面搬下了一箱又一箱盒子送入府中,听夫人身边的那位女房说,全是金银珠宝,甚至还有从□□上国渡来的丝绸和香料呢。” 她神秘兮兮地凑上来:“姬君猜一猜,五条家是来干什么的?” 噢!五条家,五条觉! 初桃想起了那位为自己患得相思病的青年:“是来求娶我的?” “非也。” 初桃一愣。 女房方才得意地在她耳边压低了嗓音说:“是来入赘的。” 初桃:“……?” 入赘多发生在贵族女性与贫穷的男性之间,为了不绝嗣还会出现入赘者改姓的情况。 但五条家?和藤原家?这样的世家却是罕见了。 而且还越过了含蓄的求婚礼仪——和歌,直接快进到上门入赘了。 “不过来的是五条家主的继子,叫做五条忧的小郎君。不知道他是自己想入赘,还是想替家主大人说媒……希望不是那位家主大人,据说他这次又受了重伤,病的比之前还要重了啊……” 女房忧心忡忡说。 初桃笑了:“那我们去见一见?” 只要不提麻仓叶王,女房什么都说好。 初桃到夫人房中时,正看见一少年立于院落中,约莫十三四岁。 不同于其他意气风发的贵公子形象,黑色的碎发垂眸,显得温和腼腆,像兄长一样。 他只远远地看了初桃一眼,就立即避开了目光,不去看她的容颜。 只在初桃靠近时,俯首大拜,声音诚恳。 “请姬君救救我的老师。” 女房问:“老师?” “我是家主大人的子侄,从小被家主大人带在身边,作为继子培养。他于我而言,亦师亦父。” “你是为五条家主而来的?可他……”都病成那样了。 五条忧一顿:“今日所为是我私心,家主大人并不知我所为,如有错漏之处,请莫要怪罪家主大人。” “但他对姬君的感情是天地可鉴,绝无二话的。” 女房问:“既然他没有授意,你为何又要来呢?” “因为、因为他或许很快就要……”少年哽咽,顿了一会,“他仍旧心念姬君,却不愿意让自己的爱意成为姬君的困扰,因此吩咐我们不能烦扰姬君。但是……我不想让家主大人留有遗憾。只要姬君愿意看看他,解了他暂时的心结,或许他就能活下去了。” 少年伏地的指骨掐的用力泛白。 “而且,家主大人确实也愿以五条家为聘,求嫁姬君。” 女房叹息一声:“但你应当知道,你们家的家主是不可能入赘的。” 五条忧抬头,眼中似乎闪过对五条家的厌恶。他仍旧赧于直视少女的容颜:“所以我才会在这里……家主大人其实并不乐意被这个职位拘束,我也即将元服,我会接替家主大人成为家主,倘若姬君答应,我愿意与你定下束缚,‘以五条家为聘’这句话永久有效。” 许久。 五条忧听到那位姬君好像叹了口气。 她问:“我知道了,那便去看看吧。” 于是初桃就在第二日去了五条家。 同时也退回了五条家送来的金银财宝。 源朝稚尊重她的选择,只是说:“五条觉确实可怜。但他的爱意、他的所为都是自己选择的,你是个好孩子,可好孩子不意味着要将他发生的一切归罪于自己。倘若你有这种想法,即使是一点愧疚,我也绝不会允许你去的。” 在初桃的保证下,她才松了口,将自己的女房借给了她。 五条本家。 初桃将红蓝药塞入礼物中一并送给了五条家。 她来到五条觉所住的宅院时,却没有闻到想象中浓厚的药味。 初桃在外面落座,五条家的仆从立即送上热茶与点心。 她看向屋内,门窗紧闭,帘子垂落透不进光,只依稀看见里面塌上的人影。 这人原本是相思成疾,后来是久病缠身。 又在昨日战斗中大吐血,现如今能坐起来正常答话,都已经算身体好极了。 “五条大人。” “姬君。”他为自己无法亲自见面一事道歉。 从里透出的声线与五条忧相似,只沙哑几分。 倒是与初桃想的不太一样,好像也没有那种隐忍的、积压许久的爱意。 但他的目光却是一刻不离地注视着她。 突然身份颠倒,她从御帘后的姬君变成了主动上门见郎君的人,一时半会都不知道干什么了。 五条觉说:“我想为姬君作画。” 初桃觉得这剧情有点儿熟悉。 “你能看见我吗?” 他只轻笑着,没有说话。 或许是因为他太喜欢她了吧。 和当时的玩家一样,不用细看都能描绘出麻仓叶王的身姿。 他要画画的话,那她要怎么打发时间呢? 初桃想了想:“我也擅绘,不若我也来为五条大人作画吧。” 五条觉问:“姬君能看见我吗?” 他可能不是故意问同一句,但初桃是故意不答,同样微笑着,执起了画笔。 神秘感t! 她其实见过五条觉两回了。 一次是在初入平安京时的酒楼之上。 一次是在踏歌节会时魔虚罗的身前。 所以她努力地记忆起了他当时的身姿,只面容——由于距离稍远,是有些模糊不清的。 于是少女回避了这一点,她手游移着,画纸上就出现了初见那日的亭台楼阁。 有一白发青年倚靠其上,衣袍飘飞,那双苍蓝色的眼眸灼灼露于其外。 她缓缓落笔。 这幅画自然是要送给五条觉的。 那之后就像是拉近了距离,互相聊了些有的没的。 都不是什么紧要的话题。 没有一处谈到五条觉的画作、红雨姬、踏歌节会。 就像是朋友一般,闲聊着昨日喝的茶、点心、听闻的哪家八卦,来消磨时间。 里面原本端坐着的青年也放松地靠了下来。 可直到女房催促着,五条觉的画作也没有完成。 五条觉说:“等我完成之日,我会将它送予藤原府上的。” 初桃摇头:“无妨。” “只是,我可以离开了吗?” 你还没画完呢。 “嗯,我只需要再收尾一点就好了……天色不早,姬君还是快些回家才是。请原谅我不能起身相送了。” 初桃只好与五条觉告别。 没走几步时,忽然微风吹来,院中的樱花树簌簌落下一树嫩粉。 “真美啊……”这个建模。 初桃又看向屋内,回了几步。视线触及时,里面摇晃的身影顿时稳住了,她顿了顿,莞尔说:“等你身体好些的时候,也开窗来看看吧。” “……嗯。” 这次回应的声音和方才好似不太一样。 显得郑重又喜悦。 少女的衣角消失在视野的下一瞬,室内响起了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鲜血不住地从五条觉的指缝间流淌出来。 他身侧的少年五条忧已是红了眼眶。 他像方才捂住嘴才不至于发出咳嗽声的五条觉一样,抬手掩口,却是为了止住那控制不住的呜咽声。 刚才一直都是他在替家主大人发声。 明明心心念念的姬君被请来了。 他却说什么容颜丑陋、声音难听、举止邋遢,严肃地拜托自己,只想在那位姬君面前保持自己看得过去的一面。 此刻五条觉忍了太久,疼的脸色都白了。 他却一直坚持着,直到最后一笔落下。 那幅画立即被五条忧移开了。 为了让五条觉好一些,他又拿来了初桃留下的画。 但在这幅画卷被展开时,五条的眼睛却闪闪发亮,忽然间容光焕发:“这是、这是和姬君初见时的我呀。” 五条忧屏住了呼吸。 果然,见到姬君后他好像好起来了。 “她看见了我,她还记得我,她将这幅画送给我……她心里有我。” 仅仅如此就已很是满足。五条觉又问:“忧呀,你见到姬君了吗?她真如我想象中一般,心地善良,说话也温柔,画技也不输于我啊……” “见到了,姬君甚美,可是您……” “忧还没有变成男人呢,不然怎么会不理解我呢?” 五条忧不言。 也不需要回答,五条觉只是需要一个倾听的对象。 他昨日便得知了五条忧为他做的事,状似抱怨地说。 “你真傻呀,她已是藤原氏姬君,给她金银财宝又有什么用呢?她如今名声显露,这是好事,却也不尽是好事……平安京除了人,可还有数不胜数的鬼啊。我要留给她的,不该是这么没用的东西。” “我要送她一双通透明亮、辨别邪祟的双眼。” “还要……” 他喃喃着,最后化作了一声又一声叹息。 “真是可惜……最后见到她的却是这样的身体。不然还真的想秉持本心、任性恣意一回……” 他愤愤捶墙,大口喘着气 倘若真是身体健康时的五条觉,绝不会如此内敛,也绝不会对着喜欢的姬君后退。 五条觉轻笑着:“也许在你看来我实在不像话,但对我而言,却从不后悔有过这样一场遭遇。” “我已布置好一切,绝不会让家里那些人得逞……我和巡会帮助你成为家主,我是实在不愿意再做了。你日后若也做的厌烦了,就再培养一个吧。” “怎么,你小时候曾指着我说要取而代之,现在就要实现了,不高兴吗?” 五条忧抿唇:“您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请好好休息吧。” “算了算了,忧怎么和巡一样,是个喜欢板着脸的小老头。”他摇头,“也不知道巡的身体怎么样了……他还真是乱来啊。” 一阵沉默后。 五条觉又说:“我想看一看外面的樱花。” 这是初桃临走时想让他看到的风景。 五条忧:“可是……” 五条觉耍着赖:“我不会让自己吹到风的,放心啦。不让我看的话,我会睡不着也休息不好的。” 五条忧哽咽,却是乖顺地站到窗前,缓缓开了一点。 “……” “……” 风变大了。 湛蓝如洗的天空下,樱花飞旋着,像是春天一般落到了五条忧怀中。 他也被外面的景色吸引,眉间稍缓。 “老师,你看……” 回头时却发现五条觉已低垂着头,口中含笑,没有了半点声息。 『姓名:五条觉(22)』 『五条觉对你的好感值:100 ——“我已死而无憾。”』 第32章 第一颗桃(20) 31 傍晚, 五条家主去世的消息就传出来了。 初桃:“……” 我那么大一个攻略对象呢? 从时间上看,好像就是她离开后不久发生的事。 女房本来担心会出现不好的传言,谁知道打探回来却不是这么回事:“大家都在说:‘一见红雨误终身’,如果能得姬君一顾, 也想死在姬君怀里……不对, 姬君明明没有任何僭越之举!什么人啊!也敢肖想我们姬君。” 她又愤愤不平起来。 初桃:“……” 不愧是崇尚“物哀之美”的平安京。 五条觉的生命转瞬即逝,加上他和初桃惊鸿一瞥的因缘, 大家都将它当作一件风雅之事。 没有人——或许说, 明面上没有任何声音怪罪初桃。 但玩家有点不甘。 毕竟, 一个被玩家关注准备日后回来攻略的角色,忽然擅自地、没经过玩家允许就gg了, 总会不高兴一会儿吧? 她盯着五条觉的角色面板看了一会,久违地呼唤了系统:【我要氪金!】 系统:【?】 系统:【抱歉玩家小姐, 本游戏除了时装外无其他内购项。】 怎么会有这种不想圈钱不思上进的游戏啦! 初桃呜呜:【那有没有那种九转续命丸, 能让人死而复生长命百岁的?】 答案是存在类似功能的道具和技能,但玩家现在没有。 最简单的方法——氪金无望后,初桃决定读取昨天上午的存档, 还好她练琴时有存档的习惯。 当然,现在的档也存啦。 然后, 初桃发现五条觉这人是有点【早夭】属性在身上的。 她一共试了三次。 第一次, 她一直在五条家留在了傍晚,可还是前脚刚走后脚五条觉就gg了。 第二次,她发现前两周目送的红蓝药五条觉根本没吃。这次直接冲进房压着五条觉喂药。 但他身上一直挂着多层掉血debuff, 回血的速度还赶不上掉血的,当天晚上再次gg。 第三次, 她答应五条忧让五条家主入赘, 忽略了麻仓叶王, 像时下男人一样在夜色朦胧下进入夫婿的房间,结果塌上是被五花大绑咬着绢帕眼含泪水的新任小家主五条忧? 五条觉为了不拖累她,一个人静悄悄地死掉了。 可恶。 不过,五条觉病情积重难返,想要攻略他,或许要回到他身体康健的时候。 比如初桃初入平安京那日。 ……虽然他很好看,味道也香香,但喜欢覆盖存档的玩家一想到要回档那么久从头来过,忽然发现自己: 不甘,但有限jpg 这也没办法,对吧。 她已经努力了。 是攻略角色活不久啊! 寿命,也是实力的一种嘛。 心安理得的初桃读取了原本的存档。 游戏继续推进。 入夜,初桃看见桌面上放着一个信封。 这是麻仓叶王所送。 他有许多办法绕过女房视线,直达她的桌上呢。 和歌单独写了一张。 还附了一张特殊的纸。 上面写了用途,同时言其事务烦多,加上麻仓家与藤原家相距甚远,纸蝶力不能及,所以特地送来这张纸以供两人联络。 懂了,他想我了! 【道具】『★★·情人信』 ——是由写出的情信全都石沉大海、得不到任何回音的人们的怨气所化的妖怪。被大阴阳师麻仓叶王收服后,为分隔两地的恋人提供即时、高效、安全的通讯方式,不敢对使用者造成任何损伤。 ——注1:每次使用要耗费相应咒力。 ——注2:您本次咒力已由他人代为支付。您可使用的次数:9999次。 这就是le啊! 还是付费的。 她回了个:『在?』 ——『想得姬君一句回音可真是难呀。』 这句回复就自然而然地浮现在了这张纸上。 初桃没有一点儿心虚,毕竟花花世界迷人眼嘛! 她眨眨眼,故意让说出这话的麻仓叶王等了会才回:『但我只给你回了信。』 所以你要知足ovo。 麻仓叶王:『这是我的荣幸啊。』 简单的开场后,他就同初桃谈起了正事。 踏歌节会的事初桃根本没有在意,她对自己成了平安京中心的事接受度好极了。 所以听麻仓叶王说起踏歌节会鬼姬出现的种种巧合,以及疑似幕后使者的琴师时,第一反应是:不愧是我啊。 有人喜欢她到为她造势呢! 确实,那日她和妹妹们在室内休息。 外面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但愣是没人察觉到异状,直到熟悉的琴声响起方才出门,这也是有点奇怪了。 但有同样喜欢她的鬼蜘蛛、五条觉和麻仓叶王珠玉在前,她对幕后的人也只有一点点兴趣。 具体还要看那个人的长相和人设啦。 麻仓叶王:『但是他的目的并不纯粹。』 『或许是不满足于鬼姬借用、败坏你的名声,想要在盛会上做个了断。或许只是想将你推到众人眼中,坐上更高的、更受敬仰的位置。 但他的行为本质上并非出自你的本愿,而是他潜在的一种控制欲。一旦让他尝到甜头就不会简单停下……今后可能会自以为是地做出更过分的事,甚至,伤害到你。』 玩家不怕! 麻仓叶王问:『我盘查了当日所有的琴师,找到了那名带头奏乐的琴师——但他已经死去了。或许是被人指使,也可能是被附身,或其他某种能力。』 『姬君有什么怀疑对象吗?他这般狂热地喜爱于你,或许你曾接触过他。』 喜欢她的人?初桃想了想,写下名单。 『鬼蜘蛛、禅院巡、加茂宪伦、五条觉……』 哎呀哎呀,还有好多。 初桃记忆力不错,看过一遍的名字就很难忘记。 因此她还写了一些给她寄了多次和歌,内容一次比一次狂热的人的名字。 这么竖着写下来,就几乎占满了一张纸。 等她想要从中删减的时候。 忽见信纸上像是被什么敲了一下,这些名字一个个都消散了。 这这这是撤回了她的消息? 但前面的回复都还在,被消失的只有其他男人的名字。 初桃还要再写,连光源氏都拿上去凑数。 但只写了一个字,他的名字就不见了。 试了三次,都是这般。 于是初桃就提笔写上了『麻仓叶王』。 和先前一样,用麻仓叶王的名字填满了整张纸。 那边久久没有回音,麻仓叶王的名字自然也没有散去。 于是她留下一句:『不理你了,我去睡觉了。』 许久,才出现了青年的一排字。 虽异地相隔,却好像能感受到他愉悦的心情。 青年问: 『我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姬君一面呢?』 因为文字会消失,所以好像释放了自己真实的、不那么正式但发自内心的渴望。 『时间为何过的如此缓慢呢?』 『倘若我身患疾病,姬君也会来见我吗?』 『只是稍微、有点嫉妒啊。』 这几句话一次性消失了。 看了全程的初桃:ovo! 当然会去看你啦! 但你可要病的好看一点才行! 第33章 第一颗桃(21) 32 翌日, 麻仓叶王竟然告病了。 这还是初桃出行时遇到兄长大人才知道的。 藤原佐为眉间微蹙,担忧说:“他原本与我约好出游,今日派人来话, 说是昨夜感染风寒, 没办法来了。所以, 我想去看看他。” 啊这。 昨天才聊过生病的话题。 还特意派人来告知兄长。 兄长知道她和麻仓叶王的关系,多半会主动告诉她。 这这这…… 虽然可能是巧合, 但不妨碍初桃将这理解为“他又想我了”。 她顿时有点心痒。 一般而言, 生病都会触发新剧情, 收获苍白柔弱好推倒的攻略对象一枚。 但牛车下的老父亲藤原安麻吕看向她:“怎么了, 桃。” 初桃这才想起正事。 她今天要去见安倍晴明啦! 一边是麻仓叶王。 一边是平安京的标志性人物。倘若这游戏只有平安京篇, 安倍晴明绝对是当仁不让的看板郎人选。 这个选择就非常好做了。 她看向藤原佐为。 温柔的兄长大人立即会意, 抿了抿唇,碍于是在父亲大人面前只能笨拙地朝她眨了眨眼——这个笨蛋兄长,连k都只会同时眨两只眼。 好像在说他会帮初桃带去这份挂念, 叫她不必烦忧。 这样一来,人没到心意到了,那就够了。 初桃坐上了和藤原安麻吕同行的牛车。 一路奔驰后,她跟随在父亲身后进入了安倍晴明的宅院。 这处院落好像在哪里看过似的,茵茵青草,假山流水,檐廊深深, 院内深处有一棵巨大的、几人合抱粗的梨树, 落雪开满枝头。 但记忆里又找不出相同的院落。 不过初桃看的很是舒服,是她喜欢的装设。 藤原安麻吕停下了脚步。 “晴明公不拘礼节, 你可随意一些。我与他交情不错, 也可当作自己家。”藤原安麻吕慈爱地笑起来, “可要我在外面等你?” 明明初桃还没有回,这位老父亲就已下了决定:“我便在外面等你吧,你不要慌,父亲就在外面。” 初桃问:“父亲大人不同我一起吗?” 藤原安麻吕注视着她,轻摇头:“此事有关天机,我已入世,不能知晓太多啊……” 他只想做一个父亲。 初桃:“……” 谜语人。 于是,她独自一人踏入檐廊,嗅到了梨花的清香。这条路明明看着曲折又长,走起来却没一会就到了。初桃走过拐角,看见了远处坐着饮茶的人影,白发束于冠内,高挑温煦。 听见声响,他抬眼望来。 梨花的香气好像更加浓郁了。 初桃好奇抬头,远远地,和少……呃、青……呃……中……嗯……老年人对视着。 初桃呆了。 她被安倍晴明这个名字迷了眼了。 竟然忘记周围的人提到他时,一直用的都是“晴明公”。 只有值得尊敬的、上了年纪的人方才被如此尊称。 但是岁月仿佛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痕迹,他执扇轻摇,神色含笑,依旧儒雅随和,风度翩翩。 初桃在心里扼腕长叹。 好帅,但已经超过了她的攻略年龄线……但是好帅! 人可以五百岁,五千岁,五万岁,但不能五十岁。 她问系统:【有没有回到少年的童颜丸?】 答案和昨天的续命丸一样是否定的。 但初桃也不气馁,虽然没有安倍晴明,但她还认识安倍晴明家的小辈啊! 马上就从遗憾变成欣赏儒雅老爷爷的视线了。 两人对视良久。 久到那在空中飞旋的梨花翩跹着、缓缓落了地。 安倍晴明方才摇扇轻叹:“姬君目中所视,是年轻时的我呀。” 初桃看着他,到底是没将“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这种话说出口。 不免有调戏之嫌。 她大大方方入座,闲聊片刻后就进入了正题。 “父亲大人说您一直想要见我,是有什么事呢?” 安倍晴明注视着眼前的姬君:“我卜算的结果告诉我,姬君乃救世者。” 缓缓说:“平安京将起多次大乱,而你,会是平定一切乱世的人。” 这话担子太重,别人听了可能会不可置信,也可能会感到压力。 藤原安麻吕就不愿相信,他只想让初桃做一位普通的、被父母所爱的姬君,直到踏歌节会危险追寻她而来,他才勉强改了主意,打的却是从晴明这里学艺的主意。 然而初桃却很正常地接受了。 这是女主角配置啊! 天命所归啊! 这就是我啊! 这或许也是藤原安麻吕所说的“天机”。 能影响到全平安京的祸乱,若被执政者知晓,难免会因此有所谋划。 届时即便是救世者,也只能成为他手中的棋子。 “原来如此,我已经做到一次了呀。” 她说,语气中还有点儿自得。 这是说的踏歌节会一事。 安倍晴明也弯起了一双狐狸笑眼:“正是。” 他又说:“但我所卜算的不一定是确定的未来,变数太多。” “有着这样的使命,姬君的修行却是不够呀。前日之事有惊无险,日后却不一定都如此。你体质特殊,乃天与咒缚,无法学习阴阳术。我原本还想要赠予你什么,但没想到已经有人先我一步了啊。” 懂了,这是说她实力不足,要来当老师了。 但是什么先人一步? 安倍晴明向前俯身。 少女背对庭外,日光总不吝啬向她倾洒光辉,因此影子也落在了安倍晴明伸手可及的地方。 然后,他的手覆在了初桃的影子上。 『成就【五条觉的诅咒】已激活』 初桃一惊,被安倍晴明从中唤出的,竟然是踏歌节会上掀起风云的鬼姬。 她竟然一直藏在她的影子里? 【成就】『★★★★·五条觉的诅咒』 绑定【式神】『★★★★·影姬』(lv65) ——爱是最扭曲的诅咒。这是从阴阳师五条觉离世前的爱意中再次诞生的妖怪。她生而为你,死亦为你,所爱者唯你。 实力强大,可供玩家作为式神驱使。 爱意不消,身影不灭,可为玩家替死。 ——“愿为姬君影,生死不相离。” 哇!65级的式神!两面宿傩才70级呢! 谢谢你,五条觉! 不过,她刚刚才在踏歌节会上大杀四方,是大家眼中的反派。 用起来或许有些不便。 初桃看向安倍晴明。 大阴阳师会意说:“我可出面为你将她收为式神,如此一来,就不会有人多话了。” 初桃点头:“那就多谢您了。” 计划通! 安倍晴明只微微一笑。 他在符纸上绘制了晴明桔梗印,影姬身上就带上了安倍晴明的气息,其他人不会置喙她的存在。有他的咒力在,也绝不会出现噬主等情况。 她是死过一次后又重新出现的鬼物,似乎丧失了之前做鬼的记忆。 同时也神智稳定,像是五条觉的爱意一般,沉默又内敛地看着她,很是顺从。 初桃想了想,为她起名:“你是我的影子,也是我所能视之物,就叫做照影吧。” 少女弯眸,那琥珀色的瞳孔中就倒映出了影子的形状。 将小影子哄好缩回到影中后,初桃方才看向安倍晴明:“您方才说想要赠予我什么呢?” 我全都要! 大阴阳师笑起来,一点也不为她的贪心而恼怒。 “我无法教会你阴阳术,但祓除妖物不止有阴阳术一种手段。你虽无咒力,却能使用有咒力的器具。” 他取出一个精致的剑匣,推到初桃面前。 “此中乃世间最美之剑。” 初桃打开了剑匣。 【道具】『★★★★★·[太刀]三日月宗近』(可装备) ——刀匠三条宗近所锻刀剑,天下最美之刃。 ——原为源博雅所持,诞生时凝聚了源家的信仰,生有灵力。后被赠予安倍晴明,在安倍晴明的多年养护之下,斩妖驱邪之力不弱于特制的斩妖刀。 五星!! 再抬起头时,初桃的目光都闪闪发亮了。 “您的剑术如何呢?” “与你父亲不能相比。” 懂了,回去就找老父亲当剑术老师。 初桃又说:“我喜欢晴明大人,下次还想再来拜访。” “既然我是您钦定的未来救世者,那就不能在深闺中籍籍无名,我也想像您一样,在京中斩妖除邪,积累经验。……您会帮我和父亲大人说的吧?” 天下最美之人。 持着天下最美之剑。 当她发出这样的请求时,几乎没有人能拒绝。 她只是不想困于深宅中而已啊。 即使是阅经风霜的大阴阳师也不由含笑点头,方才一顿。 无奈说:“既如此,我便擅自为你做主了。此后我会向藤原大人说明这件事。” 少女喜上眉梢,又靠近了几分,得寸进尺:“不过今日,我还想向安倍大人请教,如何在名为【情人信】的妖怪信纸上,抹消对方信息的术法。倘若您能借我一点咒力使用,那就再好不过啦。” 她可是相当记仇的。 今晚她要人仗晴明势来当权限狗。 许久之后,安倍晴明弯眸含笑,一直注视着少女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 “……唉。” 从不忧愁的晴明大人,正在深深地叹息着。 但那声音极轻极淡,又好像是人听错了。 藤原安麻吕见初桃出来时,腰间别着一柄刀剑,也是轻叹一声。 “他竟然给了你三日月宗近。” “这把剑有什么故事吗?” 藤原安麻吕回忆着:“此剑是早年晴明公与博雅殿下打赌所得,赌约的内容我已记不清了,只记得博雅殿下说,这把剑被晴明公赢回后要赠予世间最美之人,也即是晴明公的妻子。” “他的妻子?” “是,但当时根本无人知晓晴明公已娶妻,更不知有这样一位天下第一美人。彼时我还年轻气盛,与几个朋友酒后相约去见那位美……”他突然顿住,一时有些尴尬,在初桃的注目下断断续续说了下去,“相约去拜访晴明公。我的好友都在院中迷了路。我却误入室中,但只看见墙上挂着的一把剑,以及室内仅有的晴明公的用具。” “也就是说,他和她的妻子不住在一起,剑也没有送出去吗?会不会是博雅殿下的戏言。” 藤原安麻吕点头,却又摇头:“晴明公亲口说过有妻,此事不会有假。只是他的妻子确实无人得见,似乎于很多年前亡故了,我已许久不听晴明公提起。大家都说晴明公与鬼神近,或许是臆想出来的,又或许是非人之物呢……” “不过像他那样的人物,就算妻子非人,又有什么可置喙的呢?” 他摇摇头:“不提此事了,你带这把剑回来,可有什么打算?” 初桃坚定说:“我想向父亲大人学习剑术。我想让这柄天下最美之剑,在我手中变成天下最利之剑。” 藤原安麻吕凝视她片刻,哈哈大笑:“不愧是我藤原家的明珠啊!” “你这样的女孩子,是不能一味等人保护的。你自身要有足够的实力,才能支撑起自己的美貌不被掠夺。我藤原家月满无缺,绝不想要你做一朵受制于人的菟丝花。” “明日,你便与我学习剑术,我会将我多年所学倾数教予你。” “丈夫,你就选自己喜欢的。” “他那日明明有能力到你身边护你,却在陛下身侧一步不离,我不是很喜欢。”谈到麻仓叶王,藤原安麻吕语气不耐,但话锋一转,“但你是藤原家姬君,你有资格对所有人说不,包括我。你的心意才是最重要的。” “日后不喜欢了,将他踢走重寻便是。 我同你叔伯兄长姐妹,以及你自己,就是你的底气。” 第34章 第一颗桃(22) 34 即使老父亲正在不遗余力地给麻仓叶王小鞋穿,初桃也觉得他可爱极了。 嗯,他说得对呀! 就算是天皇,又怎么能在攻略角色心中大过玩家呢? 浅浅掉个好感。 『你对麻仓叶王的好感值:500(-100)』 今天也不和他聊了! 下次再当权限狗。 初桃美美入睡,三日月宗近就放在矮几的托架上,月色倾泻而入,影子绰约。 『……入梦技能发动中……』 『入梦选择对象:????(1次)』 『安全期:10分钟』 十分钟? 骤然缩短的安全期说明这个人变危险了。 但玩家没在怕的! 存档! 初桃睁眼,入目所视还是熟悉的庭院,生机盎然,梨花开遍了枝叶。 她看不出少年又下了什么样的束缚。 但没关系,安全期内,她就是这个梦境的主人啦。 先下个和上次一样的束缚吧。 初桃很顺利地走出庭院,踏入回廊。 行至深处,看见一乌帽少年正靠在案几上打盹。他背对着初桃,支着脑袋,宽大的衣袍压着露出一点白皙的侧脸,睡的很是香。 在他对面的案几上,摆着同样的热茶与点心,就像是等待一个人一样。 ……在梦里睡觉? 这不是白睡了吗! 初桃下意识放轻了脚步,挨到他身后俯下身。 然后伸手—— 想来一个锁喉,但由于少年靠着打盹的姿势,手臂先横在了他的眼睛上。 那被触碰的少年便“噗”的一声变成了个纸人。 初桃:“???” 紧接着,身后淡淡的香气扑进。 她就被人同样捂住了眼睛,视野立即被遮蔽,温凉的触感蔓延。满含笑意的少年声音从背后响起:“呀,这又是哪位姬君闯入了我的梦啊。” “……” 他又笑问:“原来是梨姬,梨姬何故遮我眼呢?” 其实是想偷袭的初桃:“……” 她抬手压在少年的手背上,握着他的手控制他不要逃跑——他倒是相当顺从,几乎没有反抗地、仿佛刚刚只是恶作剧了一下——然后陀螺转了过来。 “反正你也看不见我的脸,要眼睛又有何用呢?” 说这话的时候,初桃已面朝少年。 但他没有对初桃的脸露出半点儿惊讶,就像是看不见她的脸似的。那双狐狸笑眼一弯,毫不在意她带着攻击性的话语,煞有其事地点头。 “梨姬所言极是啊。” 反而是初桃微微一愣。 怎么第二次来,他就长大了些。 原先还只是十四五岁,带着些脱不去的稚气。因此无论是捉着初桃脚踝、还是触摸脸颊都没让人生出暧昧感。 现在就是十八九岁的年纪,充斥着少年鲜衣怒马的风流意气。 他说话间,喉结的形状清晰明显。 身形高大,被她捏在掌心的手指也更修长、指骨分明。 初桃疑惑问:“你怎么长大了?” “长大?”少年似感叹一声,“原来在梨姬眼中,我是长大了啊。” 他轻轻地缩回一只手,抬手间宽大的袖子掩住脸。 再移开时,面容便更成熟了一分。 面若冠玉的青年眼儿弯弯,气度自来。 比之麻仓叶王亦不逊色,各有千秋。 再下一刻,又变成了蓄了些须发的儒雅先生。 只他神态还是狡黠少年,唇红齿白,给初桃的感觉既熟悉与违和。 似乎自己也觉不妥,他又变回了最开始十八九岁的少年。 “姬君也可一试?” 这看的初桃一愣一愣的。 才想起这是在梦中。 她也可以七十二变啊! 于是初桃望着眼前的少年,想给自己也蓄力一个。 她不知道自己长大后是何种模样,但记得小学、国中和高中的样子——一个合格的美少女,当然少不了各个时期的照片啦。 因此憋了一会。 视野渐渐低了下去。 她变成了十三四岁时还未发育完全的模样,仰望的视野中,对方已是笑了出来。 初桃才想起这是在梦中,又下了失去长处的束缚,他自然看不见自己脸的变化,只看到了她矮下去的身形,故而发笑。 可恶。 “你可以在梦中随心所欲地更换年龄,所以,你其实可能也是个像安倍大人一样的老美人喽?” 少年笑意更深。 “安倍?老美人?” “我今日见到了你家的安倍大人,是位看见就能想象出年轻时风华的美人呢。” 许是家中长辈被打趣的缘故,少年终是忍不住地放声大笑。 趁他放松之际,初桃猛地攥住了与他相交的手,想往自己的方向拉过来打。 但少年却像早有预料一般,被初桃握着的手转了几圈就挣脱开了。 知晓阴阳术已被压制,少年未做挣扎,速速后退,衣袂翩飞,一个后翻脱离初桃的攻击范围,竟然连乌帽都不曾晃动一下。美人连快动作下的瞬间都是极为好看的。 “姬君为何总想要打我呢?” 他似无奈问。 “上次一别,我脸可还疼了三日呢。” 谁让你又嘲笑美少女啦! 初桃看了一眼安全期的提示时间,还有五分钟。 “不过切磋罢了,我听闻安倍家的小郎君体术厉害着呢,当然,没有你的阴阳术厉害。” 所以在束缚下,他失去的应该只有他的阴阳术。 初桃假装忘记了眼前的少年上次是多么好推倒,只是想再一次出出气。 和初桃一样,仅仅是这样不达心意的奉承就让少年弯起了唇:“既如此,姬君便来吧。” 他没有一点生气迹象,反而满含兴趣地与初桃拉扯着。 却发现自己好像低估了这位姬君的实力,躲闪不及,不得不拾起屋中剑以剑身防之。 然后便发现少女攻势实在猛烈,这剑反而离不得手了。 赤手空拳对剑,未免有点不太公平。 于是,他又抛来另一把剑。 “不知姬君剑术如何呢?” 红衣少女却回:“我只用天下最美之剑。” 其实是剑术白板不会用剑。 桃枝倒是会,但捅完的人全都复活了,不用也罢! 而且这次冠上切磋的名义后,居然开始涨武力值了诶! 两人在院落中打的不可开交,被压制阴阳术后的少年一袭白色狩衣,动作宛若白鹤行云流水。红裙少女似晚霞缤纷,轻盈流畅。 红衣与白衣交缠,分开,又相织。 剑光一闪,劲风已到。 梨树震断,一树梨花如雪落下。 她就在这漫天雪中,轻喘着气,又得意地俯身朝身前失去了剑的少年看来:“你不及我啊。” 『安全期:0分钟』 少年却轻喃着,看她,却好像又没在看她:“这可是我最喜爱的树啊。” 姬君要如何赔我呢? 他话音落,刚刚还在眼前的少女却已消失不见了。 那雪白的梨花全都落在了他身上,一片还落在了他的眼睑,轻飘飘的触感让一切都好似一场幻梦。 “晴明!” “晴明!快醒醒!” 有人在焦急地唤着他。 少年睁开眼,却是友人源博雅放大的脸。 他懒洋洋地背过身去,又伸了个懒腰,等源博雅心急地从榻榻米的那边跪爬到了这一边,才问:“何事啊?” “宫中出事了——不过,你院中莫不是进了鬼物?那棵梨树怎么好像被人一掌劈断了!!” 大阴阳师的家中进了妖怪,而友人还一无所觉,这可了不得啊! “竟有此事,”少年眉头微皱,掐算着,口中喃喃,“不是鬼物,竟是一名……” 源博雅紧张问:“是什么?” “跨越时间长河而来的……” “时间?” “美丽的……” 源博雅满头问号:“美丽的???” 少年晴明才大笑说:“美丽的姬君啊!” 源博雅方知自己又被友人捉弄了。 来不及生气和追问情况,少年已起身,赤足匆匆行至院中,看到了那棵与梦中“惨状”别无二致的梨树。 少年忽地停步转身,吓了源博雅一跳。 下一秒,这位狐狸眼的少年便弯眸问:“博雅殿下,我听闻你有一柄天下最美之剑?” 第35章 第一颗桃(23) 35 在梦里又打了美少年一顿还涨了武力值的初桃神清气爽。 她在藤原安麻吕的剑术课上也表现良好。 依旧空手接白刃。 接完还顺势扭转了剑身的方向。 把示范进攻剑技的老父亲看的一愣一愣的:“???” 啊、啊对, 听他后来派到乡野间抚恤初桃爷爷奶奶的侍从说,桃姬儿时务农,天生神力……来着。 但没想到场面这么直击人心。 对着无辜眨眼的女儿, 这位朝野中人人敬畏的左大臣顿时心软了。又强迫自己硬起来,咳嗽一声,板着脸说:“你已有刀为器,又为何要以身试之呢?拿起你的剑。” 空手接这样的刀剑, 少女虽毫发无损, 却也在白皙的掌心压出了红痕。 角度不对或是他没收住势,或许就不止如此了。 好在初桃很快就纠正了把剑当摆设的坏毛病,专心致志地投入到了剑术学习中。 她的『智力』在兄长大人的帮助下已经到了7, 虽未到满值,悟性还达不到最高, 但初桃『体质』溢出,武力上的天赋已经足够她发挥出水准。 再加上存读档的加持,不过几日, 剑术值就已经过了百,已是名流水准。 藤原安麻吕才知她所言非虚。 她当真带着成为天下第一武士的决心。 一开始连握剑的姿势都不对,却始终不知疲惫地挥剑。 到今日时,已是剑花秋莲光出匣, 挥出的剑气好似能斩断高天之上的白云。 如此一来, 他心便放的更宽了。 麻仓叶王。 也不过天边一朵浮云罢了。 挥剑亦可斩断。 藤原安麻吕的亲信、源朝稚的子侄源赖光从京外归来拜访时,被这剑光惊了一瞬。 他见初桃身着戎装, 头发束于脑后,看不清面容, 以为是藤原家的郎君。因此说:“有人神剑在手, 却也难成剑神。郎君手持神剑, 光芒却不弱于剑,已具剑神之势。” 他年纪轻轻,却已负盛名,是一名外貌不显,行事却相当冷酷的武者,追求极致的武道。 因此他的话相比阿谀奉承之人更为动听。 藤原安麻吕自得地捋着胡须。 源赖光又笑问:“不知郎君学了几年?” 他生出切磋之意。 藤原安麻吕比了个五的手势。 源赖光目露惊讶:“五年?郎君神速——” “吾家麒麟子,学剑不过五日啊!” 源赖光已是楞在原地。 “哈哈哈!我的女儿们来了,莫要打扰她们,我们先行离开吧。” 藤原安麻吕爽朗的笑声响彻着,搂着源赖光的肩膀将他带走。 少年的心却还挂在身后的人那里,终是忍不住回头,正好看见藤原氏姬君们簇拥而上,她将剑交予等待在一侧的女房。白净的手从袖中伸出探向后脑,那束着发的发带一松,黑发便如瀑般倾泻而下。 那印在源赖光眼中凌厉的寒芒剑光忽然变得柔和,却依旧直击人心,杀人不见血。 什么郎君。 那分明是个—— 女公子啊。 他笑了一下,唇红齿白。 …… “姐姐风采比之源氏光君更盛啊!” “女装俏,男装俊,怎么就是我的姐姐呢?” “倒不如说,还好是我们的姐姐啊。” 妹妹们叽叽喳喳。 初桃伸着手任由她们抚弄,头发被手巧的梅姬重新束起在脑后。 她身着赤色的水干装束,虽是男装,但只是为了轻便而已,美少女绝不玩男号! ——但暂时的男装可以。 葵姬凝视着她。 女装时已是名动天下、冠盖平安京。 男装时却有种雌雄莫辨的中性美,当少年执剑看来时,即使死在她的剑下又何妨呢? 真想把这一幕留下来。 葵姬忽然说:“我来为姐姐作画吧。” 初桃一怔。 梅姬拍手:“对呀。刚好可以加入姐姐的十二美男图里,绝对可以成为榜首。” 初桃:“……?” 糟糕,被吹到点了。 有点意思。 她点头同意。 虽然十二美男图至今只有五个席位,踏歌节会被照影搅了局,初桃任是没空看美少年。 五条觉倒是一个,可他已经去世,初桃为他所绘的画作也送给了他。 唉,就让十二子少一子吧。 而她之前所绘的美男图在三姐妹的朋朋友圈中悄悄流传开后,京中的贵女们开始心照不宣地互通有无,以此为乐。 她们来信密切,用暗号交流,每一段时间都会随机向不同的姬君寄出一副画卷。 那可能是上家寄来的美男图——倘若这位姬君刚好认识他,还会添加几句评语,或赞或贬。 也可能是这位姬君所绘的新美男图。 就跟开盲盒似的,还蛮新奇有趣的。 当然,也有姬君出自私心,是为了推销亲人兄长。 但大家见过了好的,又看了一些知名贵公子见不得人的隐秘后,倒是都留了一分戒心。 女性的凝视为她们开阔了视野。 初桃也拿到过一卷,正是她多次听说却未曾见过的产屋敷无惨。 苍白的面色下一点血红的唇,忧郁的目光下一具羸弱的身体。 病美人的风采已经画的淋漓尽致了。 不知名姬君1却评说:“病弱无力,怕是无力于子嗣繁衍之事啊……” 不能生孩子? 那还当什么正夫,就做情人吧! 还有几卷是梅姬拿给她看的,是他人所画的麻仓叶王。 平安京的年轻男子中,麻仓叶王与光源氏名气最盛。只一个多情,一个无情。 总有人想要多情者钟情自己,也总有人想要无情者为自己动情,是以这两人人气居高不下。其中麻仓叶王因为阴阳师之职为多人所见,因此被画了很多次。 不知名姬君2:“可惜已心有所属,他多次前往藤原家,看来是心向红雨……呜呜呜。” 不知名姬君3:“我也想去拜访红雨姬。” 不知名姬君4:“有眼光啊!” 谢谢谢谢。 初桃回忆间,葵姬已画成。 她画技精湛,初桃也觉得画中的自己好看极了。 面对她们的夸赞,葵姬微微一笑:“不是我,是因为姐姐啊。只是想着姐姐,我的手便自己动起来了。想来京中以姐姐为题的诗作画作如此之多,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吧。” 她好会说话。 梅姬状似苦恼:“那还是不要让这画流传出去了,不然除了画卷红雨姬之外,又要多一个厉害的大妖怪画卷‘三日月君’了。” 三日月之名,当然来自于画中少年所执之剑。 几人顿时笑成一片。 日光下初桃的影子也惬意地晃动着。 忽听人来报,麻仓叶王来了。 …… 递送和歌在某种意义上,就是平安京正式的求婚礼仪。 因此,这是麻仓叶王求婚后与初桃的第三次见面。 也是两人约好的“最后一次”。 当然,初桃已经单方面决定毁约啦! 青年立于庭院中,似乎在思索什么,闻声转来时,面上还具凝色。 昨日他和初桃用信纸交流。 这位任性可爱的姬君一条一条撤回了他的话,愣是让这位强大的阴阳师无计可施。 并非出自实力,而是纯粹的、摸不透少女的心意,因此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做。 他自以为最懂人心,任何隐秘的、阴暗的、见不得人的情绪都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唯独这位姬君—— 一眼望得到底,又看不穿看不透。 『写给我的话为什么还要收回去呢?』 『那这一次,你也全收在心里好啦。』 只要是给她的就不允许收回去。 当真霸道。 又好像在说: 偶尔的嫉妒,偶尔的低沉,偶尔的负面情绪。 她都能够包容。 那么更深更多的情绪呢? 最后,她留下一句『明日下午有空』。 刚刚给了根皮鞭,现在又给了颗糖。 麻仓叶王对着院中的猫问了半天:“她这是什么意思呢?” 猫也不解其愁。 她这是什么意思呢? 当然是行程刚好有空啦! 毕竟藤原安麻吕也有官职,把持朝政主宰天下事。 自然不可能日日教她,但老师授课和自己练习涨的数值差很多,因此初桃就以上课为主,同时安排其他行程摸鱼了。 嗯,她可以练剑之余摸鱼结个婚!ovo。 麻仓叶王见她从外面赶回,视线立即礼貌地下垂,在她腰间那把剑与影子上停留了一会。 当少女进入视野时,一直以来的困惑都消散开去,化作了一声短叹。 “终于得见姬君了。” 她好像说过喜欢他更主动一些。 酒红色长发的青年转身背对,听见身后御帘慌张抖落和少女落座的声音。 女房咳嗽一声后,方才转回来。 初桃问:“你已病愈了?” “是,说来也奇怪,佐为带着姬君的问好过来时,我便不药而愈了。” 女房:“……”啊啊啊。 初桃却高兴展颜:“今天怎么这般说话?” 『——“再多说一点,我爱听!”』 “姬君既不喜我将话闷在心中,倒不如在姬君面前坦诚一日。” 麻仓叶王以折扇掩面,抬起的眸光却专注。 初桃歪头问:“只有一日?” 阴阳师轻笑:“若姬君想要,自然日日都能。” 第36章 第一颗桃(24) 36 日日都能? 初桃:ovo。 这可是你说的! 她心情舒畅, 也没有再记仇。 “兄长大人和我说了很多你的事,我好像更了解你一点了。” 麻仓叶王闻言,没有半点紧张之色。 倒不只是因为信任友人——藤原佐为心思澄净,并非背后非议他人之人。 藤原佐为所知道的, 或许也不是全部的麻仓叶王。 “可我知道了你进入平安京后到现在的事, 却不知道你被羽茂大人带回平安京之前——那时候, 你在做什么呢?” 她好奇地问着。 “姬君想要了解我啊。” 少女却眨眨眼,答:“我也可以不了解。” 不过是玩家的一时兴起罢了! 她是随心所欲跳剧情党的, skip全剧情也不影响打出结局。 如此狡猾。 再加上麻仓叶王刚说过今日要坦诚, 自然没有了不说的理由。 他叹气一声:“我的过去无聊极了。” “但我想要听。” 于是麻仓叶王便说了。 在来到平安京之前, 他和母亲在出云相依为命。 他的母亲能与鬼神沟通——但在普通人类眼中, 自言自语的她被当做了狐妖, 被当地的阴阳师与村民残忍杀害。 麻仓叶王因此流浪。 他与妖鬼为友,风餐露宿,枕风眠月。 那位杀死他母亲的阴阳师却又一次盯上了他。 “然后, 他死了。” 那之后,就是当时阴阳寮安倍晴明之下的大阴阳师羽茂忠具闻风而来,将他收为弟子,带回了平安京。 “后来, 他也死了。” 青年轻描淡写,语气正常。 但留白的地方不少,总让人觉得藏了许多内容。 初桃看的小说多, 见多识广,几个关键词一入脑就能脑补出几套美强惨的凄惨过去来。 他的母亲死后他一定受了很多苦。 第一位阴阳师对他抱着恶意,第二位阴阳师对他也未必全是善意。 而他们的死亡, 或许都与他相关。 名震平安京的大阴阳师光辉璀璨的履历之后, 可能是黑暗的过去。 但玩家也只是恍然大悟, 没有深入了解的想法,更没有试图去安慰什么。 她喜欢美强惨的角色,但说到底,恋爱游戏玩家享受的是以她为中心、和角色恋爱互动的过程。 所以比起人设本身的过去,显然更吃这样强大又美丽的人喜欢她的剧情。 不过,万一麻仓叶王的母亲真的是狐妖。 狐狸与人类的孩子? 那不是—— 有着白狐公子传说的安倍晴明吗? 两人还都是各自时代的大阴阳师,代,都可以代。 御帘后的少女好像已了然于心。 她的目光中没有同情,没有怜悯,没有厌恶,几乎没有任何的情绪。 若是一位企图示弱来引起少女怜惜的男人,兴许会觉得她冷漠,因此而失望。 但正是这种近乎高维俯视的视角,让麻仓叶王微微一笑。 她只是倾听而已。 那之后又被问了些旁的话题。 “平日里都会做什么呢?” “主要是修行。闲下来的时间不多,如果得空,偶尔会与式神打叶子牌。” 生活倒是丰富。 “什么时候会回出云呢?” “约莫就在下月,陛下已经同意。倘若姬君想念他们,我可护送你一同前往。” 这是说的奶奶和爷爷。 “一般会捉弄什么人呢?” 原来如此。 是好奇这个呀。 “将阴阳术当作杂耍使唤人的大臣们,厌恶我的人们,太过信任我的天皇陛下。” 人选倒是五花八门,像是兴致来了,就随手捉弄一下。 “还有呢?” 他轻叹一声:“还有,我从未成功过的姬君啊。” 追溯他第一次对初桃产生的微恼情绪,竟是在初见当日。 青年坦然地看向初桃,却好像没有勾起少女应有的反应。 她只是看向外边的天色。 女房就出来下了驱逐令:“天色已晚,麻仓大人请回吧。” 麻仓叶王一顿。 微风拂面,可风亦不解其惑。 直到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 他才想明白, ——这是在捉弄他啊。 果然,他迟疑地、犹豫的模样仿佛又取悦了那位少女,当他走出院落片刻,有一只符咒做的纸飞机飞入了他的衣袖。 『三日后,候君来。』 …… 看见麻仓叶王的牛车在白日驶出藤原宅后,京中关注着红雨姬选婿动态的人都松了口气。 他们带着希望入睡,或许她就要看到他们的和歌了呢?或许她明天就会可怜他们,给予回信了呢? 初桃也美美入睡。 翌日,小影子等候在床前,黑影卷着一份被撕碎的信。 这是什么? 她试图和照影交流,从式神艰难粗哑的话语中得知——这是昨夜午时有人用秘法送入她房中的一封信。 被照影当做是入侵者撕成了碎片,吞噬时发现上面似乎写着麻仓叶王的字样,这才慌张地将剩下的碎片吐出来拼凑了一夜。 她好像不识字。 只继承了五条觉对初桃一往情深的爱意。 初桃只辨别出几个字,纸上还沾染着几根白毛。 白毛……玉犬?禅院巡? 【麻仓】、【听】、【心】、【怪物】。 中间两个词看不懂。 初桃明白,这或许是某位好心人对她的善意提醒。 但是麻仓叶王要是真的怪物…… 哪种怪物,展开说说!要是也是个“白狐公子”——还有这种好事? 对毛茸茸的人外接受度特别好的玩家:ovo。 照影像犯了错的孩子一样低头:“……” 初桃安抚着她:“无碍无碍,我不需要这些提醒。昨夜真是多亏了照影,如果那是杀人的暗器,想必我已经没命了,还好有你在啊。” 照影动摇着,那黑影的颜色似乎都加深了一些,悄悄缩回到了她的影中。 那之后,初桃去拜访了安倍晴明。 她曾向安倍晴明提出“出藤原宅退治妖怪”的请求,得到了他的同意。但两人都心知倘若她没有足够的实力,这也不过是一句空谈。 如今就是要用现在的剑术实力去获得大阴阳师认可的时候了。 她畅通无阻地进入安倍宅时,正瞧见那位鹤发的阴阳师摘下蒙着眼的白布。 他眼睛有疾? 才冒出这样的疑惑,安倍晴明就睁眼看来,眼瞳如黑玉般澄澈。 “姬君来了。” 听了她的来意,安倍晴明含笑着,在庭院中唤出了他十二式神之一的青龙。 lv70的青龙被压制到了和初桃同等的实力。 玩家在游戏里就是世界中心,就是少年漫主角,一对多和越级打怪更是常事。 一旦拉到了同等的实力,那自然就只有玩家胜利这一种结局。 三日月宗近的剑光挥落了一树梨花。 飞旋的花瓣中,少女利索地收剑入鞘,轻喘着气,目光灼灼地看向安倍晴明。 “姬君天赋甚高,左大臣大人所言不虚啊。”阴阳师感叹着,微微一笑,“那么,我便代陛下,授予你天文得业生之职。” 他缓缓从袖间抽出一张纸,其上盖着阴阳头的官印。 竟是许久之前就备好了。 只等着她前来呢。 天文得业生,这是阴阳寮所属机构【天文道】的下属职员。 安倍晴明是阴阳寮首席,也曾兼任天文道之首的天文博士,自然有这个权利授人官职。 在这平安京中,只有后宫中的女官有官职。 可这样强大又美丽的少女,自然不应被困于宅院深宫籍籍无名,她背负着救世的使命,也有足够的资本与实力,即使在前朝也可扬名。 或许,忽略性别、更尊崇绝对实力的阴阳寮就是她现在的出路。 给女性授予阴阳寮官职,这事听起来离经叛道,可由安倍晴明来做,又似乎再正常不过。 况且,这件事天皇陛下与左大臣也是同意的。 藤原安麻吕甚至还觉得,天文得业生——相当于后世职场上的实习生——一职官品太低呢。 初桃的个人面板中立即多了一排新的状态。 『职业:阴阳寮-天文得业生(正八位上)』 初桃:“!” 淦。 我是公务员啦? 没想到安倍晴明给她来了个大的,初桃喜开眉梢,看向安倍晴明的视线更加炙热真诚。 安倍晴明只含笑:“你的头发上落了许多花。” 她因此移开目光,去摸自己的发梢。 阴阳师只摇着蝙蝠扇,悠闲轻笑着。 “我听闻,姬君或要成婚了。” 对此,初桃大方颔首。 安倍晴明问:“是什么样的人呢?” 这个年纪的阴阳师显然与世事脱离,大事知晓,这些许茶余饭后的八卦却是不知了。 初桃答:“自然是天下第一阴阳师了。” 天下最美之人。 持着天下最美之剑。 婚嫁天下第一的阴阳师。 这再合理不过了。 但语毕,初桃又想起她眼前这人方才是平安京第一的阴阳师。 只他年迈,大家都公认他的实力,却很少会提到他。 初桃只好补上一句:“除了您之外。” 大阴阳师一点儿也不恼:“他待你好吗?” 语气和睦,俨然是一位关怀少女的长辈。 初桃点头。 安倍晴明给予了这位即将新婚的姬君真诚的祝福。 “那么,入阴阳寮之事,也让麻仓君代劳吧。” …… …… 两日后。 麻仓叶王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踏入藤原宅了。 这地方从令他漠视的公卿住宅,变成天下第一可爱姬君的住所。 或许也只需要一月。 但这一次踏足藤原宅,却与以往数次都不同,带着别样的含义。 青年驻足看向远方,天已入夜,弦月高悬于空中。 ——在这样的夜色进入少女的宅院,几乎算是新婚之夜了。 只是要达成真正的婚姻关系,这样的夜晚,还需要两日。 他穿的是新制的衣裳,直衣面白里紫,用色十分华美,紫藤萝的花纹浮于其上。 头发也精心梳洗过,加冠束带,没有一丝多余的头发落出帽外。 身上那淡淡的香气也换了三种,即使前鬼后鬼都无法分辨出有什么不同。 如此拘束。 如此谨慎。 对肆意张扬惯了的大阴阳师来说,想想都觉好笑。 但因为面见的是那位少女,一切又都理所应当。 他远远地向檐廊下伫立的藤原安麻吕拱手问好。 视线掠过藤原安麻吕身侧的阴影,那里有一个少年正朝他弯唇笑着,眼神却不带半点温度地注视他。 敌意,却不陌生。 麻仓叶王的目光未加停留,被引到了初桃的房中。 “麻仓大人,姬君已经等你许久了。” 女房朝他点头致意。 月灯悬照,室内的烛灯只亮了几盏,只依稀照清前路。 虽知晓结婚的礼仪一向是在夜晚进行,可为何如此呢? 长夜漫漫,但等待的白日难道就匆匆即逝了吗? 青年穿帘入室。 一步一步地,就要踏入少女的寝间。 有人吹了一口气,那摇曳的烛火也熄灭了,室内顿时一片黑暗。 原本能目视之路也彻底看不着了。 麻仓叶王却忍不住笑意。 这场面何其熟悉。 有一只猫,一只高洁、矜贵又可爱的猫,正融于黑夜之中,试探性地伸着爪子,虎视眈眈着呢。 果然,在青年发出困惑的一声,唤了一声“姬君”,摸索着身侧之物,缓缓前进之时,感受到了屏风后的风。 那风也带着恼人的香味。 猫从后面扑上来,吓了人一跳。 麻仓叶王有十足的能力站稳不为所动,但这又有什么意思呢? 他被顺势扑倒在了地上。 恰好,是女房铺开的其中一床被褥。 后脑嗑在上面,也不觉疼痛。 他抱住了她。 少女坐在他的身上,腰软软地塌着,只撑着上半身,却已用抓住了他的手腕。 少女的手并不大,只堪堪抓着,力度却惊人。 距离也是极近,不稍一会儿,呼吸都染上彼此的热度。 “呀,这是哪个想不开来藤原家偷东西的小贼呀?” 那荧荧烛火又被点亮了。 华美的姬君手持烛台,在摇曳的烛火中,从上至下的目光描摹过他的面容,忽而粲然一笑。 “原来是麻仓叶王呀。” 空中云雾遮蔽,那挥洒入室的月白色余晖也不见了,但月亮却已在她眼中。 这或许就是夜晚而来的意义。 她问:“阴阳师大人为何而来呢?” 麻仓叶王注视着她,笑意在脸上扩散:“今夜,在你面前的只是一位等待姬君垂怜赐爱的人啊。还望您温柔待我才是。” 这是他从女房那里听见的心声,用在此处倒也恰当。 麻仓叶王这般说着,身姿也放软了靠躺着,衣装整洁,但正是这份端庄的仪表更具让人采撷的吸引力。 他上挑的眸光灼灼,神态间又带着点大阴阳师的高傲与气度。 什么叫做秀色可餐啊。 这就是啊。 初桃忍不住抬手摘掉了他的乌帽,素手解开他的头发,从发顶摸到发尾。 又去摸他的手,五指挤入青年的指缝,交叉握紧感受、按压他嶙峋的指骨。 一向随心所欲的大阴阳师含笑任由她所动。 只偶尔、在她似乎觉得有些无聊的时候回应一下,将她的手牢牢握紧,不让她脱离。 屏风后的影子覆了下去,重叠在一起。 黑夜下两人深色的发梢就这样彼此交缠着,直到分不出彼此。 没过多久,初桃那白日里练剑后精力不足的困顿感渐渐袭上心来。 “睡吧。” 她矜持地朝阴阳师颔首,然后闭上了眼。 太累了,你先自己来吧! 反正后面的剧情都是要跳过的! 『……精力回复中……』 …… 凌晨,鸡鸣。 屋外传来极轻的响动声,似乎是女房来了。 她悄悄地敲响了门,却并非急事,而是为了唤醒麻仓叶王,提醒他该走了。 麻仓叶王睁开眼,眼神清明。 他这一夜都不曾入睡。 在走婚制的风俗下,男方深夜入女方家中过夜,次日清晨就要离开。 初桃一度觉得这或许是为了让女孩子睡一个好觉,毕竟被打扰清梦多么恼人呀。 但她喜欢抱着东西睡觉,就靠在青年的怀里,找了个自己舒服的姿势,手臂横在他的腰上。 看似一把就能挪开,实则不然。 麻仓叶王也没想过推开她。 他只是抬着手,——不再是折扇。 而是顺从本心地用自己的手指,隔着薄薄的空气抚过少女的面颊,力度微弱,不至于惊醒她。 女房又轻轻地敲响了第二次,声音也低低的:“麻仓大人?该离开了……” 他置若罔闻。 手一抬,女房隐约的声音便彻底听不到了。 麻仓叶王清醒了一夜。 却在这个本应该离开的时间里,因为无法离开,而感到了安宁的困顿。 睡吧…… 屋外的女房:“……???”啊啊啊,好气。 湿漉漉的面巾在脸上轻轻擦拭,温柔地拂过眼睑,初桃迷迷糊糊地醒来,在那一瞬的黑暗过后,看见了深红色长发的青年。 一夜过后,他已散去了那点表面的端庄温和,懒洋洋又自在。 举手投足间,好像带了点别样的风情。 懂了,这是童贞毕业了。 被抢了职责的女房正杵在不远处,瞪着他。 “你怎么还没走呀。” 初桃理直气壮,又坦然地问着。 又习惯性地调出个人面板看了一眼。 哇哦,精力值恢复的比一般睡眠多!不愧是深入贴贴! 再往下看。 多出了几排数值。 『状态:(未孕)』 『共枕次数:1』 『深入贴贴次数:0』 这两个次数怎么不一样呢? ……嗯?等等!他怎么还这么香? 初桃忽然清醒,低头看向自己睡的凌乱、但完好的里衣。 又看向身前的麻仓叶王。 也就是说,在她执行『睡觉』行程跳过的游戏时间里,这人什么都没做? 我这么美一个人……你就抱着干睡觉?? 你是不是不行??? 第37章 第一颗桃(25) 37 北政所居处。 从昨夜初桃院落叫水的情况来看, 源朝稚就知道两人并没有越过那一条线。 或许有人觉得这是麻仓叶王体恤尊重初桃,也可能会认为这是两人关系冷淡的证明,但这些对源朝稚都无足轻重。 她在意的是初桃的想法。 如今听去了初桃院落的女房汇报, 桃姬神色一如过去, 未见不满, 两人相处和睦——麻仓叶王离开前,还躬身为少女洗脸梳发穿衣, 姬君都很高兴,没有拒绝。 源朝稚已了然于心。 过去一夜,初桃仍旧是不讨厌麻仓叶王的。 “我的话都带到了吗?” 女房恭谨答“是。” “桃姬听的很认真,让我带话叫夫人不必担心。” “最近有人在传播和他有关的谣言,或许是因为桃姬, 也或许是他自己结的仇。” 源朝稚轻叩桌面,原本这是打算让阴阳师自己解决的,作为他能力的检验。 “派人压下吧。” 又慈爱地看向被唤来的少年武士。 一袭紫衣水干, 黑色马尾, 显出一派精神气。 “几日后, 桃姬就要去阴阳寮上任了。夫君政敌不少, 加上桃姬的女子身份, 恐怕会有人生事, 能否请你多关照一些呢?” 麻仓叶王虽同在阴阳寮, 但他位高受天皇重任, 也有力所不能及之时。 人还是用自家的放心。 少年爽朗笑“我当然是听姑姑的了。” …… 北政所夫人的女房所带来的话, 是告诉初桃 婚礼仪式未成, 昨夜仅为试婚的第一夜, 若有任何不满, 一切可戛然而止。 怪不得平安京结婚要连续过夜那么多次呢! 除此之外, 这位不苟言笑的女房还在新婚前几天教授过她一些性/知识,并不因她未尝人事而避讳什么。 初桃在女校里也有接受正确的性/教育,内容详尽,教会女孩子自尊自爱,避免女孩子们在未知的领域不知所措或迷失自己。 但这位女房却让她打开了新的思路。 ——“不可做献媚取悦男人之事,保持藤原氏姬君的端庄得体。” ——“坦诚面对您的欲望,喜欢就鼓励,不喜欢就停止,您的感受才是最重要的。” 说的对呀! 初桃觉得w52ggd就算自己没有游戏里藤原氏姬君的高贵身份,在贴贴这种事上,也要始终秉持快乐与享受为第一奥义。 部分献媚取悦之事,真的是看着就毫无爽感。 倘若一个男人让她产生的负面情绪压过了快乐,那这块口香糖就失去了味道,应该被吐掉了。 毕竟这个世界上的男人, ——可是有三十五亿又五千万啊! 扔了扔了。 当然,麻仓叶王还扔不得。 初桃觉得可能是他太君子了,误会了她昨夜的意思,以为她是真的要睡觉了。 温柔又体贴。 他这是太喜欢我了啊! 不急,还有今晚和明夜呢。 她这般想着,就见妹妹们推着彼此到了门口。 见到了初桃,她还没说话,三人一个接一个地红了脸。 初桃一开始还没明白,但在妹妹们围上来给她按腰,支支吾吾地说了一句“听闻麻仓大人巳时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呢”,瞬间意会了他们的想法。 她们这是误会了麻仓叶王和她昨夜做的事啊。 妹妹们温柔可爱,她当然是一并承受,这个摸摸,那个摸摸。 梅姬“我在外面还遇见了兄长大人,他也想来看你呢。” 但面见一位刚过新婚之夜的姬君,即使是妹妹,也似乎让他感到害羞。 因此驻足不前,只让她们代为问好,还送了礼物,是一根精致的木簪。 荻姬笑了笑“兄长大人比姐姐年纪还大,谁知道竟是姐姐先成婚呢?他不好意思呀。” 又说“不过我看兄长啊,在感情一事上是半点窍都没开,只能祈祷棋盘上快变成美女妖怪——” 葵姬掩唇轻笑“那可不要让麻仓大人碰见了才好。” 不然要被阴阳师祓除啦。 几人闲聊着。 谈到加茂宪伦—— 这位梅姬闺中友人的兄长,在前日梅姬造访加茂家时遇到她,特意托她向初桃问好,说为她谱写好了新的曲子。 “不过,深雪让我不要靠近她的兄长,也不让我告诉姐姐这件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想来是兄妹间发生了什么矛盾吧。 谈到禅院巡—— 踏歌节会后,人们只知五条觉重病身死,却不知禅院巡同样受了重伤。 荻姬“据说禅院家主还派人为禅院少主向姐姐提亲。但是,但是……父亲大人骂他们是冲着魔虚罗来的,把他们赶跑了。姐姐,魔虚罗是什么?” 魔虚罗?那个被禅院巡召唤出来的鬼神? 初桃大概懂了,从魔虚罗的红名来看,他没有被收为式神。但这样强大的鬼神却向她低了头,所以禅院家主才为禅院巡提亲。 “不过,翌日禅院巡就登门致歉了。他最近忙碌于五条家事宜,帮着五条小家主上了位……啊,这几日,那位原来的五条家主就要被下葬了吧。” 语音落下,荻姬才想起五条觉和初桃之间的渊源。 甚至于,她还见过五条觉的最后一面。 为了不让姐姐触景生情,三个人笨拙地转移了话题。 就这么到了夜晚。 麻仓叶王到时,暮色已至。 少女院落的构造他已了然于心,但这条通往房中的路他却走了许久。。 和昨夜隐于黑暗蛰伏的猫不同,这一回是趴在案前打盹的猫。 她似乎在等待的途中累的睡着了。 麻仓叶王染上笑意。 扫了一眼房中,知晓了女房所铺被褥的方位。 他悄无声息地靠近了初桃,手抚上少女的发梢,一下一下地轻轻捋着。 手法熟练,使猫舒服的同时不至于醒来。 但人和猫不同,这样趴睡的姿势太累了。 还是得睡床才行。 可这样的动静,必然会惊醒她。 果然,初桃才被抱起来,就迷迷糊糊地半抬起眼。 “麻仓……” 白皙的手臂揽住了麻仓叶王的脖颈。 “很累吗?” “嗯……” 初桃慢吞吞说。 她被麻仓叶王放下,乖巧地伸着手被脱去姜黄色的外衫,只留一件白色的里衣。 少女软软地以青年的手掌为枕,缓缓地随着他的力度向后靠躺。 “父亲大人说剑术一日不可荒废,下午练了剑,我想先休息一会儿,这样见到你就不会困了。” 她一边这么说,一边在麻仓叶王为她盖上被子后,舒服地向下缩了缩。 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眸也闭上了。 麻仓叶王忍俊不禁。 却没有打算扰人清梦。 即使是夫妻过夜,也只是睡在同一间屋中。 一般女房都会准备两床被褥,感情冷淡的就分开睡,感情好的行夫妻之实后分睡两床的也比比皆是。 是以,麻仓叶王准备回到自己的塌上。 但他却被拉住了手。 “你怎么……” 青年止身细听。 初桃忽然清醒过来,仰着头“你怎么要走了,我不睡了……” 麻仓叶王回“我就睡在姬君的一侧,不会离开。” 两床被褥只隔着二三十厘米。 见他好像真的想要离开,初桃稍微一用力,青年猝不及防间就跌撞下来,几乎跨坐在她身上,甘冽的气息扑进了。 彼此呼出的热气交缠着,青年垂落下的发丝拂过脸,丝丝痒痒。 她问“我们,不是要成婚了吗?” 阴阳师苦笑着单手扶住乌帽“……是呀。” “那为什么还和以前一样呢?”结婚了还不能贴贴,那不是白结婚了吗? 少女真实地困惑着“难道是不喜欢我了吗?” “……” 以前可不曾有如此近的距离啊。 麻仓叶王在内心叹息一声,却只是垂着眸“可是姬君累了啊。” 初桃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 那还要夸麻仓叶王体贴会忍耐了。 但她很快就想到了办法“那你动呀。” 她累了的话,换个人主动不就好啦? 少女注视着他,神色纯真极了。 丝毫不知道自己所在招惹的,是什么样的怪物。 烛火摇曳,青年巨大的影子几乎映满了整面墙,俯下去时几乎能吞噬所有。 可就算是再可怕的怪物,即使心底有着怎样不为人知的欲望,在这样宛若云中月的少女面前,也只能低下头—— 她想要什么,就给予什么。 发乎情止于礼。 绵软细密却又不具攻击性的吻,让她的眸色又变得雾沉沉起来,摇曳的水光中倒映着麻仓叶王的身影。 没办法在这样的目光下撑过一瞬。 更别说,她还断断续续地鼓励说“我喜欢,还、还要……” 母亲大人说,喜欢就要鼓励。 她抬手想摸摸对方的头,指腹无力地擦过喉结,可仅仅只是这般轻拂过的力度,青年就微微颤了起来。 啊,莫非是敏感■! 她其他手指也贴了上去,好奇地轻摁抚弄,阴阳师脸上的游刃有余便有些挂不住了。 他似轻恼着,叹了口气。 “我想做君子,姬君却不给我这个机会啊。” 那双手。 那双被她仔细摸过的手。 有着厚茧的指腹。 形状分明的指节。 修长纤细的手指。 一只覆着她的眼睛。 另一只…… “呜。” 朦胧的视野,汗水沿着少女蜷起的肌肤淌落。 他拨云见月,让这轮云端上的皎月发出了哼哼唧唧的声音。她舒服又惬意地抱紧他、缠紧他,露出了如此可爱的神情。 “不要遮住我的眼睛,我、我想看你……” 模糊的声音响着,也是第一次唤出他的名字。 “……叶王。” 好了,这会一定能成啦! 『——大被同眠,红烛昏罗帐——』 『……精力值回复中……』 『快乐+1』 …… ………… 初桃神清气爽地醒来了。 麻仓叶王还在休息,她还是第一次看到阴阳师这幅不设防的、唇边还染着笑意的睡颜。衣领的花纹和昨日好像不太一样,难道是换过了? 嗯,先让她摸摸脸! 照例打开个人面板看一看。 精力条回满了,精力很足! 获得了经验值,等级刚好提升了! 状态栏多了个『满足』,二十四小时内有数值增幅buff! 还有难得增长的『快乐』属性。 麻仓叶王也确实让人很快乐。 初桃ovo! 她视线向下。 『状态(未孕)』 『共枕次数2(麻仓叶王2)』 『深入贴贴次数0』 初桃“……” 等等。 让她回忆一下。 昨天,在剧情因为分级跳过之前,她记得他明明用手…… 也就是说,在她放心地把自己交给他之后,他又什么都没做,又干抱着她睡了一觉? 初桃轻抚在青年脸上的手指一下子戳了进去。 麻仓叶王你是不是不行? 怎么和两面宿傩一样?? 还是这游戏太健全了??? 第38章 第一颗桃(26) 38 这次是真的不对劲。 但初桃想了一会儿, 也不排除麻仓叶王太具服务意识,只要她满足与快乐,自己的欲望无足轻重——这样的情况。 她久违地打开了麻仓叶王的好感界面。 麻仓叶王(24岁) 『麻仓叶王对你的好感值100 ——“■■■, ■■■。”』 ? 履历(只显示与玩家相关) 『24岁在鬼蜘蛛的巢穴遇到了初桃。』 『24岁和两面宿傩定下束缚。』 『24岁告知初桃其真实身份, 与初桃同行返京。』 『24岁与初桃一起解决了无面姬事件,入住藤原宅,保护初桃。』 『24岁向初桃求婚。』 …… 好像和两面宿傩不太一样,没有任何表示心情意愿的词句。 这个人好像把心捂的很严实啊? 初桃想着, 戳了戳麻仓叶王的脸颊。玩厌了刚要起身, 就被捉住了手。 不知何时醒来的阴阳师抬起眼,一瞬间的眸光泛着清晨的些微冷意。 但太阳很快就在他眼里升起来了。 他注视她一会儿, 方才放开,懒散又大胆地挤入少女的指缝。 初桃觉得他身上好像有个开关似的, 穿着狩衣和只着里衣的状态时不大一样, 一紧一松的。现下也是不设防的松懈一面。 麻仓叶王笑问“姬君为何要捉弄我呢?” 初桃不会害羞,两只手都被抓住了, 就低下头用自己的脸贴贴他。 『——“当然是因为你好看啦!”』 阴阳师离去前说“今日我会早些来。” “为何?今天没有职务吗?” “天皇陛下体恤你我新婚, 阴阳寮未曾下发职务, 这些日我可闲得很啊。” 初桃却有点苦恼“我今日行程不少, 你来的早我或许顾不上你。” 麻仓叶王含笑回“只要能见到姬君, 顾不上我又何妨呢?” 『——“那我就把你放置py啦!”』 说来也巧, 昨天初桃才和妹妹们聊到五条家, 今日, 一袭黑衣的五条小家主就上了门。 他是走了藤原安麻吕的路子直接拜访的, 初桃不得不暂停了自己本来的行程。 五条忧已是新的五条家主。 他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眼底乌黑, 神色冷凝。原本那股还未长大的稚气感与腼腆感褪去不少, 细碎的刘海也被拨到两侧露出了光洁的额头。 这一下,『美貌值』直接从之前的83到了85。 可见发型与气质的重要性。 小少年直视着御帘之后的少女,微微一震后却没有移开目光。 他送上了一份礼物。 “这是老师为姬君留下的东西。” 五条忧呈上来的是一个精致的木匣。 打开后,里面是一对透明的玻璃球,包裹着绽放的苍蓝色碎星,像是白日升空的烟火。 女房惊呼一声“好漂亮……” 初桃也觉得好看,可是! 这怎么是对眼睛啊? 道具『★★★★·五条觉的六眼』(可装备) 绑定时装『★★★·六眼之瞳』 ——五条觉,卒于二十二岁,春日。 停灵期间,招魂七日,未果。 欲/火化时,棺椁仿佛有千万斤重,寻常人不可移动。 五条忧念及家主昔日之言,驱除众人,含泪取下六眼,合上棺木,方才一切如常。 ——这是五条觉生而有之的六眼,被他赠予天下最美之人。 这双六眼可让你全知全觉,永保清明,邪祟自现。 注意,世上同一时期不存在两双六眼。当你装备时,可能会和其他六眼产生某些意想不到的联系…… ——“我要送姬君一双通透明亮、辨别邪祟的双眼。” 这是继鬼姬之后五条觉所赠的第二件四星道具。 初桃叹气 谢谢你,五条觉。 你和鬼蜘蛛一样永远都是我的未——等等好像什么都不是哦,那就——心上人! 放在心里的人! 她试着装备了这双六眼。 少女琥珀色的眼瞳立即变成了天空的颜色。 不舒服。 旋即而来的是掉血的排斥反应。 她就像是视力正常的人突然带上了老花眼镜,整个世界变得模糊又浑浊,五颜六色的色块铺满了视野。 又在下一瞬清晰地仿佛刚刚擦拭过的玻璃。 她好似能看见空气中“风”的流动方向,那些像风一样的东西在空气中交错,汇聚在最近五条忧身上、她的影子中。但她和她的女房却是干干净净的,难道是咒力? 还可以360°看到背后和空中——懂了,这就是所谓“全知全觉”的第三人称视角。 眼睛好不舒服…… 交出五条觉的遗物之后,五条忧就沉默地垂下了眸。 平安朝时的丧衣多以灰色为主,与死者关系越是亲近,丧衣颜色愈深。 五条忧穿着黑色的丧衣,是五条觉死后最悲伤的人。 他在一夜之间成为大人,进行了没有老师在的元服礼。 他费尽所有力气才取下六眼时,耳畔好像听到了五条觉无奈的叹息。 那本该血肉模糊的双目变成了两颗光辉璀璨的玻璃球,就算死后,他也不愿在少女面前露出丑陋的一面。 五条忧在五条觉彻底死去的房间里待了许久,最后毅然决然地推迟了下葬的时间,只身一人跑到了藤原宅。 对初桃,虽然知道她没有任何错误,但一个人的情感是不可控制的,五条忧不可避免地、有些迁怒这位让五条觉一见钟情染上病根的少女。 她永远不会知道这两颗玻璃球是什么做成的。 她还会欢欢喜喜地和老师看不顺的阴阳师结婚。 老师为什么要爱这样的人呢? 明明他已元服,已经是个男人,但为何还是不能理解这种感情呢? 小少年想着,忽然,阴阳师的超强听力让他听到了好像雨滴在地面溅射的声音,那声音小极了,却也熟悉极了。 他缓缓抬头。 隔着御帘之间的间隙,看到了少女低垂眼睑间浸润的水光。 睫羽轻颤,如雨沾柳叶,露滴落花。 她好像哭了。 她在为五条老师哭泣吗? 年方十四的小少年骤然被这个认识攥住心脏。 他要做点什么。 为五条老师做点什么…… 他哑然,说“还有,那日老师曾说过等画完就送到姬君府上的画作……或许无法送给您了。它已下落不明。” 五条觉死亡当夜,五条家权力交替,爆发了一场不为人知的战斗。 虽然事情已处理妥当,但红雨姬最后的画像却不知被谁取走,已经不知所踪了。 初桃摇头“无妨。” 她眼睛好难受啊,还是先把『五条觉的六眼』卸下来好了。 小少年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您还愿意和老师结婚吗?” 他想到了要为五条觉做的事。 初桃“?” 她的嘴替女房已震声问“五条君,你说什么?!” 他语气坦然,视线隔着御帘落在初桃身上“老师生前唯爱您,死后亦然……虽已到下葬之时,他的棺椁却有千万斤之重,无法轻易移动。我想,这是因为老师遗愿未了,还请您赐爱,了结他最后的遗愿……” 初桃“??” 要不是看了六眼的道具说明她就信了。 他抿唇,增加筹码“我已是五条家主,当初所言依旧为真。姬君即将在阴阳寮上任,藤原家势大,在阴阳道上却力不能及。麻仓大人虽强,但族人远在出云,京中势力远不及我五条家。” “我愿以五条家为聘,只为老师求一名分。” 他直接向初桃发起了单向束缚,代表他无法违背今日之言。 女房冷哼说“当初说的是五条大人入赘,如今也算吗?” 五条忧却执拗说“老师生前愿意,死后又怎会不愿呢?对他而言,做‘藤原觉’或许比‘五条觉’更快乐。” 还开始叫藤原觉了…… 女房正要骂,又听少年说“我知冥婚一事于姬君名声有碍,若您不介意,我亦在整个五条家陪嫁之中,可以我婚事稍作遮掩。” 初桃“???” 女房“……”图穷匕见了这是。 她大怒“你不要再说这种荒谬的事了。更何况,我家姬君已新婚——” “礼未成,麻仓大人还不是藤原家的夫婿。更何况麻仓大人一向心胸宽广,想来也不会为难老师这样没有威胁的已死之人。他只需要一个名分而已。” 五条忧仰头,认真地为了老师说。 “更何况,麻仓大人若是因为姬君在他之前有了夫婿就厌弃了姬君,对这样的人及时止损不是更好吗?姬君值得拥有更好的人。” 初桃差点被说服了。 毕竟五条觉死了,好像确实对现状没啥影响? 而且如果她同意了的话,天赋技能是不是能再升一级了? 女房都要站起来打人了。 她突然觉得还是麻仓叶王靠谱。 忽听得一声叹息。 “五条小公子这是要夺人之妻啊。” 人未至,声先到。 乌帽狩衣的青年步入院落,目光却透过御帘,看见了少女还带着点湿意的眼眶。 他唇角挂着的无奈笑意一下子冷了下去。 第39章 第一颗桃(27) 39 这份冷意, 对准的是五条忧。 五条忧挺直的脊背微颤,嘴唇翕动:“麻仓大人……难道是这般小气之人吗?” 麻仓叶王轻笑一声:“正是如此啊。” 五条忧也没想到他会直接承认,露出了吃瘪的表情。 但下一秒, 他意识到在这场谈话中,决定一切的不是麻仓叶王,而是御帘之后的少女。 他跪坐着, 视线直直看向初桃:“不知姬君意下如何呢?” 这么快就结束了? 初桃正要回答, 麻仓叶王却冷不防开口:“我无意干涉姬君的选择, 只是, 五条小公子所说的‘以五条家为聘’,要什么时候才能兑现呢?” 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连这么早的内容都听见了。 而且他和“解决了初桃就是解决了问题”的五条忧打法不同, 是“解决了你初桃就不用选择了”派的。 初桃又坐了回去。 五条忧立即被激怒了:“麻仓大人是觉得我在蒙骗姬君吗?我已立下束缚,倘若有假——” 小孩子是不能被质疑真心的。 大阴阳师只微笑着:“你的诚心不假。可是, 你虽已是五条家主,却也没有掌握足够的实权啊。凭你一句空口诺言, 要让姬君等你多久呢?” “三天?三个月?三年?还是三十年?” 五条忧咬住舌尖:“我……” 在这个实力为尊的咒术家族中,他还没有绝对的实力, 即使在老师和禅院巡的助力下登上了家主之位, 但这五条家还没有完全归属他。 麻仓叶王叹了口气,行至少年身前轻拍他的后背, 又说:“就算你要给出你现在拥有的全部, 但那又能占五条家十分之多少呢?多少有点货不对板啊。” 这是属于成年人的审视。 高高在上。 却足以将五条忧的筹码击的粉碎。 小少年确实有赌的成分, 他无话可说,只能执拗地看着初桃:“……” 他只想问她的想法,张口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了。 他被贴上了禁言的符咒。 阴阳师看着他,乌玉般的瞳孔不带一丝感情。 “而且, 这真的是五条家主的遗愿,还是你自以为是的举动呢?” 谈及五条觉,五条忧神色一变。 但是,装的那么大度为红雨姬着想,却封掉了他说话的口。 既然不能说话,那就发出其他声音…… 他挥向了身侧的物件。 下一瞬,铺天盖地的咒力好似要将五条忧压倒。御帘后的少女却一无所知。 这位阴阳师显然不爽极了。 他提醒说:“五条君还不知道吧?你才离开一会儿,五条家就有内乱之势,还好有禅院大人坐镇,可下一次呢?看来比起桃姬,让五条大人留恋尘世不愿下葬的人,是五条君你啊。” 麻仓叶王漫不经心地收回目光,那倾轧着少年的咒力也一并收回了,神情温和,就好像刚刚捉弄小孩子的不是自己一样。 五条忧才像是重新活过来一般,浑身都浸透了冷汗。 也顾不上对方是不是讹他,已有了几分慌乱。 老师不放心的,会是他吗? 五条忧取下六眼的时候虽然极尽悲伤,眼泪却已经流光了,因此没有流出半滴泪水。 棺椁变轻,是因为他终于长大,不再哭泣了吗? 他无言地沉默着。 外面剑拔弩张,里面的姬君却在心里拍手叫好。 毕竟修罗场是女孩子魅力的证明嘛。 可这样的修罗场虽好,但在并不势均力敌、一山压住一山的情况下,玩家就有必要在其中做出一个选择了。 不然可能会竹篮打水一场空——当然,也可以顺理成章另寻新欢ovo。 现在胜负已分,五条忧明显处于劣势,麻仓叶王说的也很有道理,五条家的嫁妆很有吸引力,却是个空头支票。 加上初桃现在最喜欢麻仓叶王,而他显然也不是真的大度到她让五条觉插队结婚还毫无芥蒂的人。 为了幸福婚姻,综合下来如何选择也很明显了。 对不起啦,五条忧! 最后,五条忧久久地看了初桃一眼:“我会再来拜访姬君的。” 尔后少年告别离开。 他主动申请的『单向束缚邀请』却没停过,期限还拉长到了永久,显然还没有死心。 只是,原本打的是插麻仓叶王队的主意,现在却是什么时候都可以。 对此初桃:好的,那我们暗通款曲哈! 麻仓叶王站在帘外,迟迟没有入室。 直到初桃唤起他的名字“叶王”,青年方才苦笑了一下:“倒是让姬君看了笑话,我就是如此小气之人啊。” 就怕你不小气呢。 但她也没有哄对方。 “你要我忘记刚才的事吗?” 麻仓叶王一怔,意识到她是指他之前在信纸上抹掉消息一事。 发现他撤回消息,她就让他再发不出一句话。 倘若这次也让她“忘记”,她此后就不会再接受他的情绪。 但这也意味着,现在的她会接纳、包容他目前展现出的一切。 怎么忘了呢?这是个会将一切合理化成“他喜欢我”的可爱姬君呀。 麻仓叶王不再迟疑:“不。” 他以折扇挑帘入内。 女房对他好感大增,在取得初桃的同意后就退身离开,给两人留出了相处的空间。 他再去看少女的眼角,却已正常如初,不复泣颜,就好像刚刚是他看错了似的。 初桃的桌前摊着书,这是她原本要看的。 见麻仓叶王来了,给他让出些位置,却被青年用扇柄按住了肩膀:“就像之前说好的那样,随意将我撇在一边休息就是,我只要看着姬君就够了。” 他揉了揉酸胀的眉心,虽然没有职务,但因为和平安京第一美人婚嫁一事,明里暗里的冷剑可不少。 甚至还有觉得他玷污了红雨姬要咒杀他的。 于是初桃又挪了回去。 但她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你若要休息,为什么不在我这里呢?” 『——“让我也看看你!”』 麻仓叶王忍俊不禁,却也没有推辞。 他枕在少女的腿上,感受到她时不时落下的视线,那空闲的一只手随意地撩着他的头发,绕圈、拨弄。 他很快就睡着了。 再醒来时已是黄昏,女房悄然为他们送上了饭食。 两人一起就了餐。 麻仓叶王又乘着月色弹奏一曲,远远地,藤原佐为好像辨出了他的琴音,幽远的笛声紧随而至。 在这悠扬月色中,一琴一笛,共奏佳音。 初桃?她欣赏音乐等数值自己涨上去就够了。 月亮隐于云层,昏暗的房间里,响起了铃铛清脆的声音。 唯有在初桃动作幅度大时才会发出这种声音。 无他,实在是这人根本不好好穿衣服的错。 他先洗完了澡,无聊的等待时间里靠在塌上看书,许是天气燥热,那薄薄的里衣被他敞了些,那酒红色长发间若隐若现的胸膛一下子落入初桃眼中,这不是在勾引人吗? 玩家可把持不住。 她趁着暗下来的夜色,扑到了他的身上。 麻仓叶王好整以暇地抬手,压着少女的腰腹一带,她就跌坐在他怀里,撑着他的胸膛。 摸到了,如白玉温凉,光滑极了。 月色又从云层间透出来了。 怀中的少女还带着刚沐浴过的湿意,宛若出水芙蓉,双眸含光,眼睑微润。 又和来时所见隐隐重合。 他忽而抬头,亲吻上她的眼睑,是湿润的咸涩味道。 初桃好像有些困惑:“叶王?” 青年无言的亲吻连绵而下。 落在鼻间,落在脸颊,落在下颌。 她才像是意会过来这是夫妻间的某种情趣,送上了自己的嘴唇。 这里也要亲亲嘛! 初桃本以为他也要像之前那样轻飘飘地过去了。 但那份温软却停留的格外久,一点一点地描摹着她的唇形,然后在她无意识张口时,侵入她口中,纠缠唇舌。 很快就透出一声呜咽。 实在是意料之外。 她的呼吸都被占据了,可明明被亲的喘不过气、都无法呼吸了,少女的眼眸却亮晶晶的,在他松开稍许后又低头蹭回上去。 这点倒不像猫,而是热情的狗勾。 衣衫,自然而然地褪开了。 喜欢的人之间互相贴近,即使不做任何事,却也足以让思绪模糊,被视线拂过、被啄吻过的地方发热发烫,像是沸腾后的热气一般缓慢深空。 少女白皙的像是初雪时的第一抹月色,猩红的梅花便在雪地间一点点绽放。 脚腕上清脆的铃声却又唤回了神智,让人保持片刻清明。 初桃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虽然不太明显,但今天的麻仓叶王好像要比前两日更具进攻性一些。 舌尖被咬破了。 锁骨上的吻痕也有些深——属于那种,她虽然调了痛感但还能感觉到一点的痛。 而且,她不知何时被压在了青年身下,按着她腰腹的手用了力气,稍稍移开就出现了红痕。 初桃只看到他低垂的头,看不见他的表情。 若是继续下去,又会变得怎么样呢? 有点危险。 啊。 她问:“叶王,你是不是吃醋了……?” 母亲大人说,不喜欢就要停止。 初桃声线还是软的,一时换不过来。 所以她拉住了他的手。 麻仓叶王方才停下,稍向后一点,却没有直视她。那夹杂着克制的欲色与晦暗的情绪全都被遮掩住了。 阴阳师苦笑说:“我今天看到姬君哭泣了。” “……唔。”初桃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是她不适应六眼生理性流泪那会儿,“我没有哭。” “……” 见他不信,她叹了口气:“生死有命,哭泣是没有用的呀。我只是眼睛难受而已。” 这是实话。 人也确实死了,可五条觉和五条忧虽不具任何威胁力,但实在叫人不爽。更何况,她为对方哭泣了。 为什么要为别人哭呢? 麻仓叶王想。 她也没有在最开始直截了当的拒绝。 虽然这也是他太过苛责了,她的那位女房已经做出了最及时的反应。 可是。 连一个半大的孩子都敢踩着他的颜面插队抢人。 连一个鬼神都能在大阴阳师的妻子身上留下无法解开的烙印——那听惯了的铃铛声,却在今时今日,最后的新婚夜晚,叫人不胜烦扰。 实在令人厌恶。 因而他难以克制,在月夜下释放了自己的些微野望。 然后他就被捧起了脸。 “你在意我,喜爱我,我很高兴。可是,为什么要发泄到我身上呢?我不太喜欢。” 她贴近了,琥珀色的眼眸像淌了蜜一样弯着:“你要做的,应该是努力让我更喜欢你才对呀。” 如此贪心。 如此狡猾。 只想要人纯粹的、全部的爱意。 但说来也奇怪,那股子负面情绪忽然因为少女的言语消散了大半。 他实在是无法占据上风,无可奈何。 不想看到她为别人哭。 也不想看到她为自己哭。 ——无论是哪一种。 怎么样才能让这位姬君更喜欢自己呢? 麻仓叶王叹息着,覆下身子。 烛影下的巨影吞噬了她,青年的动作却极尽温柔,按着她的手掌在床褥上,徒劳地在一波又一波轻缓的浪潮中抓出褶皱。 灵视是个好技能。 他想。 最后,青年抵着少女濡湿的额角,贴的极近,吐息都汇聚成一片灼热的甜丝:“这样……初桃会更喜爱我吗?” 麻仓叶王几乎是贴着耳廓,第一次唤了初桃的名字。 却没有得到少女的回复。 这就是他一直以来的不轨之意啊。 滚烫的爱意淹没了她。 『——芙蓉帐暖,浓情蜜意,白纸黑字难描——』 『快乐+5』 『恭喜玩家和麻仓叶王喜结连理!』 『请开始你幸福美满的婚姻生活吧!』 翌日,初桃神清气爽地起了床,麻仓叶王还在入睡,那股儿熟悉的清香淡去了不少。 不管他,先看看状态。 『状态:(未孕)』 『共枕次数:3(麻仓叶王:3)』 『深入贴贴次数:1(麻仓叶王:1)』 好耶! 唯一的缺点就是这游戏拉灯实在太快了。 初桃晕晕乎乎的,就到第二天了。 再看看数值。 和昨天差不多的buff和增幅。 等、等等,这个是? 她是阴阳师认定的天与咒缚,天生咒力为零,因此咒力衍生的属性『符印』、『式神』、『阴阳道』等等本来全都是白板零蛋。 但今天过后,这些数值全都涨了? 而它们刚好都是麻仓叶王点满的属性值。 ——难道,这是和谁深入贴贴就会获得对方相关属性的游戏吗? 妙啊。 初桃缓缓抬头,以一种新奇又满意的目光注视着麻仓叶王。 她好像找到了新的刷数值途径! 夜晚的时间也能利用起来补齐短板了! 『——“我看人很准的,一看他就是我老公!”』 初醒的麻仓叶王:“……?” 第40章 第一颗桃(28) 40 『天赋:君若磐石, 我似蒲草』 『等级:2级』 让她看看新解锁的天赋是什么。 『作用: (2级)你的衰老速度减慢。 【待解锁】(3级)你身体健康,大病无忧。』 妙啊。 大概升到八级,初桃就能解锁完全体的天赋,不老不死了。 接下来就是看天赋升级是与幸福婚姻生活有关还是和丈夫数量有关了。 结婚后解锁了新的系统。 『夫侍』、『子嗣』、『家产』。 ——『夫侍(1)』 【正夫】·麻仓叶王(24) 住所:[麻仓宅·平安京] 共枕次数:3 深入贴贴次数:1 子嗣:0子0女 结婚于:■■十七年 综合评分:★★★★★ (互动)-聊天/出游/贴贴/深入贴贴/… (奖励)-赠送礼物/升位份(已是最高)/换居所/… (惩罚)-惩罚/降位份慎/换居所/… (决裂)-离婚慎慎 居然还可以把麻仓叶王从正夫降级成侍妾? 初桃震惊。 这个系统是先按男性主控做的模板吧? 不过她喜欢ovo。 当然, 也可能是因为初桃如今身居高位有足够实力与底气。 试试看……? 『存档04』 『存档成功』 『是否将麻仓叶王从[正夫]降级?』 得知自己要在新婚翌日要被降级的阴阳师脸上还含着笑容, 微微一怔, 缓慢地整理上身的狩衣:“姬君这是何故?” 他困惑地笑着:“不喜爱我了?” 这个时候会弹出同样的提示框。 『是否将麻仓叶王从[正夫]降级?』 如果选择『是』。 阴阳师目光会一点点冷下来,叹息一声, 兀自喃喃:“我是否太纵容姬君了呢?” 他看向初桃,缓缓说:“还是,姬君只是觉得这样有趣而已呢?” 他想将这变成一个玩笑。 选项再一次弹了出来。 如果依旧选择『是』。 一阵沉默。 “我被姬君玩弄了啊。”阴阳师嘲弄地说着, 他将乌帽戴于头上,“这些日之事, 您就当从未发生过吧。” 他保持了阴阳师的体面, 冷静地走出院落, 却是越走越快,没有回一次头,也没有等到一个人唤他停下。 『你与麻仓叶王决裂』 叶王对不起! 『麻仓叶王对你的好感值:100 ——“■■。”』 ……嗯? 这男人怎么好感还是100? 『你已恢复到【未婚】状态』 读档! 『存档04读取成功』 总之,这个功能好像也是视对方意愿决定的。 除此之外, 还有更为详细的共枕信息。 ——『子女(0)』 初桃和麻仓叶王还没有子嗣。 不过她看了看属性模板, 除去孩子的一些基本属性值外, 既显示【生父】也显示【养父】, 联合前面的『夫侍』, 可能会发生侍妾的儿子被过继到正夫名下的事, 考虑到她女性的性别,也可能会有养父以为这是自己亲子其实不是的狗血剧情。 ……有点刺激哦。 不过都是她的孩子,还分什么彼此呢! ——『家产』 『是否分配你的家产, 和麻仓叶王共同管理?』 初桃选择了『是』。 『当前可分配家产:0』 『1/2鬼神之居』(不可分配,需另一名鬼神同意。) 两面宿傩应该不会同意吧…… 『二条大道·御赐居所』(不可分配,乃天皇御赐。) 初桃回到初始界面,却发现鬼神之居和御赐居所后面,多出了一个『麻仓宅』。 分为平安京和出云,分别是麻仓叶王在平安京的住宅和出云国的本家。 尤其是出云的麻仓家,势力资料密密麻麻全都对她开放了,初桃粗略看了一下,现在连麻仓家的地图、有多少个阴阳师、家里的职务安排都一清二楚。 不仅如此,她甚至还可以参与管理,安排麻仓家的基建职务,也可以组建阴阳师小队出去退治怨灵!只不过因为地处遥远,出云那边要反应一定时间。 底下还有一排小字: 『由麻仓叶王无条件向你开放,与你共同管理 你的权限只在麻仓叶王之下』 哇! 这就相当于她成了群聊的管理员。 之前初桃还没有大阴阳师的实感,现在接触了这丰富的面板后,对他改观了。 他只是本家不在平安京,其实家大业大。 这麻仓叶王的妻子当的太值啦。 查看完新出的系统面板后,初桃含情脉脉地看向青年。 她贴贴他睁开的眼睛,蹭蹭他,被他按的更紧:“叶王,我好喜欢你。” 麻仓叶王的困惑被这位热情姬君的亲吻压了下去。 此后几天,依旧是两人的新婚假期。 在入夜之前,初桃呼出系统更改设置简化了贴贴。 【直接跳到结束后吧!】 现在玩家的眼里只有增长的数值。 等馋麻仓叶王的时候再改回来! 等等,她眉头一皱,忽然想到往常执行其他行程时,虽然增长了数值却减少了精力条,所以她晚上不得不睡觉恢复精力条。 但是现在! 贴贴她不止涨数值还回复数值诶。 双修,这是双修啊! 【如果我贴完老公不睡觉的话,一晚上是不是可以贴贴很多次?】 系统卡了下壳:【是的。理论上……】 就看初桃眼睛一亮:【永动机啊。那我可以一直贴贴到白天!】 【不过,还是要先看一下简化后贴贴增长的精力。】 她付诸实际! 简化版的共枕更像成年之前的随机大事件,一小段触摸系统的剧情后就会文字拉灯跳过。 初桃仰头期盼地看着进入房门的阴阳师。 但他这个人到底是古代人,虽然是藤原佐为盖章的恣意随性,却也不能马上在这种事上进入正题,多少还是面皮薄。 谈风吟月许久,他方才噗嗤一笑,捧起了初桃的脸。 “姬君啊。” “叶王……唔……” 『——春宵一刻——』 青年面色含笑,加深了这个吻。 『——大被同眠——』 屏风上落下了少女后仰脖颈的身影。 『——长夜漫漫——』 …… 如此数次后。 青年眉目微蹙。 他想说些什么,但碍于少女的面皮,却只是叹着气,从后方将她抱在怀中,压住了她的动作。 她眼眸雾蒙蒙的。 皮肤胭红,像是一朵开到极致、轻轻掐一下就能透出汁液的花。 拒绝她实在是一件难忍之事。 可漫漫长夜都过去了大半,又为何要把这份美妙之事在今日变成她的酷刑呢? 青年垂下眼眸,掩去情绪。 “睡吧……” 初桃被他抱在怀里:“?” 『!当前情况无法发起深入贴贴邀请!』 怎么不继续了? 呼吸平稳,真的要睡了……??? 她缓缓打出一个问号,看着大阴阳师已经掉到十分之一的精力条。 又看看自己刚过20的各项数值。 和50%的精力条。 懂了。 她好像、高估了阴阳师? 第41章 【间章(一)】 间章(一) 夜晚, 旧校舍。 三名穿着黑色校服的学生围坐在密不透风的房间里,屋内遍布符印。 每人手中拿着一盏烛台,在足以吞噬一切都黑暗下, 微弱的烛火只隐隐照亮了他们的下半张脸。 “在那个男人没注意到的时候, 那影子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在墙上张开了巨口……” 烛影下,黑发男生神色明灭不定。 他身后的影子也渐渐膨胀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程度。 “然后——啊!!!” 少年的声线骤然抬高, 化作一声凄厉的惨叫。 而他的两个同伴…… 黑发女生打了个哈欠“好无聊, 你快把它解决掉,夏油。” 白发少年捧腹大笑“手机呢?手机呢?杰你刚才的表情好颜艺啊!” 夏油杰无语地看了他们一眼, 掐着黑色影怪的脖子, 轻松地将它变成了咒灵核。 “他的影子被吞噬, 人头落了地,那位影姬就消失了。以上, 就是怪谈影姬的结局了。” “硝子,再坚持一下,马上就结束了。悟,别笑, 不是你提议要像正常高中生一样团建的吗?” 五条悟捧场鼓掌“啪啪啪。” 家入硝子睁着一双死鱼眼, 无语地跟着鼓掌。 他们三人是本届咒术高专的学生,不同于普通的高中生,是异能侧的一方, 入学即就业。 是以,像是正常高中生的“体育祭”、“校园祭”、“修学旅行”、“试胆大会”这种拉近关系的日常环节……通通没有。 因此,某个白毛大少爷在大家都有空的春日爽朗地举手提议“——让我们在富有不可思议怪谈的旧校舍讲述怪谈故事, 温柔地祓除咒灵, 培养并升温我们之间的同学情谊吧!” 刚好和这次任务内容契合。 无聊的家入硝子就同意了。 ……这也是她最后悔的事。大半夜不睡觉跑来讲怪谈是干嘛呢? 这次任务的咒灵格外喜欢听怪谈故事, 因此蛰伏在这处总被人当做试胆大会探险地点的旧校舍里,暂时没有造成人命。 它只是把进去的学生全都关起来一个又一个地讲完故事才能走,每讲一个故事,周围就会出现同样的诡异景象,吓晕了不少人。 夏油杰讲的是平安京影姬的现代版,有人不信传说,还大言不惭挑衅,就被寻上门来的影中怪物干掉了。 家入硝子讲了她小时候的见闻,她六岁时溺水被一名白发少女所救,醒来时不见踪影。十六岁的现在又在街头遇到了一模一样、给人感觉与之前别无二致的少女。 得到的回复是“没了?”和“硝子讲故事就是逊啦!” 制造异象的咒灵也愣了一愣。 不然呢? 家入硝子看着周围根据她的话语产生的景象,少女在街边伫立,可那露出的小半张脸也是模糊的,多少有点遗憾。 这个咒灵不能复现人没有看到的东西。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讲完了,就轮到了最后的五条悟。 两人都等着这个流程快点走完,好把扰人清梦的咒灵抓出来好好揍一顿然后回去补觉。 少年长腿一伸,那盏烛火随意搁在一旁,整个人没入黑暗“接下来我所要讲述的怪谈,发生在我家。” 夏油“五条家?你家也会有怪谈吗?” 硝子无聊地掐着火苗“这也不奇怪吧,大家族藏污纳垢的事情多了去了。说不定就有什么冤死的妾室侍女的鬼魂作祟呢。” “不是啦,都先听我说。”五条悟又放低了声线,低沉说“从小我就被告知,家里的一切未来都属于我。但是近日代理家主病重,他把我唤到病床前,给了我一句忠告,——有一座比咒具库藏的还要严实的宅院,是我永远都不能踏足的地方。” 硝子眉心一跳。 蓝胡子的展开。 果然。 “于是我当晚就去了。” 五条悟理直气壮说。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好地方让那几个老头子都如临大敌。然后发现那个宅院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封印着,阴森肃穆,最外面还有一层折叠空间的障眼法。那上面,竟然全是我家先辈们的咒力残秽……” 哇哦,五条家的辛秘。 夏油杰有了点兴趣。 “我旁敲侧击了很多人,尤其是我们家的老人,全都讳莫如深。我的管家倒是讲了一段往事告诫我。他说前家主——我的叔叔就是进了那间宅院后才发疯退位出家的,而五条家七十位家主中有大半的死亡和单身无子就与那间宅院有关。” “而禅院家那边截取的情报是说我们五条家有异宝,夺得它不亚于夺得天下。他们还说我的祖辈们就是得到该宝物的手段不正,才被诅咒早亡的。” “所以我想,里面一定镇压着一个暴君级别的诅咒,坏人得到它能搅乱世界。家主们心怀大爱,不婚不育,奉献自己的生命和一切,甘愿为它填上自己的血肉。当然,也不能苛责所有人都接下这样的重担,所以我也理解叔叔出家的选择。” 五条悟双眼发光,爽朗说 “但是这么重要的事,舍我其谁呢!我可是未来的家主啊!” 这么中二的吗? 硝子头痛,但五条悟的好处就是他这人真的敢,故事绝对有后续“然后呢?” “然后我就找了个老头子们不在的时间,稍微废了点功夫进去了。”五条悟话风一转,“在那里,我看到了这一生都没见过的画面,即使是我,背后也渗满了冷汗……” 他故意这么说着。 周围的景象应声而变。 影影绰绰的光影下,是高悬于室内中央的画卷。 画面一转,出现在三人面前的是层层矗立的黑色灵牌,镌刻着近五百年来拥有六眼的五条家家主的名字。 画面奇诡,怪异极了。 家入硝子被灵牌堆叠的画面吓了一跳,按下心神,看着中间的画卷“这画卷上的画呢?” 五条悟轻快地说“那个啊,我带着特制眼镜嘛,所以什么也没看见啦!只知道大概是个女人。” 纯黑的镜片下,六眼只能看见类似热成像的咒力流动方向。 咒灵也无法复现人没有见过的景象。 “而且她真的很奇怪,明明画上没有半点咒力,却被我的祖先们供在了中间诶!我当然也会警惕了。我就先去翻了祖先们的手记和信件。” 在右方,夏油杰看到了堆叠的手记、信件,似乎还有婚契,也可能是他看错了。 “她是平安朝的人,被我当时的祖先所绘,但他们都叫她夫人!” 硝子&;夏油“哈?” 这是对人的敬称还是那个意思的夫人? 五条悟一脸沉痛“是的,根本没有什么需要我们五条家世代镇压的诅咒,有的只是一个千年前的纸片人。” 他发出振聋发聩的声音“——怎么会有人沉迷纸片人啊?” “我的祖先全都被纸片人摄住了魂,把那间宅院装饰的好像一个痛院!据说那座宅院的布置还是一比一复刻她平安朝时的房间!” 挂满纸片人徽章的包叫做痛包。 被美人图有关的物件铺满的宅院就叫做痛院吧。 五条悟手一指,硝子就看见了右室中铺满的、不同笔触的画像,还有像是女儿节娃娃一样雕刻的人偶——着装与时俱进,从平安京十二单到和服到现代衣装。 密密麻麻的物什,全与那名少女相关。 震慑感十足。 五条悟再抬手,指间就出现了几张年代久远的信纸。 “我五百年前的祖先痴迷她,觉得她是自己命定的恋人。被人蛊惑,日夜不停地念了一个月她的名字后把她从画中唤出来了。最后为了她和禅院家当时的家主御前比武同归于尽。这出来的是夫人吗?是被利用了啊!” “我三百年前的祖先日思夜想有感而孕产下了和画中美人的孩子……啊,他是男的。男人怎么可能生孩子?我估计那就是团执念形成的空包诅咒。” “我一百年前去西方留学的祖先,说是日本神明无用,要祈求西方神明的帮助。啧。” 夏油杰睁大的眼就没小回去“你竟然把你祖先的日记带出来了?!” “那不是重点啦杰。这些都是写诗的跳过跳过,这张,我这个祖辈也觉得痴迷夫人的自己魔怔了,坚持三十六天不踏足此院后,形销骨立……然后发现自己真的离不开夫人。” “他还在用白话文哀嚎‘没有夫人我怎么活啊!带我走吧,夫人!’” 从怪谈大会变成了嘲笑祖先大会。 家入硝子也拿到了他们的信纸。 她看到了一句赞美夫人的词“救世的姬君。” 平安京,救世,美人……难道说? 家入硝子抱了抱自己“五条,你有没有感觉突然变冷了?好像有人在看我们?” 夏油杰喃喃“可能是五条先祖的怨念吧……” 毕竟隐秘的一面完全被后代卖了个干净。冤有头债有主,请不要找他们!当然,这种有趣的秘密,他们还是乐意听的。 五条撇嘴“还有,他们全都在里面放了自己的婚契,我一张一张地看下去,最后,我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家入硝子悚然一惊。 画风又变得诡异起来。 怎么会有五条悟的婚契呢? 黑暗中,五条悟递给两人一张纸。 就着光线,上面赫然写着“婚姻届”三个字。 其中一栏已经填好了五条悟的名字。 不过,硝子“藤原悟?” 果然! 五条悟“是那位夫人的姓氏。最离谱的就是这个,我祖先们的婚契都是入赘书!好险那个美人图不能回应,婚契没有生效,不然现在我可能真的叫藤原悟了!” 夏油杰思索着“也就是说,这其实是个诅咒?一个让你们五条家的家主全都会疯狂地痴迷……呃、喜欢画中美人的诅咒?” 他恍惚了一下,忽然想起从他了解到的五条家辛秘中,家主们不仅不婚不育,还相比起来有点短命,一千年就有七十代家主了……难道都是被这位画中美人吸走精气了吗?这份其他世家里求之不得的职位,在五条家应该蛮烫手的吧? 怪不得现在五条家当家的只是“代理家主”。 “等等,悟,这是你的婚契,你该不会也被这位夫人选中了,就等着你成年后上位家主吧?” 悟确实也没到法定结婚年龄,看起来这位夫人还挺讲武德和与时俱进的……? 五条悟小鸡啄米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杰,你好关心我。” 夏油杰叹气“毕竟我们是朋友……” 五条悟拍拍他的肩膀“——但是不用担心,这个纠缠我们五条家千年的诅咒,是时候在我这里做出了结。我可是最强,我一定会把她祓除的!” “那你可不要中招……毕竟你的祖先们也都是很厉害的人。” 少年睁大眼,大声嚷嚷“——绝对不会中招的!我怎么可能会喜欢纸片人?我的夫人要由自己来决定!” 夏油杰心知挚友强大的实力,也跟着勾唇轻笑“好!” 等等,是不是忘了什么? 他看向硝子“硝子,你怎么不说话。” 家入硝子白了他们两一眼“夏油你好好看看这张婚姻届,背景图案上写着的日期是今年四月,出云,只有这家伙上周刚去了出云执行任务。一个被层层封印的画像诅咒应该没这么大的本领从京都到出云吧?明显是这家伙自己写了塞进去的。” “他要么已经情根深种想主动入赘,要么就是逗你玩。” 没逗她,因为逗不到。 夏油杰“……” 他看了眼笑的乐不可支的五条悟,少年还在说“但是杰,我刚刚的话都发自肺腑。” 捏紧了拳头,隐忍。 “总之,那幅画很明显有问题,从我祖辈的手记中,可以看出见到画的人会陷入僵直状态,然后被摄取神智,精神状态持续下降,影响到现实生活。之后可能是被洗脑蛊惑了,会变得与寻常不同。” “而我的祖先们可都是当时的天之骄子啊!这画问题太大了,要是拿去给老橘子看不知道能不能把他们蛊惑了一锅端?” 家入硝子“……” 她也读了那些信,但看出来的怎么是“夫人太好看了我看呆了”、“见不到夫人我浑身没劲什么事也做不了”、“好喜欢夫人我要怎么才能得到夫人我恨我怎么不生在平安京”啊? 泛黄的纸张中,那些曾经的翘楚们或含蓄或直白地抒发着自己的爱意。有的人脉脉如水,隐于山水;有的人轰轰烈烈,热情激烈;有人想割舍却割舍不掉,克制隐忍…… 兜兜转转,有一种轮回的宿命感,既荒谬又如此合理。 ——毕竟,画像中的是那个人啊。 而这些翘楚知道自己与她生不逢时后,即使曾经误入歧途……想通过招魂等旁门左道得到她,却也没有只沉沦于这份届不到的爱意,而是努力地想把自己、把五条家变成她喜欢的、合乎她标准的模样。 因此一任又一任五条家前仆后继,积极救世入世,守护平安京、守护京都、守护日本,如今五条家也俨然是御三家之首。 “所以?” “所以,你们要小心了。” 五条悟义正辞严,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长长的卷轴。 “这就是夫人。” 硝子差点要跳起来。 啊,早该想到的,这家伙连祖先的日记都随意带过来了,那把那座宅院中的美人画也带过来也很合理。 这也太拼了吧!不就是个顺便的怪谈活动吗。 比起来她和夏油讲的故事好像确实太平淡了点。 不过…… 她的心砰砰跳起来。 周围的黑暗流动起来,怪谈咒灵好像也听的聚精会神,烛火都明亮了不少。 夏油杰狐疑地盯了他几眼“你是要我们一起毁掉她吗?” 五条悟回“毁不掉啊。” “啊?” “我都拿「茈」试了好几次了,全都毫发无损啊可恶。”「茈」是五条悟的强力攻击技能之一,五条悟叹气,“毕竟我的先辈们都将她当作自己的夫人,自然对她施加了多种保护手段……看来要等我更强一点才能做到。” 夏油杰顿了顿“啊,那宅院外层层叠叠的封印,恐怕也是为了防止后来人误入吧。一方面不愿后代重蹈覆辙,另一方面,既然将她视作夫人,也会有不想分享的独占欲吧……” 嗯,虽然想嫁给她的灵牌就已经十几个了,看来都失败了呢五条祖先们。 听悟说这还是近五百年内的,平安时代到战国中间的记录已不可考。 这听着也太棘手了。 他们三个真的能够应付吗? 五条先祖们要是知道五条悟如此乱来,会站在画那边还是站在五条悟这边啊? 夏油杰脑壳痛,但五条悟和硝子都跃跃欲试……诶?硝子居然也?算了,还是一起试试看吧,毕竟是同期三个人的冒险嘛。 “那就来看一看吧。” 画卷展开,烛火愈胜。 不……好像不是烛光,而是画中少女容光之艳,在黑暗的房间中熠熠生辉。 黑暗如潮水般褪去,皎洁的月光倾泻而入。 屋外鸟声啼叫,夜风也温柔。 “杰?你在看吗?” “我在看啊。” “杰你眼睛小也不能这么蒙混过关啊!” 眯眯眼的夏油杰“……” 他无语地睁开了眼,然后僵住了。 笔触是古人的画法,比不得现代肖像画写实,但是…… “杰?杰?硝子,杰变成木头了!” “硝子?硝子?硝子也变成人偶了……喂喂喂?你刚刚不是吞了好几颗保持清明的药剂吗?” 五条悟嘀咕着“威力有这么强吗?” 要不他也看看……? 他刚要探头,就见家入硝子眼冒金光地扑了过来“‘况是青春日将暮,桃花乱落如红雨’,这个字是禅院巡的墨宝!啊!红雨姬!红雨姬,这是我们初桃啊!还是千年前的画像,画的好美啊,救命,啊我死了!” 她已恢复神智。 但她狂热的举止让五条悟打出数个问号。 夏油杰也打了自己一拳,从口袋中抽出一副眼镜戴上,方才微笑说“硝子是藤原初桃的狂热粉,每半年就要去一次京都御赐红雨姬宅圣地巡礼,房间里全是藤原初桃相关的周边。” “哈?”你怎么知道?你不会也…… 夏油杰反问“你难道不知道藤原初桃吗?” “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了解不深。” 就像现代天/朝人不可能不知道知道杨贵妃和上官婉儿一样,耳熟,知晓大概的事迹,但更具体的经历却不一定知晓。 而藤原初桃既有着杨妃在世的美貌,又是上官婉儿那般厉害的女性官员。 是日本耳熟能详的历史人物之一。 五条悟想了想“日本四大美人之首,落花亦羞颜的那位红雨姬,对吧?” “但是硝子为什么这么激动啊?” “藤原初桃流传下来的画像很多,但受限于那时的绘画技术和保存手段,都不太清晰。” 夏油杰想了想“就像是你拍的模糊照片,和高清画像的区别。” 被侮辱了拍照技术的五条悟“……” 家入硝子已经完全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那位藤原初桃……呃?”是什么人啊? 夏油杰觉得如果五条家的先祖们痴迷的美人就是一千年的藤原初桃的话,那这位大少爷在这方面知识贫瘠也不是不能理解。 就这祖传的基因,万一还没见着画,光是看着谷歌百科、不、听着名字就迷上她了怎么办? 他可是五百年难遇的六眼+无下限啊。 家入硝子“是终结乱世的神明天女!天下最美之人!天下第一剑士!天下第一女官!所有褒义词的天下第一都可以形容她!” 然后又不理人了。 五条悟“??” 夏油杰叹气解释“那是一位有许多传说的姬君,据传是神明在人间的化身。” “出身乡野,十八岁才被接回京中。但闺阁时她的才能已冠盖平安京,琴棋书画初学三月,世上已无人能出其二。” “出闺阁后手持三日月宗近,有着终结乱世的理想,最后以女性身姿位列公卿,是能与她的父亲藤原安麻吕平起平坐、二分朝野的伟大人物。” 也是第一个被留下完整姓名的前朝女性。 有句话叫“不知源义经,但识晴明公”,这话同样能用在藤原初桃身上。 这样惊才绝艳的大美人,不乏追求者,她的感情生活也很有看头。 几次婚嫁,几次丧侣,终身无子。 对象都是同样闻名平安京的青年,没有人觉得她丧偶无子有什么不对,反而觉得是那些夫婿们没有这个命啊!他们行让他们上啊! 夏油杰还经常能在书店热销区看到以《震惊!红雨姬的真爱竟然是——》为噱头的书,他还翻着看了,里面说红雨姬的白月光是她终身不婚的兄长,还杜撰了他们二人入京外的露水情缘,只是碍于兄妹身份方才不显于人外,却越酿越深。 还说藤原初桃之所以选择第一任麻仓叶王就是因为他一身乌帽狩衣气质和兄长像,不仅如此,他还是最了解藤原佐为的人,身上有兄长的影子。 一派胡言,他马上就把书塞到了角落中的角落。 夏油杰是原配麻仓叶王党的,毕竟藤原初桃可是在他的葬礼上…… 不过,也正是因为藤原初桃在平安京几嫁。 现在有不少家族争着说自己是藤原初桃的正统传人之一,红雨刀法、红雨妆、红雨棋艺……等等。 打住,总之这些就让悟自己去发现吧。 如果对象是那位红雨姬的话,他平安朝的祖先求而不得、他千年来的历代先辈为之画像痴迷,好像都是可以理解的事。 毕竟有的人就是不寻常中的“例外”。 五条悟啧啧惊叹,探头“竟然这么厉害,那要不我也看看?” “我建议你还是不要看哦,毕竟这是由你们五条家先祖所画的画像,对我们其他人还好,对你可能是血脉上的特攻吧。” 家入硝子瞬间活了“没错没错,五条,你千万不要看,你就当你的家主,我帮你承担爱上她的苦吧!我只要在活着的时候拥有她就好了!对了,你是不是说那间宅院里还有很多初桃的东西来着?我们下次就去你京都本家团建吧!” 五条悟心痒难耐。 他是那种越不让他干什么就要干什么的人。 夏油杰叹气“算了,悟还是看看吧。也许对你没用呢?当然,如果有用的话,我会负责打醒你,然后把你痴迷藤原初桃的样子拍下来和你的恋爱日记一起烧给你的祖先的。” 五条悟“……” 他恶寒。 瞬间缩回了探出去的身子。 “我不看了。” 拿捏住五条悟的夏油杰笑了“不看看的话,万一以后不小心中招了怎么办?现在好歹有所防备啊。” 他拿着画卷去逗五条,被硝子瞪着打手拿了回去。 不可以用藤原初桃的画像逗人! “——我绝对不会喜欢藤原初桃的!” 五条悟后仰着身子,大声强调着。 “反正我是,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和我的祖先们一样喜欢一幅画的。” 怪谈也讲完了,五条悟抬手就瞬移到一侧,“温柔地”抓住了隐匿在旧校舍中的咒灵,今天就到此为止啦。 回到宿舍时,少年的眼睛忽然有些灼痛,那画上裹挟的阴暗气息也一并向他扑进袭来。 五条悟躺在床上,意识有一瞬间的涣散。 在那短暂的时间中,六眼之瞳见证了时间的快速倒退,像是穿越了千年时光一样,最后定格在一间幽暗的房间中。 这间房里布满了古色古香的摆设,有一面铜镜置于其上。 眼睛、什么时候这么模糊了? 就像突然高度近视了一样,只有色块铺着,依稀看得出其上倒映的少女的面容。 他努力地睁大眼,看东西却像是失了焦一样,过了许久许久,方才在某个不经意之间忽然对上——视野变得无比清晰。 “噗通。” 那一刻的景象不容分说地撞入他的大脑。 太清晰了。 六眼高度运算着所目睹的一切,巨大的信息量充斥着脑海,解析着她的一切。少年的四肢都发麻僵硬起来,只能听见胸腔中的心跳机械地跳动着。 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困惑地看着镜中。 少女疑惑地“诶?”了一声。 …… 翌日,高专教室。 “所以,你梦到了一个女人?穿着繁复的古装,对着镜子梳理头发,有着和你一样的冰蓝色眼眸?之后一夜你的梦境都在循环这个?” 五条悟小鸡啄米点头“对啊对啊。” “哇,听着有点儿恐怖啊,不会是被哪家怨灵缠上了吧。”说罢,夏油杰想起了昨夜他所说的怪谈,心头微微一动,正要说话,却见五条悟义正词严地摇头否认。 “不是,都不是。” “她那么好看,都是蓝眼睛,而且我对她有着特殊感应。所以,她一定是我的……” 夏油杰看硝子还没来,放心地接口“传家……咳,”传家夫人? “——前世!” 夏油杰“?” 你是一点也不在乎你前世是女孩子啊? “关于我们家的那个诅咒,在我变强把她毁掉之前,我想到了更保险的解决方法,那就是在看见藤原初桃的画像前先心有所属。只要我的心是别人的,她就休想占据我的心了。” 夏油杰“??”行吧。 五条悟爽朗地笑道“所以,我决定爱上我的前世了,杰!” 夏油杰“???”行、不行……算了,还是行吧。 我爱我自己,这件事放在五条悟身上很合理。 “趁我还记得,我把她画下来给你看吧……” 听五条悟这么说,夏油杰也有点期待。 虽然情况未知,但那可是挚友第一次表达出喜欢的人诶。 五条悟虽然有着超级大帅哥的外表,却没有点亮那根恋爱神经……喔,或许这是遗传了五条家主遇到藤原初桃前都封心锁爱的基因也有可能。 而且他们高中文化课安排少,夏油杰没见识过五条悟画画的本领。想起昨天那副藤原初桃画像跨越千年、俘获人心的笔触,兴许五条悟还觉醒了画画基因呢。 赏心悦目的美人图谁不爱看呢? 少年认真专注地画着。 等家入硝子打着哈欠推门进来时,就看着五条悟和夏油杰像是地下接头一样珍视、谨慎地传递着那张纸。 她凑过去一看“噗。” 夏油杰心情复杂“…………” 散了散了,这什么火柴人啊? 你祖先们梦的好歹是个货真价实的美人,你梦个火柴人? 不愧是你,五条悟。 第42章 第一颗桃(29) 41 长夜漫漫, 我要干什么好呢? 初桃迷茫地想着。 预定的行程被打断后,她也不想睡觉了。 她打开背包,技能入梦++的冷却时间还没过去, 其他暂时没什么有趣的,试试装备六眼之瞳好了! 那双苍蓝色的眼眸真的很漂亮! 她眼中的世界再一次变得妖异诡谲, 无数咒力流动的轨迹像是密不透风的丝线布满视野。 怎么比下午还要难受了啊? 系统提醒玩家小姐,你可以对六眼所呈现的视野进行设置。 初桃调出设置框, 降低了咒力流动轨迹的透明度,确认了阴阳师(立场为正)咒力红、妖怪(立场为邪)咒力黑、普通(立场中立)咒力绿。 世界顿时清新多了。 而初桃身边躺着平安京数一数二的阴阳师, 他的咒力浓郁,是下午五条忧的数倍,红色的丝线缠绕交织, 悉数萦绕汇聚在他身上。 这么一看,仿佛被红线“绑”起来的阴阳师好诱人哦! 她又可以了! 哦不,麻仓叶王累了…… 要可持续发展。 初桃喷泪。 她陀螺翻身, 面对着阴阳师, 抬手触上他身前。 眼睛里是一团红的发黑的咒力, 摸起来却是光洁如玉、肌理分明的,她超满意。 等等、红的发黑? 初桃一愣,仔细去看,他的心是黑色的! 可麻仓叶王怎么会有黑色的咒力呢?那不是反派才有的吗? 她狐疑地打开麻仓叶王的属性面板观察, 没什么异常的,只是在六眼的加持下, 青年的好感值下方多出了一行。 麻仓叶王对你的■■值30 ——“……” 好感还是100,那这个30……? 懂了。 恋爱游戏也玩的很多的初桃悟了。 这一定是黑化值吧! 哇哦, 黑化剧情也很带感呀! 当然, 那种黑化偏执后关人小黑屋限制人身自由的结局——只是体验短结局的话还ok, 长时间的话就敬谢不敏啦。 喜欢我到发疯?憋着!等我爱你! 但玩家并不介意刷高这个数值,甚至于还会有意地停留在临界值位置,这样的话就可以在某个节点存读档体验两套剧情了。 至于麻仓叶王身上的红黑咒力,初桃想起他的美强惨过去,可能与他的身世有关。 亦正亦邪的攻略人物,这很正常! 不过,这家伙什么时候才能对她开放内心啊? ——“你在想什么呢?” 初桃试着升高了视野,六眼的视角是360°全方位的,可以看到身前身后头顶的景象,但在她的调试下,奇妙地多了一个“上帝视角”,可以拔高自己,从云端俯瞰地面。 她看到了藤原宅。 只有藤原安麻吕养的特殊门客有咒力。 她看到藤原佐为的院落,还点着一盏烛灯。 障子门开着,一向端庄得体的棋师乌帽歪斜,衣衫凌乱地靠躺着,眼尾和脸颊一片泛红。 周围散落着两个酒瓶。 侍从小心翼翼地为他披上罗被,和人低声耳语“公子怎么喝了这么多酒?有伤心事吗?近日桃姬大婚,他不是很为桃姬和麻仓大人高兴吗?还为麻仓大人合音。” “或许,是喜极而泣吧……我问公子,他也只答不知。” 明天有空再去看看兄长大人吧。 视野继续上升,夜晚魑魅魍魉的平安京出现在眼前。 相比藤原宅,平安京真的可以称得上是阴气缭绕。 她只能看到二条大道周围的一部分,四周被黑色的云雾缭绕着。 皇城中红色的咒力最为浓郁,是阴阳师在保护王公贵族。而黑色的不祥的咒力则分散在各个居所中。 这个六眼,完全可以作为地图探测仪用啊! 她正兴致勃勃地记录妖怪咒力分布情况,忽然一股子晕眩感和发软感袭来,是能力使用过度的前兆。 “……” 她的意识仿若从云端坠落,栽入一片盛开的梨花中。 枝头系挂的许愿签随风晃动,进入视野。 唯愿……平安喜乐……于■■一年。 她听到熟悉的叹息声“唉……是姬君呀。” 梨树枝头垂挂着一盏灯,安倍晴明像一座木雕一般静坐其下,察觉到她的“注视”,缓缓抬起手来。 晴明公怎么半夜在此饮茶? 来不及询问,一股温暖的力量倾泻而入,她的意识又轻快起来,像是风筝一般悠悠地回到了天上。 风筝线的另一端,被系在大阴阳师手中。 “京中能者颇多,可不能再贸然窥伺他人了呀。” 他含笑告诫着,但那股源源不断的咒力却支撑着初桃看清平安京的全貌,甚至比刚才要更清晰、范围更广。 他没有询问初桃为何会拥有这种能力,只是用声音陪伴着初桃,细条慢理地为她导航着。 “此处乃一条戾桥,是人世与鬼世的通道,封印着许多鬼物,姬君夜间慎行。” “这是忘川河,此处生魂怨灵颇多……唉。” “这里是……” …… “你明日入寮,初入者须接受考核,考题可能会从此中出。” 这又是在划重点了! 谢谢你,晴明! 初桃听着安倍晴明的介绍,看着那些黑色的阴气,玩家本能让她手痒难耐。 那些可都是经验条啊! “鬼物是无法祓除干净的。有人在就有欲望,有欲望就会滋生源源不断的鬼物。我们所能做的就是维护秩序,使幽明异路。” 他像是看出了初桃的心切,叹了口气,提醒说。 那口气悠悠地散去后,初桃也回到了房中。 麻仓叶王正轻抚着她的后背,像一只在黑暗中蛰伏、凝视和观察猎物的猫。 他居然没睡? 等等,他是安倍晴明口中的能者,应该知道她刚才不在状态吧? 麻仓叶王对你的■■值30 没变。 她在他怀间仰头。 一下子凑得近了,麻仓叶王方才无奈地、沙哑着声音问“你在想什么呢?” 是他选择不问的! 初桃凑的更近了“想你……” “……” 总之,让男人不要多疑,把他亲的没办法思考就好了! …… 初桃这回醒来时,阴阳师正在换衣。 结婚后夫侍页面还开了新的内容,那就是老公暖暖、啊不,着装。 初桃可以决定麻仓叶王今日穿什么衣服,还有女装选项ovo! 只是今日两人都要去阴阳寮上班,所以还是穿正式的朝服吧。 初桃本人,穿的是简便版的女性朝服。 腰间别着三日月宗近。 如今的女官多在后宫,是以正装都如裳唐衣那般层叠繁复,更侧重庄重的美感,但对初桃来说行动就有些不方便了。 好在她是过场动画穿什么都不会奇怪的玩家,又引领着平安京的潮流,穿什么都理所当然。 她满意地看着束起头发更显英气的自己。 又看看麻仓叶王,好羡慕他哦! ——“他老婆是公务员诶!” 麻仓叶王“?” 太阳还未完全升起,藤原家的牛车就已驶到了宫中。 去之前女房忧心忡忡,觉得初桃以女性任职,可能会引起其他人的忌惮与针对。 其实这个顾虑是多余的。 初桃在踏歌节会一战成名,是当时公卿贵族眼中可望而不可高攀的云中月,他们憧憬她,不会伤害她。 而她的父族再怎么说也是正一位的左大臣,像阴阳寮这些从五位就顶了天的阴阳师,怎么会想到去冒犯她呢? 真正拉仇恨的,是仗着天皇宠爱就不将人放在眼里、还婚娶了那位天人般姬君的麻仓叶王。 源赖光对此心知肚明。 少年武士隐于人后,专注地看着少女。 阴阳头与其他属官亲自接待,无形间将那位大阴阳师冷落到了一边。 他还看到有几个人交换了隐秘的、恶意的眼神。 少女轻声问,却没有丝毫的胆怯,举止大方。 “不知我被分配到的,是怎么样的考题呢?” 她的直系上司天文博士正要出列,阴阳头就已先行答话“只需要简单考核一些关于占卜、天文、时刻、历法的知识。” 初桃“……”好虚。 不过很快她就不虚了。 感谢前一晚麻仓叶王的辛勤耕耘! 她现在阴阳道上的数值已经足以应付这些问题。看他们的笑脸,应该也是完美通过! 阴阳头“此后就是实践考核。姬君虽无咒力,却有晴明公所赠的三日月宗近。对我们阴阳师而言,祓除妖鬼、退治怨灵是基础。” “我寮所记载妖怪分为甲乙丙丁四级,姬君初来乍到,只需祓除一个丁级妖怪,此后会有人将你带去任务地点。” 甲等如酒吞童子、大天狗,是为祸一方的大妖怪。 乙等丙等不提,丁等就是普通的徘徊于人世的生魂、怨灵等等。 阴阳寮的人为初桃准备的就是丁级妖怪,也有阴阳师事先查看过,确认是低级的初生鬼物。 他们将它束缚在忘川河边,等初桃到时放出,务必要让这位姬君轻轻松松、毫发无损地完成! 他们虽知晓她踏歌节会上一舞止戈的战绩,但毕竟不如阴阳术那么直观,她驱鬼的实力还是个未知数。 再说了,这么尊贵的姬君,怎么舍得她受伤呢?而且,万一有人怪罪下来就不好了。 初桃对此没有想法,她现在职位低,从最低级的妖怪起也很合理。 总不能刚出新手村就打大boss吧。 她颔首,正要跟着天文博士踏入房中,被引向自己在阴阳寮办公的地点时,忽然一阵阴风袭来,有阴阳师传音急切道 “结界破,有妖怪入!快去保护陛下!” 但黑气已在空中聚拢,变成一个长着黑色翅膀、面目赤红的人形,他那恶意的双目正巡视着场中,盯住了初桃。 “红雨姬,哈哈!果然美甚!!” “麻仓小儿,你已得到她三日,此后就将她让与我,如何?” 不等麻仓叶王回话,黑风便向初桃席卷而来,像要将这名姬君挟持。 “天狗!是甲级大妖怪天狗!” “不,不,怎么会来这边……不要……” 初桃身侧的阴阳师们神色大变,开始后悔离麻仓叶王那么远。 甲级大妖怪的威压足以让他们站不稳跟脚。这个平安京中或许只有麻仓叶王与安倍晴明才能和他们匹敌。 尽管如此,却还要哆嗦着喊出“速速防御,保护姬君!” 等候在一侧的源赖光平地飞跃,腰间的源氏重宝已出鞘,刀光向着大妖怪冲去! 麻仓叶王处变不惊地抬手,口中默念,眸光中却泛着彻骨的冷意。被他驱使的式神前鬼后鬼一前一后地堵在了天狗两方,铺天的密网从空中落下。 来不及了,那股黑风已经到了初桃跟前…… ——她或许就要被掳走了。 怎能目睹这样的姬君落于妖怪手中呢? 就算不惜一切代价,也要…… 可是,这只是左大臣的女儿。 而且,那妖怪抓走她也不一定会杀死她。反正有麻仓叶王这位强大的阴阳师在,即使少女被掳走殒命也是他的主责…… 阴阳头的想法,在面临死亡的威压时发生了180°的逆转。 他抛出符咒,身体却后退一步,因为符咒放出的巨大光芒闭上了眼。 忽听得嗡嗡的剑鸣与刺入□□的声音。 还有那名妖怪激烈的惨叫声“啊啊啊啊!” 剑?哦哦,还有那位武士源赖光,他和麻仓叶王得手了吗? 他心有余悸地看去,挡在他们面前的却不是以上两人。 而是那位姬君,在所有人救她之前,——被她抽出的冷剑已经在短距离内刺穿了天狗的心脏。 妖怪的绿血飞溅而出,沿着剑身淌下。 纵使实力差距巨大,少女脊背却挺的笔直,神色冷峻。 她身下的影子从地面抽离,正像一头恶犬凶狠地咬住这位口出狂言的妖怪。 第43章 第一颗桃(30) 42 源赖光和麻仓叶王的攻击接踵而至时, 大妖怪天狗已经被初桃用三日月宗近捅了个对穿,直接切换到了狂暴模式。 翅膀上的羽毛化作暗器朝初桃袭去。 少女表面云淡风轻。 内心却“啊啊啊”了全程。 救命,没存档啊! 怎么会强制进入战斗啊! 我怎么就被削了半管血? 我杀, 我乱杀! …… 这场战斗很快就落下了帷幕。 尽管最后将天狗扑杀出了大力气的是麻仓叶王与源赖光——两人和初桃合力之下,瞬息之间就祓除了甲级的大妖怪,剑光与式神的攻击叫人眼花缭乱。 但没有人,没有人不对少女的那一剑印象深刻。 这位外表柔弱的姬君,有着临危不惧的勇气, 也有着一剑破敌的实力。 见天狗倒下, 初桃看向身后 三日月宗近剑身不染纤尘, 被少女重新插于腰间。 撕咬下天狗一块血肉的黑影在她身后朝他们张牙舞爪。 天狗将她视作可以转让支配的物品, 何其愚蠢? 他们将其视作需要保护、来阴阳寮镀金的对象, 何其愚昧? 阴阳头的丑态被看的一清二楚。 天文博士第一个回过神:“桃姬合力击杀了甲级妖怪天狗,此番考核已过, 今日起就是阴阳寮正式的一员了!” 其他人也像是活过来了一般, 擦着冷汗向初桃道贺。 初桃矜持点头。 她收到了『官职经验+80』的提示。 她打开官职面板。 这个游戏的升职系统不像现实那般错综复杂, 以官职经验为主要升职依据。 在官位不超过正四位的前提下, 攒够经验就会自动升级, 两天内由天皇下旨或直系上司任命。 她现在是正八位上的天文得业生,升职到从七位下的天文生需要100官职exp。 如今当着大家的面抢了甲级大妖怪人头、啊不, 超额完成考核任务后,经验条已经到了80/100, 由此可见甲级的棘手程度。 再做点什么就能原地升职啦! 那要做什么呢? 『官职任务』里有【文书处理】、【天文道·夜观星象】、【退治妖鬼(甲乙丙丁)】,还有一个限时紧急任务【找出阴阳寮中天狗入侵的内鬼】。 哦……? 灵光一闪, 初桃记起那时候有人好像说了一句话——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初桃看向那位曾惊慌地说“天狗怎么会来这边的”年轻阴阳师:“是你和人勾结,放天狗进来的吗?” “你本来的目标不是我, 是叶王吗?” 能让玩家听到的都是线索! 反正存了档,猜错了也不怕ovo。 她的问话在阴阳师中激起千层浪,连麻仓叶王都止住了脚步。 “我……我不知姬君在说什么” 他还想逞强,可源赖光的剑已架在了他脖子上。 与澄净美丽的三日月宗近不同,斩鬼无数的源氏刀剑上满是凌厉的剑气,轻易地在年轻人脖颈上割出一道血线。 但做这件事的少年却含着笑,神色开朗:“我劝你还是早点坦白。” 初桃颇感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刚刚就想说了,好美的持刀战损少年啊!和游刃有余的远程麻仓叶王不同,身上的衣衫露出了几个豁口,肌肉线条清晰。 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脑子里已经有了美人图的构思。 ……打住,总之在源赖光的威逼和初桃的注目下。 阴阳师立即像竹筒倒豆子一般断断续续说出实情,就和当初的无面姬一样。 美貌就是最强的审讯武器。 “是为了、为了杀死麻仓大人——” 初桃:“……” 我刚结婚三天,你就想让我死老公? 毒夫! “仅是如此?可是杀麻仓叶王哪天不能杀呢?”源赖光好奇问,“选择在阴阳师集结的今日下手,这个日子挑的可不好啊。他昨天白日休沐在家,难道不好下手吗?” 他旁若无人地谈论着,刀剑又近了一分。 有人去看麻仓叶王的脸色,却见他面色冷凝,站在了初桃身边,捧起了她的手查看手腕上的血痕。 即使是话题事件的中心,敛眉垂目的样子却只是她的丈夫。 “因为、因为要让桃姬大人看到他的无能!他配不上桃姬!” “那为何要选在今日呢,昨天夜晚他同样和桃姬在一起……” “他们在藤原宅,那是桃姬的家!” 初桃:“……” 谢谢你替我着想,我也不想住凶宅的。 但是???这理由是不是太儿戏了?你们都侵入皇宫大本营了啊? 阴阳师嗫嚅着:“而且没有我等在,万一妖物伤害了桃姬……” 源赖光噗嗤一笑:“你还知道你勾结的是妖物啊。” 他收回了剑。 不用他继续说。 其他阴阳师已是义愤填膺地指责了起来。 “勾结妖物,里应外合,放任妖怪入宫,这是死罪。还好陛下那边没有出事,不然你的家人们也都要去黄泉陪你了!” “此事可是你一人所为,还有其他同谋吗?” 麻仓叶王不动声色地挡住了源赖光,附耳说:“姬君伤势不轻,不宜逞强,这里的事不妨交给他们处理,先去我屋中休息……我有一间单独的办公处所。” “……嗯。” 初桃才发现自己居然重伤了,还有个持续掉血buff。 都是刚才越级打怪被狂暴天狗削的,好在麻仓叶王和源赖光来的及时,只有几片羽毛刺入她的身体,5的痛觉下就是被蚊子咬啦。 麻仓叶王向其他人告退,将初桃引到他的房间,屋内摆设着一些医疗用具。 她蹙了一下眉,轻声说: “我没有逞强。只是,他要害你,我很不喜欢。” 麻仓叶王似乎“嗯”了一声。 初桃看着他,想到他表面光鲜亮丽,背地里是个美强惨,阴阳寮的同事还排挤他想杀他。 『——“小可怜。”』 摸摸头发。 被摸了头,阴阳师凝滞的神情却是舒缓了一点:“桃姬爱我啊。” 摸摸头就满足了。 『——“他好爱我!”』 “对了,那名阴阳师……” 麻仓叶王眼眸幽深:“他和他身后的人,都会付出应有的代价。” 他又叹了口气:“姬君剑术出众,惊为天人。只是还需如源氏小公子这般,才令人放心。” 倒是没有说什么不让她冲在最前的话。 “源氏?” “是你母亲的子侄,桃姬不认识他吗?我看他对你很是在意,还尾随了我们一上午……” 怎么和禅院巡一个毛病啊。 初桃战术后仰:“母亲大人好像和我说过,但我们始终没有机会见面,今天还是第一次见面。啊,刚才忘记和他说话了。” 但没关系,被三次元的男人尾随,马上报警。被二次元的少年尾随,长得年轻好看也不是不行! “原来如此,那就下次再见吧。” 少女乖巧地被他褪去衣袍,才发现此下的伤痕触目惊心。 被当作武器刺入的羽毛在刺入血肉时,其上的翎羽会向反方向压,从而造成更大的伤口。 也是因为她穿的多,那迸射出的血液全都被衣裳吸收了。 ……她好像不知道痛。 麻仓叶王想。 最后一处被羽毛割开的伤口包扎好后,那持续掉血的buff才止住了。 初桃看着自己失去的血条,忽然跃跃欲试,她终于受伤了!不知道镇魂铃管不管用?两面宿傩现在痛不痛? 许久,麻仓叶王才从房中走出。 他受到了天皇的传召。 “叶王,你确定要如此?” 这位一向宠爱他的天子,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天狗入侵一事已被上报到天子案前,那名阴阳师已经招供出数人,右大臣的次子赫然在列,是这次勾结妖怪的主谋。 他发了疯地嫉妒着得到红雨姬的麻仓叶王,因此用许多童男童女的性命和妖怪做了交易。 天皇已经感到棘手,然而这还不够,麻仓叶王给出了一份长长的名单。 其上是参与了这次勾结天狗案的其他贵族子弟与包括阴阳头在内的部分阴阳师,御下不严、守备不严。 “可他们……” 阴阳师不提,这些子弟都出身高贵,父亲更是朝中大臣。 “陛下请看。” 麻仓叶王早有准备,为他一一列举了这些人的其他罪证。 右大臣的儿子难道是第一次与鬼合谋吗? 阴阳头等人难道是第一次作秀第一次这么无能吗? “……”天皇迟迟没有回答。 “陛下,他们今日只是想杀我,只是伤害了桃姬。下一次,受到伤害的或许就是您了。” 身侧的侍者脸色大变:“大胆,竟敢诅——” 天皇挥手拦下了他的话。 恣意随性的阴阳师,一点也不在乎“诅咒”天皇的后果,只意味深长地说着:“毕竟他们可是里应外合,直接入侵了皇宫啊。” 天皇沉默着,最后下了决断。 但没有像往常一般热络地留他,只是冷淡地目送他离去。 这是天皇的心音。 ——“你为何如何顽固、如此不懂事呢?” ——“叶王,你太让寡人失望了。” ——“都是桃姬这孩子太美了……怀璧其罪啊……若是她……” 麻仓叶王拱手退出宫殿,片刻后,遇到了被侍卫押送的阴阳师。 他扭曲的恶意快要溢出来了。 那人如毒蛇一般咬住了他: “我不信你不知道我们在想什么?你就是故意的!明明知道我们的谋划,却还要纵容我们犯错!” “麻仓叶王,你这个带着面具的怪物。不配得到桃姬的爱!” 麻仓叶王置若罔闻,踏步向前,身后的囚犯已经失语发不出声音。 外面的世界到处都是为疾病所苦的人,京中的贵族却一门心思风花雪月、争权夺利践踏人性,如今更是为了一己私欲与鬼物勾结,简直令人作呕。 他们行恶的出发点与桃姬有关,难道这就是桃姬的错了吗? 少女不染纤尘,是净土,也是照出妖魔的镜子。可若本身不是妖魔,又怎会在她的照耀下无所遁形呢? 这就是人间。 这就是渺小的人类。 …… 大江山。 酒吞童子与两面宿傩足足缠斗了一天一夜。 两人虽是切磋,对彼此的杀意却是实打实的,毫不留情,攻势激烈,处处往命门去。 与他相识不过半月,酒吞童子眼中的两面宿傩就获得了惊人的成长,更是初步觉醒了领域。 他从欣赏的小辈,变成了有时让酒吞都惧怕的存在。 但这令酒吞兴奋不已。 毕竟大妖怪的无敌人生,也意味着寂寞。 被拖入两面宿傩的领域后,酒吞童子狂笑着喝了一坛鲜血酿就的酒,酒壶砸碎的瞬间,他冲了过去,却看见少年忽然捂住了腰腹,像是被不知名的剧痛攥住了心脏。 见对手状况不对,酒吞童子的杀意也烟消云散了。 然而那名少年却在剧痛间开怀大笑:“好啊,好啊。” 他露出了战斗到狂热阶段、又痛又爽的模样:“来战!酒吞!” 酒吞皱眉:“看来今日无法分出胜负,你我下次再续。” 两面宿傩两脸一垮。 等他离去后,酒吞童子随口问部下:“他这是怎么了?” 部下也回忆着:“宿傩大人好像说了平安京的事。” “平安京?如今平安京可没什么有趣的事……噢,是那名红雨姬与阴阳师婚嫁的事……” 他眉头一皱 ,想起麻仓叶王在藤原宅过夜的消息初次传来时,少年百无聊赖地玩着那把刀:“麻仓叶王?那个虚伪的家伙,她可不会嫁给他。” 当时装的淡然,如今却是为她心痛了? 就说怎么刚在外面杀完妖怪一身血地回来,又接着找他切磋。 “他竟如此在意那名女子,她竟然是他的弱点……” 酒吞童子喃喃着。 这样富有才能、有着成为此世之恶潜力的男人,为什么要被一名女子所干扰呢? 酒吞童子无法理解这种感情。 在他眼中,女人是可以随意取用杀害的食材。为什么会和自己的口粮发生感情呢? “杀了她。” 要找机会尽快杀了她。 然后和两面宿傩一起,尝一尝这天下第一姬君的滋味。 “天狗呢?” “天狗大人已前往京中,或许已经得手。” 鬼王的宫殿外,里梅跟随着两面宿傩,见他不住地冒冷汗,关切开口:“宿傩大人,您没事吧?反转术式无用了吗?” “这可不是酒吞给我的伤,而是桃姬的啊!” 疼痛无法消解,化作笑声在两面宿傩胸腔间颤动。 “有趣,有趣,总算是有趣起来了。” 他抬起脸,四目猩红。 “我都快要忘记这个人了,不愧是她啊。” 两面宿傩已察觉到镇魂铃被人做了改动,打通了双向痛觉共感的咒力纹路。 他痛极了,但这也意味着此刻他身上的疼痛,她正一点儿不落地承受着,而且因为距离遥远,她的痛感只会是他的数倍。 发生什么了啊?可别死在别人手里啊。 不过两面宿傩想起少女的脸,觉得她故意伤害自己来报复他的痛——也说不定。 见两面宿傩能应付,里梅松了口气。 而提到桃姬,里梅立即愤愤不平:“宿傩大人,桃姬她太过分了,居然嫁给了别人!” “有什么关系啊?”少年瞥他一眼,肆意笑着,“她名义上的夫君已经被我杀死了一个,再杀一次不就好了吗?” “她嫁一次,我杀一次,希望她的眼光可不要太差。” 无论是鬼蜘蛛,还是麻仓叶王都是称得上对手的人物。 这是两面宿傩完全不带爱情成分的、 ——只是单纯地、对自称“鬼神新娘”的少女却被其他人占据的,不爽。 超级不爽。 手指张开又缩紧,两面宿傩说:“这里也待的没意思了,等什么时候把酒吞童子杀死了,就回平安京吧。” 第44章 第一颗桃(31) 43 等初桃从阴阳寮下班回家时, 已经晋位天文生,被其他人尊称一声“桃姬大人”啦。 上任初日便一剑破敌,原地升职, 得天皇嘉赏, 一时风光无限。 甚至于,当家仆驱出牛车时,还有不少女房挤在宫中大道上不住张望, 见到了印着藤原家纹的牛车, 指指点点、欢欣雀跃。 她撩帘朝她们笑了一下, 为首那名女房就捂着胸口倒下了。 麻仓叶王耳力极佳, 除了“红雨姬的丈夫”外愣是没在这群女孩子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 他状似遗憾般说“桃姬如此受欢迎, 比起源氏光君也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那当然! 初桃膨胀。 论起在女孩子中受欢迎程度的话, 她可是不输给任何人的。 相比男人总带着色彩的目光,女孩子才是最能欣赏女孩子的。 牛车驶出宫外,在分岔路停留一瞬,最后驶入了麻仓叶王的家。 没办法,谁叫麻仓叶王今夜不去藤原家呢。 实行访妻婚的夫妻虽也有浓情蜜意、恨不得每日黏在一起的,但那毕竟是妻子的家,丈夫也有自己的家。因此聚少离多才是正常。 况且初桃受了伤, 麻仓叶王体贴她, 想给她时间养伤。 初桃“?” 怎么可以禁止贴贴! 任性的玩家可以拒绝攻略人物的贴贴, 但不能被角色拒绝! 所以她说“那我今夜去你家。” 麻仓叶王愕然“?” 初桃眨眼“你可访妻,我难道不能访夫吗?” 她想了想,承诺说“我今晚什么都不会对你做的。” 倒显得麻仓叶王自己像是个不堪忍受“丈夫欲望”的柔弱“妻子”。 他愣了一秒,忍俊不禁。 还是他主动掀帘驱车回家的“我家偏僻, 你家家仆或许不识路啊。” 这还是初桃第一次造访麻仓家。 相比一家人都住在一起的藤原宅来说, 一人户的麻仓宅就小得多。 但麻雀虽小, 五脏俱全。 受天皇宠爱的大阴阳师家中,自然不会简陋到哪里去。 庭院是枯山水设计,同时用阴阳术设了空气墙一样的阵法,妙趣无限。 初桃被麻仓叶王走着“你们阴阳师都喜欢搞这种迷阵呀?” “我们?” 初桃眨眼,总不好说和你婚前还夜入美少年的梦,只含糊说“是安倍大人家。” 麻仓叶王点头,没有起疑。 走过一段檐廊,就到了麻仓家的主屋。 主人归来,白色的小纸人哼哧哼哧地抱着扫帚清扫房屋,见到他们,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 『——“莫不是有什么可爱老婆见不得的东西?”』 阴阳师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桃姬请入。” 他姿态大方,一点儿都不怕被查。 屋中铺着一张矮几,散落着几本书和笔墨。 两面不设墙,白日通风,夜间便拉下御帘,屏风遮挡,枕风眠月,风雅至极。 案几上的书摊开一半,上面正写到了“泰山府君祭”,后文一字未写。 她看不太懂,只知道大概是阴阳道的书。 道具『★★★★·《超·占事略决》(未完成)』 哇! 他果真如他所说都在修行。 麻仓叶王解释说“这是我所著书籍,兴许对他人有用……还未完成,倒是让桃姬见笑了。” 没事,桃姬看不懂,但桃姬被你装到了! 这可是系统承认的四星道具,还是未完成的状态!完成了那不得奔五星了? 对于老公的著作,她很是认真地翻看了几页,合上书,封面却是空白的。 “这本书还没有名字吗?” 麻仓叶王颔首。 你明明有了!不过初桃想起安倍晴明的著作就叫做《占事略决》,麻仓叶王虽有野望,但或许是自谦或者赧于启齿吧。毕竟安倍晴明是一座难以跨越的高峰。 她说“我想到了一个。” 麻仓叶王递笔“桃姬请。” 他十分信任,就算初桃写个《麻仓叶王阴阳术心得》恐怕也会笑纳。 她先写下四个字。 麻仓叶王摇头“这可是晴明公的著作呀。” 最后在“占事略决”前补了一个“超”字。 拿系统剧透攻略麻仓叶王的初桃停笔,看向青年微愣的神色,显然有所触动。 她爽到了,不愧是小天才玩家。 可惜麻仓叶王的好感值已满值,没有了升的余地。 放在一般的游戏里,这种好感值刷满的角色就可以暂时放到一边啦。 不过初桃还有家产和子女两类系统没探索,还可以继续玩。 麻仓叶王叹了口气,却是笑着“想不到还是被姬君看穿了呀。” 他握着初桃的手,在文名的下面写上了作者的署名麻仓叶王。 再没了之前谦虚内敛的模样,抬起的眸光带着锐意,自信又张扬。 『——“我的老公当然要天下第一啦!”』 当然,如果这游戏有各行各业的排行榜,玩家绝对要冲到断层第一把所有人压在下面,老公?排后面去吧! 她又看见一侧的书架上夹着几封信,来自于出云麻仓本家。 麻仓叶王这才想起什么,从匣中取出一柄木梳“这是族人写来祝贺我们新婚的,这个云梳也是他们寻来赠予你的。” “桃姬要看看他们信吗?信中有些出云风俗,打发时间看看还算有趣。” 两人就窝在一起看信,除了祝贺新婚的信写的比较正式外,大多是些阴阳师小辈写来请教疑难杂事,以及阴阳道上的难题;有些则是他的侄子侄女所写,天真不谙世事。” 偶尔出现陌生的名字,麻仓叶王就为初桃介绍。 一来二去初桃对麻仓家掌握的更清楚了。 麻仓叶王也毫无保留,麻仓本家扎根于出云本地,一族皆是阴阳师,麻仓本家借了麻仓叶王的势,算是出云一地的豪族,但与京中御三家比,却是相形见绌了。 这既跟麻仓叶王天高地远不太管事有关,也跟他们没有管理家族的人才有关。 人才? 她就是呀。 玩家是无所不能的! 更别说管理界面还是简化版的,她只要打开管理家产面板,根据每个人的天赋和属性安排到合适的岗位上去,就可以了。 不行就读档几回摸索看看效果。 于是她主动请缨。 麻仓叶王迟疑一会,说“桃姬已与我成婚,麻仓家自然也是桃姬的。” “只是,如此看来,倒又是我占了你的便宜。我本来是想……” 他故作苦恼,引起了初桃的兴趣“你想什么?” “我想的是……” “五条觉生前死后都不能做五条家的主,麻仓家虽小,但我无论生死,它都是你的。” 呜呜! 初桃很是动容,但想起牛车上的fg,还是忍住了没有贴贴。 她翻看着书籍,麻仓叶王就在一侧做自己的事。 夜幕降临时,他便起身去准备晚餐。 初桃觉得有点儿无聊了,今晚上长夜漫漫,又不给贴贴,要不直接躺下睡到明天吧? 但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一声猫叫。 她眼睛一亮。 一只猫,一只被穿着黑色羽织、额头上刻着伤疤的黄色猫咪,轻巧地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 “喵?” 片刻后,麻仓叶王的脚步声临近了。 他做了简单的小菜,又寻了些有趣的物件回来时,看见自己的妻子正背对着他,伏低了身子,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柔和,语气软的仿佛能掐出水。 即使在床榻之间,也鲜少见她这般柔情蜜意。 “啊……咪咪,咪咪咪咪!” “我是叶王的妻子,就是你的母亲。像你这样的小猫咪,生来就是要给母亲亲亲的呀。” “伤疤是男人的勋章,这是我看过的最好看的勋章了,你是世界上最棒的小猫咪了!” “两条尾巴?呜……你是不是在勾引我呀。” 她举着猫的肉垫贴贴脸,又从猫的两条尾巴根撸到了尾部。 那只猫躺的四仰八叉,予取予夺,舒服地也发出了软绵绵的“喵”叫,脑袋惬意一歪,忽然和御帘外的青年对上了视线。 麻仓叶王“……” 其实叫“猫又股宗”的猫“……” 猫又股宗“!!!” 它忽然魂归□□,剧烈地挣扎了起来。 它其实是麻仓叶王的式神,好歹生前也是一只雄性的猫咪,也一直将麻仓叶王视作自己重要友人。眼见着少女再次俯身,那张昳丽的脸不断放大,它才惊慌失措地发现自己背对着友人做了什么! 它和叶王的妻子! “叶王!小生有拒绝她的!” 即使是猫的视角,她也好看极了。叶王这几日就是和这样风华绝代的姬君相处吗?怪不得他乐不归家……不对不对!他是要拒绝她的! 虚软无力的肉垫抵住了少女的脸。 眼见着又要在友人面前发生不伦的事,猫又股宗绝望了。 “但她力气好大!小生实在抵抗不了,救命……呜!” 听在初桃耳中就是小猫咪喵喵叫啦! 虽然对躺平任摸的小猫咪突然反抗有点惊讶,但是反抗是没有用的,它休想逃出她的手掌心! “咪咪,你也不想你父亲失去我的宠爱的,对吧?” 小日子过的很好的初桃哄骗说“你让我摸十下,晚上我就摸他一下。你让我亲十下,晚上我就亲他一下。” 猫又股宗无力的爪子垂了下去,又哆嗦着清醒过来,爬出几步又被抓了回去,发出一串声嘶力竭的喵喵叫。 “叶王!叶王!小生这是为了你,为了你啊!” “桃、桃姬,你一定要说话算数啊!一下、两下……” 麻仓叶王“……” 他叹了口气。 也没有出声去打扰屋中不亦乐乎的少女。 他退后一步,静静地站在一侧凝视。 忽而想起她被无面姬附身的晚上,好像也是如此灼热亲昵。 醉酒后的少女还说,喜欢他更加主动积极的样子。 ……既然如此,股宗态度如此忸怩被动,想必她很快就会腻了吧。 但愿如此。 阴阳师无奈叹气。 这一晚,两人分床而睡。 在牛车上说了不会碰他的初桃,果真没有碰过他一个手指头。 甚至连视线都不怎么扫过来,满心满眼都是猫又股宗。 直到半夜睡的迷糊了,喜欢抱着东西睡觉的少女才翻过来,青年如愿以偿地被她抱上了。 可她闭着眼摸了摸,见手感光滑,又翻回到另一边,抱住了床头溜过的猫又股宗,这才满意睡去了。 麻仓叶王看着猫又股宗,久违地感到了恼意。 读取她的内心,却是一片沉默。 哎呀呀,还是不自取其辱了吧。 她喜欢猫的样子也很可爱。 若是只这般对他,就更好了。 屋内渐渐覆了层冷意 股宗睁着大眼,不敢出声。 只能以心声交流“小生……小生……也不想如此的哇!是她先动的手啊!叶王!真的!” “小生真的不是来拆散你们的,顶多是来加入你们的啊!” “若、若是你实在不喜欢,小生明日就离开这个家,她若问起,你就说小生不堪受辱,离家流浪去了……” 最后,他听到了麻仓叶王轻笑的声音。 “姬君是因为喜爱我才喜爱你,我又怎会介意呢?” “只是你若觉得受辱,须得拒绝她、让她知道你不喜欢才好啊。” 不知从何时起,叶王大人的心被鬼吞噬,青年恣意的外在下是无法散去的阴霾,几乎没有人能进他的眼。 如今却不同,他许久不曾这般开怀笑过了……虽然有点酸溜溜的。 但这正说明,和这样的姬君恋爱,叶王胸腔中的位置,会全部都被她占据,不会再有那只鬼物的一席之地了吧? 听着猫又股宗的心声,青年墨瞳漆黑,月色如水。 第45章 第一颗桃(32) 45 翌日, 初桃靠吸猫满血复活。 今日不用去阴阳寮,她昨日接了几个退治妖怪、祓除咒灵的任务,只需带上三日月宗近和照影去就好了。 “可要我一同偕行?” 麻仓叶王为她整衣, 含笑问。 “我可不想一直借着你的光啊。” 初桃叹气, 才不要他来和自己抢经验呢,又看向眯着眼给自己穿上黑色羽织的猫又股宗,龙心大悦。 “不过股宗可以。” 呜呜, 股宗, 怎么会有名字这么可爱的小猫咪啊? 还会自己穿衣服, 乖死了。 嗯?它怎么无精打采的?早上这个精气神要焕发出来的呀。 就在她俯身朝股宗伸手时,麻仓叶王瞥了它一眼。 黄色的小猫咪立即朝着初桃哈气, 像惊弓之鸟一般撞着屋内的摆件跳走了。 初桃遗憾了一会儿, 却也没太纠结。 老公的猫就是我的猫, 要摸要撸要抱那还不是日日都能的事~ 现在重要的还是去刷级打怪啦! 她昨天分到了一本妖怪图鉴,翻开后只有天狗一页清晰具体, 其他都是空白的, 等待玩家搜集……拜托,这就像宝可梦游戏一样超能激发人收集欲望的! 而六眼视角下的咒力分布也为她指引了刷图鉴的方向。 她现在有lv30——但有照影和三日月在,跨级刷50级下的丙丁级妖怪都不是问题! 冲! 她的衣服是偏向男装的改款。 黑发干脆利落地束于脑后, 少女身形高挑, 远远看去就像一名翩翩佳公子。 这也多亏了古代日本人大多身材矮小,初桃坐时不显,可当她站起来立于人中时, 即使不看脸,也没有一个人能忽视她了。 “这是哪家的郎君呢?” “藤原家纹,莫非是那位陛下身侧的棋侍诏?” 沿路的女子们窃窃私语,看着她走进一座紧闭的院落, 穿门而入。 “莫非这是木芍药的相好?” “可是木芍药现在……” 她们既羡慕又难过,这家的女主人国色天香,有花中牡丹“木芍药”之称,但月余前患了恶疾,不过一月就形销骨立、丑陋不堪。 羡慕在木芍药得爱于少年,难过在木芍药可能失爱于少年。 不消片刻,空中忽然出现一股逃窜的黑气。 “啊!是妖怪!” “莫非木芍药重病是因为恶鬼缠身?” 女子们惊慌失措,下一秒就见一道剑光闪过,少年借力蹬向空中,挥出的剑气径直撕碎了黑色的煞气。 这一剑,也挥在了她们的心巴上。 她身后,站着容貌已恢复如初、只是病容憔悴的木芍药,女孩子泪眼朦胧。 木芍鼓起勇气问:“贵人叫什么名字呢?” 有红雨姬包袱的初桃矜持地笑了笑,指向她院落中的桃花。 她走后,女子们先关照了木芍药的病情,然后不约而同地谈起方才那名少年。 才知那少年来自阴阳寮,为解决少女被鬼怪附身一事而来。 “如此美丽的剑法,这是从天上来的郎君 ?” “不,不,那分明是个女孩子……” 那少年容色虽超脱于性别之外,可她也没有掩饰自己身为女孩子的一面。男装于她不是为了掩饰性别,只是方便的着装罢了。 “她手指桃花,又这般漂亮,莫非是那位有名的红雨姬?” “想来只有红雨姬才配得上这样的美貌……可她为什么要这般打扮出现呢……?” “或许,是因为以女身行走于人外于闺誉有损……既然以桃花为名,那我们便叫她‘玄都’吧。” “玄都……玄都。” 这个同样是桃花别称的名字在女子们舌尖滚了一圈,被她们或羞或怯地唤着。 解决附身木芍的恶鬼后,初桃又一个不落地在在这片鬼怪平均等级lv20的区域里巡逻着,颇有要修成十里坡剑神的架势。 关注她的人们只看到她所视之处鬼物无所遁形,剑光所指之处鬼物无处逢生。 不消一日,被鬼物侵染的这片区域就焕然一新。 不消三日,阴阳师“玄都公子”的名号就在京中传了开来。 又因她实在双标。 对叽叽歪歪留恋人世的丑陋男鬼男妖——对不起她是不听派的,直接杀死。 对哀怨愁情的女妖女鬼则会耐心开导,答应她们想要被亲近、被爱的请求,满足她们的遗愿,方才超度成佛。 有一个殉情死去化作怨灵的,初桃还会好心地将那名约好殉情却逃跑了的男性官员抓过来:“现在就是你实现诺言、和她一起共赴黄泉的时候了。” 因此她实在很受邻里之间的少女喜爱。 当牛车驶入熟悉的街坊时,甚至掷果盈车。还有胆大的少女学她用剑,主动抓了如提灯小鬼之类的小妖怪献给她来充当业绩。 麻仓叶王也因此新开了一项业务,那就是给武器开光、不是,注入咒力。 满载而归的初桃:ovo。 她提了一堆妖鬼的信物回去交差时,天文博士差点没被她吓的当场摘帽。 再来这么几遭,她或许就可以升职和他肩并肩了。 不出半月,连因情生怨的女鬼含量都大幅降低了。 宫中的长廊下,有人聚集闲聊。 头中将叹气:“那位前皇子妃端庄美丽,才气斐然,却油盐不进,退了我好多和歌。天底下到底何人才能入她的眼呢?” 他旁边是一名容貌毓秀的青年:“可是六条妃子?” “正是,光君你也知道?也被拒绝了?” “……”光源氏露出愁思,没有否认,“我听闻,她的门户只为玄都君一人开放。她为他做了许多诗,夜夜抚琴侯他来。” “玄都君?竟然有人能盖过你的名头了?” 另一人凑上来加入话题:“那位玄都君我也听过,都说是个怜香惜玉的俊俏公子,情人不知几许。我还当是光君用的假名,竟然不是?” 转角处的麻仓叶王失笑。 他倒是知道玄都为何人。 也曾和初桃提过,少女既高兴又不太高兴。 第二日竟然换回了繁复的女装,郑重地告诉大家自己是女孩子,没想到她们早已知晓,眼神还都更炙热了。 还是麻仓叶王听取了她们的心声。 “若是红雨姬来这里的消息传出去,那些男人们一定纷至沓来,让红雨姬让我们烦不胜烦。” “但若是‘玄都公子’,就不会有男人对她感兴趣了。” ……女人真是难以捉摸啊。 得知真实原因后,初桃也就随她们了。 不过。 怜香惜玉? 情人不知几许? 嗯…… 阴阳师踏过拐角,和前路的三人撞上了。 然而那几人看见他,却是匆匆避开了。 心音嘈杂不断。 “那个就是麻仓叶王啊……” “红雨姬竟然看上了这样的人……可惜了。” “传言是真的吗?” 这是麻仓叶王迫使天皇对大批贵族子弟发难结下的果。 天皇冷落他,旁人忌讳他。 “要下雨了。” 青年神色未变,看向天边的乌云。 “不知桃姬是否归家了……” …… 空中乌云密布,风雨欲来。 初桃行至一条戾桥,撩帘见一貌美女子徘徊桥边,顿时让侍者停下了车。 那女子见下来的是一位姬君,松了口气,抿唇求助:“贵人,我新迁入京,住在五条大道,一时迷了路,您可否为我指引方向……?” 见她姿态楚楚可人,初桃当然要送人送到家,刷刷美少女的好感了。 可她才要开口,从侧方插入一抹声音:“桃姬。” 循声望去,是少年源赖光。 少年眉眼弯弯,笑的爽朗,在这阴沉的天色中就像日光似的。 他身侧跟着一名沉默寡言的少年,腰间同样别着一把太刀。 “姑姑说家中有急事,很急,唤我来找你。你要早些回家去才好呀。她这是迷路了?让我来送她回去吧。” 又主动自我介绍:“我名赖光,这是我的部将,渡边纲。” 他姓源,却不提自己的姓,也不提两人间的表姐弟关系。 如此一来初桃见他年纪小,也不好生硬地叫“源大人”,只能唤他的名字:“那就有劳赖光你了。” 源赖光高兴点头。 那女人却胆怯地握住了初桃的手。 锐利的指甲不自觉地刺着她的手。 初桃安抚地拍了拍:“他很可靠,不用担心。明日我会去五条大道看望你。” 这也是安抚。 源赖光之前救了她,确实可靠。但他若是真的敢做什么,明天初桃发现了绝对要翻脸的。 当然她也存了档,实在不行就读档嘛! 现在是因为女子要去的五条大道离此处稍远,去送她或许就赶不上母亲的事,初桃只能二选一了。 最后,初桃离开了。 方才还爽朗笑着的少年低头,碎发垂落,日光照不到的脸上一片阴影,他握住女子的手:“你刚才就是用这只手握住她的吗?” “您、您要干什么……” “真是羡慕啊,”他感叹笑说,“如果我不出现的话,你会用这只手伤害她吗?” 女人楚楚可怜:“大人,我听不懂……” 少年力气却很大,她无法挣脱:“纲。” 话音落下,那降低了存在感隐于人后的少年就拔出了腰中宝剑,瞬间向着她刺去。 那女人神色大变,一阵剧痛后已被砍下一根手臂,但也借此决断,宛若壁虎断尾一般退出数米远。 她因为剧痛难以维持外形,变幻间隐隐浮现出头顶恶鬼之角的男人模样。 他再看去时,两名源氏的杀人兵器,正用锋利的剑刃对准了他。 战斗几息后,渡边纲:“他逃跑了。” 源赖光止住他:“不用追,晴明公就在附近,带这断臂去找晴明公封印。他失去一臂后实力有所损耗,还会再来找我们取臂的。” “……” “大江山的鬼物。” “和那日天狗的气息一样,令人厌恶。” “还吃准了桃姬偏爱女子,故意化作女性的形象。真好啊,我也想变成女子……” 源赖光收剑入鞘,像是小狗一样轻闻细嗅,喃喃自语。 最后一句话渡边纲就当没听见。 “或许是鬼王酒吞童子指使,他那样的人,也敢觊觎桃姬?” “……” “走了,先去拜访晴明公,再回藤原宅吧。运气好的话还能和姬君一起吃上饭。” 想到这里,少年直爽轻笑,金色的眸底没有半点阴霾,脚步欢快。 附近有阴阳师放下了手。 他住宅与一条戾桥相通,对桥上发生的事也有所感应。 如今无事发生,那就再好不过了。 …… 初桃回家后直奔北政所夫人处所。 源朝稚先查看她是否有受伤,听她说起所谓的“急事”也不改面色。 她一向了解侄儿,必然是发生了什么紧要的事,不然不会以她为借口。 因此也点了头:“确有其事。” “是何事呢?” “出云那边的人寄了信来,或许是邀请你和叶王一起回出云,参加最近的祭典。” 她递过来的书信上写着『尊夫人敬启』,初桃拆开后,内容和源朝稚说的一样。 “你想去吗?” 她没有任何干涉初桃选择的想法。 “母亲的想法呢?” 夫人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这才给出自己的建议:“我听葵说你最近在尝试管理麻仓家的事务,想要管理一个家族,将它抓在手中,相隔如此之远是不行的,需得到实地去。” 懂了,这是拿了野心家主剧本。 初桃这位母亲数值不输给任何人,野心值很高,如今左大臣一脉的藤原氏和半个她母族的源氏,几乎都被握在她手中,由她驱使。 有着这样的母亲,葵姬对太子妃及未来中宫之位也是真心的。 等初桃点头要去后,她又说: “此去路途遥远,我已为你准备好带去见你养父母和出云那边的礼物,此事你不必烦忧。” “近日我有空,你得了空便来陪陪我吧。” 这是要教授她管理家族的技能了。 第46章 第一颗桃(45) 45 初桃将这件事告诉麻仓叶王时, 青年惊诧地挑起眉:“他们竟给你写信了。” 初桃点头,将那封信在他面前得意地晃了一圈。 麻仓叶王看着抬头明晃晃的“尊夫人”三字,笑意加深:“……夫人。” “嗯!” 被叫老婆啦! “夫人若想去, 那就明日启程吧。只是驱鬼仪式将至,我或许会提前几日返京。” “嗯。” 初桃坐在麻仓叶王怀中,被他揽着腰,一手轻抚乌发。她书:“对了,我听母亲大人说你遇到了一些麻烦事, 被人恶意传谣, 可需要……”帮助?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青年抵住了唇,麻仓叶王方才苦笑:“我可不想在自己的妻子面前是个需要寻求岳家帮助的无能之人啊。” 他这般说着,乌黑的眼瞳一直在注视着她,好似在观察她的神色。 『你对麻仓叶王的好感值是——』 怎么这个时候弹出来了?先不理。 初桃倒不清楚这件事,只是听源朝稚有意无意提了一句, 莫非传闻是真的, 他心虚了? “你被说什么了?” “……不过就是、‘窥伺人心的妖怪’‘戴着面具的怪物’之类。” 天底下哪有体力如此不支的妖怪呢? 初桃在内心震声。从来只见大妖怪吸食少女精气的, 没见反过来被贴的叫停的!说起来,他是不是也有个狐狸之子的传言来着? 她抬手捂住对方的耳朵:“那你快变呀。” 青年的耳朵从指缝里漏出来, 耳垂白又软, 真的很适合咬一口或者垂挂什么东西啊。 “变什么?” “变成怪物。”最好是毛茸茸! 麻仓叶王一怔, 莞尔而笑。 “这可是桃姬说的啊。” 他倾身,初桃被他压着,思绪却在别的地方。 “对了,要不要约上兄长大人呢?” “佐为?” “他最近满怀心事,前些日还在夜间喝的酩酊大醉,我想要不要带他一起出京散心呢?” 对那位满怀愁绪的哥哥初桃还蛮在意的, 但每次她去拜访,藤原佐为就装的状态无碍不让她担心,她走后青年又故态复萌,神态恹恹,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 “我知道了……明日就去邀请他罢。” 他动作缓慢地低下头:“我此番绝非吃醋,也不可能吃佐为的醋……只是实在喜爱姬君,至少在此时此刻,希望姬君眼里心里只我一人——” 这份坦率的心意倒叫人生不出厌恶。 于是初桃也止了声,琥珀色的眼瞳中只倒映着他一人。 他温柔地覆下去,屋外清风徐来,桃花簌簌。 第二日,初桃悄悄坐上了麻仓叶王的胧车妖怪。 她宅院外挂上了“物忌”的牌。 这代表着,在阴阳师占卜的结果下,此后数日她都不宜出行,是以,红雨姬、玄都君不再出现于人前是很正常的事。 之所以要隐匿出行的消息,是因为源赖光说,大江山的酒吞童子似乎欲对她出手,先后派来的天狗和茨木童子就是证明。 没错,她那天在桥边碰到的美女姐姐居然是大名鼎鼎的茨木童子! 恐怕没有日本人不知道渡边纲断腕茨木童子的传说。 不过在游戏里碰上了这事,初桃生气,女妖怪狩猎她?可以。妖怪装成女妖怪狩猎她?诡计多端的男人……可恶。 源赖光还说:“晴明公说纲需携带断臂接受七日的物忌,想来这七日内他还会再来。我会与纲联手将他退治。” “京中比京外安全,若姬君出行消息传出,酒吞童子或许会派遣其他部将,甚至亲自而来。可否请姬君稍缓行程,七日后带上我再出京呢?” 当然……不行。 被妖怪困在京中那不就束手束脚了吗? 而且她和麻仓叶王一起嘎嘎乱杀,谁胜谁负还不知道呢,对吧? 初桃想了其他办法。 『无面姬的人偶』派上了用场。 它被初桃用『塑脸术』捏出了自己的模样,可以暂时充当照影的容器——虽然,这个捏脸系统怎么也捏不像,就和之前麻仓叶王东施效颦的小纸人似的,但也够用啦。 照影是五条觉执念下她的影子,和初桃朝夕相处,身上带着她的气息。 所以,在初桃离开的时间里代替她配合源赖光的行动就再合适不过了。 这么一来,她的女房也要留在家里了。 安排好后,初桃快乐出行。 藤原佐为没来。 藤原佐为起初答应的很快,但说起麻仓叶王也相邀后,青年犹豫着,还是拒绝了。 这让初桃都怀疑是不是他们两人生了什么嫌隙。 可问了麻仓叶王,他只是沉默地摇着折扇,说:“佐为是好人。” 初桃:“?” 可恶,谜语人。 不管了,他们都爱她就好。 除此之外,在胧车驶过一条戾桥时,安倍晴明的式神青龙代主人传话,交给她一个锦囊。 “此中是晴明公的预言,姬君若有纠结之时,不妨打开锦囊一看。” 哇,这就像是三国诸葛亮的锦囊一样超酷的。 不愧是晴明公! 初桃欣然接下,青龙一走就快乐打开。 结果小纸条上缓缓浮现一行字: 『姬君莫要心急,时机未到』 最后一个字墨迹未干,耳畔仿佛出现了大阴阳师的轻笑声, 不给剧透就不给嘛,初桃鼓起脸,对着好奇望来的麻仓叶王叹了口气:“这是晴明公的秘密,连我也不告诉呢。” 麻仓叶王莞尔。 宅院中的阴阳师亦挂笑。 去出云的这一路风平浪静。 亏的初桃还一步一存档,生怕下一刻酒吞童子和他的部将就“桀桀桀”地狂笑着出现在她面前。 被强者争夺也是一种魅力的象征。 但比起被当作物品抢夺,初桃更喜欢打爆这些趾高气昂的家伙的头。求爱的求,是祈求,是恳求,而不是要求和强求。 她实力欠缺,除了存档大法还在刷怪练级。 六眼之下,平安京外的妖怪咒力要比京中弱一点散一些,只有零星几个巨大的、漆黑的点缀在山野之中,像是张开的深渊巨口。 这些大的或许就是酒吞童子和鬼蜘蛛那样占据一方的大妖怪。 而平安京内外咒力的差距,或许正印证了晴明那句“诅咒诞生自人的欲望”,京中人多特产诅咒。 所以沿路撞上胧车的妖怪通通化作了初桃的经验条。 他们在爷爷奶奶家留宿一夜。 初桃从这里离开时,麻仓叶王就已补贴了一些。 她返京后,藤原安麻吕和源朝稚多次派人前来补助两位老人,更想要将他们带到府中就职。 但他们过惯了乡野生活,也深知怀璧其罪的道理,全都婉拒了,只是因为侍从那句“桃姬年内或要来住几日”收下了一些装潢的钱。他们是只愿意在她身上花钱的。 此刻见到初桃,爷爷奶奶笑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欢欣雀跃,“桃桃”长“桃桃”短了半天,才想起还有麻仓叶王这么一号人。 奶奶看着麻仓叶王心情复杂。 他曾允诺她不会让初桃再次陷入被迫嫁人的境地。 如今他也做到了。 “真是登对啊……” 老人执起两人的手,她观察许久,确定两人相处恩爱和谐,这就足够了呀。 “你们一定要好好地过呀……爷爷奶奶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看到我们桃桃儿孙满堂啦。” 然后就看着少女没有一点儿害羞地“嗯”了一声。 对比之下,她身侧的青年倒是显得有些局促,没忍住笑了一下。 再回到胧车上,初桃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一般而言,现实中10-30天就能察觉出是否怀孕。 但游戏的话,肯定是贴贴第二天就会直接显示了。 初桃忙着升官管家,都忘记了还有养成子女这一块,如今奶奶提到了就看一眼贴贴数值。 『状态:(未怀孕)』 『共枕次数:10(麻仓叶王:10)』 『深入贴贴次数:25(麻仓叶王:25)』 如今初桃与麻仓叶王有关的二级属性值都只在20-30之间。 这还是秉持可持续发展理念克制了的次数。 但25次也不少了吧? 也没有避子系统。 怎么还没有怀孕呢? 玩家身体是绝对没问题的。 所以问题就是…… 她看向胧车一侧的麻仓叶王。 麻仓叶王:“?” 他另一只手凑近了,也跟着去摸初桃的小腹:“可是喝了生水,这里难受?” 咒力在掌心凝聚,带起了些微暖意。 “我不难受,只是……啊,那是不是出云?” 麻仓叶王循声看去,撩开车帘,远处破败的城墙显露,正是出云城。 他没有说话,唇也抿直了。 “叶王,我们要回家了。” “……是啊,要回家了。” 帘外,乌云密布,风雨欲来。 …… …… 出云,麻仓本家。 抵达出云后的初桃是开心的。 对于家主和夫人的回归,麻仓家给的排场很足。 即使下着暴雨,也派了许多人前来迎接。晚宴也不错,比京中多了许多出云本地特产。大家也都被她的美貌所惊摄,还有四五岁的孩童指着她说:“娶妻当娶红雨姬”,嘴儿真甜。 源朝稚提前派来的女房已经在这里等她了,她作为夫人的贴身女房之一,会辅佐初桃一起持家。 在人后,她向初桃汇报她所知晓的麻仓家,初桃满意地看着『管家』值up。 又见她附耳,像是要说什么隐秘。 女房:“只是,这家人好像有点古怪。” “嗯?” “他们对麻仓大人的到来似乎有所戒备,召回了许多在外的阴阳师。还旁敲侧击麻仓大人与姬君关系是否和睦。” 乍一听都是寻常合理的事,但和“戒备”联系起来又觉得不对。 可初桃也想不明白,怎么会戒备麻仓叶王呢? 他多好看一个人呀? 话音未落,麻仓叶王从外面挑帘走入,他带回来一根从大唐而来的金步摇,上面挂着细碎的流苏。 平安京中的女孩子多是披头散发,鲜少用到这些簪子的。 因此这份礼物就显得格外特殊。 『你对麻仓叶王的好感值是——』 “你们在聊什么?” “什么也没有,这是给我的吗?” 麻仓叶王也不追问,只含笑说:“我向家中小妹学了盘发的技巧。不知能否在桃姬身上试验一番呢?” 『——“呜呜呜老公真好!”』 第二日。 满点的魅力值和母亲传授的管家能力让初桃如鱼得水,和麻仓家原本的管事者接洽也分毫不虚,女房连连点头赞许:“姬君颇得夫人风范,我来是多余了啊。” 初桃被夸的很开心。 她带着女房去巡逻麻仓家当地的产业。 出云这地方实在荒凉,多年前发生过一场大战——也即是藤原安麻吕参与的那场战争,是从满地废墟中重新建起的城镇。 大和朝对出云发起战争的理由已不为人所知,至今已过去十七年,这片地方仍显得萎靡。 因此,细数完麻仓家的产业后,初桃觉得她好像可以把整个出云都看做自己的了。 “那就是红雨夫人吗?” “是啊……叶王的妻子。” “可怜啊,她还不知道吧……” “有这样的美人在怀,叶王或许不会再那样了……” 她端起茶,听见有人窃窃私语。 可一回头,又找不着人了,看来是实力强大的阴阳师在碎嘴。 只有一个“可怜”明晃晃地进入耳畔,初桃:“?” 她哪里可怜了。 难道麻仓叶王真的有隐疾吗??? 初桃满头问号。 他是个健全的男人没错啊? —— 族中的阴阳师们拦在麻仓叶王跟前,为首的中年阴阳师麻仓直辉震声:“你竟然还胆大包天不改此意?!” 他身后的少年麻仓唯低垂着头,眼瞳剧烈颤动。 麻仓直辉信任他,将他视作自己的继子,他才有站在这里和麻仓叶王对峙的机会。 可是少年怎么也想不到,一向温和对人、会回信解答他所有疑惑、还会寄来京中糕点的叶王大人,——有着杀光所有人,创造只有阴阳师的世界的野望。 即使他是存活名单内的阴阳师,麻仓唯也感到无法止住的寒冷。 叶王大人幼年失母,漂泊不定,长成后又泡在京中贵族的大染缸中,见多了炎凉世道和尸位素餐的贵族朝臣。绝境中无法开出向善的花,代入人的处境而言有什么阴暗的想法都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可是,麻仓唯不怀疑麻仓叶王毁灭世界的决心和能力。 那是万万条人命,怎么能这么轻描淡写……说抹去就要抹去? 他喜欢出云淳朴的民众。 喜欢邻里欢快打闹的小伙伴。 也喜欢与叶王大人相携而来的漂亮贵女,她没有咒力,可是笑起来好像施了术法,让人晕晕乎乎的,像是在太阳底下晒了一天。 麻仓唯实在太震惊了,牙齿都轻微地打战起来。 许久,才听到不远处青年的轻笑声,比起麻仓直辉的痛心疾首显得轻飘飘极了。 他似乎很不能理解大家的反对:“这丑陋的世道和渺小的人类,有哪一样值得我变更大义呢?” 麻仓直辉沉默着,没有反驳。 只是坚决地说:“快停手吧,叶王。” “你所要做的事,是不会成功的。这是神明告诉我的。” 麻仓叶王恍然大悟:“你和神明交换了预言,那样大的天机,你失去了什么?”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预言已经预示了你失败的结局和麻仓一族未来的颓势!” 无论是哪一种,麻仓直辉都要阻止他。 “所以,你才写信给姬君将我从京中叫回来啊。” 的确如此。 麻仓直辉一度以为麻仓叶王已经放弃了这个荒谬的想法,得知他娶妻后更是松了口气,以为他要就此安定下来。 但预言却还是大凶,平安京的灭顶之灾临近,他们紧急召回麻仓叶王未果,只能从初桃身上入手,再一次试探麻仓叶王的决心。 “……你已娶贤妻,家庭和美,为何还要执迷不悟呢?” “执迷不悟?”麻仓叶王轻嘲一声,“看来我和诸位是没有共同言语了啊。” 青年向后挥手,转身,视身后如临大敌的阴阳师们于无物。 麻仓唯终于忍不住出声:“叶王大人若执意如此,你想过、你想过你的夫人吗?” 那位夫人如此美好,她知道自己的丈夫是这样的人吗? 他心跳因为顶撞尊敬的叶王大人跳的飞快,可下一秒,从青年处掠过来的森冷眸光就将他冻在了原地。 “你可以告诉她。” 他说。 —— 初桃又一次收到了纸条,夹在了晚饭的桃酥中。 上面写着【叶王欲灭世,姬君速离】。 初桃:“!” 太好了看来不是隐疾! 她知道叶王美强惨的过去,也看过他胸口代表反派的黑色咒力,因此很顺利地就接受了这个设定。 当然,只是接受,并不是相信。 老公和路人你猜我信谁! 她又呼出麻仓家的家产面板,挨个看了一下人员的忠心值,奇怪的是,虽然有人欲言又止要说麻仓叶王坏话,但等级由高向低排序,这些阴阳师对麻仓家的忠心值却很高。 哼哼,她记仇,非要找出碎嘴的人不可。 初桃的记忆力不错,回想时眼前能像截屏一样出现当时的景象。 她稍微地将当时视野中可疑人选的年龄身高体形和面板上的阴阳师们比对一番,范围缩小,记下了他们的名字。 『你对麻仓叶王的好感值是——』 初桃一抬头,就见御帘外有道人影矗立,不知道他站了多久。 『你对麻仓叶王的好感值是——』 ? 『你对麻仓叶王的好感值是——』 咦?bug了吗?这个提示最近一下子跳出来这么多。 有点烦的初桃: 『你对麻仓叶王的好感值是:350(-50) ——“。”』 『你对麻仓叶王的好感值是——』 又来? 她呼出系统,直接默认句号,好感值就停在350不变吧。 设置完后她才回应门口的青年,叹气:“叶王?” “……” 第47章 第一颗桃(47) 47 夜色温凉如水。 青年也感到些微的冷意。 她在想什么呢? 她知道了? 还是不知道? 他再一次无法读取少女的内心, 只有一片沉底的黑暗。 回想来时碰到的对他有些戒备的女房,麻仓叶王的视线扫过烛台上未燃尽的纸条,最后落到案前的少女身上。 明明只有几步之遥, 距离好似一下被拉的很远。 不妙。 这份久违的失控真不妙。 不如亲自去确认。 青年探帘而入, 三两步就逼近了,黑色的影子覆在她身上。 少女见他无碍,又低下头,继续手头上的事。 只是在麻仓叶王靠近时, 不着痕迹地向一侧避了避。 墙上的人影又变成了两个。 他伸出的手顿在了空中, 缓慢地收回到袖中。 被挡住光线才挪位的初桃在这时看向他, 看清了他稍显疲倦的面容:“你先睡吧,我睡另一床。” 不会吵醒你哒。 “……为何?” “你要好好休息啊, 叶王。”初桃看着麻仓叶王掉到一半的精力条,根本没有补回来嘛, 他今日一定做了许多事, “你今天都去做什么了?看起来好累。” “明日便是祭典初日,我随族中长辈去巡视了一番, 他们做的不错,想来明日晚上会令人印象深刻, 热闹非凡。” 麻仓叶王缓声回答, 眉眼虽弯着, 眸色却在昏暗的夜色下更显幽深。 平安京的祭典难道还能比现代有趣?不过这也算是夫妻特殊约会啦。她前一天刚收了麻仓叶王的礼物,等到明天也寻点什么送给他吧。 初桃心不在焉地点头想着。 “那我便先睡了。” “嗯。” 余光中,青年直跪于床褥上,他背对着她, 缓缓褪下外衣, 装束一层又一层地落下, 在他腿侧铺了一地。 屋内屏风遮挡,似乎有些闷热了。 麻仓叶王连里衣都褪下了,换了质地更加轻薄的面料。 月色下蝴蝶状的肩胛骨从出现到消失,一直都映在了初桃的眼中,那雪白的衣领将一切收束后,青年才不经意间向后偏头,眸光乌沉沉地和她对视。 他今日不含笑也不轻佻,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却又散发着难言的诱惑。 初桃:“!” 他勾引我,他在勾引我啊。 但是……贴贴涨的数值多少也与双方的精力值有关,也就是说等叶王精力恢复完全时才是最有效益的。 明天,明天晚上就和他贴贴,然后sl到怀孕试试看! 初桃移开了视线。 “睡吧。” 身后才有了轻微的窸窣声。 麻仓叶王躺下了。 呼吸很快就变得平稳。 初桃泡在麻仓家庶务的行程里,许久才吹灭烛火,坐在自己的床褥上看了他许久,长叹一口气。 吃不到啊! 初桃很快就入睡了。 夜色下,方枕上的青年睁开眼。 ……她为什么要叹气呢? 他下意识读取少女的内心,依旧是一片不变的虚无,连情绪的变化都无法感知到了。 他起了身,无声地行至案前,翻到他来时少女书写的纸,上面写着几个麻仓族人的名字。 这些人,恰好都是知道他大义的人。 他们对她说了什么? 麻仓叶王扯出一抹笑,但好像没办法云淡风轻了。 “姬君啊……” …… 第三日。 初桃醒来时,麻仓叶王已经不在身边了。 女房说他辰时便出去了,刚好是在初桃每日定点醒来之前。 还留下一张狐狸面具,其上有麻仓叶王留下的印记。 ——【姬君出行不妨带上此物,夜间我来寻你。】 女房兴致勃勃:“今日有祭典,姬君要去玩吗?” 这个祭典初桃了解了一下,是当地人感谢神明的祭典。 白日里热闹非凡,有“神明”巡游、比斗大会和歌舞会抬高气氛,晚上有更为正式的巡游,大概就相当于迪士尼的花车游行吧! 初桃突然又起了兴趣。 但走出几步发现屋外多了许多驻守的阴阳师,说是为了保护她今日的安全。 初桃才不要这么多跟屁虫,找了个机会甩开了。 她一个人去了祭典的地方,发现有许多卖物件和点心的摊贩。 她买了一个红白的狐狸面具,戴上后魅力值不变,但引人注目的程度减少了一些。 她想着要给麻仓叶王选个礼物,这一逛,倒是有意外之喜。 出云较比日本其他地方更产金属矿,冶金冶铁技术相对发达,十几年前的战争虽让这门手艺一蹶不振,但也没有彻底失传。 初桃看中了一对银白的耳环,样式简单,但莫名感觉很适合麻仓叶王耳垂的样子。 这在未来虽然主要是女孩子佩戴,可饰品本身分什么男女呢? 拿在手里后居然还有小小的储物功能,唯一的格子被一颗红豆填满了。 【道具】『★★·红豆耳环』 ——这不是普通的红豆,这是唐国诗人王维诗里的红豆。 可自行佩戴或赠予情人,佩戴者的相思之情有几率促进红豆生长变化。每颗红豆在佩戴者的相思之情滋润下都会有独一无二的变化。 初桃:“……” 嗯,怎么不是呢? 这红豆还会变,等于开盲盒啊?我喜欢! 她一下子买光了摊上所有的红豆耳环。 反正夫人有钱啦! 买完礼物后初桃又去逛了比斗大会,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 到了夜晚,白日的阴阳师们好像都消失了,祭台前有女孩子们跳起了天钿女舞。 出云最为出名的神明是斩杀八岐大蛇的须佐之男,可今日的祭典主角却不止他。 台上正传颂着是天照大神因须佐之男将自己关进天岩户,世界陷入一片黑暗,外面热歌热舞将她吸引出来的神话。 在舞女的千呼万唤之下,作天照打扮的巫女始出来。 巫女探出头,不经意间向台下看去,忽然怔住了。 “我好像看见了壁画上的……” 下一秒,她就被其他巫女拉了出去,台上光芒现。 一晃眼,那名人群中的少女就消失不见了。 初桃将面具带了回去,她快乐地走在路上,和一个脚步匆匆、似乎受了伤的少年擦肩而过。 他忽然停下了:“夫人,红雨夫人?” 初桃回头,就见这少年一脸紧张地看着自己。 “夫人,我在找您,我有事想要告诉您……” 他拉着她去了一处偏僻的地方。 “昨晚是你给我递的纸条吗?” “……是。” “你想说什么事呢?” 麻仓唯翕动嘴唇,他想告诉初桃麻仓叶王的野望,尤其是——他所想缔造的只有阴阳师的世界,是没有初桃存在的。 像初桃这般没有咒力的,是叶王计划中绝无例外的普通人。 不然他的大义,又有什么信服力呢? 他不想把这把刀亲自捅进姬君的身体里。 出云和平安京消息闭塞,浑然不知眼前的这位姬君有着让鬼怪哭泣能力的麻仓唯如是想。 他只是说:“但您现在的危机并不在于他,而是……族中或有人想用你来威胁叶王大人,他们手段激烈,或许会威胁到您的生命,请您速离!” 嗯?“你不想叶王被阻止吗?” “不,只是……”麻仓唯露出悲伤的神色,“将无辜的您牵扯进来,这对您太不公平了。” 都怪他那日问出了那句话。 才让叶王大人对初桃的在意在族人面前完全显露出来。 昨日之后,族中分成了两派。 一派人为了麻仓家的未来,决定将叶王的野望扼杀在摇篮中,将他囚在出云甚至扑杀。 另一派人觉得还有阻止劝说的机会,想从初桃这边下手用她来牵制,却被初桃甩掉了。 夜幕降临后,外面热火朝天,乐声不断。 麻仓一族在本宅中,对着麻仓叶王爆发了战斗。 叶王大人很强,这是毋庸置疑的事。 即使所有的麻仓家主力都拼尽全力,却也无法将他击杀,反而遭到了强烈的反噬。 是以族人们只能用初桃威胁,而麻仓唯就是被派出来寻找初桃的后援——受了不少伤的麻仓直辉对他唇语说:“不要让她被找到,叶王由我们来阻止。” 少年几乎都要哭了。 那眼泪欲落未落,和五条忧一样是个哭起来很漂亮的美少年。 他如此正式,初桃也不由正色:“我知道了,谢谢你。” 得了她这声允诺,少年才好似泄了力气一般,苍白着面色倒了下去。 初桃:“?” 碰瓷,这是碰瓷啊。 但他还是没说麻仓叶王究竟要干什么事,反而想用她来威胁叶王的麻仓家显得比较可恶。 她叫了路人来照拂,回过头,看见了远处走来的青年,他穿着深紫色的直衣,几乎与夜幕融合。 初桃看见他,抬起面具,朝他笑起来:“叶王。” 周围凝滞的氛围好似松懈了一些。 她见他完完整整的,只衣服行走迅速间有些凌乱,不像有事。于是朝他走去,站在离他一步的地方,摊开的掌心间变出一对耳环:“看。” “这是什么?” “这是给你的礼物,装着红豆的耳环。” 麻仓叶王显然也听说过唐国诗人那句与红豆有关的诗句,他含笑说:“桃姬今日给我买礼物了啊。” “是啊,我挑了一天。” “那就请初桃为我打上吧。” “诶?”初桃呆了一下,“会很痛。而且我也是第一次,也没有工具……” “既是姬君赐予的,些微疼痛又何妨呢?” 青年说着,手腕一翻出现了一根细细的针。他也低下了身子,深红色的长发被他撩到一侧,露出了白净的耳垂。 初桃格外喜欢这处地方,佩戴吸血姬吸血技能的时候,就想咬破这处地方,品尝他的味道。 后来她也时常贴贴,用指腹摸摸蹭蹭耳垂上的软肉,揉红了,揉薄了,方才恋恋不舍地放过。 现如今,银色的针替代她的渴望,刺破了青年的耳垂,猩红的血珠立即涌现出来,沿着少女的指腹滑落。 疼痛只是一瞬间的,然后就是下沉的安全与满足感。 他眉头都不皱一下,甚至鼓励她。 侧面的姿势看不清神情,只看到他低垂下的眼睫。 “桃姬今日还玩了什么?” “我去了比斗大会,带着你给我的面具,他们都没有认出我。” “哦?” “所以,我把几个族人打了一顿,你不会怪我吧?现在就戴上的话,会不会很痛呀?” 她犹豫着停下了。 “不会,请桃姬为我戴上吧。”麻仓叶王安抚说,又问,“他们做了什么事?” “他们背着你想说你坏话。但是毕竟算不上极大的错处,不好用家法惩治。我只好把他们的名字全部记下来了,然后今天……嗯。” “所以昨日……” “事情还没做成,我不想让你知道徒增烦恼。之后这些不尊敬你的家伙,我也会好好看着的。” “……” 怎么连亲人都针对他呢?我老公怎么这么可怜呢? 初桃将右边的耳环带上了,呼出面板留下一句:『——“小可怜。”』 “对了,好像有族人想要杀……” 接下来的话语被止住了。 麻仓叶王忽然覆下身来,不再加以掩饰地,在初桃面前从干净漂亮、衣冠整洁的青年变成了被血附身的修罗。 初桃睁大了眼。 他刚才一定给自己施加了什么术法,脸颊上都是擦伤的血痕,衣服也破破烂烂的,透着股战损的味道。 他发生什么了? 血腥味。 窒息感。 他亲的凶极了,猩甜苦涩的味道在口中弥散,肆意掠夺口腔中的氧气,她的呼吸都被攫取的几乎停下。 初桃喜欢被温柔地对待,却也不排斥恋人底线内的、稍微用力一些的手法,只要他不是对其他人情绪的投影和发泄。 远处的喧闹声、舞乐声,乃至正散开搜寻的三两阴阳师,全都被隔绝在了两人之外。 这一个漫长的吻,也有停下的时候。 “我不会停下。” 那就别停? 青年垂眸看向初桃,耳侧的银白色耳环晃了一下,就像是为了记住此时此刻一般久久地凝视着。 许久,才喃喃说:“剩下另一只,就等我回来再戴吧。” ……? 等等……怎么回事? 眼前的麻仓叶王变得模糊的起来,他好像在笑,又好像面无表情。 “我们会再见的。” 『藤原初桃』(昏睡(倒计时3s进入)) 什么时候的事? 她抓着对方的衣袖,手却无力地垂下,跌落在青年的怀中。 那对乌玉般的眼眸注视着她,指腹怜惜地擦去了她唇上沾染的血色。 初桃最后只听到一声叹息。 视野陷入一片黑暗。 麻仓叶王??? 她想读档,却发现最近一次读档是在出发去出云的路上。 一开始为了防止酒吞童子她一步一存档,后来她见酒吞一直没来就放飞了一下……中间刷了百来只妖怪呢。 还、还是先不读了。 【我是什么时候中毒的?】 系统沉默:【也许,是玩家小姐被亲吻的时候……?】 初桃:【……】 好的,知道了,以后男人不能随便亲! 初桃坠入梦境。 过去很久。 『……入梦技能发动中……』 『自动连接入梦对象:????』 『安全期:5分钟』 熟悉的感觉来了,她从云端坠落,但只来得及看见乌帽少年那双骤然弯起的眼眸,就被焦急的声音打断扯出了梦境。 “桃姬!桃姬!快醒醒!” 第四日夜晚。 初桃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下意识抱住了身上的猫又股宗,它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正焦急地用猫爪推着她。 她看向周围,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周围只有猫又股宗,那么又是谁在说话呢…… “桃姬!是小生!小生是股宗!” 初桃看着猫又股宗。 股宗看着初桃,眨了眨猫眼。 初桃:“……”给我变回去! 啊啊啊,小猫咪不要学人说话啊! 股宗以为她认出了自己,焦急说:“叶王被族人围杀未遂,将族人困在出云,一人返京了!他一直都没有放弃,叶王的心已被鬼吞噬,他要毁灭平安京!!” “快去阻止他吧!桃姬!” 初桃终于有了反应:“???” 切出麻仓叶王的界面一看。 他血条怎么砍半了? 他怎么回平安京了? 等等,灭世竟然是真的? 我就睡了一觉,我老公怎么招呼不打就要灭世了? 可是,她还在出云啊? 第48章 第一颗桃(48) 48 猫又股宗是追寻着初桃的气息来的。 猫的嗅觉灵敏, 它曾不自觉中标记过初桃,如今是派上大用了。 来的还有初桃曾坐过两次的胧车妖怪,麻仓叶王的式神们都很担心他。 初桃问:“叶王现在怎么样了?” 猫又股宗焦急说:“叶王和你离京后, 有关他能读心的传言愈演愈烈, 无数人都出来指证叶王知道他们没说过的事,平安京有秘密的人太多了,他们都为之惧怕,想要叶王带着秘密去死!影姬现世和天狗入侵的事都被盖在了他的头上, 说他自导自演, 意图谋害公卿皇室!连陛下都信了!” “因此他突然返京, 就被陛下派来的阴阳师围住了!” “只是罪名还未下定论,所以只被剥夺了官职, 软禁在家,其他阴阳师们在外监视。” 初桃:“……” 这剧情是不是快进太多了。 “可是, 原来不也有传言吗?怎么忽然就这么严重了呢……” “原来只是在阴阳师中流传, 知道的人很少,还有人帮忙压制。阴阳师们忌惮叶王大人却不惧怕, 真正惧怕他知道太多的是……” 是那些公卿,甚至天皇陛下。 玩弄权术的人心都脏。 初桃甚至能够想象她的老父亲站在了哪一边。 “他逃出去了吗?” “不……他在家中。” “那他要如何毁灭平安京呢?” “叶王想要创造没有普通人的世界……” “我以为他放弃了, 可是……我发现他在京中设了无数可以联结的阵法, 范围囊括整个平安京, 明日便是完成之日,只要他身在阵中,就可以提供源源不断的咒力……” ——“届时,整个平安京都会陷入黑暗, 直到普通人全部死去为止。” 初桃走出这处宅院, 不过一天, 出云忽然冷清了许多,人心惶惶,戒备加强,有武士在城中搜寻他们。 初桃装备六眼看了看,麻仓主宅的咒力只剩下一半,主力都已不再出云。 城门的武士正要吆喝:“停下……” 胧车就已疾驰出门,只眨了一下眼,胧车在视野中就变成了茫茫的黑点。 这固然是胧车本身发力,也是鬼蜘蛛的祝福。 他祝愿少女在他生前所在之地,顺遂如意。 因此风吹云动,地面变得平坦,飞鸟在前方疾驰带路,猛兽退避。 胧车风驰电掣,昼夜疾驰。 初日升起时,平安京的城墙就已出现在视野中。 “桃姬,你为何……如此平静呢?” 猫又股宗忽然问。 “你都知道叶王……” 少女只是叹气:“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不是吗?” 猫又股宗也跟着沉默下去。 当驱车的初桃身子入了京城时,身后的胧车妖怪和猫又股宗都被弹了出去。 “是叶王的阵法!结界已成,我进不去。” “姬君,姬君!就交给你了!” 六眼之下,初桃可以看出咒力分布的情况,以麻仓宅为中心点,四面蔓延向平安京各处,又悉数聚拢于皇宫之中。 果然,阵法的中心就在宫中。 路上猫又股宗和初桃说过阻止叶王的方法。 其一是去寻找麻仓叶王。 只要叶王能够放弃灭世,平安京的危机自然不攻自破。 但他如今这幅不知不觉将事情落到实处的做法,即使是一猫又股宗也觉得可怕。 灭世的想法已在叶王心里扎根多年,青年也蛰伏多年等待着今天一日——桃姬真的能够阻止他吗? 叶王这样的人,真的会设置停止阵法的后路,给予自己反悔的机会吗? 不会的。 第二办法就是去阵心解阵。 每个试图毁灭平安京的反派多少是有些皇宫情节的,无论是大妖怪还是诅咒师的目标都直指皇宫。 叶王也如此,这也是一种自信与狂妄。 他的阵法遍布平安京,但受影响最深最重的一定是皇宫。 如果能解除皇宫中的阵法,就能破开叶王计划的口子。 但这是否有用,猫又股宗却也不知道。 总之,他给的这两个办法初桃都觉得可以试一试。 至于选哪个…… 覆盖『存档05』 『存档成功』 先去宫中探探路! 一般来说,玩家会下意识先选择一条成功率没那么大的路线,看看剧情就回第二条。 决定已做,初桃向着皇宫中赶去。 今日本是一年一度的『驱鬼仪式』。 这个盛会同样聚集了王公贵族,却是阴阳师的主场,近五年来皆由首席阴阳师麻仓叶王主持。 但一夕之间,麻仓叶王失爱于天皇被软禁在家,生死未知;五条家天赋不菲的六眼家主五条觉身死;禅院家的少主禅院巡是监视麻仓叶王的主力军…… 阴阳寮已无人可用,如今的重担再一次到了曾经的大阴阳师身上。 初桃到时,垂垂暮已的安倍晴明正蒙眼而立,他身着乌帽狩衣,仪式缓慢而又庄重。 即使阵法聚拢起的结界渐渐将整个平安京笼罩在内,日光被隔绝在黑色的天幕之下,如天狗食月般陷入黑暗; 即使身前身后具是惊呼声,没有咒力的普通人像是被抽空了精力,头晕目眩倒地; 这位阴阳师眉头也不曾皱一下。 祭台的中央,摆放着被红布盖着的东西,像活物一样不断抖动着。 阴阳师食指与中指并拢抵在唇前,口中默念咒语,薄汗从额角流下。待仪式成,他眼上明明蒙着白布,却准确无误地看向初桃的方向。 “桃姬。” 安倍晴明唤。 “到这里来。” 等初桃走的近了,阴阳师叹了口气:“你还是到了这里。” 初桃有点儿茫然:“嗯……?” 啊,对了,忘记开晴明公给的锦囊了。 安倍晴明神色淡淡:“既如此,请姬君拿上它。” 他抬手拉开红布,一把庄严厚重的剑出现在了初桃面前。它在昏暗的环境下光辉四溢,即使是初桃也能察觉到它浓郁的咒力,比之安倍晴明养护的三日月宗近更盛。 “这是皇室三大神器之一,天丛云剑。” 天丛云剑?! 他话音落下,天空的最后一点光芒也消失了。 天地间一片暗色,似有黑云翻滚。 “救命啊!” “有妖怪,有妖怪啊!!你们阴阳师在干什么啊?” “护驾,护驾!” 来自未知的恐惧让周围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叫声,更有人抽出腰间刀剑冲着四方乱砍。 “现在,只看你能否驯服它。” 安倍晴明在她身后说。 “握剑。” 初桃毫不犹豫地握住了眼前的剑。 她手执天丛云剑,这把皇室等等神器在她手中嗡然作响,明明只是件器具,却好像有着意识,它不屈于她,想从她手中挣脱。 巨力带着她在地上拖行数米,甚至飞上了天空。 腰间的三日月宗近也嗡鸣起来,像是在警告对方。 天丛云的剑气锐利地在她手中划出血痕,鲜血顺着剑柄流下。 流畅的剑身映出了少女的一角容颜。 天丛云终于安静了下去。 “挥剑。” 安倍晴明冷静的声音和初桃挥出的剑声重合在一起。 三日月宗近能一击击穿甲级妖怪天狗的腰腹。 天丛云挥出的剑光宛若万丈长虹,在黑色天海中划开一道缝隙,日光从缝隙间倾泻而下。 但下一秒,那道缝隙就好像是劈开的水波一样又合上了。 那一瞬间的光芒,已经足以周围的人看清执剑的少女。 而如今,她仰着头,在黑暗下,手执天丛云的她被唯一的光照耀着。 所有人呼吸一窒。 ——“诸位请助力红雨姬。” 许久,才在安倍晴明的声音中惊醒,安倍晴明是对其他阴阳师说的,驱使天丛云间破开结界还需要他们的咒力支撑。 “红雨姬!是红雨姬!我们有救了!” “麻仓叶王的妻子,她怎么在这里……” “我就说红雨姬必然是被麻仓蒙骗了,刚刚那一剑,真是‘铁精苍玉龙,景潜万丈虹’……” 与命悬一线还有心思为她吟诵诗句的贵族不同,也有阴阳师面色凝重。 今日这一出全是麻仓叶王搞出来的祸事,而红雨姬可以说是全平安京与麻仓叶王最亲密的人—— 少女侧过脸,容颜光华,那曾经令王公贵族为之倾心疯狂的忧郁之色从她脸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坚定的神色。 她说:“请各位助我。” 她和麻仓叶王之间的关系实在没法不叫人多想。 ……但是,今时今日,就算是死在这样的姬君手中,又有何妨呢? 议论声消失了,大家的心奇迹般地安定下来,同安倍晴明一起向初桃传送咒力。 与此同时。 在这样的结界中待的愈久,普通人愈是力不从心。 藤原宅中,兄弟姐妹聚成一团,都觉得自己像是被晒干了的鱼。 “兄长大人,我们要死了吗?” “……不会的,我们来玩叶子牌吧,好吗?” 藤原佐为苍白着嘴唇,却微笑着安抚妹妹,笨拙地转移注意力,同时又给一侧的小影子续上了两盏烛火:“影姬,你没事吧?” 他今日才知道物忌在家闭门不出的妹妹原来不是妹妹,而是她的式神照影。 这个影子式神,一定程度上靠光照积攒力量,如今没了太阳,像要融化了,却因为知道他们是初桃重要的亲人,想努力将他们藏在自己的影子里。 “唉……还好姐姐不在京中。” 葵姬感叹。 藤原佐为也松了一大口气:“是……还好桃姬不在。” 还好她去了出云。 还好她不用经历这宛若溺水一般、只能无力地看着自己生命流逝的痛苦。 要是其他妹妹们也一同跟去就好了。 他又忧心忡忡地看向友人住所的方向。 不知道叶王现在怎么样了。 麻仓叶王屋外人影重重,禅院巡与加茂宪伦都在,还有从出云赶来的麻仓一族。 当“黑夜”出现时,他们都惊惧不已,甩出能提供微弱照明的符咒。 “这是什么?” “这是麻仓叶王做的吗?” “他明明就在我们眼皮下——” 麻仓直辉沉默片刻,说:“叶王有着深不可测的咒力,阵法遍布京中,他只要身在平安京,就可以自己为基石,源源不断地输送咒力维系结界。” “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如今只有……暂停他的咒力供给,方才能阻止这一切。” 要怎么暂停呢? 麻仓叶王这样的无底洞,也不存在突然想开悔改的情况,那就只有—— 杀死他了。 麻仓直辉一直不支持族人杀死叶王,如今却也只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众人见他如此,更加义愤填膺。 时隔一日,麻仓一族再次围剿麻仓叶王。 还加上了宫中派来的禅院巡、加茂宪伦等人。 麻仓叶王前日受了重伤,今日却好似一切伤势都不复存在,实力较比昨日更加可怖,表情冷淡蔑视,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中。 麻仓直辉心知肚明这是因为他们打了红雨姬主意的缘故。 不过麻仓叶王实力确实强大,可一对多的围剿却未必能一直占上风。 禅院巡上前一步,问: “你这样做,红雨姬知道吗?” “等一切结束,她自然就知道了。” 禅院巡抿唇:“好可怜。” 麻仓叶王抬起的眸光锁定了他。 “被你蒙在鼓里的红雨姬好可怜,被你连累背负骂名的红雨姬好可怜。怎么偏偏是你获得了红雨姬的爱?” “那应该是谁呢?” “如果是我的挚友觉在这里,他绝对不会做任何可能让红雨姬伤心的事,也不会自以为是地隐瞒她任何事。你小看了她,姬君那样的人,是要用真心去换取的。” 麻仓叶王微笑,眼里没有温度:“真是丑陋的妒忌心啊。” “……” “你当真是这般想的吗?如果是五条觉获得姬君的垂怜,你就会高兴了吗?不,你嫉妒的快要疯了,明明都是美人图的缔造者——” 是禅院巡的题字定下“红雨姬”之名,但谈起美人图,大家只会想到五条觉一见钟情的相思病;谈到踏歌节会,除了红雨姬一舞止戈,就只有五条觉为带走影姬身死殒命。 “五条觉却入了姬君的眼,姬君却从未和我提过你啊。” 尽管早已知道这一点,禅院巡还是感觉心被拧成了一股。 “相比挚友,得知是我与姬君成婚,你松了一口气,不是吗?见不得身边的人好,这是人类的通病。可如今五条觉已死,又何必假惺惺地借他的名义呢?” 周围人神色惊诧,确实不知这对挚友之间的故事。 而禅院巡神色沉的仿佛能拧出水来,却没有否认。麻仓叶王是怎么知道的?他真有看穿人心之能。 对于初桃,麻仓叶王觉得她是天真的正派。 她正在做的,是退治妖怪祓除咒灵,以清空全平安京、乃至全地区的诅咒为己任。 可是诞生于普通人类负面情绪的诅咒又怎么清空的完呢? 人类才是一切的根源。 她曾表现的像是会包容他的一切,包括更深更黑的一面。 可是,这好像也只是麻仓叶王自以为的,她从没有明确地说过。 纵然麻仓叶王不认为自己走的道路是错误的,可是,看到族人或不可置信或惧怕的神情——那种丑陋的表情,唯独不想在她身上看到。 她游离在事件之外,等待他的归来,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那之后她会作何反应,就交给未来的自己吧。 青年的眼眸乌黑一片。 “好了,叶王。” 麻仓直辉出声。 “事已至此,你真的还不能停下吗?” 青年叹息了一声。 “你忍的很辛苦吧。” “什——?” “厌恶我觉得我阻碍麻仓一族在京中发展,知道我有洞察人心的能力,所以骗过了自己的心,装作事事都为我着想的样子,唯那孩子也被你骗了啊。” 他微微一笑。 正是麻仓直辉恐惧又讨厌的模样。 在那双眼睛下,所有的心思都好像无所遁形。 “你在说什么!” “为我说好话却在背地里挑拨族人与我的矛盾,不愿牵扯姬君却在唯身上下了追踪印记,和神明交换预言的代价是什么?你什么都没失去,哦,是麻仓家未来的气运。你有把握利用我的事杀死我为家族翻盘,所以那点儿气运损耗也可以忽略不计……一眼就能看穿,无聊,实在无聊啊。” 麻仓直辉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他竟然都知道。 “你胡说什么!” “直辉大人明明一心为你,天地可鉴!再者,阻碍麻仓家发展、害怕我们在京中地位高过你的难道不是叶王你吗?” 麻仓叶王摇头。 “陛下可不乐见于京中再出现一个阴阳世家啊……” “而且,十七年前攻打出云的理由,看来你们到现在还没有摸清啊。” 有京中的中年阴阳师变了脸色。 十七年前他已在阴阳寮中崭露头角,知道朝廷攻打出云一事。 这事涉及皇室隐秘。 出云国原本已被大和国统一纳入版图,但十七年前朝廷却忽然发动了战争,一夜之间出云血流成河。 对外只说剿匪。 但出云多矿擅冶金,武器产出众多,其他地方比之有所不足。朝廷始终将其视作隐患,害怕其持兵械谋反…… 这一场不义的战争,最终成为了不可宣之于口的隐秘。 如果真是如此,那麻仓家驻守出云、无法前往京中发展的理由,或许并不是不受重视,而是备受重视。 而麻仓一族经营多年却对此一无所知,甚至怨恨起麻仓叶王,还试图利用他搞出的动乱杀死他扬名。 麻仓直辉好似察觉什么,但事已至此,已经不能再后退了。 他几乎是挤出来的字:“杀了他!” 麻仓一族应声而攻。 一侧的加茂宪伦看了眼被怼的无力的禅院巡和麻仓,笑眯眯地上前一步:“那我呢?麻仓大人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比起其他阴阳师,更像是来划水的。 “你啊,”麻仓叶王转向他,歪了歪头,“你才是披着人皮的怪物。” 这是指认加茂宪伦是传播流言推波助澜的凶手了。 两人在一片昏暗中直直地对视着。 全都笑着,笑意却不及眼底。 麻仓叶王还能游刃有余地抬手防御,即使身带重伤,咒力丝毫不见枯竭。 “无法进攻,叶王太强了!” “看不见……太可怕了……” “那就火攻!我已与族人布下禁止出行的结界,他不出来,那就将他烧死在里面!” 不知道是谁出的主意。 下一瞬,无数带着火星的符咒飞向麻仓宅。 木制的檐廊瞬间被点燃,火焰迅速在宅中蔓延,落入麻仓宅的攻势变得更加猛烈。 到底是寡不敌众。 青年被困于其中,衣摆飘飞,灼热的空气让空气都扭曲起来,落在他脸上的光明灭不定。 有鲜血从嘴角流出。 到了这般境地,死亡对他已无可畏惧。 他即使就这样死去,也能将整个平安京拖下水。这是这群阴阳师们都无法挽救的事。 只是有些可惜,无法在现在就做到清空全世界。 而且…… 麻仓叶王摸到了袖口间与妻子通信的咒具,眸光微沉。 忽然。 “看天色!有人劈开了天!是天丛云!” “麻仓叶王,你的结界要破碎了!还不束手就擒!” 他也看向天边。 是她……? 他心一紧。 这个笼罩平安京的结界咒力全由麻仓叶王一人供给。 而撼动他的、与他对抗的,却是他没有咒力的妻子。那三大神器之一的天丛云剑裹挟着宫中主力阴阳师力量的剑意,被少女毫无保留地挥出。 一剑。 剑光如同闪电挥向天际。 又一剑。 剑气直斩长鲸,劈开黑色的天海。 纵使是铜墙铁壁,也在这样的巨大合力下产生了细微的裂缝。 尔后,破开了一大道口子。 日光涌入。 就像神话故事中藏于天岩户中的天照大神,在露脸的下一瞬就被其余神明拽了出来。 笼罩平安京的结界轰然破碎。 日光争先恐后地照亮了这片熟悉的土地,世界变得光明一片。 强光刺激下所有人都不由抬手遮目。 最中心的初桃下意识眯起眼,却隐约看见了火。 好大的火啊…… 炙热的火焰足有一人高,房梁塌,横梁断,滋啦滋啦熊熊燃烧着。 这些无尽的火焰全都倒映在了一个人眼中。 他伫立在房前,身后飞扬的酒红色头发和宽大的赤色衣袖像是火焰本身。 ……叶王? 她好像隔着遥远的距离和青年对上了视线。 但他的眼里又好像没有她。 『结界已破』 『战斗胜利』 啊,这就……? 众叛亲离,灭世的计划又被她这个妻子摧毁了。 我老公看起来好可怜哦…… 她喃喃: “啊……真可怜。” 这句话,透过独属于构建结界者、与破结界者之间的联系,准确无误地传达了过来。 她对他的所作所为没有一丝一毫的负面情绪,连妻子对于丈夫的怨气好像也没有。 只是淡漠地、悲悯的——叹息。 麻仓叶王一怔。 他手中的信件掉落,手指用力逼出的血也在高温下瞬间蒸发了。 那被他咒力保护的信纸落入火焰间,纸边卷起,斑驳的字迹瞬间消弭了。 一开始,他是想给她写点最后的话的。 但此刻麻仓叶王的心情却奇妙地一片平静,甚至还有些发自内心地想笑。 他失败了。 如此突然。 但是他的妻子—— 既不惧怕,也不厌恶于他。 她是如此喜爱他,这份爱意中又透着不可忽视的神性。她是天上的云霞,是林间的清风,人世的正与邪、普通人或者阴阳师,对她又有什么区别? 她怎么会同芸芸世人一样,拘泥于此。 是他对她封闭了自己的内心,于是作茧自缚。 如果当初不因为那些想法后退,会不会就会不一样了呢? 真是可惜。 看不到那一天了。 在将天边映的通红的火焰之中,青年闭上了眼。 『解锁隐藏值』 『麻仓叶王对你的好感值:100』 再也无法压制了。 『麻仓叶王对你的真心值:100(+70) ——“吾妻。”』 后悔无用。 他身体后仰。 愿她未来的日日夜夜,喜乐无忧。 火焰彻底吞噬一切。 …… ………… 『你失去了【道具】情人信』 『你的丈夫死了,请节哀顺变』 『你已恢复单身状态』 『第一代结婚对象:麻仓叶王 综合评分:73 ——曾有和风,也有细雨。』 第49章 第二颗桃(49) 49 『你的丈夫死了, 请节哀顺变。』 初桃:“???” 什么?我老公死了? 真心值?不是黑化值吗? 我的情人信没了? 不是,我老公真的死了? 她愕然,反复确认。 她的个人面板——『前夫:麻仓叶王(已死亡)』 麻仓叶王的界面——『状态:已死亡』 麻仓叶王的履历——『24岁:灭世计划失败后, 葬身于火中,死前似乎在默念初桃的名字。(已死亡)』 三个『已死亡』把初桃砸的晕头转向,驱使天丛云后的身体精疲力尽, 她忽然眼前一黑,是精力条清空的前兆。 “结束了吗……” “又是红雨姬救了我们!” “红雨姬!红雨姬晕倒了!” 周围的嘈杂声散开一片,她的意识陷入一片无尽的黑暗。 『精力:0』 『你晕倒了。』 红雨姬晕倒了,但玩家本人还没晕。 她在黑屏的间隙里和系统大眼瞪小眼:【我老公真的死了?】 系统小心翼翼回:【……是的。】 初桃马上做了决定:【先存档06, 再读取存档05】 我不去皇宫了, 我要去找麻仓叶王! 我老公怎么能英年早逝啊?没有你我怎么活啊qaq。 『……loadg……』 『读取失败』 『注意:存档05已损坏!』 ? 什么叫存档损坏? 【读取存档04】 『读取失败』 『注意:存档04已损坏!』 ?? 初桃顿感糟糕,她坏档了? 『注意:存档03已损坏!』 『注意:存档02已损坏!』 读取『存档01』 『读取成功』 读取『存档06』 『读取成功』 ??? 存档01是开局小木屋。 存档02是与麻仓叶王解决无面姬事件。 存档03是初入平安京的特别存档,用来以后跑藤原佐为线和五条觉线。 存档04是去出云途中sl酒吞童子。 存档05是麻仓宅和皇宫二选一。 存档06是现在。 一共六个存档,就坏了四个。 初桃看了半天, 忽然恍然大悟, 这四个坏档唯一的共同点不就是玩家遇到了活着的麻仓叶王吗! 存档01还没遇到叶王,存档06叶王已死亡。 ?怎么回事, 这游戏不让人读档救老公吗! 五条觉那次虽然救不回来,但起码还能读档啊。 对此, 系统主动表示:【抱歉, 玩家小姐。我已将这件事反馈给主系统, 主系统会立即进行排查修复,请玩家小姐耐心等待一段时间。】 【好的,还有那个真心值也给我看一看, 怎么才30?还是两个值?是不是弄错了呀?你一定要催他们快点处理哦。】 【嗯嗯!】 系统这么说, 初桃也只能暂时登出了游戏。 在游戏里过去那么久, 现实也不过一晚上。 初桃没有感到多少疲惫,她很精神地刷起了论坛。 《幸福婚姻模拟器》没有官方论坛,倒是有一个玩家组建的女性向论坛【新婚快乐】,这游戏刚出没多久,大家都还在推进度。 【给大家看我游戏随机的绝美男老婆!】 【幸婚剧情好甜啊!点击就看不同性格老公的告白台词,背景现代,已收录32种,欢迎大家投稿】 【不破尚是我老公!~《教你如何在游戏里和明星谈恋爱!》】 【又被柴了……谨慎选择病娇属性的老公……主楼附lz被柴刀图】 【《■福婚姻模拟器》,好的老公不止要有脸!】【hot~】【精】 【教你怎么在幸婚种豌豆,不是,改善后代基因,生出优质孩子】【精】 …… 初桃看的津津有味。 她还不小心点进了■福篇,不小心看完了主楼。 不存在的知识增加了! 这篇帖子大概介绍了一些识人攻略。 ——首先,特殊可攻略角色不会差到哪里去,毕竟大部分都有现实原型,处理不好会引起现实粉丝的争端。 ?历史人物的粉丝还会争论这个吗! ——其次就是一些外形上的特征,比如高挺的鼻梁、浓密的眉毛、修长的手指。 嘿嘿,这说的全是我老公呀! ——最后还有一个玄学,疑似官方藏的小彩蛋,身上有奇怪深色花纹的家伙大概率有【巨■】、【绝伦】属性。 初桃瞬间想到了两面宿傩和鬼蜘蛛。 不过他们身上的咒纹是后天加上去的,应该不算吧? ——越是厉害的家伙,贴贴增长的数值越多。当然也和玩家自己的悟性和属性有关。 初桃看完这个贴,发现麻仓叶王给予的数值加成已经相当高了,全楼其他玩家的老公都没他能打。 这论坛实在有趣,她也注册了个号,但发帖回帖还要经过版主的审核,要求是提交一段在游戏里与老公有关的履历。 没办法,只好之后再提交啦! 『纱织姐,游戏超好玩,我超喜欢的ovo!』——to:城户纱织。 『明天来我家玩,不要忘记哦,我会来接你的。』——to:齐木楠子。 『早上听到了直升机的声音,哥哥你上班又迟到了吗?』——to:神户大助。 …… 收到系统的提示,初桃简单处理了下社交消息,才高兴地回到了游戏。 『欢迎玩家初桃回到《幸福婚姻模拟器》』 这时,初桃对麻仓叶王死了和坏档的事已经没那么生气了。 呜呜,半天不见,她就开始想老公了。 玩家哪里会在意什么反派不反派的呢? 倒不如说,居然还有搞事灭世这种选项,超刺激的好吗!玩多了那种预设正派立场的游戏,谁不想在高自由游戏里放飞自己啊! 我的危险丈夫超棒的! 她都想好推完皇宫剧情就读档找麻仓叶王然后当场叛变了! 叶王,就让我们一起嘎嘎乱杀,立于平安京之巅,当一对反派夫妇吧! 至于那个读心的传言,就算是真的,玩家也没在怕的。 先不说会不会出现超游情节,游戏人物又怎么可能读取到高维玩家真实的心声呢?玩家可是瞬息万变、随心所欲哒! 系统:【玩家小姐,我来为您说明情况。】 好,听完系统说明就去救—— 【什么?!真心值就是真心值?麻仓叶王就是有两套好感值,30的数值也不是bug?真的就那么点?】 初桃震声。 系统带来的坏消息之一就是这个隐藏值。 它并不是玩家期待的黑化值,而是真心值。 只是这个概念不像好感度一样直观,也并不一定是字面意义上的“真心”,系统笨拙说:【或许,这个数值只影响麻仓叶王会不会告诉玩家小姐他的理想和大义。他看起来是不想你掺和进这件事的。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喜爱您……】 初桃哽住了。 她早知道麻仓叶王封锁内心——连一句话好感都是隐藏的,却没想到这人还能有两套好感?就算一套是爱情一套是事业,怎么做到分那么清楚的? 虽然这个数值在叶王临死前升到了100,但30这个数值已经在初桃心中挥之不去了。 呜呜呜。 应该不会有比这更差的事了吧? 【什么?存档损坏是因为麻仓叶王的灵魂不在了?这是游戏特殊设计不是bug?也就是说,存档损坏也是因为叶王?!】 说来复杂,这与初桃曾在麻仓叶王那本《超·占事略决》上看到的“泰山府君祭”一词有关。 麻仓叶王是个强大的阴阳师,当他在自己的著作上写下这个阴阳道的最高术时,就代表着他已经攻克了这个难题。 泰山府君是阴间黄泉的至高神,掌管生与死。 而麻仓叶王以活人之身,只身入黄泉会见泰山府君,此中奇遇忽略不计,最后获得了泰山府君的认可,得到了泰山府君的秘术——他因此能控制自己的生、死与转世。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麻仓叶王决定了自己的死亡。 同时,他也决定了自己的转世。 作为代价,在这一刻,麻仓叶王脱离于黄泉阴阳簿之外。 所有同时间平行时空的他、所有组成麻仓叶王过去的他——也即是初桃过去存档中的他,全都失去了灵魂,变成了不存在的空壳。 初桃和他相遇后的存档因此毁坏。 因为对贵女初桃来说,麻仓叶王的出现是极为重要的。没有他占卜出初桃的方位,村女初桃就开不出平安京贵女线。 这个特殊设计由单档影响到全档,这样的交互感其实还蛮有趣的。 【但是,我没理解错的话——我老公对我的真实好感只有30点,还抛下我转世去了是吗?】 初桃鼓起脸,哼哼两声。 系统也觉得麻仓叶王做的不对,都有玩家小姐这样的老婆了,怎么还这般弯弯绕绕的? 她不高兴:【不玩了。】 系统:【那我为玩家小姐开新档重新创建世界?】 【……慢着,读取存档06。】 【还有,把我对麻仓叶王的好感值下调到29!】 比你低一点,略略略! 系统笑了:【好。】 真心值和特殊设计都不是bug,不过后者坏了玩家的档,一定程度上也对她的游戏体验造成了影响。 所以游戏组给出的补偿的【技能】『★★★★★·泰山府君祭』,这个掌握生与死还有转世的至高术,除此之外,还免费赠予了加急推出的平安京时装。 初桃不缺钱,但对游戏组的态度接受良好。 『存档06读取成功』 她进入游戏,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藤原宅,时间刚好是新一日的清晨,屋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隐约传来佛堂念经声。 还没回过神,就弹出一个提示框。 『【麻仓叶王的祝福】成就已激活』 【成就】『★★★·麻仓叶王的祝福』 ——麻仓叶王祝福自己的妻子藤原初桃,永远也不会被恶人欺骗。 在关键时刻,该被动会为你看穿世间善恶。 啊…… 初桃呆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之前在皇宫晕倒了,她竟然直接晕到了现在,精力条只堪堪过了能日常活动的及格线。 时间还早,没到起床的时间。 初桃干脆调出『时装』界面。 与本土衣服的换装不同,游戏氪金栏的时装是能提供特效的。 有侧重美观效果的,如【出云之岫】——云雾缭绕、仙气飘飘;【月宫仙子】——月下有升天接引特效。 有数值加成的,比如【霓裳羽衣】跳舞绝了。 也可以只选择装备时装特效,自由捏脸换装。 初桃挑了一圈,毕竟刚死了老公,不适合穿颜色鲜艳的衣服,还是这件【黑色寡妇】吧,特效是随身携带黄泉的气息,不错,够中二。 衣服是黑色的,头发再是黑的就太单调了,嗯,初桃很满意这个发尾是金色的白金渐变头发,酷炫! 一番调整后,门口传来响动声。 女房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室内屏风遮蔽,光线都透不进来,她只隐隐看到初桃坐起来的样子,衣服好像都穿戴好了。 “姬君!您醒了!” “朝颜。” 她惊喜地叫唤出声,这才像往常一般去为自己的姬君开窗撤屏风,同时跟初桃说一些前几日发生的事。 “您已经昏迷三天三夜了!真的吓坏我们了……” “晴明公说您没事,三日之内必醒。但是北政所夫人还是担心,请了许多和尚来为您诵经祈福,家主大人更是放话要是念不醒您就让他们都给你陪葬。” 初桃:“……” 怪不得听到了诵经声。 我的昏君父亲!我还没死呢! “这是间接说给晴明公听的呢,我听说原本应是他来使用天丛云剑……这么危险的事,怎么偏偏就让我们姬君用了呢?家主大人想必是将您昏迷的事记恨到他身上了。” “晴明大人老矣……”初桃摇头,“而且,这是好事,我成功地做到了,你应该为我高兴。” “是。” 女房闷闷不乐地回。 提到那件事,话题就避不可免地回到麻仓叶王身上。发生了那样的事,又以他的死亡告终后,——所有人,起码藤原家上下都不再认为麻仓叶王是初桃的丈夫了。 但初桃问起了麻仓叶王的情况。 “麻仓……罪名已下,本该族诛,但族人参与围剿立功,因此得了陛下重视,以后或许要留在京中了。” “但家主大人和夫人不喜欢背主的他们,只是为了姬君还在与之来往。他们似乎也有意傍藤原家生存,依旧尊姬君为夫人。” 初桃听到这里,点开了家产界面。 麻仓一族已经彻底被麻仓叶王赠予了她。 家产界面的权限和之前一模一样,只是多了一些像是叶王备注的标签。 他在一些人的名字后面备注,比如麻仓直辉【心口不一】、麻仓唯【容易轻信】,还有几个族人后面跟着【觊觎姬君】、【痴心妄想】、【癞□□】。 考虑到他本人并不需要多此一举,可能是想故意写给初桃看的。 真是可爱。 不……才不可爱! “对了,姬君,陛下表彰了您,又赐了您一座二条大道的宅子,并将您升为正七位上的阴阳师了!” 初桃只是问:“叶王后来怎么样了?” “……” “朝颜。” “……佐为公子心善,亲自为他收敛尸身,在他家附近建了一间小屋停灵……” 如今还愿意为麻仓叶王做这些的或许只有藤原佐为了。 女房话虽寥寥,但结合初桃最后看到的大火,已是透了一干二净。 她只知道他死了,却忘记他死在了火中。 那场大火一定烧光了一切,兄长大人为他收敛尸骨、另建木屋时的心情是什么样的呢? 她突然有点儿难受了。 初桃:“……” 毕竟是她的丈夫。 “我要为麻仓叶王举办葬礼。” 她顿了顿:“就在我的家中,在陛下赐予我的家中。不需要其他人,只我和兄长大人两人也好。” 麻仓叶王生是我的人,死也要在我家! 当然,我虽然这么做但我的好感只有29! 初桃强调。 女房下意识拒绝,可她终于转过屏风,正要说什么,却看见了初桃的白发。 所有的话在那一瞬间全都被她苦涩地咽下了,她潸然泪下:“……是,姬君。” 初桃:“……?”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突然变得超好说话耶。 …… 这是一场特殊的葬礼。 葬礼的对象是麻仓叶王。 既是曾经人人景仰、风流肆意的大阴阳师,也是如今制造京都黑夜、罪不可赦的灭世者。 要不是天皇陛下仁慈念及旧情,或许他的残骸早被丢向乱葬岗。 这样的葬礼本该无人问津。 但他还有一个重要的身份,那就是红雨姬曾经的丈夫。 一夜之间,街头巷口都流传着红雨姬一剑劈开黑夜送来光明的事迹。 这样的姬君天然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 当她和藤原佐为决定为麻仓叶王举办葬礼的风声透出后,没有人去苛责她为罪人举办葬礼——陛下似乎也默许了,而且作为亲手终结枕边恋人为平安京带来的噩梦的救世姬君,是做这件事唯一不会被说的对象。 所有人都默默关注着这场葬礼。 尽管他们都不会去悼念。 麻仓直辉是在下葬前日的守夜上方才来的。 他也是唯一一个出现在麻仓叶王葬礼上的人。 藤原佐为和初桃轮流守夜,青年数日不曾合眼,已经累得睡去了,连外人来了都一无所知。 因此麻仓直辉只低声和初桃谈着叶王的过去,几乎掉了眼泪,问起:“不知姬君可有收到过叶王赠送的旧物?” 他挂着关切的神色。 可是初桃却突兀地听到了他的心声。 『——“如此美丽。叶王是不是把钥匙给她了?”』 『——“她竟然如此喜爱叶王……看来是真的。要么是她,要么是她的兄长,也没别的人了。得想办法拿到,不能流落在外人之手。”』 这是麻仓叶王祝福下的效果。 他果然是个心口不一的坏蛋。 但他对麻仓家的忠心值很高。 系统:【或许,是忠于麻仓家但不忠于麻仓叶王和玩家小姐您?】 初桃:【……】 拳头硬了! 她马上送走了麻仓直辉,但还在想所谓的钥匙。 钥匙?什么钥匙?麻仓直辉如此想要得到,对他来说一定很重要,或许比麻仓家都要重要。 他觉得叶王把钥匙送给了她? 呃…… 初桃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线索,索性将叶王赠予的符咒、纸蝶、金步摇等等都翻了出来。 她翻来翻去,一边拆着纸蝶,一边觉得桌上这支金步摇的簪子部分可以当做钥匙柄。 『恭喜玩家获得【道具】★·麻仓家咒具库的钥匙』 ——由麻仓叶王随手搜集,为族人所用,余103件,其中3件甲级咒具,20件乙级咒具,33件丙级咒具。 后来他将钥匙藏在出云,谁也不给。 如今赠予他的妻子:藤原初桃。 ——已自动为玩家在地图上点亮咒具库的位置。 初桃:“?!” 她惊讶地完成了手上拆纸蝶的动作。 『恭喜玩家获得【地图】★★★·出云·金属矿x1』 ——由麻仓叶王巡视出云时偶然发现的废弃矿产,被他随手记下。如今仍是无主的财产。 如今赠予他的妻子:藤原初桃。 ——已自动为玩家在地图上点亮该金属矿的位置。 初桃:“??!” 她都惊了,拆了纸蝶和观察遍符纸后又发现了两座矿! 这座咒具库和矿产瞬间出现在了她个人的家产列表里。 初桃晕晕乎乎地看着手上这些不起眼的东西,金步摇还好,前两个都是叶王随手给予她、不在于她损耗的,怎么在这里藏着礼物啊? 他就不怕她丢了东西? 就在她心绪复杂之际,有猫叫声传来。 那声音越凑越近,穿着黑色丧服的猫叼着一本书,哀戚地出现在跟前。 见到初桃,它一脸紧张:“桃姬,你怎么……呜,你身体好些了吗,小生一直进不去藤原宅看你!” “嗯,别担心,我已无碍。” 猫又股宗松了口气:“桃姬,这是叶王要给你的。” 『恭喜玩家获得【道具】★★★★★·《超·占事略决》』 ——阴阳道的集大成作,由麻仓叶王所著,文名由藤原初桃所题。 就算看不懂其上的内容,只是翻开其上的书页,你的阴阳道属性也会有所增益。 初桃:“?!” 懂了……这就用量子力学速读法读书。 不过。 “它……不是在叶王家中吗?”竟然没被烧了? 猫又股宗摇头:“小生离京找你时叶王就将它给了我,说是已经写成,想第一时间给姬君看……路上我心系叶王大人,将它藏在了我的秘密基地。” 这样啊…… 股宗问:“我们可以进来吗?我们想见叶王大人最后一面。” 初桃点头。 后知后觉意识到猫又股宗说的是“我们”时已经晚了。 一堆式神瞬间挤满了屋子,齐刷刷地凝望着黑色的棺木。 屋中的温度渐渐冷了下来,初桃为藤原佐为披上了一件外衫。 许久,股宗才看向初桃:“我们已经是无主的式神了,你是叶王的妻子,可否请你收留我们呢?虽然……但是您是我们唯一认可的人了。” 猫又股宗见她不说话,忍不住说:“我们一共有24名,其中以前鬼后鬼为最强……” 小猫咪的自信仿佛都不存在了。他一一介绍,叶王的式神除了打手前鬼后鬼后其他偏向功能性,但实力都是50级往上。 “我们也不需要你提供咒力,他们被叶王收服前也都是自给自足的妖怪,他们很乖的,只要您愿意签订式神契约就能无条件帮你做事。” 这么多的式神?全都是我的了?! 初桃又感觉晕乎乎的,被天上的馅饼砸中了。 什么?我老公对我好感度30还把我丢下转世去了? 但是他给我留下了【祝福】、一座【咒具库】、三座【矿产】、一本五星书籍【超占事略决】还有二十多个【强力式神】诶! 不仅如此,阴阳寮虽人人都是阴阳师,但官职【阴阳师】的个数是固定不变的,原本麻仓叶王就是阴阳师。这相当于是麻仓叶王让出了她的升职之位…… ——当场选择原谅他。 叶王,我好想你啊! 但是,没有你我也会好好活下去的。 初桃含泪舔包。 『你对麻仓叶王的好感值:131』 我喜欢你,比你多一点点。 …… 这场雨从麻仓叶王死之日至今都没有停下过。 在逐渐令人等到烦躁的沥沥雨声中,这座御赐住宅的大门方才开启,已经到了下葬的时候。 有人影走了出来。 是穿着深色丧服、抬着灵柩的几个仆从。 以及他们的主人。 藤原佐为失魂落魄地走在前面,青年高挑的身影后是—— 停靠在一侧的牛车里,光华公子支起身子,下一秒就凝住了,瞳孔放大。 以深色为主色调的世界里。少女是唯一一抹白色。 她穿着黑色的特制丧服,柔顺的长发披到脚踝,却是一片一望无垠的雪色。 ——她竟是一夜之间白了头发! 她脸上没有一点儿神情,明明呼吸着,却仿佛带着消散不去的死气。 平安京钟爱转瞬即逝的凋零之美,但对这样仿佛永恒的死亡也格外倾心。 那漫天的雪色刺痛了街边人们的双眼,更是在一瞬间激发了他们想要表达的欲望。 有什么在喷薄而出。 有人想回家把这一幕画下来。 “人间空唱雨淋铃……” 有人作起了和歌。 有人持笛吹起了哀伤的丧乐,悠扬婉转。 这份应时应景的悲哀不止是为了红雨姬,还为了她对麻仓叶王的感情。高高在上、一剑破除黑夜的姬君,也有着如同凡人的感情。 “红雨姬啊……” “我听闻麻仓叶王是在红雨姬物忌期间谋的事,物忌物忌,红雨姬破了忌出门,却死了丈夫……唉……” “那日红雨姬昏迷,恰好就是麻仓叶王身死之时,她是不是感知到他的死亡了呢?那时候的姬君应该不知道是叶王做的吧。” “我见过麻仓家烧起的火,染红了天边的云朵,大的永远都不会熄灭。可是当红雨姬的牛车经过时,天也仿佛察觉到她的哀泣,乌云聚集,雨水落下,大火熄灭……一直下到了今时今日。” “她没有哭泣,是因为这就是红雨姬的眼泪啊……” “红雨姬昏迷了三天三夜,她会不会是亲自去了黄泉,寻找麻仓叶王的亡魂,与黄泉之主谈判呢?她现在简直像是从黄泉里走出来的一样。” “唉。那么她一定失败了……因为麻仓叶王已经死去了。” 众人喃喃私语,光源氏更是怔神间落了泪,他尝着咸湿的雨水,注视着远处举办葬礼仪式的白发少女,只觉得世间没有比这更要动容的感情了。 可是不行的呀。 活着的人要向前看。 “上天为什么要让这样美好的姬君面临死亡的离别呢?” “怎么才能让红雨姬走出悲伤痛苦呢?我好像从没见过她笑。” “要是我能让她笑就好了……” 让这样的佳人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脱离,是对她和他人的一种残忍。 忽然有人说:“或许只有麻仓叶王才能让姬君露出笑颜吧。” 众人默然。 光源氏说:“所以,我去为叶王送行吧。” “光君……?” “我与麻仓叶王曾共事过,有几分情谊,虽然发生了今日之事,但红雨姬是无辜的啊。她的身形太单薄了,我想,我要去给她一点力量……如此一来,叶王也能安息了吧。” “啊,我也与叶王相处过……” “我亦如此……” …… “桃姬。” 藤原佐为唤着她的名字。 这个可能是全平安京唯二为麻仓叶王的死感到忧伤的青年,抿着唇站在初桃的面前。 他们刚回到家中,藤原佐为沉默地将她送到房间。 在初桃疑惑抬头时,青年缓缓伸出手,抱住了她。 力气一点点收紧,他慢慢地将少女按在了自己的怀间,初桃能听到他剧烈跳动的心脏和发颤的身体。 但他的拥抱,是一种保护者的姿态。 “桃姬一直很坚强,一直很能干,但不意味着要时时刻刻坚强,此时此刻,你也可以放心哭泣。” 藤原佐为轻声说: “我是你的兄长,你也可以依赖我。” 第50章 第二颗桃(50) 50 藤原佐为非常、非常地心疼妹妹。 如果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会为麻仓叶王的死亡痛苦, 那么除了一夜青丝到白头的初桃,还有谁呢? 在妹妹昏迷不醒的时间里,他为麻仓叶王收尸, 为他处理丧葬事宜。 但对差一点毁灭平安京、杀死他和所有亲人的友人, 对他以多年相识经历担保、却还是辜负了初桃的妹夫……藤原佐为好像已经麻木了。 愤怒?厌恶?痛苦? 他做这些事情, 好像也不是发自本心,更像是机械性的动作。 而且,他一直都知道初桃是好孩子,知道她和麻仓叶王感情笃深,就算立场相悖,她也绝不会让麻仓叶王曝尸荒野, 无所安息。 所以他才替她做了,仅此而已。 这样妹妹就不用做了,他不想看到妹妹因此更加难过的样子。 这也是父亲和母亲默许的。 但藤原佐为没想到的是, 醒来后的初桃竟会一夜白头。她的情绪好像也被抽光了, 表现的比所有人都要冷静。她既不笑,也不哭,冷静地像在处理别人的事。 藤原佐为一心棋道,于庶务上有所不足。麻仓叶王葬礼一事他与母亲派来的侍从一起操办, 尚还做的磕磕绊绊。 但妹妹一来,只一个人,只第一次做, 却将事情处理的完美极了。 就算是下葬日那些围上来的假惺惺的男人们, 她也处理的很好。 她越是如此,藤原佐为越是不忍。 他数次想要安抚她, 可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 在叶王的灵前又难以启齿, 是以数日不曾合眼,直到葬礼前夜才终于昏昏沉沉睡去。 睡梦中,他好像看见了叶王。 乌帽狩衣的青年高挑伫立,衣摆随风飘动,背影孤寂。 “叶王……” “佐为?”青年回头,却是惊诧,“你怎么……” 曾经的藤原佐为为友人看不穿的内心和无形的隔阂而低落难过,如今只想离他远远的。 但想起初桃,不知道从哪里爆发的勇气让藤原佐为一拳招呼了上去。 他是文士,力气不显,拳风也没什么技巧。 可就是这样的拳头,却被阴阳师不声不响地全部承受了,青年被打的乌帽歪斜,发梢凌乱。 藤原佐为也没有感到解气,只感到深深的、时间无法回溯的悲哀。 这场梦境的最后,麻仓叶王翕动的嘴唇间在说什么呢? 或许是:“对不起。” 或许是:“桃姬就交给你了。” 但无论哪一个,麻仓叶王都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他是桃姬的兄长。 天然就有保护妹妹的义务。 这一点不需要麻仓叶王告诉他。 麻仓叶王活着的时候他没有尽职,麻仓叶王死去之后——尽管初桃强大,但他也可以在她需要的地方保护她,做一个称职的、合格的哥哥。 藤原佐为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才鼓起勇气抱住她的。 他不善言辞,只知道此时此刻,拥抱能多少能带来力量。梅姬有时候受了委屈也会跑到他房中,趴在哥哥的膝头哭泣。 少女被他抱在怀中,却并没有拒绝,垂在两侧的手抓紧了他的衣服、柔软的脸颊靠了上来。 她好似破涕为笑:“兄长大人。” 藤原佐为骤然有点儿紧张:“我、我……” 他们兄妹之间的感情,毕竟不如从小生长在一起的亲密。梅姬现在都能来挽着他的手,荻姬被他牵过手,葵姬被他背过,但桃姬……这个最大的妹妹却鲜少这般亲近过。 他有点儿僵,但不后悔。 刚刚还说了要做一个好哥哥的。 “兄长大人温柔安慰我,谢谢你。” 初桃又说:“……哥哥,你也辛苦了。” 她低声换了对他的称呼,要比原本的敬称更加的亲密。 但她却轻轻地松开了,脊背挺的笔直,只是不再像过去那般绷紧情绪,和他对上视线时,还微微地笑了起来。 这就够了。 藤原佐为低声回应着,有许多想说的话,全都散在了风中。 他会照顾好妹妹。 此后,藤原佐为常来为初桃吹笛,兄妹两人琴瑟和谐、笛声悠扬。 偶尔,也会看见几个讨人厌的家伙。 都是求见多次后才得了一面。 有五条忧—— 小少年前来拜访,怔怔地望着御帘后少女的白发,竟是流出了晶莹的泪水,一颗一颗沿着面颊滚落下来。 这份眼泪不为他人,只是为了眼前的姬君,因此显得难能可贵。 初桃问:“你为何哭泣呢?” “这一个月,我也失去了最亲的人。” 五条忧朝她膝行几步,几乎贴在了御帘上。 “所以,我是全天下最能理解您的人了。” “如果您哭不出来,就让我来替您哭吧,这样一来,姬君就不用再哭了。” 他好像无师自通了男人示弱的能力,连哭起来的角度都是好看的。 御帘后的姬君叹息一声,递出了一方锦帕。 他低头胡乱擦干净了,收于自己袖口,抬起了湿漉漉的双眸:“今天好失败,我明明是想让姬君高兴的,我准备的话都没用上……请姬君允许我再待久一点,我不想被别人看到这幅模样……除了您。” “我明日还想来拜访您。” 有源赖光—— 这位少年向初桃说了茨木童子的后续。 初桃离京七日,也即是渡边纲物忌七日时,他的养母来寻他,话到最后提起想要看一看传说中妖怪的断臂。 渡边纲将断臂交给她的下一秒,她的养母就变成了一个头顶一对赤角、散发着邪气的男人。 “他‘桀桀桀’地狂笑着:‘这是我的手啊!’” 源赖光像说书一样,情节生动又刺激,见御帘后的姬君听的认真,才抿着唇笑了,“然后就被故作不知的纲和埋伏的我袭击了。” 此中一番天花乱坠堪比武侠小说的战斗过程不表。 “他差一点失去了另一只手,最后狼狈地逃开了。于是我又请晴明公占卜,纲物忌的天数延长到了二十一日,想来半月后茨木童子就会卷土重来了。只是可怜了纲,又要在家中无聊度日了。” 初桃想起那位沉默的少年,也忍不住笑。 怪不得这一次源赖光的身边,是一位名叫坂田金时的新少年。他长相较为粗犷,衣衫下肌肉鼓鼓,看起来对什么都很好奇。 “姬君笑了。” “?” “那就趁此机会来做些开心的事,把糟糕的事全都忘记吧。” 让姬君受伤的男人怎么值得被姬君记住呢? 得想个办法替换掉。 源赖光像是开朗的小狗:“姬君喜欢什么呢?想让我做什么呢?不过我一无所长,要是您刚好喜欢看我舞剑就最好了。现在刚好就在演武场。” 他都这么说了,初桃自然也只能让他舞剑。 那柄源氏宝刀被握在少年手中,被使的虎虎生威,动作令人眼花缭乱,转不开眼睛。 一套刀法使下来,少年气息微喘,薄汗覆于面颊,唇上带笑。 他自然而然地褪下了外衣,里面的衣衫要更贴身,勾勒出少年轮廓清晰的线条。 “过来,金时。你我不如在姬君面前切磋一顿?” 一侧的坂田金时早就看的蠢蠢欲动,他只是被源赖光招呼了一下,就扑了上去。 两名少年直接缠斗在一起,巨斧和刀剑摩擦出巨大的声响。 巨力的少年动作粗鲁,更是数次撕坏了源赖光的衣服,那柄可怖的巨斧也数次擦着源赖光的身体而过,割开的口子里露出一角少年精壮的身体,欲露未露,好险没有划出血。 初桃眨了眨眼,似乎看的惊险极了。 女房也惊呼着:“哎呀……这也太凶险了,非礼勿视……怎么感觉是故意的?” 对视线、尤其是初桃视线尤其敏锐的少年微微一笑。 果然,只要这样做就能得到桃姬的关心、被她所注意呀。 这都是为了占据姬君的注意力,不让她再沉沦在失去丈夫的痛苦之中呀。 为此,稍微一点小小的付出与疼痛,又算得了什么呢? 反而让人高兴起来了。 有禅院巡与加茂宪伦—— 这两人又是在同一天撞上,却两不相让,又齐刷刷地坐于御帘前。 禅院巡沉默说:“麻仓叶王如果在的话,也一定不想看到姬君难过的样子。” 这虽然是大家的想法,但因为麻仓叶王的罪人身份,其实是不可说的。 果然,御帘后的少女似乎郁郁了几分。 加茂宪伦笑了一下。 禅院巡立即盯了过来:“你笑什么?” “我笑你不像我,只会心疼姬君。她强撑精神来见我们,你怎还想着在她面前与我争论呢?” 加茂宪伦叹了口气。 “不如放出你的式神来,消磨姬君的时间,如何?” 于是初桃在加茂宪伦的琴声中,和小狗勾嬉戏了一下午,差点就猫狗双全了。 有光源氏—— 这位名震平安京的光华公子连着数日下朝都会经过藤原宅,派遣侍从送上今日所得的新鲜花束,和薰了香的和歌。 但每一封和歌里都没有字,连署名也没有。 初桃还以为是什么密信,又是放水里又是放火上烤……什么都没看出来,就是没有字的信。 女房对此也有点儿好奇,多问了一句。 光源氏的侍从答:“因为公子对姬君的情意无法言喻,只等一见。” 他今日送上了一柄团扇:“这是公子梦中所得,请转赠姬君。” 扇面上散落着桃花花瓣,轻嗅时可以闻见淡淡的桃花清香。 女房捧着回到房间,一时踉跄,堆积的桃花散落,露出了扇面上的少女,赫然就是初桃本人。 “呀,不要脸,他就是……而且他有不少妻妾,姬君切勿与他来往。” 还有一封钉在墙上的信—— 【你杀了麻仓叶王?】 血淋淋的字。 这绝对是两面宿傩吧! —— 藤原佐为不干涉妹妹的交友,可他也不再带着友善滤镜看人,对这些别有用心的家伙要比过去任何时刻都要敏锐。 那些打着叶王名号来的人,通通被他做主拒之门外。 其余入门之人,也是多少有些不顺眼。 就比如,生性风流的光源氏他何德何能肖想妹妹呢? 他也想将妹妹变成自己的入幕之宾,然后新鲜感一过就弃之敝履吗? 这个生性善良的青年,连说人坏话也要搜集证据、打了一堆腹稿,准备充足后方才踏入妹妹房门。 被初桃点头感谢时,方才心安下来。 …… 黄泉。 幽明异路,黄泉与现实更是两相隔,所得情报皆由引入黄泉的生魂给予。 “红雨姬竟是一夜白头啊……” “听说那场雨下了七天七夜,都是红雨姬的眼泪……” “那场黑夜也是红雨姬救了我们!” 这些生魂对人世间自己的事已经忘得差不多,却仍旧记得现世的红雨姬。 棋子落下。 有人笑了一下:“叶王,你心乱了。” 麻仓叶王说:“无法不乱啊。” 他注视着自己的手指,微颤着,比自己所要想象的、更加无法保持平静。 “他们所言之人,乃是我的妻子。” “原来意图消灭普通人的你,也有着重要的人?” 对他的嘲讽,麻仓叶王置若未闻,只是轻叹着:“她很是喜爱自己那头乌发的。” 每日都要打理多次,每天都是一样的蓬松柔顺程度。 “白色也不错啊。” “或许吧。” “那眼泪是真的?” “她说了生死有命,哭泣无益,因此绝不会落泪于人前,即使有,也会装作没有。”他失笑,笑容却也只挂了一瞬,“所以是真的没有哭。” 那人注视着他,问:“既然你如此喜爱她,又早有退路,怎么不让你的妻子怀孕呢?” 麻仓叶王之所以徘徊于此、未得转世,是因为他具有强大的精神体和意识。寻常的□□难以支撑他的魂魄,五百年后方才有合适的血脉。 当然,也有禁术上的限制。 但若是他自己的孩子,混合了他一半血的身体必将是他最契合的身体,又何须等到五百年后呢? 到那时,就算是将曾经的妻子当作母亲,又或是干脆娶了母亲——此时伦理道德还不是那么深入人心,这种事情的翻版如父亲娶女儿,虽然少但不是没有发生过——又如何呢? 到五百年后,再风华绝代的姬君,那也是一抔土了啊。 麻仓叶王说:“我见过许多孕妇产子,无不疼痛难忍,屋外和尚念经法师设阵,尚不能缓其万分之一疼痛。” “所以,是心疼?” “她体会不到疼痛,这才是最大的痛。” “无痛之人?这可真是少见啊。” 一开始麻仓叶王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在小木屋被两面宿傩禁锢脚腕时,她分明露出了疼痛的表情。 可不痛就是不痛,越是相处越无法掩饰。 即使是几乎贯穿身体的伤口,她好像也感受不到,因此在所有人被吓到的时候一往无前无所畏惧。 这或许是她被神明所偏爱的代价。 他不会因此去阻挠妻子想要战斗变强的心,不会堵死任何会让她受伤的路,却唯独不想由他本人给她带来疼痛,哪怕她无法意识到。 即使……他也没能做到。 麻仓叶王叹气:“而且,其他人也会好好照顾她。” “她的父母爱她,姐妹爱她,兄长——我的朋友、不知道他还会否承认这一点——也会好好照顾她。” 那就够了。 …… ………… 初桃:ovo 救命,怎么回事? 我老公死遁后的生活……呜呜呜,好像还可以? 除了这些时不时来送温暖的美少年们,女孩子们也可爱极了。 贵女们送了不少美男图给她走出阴影,那是将平安京上至皇宫下至乡野的美少年们都囊括了,好看,实在好看。 而她以“玄都”结识的女孩子们每每在她出行时就掷果盈车,愣是搞出了现代小偶像被接机时的效果。 她好喜欢这个游戏哦。 唯一的不满足,大概就是家里的小猫咪会说话这件小事。 被初桃换了一身乌帽狩衣装的小猫咪闲庭漫步而来,尝了口她案前的食物,瞪大眼:“喵喵喵?!桃姬,你竟也能吃正常的食物?” 初桃:“?” “你在叶……那时候吃的都是超级咸、超级甜的菜呢。” “有吗……?” “绝对是,超级咸,小生还让他不要对你恶作剧,他还敲了小生头。” “你们那时候吃的也是这个?” 猫又股宗比划说:“叶王都是,小生、小生……” “不过,桃姬味觉好似天生有异?” 他还疑惑着,初桃却好像懂了。 她的味觉调到了5%,这种情况下,只有极重的味道方才能尝出味。 难怪她觉得叶王做的饭要好吃一些,还以为是对老公的甜甜滤镜,其实是麻仓叶王早就发现了,故意为之…… 不仅如此,他还陪着初桃吃猫都吃不下的饭。 呜呜叶王…… 她含泪打开了家产。 这么多日过去,叶王留给她的东西她也用了一半了。 那些女孩子们有不少想像她一样退治妖怪,只是实力不足。 因此初桃便将叶王的式神分派给她们让她们狐假虎威,也算是体验一把宝可梦训练师的快乐。 当然是框定等级范围的那种。 咒具库嘛,就等着回出云再收,这些装备等玩家挑了好的,再考虑怎么分配。 至于麻仓家,初桃试了试,其他都没问题,但麻仓直辉很难动。 要么把他变成心腹。 要么得先慢慢将麻仓直辉在族人心中的影响值降下去,然后徐徐图之。 可以!也很有挑战。 初桃沉迷刷怪升级,这一做,游戏里唰的一年就过去了。 中间也没忘了入梦,好久没发动技能啦! 『……入梦技能发动中……』 『自动选择入梦对象:????(3次)』 『安全期:3分钟』 诶?又变短了? 他升级这么快的? 初桃刚愣着,眼前的场景发生了变化。 又是熟悉的院落。 这一次是在夜晚,院落中有手执提灯的小纸人左右逡巡,在既定的路径上来回探步。 一下子就让初桃想起了一些潜行小游戏,只要不出现在npc的视野中抵达目的地就是胜利! 很有趣嘛! 她一下子起了玩心,左躲右躲,废了一些功夫才抵达终点。 少年靠坐在回廊的栏杆上,一只腿曲在其上,一只腿落了地,手提纸做的提灯,看起来非常惬意。 他歪着头,眉眼闭着,似乎睡着了。 这时安全期的时间已经只剩下一分钟了。 但初桃想起上次少年忽然变成纸人的情况,很是警惕。 她将手背在身后,以免被他从身后袭击。乘着最后一分钟自己为所欲为的能力,操控着一缕夜风吹动他的衣摆。 再大些,再大些,将他推下去好喽! 少年晃了一下、又一下,险些要坠落的时候,忽然睁开眼。 他睁眼望来的瞬间,那双狐狸笑眼倦怠地眯着,身后乌黑的一片的天际上云雾散开,月朗星明,徐徐和风吹拂而来。 就像是看见她后心情骤然晴朗了一般。 “梨姬……” 这是看见了她的白发,顿了一下,又弯起眼。 “梨姬竟变成了白发姬呀。” 看来是他本人。 初桃心情好,也和他说话:“这可不是普通的白发,是和安倍大人一样的发色呢。” 她好奇问:“你上一次这幅模样还像个穿大人衣服的孩子,怎么现在就变得如此漂亮成熟了?” 刚刚没注意,现在发现他又大了一些。 还是少年,却褪去了一些青涩,穿的再成熟些就是意气风发的小大人了,无论是夜色朦胧下还是白天日照下都好看极了。 他眉头一松,却注视着她:“哪里比得上姬君身上的巨变呢?你都发生了什么?” 初桃沉吟,叹气:“……我死了夫君。” 周围的风好似凝滞了。 太阳光照剧烈曝晒,虫鸣声响成一片。 少年一顿,也跟着叹息:“是他的命格不够硬呀。” “既然梨姬语气平和,那么,想必已经走出来了?” “……嗯。” “能同我说说他么?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和他说起自己老公具体如何好像也怪怪的,初桃想了想:“他曾是天下第一阴阳师。” “天下第一阴阳师?那正是我啊。” 少年笑眼说。 “姬君若仍旧以此为标准,那么,嫁与我如何?” 这样稍显孟浪的话,经由少年之口却不显得失礼。 被他注目的少女也浑然不觉,反而笑看向他:“大言不惭。” 少年晴明虽然猜出了初桃是未来之人,却对初桃未来的经历一概不知。 他愣了一下。 “在你面前的,”少女在他面前站定,自得地抬高下颌,那双近乎金色的眸子熠熠生辉,“可是安倍大人一力举荐、上任半月就被天皇陛下御赐阴阳师席位的我啊。” “这天下第一阴阳师之称,自然也非我莫属了。” 少年一怔,笑的更加开怀。 “安倍家的小郎君连名气都盖不过我,还想求娶我吗?” 她说的对极了,整个人自信又闪耀。 晴明没有去问她为何没有咒力却成为阴阳师,也没有问所谓的“安倍大人”为何举荐她,只是不住地弯起嘴角:“梨姬所言极是,我便屈居第二吧。刚才之言,也请你暂时当作戏言吧。” 他点点头,煞有其事的模样,却不像哄人,不会让人觉得被轻视。 从中透出的少年意气与自信也不容忽视。 不过从三分钟的安全期看,他确实也有自称第二的实力。 想到这里,初桃看了眼安全期,竟然只剩下三四秒了! 先前都是不告而别,这会儿初桃对他有了点儿好感,好心情地和他告别:“我要走啦。” 身体却被定住了。 诶? 怎么回事? 『安全期:0秒』 第51章 第二颗桃(51) 51 诶?离开不了了……? 不是吧, 初桃虽然有安全期外可能会很危险的意识,但没想到真的不能退出了? 她顿时看向少年,开始懊恼自己没有及时存档。 其他的倒也不会感到害怕。 乌发少年嘴角落着笑意, 抬了抬手上的提灯:“梨姬是不是忘了这个?” 那盏纸灯笼里的橘色光芒正照亮眼前的一寸之地。 而初桃正在它的照明视野中,少女的瞳孔跟着提灯微微转动,像猫一样。 啊……! 初桃想起院落中的几个提灯小鬼, 他们的机制是如果出现在他们的照明视野中, 就视作被发现。她躲开他们到了少年跟前, 却忘记他手上也提着一盏灯了! 如今的初桃已经是被这座院落的主人发现了呀。 还被抓了个正着。 她身上那股无形的束缚也像是他的视线,恰如夜风习习, 清凉惬意。 明白初桃已反应过来的少年加深笑意, 反握住提灯的手柄递给她:“给你。” 这个人真是狡猾。 在她因此要生起气来时,将这个在梦境中有特殊效用的提灯给了她。 这不是完全交出主动权了吗? 初桃想着, 也理直气壮地接了手。 她晃了下灯,灯晕散开一圈,可以感受到那种控制的作用。 她用衣袖挡住提灯的光芒, 少年便配合地走出几步,等她将衣袖拂开, 光照下的少年便无奈地停了下来, 他抬手触摸着空气,周围好像围了一面墙。 哈哈,抓住啦。 她玩的高兴,也不生气了, 只好奇地问他:“你将我留下来,是有什么事吗?” “我只想问姬君一个问题。” “嗯。” “上次一别, 姬君说只用天下最美之剑, 如今你得到了吗?” “就这个?” “仅此而已。” 这问题也不奇怪。 初桃的佩剑虽然是三日月宗近, 但剑柄上也没写着剑的名字。更多的人只知道她驱使天丛云剑破开黑夜——但那毕竟是皇室的神器,用完就被收回去封印啦——而不知三日月宗近。 “有啊,”初桃笑,“正是天下最美之剑,三日月宗近。下次若有机会,我将他带来再同你比试一番。” 少年凝望着初桃,一瞬间星眸璀璨。 他如此喟叹着。 “那真是好极了。” 狡黠的笑意在脸上扩散。 “你又在笑什么?” “嘘,天机不可泄露……我已得到了今日最好的消息,就不再留姬君了。梨姬请回吧。” “??” 初桃来不及说话,就被一阵微风吹拂着,送到了梦境之外。 她惊坐起,还从来没有被人拒绝过呢! 好啊,我记住你了! 翌日初桃试着向女房打听了一下安倍家的小郎君。 女房见多识广,像竹筒倒豆子一样交代彻底。 晴明公妻子早亡,两人没有子女。 他亲族的后代中安倍昌浩如今最为出名,容貌毓秀,天赋斐然,如今跟随晴明公潜修阴阳术,还未入世。 这也是初桃先前与梦中少年比试时说的擅剑术的那一位。 年龄也对得上,正是十来岁的少年。 梦中少年是在她回答已得到天下最美之剑时下逐52ggd客令的,而三日月宗近据传是晴明公赠给自己妻子的剑。 难道说和这件事有关? 比如说,赠剑给妻子已经成了安倍家的传统,而作为最受安倍晴明宠爱的后辈,晴明公赠剑某种意义上是帮那少年选定妻子? 所以安倍昌浩发现这段恋情还得了长辈许可后喜不自禁,嘴角上扬。 这个猜测很合理。 初桃点头。 但他为什么又不留她了? 初桃百思不得其解。 感觉美少女的尊严再一次被挑衅了。 —— “噗。” 少年晴明靠躺在檐廊前,挥手在纸上写着什么。 刚刚才笑出一声,又惆怅地叹了口气。 身后,源博雅刚下了朝,鬼鬼祟祟地和他的式神蜜蝶隐于柱后。 源博雅:“晴明……这种情况多久了?” 蜜蝶:“已经三日了,晴明大人茶饭不思,不是唉声叹气就是在偷笑呢。博雅大人,请您务必要救救他!” 也没到救这个程度吧……源博雅想,总觉得晴明如今的状态有点儿眼熟,像是、像是往日被他嘲笑的自己、呃、单恋中的样子。 不会吧?不,也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晴明也是个人,还是个少年人,倒不如说拖到现在才知慕艾有点太迟了。 只是他从未对哪一家的姬君特殊过,好像也只有两年前的那个……梦中的、一掌劈断他家梨树的姬君了吧?不知道是哪一家的? 跨越时间长河的意思源博雅一直没懂,但他印象深刻。 时至今日晴明的家中还留着那颗断掉的死树,源博雅还问过为何不重新栽一颗,被少年说“这是姬君的‘罪证’,当然要留着让她看见呀”,听起来像是料定了能再见一面的样子。 不会有错,应该就是她了! 源博雅直觉如此,他正要清一清嗓子,忽听背对自己的晴明唤了自己一声,状似忧愁道:“博雅殿下,她已嫁做人妇,我该如何是好呢?” 源博雅当场就是一个晴天霹雳。 不是吧?不开窍还好,一开窍就慕了个□□?这两年都做什么去了? 蜜虫还用鼓励的视线看他,以口型说:“救救晴明大人!” 呃……行、行吧。 源博雅硬着头皮:“京中虽也有好、好□□者,但那毕竟是别人的家庭……而且牵扯的不仅是女子一方,她的丈夫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啊。那些插足别人家庭的人风评之差你我有目共睹。晴明你要慎重啊。” 就算只在梦中相会也不可以啊。 源博雅也是真的不希望友人背上这么一个污点。 晴明叹了口气。 “如果说她丈夫死了呢?” 源博雅又是悚然一惊。 “你要杀掉她的丈夫?!” 安倍晴明似笑非笑地回望,源博雅这才拍脑袋将这个印象挥出脑海。 晴明不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不过,既然那名姬君已孀居,如果不是什么大人物的妻子——特指皇室,那有什么问题呢? 源博雅大惊:“莫非是已故皇太子的妃子……” “非也。” 少年晴明用折扇堵住了源博雅之口,以免他猜的更过。 “……那你还在纠结什么呢?你未婚她也没有再嫁。” 源博雅想了想。 “莫非你是觉得寡妇名声不好吗?可是夫婿早亡不是她的问题,只能怪她的丈夫命不好啊。你不可歧视啊,这样你的喜欢就太廉价了,不是吗?而且现在正是需要你安慰的时候啊。” 少年追问:“要如何安慰呢?” 源博雅悟了,他这位友人倒非歧视寡妇这层身份,他从来不是这样的人。而是那位姬君心系亡夫,当下的时代对女子的感情要求高,她很难像一名亡妻的男子一样轻易走出上一段感情。 但这并不意味着晴明没有机会啊! 他想了想:“不如抚笛吹奏,曲中诉情啊!” 源博雅擅雅乐,师从名师,时下称“雅乐之神”。 他曲调悠扬,无数人陶醉其间,也不乏有女子被他的乐声所感染而倾情他……咳。 总之,这是源博雅第一时间想到的办法,在平安京这个注重风雅的时代里,以笛慰情,倒也不算罕见。 晴明犹豫:“可我不擅琴也不擅笛……” 真难得,堂堂大阴阳师竟然还有这般为难要向他求助的时候! 源博雅按压下想笑的心思:“这不是有我在吗?我会帮你的!” 少年轻点头:“我有一个简单的想法,只是不知博雅能否为我实现?” 源博雅爽朗回:“无论是什么请求,只要是你晴明说的,我都会为你做到的!” “我想要你家中那柄天下最美之剑。” 源博雅:“……” 那毕竟是源氏的宝物,由他的父亲克明亲王赠予源博雅所持,意义不凡,他平日里也很爱惜这把剑,鲜少使用。 两年前晴明也提过,见他想要,被源博雅含糊其辞混过去了。 ——“这不是有我在吗?我会帮你的!” ——“无论什么请求,只要是你晴明说的,我都会为你做到!” 然后源博雅就听到自己刚才的声音回荡在室内。 少年哈哈大笑。 源博雅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被他捉弄了,方才年少慕艾的姿态或许都是装出来骗他的呢! 蜜虫也在柱子后朝他吐了吐舌头。 他顿时有点儿恼,抬手去打他:“晴明!” 少年像泥鳅一样躲开了:“我却并非是骗你啊,我确实如你所想的那般思慕她啊。” “你两年不提,为何今日却忽然提起她?” “因为我又一次梦到姬君了。而且我得知我与姬君或许真有一段姻缘。”晴明含笑坐起,“她口中那把天下最美之剑就是我们之间的信物。难不成最后为她送出这把剑的,竟是博雅你吗?”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岂是对友人心上人动手的人?不过这是什么意思?” 源博雅被这段话绕了一下,听晴明解释说那是来自未来的姬君后瞪大了眼睛:“那她岂不是比我们小许多?这、这这……待你们在现实相遇时又是何种情况呢?” 晴明叹息一声:“难道我便因此对自己的心意坐视不理吗?” “待到了那时再说。倘若她厌弃年长的我,哪怕只有一点苗头,我也绝不会阻碍她、耽误她。” 此话不似作假。 源博雅忽然有些惆怅,也得了些作曲的灵感。 如果当真如此,源博雅觉得为了友人,三日月宗近也不是不可以……嗯……那个……嗯……勉勉强强……还是再考虑一下…… “那我们打个赌如何?” “什么?” 少年忽然赤足起身,衣衫飘动,那双狐狸笑眼无忧无虑地弯着:“走了,克明亲王写信说家有异事,请我前去。到那里你便知道了。” “什么?父亲大人没有和我提及此事。”源博雅扶着帽子慌慌张张起身,跟在晴明身后,“严重吗?” “有我在,谈何严重呢?” 源博雅松了口气,才回到原来的话题:“等到了那边我再决定要不要和你赌。不过,你上一次见她是两年前,下一次要什么时候了啊。” 晴明却说:“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我想见姬君,只要信念足够强烈,姬君或许就会垂怜于我吧。” 他也不是多年前实力不足、只能等待梦境被动连接的阴阳师了。 他已在一月之内见了那位姬君两次了。 那午夜梦回令人怅然若失的等待,总算有了意义。 少年嘴角噙笑,那双乌黑的眸子闪闪发亮。 第52章 第二颗桃(52) 52 之后入梦技能的冷却时间里, 初桃竟然都没等到安倍昌浩找自己,哪怕是和歌也没有啊? 原先她以“晚梨”为假名,少年不知道她是哪一位藤原家姬君就算了。但抛出“阴阳师”、“晴明公举荐”后,他不该不知道才对啊……? 难道, 发觉她是那位闻名天下的红雨姬后, 自惭形秽了? 嗯…… 总之, 很好!你成功吸引我的注意力了! 初桃兴致勃勃。 不谈恋爱的时间过得飞快,她竟然已经丧夫快一年了! 在她的操作和朝野中父亲的施压下, 麻仓家已经成为了她的东西。初桃把麻仓直辉撸下去后,选了各方面属性值都很高的麻仓唯小少年暂代管理人一职。 叶王盖章的“容易轻信”?那不是问题,只要一直相信她、只相信她就好了。实在不行就换人嘛! 在父亲的建议下,她将麻仓一族全都移回了出云。 至于官职,没了天狗入侵皇宫,没了麻仓叶王毁灭平安京,初桃升职的路都变得缓慢,只能等酒吞童子什么时候来平安京打她主意了。 总之,是时候给自己物色下一个老公啦! 前夫叶王光风霁月,却有着灭世的理想, 因此英年早逝实在可惜。 安倍小郎君好歹师从晴明公, 有晴明公兜底, 应该是个纯然的、不会搞事的正派吧? 当然,还有其他好看的攻略对象! 但可能是人的劣根性,初桃现在更属意清纯不做作的安倍小郎君一点ovo。 入梦! …… 『安全期:3分钟』 院落中,少年长吁短叹:“唉。” 虽未回头, 却好像已经料到了后方的来人:“梨姬可还记得它?” 这倒是勾起了初桃的兴趣, 她绕到少年身旁一看, 是一棵断开的枯树。 “嗯……?” “竟是全然不记得了啊。” “与我有关?” “岂止, 被姬君震断后,就断了生机。即使是在梦中,我也无法将它复原啊。” 初桃:“……” 她想起来了,但拳头无眼,发生这种事她也不想的啊。 但她是不会心虚的,美少女做什么都是对的!初桃微微一笑:“那不是很好吗?与我有了一份特殊的回忆在此,你该感到高兴啊。” 这一下把晴明说不会了,少年哈哈大笑。 笑眼弯起,他用手中蝙蝠扇抵着唇角:“那我若想和梨姬拥有新的回忆呢?” 初并不讨厌他的直球:“确实无法发新芽了吗?” 少年颔首:“是呀。” 她也弯起唇角:“那我就赔你一棵新的梨花树。” 趁着还在梦境无所不能的安全期内,初桃摊开手,白皙的掌心空无一物。她眨眨眼,合拳,再一张开,里面就多了一棵小树苗啦! 少年:“!” 变魔术了属于是。 她玩的不亦乐乎,少年的反应也相当配合,初桃心情更好了。 她看着那颗枯萎的树:“这棵原来的树也不要拿掉了,不如用树桩做一张圆木桌,平时在这里饮茶也好。” 安倍晴明的家中好像就有这么张小木桌。 “便听梨姬的。” 这棵新的小树苗就被两人合力栽在了原来那颗梨树的旁边。 过程中,初桃问:“你上次为何要问我三日月宗近?又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因为只有姬君这样的最美之人才配得上天下最美之剑,我为姬君高兴呀。” “咦?你看到我的脸了?什么时候。” 少年笑而不语。 初桃回忆了一下,完全没看过这人为她惊艳的表情。 不过,考虑到他本人95的魅力值,说不定是看多了美好的事物因此对她免疫了呢!作为一名超级无敌美少女,她完全理解的。 她望向他,少年含笑回望。 ……初桃好像还是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看他,他真的很对得起自己的魅力值,面若冠玉,芝兰玉树,一颦一笑皆是风采。 脸上的笑意更是如沐春风。 她就这么看着,那原本与往常没什么不同的对视忽然像是被放大加了慢镜头一样,感觉都不对劲了。 可是先移开视线的话,就好像输了一样。 所以初桃看着他,眨眨眼,再眨眨眼,第三次眨眼时,少年终于忍不住,以手握拳笑意加深着移开了视线。 微风徐来,裹挟着庭院中花草清甜的气息。 初桃忽然有点懊恼:“坏了,我只想着要一颗小树,万一长出来的不是梨花,是桃树杏树怎么办?” “那就是我与姬君之间更为特殊的回忆了,这不是更好了吗?” 少年将她原来的话还给了她。 说得对呀。 初桃顿时没事了:“那我倒是希望它不是梨树了。” “那它什么时候会长大呢?” “虽是梦境,却也有自己的生长规律,只与现实相比的话还是要快些的吧。” “下次我来它会有这么高吗?会开花吗?会结果吗?” 晴明说:“那就要请姬君亲自来见证了。” “姬君下次还会来的,对吧?” 当然会来啦! …… 『安全期:3分钟』 一颗树长大要多久? 初桃时不时偷溜入少年的梦境,她在少年长长的檐廊上奔跑,在院落里与飞旋的花瓣一起跳舞,偶尔也和他对弈然后将他下的怀疑人生,还会和他练剑然后把他打的落花流水,会在屋顶和他一起赏月,还会在少年往日睡觉的地方趴着小憩一会。 院落中的梨树一寸一寸抽条生长,如今已经长得有一人高了。 这地方,也全然是初桃的痕迹了。 她就当是开启了装修模式,将院落里的花换了种摆设,又铺了石阶,矗立的石灯太过僵硬,也给它换了一种。 她说,少年照做。 还会换一身与院落装设相称的衣服配色,叫人看了就赏心悦目。 今天在现实中是乞巧节。 初桃和麻仓叶王还没有度过一个节日。 她都开始想念叶王了,但一想到叶王这么喜欢她,肯定也不希望她还在难过,因此又将眼泪收了回去。 现代七夕节的习俗中有一项是挂短册,就是将五颜六色的彩色纸和长条信笺用绳子串起来挂在小树上。 初桃每次七夕路过街边的树都是五颜六色的,甚是好看。 平安京中似乎也有这种风俗,但更多集中在神社的大树上。 初桃就将这个重任交给她的小树了。 她趁这三分钟还可以为所欲为,变了许多短册出来。 见少年抱着一坛酒走来,忙朝他招了招手。 “你也来写点什么吧。” “这是要做什么?” “就像是许愿一样,将它悬挂在树上,如此一来神明就能聆听到你的心愿了。” 再不济,初桃也能看见:d。 她就是打着这个主意来的,少年也落落大方,在她眼前写字。 “希望那一天快点到来。” “哪一天?” “或许是今天,或许是明天,或许不会到来。全看神明如何了。” ……懂了,又是天机不可泄露的谜语人是吧。 少年来看她的,初桃也给他看。 “没有字?” “我的心愿我自己就能实现,又何必麻烦神明呢?” 初桃主要是试过了,做这事没有buff加成的。 晴明一怔,摇头轻笑:“梨姬所言极是,倒是我着相了。” 虽说如此,他却没有要将系上的短册再取下来的意思。 挂满短册后,初桃还和少年一起尝了那坛桃花酒,据说是他的友人赠与他的。 她之前只和叶王喝过兄长大人藏的桃花酒,这坛酒味道要更好一点。 梦里总不会喝醉了吧? 初桃抿了一口,又一小口,等这一小杯全都下了肚后就多出一个状态。 『藤原初桃』(醉酒中) 呃? 不是吧,梦里喝酒也能醉吗? 但她没有之前那么强烈的晕眩感,自我感觉无碍,又喝了一杯。 片刻后,他们比试了一番。 不论阴阳术的话,初桃其实是要比晴明强大的。 两人往常的比试中,晴明偶有得手,但更多地是被她制住。像是被她压在身下的情况时有发生,但今日,却格外不同。 酒气下少女以木枝为剑,动作更加飘逸,倒像是剑中仙了。 只是那脚步迷离,下一秒怕是要撞过来了呀。 少年晴明心下叹气,刚抬起手,挥过来的木枝一下子戳掉了他的乌帽,连带着束于头顶的系带也被勾走,乌发刚垂下来,他就被扑倒在地。 安倍晴明一只手还整着头发,另一只手护住了她。 他实在不愿自己在少女面前是一副乱糟糟的、披头散发的模样。 醉的眸光潋滟的少女将他制在地上,雾蒙蒙地注视着他,缓缓低头靠近了。 刚活动过的身体心跳的极快,如今更像是要逃出胸口。 两人的距离拉的极近,一切思绪都好像被放大了。 “咦?你披发的样子……” “……” “这双眼睛,还有笑起来的角度,好像我见过的人。” “谁?”被她点着唇,他唇角都有点儿僵硬了。 她皱眉思考,凑的更近了些,忽然恍然:“……啊,安倍大人年轻时的样子,大概就是你这样吧。” 真可惜啊。 少年以为她要亲下来了。 他像个浑然未开窍的青少年,脑内闪回过偶然撞见的其他恋人亲昵一幕,或浅尝辄止,或交缠不休。 他明明只盯着她的眼睛,却莫名地口干舌燥。 他或许应该做点什么的。 但疑惑已解的初桃下一秒就起了身。 他伸出的手只来得及抓住少女的一缕发梢,又旁若无人地张开了。 无所不能、对什么事都淡然相处的少年阴阳师,忽然对自己有点儿恼。 他只好摸摸自己的唇角,柔软极了。 手指微微按压,又极快地移开了。 唉。 少女也倒在他旁边,压在身下的长发铺了一地,仰视着天际。 “我还想问安倍大人锦囊里写的是什么意思呢?” “什么锦囊?” “不告诉你。” “……噗。” 学你谜语人,略略略。 安倍晴明给予初桃的锦囊中,写着“从心之选”几个字。 初桃思来想去,安倍晴明应当以为她会在皇宫和麻仓家二选一时打开锦囊,考虑到她赶到皇宫时大阴阳师那句“你还是来到了这里”,倒推出他原本以为初桃会因此选择麻仓家。 确实,如果不是叶王死亡灵魂离体的特殊游戏设计,初桃也会读档去找麻仓叶王。 结果,会有什么不一样吗? 是让她见丈夫最后一面吗? 还是叶王会因此活下来,平安京还会覆灭吗? 父亲曾长长叹息着对她说:“我实在不知该不该怨他,还好你安然无恙。” “那日如果不是你,晴明公也会献出天丛云剑守护京都。但是……与你不同,他已风烛残年,有些事已力不从心。那样做的后果可能是所有人都能活下来,除了他。” 也就是说,在安倍晴明的计划中。 【皇宫】是初桃救世者线。 【麻仓宅】是安倍晴明为不在场的初桃兜底救世的线路,哪怕他可能因此燃烧生命。 可是他为什么突然改了主意,给出锦囊预言,不让初桃走原本说好的救世者线了呢? 是因为叶王吗? 初桃不太确定,屡次拜访,但晴明公抱病在家,闭门谢客——那天他完成了献出天丛云剑的仪式,也耗费了许多精力。 初桃写信去问,也只得到“选择已做,莫再回头”这样的回复。 哎呀,不管啦。 初桃看看天,看看地,又看看这熟悉的、每一处都去过的院落。她已连着来了数回,多少有点儿无聊,约会也不能总约在自己家是不是? “你家里虽好,但实在无趣,就这一间屋子、一座庭院,我都玩出花来啦。” 少年顿时了然,他也不恼:“那我就带姬君去其他地方吧。” “什么地方?” 他抬起手,手心向上。 毕竟是梦境,离开的方式或与寻常不同,比如牵着手才能将她带走什么的……一边想着,初桃搭上了他的手。 晴明一愣,笑意却是漾开了。 另一只袖下的手背在身后,完成了术法的动作。 两人眼前的画面逐渐变得朦胧起来,初桃只是眨了下眼,眼前就出现了一条戾桥的模样。 “此处乃一条戾桥,是人世与鬼世的通道……” “我前几日刚去过,换一个?” “这是忘川河。” “昨日才去过呢。” 初桃颐指气使,不喜欢的话就捏捏少年的手指。 他倒是听话的很,含笑变幻场景就是了。 “我想去现实里去不了的地方。” 即使被刁难,少年也没有丝毫为难,他想了想:“那就去别人的梦境看看。二条大道的源家如何?那家的姬君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可以先去了解一下情况。” 初桃愕然,但他一挥手,就已身处他人梦境。 她默不作声地看了少年一眼,走在了他的前头。 乐声响在空中,周围的景色紧随耳边。梦境是根据人的潜意识和想象力衍生的,倒是比现实那些固定不变的风景有趣多了。 走进梦境深处,初桃才发现梦境的主人并不是少女,而是一名弹琴的青年公子。 他眉头紧锁,手下的乐章断断续续,像是续写新篇遇到了瓶颈。 他看到初桃,微微睁大瞳孔,手下动作却不停,曲调越来越顺,越来越顺,饶是初桃这等音感全无的人也觉得悦耳极了。 许久,乐声方停。 青年理了理衣冠,脸颊微红,正欲开口,就见初桃身后又晃出一名眼熟的白衣少年:“晴——!” “大人梦中也奏乐,真是好雅兴呀。” 源博雅瞬间了解了情况,抛下手中的琴和他们聊了起来,只时不时偷看几眼。 初桃这才知道这名青年是少年口中那位姬君的兄长,也是赠酒的友人,找他了解情况也是一样的。 回到少年的梦境后,他问:“梨姬方才不言不语。以为我是要带你去其他姬君的梦,因此不高兴?” 他见初桃摇头,又问。 “那么,知道不是了,所以高兴?” 初桃定定地看着他,当然不会对女孩子吃醋,但也觉得他这样的问法很有趣,于是点头:“你可不能不经允许去其他女孩子的梦呀。” “是。” “而且,你说了要娶我,又怎么在我面前提起他人呢?” “梨姬还记得呀。” “当然。倒是你,说那句话是戏言后就不再提这个话题,是不喜欢我了吗?” 她狡黠地笑了起来,情况好像一下子颠倒,又变成了被初桃掌握在手心的局面。 少年未加犹豫:“自然不是。” “那么,你明明猜出了我是谁,为何从来不来找我呢?难不成,你只是想在梦中和我有一段露水姻缘而已吗?” 糟糕,好像也很刺激哦。 就好像她和梦中少年已如此熟悉了,但现实中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件事。 女房不知道,父母不知道,朋友不知道,未来的老公……嗯。 “我从未想过。” 说这话时,他眼神澄澈,心口如一。 初桃眨了眨眼:“那我便在现实里答复你吧。” 对方愕然。 “明日我要去拜访安倍大人,我们便在安倍大人的院落里见面吧,那里也有一颗好大的梨树呢。”初桃弯唇轻笑,“你如果不好意思被他知道,那就在门外等我,我会将牛车停在晴明大人的门外。” 她高兴地留下这句话,就像风一样离开了少年的梦境。 在她身后,少年晴明嘴上的弧度缓缓地、缓缓地收敛了起来。 他无奈轻笑,最后从嘴边吐出的是一声惆怅的叹息。 手臂盖住眼睛,视野彻底陷入黑暗。 “要怎么办呢……?” 纵使是无所不能的大阴阳师,也没有掌握穿越时空的阴阳术。 只差一点。 神明能听见他的心愿吗? 第53章 第二颗桃(53) 53 “桃姬大人慢走。” 翌日, 初桃下值后登上了家中的牛车。 远处的两名朝服青年看到了她上车的背影。 “多么清高孤傲啊,怎说她是桃花呢?”头中将说, “那明明是一株棠棣花。” 棠棣花生于岩边, 既华又实,常人却难以接近。 身边的青年却说:“桃花高洁淡泊,怎么不能是她呢?” “我的信一直没有回音,光君也该放弃了吧?” “实难放弃。” 这一年中, 光源氏一直没有放弃过对初桃的追求。 和歌连日不断, 相遇时也时来拜见。 偶尔断了几次, 又很快用更浓烈的情感续上了, 都让初桃怀疑先前的放弃是欲擒故纵。 光源氏轻叹一声。 这微弱的叹息好像被人捕捉到了,远远的, 立即有人投来鹰隼般的目光。 头中将也察觉到,不悦:“那可真是只野狗, 嗅到味就盯着人不放。” “少纳言大人向往红雨姬, 不过酒后失言, 就被他针对。” “何止呢?觊觎红雨姬的妖怪, 只要露出一点苗头, 他也照杀不误。” 说的是源赖光, 这位以藤原安麻吕为主君的少年公子, 以退治妖怪闻名。其中最出名的是他与部将渡边纲追击大妖怪茨木童子一事。 如今, 那辆牛车正停着, 素手撩开车帘,向远处的少年招呼一下, 那少年便欢快地甩着脑后的马尾过去了。 两人顿时不作声了。 他们将他视作野狗, 可是他有站在她身侧的资格。 而对头中将、光源氏这样的风流公子, 她的眼里好像没有他们。 源赖光上车后问:“桃姬要去哪里?” “今日要去拜访安倍大人, 我先送你归家。” 源赖光爽朗地笑了,并没有说什么跟她一起去或是等她的话。他乖巧地接受了初桃的安排。 “晴明公近日身体抱恙,我七日后出行想找他占卜吉凶,多次前往,都未能入门,只得到一张写着【善】的纸条。” “出行?是酒吞童子一事?” 源赖光点头:“我主动请缨,愿为陛下斩杀恶鬼。” 脸上看不出一点惧怕。 这事初桃也有所耳闻。 酒吞童子有大江山鬼王之称,而大江山距离京都不远,是出入京都必经的地方之一。他虽不来京中,近日却在大江山附近作乱,抢掠经过的百姓,使得周围民不聊生,甚至影响到了京都。 这事在朝野中传开,不少人上书天皇陛下组建讨伐酒吞童子的队伍,但一直没有下文。 初桃早知源赖光讨伐酒吞的传说,马上说:“我也要去。” 让她抢个人头! 少年眼睛一亮,又黯淡下去:“只是,姬君若不坐镇京中,陛下和那些大臣恐难放心。” 麻仓叶王死后,安倍晴明抱病。 初桃俨然成了王公贵族们看中的第一阴阳师。 他说的对,初桃也只能先这样了。 将源赖光送回源家后,初桃经过一条戾桥,来到了安倍晴明宅。 黑色的大门紧闭着。 初桃敲了敲门,无人应答,想来是因为晴明公寡居不让人服侍的原因,可是,连式神都不在吗? 她唤起了与她最熟悉的式神名字:“青龙,青龙。” 不过一会儿,高大的人形式神就出现了。 他模样冷峻,语气却尽量放柔和了:“桃姬。晴明公身体抱恙,咳疾难忍,害怕传染给姬君,恐无法见客。” “我无事,他……”没事吗? 青龙:“我出来之前,晴明公似乎已经睡下了。” 初桃也下意识放低了声音,她不再说什么,只将要带给安倍晴明的慰问品交给了青龙。 “那家中除了安倍大人还有其他人吗?” 青龙疑惑她为何问起这个:“……没有,怎么?” 少女眨眨眼:“我同人约好在这附近见面,请允许我再停留一会。” 青龙露出为难的表情:“恐怕不行……” 至于原因,他欲言又止。 寻常人或许要恼了,但初桃只是点点头。 他消失后,初桃便在安倍宅门口做了记号。 就像是解密游戏一样通过一层层记号将对方引到最终的目的地,藤原家的牛车就停在这里。 而她本人呢,就在另一侧的角落,准备吓安倍昌浩一跳呢。 真想看到他现实里的表情ovo。 这么想着,少女抬头,这个地方刚好能看见安倍晴明宅院中那棵满树风雪的梨树。 她翘首以盼。 …… 门内,青龙口中已入睡的安倍晴明正坐在院落中。 他同样仰头看着头顶这棵巨大的梨花树,大阴阳师蒙眼的白布已解下,乌黑的眼眸空洞没有落点,虚虚悬浮在空中。 他手持书卷,面前当作案几的圆木桌上摆放着两套茶盏,像是与人对饮。 可家中除他之外再无他人。 青龙忍不住问:“晴明大人为何不见她?” “我如今这幅样子怎能见客呢?”大阴阳师只微笑,将袖口间的东西翻出,手指轻点,推向式神,“况且她找我何事我已了解,你且将这两样东西带给她。她现在很高兴,不要打扰了她。” 要是博雅大人还健在就好了。 晴明大人就不会如此孤独、无人理解了。 青龙闪过这个想法,他遵从安倍晴明之令,悄无声息地将这两枚锦囊放到了初桃的牛车中。 回到院落,青龙喃喃:“她看起来很期待,不知道她又在等谁呢?” 安倍晴明只是叹息着:“等一个等不到的人。” …… 青年源博雅围着少年晴明转了一圈,见他像个木头人一样闭着双眼,静坐在院落中,新奇极了。 他用草去少年鼻前探了探,少年鼻子微微翕动,如此两番后,方才破功笑了出来,睁开了澄澈的双眼。 “晴明,你怎么连着数日闭门不出,一天到晚坐在院子里?我还以为你生病了呢。” “我在赴一场到不了的约。” 少年轻笑仰头看着头顶已能为人遮蔽风雨的梨花树,出口的话语却惆怅极了。 “发生了什么事?” 听了原委的源博雅瞪大眼睛:“那可如何是好?你先前从未想过会见面吗……” 话语渐渐消弭在口中。 多智如晴明,他会没有想过吗? 但他或许没想到这一日会这么快到来。 也没有想到那名姬君竟是留下见面的话后就直接消失了。 他甚至来不及解释。 这要如何是好呢? 那位姬君会因为他的失约生气吗? 如果解决不了时间的问题,他们还会有未来吗? 源博雅也感到怅然。 “没有穿越时空的术法,神明也不施爱于我。”晴明叹气,“是我想的太天真了,横亘在我与姬君面前的,是时间啊。” 人是无法与时间对抗的。 即使他将梦中相遇的时间从两年缩短到一月,再缩短到七日,也仍旧无法跨越这条鸿沟。 博雅心一紧,他结结巴巴地想着办法:“不要急,或许未来的你会替你遮掩呢,等回到梦中你再同她……” 晴明只是淡然一笑:“她说的明日是哪一日,我又从何得知呢?” 未来的安倍晴明会替自己遮掩吗? 或许会,或许不会,或许会但因为外力无法实现。 靠别人——就算是未来的自己都是不现实的,少年晴明只能靠自己。 如今所能做的事,就是尽快赶到姬君的梦中,为失约向她道歉。 希望她不要太过生气了。 或许又要被姬君打上一顿了。 晴明眼睫轻垂,梨花落于其上,像是覆了层霜雪。 少年不再说话,源博雅才发现他又睡去了。 他眉头微锁,一向翘起的唇角也抿着。 源博雅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挥手让围在一侧的式神散开,帮友人披上一层外衣。青年坐在一侧良久,抽出了怀间的笛子。 悠扬的乐声缓缓在院落中流淌,正是他在梦中对着初桃弹奏的曲子。 既然见过那样令人惊艳的姬君,又如何能够忘怀呢? 是以,他对友人如今的心情再理解不过了。 无论如何都希望他们会有好结局吧…… 『……入梦技能发动中……』 『自动选择入梦对象:????』 『注意:连接失败!』 『强制选择入梦对象:????』 『注意:连接失败!』 『强制……』 少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笑容凝固了一瞬。 他向少女探出的咒力悉数被人中断,而那其上的咒力熟悉,就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不会是…… 他忽然抬起眼。 透过时间的长河,在令人头晕目眩的视野中,他看到一副熟悉的面容,那人眼角狭长,有着一双和他一样的眼睛。 晴明收起了笑容,喃喃:“为什么?” 白发苍苍的老人只是注视着他,翕动的唇间吐出无情的话语。 ——“你不要再见她了。” 这像是通知。 一时间,少年心跳如擂鼓。 接着,视野瞬间被黑暗笼罩,钻心的疼痛袭上来。 老人以绝对性的实力斩断了他和少女之间的连接,将他封闭其外,任他如何尝试都摸索不得。 他忽然明白一切。 对所有人都温和的安倍晴明,唯独对自己冷酷。 可是……凭什么啊? …… 夜幕,月亮也隐于云层后。 有人于院落中静坐。 只有一盏烛灯点亮他面前的视野。 式神青龙为之一惊,他脸上不知何时落下了血泪。 阴阳师却兀自不觉,只低着头,唇角带笑,空洞的视线落在摊开的书卷之上。 那是一句拼贴的唐诗。 ——“夜深忽梦少年事,唯梦闲人不梦君。” …… 『请玩家选择入梦对象:——』 被放了鸽子的初桃终于等到技能冷却,她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安倍昌浩。 他哪去了?? 第54章 第二颗桃(54) 54 我要和安倍昌浩结婚! 挂机到夕阳西斜时, 初桃都是这么想的。 她确实很喜欢安倍昌浩,少年长得好看,性格也好, 像面团一样怎么被她揉都不生气, 笑起来的模样直击她心! 身体也很好,打架时磕磕碰碰总会有的, 和她前夫一样是表面不显其实有料的类型。而且呢, 手指也很灵活——她是说结咒施印。 但等待的时间一久,初桃就改变了想法。 姻缘嘛,上天安排的最大啦。 如果安倍昌浩能在黄昏前赶过来,就放他一马还跟他结婚。 如果安倍昌浩晚上才来, 就将事情再拖十天半个月, 看看他道歉的诚意。叶王见了四次面, 安倍昌浩超级加倍! …… 怎么会有好感达标的攻略角色放玩家鸽子啊? 他最好真的有事。 不然玩家绝对、绝对会生气的。 …… 她好生气!马上就走了! …… 可恶。 一直到了深夜,路上已无行人:, 家中父母兄妹不断派人催促归家,式神青龙也劝说到了百鬼夜行的时间请她速回, 初桃才回到了牛车中。 是谁被放鸽子啦? 哦,哦, 是我啊。 临到家时, 初桃发现车上还放着两个锦囊和一张信笺。 锦囊的样式熟悉, 和先前晴明公赠与她的一样, 花纹是桃花和杏花。 她拆开后, 里面依旧空无一字。 信笺上是晴明公的字迹:【多谢姬君,从此以后不必再来。若再遇迷茫之时, 可开锦囊一看。祝君武运昌隆。】 怎么突然好像道别一样? 初桃懵了一下。 她打开安倍晴明的面板, 显示年龄是79, 确实还没到史实上的死亡年龄呀? 视线下移。 『状态:窥探天机的代价(寿命减损)、病弱体虚(健康值↓)』 这…… 初桃忽然想到安倍晴明蒙着白布的双眼,她没有听说过历史上安倍晴明眼疾的传闻,应当是游戏限定,是独属于初桃存在的世界里的安倍晴明。 所以,他是为了平安京能够顺利度过危机,也为了她这位救世者的路能走的更顺一些,才不惜折损性命特地去窥探天机吗? 手上的锦囊一下子烫灼起来。 呜呜,晴明公! 『安倍晴明对你的好感值:——』 好感界面卡住了。 原本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数字突然变得好长一串,就好像好感值溢出了一般。 『注意:数据错误!』 『……重新加载……』 『安倍晴明对你的好感值:100 ——“愿君平安喜乐、武运昌隆。”』 呜呜晴明公! 『你对安倍晴明的好感值:999』! 唉,要是进入游戏的时间早个六七十年就好了。 这游戏怎么想的?安倍晴明这种平安京地标级人物怎么能是79岁呢? 初桃含泪。 商城里怎么就不卖九转续命丹这种道具?会不会赚钱? 只好下回去咒具库里翻翻有没有延长寿命的咒具。 初桃惆怅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安抚了担忧她的家人们。 对于她这一天的古怪行程,不同人有不同的想法。 源朝稚只在意她的状态是否安好,其他一概不管。 藤原安麻吕以为她在查探附近鬼物,并不约束她,只让她下次先派人回家报信。 妹妹们和哥哥…… “姐姐一直在二条大道徘徊,莫非是还想着他吗……” 初桃稍加思索。 哦,她们是说叶王啊。 麻仓叶王的家也是天皇御赐,被一把火烧干后收回重建,是以,京中已无麻仓叶王家。 妹妹们以为她徘徊在道上不归是因为已经没有了思念麻仓叶王的地方,又或许是想在乞巧节后这个特殊的时节去往一条戾桥,经由这条人世与鬼世的通道去黄泉见叶王。 初桃:“……” 思念亡夫和被美少年放鸽子这两件事…… 对对对,我就是思念亡夫! 她垂下眼睫,妹妹们见她如此也不再多问。 只是抱成一团。 “上天对姐姐何其残忍呀……” “要是有新的人能让姐姐展开笑颜就好了。” “赖光……” 担心她夜里孤单,三个妹妹们都挤在了她的房间里一起睡。 但藤原佐为也陪他们打叶子牌打到很晚,方才归家。 如此可怜的红雨姬睡了个大好。 她觉得吧,老公还是要慎选阴阳师。 ……都很难看穿的样子。 她现在还是喜欢心思简单的源赖光、五条忧、玉犬(白)一点,加茂宪伦也不错,很会夸人,会让她这种从小到大的美少女依旧在一声声夸赞中迷失自己。 但还是要见安倍昌浩问问清楚的。 梦中人,梦中事,梦中解决。 快进到入梦技能冷却结束的七天后,初桃使用了技能。 但是? 但是?? 安倍昌浩呢? 那个她去了十几次的梦境怎么突然消失了?以前不都是自动连接的吗? 『是否指定入梦对象?』 “否。”找不到。 『是否随机入梦对象?』 “……是。”碰碰运气。 『随机对象:两面宿傩』 『安全期:10分钟』 ?? 初桃的视野暗了下去。 再亮起来时周围是浓重的红,尸山、血海,空洞的动物骷髅遍布一地。 粉色短发的少年只披着外衣,坐于骷髅王座之上,支着下颌闭眼,一条腿曲着,一条腿笔直,姿态随意极了。 她精神恍惚了一下。 初桃:“……!” 第二次随机又随了个大的。 两面宿傩还真的是尸山血海的画风啊? 安全期有十分钟。 但考虑到是两面宿傩,初桃谨慎地存了个档。 又感到懊恼……哎呀,失策了,应该在用技能前存的,这样就可以刷掉他了。 她向前迈开一步。 梦境好似也察觉到她的动静,无尽的黑夜中,忽然睁开了数双猩红的眼球,和两面宿傩一样裹挟着铺天盖地的恶意,注视着玩家。 那少年也睁开眼,两面四目对准了玩家:“你来了。” 初桃:“……??” 她怎么动不了了。 系统提醒说:【玩家小姐,您掉san了。】 这也太掉san了! 她想到存档,顿时不慌了。 就这样看着两面宿傩缓缓走近她,少年兴趣恹恹,只拿两只眼睛看她:“今天的你真令人无趣,怎么一动不动?” 他抬起的手掐住她的脸,指腹在温软的脸颊上摩挲,锋利的指甲闪着银光,仿佛下一瞬要割伤他的脸。 忽然,顿住,缓缓游移探向了她微张的唇间。 等等! ——这人,好像根本没发现她是个外来者啊? 也就是说,两面宿傩经常梦到她? 看来这人就算好感度只有30心里也还是有她的嘛。 不愧是她。 初桃想。 虽然,梦他是为了杀了她。 在被掐住脸、尖锐的指尖刺入口腔、要挑出舌头的下一瞬,初桃总算可以动了,她第一反应就是给身前身后所有的眼睛带上全黑的墨镜! 骤然的漆黑让两面宿傩一顿,手指从她唇间划过。 初桃退开一步。 这人四条胳膊,给他一拳只会被他缠上。 不如远程攻击。 初桃想到自己第一次看到两面四手和昆虫人时的惊讶,她想要赛博朋克的人外感! 既然是安全期内的梦境,那她可以为所欲为搞的一团糟喽? 机械臂机械腿! 激光炮!推进器! 再来一把激光剑! 初桃瞬间忘记了安倍昌浩,她找到了新的乐趣。 “谁允许你梦见我的?” 先放个话! 然后装备我的激光炮! 朝他发射! “boo——!” 两面宿傩或许还没见过这种科技与狠活,着实惊讶了一瞬。他反应极快地跳开,即使视野被遮蔽也在初桃的追击上游刃有余。 没关系,安全期里初桃是无尽弹火模式的! 他总有体力耗尽的时候! 一通震耳欲聋的爆炸过后。 战损的少年摇摇欲坠地从爆炸中走出,他的杀气与恶意已铺天盖地,但在初桃的主场中,察觉到身侧的风声时已经被少女制压在地。 初桃扯下自己的铃铛,复制四个! 在迅雷之间一上一下制住他的四条手臂,将这四对手链扣在了他的手臂上。 少年瞳孔一缩,反抗间铃铛铃铃作响。 他不怒反笑,扯开唇:“你……” 初桃看着被自己压在尸骨上的两面宿傩,实在没手去回掐他的脸了——考虑到他两张脸,得再多出两只手才行……不行!美少女不能三头六臂。 只能微微低头,发梢拂过他的面颊。 她的声音带着笑意: “两面宿傩,你的声音还不如铃铛响亮悦耳啊。” “你虽然无趣,但我很想你。”的血! 然后低头咬住了他的脖颈。 舌尖卷出一点血液。 『安全期:3秒』 溜了溜了! ……可恶,他手腕骨怎么也能变出一张嘴咬我啊! 第55章 第二颗桃(55) 55 在梦里胖揍宿傩一顿后, 初桃神清气爽地醒来了。 她发现左手掌心有异,多了一个深入见骨的血洞,像是被人凶狠地咬过似的。 人选不做他想, 也只有两面宿傩才能咬到这个位置了。 不过,梦境居然会影响现实? 那她给他的铃铛岂不是也能…… 初桃:“……” 还有这种好事?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看两面宿傩一觉醒来发现四肢上都缠着铃铛的模样了! 就是不知道梦里的铃铛有没有镇魂铃的作用, 如果有的话, 岂不是痛感超级加倍?妙啊。 决定了。 下次也要梦两面宿傩ovo。 初桃心情极好地起了床。 今天发生了一件大事。 上月返乡探亲的池田中纳言晕倒在了藤原家的牛车前。 等他醒来后, 男人认出初桃,以头伏地, 以哭腔恳求说:“请红雨姬救救我的女儿们!” 他说出原委。 他的女儿和侍女在返京途中全被酒吞童子的部将掳走,他的妻子因年事已高,连苟活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剖肠破肚,强撑到他打猎归来时才不甘咽气。 沿路来,池田中纳言探查得知酒吞童子近日大肆掳掠周边的花季少女,意在举办百妖宴, 他要用数百童女的血肉与头骨来款待每一位妖怪。 这样闻风丧胆的行径瞬间在朝野中蔓延, 众人听闻无不大骇。 百妖聚集在一起, 会干什么事呢? 天皇召集了阴阳师和心腹大臣, 初桃也赫然在内。 众人无不默然,等着阴阳师占卜此事的吉凶。 对于初桃这名女性官员,他们或许有想法,但没有一个人发作。 源赖光和他的部将们已在数日前出发。 但他们应付一个酒吞童子尚且棘手, 加上那么多妖怪, 恐难应对。 不知是谁颤抖出声:“……还有那个‘人形天灾’, 他一直和酒吞童子厮混着!据说这次童女中有一批就是要进献给那位, 作为他的成人礼。” 有大臣目光发生变化, 交头接耳。 那是谁?初桃看了父亲一眼。 藤原安麻吕朝着她摇摇头,示意回去后说。 许久,占卜结果已出。 “源赖光讨伐酒吞童子一事……” 占卜的阴阳师声音微颤:“凶。” 周围的气氛冷凝下去。 “那么再组派人手前去讨伐……” “凶……” “如果什么都不做。” “……大凶。” 天皇勃然大怒,却又无可奈何。 他的目光在场中逡巡,麻仓叶王已死,安倍晴明卧病,京中这些阴阳师竟然无人可用……他看到初桃眼睛一亮,却又犹豫不决。 这样惊才绝艳的姬君,她的美貌却大大遮掩了她的实力。 初桃察觉到他的目光,出列:“陛下,如果由我前去,此行必然大吉。” 众人顿时议论纷纷。 藤原安麻吕蹙眉,想阻止却又站住了。扪心自论,如果桃姬是个男儿,他绝不会阻止她立功,那么为何又要以担忧之名约束她有所作为呢? 见红雨姬的父亲如此,其他人也不好再出面阻拦。况且讨伐酒吞童子并不是什么好差事,能不能有命回来都不知道。 天皇说:“善。” “那便授予藤原初桃讨伐使之职,协助源赖光等人击杀酒吞童子。” 初桃点头,她的声音落地可闻:“我必斩下酒吞童子的人头,慰藉那些少女的在天之灵。” 她是如此无畏,又是如此美丽。 天皇在她身上仿佛找回了过去大阴阳师们的影子,他重重地松了口气。 而无畏的玩家早就在这个节点之前存了档,如果不成功就会来反复横跳!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有源赖光在不怕酒吞童子不死,她必然是要抢一波人头的! 而且,酒吞童子竟然这样对待女孩子,简直罪不可赦! 朝会散去后。 藤原安麻吕并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悄声告诉她那个‘人形天灾’的事。 “宿祢家有恶童,生来两面四手,被视为不祥,被他们囚于别庄外。后来……那个孩子来到了京中,那一夜,有不少人死去了。” 初桃:“……” 这不是两面宿傩吗? “复仇?” “是也不是,他更像是回来玩的……他只做他觉得有趣的事。” “那‘天灾’?” “他年纪轻轻法力高强,寻常人不能及,行事任凭心意,无法预测,就像天灾一样为人惧怕。”藤原安麻吕的声音中听不出他对这件事的情绪,“后来与其说是那些阴阳师将他驱出京外,倒不如说是他觉得没意思才离开了平安京。” “之后他就四处游荡,随心所欲,人和妖怪都照杀不误,所以有的人将他当作妖怪避之不及,有的人将他奉若神明。” “京中没有他的传言……” “毕竟是那一家的丑闻,他们多有遮掩。且那名少年行踪不定,消息难以汇聚,鲜少有人知道那都是同一个人。” “原来如此。” 还是老父亲厉害,这都知道。 藤原安麻吕叹息一声。 “酒吞童子嗜酒,多疑却又容易轻信他人,蔑视被他视作食物的女性……这些都是他的弱点,也是你可以转变局势的优点。是以我并不怀疑你能杀掉酒吞童子。” “但宿祢那样的人毫无弱点,你千万要小心他。” 初桃重重点头。 放心吧老父亲,你女儿昨天晚上刚刚才把那个人形天灾胖揍了一顿! 他的弱点就是她! 于是,初桃就整顿装备,坐上胧车要向大江山出发了。 出行时,初桃常去的那片区域,有女孩子们听说了初桃讨伐酒吞童子的事,她们拦下初桃请求跟随。 “中纳言家的弦月姬是我的朋友,我也想去救她!” “满月姬于我有恩,请姬君允我同行!” 那些男人们都避之不及的差事,在这些少女间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这一年来,她们也没少干过狐假初桃式神威、自己退治妖怪的事,还成立了一个女子密会,名为“玄都会”,专门替平民百姓们驱邪退治。 是以,那出于花季少女被掳掠虐杀的愤怒感,压过了她们对大江山鬼王的恐惧,纷纷自动请缨。 有打手来,初桃当然欢迎啦。 玩家才不介意是不是女孩子呢! 大家盛情难却,初桃就挑了几个属性高等级也高的女孩子,一起坐上麻仓叶王的胧车,马不停蹄地赶往大江山。 这胧车见有这么多女孩子,倒是高兴坏了。 女孩子说:“赖光大人已出发数日,难以追上。不如另想办法进入大江山,等会和后再随机应变、配合他们。” 初桃:好好好。 女孩子说:“我们要尽快赶到,在百妖宴之前杀死酒吞童子。那么多的妖怪,我们恐怕不是他们的对手。” 初桃:嗯嗯嗯。 女孩子说:“大江山难以进入,我们都是女孩子……这正是我们的优点,我们可以找到酒吞童子的部下,假装被抓,从而进入鬼王的居所。” 初桃:对对对。 啊!完全不用自己想办法了,大家真棒啊! 初桃含笑点头。 说话的女孩子们便一个又一个红了脸。 又有一名女孩子大胆说:“我听闻酒吞童子喜欢饮用新鲜的血液,所以他们必然不会先杀我们,而是留到席上再杀。这是我研制的毒药,我可以在被吃之前喝下,用我的血肉毒死他们……” 初桃:可以可以她就这样毒杀过两面宿傩……不行! 你们没有免毒技能啊! 说话的女孩子被其他人瞪着。 初桃马上打开这些女孩子的属性面板,把她们装备里的毒药全都没收了。好家伙,竟然人人都有! 在她的要求下,这些伤及己身的虎狼之词这才不再出现。 接下来,她们便按计划在百妖宴举办前夕被掳进了大江山。 初桃还换了时装【眉间红】。 这个装扮下,初桃眉间多了一点不起眼的胎记。 但是!这个胎记能给她减损50的魅力值,瞬间完成扮丑功能。 酒吞童子是个对食物挑剔的人。 这位舌尖上的美食家钟爱少女、尤其是贵女和处子的口感,将她们掳掠后也不会立刻就杀,而是要养上一段时间,以免糟蹋口感。 是以她们一行美少女得到了不错的款待,有吃也有喝。 她和另外两人分别被关在了房中,余下顶着侍女身份的几人被驱使出去干活,同时也能探查环境。 少女们虽情绪忐忑,但并不十分惧怕。 “玄都大人,我会带着好消息回来的。” 比想象中更加顺利的是,源赖光等一行人已同样潜伏入酒吞童子的宫殿,以修行者之名献上美酒,祝贺鬼王。 酒吞童子心情大悦,设席款待。 他的部将在她们之间逡巡一刻,点走剩下的少女去席上服侍——“放心,今天还不是你们的死期。” 然后挑走了过往少女鲜血酿酒的血酒与肉。 初桃依旧被留在房中。 她看着周围,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这环境也太优渥豪华了吧……就好像、他们知道她是特别的那一个一样。 周围寂静一片,没有任何回音。 不行,得出去看看。 …… 与此同时,酒吞童子酒醒了大半。 他已在醉梦中变回了原形,足足有三米之长,头顶赤角,青口獠牙,四肢被特制的咒具锁于床上。 他意识清醒,却因为毒酒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方才还笑谈一夜的少年武士们手起刀落,四肢分离。 飞溅而出的血液染红了他们的衣物,室内腥臭一片。 但那最前面的少年却毫不在意脸上溅到的血液,他像个兵器,冰冷的、无机质的、如同注视死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朝他举起了手中的剑。 “你怎么敢觊觎姬君呢?” 他的剑极快。 曾经斩杀过无数妖怪的头颅,削铁如泥。 这样的剑技,世上只有一个人拥有。 酒吞童子的眼神变了,他认出了他——正是带领着部将斩杀挚友茨木童子的源赖光。 但酒吞童子脖颈的肌肉极硬,刀剑刺入脖颈,像是砍在了木桩上。 两相力量抗衡,互不示弱。 酒吞童子忽然咧开唇:“你不想知道那位姬君怎么样了吗?” 源赖光早已与所谓的侍女接头,知道初桃身在这大江山中,却不知眼前的鬼王亦知晓她的存在。 事态骤然不同。 或许——所谓的百妖宴的风声也是他想要引诱如今最为出名的阴阳师初桃,而放出来的。 源赖光的眼神一下子黑的可怕,那最后一点光芒好似也没有了。 手中刀一下子刺入更深。 “你猜,我席上离开时做了什么?” “她的血好喝吗?” “她的肉……嗬……如、何?” 喉管已被斩断,酒吞童子已无法出声,但看见眼前少年的表情却是疯狂大笑。 女人是他的弱点。 真可怜,如此强大的武士,却也有着这样致命的弱点。 就和两面宿傩一样。 不过那家伙的弱点,他会亲手为他斩断,就用那女人的鲜血与骨肉,庆祝他的成年礼。 ——哈,这家伙,年近二十了竟也没元服,还得他来帮忙举办。 酒吞童子想起如今变得更加强大的两面宿傩,笑的更为狂热。 源赖光终于斩断了他的头颅。 声音戛然而止。 源赖光或许松了口气,或许没有,但他的动作不可避免地因此停滞了一会。 就在这一瞬间,酒吞童子的首级忽然怒目而视,飞到了空中。 他要的就是源赖光彻底斩断他的头颅,如此一来,他方能告别那具无法动弹已成累赘的身体。 大江山的鬼王,刀剑不入,自然有无数保命的手段。 酒吞童子的头颅在空中飞舞,向着众人俯冲而来。 周围的妖怪沉睡着,唯有他们几人与几名少女立于其中。 除源赖光之外,或多或少都为此惊诧惧怕,唯独没有他讨厌的、属于女孩子的哭泣声。 酒吞童子感到迷惑,他俯冲俯仰,即使只剩下首级也能轻易重伤他人,余光却瞥见源赖光拿出了一件星兜甲。 今日他一时不察,轻信人类,中了他的奸计。 可源赖光当真是有备而来。 既有只有妖怪喝了才会全部昏死的鬼毒酒。 又有仿佛是为此刻而生、能抵挡他攻击的星兜甲。 还有面不改色食人肉饮血酒的决心。 如此少年,如此英杰。 就算死在他的手中,也不算太过屈辱。 酒吞童子无声狂笑,却想起了挚友茨木童子,想起了两面宿傩,想起了那名被他关着的少女。 ——就算是死,他也要杀了她。 酒吞童子的首级迅速扭转向另一个方向,消失在他人的视野中。 众人一慌,源赖光却是动作未曾凝滞的追上。 渡边纲唤停了其他部将:“赖光大人去追击酒吞童子,我们杀死这些妖怪。” 他的视线同样冰冷地扫过席上饮食人肉的妖怪。 那些少女却并未听从他的指挥,焦急地追了上去。 “去找桃姬!” “玄都大人……” 酒吞童子一边逃窜,一边在空中凝结出身体。 只有个头颅还是太过限制他的实力。 他耗费了巨大的妖力,身体结实落了地,在他引以为傲的巨大宫殿中一间间地寻找。 不在这里。 也不在这里。 她在哪里? 周围太过安静了。 不在席上的妖怪也都死了? 那毒酒的作用却又在身体中逐渐发作,令人晕眩的感觉中,酒吞童子忽然跌软在地。 他只是无比的狼狈,意识却还清醒,恶意与杀气向四周铺天盖地蔓延,驱开一切,将所有人清退在外。 然后,他听见了缓慢的脚步声。 视野中出现了一个人,一个女人。 那人穿着左衽的衣服,逆着光缓缓向他走来,身上披着温柔神性的光芒,神情悲悯。 她怎么左衽呢? 左衽只有死人才穿。 但少女的生命如此鲜活,气味如此馥郁芬芳,这又是为谁而穿的? 她会做什么呢? ——她向他伸出了手。 酒吞童子诧异地发现,他吞食过那么多女人,却好像直到此刻才发现女人的气息是如此温柔,手是那般柔软。 那么柔软的、连茧子都没有的、白皙修长的手,却执着冰冷的刀剑,在闪烁的冷冽寒芒中,像风拂过花一样掠过他的脖颈。 视野颠倒迅速向后倒退。 头,飞了出去。 剧痛,难以忍受的剧痛。 和源赖光等人先前的攻势不同,那不知被她从何处找出来的、斩杀过无数少女头颅、沾染过无数少女鲜血的刀——彻底切断了他的生机。 原来这样柔软的手也是能够杀人的。 原来这样的食物也是能够杀掉像他这样强大的妖怪的。 彻底死亡前的最后三十秒,酒吞童子困惑地看着周围一拥而上的其他少女,才发现她们身上同样左衽,看着他们手持利器哭泣着向自己的身体劈砍,如此勇敢、如此美丽。 他瞳孔僵硬地回转,看着那位像是锋利的刀、却又如同花一般柔软的姬君,突然感到了难以言喻的饥饿。 他想要吃了眼前的姬君,却又觉得只是吃了不够。 他想不明白。 既懵懂,又迷茫,好像直到此刻才看清了女人究竟是什么。 不是身为食物的价值与美味,而是一个独特且无法消融的存在。 原来,这就是两面宿傩的弱点。 这就是源赖光倾心的姬君。 原来……这就是女人…… 可是,如果她是女人而非食物,那么对自己而言,她又是什么呢…… 如此困惑。 如此不甘。 如此遗憾。 酒吞童子动摇着,却已经没有机会去解答这份疑惑了。 同样赶到的源赖光抛出了星兜甲,包裹住他的头颅,视野彻底遮蔽。 妖怪是没有心的,但不知为何,酒吞童子感到自己的胸膛像敞开的山谷,他不明白的风、花、生命,正无休止地刮了进来。 可他最后合上眼后,却身处一片尸山血海所铸就的地狱。 一丝光也透不进来,在恐怖的窒息中,无数被他杀害的少女注视着他,她们不再恐惧,黑色如瀑的发丝将他紧密缠绕,撕扯陷落。 『战斗胜利』 『……奖励结算中……』 初桃:“?” 转角遇到爱……残血boss??? 第56章 第二颗桃(56) 55 『恭喜玩家解锁成就【酒吞童子的诅咒】』 【成就】『★★★·酒吞童子的诅咒』 ——绑定【道具】『★★★★·酒吞童子的心脏』 酒吞童子诅咒你(藤原初桃)失去食物的美味与价值。 装备此成就时, 对你的食欲会转化成无解的爱意。 注意:妖怪的爱是没有秩序的,你要小心这份失控的爱意。 ——妖怪本是没有心的,但临死前的最后一秒, 他有了心。 初桃:“?” 又是诅咒之王的头盖骨,又是六眼的眼睛,现在还有大江山鬼王的心脏,她最后不会集齐一套人体器官吧…… 而且这个成就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谁会想吃了她? 但初桃还是笑纳了, 不要白不要。然后她去看后面的奖励……呃,没、有、了? 初桃茫然。 这么大一个妖怪, 奖励就这么点? 酒吞童子, 不行。 源赖光的情绪直到看到初桃安然无恙方才归于平静。 见酒吞童子死局已定, 源赖光站到了初桃面前。 “你脏了手。” 初桃一愣, 才发现手上沾染了酒吞童子的血。 大妖怪的血与常人不同,是近乎深红的颜色, 粘稠着留在手上。 少年从胸前取出一方锦帕, 拾起她的手指,认真地擦拭。 他眼睫低垂, 神情专注,力道一点点加重, 少女的指节因此泛起一点白色。 动作透出些许执拗, 好像要把不属于她的气息全部抹去,仿佛只有确认她的存在方才能安心。 随初桃来的女孩子一惊, 互相交换了眼神。 她们是跟随源赖光而来的, 自然都注意到刚才的少年比起妖怪更像修罗本身。 “还好姬君没有受伤, 不然感觉会发生很可怕的事……” “他似乎很注重姬君。” “但是……” 这样的人留在初桃身边,危险吗? 这份进攻的锐意,以后会不会对准姬君呢? 有人为此担忧, 但看少女浑不在意,三言两语下少年就又爽朗地、人畜无害地笑起来,又觉好像多虑了。 那毕竟是红雨姬啊。 最后一点血迹都被抹去后,源赖光的视线才从其上离开:“姬君怎来了呢?” 初桃同他说了池田中纳言与酒吞百妖宴的事,陛下担心他们不能应付方才派了她来。 “所以,姬君是放心不下我们?” 啊对对对,就是关心你。 见初桃颔首,源赖光抿着唇满足笑了,这才想到自己如今的样子,慌忙擦去脸上的血迹,退后几步,以免他身上浸润着妖怪血液的味道薰到她,其他的就不理了。 他跟在初桃身边:“我才听闻百妖宴一事,姬君是如何想的呢?” 要是奖励丰厚还好说,现在初桃当然是决定一网打尽啦。 “既然我们来到了这里,这里的宝物、这座宫殿都是我们的。那些要来赴宴的妖怪的人头——也是我们的。” 奖励奖励全都是奖励! 也许还能蹲到两面宿傩呢! 初桃看看80级的源赖纲,又想到他平均等级70级的部将们,满意点头。 源赖光眼睛一亮:“是!” “哎呀……”他忽然懊恼地敲了敲额角,“我得赶紧去看一下,纲他们说不定已经将剩下的妖怪们杀干净了,好歹得留下几个招待啊。” 告知初桃后,少年就撒手没了。 初桃只是一眨眼,就看见他的马尾在转角晃了一下,整个人消失了。 好有活力啊! 接下来,他们就分成了两派。 源赖光和他的部将们负责收押席上的妖怪与探索这座宫殿。 初桃和带来的女孩子们则去解救那些被掳掠的女孩子,和她们一起收敛死者的尸骨。 初桃一一看过,她安抚安置了那些处于恐惧中的少女,又去收敛尸骨。她只是站在尸骨面前,无数个光点就向她汇聚而来,全是死去少女的感恩馈赠。 这个女孩子擅长裁衣,她的裁缝属性就加了一点。 这个女孩子长相出众,她的魅力值直接上升。 …… 她所到之地,周围一派祥和安宁。 地宫的阵阵阴风、粘稠不堪的气息已全然消失,得到了净化。 第一个找到少女冢的渡边纲已是心惊不已,京中那些和尚超度、阴阳师净化也没有这么立竿见影的,她的身侧仿佛不容黑暗。 渡边纲低垂视线,对这名主君无形效忠的少女更加恭敬。 “渡边,有什么事吗?” 他忽然被唤到,差点咬住了舌尖:“……是,赖光大人疑似找到了酒吞童子的藏宝阁,请姬君前去。” “他怎么没来?”初桃随口问道。 “……” 渡边纲总不好说源赖光其实也很想来,步子都迈开了,只是那藏宝阁难以开启,他的部将碓井贞光一句“如果你在姬君来之前就打开了藏宝阁,她一定会对你刮目相看吧?”就把他留在了那里。 某种意义上说红雨姬这个钩子真的很好用。 希望源赖光已经打开了吧。 渡边纲想,然后看见了正持剑蓄力劈砍大门的源赖光。 “嘭!” 刀枪不入。 呃……失策了。 源赖光却丝毫不恼,受挫了就转头来寻求初桃的帮助,脑后的马尾都有点无精打采,看了让人心生怜爱。 “桃姬,这要如何是好呢?” 初桃看着他身后的大门眼睛一亮,她看到了门缝间属于宝箱的光芒!原来酒吞童子的奖励在这里吗?就说酒吞童子怎么会只有那一个鸡肋奖励! 至于怎么打开它。 那肯定是谁击败他谁打开啦。 初桃自信地靠近了,上来就是一个解谜小游戏。 只要是游戏,就没有问题! 她存了档,反复尝试多次后读档回来,在众人惊诧的注视中,困扰他们许久的谜题只被她看了一眼,就行云流水地解开了,最后挡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凹槽,有一个像是钥匙孔的凹陷。 钥匙在哪里呢? 源赖光:“我没有找到像是钥匙的东西。” 其他人也如此说。 可游戏不会设置无解的谜题。 一定是在她忽略了的地方。 啊。 初桃拿出了装着酒吞童子心脏的木匣。 三米高妖怪的心脏,足有人类的头颅那么大。 酒吞童子虽已死去,但他的心脏还在汩汩跳动,暴露在初桃视野后似乎跳的更快了。 源赖光眉头一皱,眸间闪过厌恶。 真是脏了姬君的眼。 就算其上咒力遍布,是件不可多得的咒物,也实在叫人恶心。 但他什么都没有说,在初桃面前乖顺又安静,从不显露自己的强势与想法,只按紧了腰侧的刀。 然后,他就看到初桃转向他:“借你的刀一用。” 潜伏时三日月宗近不便携带,被藏在了外面。而那把杀死酒吞童子的刀则被送给了那些女孩子们。 “是!” 她抽出了源赖光腰间的刀,寒芒冷光对准了敞开的木匣。 酒吞童子死前才幻化出的心脏,与他临死前方知人事而产生的汹涌爱意,被少女的剑意径直劈开。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仿佛听到了不甘的哀嚎,大妖怪残留的孤注一掷的威压让人不能动弹。 然而少女眨也不眨,她只注视着四分五裂的心脏中那枚金色的钥匙。 “就在这里。” “……呼。” “不愧是红雨姬……” 源赖光眼疾手快地撕下身上的布料拾起那枚钥匙,开了酒吞童子的藏宝阁。 众人都失去了言语。 酒吞童子的居所已如宫中豪华,却依旧不及此刻震撼。 宝库金碧辉煌,刺眼夺目,聚集着酒吞童子多年来搜集的宝物。 名刀、名剑…… 绫罗锦缎…… 大唐渡来的遗失的货物…… 咒具、咒物…… 应有尽有。 初桃:“——!” 她顿时心花怒放,不愧是酒吞童子! 不过这么多奖励并不完全属于她,也属于眼前这些少年少女们,她会均匀分配的,剩下就带回平安京,老父亲会为她向天皇讨到相应好处的。 将整座宫殿全都扫荡一遍后,初桃就开始静待其他妖怪们赴宴了。 她在活下来的妖怪口中得知了开宴的准确日期,七日后,但妖怪们并不是七天后才会来的。 酒吞童子的头颅与四肢浸泡了一天一夜的鬼毒酒以防他复活诈尸,碎裂的身体被擅缝补的女孩子们拼凑缝好,真身置于首座。 活下来的几名妖怪战战兢兢,却不得不屈服于他们为他服务。 第一天。 一阵黑风席卷着落叶刮了进来。 “哈哈哈哈酒吞我来了——!如此美人在怀,当与你共饮啊!” 它在宫中汇聚成妖怪,看见一侧服侍的少女,抬手一拥,另一只手举起桌上掺了鬼毒酒的酒一喝。 顿时昏迷不醒。 『战斗胜利』 第二天。 这名妖怪不嗜酒,只与酒吞童子等人唠嗑自己近日的战果。 酒吞童子已死,代替他回应的是擅口技的碓井贞光,一来二回下妖怪也没有察觉,逐渐降低了戒备心,然后被埋伏在一侧的源赖光与部将们联手斩杀。 刀光剑影,人头落地。 『战斗胜利』 第三天。 “酒吞?今日怎这般寂寥啊?呃啊——” 他进入了女孩子们设置的陷阱,发出一阵阵惨叫。 她们实力虽不比源赖光等人,但齐心协力下的智慧应付这些眼高于顶的妖怪却已是足够。 『战斗胜利』 …… 妖怪来一个杀一个,收了不少人头,初桃甚至都没怎么出手,但他们把掉落的战利品全都给了她。 初桃根据大家的属性分配,让他们的实力都涨了一截。 到第七天时,就没什么妖怪来了。 尽管他们掩藏消息,但有一个擅长逃命的妖怪逃走后,大江山疑似陷落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 那毕竟是妖怪中最强大的酒吞童子! 连他都落败了,其他实力居他之下的妖怪怎还有一战之力? 妖怪们闻风丧胆,口口相传。 六名武士。 六名巫女。 还有一位隐于人后、无人得见的暴君!将昔日鬼王的尊严践踏在脚下,将他的宫殿当作了自己的狩猎场! 猎物和猎人的地位颠倒反转,如此令妖惧怕! 大江山百里内之地,已无一妖! 初桃扼腕,可惜极了。 过了预定的百妖宴两日,还不见其他妖怪上门,也不见两面宿傩到来。 算了,父亲派来的武士已到,家中人也来信催,那就先回去吧。 初桃满意地看着这座被她攻略完毕的大江山。 …… 初桃刚走,两面宿傩姗姗来迟。 他在出云遇到了一个人,跟着他入了一座遗迹,在那里遇到了一个强大的妖怪,酣畅淋漓地大战了一场。 他与酒吞童子有约,自然要先来赴约,虽然晚了点,但两人都不会在意。 “宿傩大人,真的要去吗……” 两面宿傩瞥他一眼,里梅就不说话了。 他咬着唇,还是想阻止两面宿傩,因为今日也是两面宿傩决定在今日了解酒吞童子的性命。 二人亦师亦友,互为对手,这一年间死战无数都未分出胜负。 他们一致认为,如果有朝一日他会死,那也只会死在彼此的手中。 里梅信任两面宿傩的实力,不认为他会落败。 可是如今宿傩大人伤势未愈啊…… 但很快他就将这个顾虑抛到了脑后,眼前这座宫殿本应该妖气四溢,如今却平和地像是普通人的房子。 空荡荡的,没有一个妖怪。 他们踏遍整座宫殿,妖怪的尸体堆叠成山,酒吞童子的身体四分五裂,却失去了头颅。 还在一处犄角旮旯的地方,找到了像是被人狠狠踩过几脚的心脏碎片,正是酒吞童子的心脏。 里梅不可置信:“酒吞童子死了……?” 两面宿傩却说:“不过成王败寇,死的不冤。” 虽说如此,他却眯起眼,扯开唇。 “暴君?十二武士?有趣,有趣啊。” 属于他的对手——再一次被抢先了,就和麻仓叶王一样,总让人恼火。 两面宿傩走出宫殿,手腕上的铃铛晃荡着发出声响。 “既然酒吞童子已死,那就回京看看吧。” 杀死酒吞童子的人必在京中。 …… “红雨姬!是红雨姬回来了!” “红雨姬和赖光大人他们杀死了酒吞童子!” “啊啊啊!前面那个人是红雨姬吗!” 早在酒吞童子死亡翌日,接到信的藤原安麻吕就将女儿和源赖光等人的事迹散播开,平安京无人不知。 因此在她们回京这日,城门两侧的大道上围的水泄不通。 既是欢迎讨伐大妖怪的英雄回归,也是为了一睹红雨姬风采。 远远地,车队愈发靠近了。 骑着高头大马在最前的是一位身姿挺拔的少女。 她配着的宝剑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其余少年少女跟随在她身后,都为城中夹道欢迎这盛大场面拘谨,马尾少年却仿若未觉,时不时追上来与她并肩说说话,又退下去,如此往复,马蹄声又碎又急又欢快。 近了,近了,越来越近了。 少女朝着人群们露出一个笑容。 那骚动声忽然停下了,所有人都屏息注目。 她抬手招呼了一下。 众人才好似活过来了一般,沸腾起来。 “啊啊啊,是红雨姬!” “当真佳人!” “她是怎么做到的?” “好想嫁给她!” “??” 人们自行为她散开道路。 她后面是载着女孩子们的牛车。 随后是酒吞童子首级的车厢,那模样有多么可怖就叫他人对他们有多敬畏。 还有一车又一车的物资,数不胜数。 阁楼上有人不住轻咳,眼神阴鹜。 热闹是属于他们的。 产屋敷无惨活了多少年,就几乎缠绵病榻多久,近日多亏了医师的新药他感觉身体好了些,因此决定像正常人一样出门散心。 但事情怎会如此? 他本在这处散心,却突然涌上这么多人。 甚至挤占了他本来的位置,迫使他不得不包下阁楼。 他们看的就是她? 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产屋敷无惨倚着栏杆,微微探出身去,一眼看见了大马上的少女,她离他所在还有段距离。 如此蓬勃的生命力,如此意气风发,如此……令人嫉妒! 光芒披于其身,宛若太阳一般耀眼,而他却像阴沟里的老鼠只能阴暗地窥伺! 如此不公! 常年未经日晒,青年苍白瘦弱,抓着栏杆的手指骨用力,淡青色的经络清晰可见。 他面色沉的几乎都能滴出水。 那少女经过两侧的紫藤花树时,紫色的花朵簌簌落下。 那花实在太过美丽芬芳,她不由折下一枝。 “红雨姬!给我!给我!” “我的,我的!” 女孩子们一个个红着脸,大声说着。 她们眼神炽热,想要得到被红雨姬握在手中的花,无论是后来别在发间充当发饰还是给指甲染色,都好极了呀。 闻言,红雨姬带着笑意的视线看向她们,执着花枝的手微微用力,是要抛举的动作。 她会丢给谁呢? 谁会获得这种殊荣呢? 第一个男人叫起来时,其他男人好似也不在乎了,争先恐后,却保持了一定的秩序。 产屋敷无惨也不由想,为了看到结果,身体更前倾了些。 忽然,他眼前一黑,周围响起了少女的惊呼声。 “有人坠楼了!” 谁?谁坠楼了—— 晕眩感,失重感,与视野中不断放大的地面,产屋敷无惨才仿佛意识到什么,脸色煞白。 不,不要!他不要死——!! 他不要死在这里!他不要他不要他不要!! 少女忽然拍马飞疾而来,反应快的连源赖光都止不住,只是一眨眼,那红衣少女就像一阵风似的到了阁楼下方。 那公子重重落在她怀间,连马都为此啼啸,她却眉头也不曾一皱。方知她看似单薄柔弱,手臂却十分有力。 那枝紫藤萝也在马蹄急刹飞旋间被塞入他怀中。 “红雨姬!” “好险好险,还好有红雨姬!” “他怎么跌的?” 那俊俏公子喘息着,不住流出生理性的眼泪。 泪眼朦胧的视野间,那将他抱在怀间、面容模糊的少女似乎俯下身,低声问着他的情况—— 密不透风的注视。 嘈杂难耐的声音。 令人窒息的、扑入鼻间的少女气息。 因为差一点死掉而剧烈跳动的心口。 还有身下这具令人嫉妒的、同样弱不禁风的外表却蓄满了力量的年轻肉体!他怎么就没有呢?! 他的脸缓缓气红了。 “放、……”放我下去。 他无力地推拒着,却半点也推不开她,身子软的不像样,指尖反而勾住了她的衣袖。 他更恨了。 气的狠了,他就像纸人一样晃了一下,青年彻底晕了过去。 初桃:“???” “天啊,这公子高兴晕了!” “他是故意的吧!不然怎么会刚好掉下来!” “得到了红雨姬的花,倒在红雨姬怀里还不够,竟然还晕过去想待更久!” “如此做作,这是哪家的公子这么不知廉耻啊???” 源赖光黑着脸,数次伸手想接,也想问这句话。 第57章 第二颗桃(57) 57 『美貌值:94』 94的美貌值足以说明少年公子的美丽。 和两面宿傩的英武非凡、麻仓叶王的俊美端方、安倍昌浩的清丽俊逸不同, 这个公子的美是一种阴郁华贵的美,像是被巨龙藏起的珍宝, 精致、华美, 却又难见天日。 他实在瘦弱,轻的初桃能一手拎起来。 手腕一掐就红,身段柔软。 脸色苍白,唇却是殷红的。 初桃欣赏着, 忽然觉得有点眼熟, 喃喃:“这个公子我好像见过的。” 源赖光:“……” 不妙, 真是不妙。 “在哪里见过?” 出口后方知自己的问话有些急,他懊恼, 但又想知道答案。 初桃当然不可能告诉他是在贵女间流通的画卷上。 更不可能告诉他这人还被贵女匿名点评“病弱不堪、恐无力于子嗣繁衍”、“只可做情人不可做夫君”。 “是产屋敷家的公子, ”初桃看向远处焦急喊着“那是我家的公子, 让开!让开”的侍从,抬起手, 骚动的人群便让开了道路,“交给他的侍者吧。” “竟然是产屋敷家的公子?”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产屋敷家好教养啊!” “是那位嫡少爷?我听说他一向闭门不出, 怎么偏偏今日这般巧地出来,还跌到了红雨姬的怀里……我看就是故意的!” “产屋敷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 …… 不消一日, 产屋敷家的嫡少爷碰瓷一事伴随着红雨姬传遍了平安京。 红雨姬英勇——徒手接人见义勇为! 红雨姬温柔——细声细语体贴关照。 红雨姬慧眼——发现那公子碰瓷后, 毫不留恋地交给了别人。 那个女人! 产屋敷无惨根本没看清她长什么样, 往日里只听过她的一点传言。之所以是一点,是因为他嫉妒比自己生命力强大的人,他人越是风光, 越让他觉得自己不堪。 他连她的名字都不愿意听见! 如今还成了她名气的垫脚石,真叫人酸的冒泡、恼火极了。 但说来也奇怪,那日大惊大吓流出一身冷汗梦魇几日后,产屋敷无惨的身体松快了许多。 只是医者还劝他继续在家休养。 产屋敷无惨没有理他,若不是他还有用早杀了。 他换上了朝服,去宫中上朝。 是的,产屋敷无惨毕竟是产屋敷一脉的嫡子,虽然病弱却也要继承未来的家主之位。 他有个闲散的官职,只是不常上朝。 他现在身体好些了,就想像正常人一样做正常的事。 冗长的、令人昏昏欲睡的朝会后,产屋敷无惨独自一人走在檐廊上,不理会其他人。 三两官员看见他后指指点点,不用去听也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是他吗?” “是他……产屋敷……红雨姬……” 换季的寒风袭来,他脸色一变,喉间泛上些许痒意。 他加快脚步,不愿在这些人前露怯。 正逢一侧通往后宫的宫门开启,有人向里拉开了门。 那“吱呀”一声仿佛打开了开关,他再也忍不住喉间猩甜,忽然转身面墙,捂着唇撕心裂肺咳出一阵血,压在墙上的那只手指骨用力到泛白,又无力地落下。 他的身体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 “啊,产屋敷君?” 熟悉的、好似午夜梦回时听过的女声响起。 “桃姬大人!” “红雨姬!” 身后传来两道官员的声音。 ?!产屋敷无惨悚然一惊。 他硬生生止住了咳嗽,抬起眼,见宫门后出现的是阴阳师装扮的女性,乌帽白发,紫藤萝花纹的狩衣,正低着头,神色莫辨的看着自己。 他只看了一眼,就嫉恨地移开视线。 怎么又是她! 谁都好,怎么又在她面前出丑! “产屋敷大人无事吧?” “先前就看你走路不稳,怎还咳血了呢?” 那两人又说,算是为红雨姬介绍情况。 恶心死了! “给你。” 闻言,她从怀间抽出一方锦帕,沾染了少女身上的紫藤萝香气,掌心向上递到跟前。 产屋敷无惨暗恨,强撑说:“我无事。” 这是他的真心话,可他想要冷硬,语气却因为剧烈的咳嗽沙哑着变了调,像是故作逞强似的。 配合着苍白的脸色我见犹怜。 “产屋敷大人不要强撑了罢,好歹捂捂嘴呀,血都流出来了。” “就是就是,这是红雨姬的好心啊。” 他看着女性的手,同样白皙、却是极为健康的肤色……见了就烦! 旁边这些人也吵死了,用你们来指挥他! 产屋敷无惨伸手就要打掉她的手,将她假惺惺的好意也直接拍到地上,——但力气不够,手指轻飘飘地拂过,还在少女的掌心勾了一下。 这一下没打掉,他又用力地返回……勾了两下。 “咳咳咳咳!!”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初桃惊了。 近距离的官员也惊了。 远处的头中将忍不住说:“他果然是故意的!” 他又说:“你说我们一无进展,是不是就是少了这种……做作的追求手段?” 以风雅出名的光源氏都沉默了:“……” “是我们错了,”头中将喃喃,“追求红雨姬要破要立,以往我们做的那些,无论是递送和歌还是吹笛奏乐可能都是麻仓叶王做过的,红雨姬见了只会触景生情。但这个却没有啊,麻仓叶王可不是这等媚宠邀宠之人。产屋敷无惨手段虽拙劣,但将红雨姬的注意力转移走,让她感到新奇,不就成功了吗?” 头中将说罢,看向远处的女性。 她好像笑了一下,然后将锦帕塞入青年手中。 两人为她脸上那抹浅淡的笑意发怔,许久才说:“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她笑。” 这招管用。 只是,这到底让人难以放下身段…… 她一走,那少年公子用力攥着手中锦帕,低着头身体微颤,像是喜不自禁的样子。 咳血都不咳了。 光源氏于是说:“产屋敷无惨此人,着实心机。” 头中将笑了:“走,跟他说说话去。” 两人走近他,却并非心怀好意。 还有更多的人看到了这一幕。 第58章 第二颗桃(58) 58 对此, 初桃表示很喜欢,多来点,搞快点。 他在勾引我, 他在勾引我啊! 所以她递了锦帕, 爽快地回摸了。不过,那公子欲拒还迎,掌心攥的很紧, 只稍微碰了一下,他指尖冰凉没什么温度, 对这个入秋的季节来说没什么优点。 她很快就缩回了手。 初桃刚从姑姑那里,也即是中宫皇后处归来。 近几日,她几乎泡在了后宫。 成年男性不可再入后宫,阴阳师也多有忌讳。 因此初桃的女性身份让她在后宫中大受欢迎, 这个胸痛觉得被妖怪缠身,那个晚上梦游似被梦魇, 都会派人去阴阳寮找初桃。 即使根本没有什么问题, 看在姐姐们美丽动人的份上, 她也当然选择原谅她们啦。 而且, 她往来后宫也是天皇对她的信任。 在讨伐酒吞童子的朝会上“转凶为吉”并与源赖光等人凯旋而归后, 初桃就明显感受到天皇对自己的信赖度提升了一截。 他再一次提拔了她的官位,赐予她绫罗锦缎、金银珠宝。 比起其他阴阳师也更加信赖她。 日常上时常留她在中宫殿内用饭,朝事上重要的、无法轻易下决断的大事也会征询她的意见,请求她来占卜吉凶。 ——多亏了之前和麻仓叶王的贴贴,玩家占卜的数值不算低,仪式做的有模有样,糊弄人足够,当然, 结果如何都是她自己说的。 而以往处于这个位置的,是安倍晴明和麻仓叶王。 叶王,没有你在我也有好好活哦! 初桃一边思念亡夫,一边走向宫外。 “桃。” 一侧停留的牛车上,藤原安麻吕掀开帘子,出言唤她上车。 “怎出来的这么迟?” 初桃答:“遇到了产屋敷家的公子,他身体抱恙,我关怀了几句。” 藤原安麻吕显然也听说了他:“这么巧?朝会不是早早结束了吗?” 他面色一沉:“产屋敷一族势大,但这一代资质大不如前,似有意联姻,但他身子羸弱,我也不喜欢他的做法,你莫要为他费心。” 这是以为产屋敷家出卖嫡子美色来勾搭藤原氏姬君了。 初桃差点没忍住笑。 还是那句话:多来点! 藤原安麻吕出口后又觉不妥,好似太强硬了,补问一句:“桃不喜欢他吧?” 初桃:“只是觉得有几分有趣。” 她回的漫不经心,藤原安麻吕却沉默几秒,到底没将好奇是……的开始说出口。 可桃姬有什么错呢?她还年少,会产生好奇那再正常不过了,错的是那狐媚子。 老父亲只好轻抚胡须,转移话题,他已经知晓了她被天皇信任、甚至询问朝事的事:“这是你的机会。” “嗯。” “感兴趣吗?” “感兴趣。” “想走到前面吗?” 初桃当然不会放弃成为多边形战士的机会:“想。” 话音落下,她为官上的属性值就开放啦。 藤原安麻吕哈哈大笑:“不愧是我藤原氏的明珠啊!” 他唯一的儿子藤原佐为无心政务,三年贬谪外放后,他也放手让他追求棋道上的神之一手。 女儿葵姬野心勃勃,剑指下一代中宫和下下代的储君之位;荻姬性格温顺誓做女官,梅姬活泼勇敢要做女武士。 皆非凡人,却都不能承他志,实在遗憾。 如今桃姬却能做到了,还是以女之身。 还有比这更刺激的事吗? 他要向初桃传授自己的为官之道,将她培育成自己的接班人,不必要一体同心,与自己抗衡的对手也不错。 就像当初传授剑道那般,他期待着自己女儿在这一条道上的天赋。 藤原氏月满无缺,当真令人遐想无穷。 “哈哈哈哈!” 一直到家中,藤原安麻吕的笑声才堪堪停下。 然后就看到了闭目养息的女儿:“……” 他清了清嗓子,抽出一个木匣递给她:“桃,此物给你。” 初桃打开了,里面放着一个古老的卷轴,纸的边缘已经泛黄了。 “这是出云所产,此次酒吞童子讨伐战后的战利品之一,你似乎不曾看过。” 初桃一愣,酒吞童子的东西太多了,她只看了有用的咒物咒具,这幅画被分在了珍宝一栏。 【道具】『★★★·古老卷轴之一』 ——记载着古神话的画卷,其上覆有神力。 藤原安麻吕又说:“你可以将它当作普通的画卷欣赏,也可以将它当作日后的法宝。” 直到回了房摊开卷轴,初桃才发现老父亲话中的深意。 画上所绘,乃是天神须佐之男前往高天原之时,天照大神担心其强夺高天原,披坚执锐相迎一事。 可是,这画上的天照怎么和她有点儿像啊? 桃桃懵然。 因为画风问题有些失真,形不似,但神似,尤其是这双眼形。 考虑到这幅画是三星道具,还附有神力,说不定是哪一位亲眼目睹当日情形的神明所作…… 莫非,她就是天照? 梦个大的。玩家狂喜,拜托,这个设定时髦值超高的好吗! 在日本这个神道教国家,如果给她加上“天照”或者“天照转世”的头衔,好嘛,天皇都可以考虑给她退位了! 毕竟天照是皇室始祖啊。 就算不是这样,仅仅是和神明扯上关系,也能够让她的地位更高一层楼。 这或许就是老父亲说的“法宝”了。 她得意地想,视线下移落在须佐之男身上:“……” 等等。 这须佐之男怎么有点儿像两面宿傩啊? 她又盯着看了会,又不觉得像了。 或许是错觉吧。 怎么能有人和玩家重复设定! 这种时髦值高的设定玩家一个人拥有就够了! …… 入夜,初桃发现自己的血条掉了点。 或许是两面宿傩又受伤了吧。 初桃已经习惯自己的hp时不时掉落了,反正睡一觉就补回来啦! 到第二天,她听说了源赖光患病在床的消息。 起初她没有在意,这个游戏太过真实,生病系统也做的很真实,比如兄长大人在她成婚那几日喝酒吹了风就感染了风寒。 只让人送去了慰问品,得到了赖光一长串的回信。 大概内容是1的“我无碍”和99的“入秋转凉,姬君千万务必一定要照顾好身体”。 她就去皇宫上上朝,和老父亲学学政治,无聊地度过行程。 偶尔听听女房打听来的其他人的八卦: 比如,产屋敷家的公子昨天是被抬着回家的,进气短出气长,又告病了。 而最后与他一起、疑似语言过激的两名官员都被罚了俸禄。 “外人都说产屋敷公子晕倒是假,是为了陷害那两人呢!”女房忍不住说,“好心机啊。” 初桃也感叹:好一个毒夫啊! 不过只要不毒她都没事啦嘿嘿。 又过了几日,初桃得知源赖光的部将也一一生了病。 这病不易痊愈,让人体虚、寒战,然后高热不退,是以几人都卧病在床,方才引起了初桃的注意。 等等,源赖光的部将? 她急忙派人去平民区了解情况,果然,那日跟随她一起去大江山的六个女孩子也都生病了。 她们都以为这只是普通的伤寒,不愿意麻烦她,不曾告知。 这时候的初桃才依稀想起一段典故来。 那是源赖光手中宝剑膝丸的别称——蜘蛛切——的由来。 传说源赖光击杀酒吞童子后重病不起,有妖怪土蜘蛛决定趁他病要他命,被病中的源赖光以膝丸斩杀。 糟糕。 所有曾击杀酒吞童子的家伙,全都患上病了! 那么,她为什么会幸免于难? 初桃看了一眼状态栏。 『藤原初桃』(即将病发:3s) 呃…… 可恶啊,什么时候出现的。 为什么会突然病发—— 初桃眼前一黑,病倒了。 『你晕倒了』 『藤原初桃』(高热)(发寒)(体虚)(晕眩)…… 一大串的红色负面状态晃花了她的眼。 满值的体质还生病,这合理吗?! 她虽然痛觉调到最低,但对冷热以及头晕眼花的触觉还在——这种基础的触感并不在设置栏内,除非过冷过热产生痛觉。 这股挥之不去的难受让她整个人都不太好了,嗅觉也倒退了。 …… 得、得找个新老公才行。 初桃扼腕。 她的天赋技能『君若磐石,妾似蒲草』升到3级本来可以应对眼前的这种情况,但她偏偏少了个老公,导致技能停在了2级! ——麻仓叶王死后,她的天赋等级也没有提升。 73分的婚姻评分,似乎并不能作为天赋等级的经验条。 呜呜,她要结婚! 都怪安倍昌浩放人鸽子! 想到这里,初桃切出去看了一下论坛。 她的账号审核过了。 之前她上传了自己的前两段婚姻履历,未婚夫鬼蜘蛛和第一任正夫麻仓叶王的一起发出去了。 虽然鬼蜘蛛的履历相当寒酸。 【6岁:你救了鬼蜘蛛,他对你一见钟情。】 【9岁:你和鬼蜘蛛定下婚约。】 【18岁:你要成为鬼蜘蛛的新娘。】 【18岁:你的未婚夫鬼蜘蛛死了,他给你留下了『五星·鬼神的诅咒与祝福』、『三星·蛛衣』、『五星·1/2鬼神传承』。】 审核通过后,为了扩充帖量,玩家的婚姻履历会自动以回帖的形式出现在婚姻楼里。 她一看,后台消息提醒爆掉了,99+回帖,999+赞。 【呜呜呜楼主好惨,一年死了两个老公……草,我看到了什么?四五星道具的爆率这么高?这么多?我们玩的一个游戏?】 【我酸了我酸了我怎么都是没用的一二星!】 【第一个老公给了三件道具,第二个老公给了七件道具,其中一个还是小型道具库,全都是三星起步,这合理吗?这合理吗?】 后面变成了另一个走向。 【我杀了我老公都没掉东西啊??】 【楼上虎狼之词啊,我新开档找了个病恹恹的老公,结婚一年就病死了,然后给我留下了五星级的烂摊子和负债(笑着活下去jpg)】 【我看楼主老公又是鬼神又是毁灭平安京的,我就平安居开局找了个野心值99的反派老公,结果从25到58岁了都不搞事,晕!我这档寿命还熬不过他,一看野心值还归零了!】 初桃:“??” 她回了几条。 【楼主是sl了多少次才摇出这么多东西啊?酸了。】 ——【啊?只有战斗宝箱才能sl结果,你记错啦。】 【看楼主老公的遗产名单有些道具是游戏共通的,楼主可以贴一下系统介绍吗?攻略组需要!不方便的话只贴四五星也行。】 ——【好的好的ovo。[附所有四五星道具图jpg]】 【楼主还会接着这个档继续玩吗!你18岁还年轻!我想看楼主和第二个老公的结婚履历!】 ——【准备结婚啦!】 初桃又搜了源赖光得的疾病,近似于疟疾,或许是酒吞瘴气太足,他们与酒吞的尸血接触时间门长,因此染了病。 所以这都是酒吞童子的锅,他太不干净了! 她切回到论坛,没想到才过了一会儿,就得到了一大串新的回复。 尤其是针对结婚那一条。 【直播!直播结婚!】 【草,楼主好欧啊。】 【方便问一下二婚对象吗?鬼神、阴阳师,下一个是谁呢?】 初桃倒是有几个结婚候选对象。 比较中意的安倍昌浩pass!放玩家鸽子的下个档再说! 剩下她喜欢的就是源赖光、加茂宪伦和有玉犬的禅院巡,五条小家主还太小啦。 他虽在平安京已元服,可初桃看他跟国中生一样。平日里看着赏心悦目,但贴贴,未成年禁止! 选不出来,她就爽快地把选择权交给了大家。 【赖光赖光,呜呜我这边的赖光是个女人!】 【没有晴明吗?没有晴明吗?】 【赖光不符合楼主前夫的早死反派定律,我选禅院巡,这游戏玩咒术的心都脏,他还有狗。】 【如果不选史实寿命模式的话,历史人物是可以早死的!不对,我只想看楼主结婚,不想看楼主死老公啦~】 【要不,交给游戏?楼主你游戏里不是生病了吗?谁第一个来看你,就和谁结婚吧!这样随机又刺激!】 初桃都要生气了,这群家伙,怎么能盼着她死老公! 不过,她觉得最后一条的建议可以一用。 决定了! 她下一个结婚的对象,就是第一个来探病的人! …… 初桃回到了游戏。 那股晕晕乎乎的感觉又来了,她迷迷糊糊间门听到瓷器碰撞的声音,睁眼发现是兄长大人端了一碗药过来。 这几日,都是妹妹们轮流来照顾她的,今日倒轮到兄长了。 藤原佐为忧心忡忡:“桃姬,你身体可好些了?” “……我无碍。” 初桃回的有气无力。 藤原佐为抿了抿唇,露出了像是受伤的表情。 初桃才注意到他手烫伤了一块,身上虽已整洁却还沾了些灰——这药应当就是他亲自熬的。 她才想起叶王死后,藤原佐为认真地同她说:“你也可以依赖我”。 所以,是因为她这次没有依赖他所以难过? 真敏感,但好可爱。 于是初桃说:“哥哥,我好冷。” 那抿着的唇更紧了,却并非因为不悦,而是切切实实的担心。 藤原佐为将被子盖得更严实了,还搬进来新的暖炉。为了不让其他人进来时带进风,他一个人完成了这件事。 初桃一边烧着高热,一边又冷极了。 藤原佐为一口一口地将药喂下去,方才扶着她乖顺躺下。 “头痛?” “嗯。” 青年似叹息一声,被他特地用暖炉熨烫过的温热指尖触上了初桃的额角,缓缓地按了起来。 见初桃疑惑,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梅姬总是洗完头发却不弄干,时常头疼,所以我才学了这些。” “哥哥真温柔啊。” “……”只是被夸了一下,他就红了脸,手上动作都停了一刻,又慌张续上了。 要不是初桃现在状态不好,她还想再打趣几句呢。 接下来就是听藤原佐为说些外面的事。 谈起源赖光。 “此病并非无法痊愈,只是耗时长久,并非一夕一朝之事……赖光已经好多了,我听闻他还杀死了夜里袭击他的妖怪。呼,真是危险啊。” “你病重,母亲大人也担心会发生同样的事,请晴明公派了他的弟子为你的院落布下阵法,你这间门屋子阵法最密,寻常妖怪无法靠近。我看不来这些,桃姬看看呢?” 初桃一看,果然是。 不过,弟子? “安倍昌浩?” “是,怎么了?那也是位和桃姬一样的少年英才呢。” 哼,没什么。 谈起其他人。 “父亲大人请了产屋敷家的那位名医前去诊治,你不必担心。他们发病日比你早,只怕要好的更快呢。” “那产屋敷的公子呢?” 骤然提起那个名字,藤原佐为似乎也有些不悦,但又不擅长说人坏话,只客观地说了产屋敷无惨的情况。 “他近几日病愈,又来上朝,却在下朝后与人斗殴,出言辱骂他人……为我亲眼所见。最后通通都被陛下扣除了俸禄。其余人还好,产屋敷君却是又告病了。” ? 就产屋敷那个小身板还和人斗殴?初桃震惊。 要不是哥哥一副不愿再谈的样子,她都想问问产屋敷无惨战斗力如何。莫非那病弱模样真是装的? 絮叨了很久,直到妹妹有了困意,合眼像是要休憩的模样,藤原佐为才默了声。 他一直守到女房前来,不能再待下去了才离开。 佐为事件结束后,系统见她实在难受:【玩家小姐,需要我为您托管进度吗?您只需在游戏空间门休息,我会在事件发生时呼唤您。】 这游戏虽然可以切换成18岁成年之前的【随机事件模式】快进,但周期至少是一年。因此系统的话就很贴心了! 初桃马上同意,通知系统如果有人来拜访再提醒她回到游戏,毕竟和坛友约好了老公要在这里面选嘛! 结果刚到晚上,她就醒了。 垂落的御帘外,似乎站着一道人影。 她身下的影子扭曲着,似乎在恐吓外面的让人。 谁?她的候选攻略对象里,每个阴阳师都好像有这种夜攀的本领。担心她所以来看看她,这很可以! 但她还是第一次见照影这么反抗。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时间门地点不对,这只是照影对她的保护。 女房没有动静,好像不在。 这时,外面那人敲了几下柱子,发出的叩击声像是在邀请她。 不错,有偷/情感了! 初桃顿时支起精神,她披起一侧的外衣,简单地系好了,方才缓慢地向着御帘方向走去。 为了保持神秘感和夜会的隐秘感,她也没有点亮那盏烛灯? “谁?” 那人背披月光,高大的影子透过御帘落在她的身上,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 坐姿要比源赖光等人更豪放一些,一举一动透着野性。 ……完全猜不出嘛! 不过赖光是武人,说不定他平时对她克制守礼,私下就是这幅样子。不错,她就喜欢这种反差! 他似乎笑了一些。 然后从御帘下的间门隙递过来一张折叠的纸。 指尖用力一堆,这纸便擦着地面飞到了初桃面前。 这双修长的手,初桃好像也没有见过的印象。 初桃愣了愣,展开了这张纸。 难道说他谁也不是,是个新的攻略对象?土蜘蛛趁源赖光病要他命,这妖怪趁她病要她人? 不管怎么样,只要他长得好看就是她的新老公啦! 但这空无一物的信纸又是何意呢? 困惑初显,御帘外的人又递来下一张纸。 难道答案就在这张纸里? 我新老公这么会玩花样? 初桃脑子都糊了,她前倾身子,指尖微颤着在垂落的御帘下方按住了对方递过来的纸。 同时,也主动跨越了安倍昌浩为她设下的阵法界线。 骤然间门,她被抓住了手腕。 炙热的、灼灼的温度经由接触的地方传来,她的四肢百骸都仿佛在这一刻被熨烫了,舒服极了。 “好久不见啊,桃姬。” 粉色短发的少年恶劣地扯开笑容。 “你也将自己弄的太狼狈了吧?” 他就要将初桃往自己的方向一拉,等着见她惊慌失措的模样。 说不出是期待,还是会因此感到乏味。 但下一秒,少女柔软的、冰凉的、微微发颤的手像是菟丝子一样攀爬上来,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没人会将这样轻微的力度放在眼里。 但就是这一秒的失守,他被一股巨力拉向了对方的方向,以根本不可能避开的姿势直接冲入了少年阴阳师所制的棘手阵法中。 在让人痛到极点的兴奋中,两面宿傩已是单手挤入她的手指扣在地上,另一只手撑着,好险拉开些许距离。 两面宿傩一滞:“???” 啧,忘记她的力气了。 第59章 第二颗桃(59) 59 怎么、怎么是两面宿傩啊? 初桃:“……” 她顿时精神了, 借着两面宿傩的力气扣紧他的手,探身向外看去。 外面还有人吗?没有其他人了吗?真的没有了吗? 两面宿傩气息凌乱,握着她的下颌将她转回来, 不爽问:“你还在看谁?” 话语间两人互相压制,在地上缠斗成一片,黑影肆虐。 初桃有照影助阵, 但身体还是虚弱。 两面宿傩同样好不到哪里去,他刚直面了阵法的冲击,鬼蜘蛛的诅咒又再次发作, 每一丝杀意都凝结成让人眉头紧皱的剧痛。 杀掉她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两面宿傩并非不能支付, 只是如今病弱不比传闻的她,杀起来实在太过无趣。 他更想要同天下第一剑的藤原初桃战斗。 战意消退,两人很快就消停了下来。 位置颠倒,初桃坐于两面宿傩腿上,从地底而出的黑影化作锁链控制他的手脚——尽管两人都不觉得这有任何作用。 两面宿傩从不介意什么上下,只看心情。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松开她的手,尖锐的指甲刺着她的手背。 ……好吧,看来没有其他人了。 根据约定, 她的新老公就是眼前的两面宿傩了。 虽然,但是, 其实,两面宿傩也不错。 初桃想。 他靠的近了, 气息凌乱,隐约能看清面容, 是正常人一双眼睛一张嘴的英俊,下颌线条要比过去硬朗。 体温烫极了,自己身下的这具身体与叶王不同, 是肉眼可见的健硕与灼烫。 是糙汉! 攻略游戏的要义就是集邮不同风格的美少年当老公啦。 初桃又有了兴趣。 可惜他手上居然没有铃铛,看来梦境没有成真。 她忍不住嗅了嗅:“你为何在这里?” “自然是来寻你啊,”两面宿傩挑眉,他凑的更近了,也香极了,那股令人食欲大增的香味萦绕在鼻间,仔细闻还能闻到一点皂角的香味——这应当是他本身的味道,不错,他找她前还洗了澡,是干净的。 又热又香。 对现在打寒战还血条不满的初桃来说,两面宿傩简直就是天生的暖手宝和充电宝嘛! 两面宿傩说:“你抢走了我的猎物。” “猎物……?” “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吗?” 两面宿傩像是被她轻视强者的态度愉悦到,慢悠悠说。 “被你分尸的、酒吞童子。竟然都不能在你心中留名,我还真是替他遗憾啊。” ? 莫非他是来给酒吞童子复仇的? 他们突发的疾病难道也是两面宿傩操控的? 不,如果宿傩来寻仇,根本不需要用发病来确定,只需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忘掉了又如何?” 哎呀,她根本不用纠结这个事,初桃理直气壮回。 “……这就是你不问自来的理由?一年不见,你还是这么无礼。” 她还是如此好强,事事不落下风。 两面宿傩不介意让她看见自己更无礼的一面。 但她好像太虚弱了。 刚才那番动作消耗了她太多体力,身体又虚又软,唇角都轻颤着。 急需使用吸血姬的技能回血。 “不过,这可是你自己送上来的。” 初桃静顿两秒,喃喃说。 “我饿了……” 在两面宿傩有所动作之前,她按着衣衫襟带的手微微扯动。 ! ……这家伙,根本就没好好穿衣服。 为什么一扯就开了。 果真不讲男德! 但身材真的不错嘿嘿ovo。 初桃覆上手,掌心感受着其下滚烫炙热、又清晰的肌肉纹理,舒服地不想离开。 尔后覆下,白色的发梢轻触过他的胸膛,拂过心脏。 少女柔软的吻印在肩颈上,紧接着锐利的刺痛袭来,这处曾被她咬过的地方——纵使是反转术式也不能完全治愈无痕——再一次被她咬住、撕扯开,注入的足以使人意乱神迷的毒素顷刻间席卷他的神经。 她抬起眼梢,怕他暴起。 可只看到两面宿傩仰直了瞬间绷紧的下颌。 下一秒,少年挣脱束缚,具现化的第二对手臂按着她的腰腹下压,压着喉间的笑声咬了回去。 初桃的外衫也在动作间掉落了。 那件里衣好撕的很,露出的一截肩颈在月色下白皙注目,但不知为何,他并没有选择这一处,反而抓住她的手,咬向少女的手。 两面宿傩可不会是这种温吞无力、毫无章法的吃法。 精挑细选,游刃有余。 他咬住了她的手腕,尖锐的牙齿划过指腹,刺入—— 微微摩挲着加深了咬痕。 两面宿傩:“?” 他明明是想撕下一块的。 他牙齿再度用力,撕扯着她附着骨的皮肉—— 吸吮、舔舐。 不止满足于手腕,缓缓下移到了手指,被她作乱着夹住了舌尖。 两面宿傩:“??” 他刚刚做的就好像人类亲密行为中的爱抚一样。 他什么时候这么草食了? 啊,想起来了。 她看似柔软,却难以咬穿。 一年前的宿傩也没有得手,咬她像是磨牙。 那不如就攻她最柔软之处。 两面宿傩漫不经心地想着,手掌挤入肩颈与少女的口舌间,不顾那一刻被她下死力的剧痛,硬生生地分开后,捂住了她的嘴。 掌心立刻就被刺破了。 他却不以为意,反而愉悦地笑了起来。 ! 初桃忽然唇角一痛。 他竟然咬回来了。 等等……咬回来了? 初桃意识卡顿。 她在吸食两面宿傩的掌心。那是什么在咬她的嘴……两面宿傩的嘴长到手心了吗? 那岂不是…… 被、被强吻了。 初桃:“……” 淦。 好、好刺激啊。 她着实没想到还能被捂着嘴接吻。 虽然,对方好像完全没有接吻这个概念。 舌尖上的美食家有着异于常人的舌头,灵活有力,掠夺口腔中的一切。 还有着最锋利的牙齿,啃咬吞噬,狼吞虎咽,不管不顾,力度大的像是要咬断她的舌根。 血腥味在口中蔓延。 完全是——最差劲的、牛嚼牡丹的吻法。 初桃呆了。 她的经验似乎不足以应对现在的场面,在这种乱来一通的做法面前被亲的大脑空白,气都喘不过来。 啊啊不行。 怎么会有人亲都亲不过人啊! 先存个档! 反复读档多次后初桃逐渐明白一切。 打败两面宿傩的奥义,不止要习惯对方的节奏——转变这是接吻的想法,将它当作战场——更不能被对方打乱节奏,要出自己的招。 要引导他的力度缓下来,然后一击爆杀。 他咬她的舌根,她就咬回来。 狂风暴雨的发疯式吻法,初桃已经完全掌握了。 她重重咬破了他。 两面宿傩一顿,掌心难耐地蜷缩,下意识分开一点。 从两面宿傩的视角看,只看到少女泛红的眼尾,以及指缝间黏连的、掺杂血丝的液体。 他蹙起了眉。 少女脚腕的铃铛声晃着,两面宿傩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渴意。 他喉结滚动,想要做点什么。 但又感到了困惑。 第60章 第二颗桃(60) 60 这份困惑持续着, 却得不到解释。 他很渴。 他很饿。 他盯着少女月色下雪白的肩颈。 想要将眼前的少女连皮带骨吞吃入腹,茹毛饮血。 却又好像不止如此。 身体泛起的异样感让他仿若置身漩涡。 但并不令他无趣。 不懂的事情没必要事事弄懂。 凭直觉做就好了。 危机感升起, 两面宿傩反而顺遂心意, 要按着她的颈侧舔咬,留下深深的咬痕,隔着薄薄的肌肤感受其下汩汩的血脉。 下一秒,就被吃饱喝足、体力补满、不冷不热也不晕了的初桃, 以仿佛要咬断他舌根的攻势, 辅以巨力掰开了他的手掌。 她抬起眼梢, 是两面宿傩曾见过的眼神。 眼尾红着, 清冷的月色下却愈发冷艳, 那满头雪发也像是身上披着的月辉。 想到从里梅那里听来的这头白发的来源——着实碍眼。 他动作一顿。 目视着少女好整以暇地直起身, 弯起的唇角也是红艳艳的:“多谢款待。” 又听见她说:“再不走的话,就没有下一次了。” 两面宿傩:“?” 刚刚还交缠的对手突然抽离, 又如此冷淡,即使是他也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就好像用完后被丢了一样。 两人的那只手臂还交握着, 咸湿的汗液相黏,不分彼此。 可话音刚落下,两人在静谧的呼吸中, 都听到了屋外弓弦绷紧蓄满的声音——初桃注意的更早,甚至还按着两面宿傩的手迎接。破魔的箭矢下一刻就穿破空气直射进来, 擦着初桃的手臂将两面宿傩的胳膊钉在墙上,鲜血登时流出。 与此同时, 盘旋于两人之下的黑影暴起,挤入两人之间将他冲倒在地。 第一箭搭了上来。 咒力与阵法同源,应当是安倍昌浩。 紧随而至的是源赖光冷峻的嗓音:“滚出来。” 他竟顶着病体来了这里。 两面宿傩对初桃“哦”了一声, 他脸色未变,屋外突然升起的冰墙就已隔绝了一切。 初桃:“……” 等等!里梅也在啊! 他刚刚不会就在外面等着吧! 不过美少女是不会尴尬的,且不说她是在和两面宿傩打架,真的看到了的话以后让他闭嘴就好了。 “你喜欢麻仓叶王?” 两面宿傩突然问了这个问题。 回答他的是出鞘的剑光。 初桃已趁他吃痛时挣脱了他的束缚,从一侧拔出了黑影捎过来的三日月宗近。 剑是武器,被人握在手中方有用武之地。 它嗡鸣着,寒芒毕露。 屋外打斗声不断。 两面宿傩扯开唇,四只眼都睁开了,邪气尽显。 他拖腔拉调:“真遗憾,我以为你会留着让我杀。” 初桃:“?” 我和你难道是什么杀妻骗保专业户吗! 好你个毒夫,那你之后杀你自己好了。 “你去黄泉杀他也是一样的。” 初桃握着三日月宗近,横在跟前。 屋外打斗声不断,是剑与冰霜的战争。 还有前鬼后鬼,麻仓叶王的式神们在两面宿傩触发屋子的阵法后都有所感应,纷纷赶到了这里。 所谓“我一通电话就有几百个前夫的手下来揍你”不是骗人的! 什么?新老公? 新老公也不影响我刷怪,反正这家伙能复活的啦! 初桃盯住了他头顶亮出的血条。 可惜地点不对,希望一切顺利。 ——想是这么想的。 但两面宿傩实在是太强了! 安倍昌浩、源赖光、初桃照影与麻仓叶王的式神。 若是其他作乱的妖怪,见了这般阵容必然一窜而逃。 但两面宿傩却觉得有意思极了。 平安京真是卧虎藏龙啊。 那不得解的食欲悉数化作了此刻的欲望,他手腕一翻,那两把厨刀便出现在手中,斩击向着两个方向飞出。 他是个强者,不知后退,步步紧逼。 血条越少实力越强,而且至今没变成非人的真身,说不定还有第一管血条。 唯一让他蹙眉的是受伤的里梅。 两面宿傩在乎里梅的生命,没有放任他们杀死他来获得这场战斗的胜利。 他最后还是带着重伤的里梅消失在了夜色中。 只留下一句:“来日方长。” 当一方想逃,一方碍于环境无法当场击杀、只能转而求其次退治敌人,初桃虽然可惜,却也在意料之中。 她只是读了最近的档,在两面宿傩甩话之前先同他说了:“来日方长。” 两面宿傩挑眉,喉间压不住笑:“那我便拭目以待。” 清点的时候,初桃发现自己被斩断了额发。 原本及腰的长发被厨刀切的七零八落,她索性一刀剪到了肩后。 还被取走了外衣。 这偷衣贼!怎么老是穿她衣服。 昏迷的女房也被发现在檐廊的一角,所幸战斗并没有波及她。 两面宿傩离开后,这座狼藉的院落才回归宁静。 男女有别,又病体未愈,初桃没有出来,源赖光和安倍昌浩就站在外面不远处。她和源赖光是表姐弟,还有着共同对决酒吞童子的情谊,所以她第一个出声关怀他。 “赖光,你身体如何了?” 安倍昌浩看见那犹如冷面修罗的少年脸上忽然绽开笑容,高兴地回答:“我没事,今天已好全了。医师给我开的药很好用,我一一为大家送药,现在才送到桃姬府上,还好我来了。” 那姬君也一笑,感谢说:“是呀,还好你来了。” 安倍昌浩想要离开,可大家族的礼仪不允许他不问自退。 但他实在找不到插话的时机。 源赖光阴霾尽散,可背在身后的手皮开肉绽,刀上还滴落着曾差点斩断两面宿傩手臂的血,一滴一滴汇聚成一串。 他忽然看来一眼,眸光冷冽,是不允许他打断的意思。 安倍昌浩咽了咽口水,小少年干脆蹲了下去,他摘了根草,无聊地在指间把玩。 再等等吧。 “那妖怪两面四手,是两面宿傩?” “嗯。” “他怎会盯上桃姬?姬君从前和他相识吗?” 不,不是妖怪,那是人。 安倍昌浩竖着耳朵听,两面宿傩实力非人、身体也非人,但确实是人类,因此更显得可怖。 “我入京前与他见过,与他有仇。” 源赖光面色不改,说:“今日一战后,我也与他有仇了。” 那他也和两面宿傩有仇了。 两人交谈着,许久,安倍昌浩才忽然听到一句:“昌浩君,今晚多谢你。” 听到自己的名字,小少年倏地站起来,一瞬间头晕眼花差点摔倒。 那御帘后传来一声轻笑,但又淡的几乎抓不住。 源赖光立即扶住了他,同时挡在他身前,安倍昌浩看不见那位姬君的面容,但无端因为她的笑红了脸。 要不说点什么? 可下一秒,她就礼貌生疏地送客,之后不再与他言。 和对源赖光的态度完全是天差地别。 小少年摸着鼻子,走在路上都有点儿迷茫。 他回到家,与看书的老人说了今日的遭遇。 “爷爷你说的没错!果然有人袭击她,竟然是那位两面宿傩,而且,他们竟然相识!我赶到时他们已经打起来了。” “还好她没受什么伤,病也好些了,不像之前只能卧床。” 大阴阳师翻过一页书:“那明日便撤掉阵法,收回来罢。” 安倍昌浩忽然有点儿急:“不需要再去保护姬君了吗?” 安倍晴明笑问:“怎么,你还想去吗?不是说藤原家规矩很多,呆着沉闷吗?” 安倍昌浩点头,忽然说:“那位姬君……好像讨厌我。” 他好像被讨厌了。 但是,她并没有和别人一样称呼自己是晴明公的孙辈,没有寻到晴明公的话题与自己攀谈,仿佛他只是昌浩而不是安倍晴明的孙辈,这还真令人高兴呢! “不过,我不讨厌她。” “那两面宿傩如此凶恶,又有反转术式,还威胁姬君,真的没事吗?” 安倍晴明一愣,他弯起的唇角抿平,又缓缓笑了:“她不讨厌你,她讨厌的是另一个曾假冒你名义的人。” 安倍昌浩倏的抬起头:“谁?” “等她见到你时,就会明白一切了,你无需多虑。” 他的笑意像是看穿一切,安倍昌浩都结巴了一瞬:“……哦、哦。” “姬君比你想象中的要更强大,醒来的她不需要被人保护。”安倍晴明说,“不过,就做你想做的事情吧,不要被老人家的话束缚了啊。” 第61章 第二颗桃(61) 61 翌日, 红雨姬被袭击的事就传了出去。 一并传出的还有红雨姬挥断袭击者衣物、联合源赖光与安倍昌浩将他赶走的传闻。 膝丸得名蜘蛛切,三日月宗近倒是因此得名衣切了。 因为与两面宿傩有关,老父亲勃然大怒, 还迁怒了隐瞒消息的宿祢家。 同时他也将麻仓叶王接回初桃时汇报的新鬼神与两面宿傩联系到一起, 他蹙眉,将他知道的消息告诉了初桃。 原来两面宿傩两日前就回京了。 入京第一日, 他顺手帮里梅报了个仇,杀死了里梅菅原家的生父。 尔后大摇大摆地回到了京中的别院, 在族人侍从忌惮恐惧的视线中入住。 翌日,菅原家的人沿着咒力残秽寻来时, 与宿祢家大打出手。 两面宿傩却是不见踪影。 但临江酒楼中有目击者看见粉发少年与白发小少年的组合,当晚他又出现在了藤原府, 夜探初桃。 现在他们又不知所踪了。 菅原家与宿祢家的阴阳师都不得寻,就好像两面宿傩最开始留下的咒力残秽是故意引导他们相战一样, 两家人都没吃到好。 藤原安麻吕:“宿祢家对他不过是一个落点。他这种人是不念旧情的, 何况他们之间也没什么情谊。” “桃, 你要小心他。他昨夜是为你而来,无论是什么目的,都不能让他得逞。” 这么一来,初桃也要心存警惕了。 天皇关切她的身体,准许她多休息一段时间。 但初桃闲不住,记仇的她拒绝了安倍昌浩的加入——少年连她的面都没见着,拉着源赖光等人一起接任务打怪练级。 但她等了一日又一日, 两面宿傩却是消失了。 初桃装备六眼看了一圈平安京, 也是茫茫一片,没找着两面宿傩的位置。 他的属性面板上只显示他在平安京。 初桃:“……” 我未来老公呢? 我那么大一个新老公呢? 还好她有精准定位的入梦技能。 『安全期:10分钟』 “是你啊……” 少年坐着,支着下颌, 看见她,那睁开的第三四只眼睛闭上了,对她的出现不觉得奇怪。 他站起身,一步一步地走来。 手腕低垂着,手指微蜷,向后掌心的巨口难耐地张开,露出森森白齿,将不得解的野望悉数藏了起来。 然后就被初桃利用这十分钟互殴了一顿。 为了不被他咬到,这回她都是远程攻击的! 权当是模拟演习了,数值也会增长呢。 出来后的初桃:哎呀,忘记问他在哪里了。 第二天初桃翻开面板一看,发现两面宿傩的所处位置变成了镰仓。 初桃:“?” 阴阳寮派出去探查的人回报说镰仓出现了甲级大妖怪大天狗的踪迹。 这人该不会放着老婆不要跑去找大天狗打架了吧? 初桃再一次进入两面宿傩的梦。 然后气呼呼的出来。 身上又多了一些两面宿傩制造的伤痕。 他竟然真的跑去找大天狗了! 没追踪到大天狗,又追着另一名大妖怪的踪迹走了。 ?这是要不制霸日本不回家吗? 初桃想到过去一年两面宿傩四处打怪的战绩,忽然觉得很有可能。 他还会回京吗? 要和他结婚的话人总要在吧? 要不拉时间线快进? 以他如今85的等级,等他制霸全日本大小妖怪的话两三年也够了吧。 试一试,先存个档。 『存档成功』 【切换随机快进模式。】 『检测到玩家当前身份,请选择下一年的专注目标:——』 『身份:藤原氏贵女』(侧重才艺数值的养成) 『官职:阴阳师』(侧重阴阳术数值的养成) 初桃的才艺已经很完美了,当然是专注阴阳师了! 有官职在还能接接任务升个职。 【19岁:你翻看着《超·占事略决》,忽然有所感悟。】 『对应阴阳道属性随机提升』 初桃算了算,快进一年涨的数值是按天排行程的50%左右,不过考虑到肝度的减少,也可以理解。 『智力+1』 喔!快进一年居然能加一级属性! 她的智力已经8了! 『是否查看他人本年度大事记?』 咦?查看。 【藤原葵成年了,举办了裳着仪式。 源赖光见暑气过盛,为你和妹妹们送来了解乏的冰镇水果。 加茂宪伦送来三只不同花色的柴犬,冲着你直摇尾巴。 两面宿傩击败了雪女,他说:真没意思。 ……】 懂了,这功能能知道其他人动向,还蛮有趣的嘛。 她进梦中和两面宿傩打了一顿,得知他在出云还没制霸全日本后又风风火火地从梦中脱离了。 【20岁:你占卜了今年的国运,风调雨顺,天下大兴。天皇大喜,授予你从六位上·阴阳助一职,赏赐京外别苑一座。】 这是阴阳寮中仅次于阴阳头的官职。 虽然没有智力加成,但升职了也不错! 说起来她现在有三间宅子,叶王停灵的那间就是叶王的,京外那间可以和两面宿傩过啊。 今年没什么大事,初桃看了眼两面宿傩所处的位置,怎么还在出云啊,算了,直接下一年吧! 【21岁:你翻看着《超·占事略决》,昼夜不休,感悟颇多。】 『智力+1』 好耶,智力9了! 初桃大喜,她正准备接着下一年将智力sl到10,睁开眼却在朝会上。 有一人跪在其中。 “两面宿傩为祸人间……” “派去的人就活了一个,且听听他带来的消息……” 她凝神听了一会儿,逐渐了解一切。 原来就在这两年间,两面宿傩已经取代酒吞童子成为了名气更盛的鬼神,全天下几乎都没有他的敌手,被冠以“诅咒之王”之名。 他不比酒吞童子好美酒、食人肉,无欲无求。 也不比酒吞童子割据一方、动向好掌握,来去无风。 他既让一些人闻风丧胆,也让一些人奉若神明。 难以预测却危害十足的天灾特点让他比酒吞童子更加可怕。 甚至还有镰仓出土的石板上写着“两面四手生,此世之恶出”的古预言。 初桃:“……?” 头衔怎么一个比一个拉风!玩家怒。 此番提起两面宿傩是因为他凶名在外。 两面宿傩是颗潜在的地雷,但他一直在京外活动。 在这个时代,对于平安京中的公卿而言,只有贵族是人,平民不是人,城外的平民更不是人。 酒吞童子那样的妖怪是因为威胁到平安京方朝廷才派人讨伐。 两面宿傩在他们眼中则还不具备讨伐的必要性,比起折损稀有的人才,天皇和大臣们更希望能够息事宁人,加上知晓他与宿祢家的旧怨,便派人去谈条件。 而今,出行的官员和武士悉数被杀害,只有一名武士幸免于难,逃生回京。 他正趴伏在地,身体颤抖。 ——“要什么条件,你可以答应不进平安京,不动贵族。” 武士至今还记得那名官员在出声的下一秒尸首分离的模样,前一夜官员还趾高气扬地想用山下的全部平民作为祭品,如今他已命丧黄泉。他呆立原地,看见那非人的怪物转动眼球,将视线对准了他,恶劣地笑了:“条件?” 幸存的武士光是想起他的眼神,都为之惧怕颤抖:“两面宿傩说可以答应我们,但是……” 藤原安麻吕追问:“但是什么?” 那人颤着看向一侧的初桃:“但要红雨姬履行约定。” 初桃:“?” 众人都下意识看向她。 初桃还未说话,一侧的源赖光就先站了出来:“陛下,两面宿傩不诛杀难以心安,我愿与部将前去讨伐,不惜性命。” 他的部将也一一出列。 少年郎们坚毅且不畏地站立着。 天皇思忖着,却是看向初桃。 什么约定呢? 初桃略加思索,想起之前宿傩探病时留下的“拭目以待”,莫非是要她履行杀了他的约定?这…… “三年前我与两面宿傩有约,要取下他的性命。是这个约定?” 武士嗫嚅说:“不……不……” “他是要红雨姬……嫁给他……” 朝会上忽然落针可闻。 …… “咳咳咳……然后呢?” 产屋敷无惨坐了起来,膝上摊着本书,日光从窗外倾泻而入。 他本是从不听初桃相关的事的,那般耀眼的人物只会对比出他的阴暗落魄,被她的爱慕者屡次针对传谣后更是连名字都不愿听! 但说这话的是他的医者,在一堆不如去死的废物医师里,他是唯一一个能吊着他的命,让他有身体好转希望的名医。像最近用了新的药,他身体又松快多了。 更重要的是,话中的内容也不再是红雨姬如何如何出类拔萃,而是她吃瘪了! “红雨姬说:‘我在乡野时,曾以鬼神新娘之名被送往鬼神居所。但在我抵达鬼神所在时,他已为两面宿傩所杀。’” 哈,还真是倒霉鬼! 居然被那样残暴的人物盯上了。 话题涉及红雨姬,一侧的侍者忍不住开口:“也即是说,两面宿傩成为了新的鬼神,所谓的约定就是要红雨姬成为两面宿傩的新娘。” 若是平时插了无惨的话,他恐怕少不了被一番折腾。但现在产屋敷无惨更在乎医者的回答,默许了他。 医师愤愤不平:“是啊,那两面宿傩竟如此恶心,他将红雨姬当做什么?可以继承的妻子吗??” 侍者又问:“那红雨姬答应了吗?” 到底答应没? 医师叹气:“……她答应了。” 侍者张了张唇,说不出话来。 杀人如麻的鬼神,和日月同辉的姬君,如何相配呢?而且…… 他担忧地看向病床之上,忽然脸色大变。 哈、哈哈……! 产屋敷无惨扯开唇,抬手以手掩唇,难得心情愉悦了几分。 他是要笑,可那抹笑意到了喉间,却化作一股难耐的猩甜,瞬间让他喷出一大口鲜血。 “公子!公子!” 产屋敷无惨眼前一黑,直挺挺倒下。 “公子是听闻这件事,情绪波动过大,气急攻心方才晕死过去的。我或许又要为公子换药了,可青色彼岸花还没有消息……”医者急忙为他诊脉,神色严峻,许久才扯唇,“我以为传闻是假,没想到公子对红雨姬大人当真用情至深啊……” “是啊。” 侍从看了看四周,低声说。 “我家公子一直很在乎红雨姬,只是自卑于她,不愿意被人知道。所以平日里不会主动提及,但比谁都关注呢。” 他每次都会把红雨姬的最新消息间接地送到公子耳边。 产屋敷无惨听了后虽心情狂躁阴郁,但随后他的生命力都会更加顽强,——两年前公子为了见红雨姬一面挺着病体上朝,被人打伤,差点一命呜呼之际,就是听了一夜红雨姬的传闻方才挺着一口气活了过来,甚至做梦咬着牙都在念她的名字呢。 公子只是生气自己的身体配不上红雨姬而已啊! 他现在活着就是为了红雨姬啊! 医师叹了口气。 侍从忧心忡忡:“那红雨姬要如何是好呢?真的要嫁给那鬼神吗?公子要怎么办呢?” 医师摇头,微微一笑:“红雨姬虽答应了,却还有下一句话, ——她要他入赘。” 第62章 第二颗桃(62) 62 消息传到京中后, 立即引起了轰然大波。 “什么?居然要红雨姬嫁给她?!那可是红雨姬啊!” “这是□□裸的挑衅,两面宿傩是在侮辱红雨姬,侮辱我们吗?” “呸, 不要脸,一个除籍的人也敢肖想姬君?” 一时之间请战声愈烈。 有不少听风吟月的贵族子弟上书, 请天皇驳回, 更有人欲组建队伍前去讨伐两面宿傩。 等初桃要两面宿傩入赘的消息传开后,众人躁动的情绪平息了一会,又更加亢奋了。 藤原初桃地位尊贵、能力出挑,京中男儿尚且比之不如, 将她视作云中日月, 可那两面宿傩又算什么呢? 被宿祢家除籍的弃子。 茹毛饮血、杀人如麻的蛮夷。 那样的乡野村夫,又如何配得上红雨一顾呢? 就算是入赘, 也是异想天开。 酒楼中, 贵公子们聚集在一起。 有人低喃着:“但他的名字却因此和红雨姬串联在一起被众人议论, 甚至还可能被红雨姬注意到, 我也想要有这样的待遇啊……” “哈——?” 惊诧过后,众人却是默然。 提起与红雨姬有关的男人,也就只有让她名震天下的五条觉、她的第一任丈夫麻仓叶王,还有最近与她形影不离的少年武士源赖光了。 “等等,这么说, 产屋敷那小子每每被我们骂痴心妄想,都高兴坏了吧?” “嘶……那家伙,据说还因为这件事重病不起了,他的族人还多次去了藤原宅,被左大臣大人挡在了门外。” “真的假的,不是我说, 他是接触不到红雨姬,又要走五条觉的路吸引红雨姬的注意吗?” 五条觉为红雨姬相思缠绵病榻,死前得到了神女的眷顾。 后有人效仿,红雨姬看穿一切没有去,那贵公子卧床数日后不药自愈,还托词说是因为在梦中得见姬君,被众人嘲笑是个笑话,被挤兑的无地自容。 因此便不再有人使用这种昏招,没想到产屋敷无惨又打起了这个主意。 手段真是层出不穷! “啊,那是源赖光?” “等等,他在这里,莫非红雨姬也在……” “他手上是什么?” 众人声音一滞,见一少年武士从门口走来。 源赖光用系带绑着马尾,着蓝色直衣,直视前方从人群中走过,到了顶楼的包间。 这本来是五条觉的画室,作为红雨姬美人图的产地,被五条忧彻底买下赠送给了红雨姬,室内装潢都是精心布置过的。 但初桃只是隔三差五来逛一逛看看风景。 她看到源赖光怀间捧满了花束。 初桃调笑问:“这是谁送给你的呀?” 源赖光笑回:“这才不是给我的,是给姬君的。” 见初桃不知,少年将它们插在花瓶中,又说:“我来时经过七条大道,这是那些姬君们托我给你带的花。” 他口中的姬君正是玄都会的女孩子们。 初桃一愣,她仔细地看去,有木芍药、常夏花、芙蓉花等。 这个时代的女孩子大多没有自己的名字,常以花名互称——这花名的来源可能与女孩子的容貌品性相关,也可能只是她院落里生长的一株小花。是以这些各式各样的花,就代表着那些女孩子本人。 “她们向桃姬献花,愿意为姬君而战。” 源赖光说,阴阳寮被朝廷垄断,而她们则是民间的。 “她们要与我一同出发,还威胁我说不同意的话也会偷偷跟来。桃姬真的不需要我们去杀死两面宿傩吗?” 初桃看他一眼:“即使献出你们的生命?” “即使献出我的生命。” 他爽朗地说出了可怕的话。 这倒是令初桃更喜欢他了,可是两面宿傩实力实在是强大,三年前他们打他一个都打不下来,如今的诅咒之王不知道有多可怕。而且两面宿傩见过源赖光,他是没办法像潜入大江山斩杀酒吞童子那样杀死他的。 初桃是不想源赖光和女孩子们送死的。 “不行。” 况且,她想两面宿傩入赘也是认真的! 他们说的对呀! 如今初桃在平安京当公务员,有房有车,金龟婿一个。 两面宿傩没有正经职业,四处流浪(打怪),怎么看都该他入赘!还被除了名,生出来的孩子也要姓藤原才行! 她下了这样的决定。 藤原安麻吕立即意识到这是对两面宿傩的反击,若他不同意自然也没有了结婚的事,左大臣赞同,旁人也无二话。 但还需要一个人将“可以但要入赘”的消息带给两面宿傩,这就要拜托不惧鬼神的源赖光了。 她又一次强调:“不行。” “我只要你活着回来,他是亡命徒,你却不一样,你有家人,有母亲大人,还有我。” “是!我还有您。” 源赖光眼睛也弯成了月牙。 “我必不辱使命,将桃姬要他入赘的事传达到位。” “……”等等,也没有到使命这个地步吧? “他若是答应了怎么办呢?” 初桃眨了眨眼:“那就让他入赘,我在京外正好有一座陛下赐予的别庄。” “……既然是入赘,没有嫁妆怎么行呢?他若是答应了我一定要好好和他掰扯一下。”源赖光沮丧了一下,又立即兴致勃□□来,“两面宿傩这两年一直在备前一带,他杀死了许多当地的妖怪,得到很多当地民众上贡的宝物,据说神器也在其中,还占据了许多地方……虽不管事,却以他为主。桃姬,这些都要一半如何?” 少年唰唰唰在纸上写出几个地名。 初桃:“……” 草。这些失守的地方,刚好可以收复。 想到杀了鬼蜘蛛后撒手不管的两面宿傩,正好需要人来帮他管理打下的江山啊! 她含蓄地点头:“嗯。” 初桃看到他额发间沾着一片花瓣,才抬起手,少年就凑了过来,微俯下身给她摘,马尾随着动作一摆一摆。 几年过去,这少年长开了,身形更加高大,面部更加硬朗好看了。 她抚下那片花瓣,少年却没有直起身离开的意思。 在女性的手指落下前,源赖光握住了她的手腕,掌心温热,却不显得有进攻感,他抬起眼,眼神也像小狗一样乌黑发亮:“这里……”还有。 他还在马尾发梢间藏了一两片呢~ 可话音未落,忽然被人敲响了房门。 乌帽狩衣的短发少年推开了门,被宛若日照的光芒晃到了眼睛,许久才组织好语言:“姬君,我听说了您的事!我与两面宿傩交过手,请姬君允许我与赖光大人同行!” 他看见那位熟悉的武士站在一侧,却是一副低气压的样子:“或、或许我能帮上忙……?” 源赖光不允许因为自己让初桃在外人面前落下不得体的形象,所以他在他进来前就松开了她。 他追问:“你是怎么知道姬君在这里的?” 小少年不假思索:“因为我听说赖光大人您在这里。” 源赖光:“……” 这下不是连责怪他的原因都没有了吗? 初桃忍俊不禁。 她转向小少年:“多谢你。” 他松了口气,却又听她说:“但是不必了,这件事已有赖光去做了。” 源赖光也跟着扬起笑容。 狩衣少年突然说:“姬君,我是安倍昌浩。” 他咬字清晰,注意着初桃的反应,突然有点儿紧张。 毕竟这几年来他一直受到这位姬君的冷遇,可是爷爷都说了看到他就不会讨厌了,怎么还是拒绝呢? 或许,是因为她还没有将他的名字和脸对上号吧? 源赖光:“……?” 怎么突然一副有故事的样子。 初桃看着他,仔细看的确有几分安倍晴明的影子,但没有梦中少年那般相似。可是这不是安倍昌浩啊?难道是同名同姓?但眼前的人说与两面宿傩交过手,那就是安倍昌浩没错啊? 等等,这么一想,她好像从未听梦中少年承认自己叫安倍昌浩过! 从来都是初桃自顾自地喊他“安倍小郎君”,他默许了而已。 ……哇!怎么这样。 名字不知道,身份是假的,还放人鸽子—— 记仇。 她微笑着看向眼前的小少年:“昌浩君还有什么事吗?” 源赖光也插话说:“桃姬要休息了,你有什么话还是同我说吧。” 腰间的剑不小心出了鞘。 ……姬君好像还是讨厌他。 安倍昌浩想,爷爷告诉他无需多虑。但是爷爷,女人好像是会记仇的。 …… 几人走后,初桃在画室里待了一会儿方才回家。安抚了为她担忧的哥哥和妹妹后,她准备去找两面宿傩了! 目前这个走向她还可以接受,如果不行就读档回三年前一天天玩! 她忽然警觉:【对了,如果之后再出现叶王那样影响其他存档的事情,请一定要提早告诉我。不然我会生气的!】 系统:【好的,玩家小姐。】 『……入梦技能发动中……』 『入梦对象:两面宿傩』 『入梦对象:■■■■』 ……诶? 『入梦对象:两面宿傩』 眼睛好像花了一下。 可能是看错了吧。 『安全期:3分钟』 呃,这怎么一下子这么短了! 漫长的黑暗过后,初桃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身处于麻仓叶王的葬礼现场,黑色的棺材横置于前,周围响着哀戚的乐声。 初桃:“……?” 等等,这、这是怎么回事。 但她仔细去看,又和她现实经历的不同。 这里不是她的家,叶王的葬礼也没有这么盛大,周围人的脸全都是陌生甚至模糊的。 更像是, ——别人想象中的叶王的葬礼。 联系到她是入梦来的,初桃懂了。 这是两面宿傩的梦升级了。 都有剧情了! 不过,他为什么要做叶王死时的梦? 忽然,她听到身后一阵劲风。 紧随而至的是惨叫声。 “妖怪啊!救命啊!” “快逃啊!” 这什么剧情? 让她看看! 初桃决定敌不动我不动,等待两面宿傩的出现。 下一秒,身后传来熟悉的、恶劣的嗓音。 “好久不见啊,桃姬。” “你怎么把自己弄的这般狼狈?” 她在这样的情境中回过头。 她穿着深黑的丧服,不加粉饰的容颜之上,眼睛里的泪水将落未落,只有眼角和嘴唇是红的。 那头乌黑的秀发正在一点一点变白,显然已经伤心到了极点。 两面宿傩的声音骤然止住了。 周围一片吵嚷。 见他盯着初桃,有人看出了他的来意:“两面宿傩!你要干什么!桃姬是叶王的妻子,是藤原家的女儿!” 两面宿傩这才看向他,嗤笑一声:“麻仓叶王的妻子又如何?她是鬼神的新娘。” 他加重语气,恶劣地扯开了唇角,强调说。 “——我的。” 这是他留给这些人的最后一句话。 下一秒,这些人都惨叫着倒在了血泊中,将麻仓叶王的葬礼染成了深红的颜色。 除了初桃之外。 她一动不动地,像是沉浸在了悲伤里。 浑身血腥气的青年靠近她,在她湿意的木然的目光中粗鲁地揩去血泪,“要哭就多哭点,哭大声点。” 他指腹用力按着眼眶,挤出更多的眼泪,那珍珠像是被他揉碎了似的,止不住地往下掉落。 然后被掌心中的巨口席卷。 舌苔的颗粒感摩挲着脸颊,湿漉漉的,攀岩而上。 到眼睛时止住了。 两面宿傩张开了手,掌心离了些许,张开的唇像是要亲吻舔舐她的眼球。 初桃终于有了波动。 她抖了一下,缓慢地眨了一下。 下一秒,少年收回手,胸腔发颤着笑了起来,他搂住了初桃的腰,将她拦腰扛了起来,硬实的肩膀抵着她的小腹。 初桃:“?” 初桃:“??” 初桃:“???” 怎么会有攻略对象扛老婆的啊? 她本来忍着泪意在酝酿能不能让麻仓叶王显灵出来和两面宿傩打一架的! 当着棺材的面侮辱人这不能忍吧叶王! 这突然一下打了岔完全不行了。 没办法,只好—— 『安全期:0s』 『你已进入危险期,请小心』 呃。 『存档成功』 她突然暴起攻击两面宿傩,但安全期外还没有三日月在手的她撑了几个来回后被梦境的主人压在了地上。 “你在想什么?”他嗤笑一声。 初桃见差距悬殊就溜了。 『读档成功』 对不起,打扰了。 她又试了试另一条路,在两面宿傩骤然转过脸,揽着她的手臂用力,指甲陷入皮肉时成功脱离了梦境。 很好! 看来只要对方反应不过来,她还是可以跑的。 那就回去吧。 『读档成功』 总之,既然过了安全期,她不能像当做自己的梦一样为所欲为的话,那就姑且按着两面宿傩梦里的剧情来,既能放松他的警惕随时跑路,也能欣赏一下他的梦境。 毕竟两面宿傩好像到现在都不知道她是个外来者。 初桃这么想着,下一秒眼前的场景就变换了。 梦境的时间线是跳跃的,这很好理解。 她看向四周,是一个少女的闺房,铜镜中折射出她此时的脸,已是白发红唇。 一侧站着的女房低声说: “姬君,宿傩大人马上就要来了。” “他要来做什么?” “姬君忘了么?”女房大惊,嗫嚅道,“今天,今天是您和宿傩大人的婚礼。” 初桃:“……” 等等,这是两面宿傩的梦! 也就是说—— 两面宿傩这人虽然顶着30的好感度,但他做梦都想和她结婚! 现在她爽到了。 我这么美一个人你终于心动了! 等等!在梦中结婚的话……系统算不算数啊? 两面宿傩虽然叫她履行约定,但初桃并不觉得两面宿傩多么喜欢自己,他这一举更像是嘲笑她。 所以她才决定让两面宿傩入赘,当然,这件事多半不会被同意。 她还愁要怎么结婚了,如今属实是瞌睡送枕头了ovo! 而且,如果梦里也算真正的结婚,那岂不是可以梦里一个梦外……梦外单身? 第63章 第二颗桃(63) 63 在两面宿傩到来之前, 初桃打开了他的面板。 『两面宿傩对你的好感值:30』 果然,还是只有30。 初桃还特意装备六眼看了看有没有所谓的真心值。说不定他和麻仓叶王正相反,表面不屑一顾,实际上已经爱她爱的情根深种了呢? 最后初桃还是失望地取下了六眼, 根本没有这回事。 但好消息是, 两面宿傩也没有真心值。 系统安慰说:【不同角色的好感值代表的含义不同,我查阅了一下, 两面宿傩对其他人的好感值都是0, 对酒吞童子、麻仓叶王等人也是0。所以, 30的好感值也很高了。】 那是因为他们在两面宿傩眼里都是死人! 初桃:【真的?那里梅呢?大天狗呢?】 系统:【……抱、抱歉, 我的权限突然不够无法查阅了。】 她鼓起脸:【略略略, 攻略角色好感波动时主动通知我。】 她倒要看看两面宿傩什么情况才会涨好感。 系统:【好的,玩家小姐。】 设置好后, 两面宿傩还没有来。 初桃环视室内, 看到一把 挂着一件华美的外衣, 犹如红色的晚霞,透着不祥。 “我为什么要和两面宿傩结婚?” “您、您忘了吗?您是被宿傩大人带回来的, 他说——您是他的新娘。” 即便如此,他想强占贵女的话又为什么要结婚呢?莫非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初桃问出了口。 女房眼神闪烁, 语气艰难:“今日是那位、您那位……” 她没有说下去, 初桃灵机一动:“叶王头七?” “……是。” 初桃:“……”叶王你管一管啊! 传说人死后第七日,会还魂人间。 她虽为麻仓叶王举办了葬礼, 却没有严格按照停灵七日的时间下葬, 麻仓叶王毕竟是平安京的罪人, 为他举办葬礼已是极限,怎还能让他还魂看见自己被妻子朋友收敛的好结局呢? 况且那些贵族们也相当担忧麻仓叶王的亡灵作祟,初桃和兄长也不勉强, 提前两日举行了葬礼。 等等,现实里叶王死去的第七日她在干什么,初桃顿时想到了之后轮番上阵拜访的美少年…… 不管是哪一天,叶王看见她有那么多人安慰,应该走的很安心吧。 但是两面宿傩真的好损啊! 他怎么这么会啊? 初桃环视室内,看到梳妆台上有一把剪刀。梦中的她身无利器,总要拿点武器才安心,她收进了袖口。 又见墙上挂着一件华美的唐衣,白色的底、金色的纹路铺于其上,裙角却渐渐过渡成了浓厚的红色,散发着极为不祥的气息。 这是嫁衣。 初桃眼神一动。 见她盯着久了,女房抿着唇,为她披上唐衣,腰间系裳。 她小声问:“姬君要逃吗?” 初桃还未说话,她就下定了决心:“……我会帮助你的。您还未曾从外出过,我知道逃出去的路线。” 初桃:“?” 没办法,她的魅力实在太大了,连梦中两面宿傩幻化出的npc都被她蛊惑了! 她凝视着女房:“那你要怎么办呢?” “……”女房抿着唇,手心颤抖,却缓缓向初桃露出一抹安定的笑容,“我不会有事的。我服侍宿傩大人许多年,他不会杀了我的。” 信你才有鬼了。 呜呜女孩子真棒。 初桃叹气:“那就请你带我外出散心吧。” 她走出了这间房。 夜色漆黑无垠,让初桃想起第一次入梦时天空睁开的数只眼睛,他或许就注视着这一切。 这处院落相比藤原宅稍小,却也足够奢华,是地道的日本枯山水庭院,或许是两面宿傩曾落脚过的地方。 ……这么一看,其实这家伙在外面的待遇也还不错嘛?她还以为他每天露宿野外呢。 初桃以散心之名走了一圈,期间女房和她分开,要去两面宿傩来的正门为她拖住两面宿傩,而她则走到了偏僻的侧门,大门开了一条缝。 她抬手推开门。 外面漆黑一片,张着深渊巨口,仿佛正等着她跨出去似的。 与此同时,身后冷不防传来了青年的嗓音。 “你想去哪里?” 初桃回过头,见两面宿傩坐于屋顶之上,一条腿曲着,漫不经心地问。 他此刻是正常人的面容。 她缓缓收回了手。 问:“两面宿傩,你要和我结婚?” 见她没有了逃跑的意思,两面宿傩嗤笑一声:“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那女房?她可是死到临头了都在想着你啊。” 一团用裳帕包着的东西被抛到她手边,被初桃接住,露出一截细长的杆身,是一根簪子,款式有点儿眼熟。 这并不是女房的所有,是两面宿傩的赠给。 初桃没有回答,她还记得如何束发。 她咬着发簪,注视着远处两面宿傩的动态,那双淡金色的眼睛在黑夜中皎洁如月,尔后素手握着自己的发丝,灵巧地缠绕。 指节如葱玉修长,手腕纤细。 还有,发丝撩起时线条流畅的后颈,像覆上了一层冬日的细雪,是一片晃眼的白。 那头银发被盘在了脑后。 披散时是一种风情,如今又是另一种风情。 两面宿傩眼帘半垂,喉结滚动。 本来无趣的、懒得投加视线的场景却在此刻有了别样的意义,他掌心蠢蠢欲动,迫切地想要寻找发泄的口。 那眼睑下撑开了一道缝隙,同样盯紧了她。 如此脆弱。 想把她折断。 想让她露出除了木然之外的表情,吃痛的、哭泣的、生气的。 却听她说:“我不嫁人。” “怎么?这么喜欢麻仓叶王?” 初桃点头。 两面宿傩顿时更不爽了。 他按着手下的瓦片,从高处一跃而下。 “但可以娶夫。” 她终于有了不一样的情绪。 “两面宿傩,你想要和我结婚,那就入赘啊。” 她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两面宿傩的动作在空中凝滞,馥郁芳甜的气味直窜鼻间。在他跳下的这一瞬间,已经没有了借力的点。 女性仿佛就等着他此时此刻的破绽一般,袖口的剪刀割破了手腕,流出的那汩汩血液浸染了袖口的金纹,宛若游龙般行走—— 那件白衣骤然被染成了浓郁的血色。 风凝滞了。 大地都变成了她的赤色裙摆,沉眠中的阵法因此苏醒。 她仿佛立于星罗棋布的天地银河之上,虽身处下方,眼梢却傲慢地抬着,瞳孔中清晰地倒映出两面宿傩的身姿。 同时,也锁定了他。 四面八方的攻击登时汇聚,化作一道道锁链向着两面宿傩袭去。 两面宿傩瞳孔一缩。 快进三年后,初桃随机的阴阳道属性中阵法最高,加上她装备了诅咒之王的头盖骨,sl到阵法属性大幅提升——如此一来,连麻仓叶王和安倍晴明都要在她之下。 她虽然没有咒力,但这件嫁衣是四星咒具啊!咒力无穷呢! 【道具】『★★★★·血色嫁衣』 ——这是婚礼当夜被女性的鲜血染红的嫁衣,其上附着着少女多年来的不甘与怨恨,咒力浓郁。 两面宿傩捡到后,将它烧了一团干净。但这抹红色却在他脑海中消散不去,残魂影响下,他似乎生出了什么想法…… ——被困于梦中的怨灵,只有找到替嫁之人才能解咒成佛。 是的,她的女房就是这件嫁衣上的鬼姬,她确实要比其他npc更加灵活生动,有清晰的脸,而且那所谓的服侍两面宿傩多年的话一听就是胡诌的。 而这是两面宿傩的梦境,他一定在注视她,看着她走来走去,自然也不会多此一举去解决女房,所以初桃不担心女房的安全。 她沿路来一直在用《超·占事略决》上写的阵法铺设,尔后以自己的血为媒介激活。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 初桃头一偏,避开了两面宿傩飞旋而来的厨刀。 她后退几步,看着场中被阵法缠住悬空的两面宿傩。 这虽然也是初桃看到嫁衣后的从心之举,但是,但是——两面宿傩就是喜欢小辣椒啦! 『两面宿傩对你的好感值:32(2)』 看! 对不起,虽然很想和你结婚,但更想看你震惊的眼神ovo。 初桃理直气壮地想着,假装并没有读档很多次才拥有了现在的情况。她感觉不到疼痛,面色苍白,已经不太流血了,那锁链带着嫁衣的咒力和她的血,光芒若隐若现。 这困不住两面宿傩多久,毕竟是危险期的梦,随心所欲的人是他。 但现在支撑的时长已经比初桃想的要更久一些,或许是她在两面宿傩心中的实力不止于此。 “破。” 眼见着他就要挣脱,初桃启唇。 那纠缠着他的锁链便在下一刻轰然爆炸。 “轰隆——”,建筑都因此倒塌。 面对这样的场景,她却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既不逃跑,也不害怕,仿佛这都是理所当然的。 甚至还问:“你考虑的如何了?” 她问的是从飞扬尘土间走出的青年。 一如两人在鬼神山的初见,两面宿傩气息凌乱,发梢都短了一截,衣衫破破烂烂,豁口处的肌肉隐约可见黑紫色的咒纹,红痕凹陷。 “啊。” 他兴奋地眯起眼,四眼齐开。 “让我再看看你的能耐,倘若你能让我满意——再告诉你吧。” 『两面宿傩对你的好感值:33(1)』 初桃:“……” 虽然是意料之中但压力好大。 存档! 她盘头发就是为了现在的战斗准备的,绝不会再被他抓着头发削掉的。 而且,初桃还有一个底气。 那就是两面宿傩经过前一遭已经有了她不弱的念头,在他的梦境里他的潜意识影响巨大,不亚于给她套了层加强buff!这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为所欲为了! 总之她的目标就是至少撑个五分钟吧,然后就划划水走回结婚的路!实在不行就读档回到最初……她会努力和两面宿傩结婚,让嫁衣鬼姬解咒离开的! 两人缠斗许久,起初是一方主动一方躲避,尔后变成了初桃气的进攻两面宿傩战损却不显狼狈地躲避。 她瞪着两面宿傩,直到他唇角越咧越大。 两面宿傩猩红的瞳孔注视着她,看着她唇畔不知何时染上的一点红。 这仿佛是个暗号。 周围的香气也更浓郁了,女性血的味道香的要命,没有人能不对此产生食欲……食欲……? 他沉下眼眸,指甲划过自己的指腹,挤压出了一点鲜红的血线,按着她的嘴唇涂抹开,艳红糜丽。 掌心还是痒的厉害。 但是—— 他将掌心送到了她的唇边。 见她心存警惕,又割开了侧手腕。 初桃:“……?” 他好像想给我补血? 怎么会有血包主动送上门的? 初桃发动技能咬住了,气息逐渐稳定下来,干涸见底的血条缓缓回升,但是这人越喂越多,被喂的快呛到的时候,她被掐住了下颌——说是掐,但不知他有意无意,只用上了指腹摩挲,而非像以前那样毫不怜香惜玉,尖锐的指甲深陷入脸。 更像是温柔地、把她的脸捧了起来。 光是想到温柔这个形容词初桃都一哆嗦。 他要做什么? “给你享用了,轮到我了吧。” “——” 他吻了下来,说话的口被攫夺,呼吸里完全是他的气味。 如愿以偿。 得偿所愿。 一直在胸腔鼓动的野望得到了释放。 原来这就是那夜之后,他日日夜夜想做的事啊。 …… 终于在狂风暴雨般的吻中找回了意识,初桃吃痛地抱怨,抓着他后颈的短发向后拉扯:“你把我、把我弄脏了。” 他用自己的血液涂抹、覆盖,手掌贴着,留下了粘湿的痕迹。 两面宿傩被迫抬起头,凶狠地像是黑夜中的野兽,虎视眈眈。 许久,那猩红的瞳孔才有了焦距,他像个人类一样“礼貌”地说:“好啊,那你也来弄脏我吧。” 他从喉间挤出一声低笑,握住初桃的手带向胸前。 由食欲、爱意汇聚成而成的情绪,仿佛直到此刻方才明晰,它缓慢地爬升着。 系统无声地汇报。 『两面宿傩对你的好感值:38』 『两面宿傩对你的好感值:45』 …… 『两面宿傩对你的好感值:70』 金簪被抽出,满头银丝倾泻而下,被他按压着,两面宿傩看到那散落在一侧的金簪,华贵精美,是大唐远渡而来的贵重之物,在出云伴随着某人的爱情故事传播。 两面宿傩没有送过礼物,这是里梅买的,后来才得知它的故事。 现在却没有存在的必要了,碍眼极了。 他稍一用力,将它碾碎成了齑粉。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恭喜玩家和两面宿傩喜结连理!』 『请开始你幸福美满的婚姻生活吧!』 竟然—— 成功结婚了? 第64章 第二颗桃(64) 64 初桃梦醒后, 比平常起床的时间晚了许多。 她足足睡了十个小时,今天休沐,女房已经来过, 为她撤去了向阳面的屏风, 让日光晒进来,和煦的微风拂过面颊。 她神清气爽, 悠然打开面板。 『丈夫:两面宿傩』 果然, 梦里也能成婚! 初桃猜想这跟步骤到位了有关, 之前两面宿傩之所以不被系统认定为未婚夫, 是因为他们只有口头上的约定, 并不具备现实的契约意义。而梦中至少有个婚礼的样子——虽然, 相比后世仪式感重、流程繁复的婚礼来说,更像是一个普通的夜晚。 至于为什么之前要第三夜才算结婚, 可能是因为两面宿傩直接主导梦境一步到位了吧。 再看看天赋技能『妾似蒲草』,已经提升到了三级。 『(3级)你身体健康,大病无忧』已解锁。 『(4级)死神不会轻易带走你』待解锁。 好耶! 『状态:(未孕)』 毫无疑问, 她不可能怀孕。 不然就变成梦中有感而孕啦! 最后是增长的数值, 除了精力条回满以外, 『san值』掉了——没有人, 没有人能对长着两张嘴、四只手臂且还都用上了的家伙无动于衷,『?值』增加了——嗯?这是什么隐藏数值吗,『厨艺』、『野外生存』、『捕猎』、『刀工-切片/分尸』等技能点增加了——嗯……行吧。 她确认完毕后, 从床上起了身。 女房听到动静, 端了水进来,又去给她拿今日要穿的衣物。 她回过头时,初桃只穿着里衣,女性捧起水低头洁面, 露出了一截雪白的后颈。 看错了吗? 姬君的脖颈上好像有一处暗红色的痕迹。 女房不是没有经验的稚子,也曾服侍过已婚的初桃,她有了猜测。但是……她一直宿在离初桃最近的偏殿,睡眠又浅,绝不存在初桃被人带走、或是哪个男人潜进来过夜的可能性。周围的摆设也和记忆中一模一样,没有多出来的、属于别人的气息。 那么,这是如何做到的呢?姬君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吗…… 女房屏住呼吸,她凑近了些,才发现初桃颈上的比起温柔的舔舐,更像是的凶狠的啃咬,正要松口气,立即倒吸一口凉气,关切地抚上了:“姬君?这是谁做的??” ?初桃也摸了摸,恍然大悟:“……被梦中的恶犬咬了而已,无需多虑。” “梦?梦境也能影响现实吗?还是这种地方……”女房忧心忡忡,被恶犬咬出了脆弱的脖颈,那不是差点就要殒命了吗,“要找人做法事吗?姬君……” 初桃想说“我也咬回去了所以没关系”,但她有桃姬包袱!无论是咬了恶犬,还是咬了两面宿傩都有点糟糕。初桃只好握住女房的手,给予她安定的眼神:“如果我都不能应对,那天下还有谁能应对呢?” “……嗯!” “对了,赖光是不是要出发了?我想起来还缺了给两面宿傩的聘礼,让他再来府中一趟吧。” …… 备前。 深林中,白色短发的少年越走越快,但他的身后始终跟着一道脚步声,相比他的急切,显得不疾不徐。 他身后的地面一瞬间冒出寒气,巨大的冰墙宛若游龙攀岩而上。 少年趁着空挡瞬间向前疾行,但不过几息,就听见了身后拔剑出鞘、挥剑斩断冰面的声音。 又一次被追上,少年里梅气愤地回头:“你还要跟多久!” 他身后这人腰间配着名剑童子切安钢——因第一次斩掉酒吞童子的头颅而得名,正是被初桃派来通知入赘一事的源赖光。 他眨眨眼:“直到你带我去见两面宿傩为止。” “我都说了,你休想见到宿傩大人。” “那你将我的话带给两面宿傩也是可以的。” “痴心妄想!”里梅眼睛都要气红了,“她怎能这般折辱宿傩大人?明明本来就是宿傩大人的新娘,却嫁给了别人,为别人伤心,现在不过要她履行约定,还反过来让宿傩大人入赘?” “入赘是折辱他?” “不然呢?难道你愿意给那女人做赘婿吗?” 下一秒,里梅见到寒光一闪,他耳侧的短发已经被削断,脖颈泛起一阵令人心悸的凉意。但源赖光已是合上了剑鞘,爽朗笑回:“我愿意。” “还有,再敢对她不敬的话,我不介意直接杀死你——你对两面宿傩这么情深义重,想必他也会为你报仇的。” 里梅也冷了脸色:“你很快也会下来陪我的。” 源赖光只是爽朗回:“至少我答应姬君的任务完成了。” 他没有说谎。是个疯子。 他还有要为宿傩大人做的事,不能死在这里。里梅冷嘲:“桃姬要男人入赘,是不是还要像男人一样妻妾成群呢?” 源赖光:“嗯……不然呢?这难道是男人的特权吗?” “那她还真是花心。” “如果两面宿傩有足够的本事让她只倾心他一人,又怎么会发生你担心的事呢?麻仓叶王能做到的事,难道两面宿傩做不到吗?至少,这三年来我是第一次看到姬君对人露出想要结姻的意愿,她从来不近男色。” 少年毕竟年纪小,情绪轻易就被激怒了:“当然做得到!” 宿傩大人绝对会让他的女人一辈子只有他一个! 源赖光悠悠说:“何况以你们如今的身世,做藤原氏嫡女的正室已是高攀,这已经是桃姬据理力争、险些与父母亲翻脸的结果,陛下甚至还御赐一套京外的房子作为婚宅,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那生出来的孩子……” “只是姓藤原而已,小姬君或小公子身上流着两面宿傩的一半血脉,这是不败的事实,姓氏能改变什么呢?而且你们已被除籍失去了姓氏,难道也想要孩子和你们一样做个无姓之人吗?” 虽然不在意自己失去的姓,但里梅到底是土生土长的平安朝人,在这个时代,姓是极其重要的,一般的平民甚至没有姓,会被人看不起。 所以他明显地犹豫了。 “桃姬还说,若是第二个孩子是个男孩,会考虑交由你们抚养。” 宿傩大人的孩子……里梅眼神闪烁了一下,欲言又止。 “考虑的如何了?两面宿傩想要和桃姬结婚,桃姬也是认真求娶两面宿傩,你确定要阻断他们之间的姻缘吗?而且,这事又不会宣扬的天下皆知。” “……真的?” “自然。桃姬爱他,怎会让宿傩大人被天下人耻笑呢?对了,桃姬还托我为宿傩大人带来了礼物。” 源赖光巧妙地换了对两面宿傩的昵称。 里梅忽然抬起头:“带了什么?” 他话音落下,就看到了不远处停住的马车,有几名武士和少女坐在车前马上,身后是一箱又一箱货物。 里梅态度已是松动不少:“……我会转告,但宿傩大人不会答应。” 源赖光弯起眼眸:“真的?太好了,我只需要你告诉宿傩大人即可。那这些你就收下吧,我也可以提前返京了。” 他又板起脸:“不过,我怎么知道你不会欺骗我呢?立下束缚,仅仅只有转告他这个要求,如何?” “好。” 源赖光和部将们挥鞭驱马离开。 小少年注视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不自觉地、又看了这几箱东西一眼。这是桃姬给宿傩大人的礼物,也即是说……嫁妆,这说法真讨厌。但是,又有点期待。 这里面装着什么呢? 听说京中那个觊觎桃姬的病弱五条觉,曾送了百箱绫罗锦缎和珠宝;那个麻仓叶王,也送了不少名贵的、让其他贵女歆羡的东西。桃姬想要求娶宿傩大人,至少也要有他们的排场吧? 这里东西太少但是很重,不过路途遥远也可以理解,之后一定要补回来才行。 里梅和两面宿傩相处多年,他年纪尚小,如今也分不清情爱的区别,但知道她对宿傩大人来说是特殊的、是重要的。 他一直将她当作宿傩大人未来的新娘,一直观察着她的动态。 所以,他也会在宿傩大人回来之前帮他看管好。要守住好奇心,不能比宿傩大人先看。 ——是的,两面宿傩现在不在备前。 里梅想着,将这几箱很重的东西抱回了两面宿傩的居所,他刚才带着源赖光绕了路,路途很是遥远。又因为实在太重,他走了几乎一天一夜。 沿路来,一直有妖怪看向他,似乎想说什么。但里梅速来冷若冰霜,又是两面宿傩唯一信任的下属,他只是看向他们,他们就一哄而散了。 直到回到居所,里梅将东西放好,才抓住了几个妖怪:“你们跑什么?看见我想说什么?” 这妖怪一脸恐惧,却又压不住好奇:“据说,宿傩大人要入赘红雨姬了?” 里梅瞬间看向其他妖怪,他们都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 “我们看见你收下了聘礼……” 他眼眸瞬间带火,盘问了许多妖怪,已是面若冰霜,手下死了无数妖怪。 不止他们,也不止这片区域,自平安京向外——源赖光经过的所有地方的人和妖,都知道了红雨姬要两面宿傩入赘的事。 源赖光这些人!一出平安京就找了当地的鬼怪询问两面宿傩的动向,一向是杀鬼人的家伙承诺只要带来两面宿傩的动向就会放过他们,否则就会束缚发动暴毙而亡,因此那些没用的东西不遗余力地向外扩散,将这个消息遍布四方! 他后来追着里梅一路跑,也让不少妖怪们得知他接下聘礼的事。不仅如此,谈话的内容也被听去了,这些妖怪们也被说服了。况且那是红雨姬啊! 源赖光就是要将事情闹大,就是要当众折辱两面宿傩,要将桃姬被当作交换条件丢失的面子一一讨回来。 里梅回想着那家伙的笑容和背后散发着的黑气,浑身发抖。 他有恃无恐的原因,也是因为看穿了宿傩大人不在的事实吗? 他一定要杀了他!! 周围的一切都凝结成了冰霜,里梅咒力暴动,眼睛几乎泛红,他击碎了一箱货物,才发现它之所以重极了是在下面铺了巨石,其上铺着野草。 在这样失控的情况下,他忽然听到了两面宿傩的声音,青年抬手掐住了他的脖颈,稍微用力就能扼断他的颈骨:“你想死吗?” 宿傩大人……回来了? 里梅在窒息中逐渐恢复了一点神智:“宿——” 他嘴唇翕动,源赖光的束缚瞬间发作,如果不将桃姬要她入赘的事告知宿傩,他就会当场暴毙! 源赖光那家伙!不止要折辱两面宿傩,还要由他信任的忠仆亲自折辱,想借两面宿傩之手杀死他! 里梅嘴角缓缓流出一抹鲜血。 “说。” “……” 他冰冷的、猩红的瞳孔盯住了里梅。 里梅又吐出一口血,强撑着说出了口,终究还是要说清原委,或许还有他忽略的地方。那之后再被宿傩大人杀死不迟。 但令他意外的是,两面宿傩无惊无喜,看起来没有动怒,又或许是已经怒到了极点:“哦,我知道了。他甚至不敢来见我,不过是胆小鬼的手段而已,也配把你搞的这么狼狈?你是想说你没用吗?” 里梅大口喘息着,没有余力回答。 两面宿傩扔下他,问:“桃姬给了我什么?” 他循着里梅的视线看去,挥手卸掉了箱体,前几箱凑数的石头之后,竟然是一箱女式的和服,还有一对匣中的耳环,其间镶嵌着一颗饱满的红豆。 里梅:“???” 两面宿傩也沉默了。 第65章 第二颗桃(65) 65 两面宿傩:“?她平时就穿这?” 他拿起一件衣服, 是樱色的小袿,表白里赤,其上印着花纹。他嗤笑一声:“这件还算好看。” 两面宿傩态度寻常极了,不以为意。 里梅的愤怒停滞了一瞬, 他无法理解, 但一切好像都有预兆。宿傩大人自桃姬居所归来后多出的那份说不出的狂躁与戾气, 在几日前——疑似被夜袭身上出现许多奇怪的伤痕开始, 忽然消失了。他变得懒洋洋的、好似平和了一些。 两面宿傩行事任凭心意, 无所拘束, 是不会在意入赘与否的。可他如今眼睛半阖,指腹摩挲不了,姿态放松, 是难得一见的愉悦。难道桃姬送的礼物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深意? 小少年立即看了过去,他目光如炬,很快就发现了自己忽视的东西。 这箱和服虽是女装,但面料舒适,衣襟勾着金边,一看就造价不菲, 至少在挑选上不曾敷衍对待。而且还都是袖口宽大、一看就能容纳下四只手的衣服……宿傩大人为图方便确实也曾穿过桃姬的外衣。 里梅喃喃:“她竟如此体贴, 是我误会了。” 两面宿傩:“?” 他随手扔下衣服, 握着那颗红豆耳环把玩。 红豆耳环, 红豆……啊, 是那个吧!里梅灵光一闪:“愿君多采撷, 此物最相思。”这是桃姬相思寄情! 两面宿傩:“??” 他扔了耳环, 看着地上的石头嗤笑。 箱底的巨石——里梅恍然大悟:“君当作磐石, 妾当作蒲苇。蒲苇韧如丝, 磐石无转移!”这是桃姬说自己情比金坚! 两面宿傩:“???”从刚才开始就在叽叽歪歪念什么诗? 像填空题一样给石头找到答案后, 里梅兴冲冲地去验证其上的野草是不是蒲苇,但他失望了,不过,野草也有生命不息、坚韧不拔的意象,意思都是一样的。他又打起了精神。 桃姬竟如此爱大人! 这一番推理下来,小少年虽然还是视源赖光为死敌,但对初桃已不再那么抵触。源赖光专横,或许一切都是他的主意。 “宿傩大人,您要答应桃姬吗?” “你不是已经拒绝了吗?”两面宿傩看里梅一眼,却也没说是否同意,他咧开唇,兴奋地笑,“比起那个,我已经知道荒神的下落了,收拾一下。” “是,宿傩大人!” 里梅去整理箱子里的东西,他有一个收纳的咒具,可以存放一些日常的用品。那里面被他分门别类,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不同的、但全都属于两面宿傩的东西,至于他自己的衣物则装在小包裹里背着走。 他将一件件衣服叠成四角,按着宿傩大人喜欢的颜色从上到下摆放,以便日后取放,忽然发现了夹杂其中的信笺。 【我的衣服好穿吗?】 【我想看你穿这个。】 【看看你的爱。(附红豆耳环说明)】 果然是他想的那样,不、不过,她怎么不写和歌呢?竟如此直白。是因为宿傩大人不喜欢这些文绉绉的东西吗?里梅了然,视线下移,忽然僵住。 【我听说唐国那边贵女出嫁会有媵妾随行,你有吗?】 …… 源赖光等人在疾行回京的路上。 女孩子的车厢中,有人听到前方的厮杀声,兴冲冲地执剑掀帘,正好看见狐头妖怪被源赖光割下首级的一幕。画面如此血腥,她却熟视无睹,只是遗憾道:“赖光大人太快了,都没有我们的用武之地了!” “还好不是两面宿傩追上来啊……” “真追上来又如何?我们一起将他杀了!” 木芍药笑叹:“刺激啊!” 她回头,看到一车又一车货物。 她们去时散播传言,回京时也如法炮制,将诅咒之王接下聘礼的消息一路传播。两面宿傩如何想她们不知道,但沿路来的小鬼王们倒是蠢蠢欲动,甚至有妖怪表示不要聘礼也愿意入赘——第一个这么说的,被笑眯眯的源赖光以嫁妆之名掏空积蓄,以参与婚宴之名唤来亲朋好友的妖怪,然后一起死了;第三个这么说的献出家产后就死了。 第五个,也就是现在这个狐妖,话说了一半就被源赖光杀死了,也不看看他身后冒着的黑气和煞气。 “大家是怎么看赖光大人的?” 这个问题,自从讨伐酒吞童子归来后就时常出现。 有人犹豫说:“他很喜欢姬君,但我不确定他的感情……那天赖光大人和那小孩说的话都是认真的,不抵触,不违心,他当时是真的在考虑让两面宿傩入赘红雨姬,没有任何不满。” “因为那是姬君的想法,只要姬君不反对,他也不会反对。” “即便姬君要和别人在一起?” “即便如此。” “可是……爱,怎么会没有私心呢?” 爱是占有,是私心,是欲望。源赖光喜爱姬君,如清澈似明镜的湖水。但在女孩子们看来,看似清澈见底,实则是深不见底的寒潭,危险极了。所有想要得到红雨姬、对她抱有非人龌龊想法的家伙,全都被他残忍地杀死了。 “他有的。难道你还以为两面宿傩会同意入赘吗?” 如果能见到两面宿傩——就讨要嫁妆惹怒他,现在趁两面宿傩不在就大肆传播打痛了脸。石头充当礼物也是他的主意。他还要让其他妖怪知道,红雨姬不是随便谁都能觊觎的。 这婚事显而易见是成不了的。 回去后,他应该会沮丧地告诉红雨姬所有的事,然后得到她的安抚吧。 木芍药忽然意识到,源赖光不是没有欲望,只是红雨姬的选择凌驾于他的欲望之上。但是和三年前始终保持距离不同,他好像在不知不觉间……愈发靠近了。 可她这般打量着,那个对他人视线敏锐的少年立即看过来,却只是笑着点头,毫不在意。 …… 源赖光的行为极尽挑衅,几乎是踩着他的颜面,没有人觉得两面宿傩会在这种场合同意。而两面宿傩最终也没有回应。 因此入赘一事不了了之,初桃恢复了单身。 现实单身梦里已婚的初桃:还有这种好事!刺激啊! 她好好安抚了因为没完成使命而沮丧的源赖光,照常入梦,与自己的梦中夫君相会—— 然后打了一架。 脚踝的铃铛铃铃作响,血液滴滴答答落下。 在各种地方,在水波荡漾的温热泉水中,在粗糙的树干前,在铺了衣裳的草地上,甚至还在血骨堆叠的领域中,天地都为之变色。 初桃晕晕乎乎地想,两面宿傩是真的没有发现她是外来者啊。 和清楚知道自己是在做梦的少年不同,两面宿傩是真的、将自己沉浸到了梦中,而初桃则是他梦中的妻子。 那真是……太好了! 这就好办了。 她想到新玩法了! 『安全期:3分钟』 初桃在画面转亮、踏入对方梦境的第一时间,凝神屏息。在她的构思下,梦境扭曲着,变成了全新的模样。 她在为所欲为的安全期,自然也能改变整个梦境的基调。 以前都是被掳走的红雨姬和诅咒之王两面宿傩,这次玩个新的,角色扮演之“全能猎户与娇娘”!锵锵! 她环视四周是一处简陋的木屋,风从各种缝隙吹进来。初桃穿了衣裳,等了一会才推开窗,那一声又一声的砍柴声便越发响亮了。 日光下,粉色短发的青年赤/裸上身,长袴松松垮垮地穿着,两手举斧,用力间手臂肌肉鼓鼓囊囊。动作间挥汗如雨,汗涔涔地沿着腰腹间的纹路往下流淌。 ……他身材也太好看了吧! 初桃看了一上午,等等,设定是全能猎户,但没让你一直砍柴啊! 第66章 第二颗桃(66) 66 虽然是角色扮演, 但这毕竟是个受双方影响的梦境。 在初桃的构想下,两面宿傩成了砍柴打猎的乡野村夫。在两面宿傩的思维影响下,她是个身娇体弱、风一吹就倒的娇娘。 娇娘初桃站了会, 腿脚就有些酸胀, 吹了些冷风,她脸上就泛起了红晕, 晕晕沉沉起来。 初桃:“……” 开始后悔了,这不是和现实一样变成病弱药罐子了吗! 但、但没关系,现在只是试试看能不能成功。 她关了窗,一眨眼的功夫两面宿傩就离开了,回来后也赤着上身,身上的血痕被胡乱擦抹,身后拖着已经死去的老虎。两面宿傩看她一眼,将老虎拎到她的方向吓人。 那股扑面而来的作呕腥气让初桃不适地皱起了脸, 两面宿傩呵了一声, 才手执剔骨刀分解血肉,如庖丁解牛。 等等!设定是猎户, 但没让你真的捕猎宰杀啊! 该不会这其实是两面宿傩的日常吧? 夜晚到的很快, 两面宿傩浑身臭烘烘的, 都是汗水和处理野兽后的味道。他在外打井水洗澡,一桶又一桶冷水往身上扑,过了片刻,方才湿漉漉地走进里屋,那件衣服就没穿上过。 他看到地上相隔甚远的两床被褥, 挑眉,看向刚刚还倚窗而坐的女性。此时她已经躺下,方方正正地睡在中间, 没有给其他人留位置。 见他进来了,初桃打着哈欠看他,天气热,小腿露在外边。 两面宿傩盯着看了一会,他弯下腰,在猎物放松警惕的下一瞬,向前的手就捉住了她的脚踝。井水的冰冷让她瑟缩一下,旋即感受到了来自他本人的、滚烫的温度。那只大手完全握住了她的脚腕,她被恶劣地往前一拽,身体便挤到他的塌上,两面宿傩像是猎豹一样扑食上来,带起的劲风吹洗了一盏烛灯。 这是两面宿傩今天第一次和自己的妻子接触。 清晨悄然注视的身影、下午瑟缩的身影、晚上落在窗纸上的剪影,都足够的小,如今见了更是惹眼。 屋内的烛火只剩下一盏后,他的影子便宛若深渊张开巨口的野兽,将她整个人密不透风的罩住。他的手压住了她推人的手,麦色与白色,大与小,灼热与冰凉,对比如此鲜明,让他眯起了眼。 实在柔弱。 像是丛林里奔跑的兔子,甚至让人提不起兴趣。 这个人就是他的妻子? 好像不是,又好像就是她,只有她。 想是这般想,两面宿傩却没能从她身上移开视线,他只是在初桃抓着他头发时恶劣地勾唇嘲笑:“你怎么这般弱啊?” 初桃:“……” 啊啊啊,换成大号藤原初桃能用大腿夹断你颈骨信不信! “你弄疼我了,你还说?” “说谎,”两面宿傩说,“你可不像是疼的样子,没这么好看。” 初桃:“……” 虽然她的确是装的,但两面宿傩应该是只在他杀人杀妖时见过痛到极点的模样,所以……这、算是夸赞的话,完全让人高兴不起来。 只能让他看看物证了。 初桃抬起的手臂上已经出现了大手用力捏紧后的印记,看起来触目惊心。两面宿傩漫不经心地看着,他指腹有茧,摩挲而过,就泛起了红。 他像是才注意到这一层变化,颇感新奇地学习着——什么样的力度,才是恰到好处的。 按的狠了,“嘶”一声疼,红了,被她打了脸。 按的轻一点,又是慢慢透出来的红,薄薄的覆着一层粉,还算好看。 指甲轻轻划过,她颤了颤,有点儿痒。 指甲用力,手臂一道血线崩出,被她如法炮制掐红了胳膊,可惜他的肌肉实在太硬了。 忽然,两面宿傩抬眸看她。 他撑在她身上,虽然没有将重力都压下来,但她几乎是被困在了这片狭小空间里,气息微乱,眼尾拖着点迤逦的红。 她唇口微张,第一反应是去咬他。 两面宿傩忽然掌心发痒,他停顿了一会儿,当即便低头含住了唇,但出乎初桃意料的是,他的动作不复过去狂风骤雨,而是有意识地、控制了动作的轻重。 【他知道了妻子的柔软。】 …… 下次再来! ——桃花妖与书生! 好!这次就是夜夜相会的桃花妖剧本! ……呃,怎么会有书生大字不识还八块腹肌的? 别摇了别摇了,花枝都要被打散了……他怎么还想着砍树啊? 初桃鼓着脸,很好,两面宿傩绝对性的强大力量是不可扭转的。 第一次是试验角色扮演能否成功,所以选用的是和现实相差不大的人设。这一次是试探力量强弱,她试图削弱两面宿傩的力量,但这一点对狂妄自大的两面宿傩来说是行不通的,梦境直接崩了! 也可能是她太着急了。 只能一点一点增加她强的印象,拉高两面宿傩的阈值了! 反复尝试多种搭配后,初桃这一次选择的是公主和马奴! 女房说:“姬君,请上车。” 她睁眼,就站在一列车队前。初桃要上车,可她是个身份尊贵、人又恶劣的姬君——作为家仆的马奴,要在她面前低头弯腰,将脊背平行于地面,作为姬君上车的人凳,过程中不能出一点差错。 而现在这个马奴,正是两面宿傩。 初桃也没想到马奴在时下贵族中还有这个作用,更为要命的是,两面宿傩竟然真的……在跪地弯腰。 ……他竟然接受了这个低下的身份?看来前面梦境的一步步影响是有用的。 初桃迟疑一瞬,她现在要跟随车队出行,是以所穿的也是便于出行的草鞋。最大的特点就是底薄,这一脚踩下去,恐怕也跟光脚没什么两样……踩两面宿傩?好像有点刺激哦? 她蠢蠢欲动,提着裙摆,抬起了脚。 可她还没抬高,脚瞬间就被伸出的手包裹握紧,炽热的掌心贴上。一直不动声色的两面宿傩方才露出本来的面貌,他看着她重心不稳向后踉跄倒去,方才圈着腰抱起,像是抱小孩子一样让她坐在手臂上,反应过来时已经坐到了车上。 她当即拿起腰间的鞭子打了过去。这样恶劣用人凳的姬君,自然也有惩治恶奴的手段。而接受了这种设定的两面宿傩,自然也会给她的鞭术合理化。不然他凭什么乖乖做她的马奴呢? 那鞭子裹挟着劲风,呼啸着像龙一样朝他而去,风卷云残。 其他人都露出惧怕的神情,两面宿傩却硬生生地承受了,手掌和脸颊上割出伤口,血液滴滴答答地往下落,他却毫不在意,眸里还亮起了火:“啊,还不错。” “你做什么?” “你腿脚不便,可要站稳才是啊。”两面宿傩说。 初桃:“……”可恶。 “将他关起来,克扣食物。” 她坐进车里,方才发现自己真的“被腿脚不便”了,右脚有点儿跛,使不上太多力气。 ……可恶的两面宿傩,做梦也想这出。 这次的梦居然是有剧情的。 她是平安京不知哪家贵族的姬君,如今要嫁去备前,也就是说,这一车队全是她的人马和嫁妆,全是她的所有物,包括两面宿傩在内。 这一路上,初桃贯彻了自己大小姐的人设,对两面宿傩全程没有好言好语,他接受了地位低下的设定后,也没做什么僭越之举,初桃竟然成功地欺负到他了——就还蛮爽的。 然而,一个夜晚过后,初桃成为了车队遭遇强盗袭击后唯二活着的对象,而马奴成了她唯一活着的仆人。 不知为何,他并没有离开,而是饶有兴趣地看起了这位姬君接下来的手段。 她穿着一袭红衣,挥着鞭子杀光了入侵的盗贼,又冷着脸给每具强盗的尸体鞭尸。 这才转向他,踉跄地走着,理直气壮地让他抱她走路。 两面宿傩鬼使神差地同意了,他变成了姬君的代步工具。 双手握着她的大腿托着——这个抱起来的姿势让两人面对着,是最亲密的、被她夹着腰的姿势,被她挥着鞭子抗议:“我才不要一直看着你的脸!” 拦腰抱起——这个姿势失去了重心,让她只能圈着他的脖颈借力,手上的鞭也不好发力,被她揪着领子抗议:“你下去,我这样抱你试试看。” 如此挑剔,如此任性。 最后变成了她坐在他的手臂之上,扶着他肩膀,可以居高临下地看自己身下人的姿势。 两面宿傩回忆起那些妇人抱小孩时的模样,也不过如此,不知她为何如此中意。 这位姬君白天就坐在他的手臂上,对他颐指气使,嫌弃手臂咯人还给他做了加厚的袖口。困了就靠在他的肩颈上,头一点一点地落下,还要威胁他:“把我丢了你就完了。”饿了就咬他的肉,两面宿傩故意用力,肌肉变得硬实,咬不动还要生气。夜里没了牛车,就缩在他的怀中,贴着胸膛睡觉,脚冷了也叫他暖。 她如此讨厌他,却又如此放心。 两面宿傩困惑着,直到被她驱使着找到盗贼的老巢,如法炮制地给盗贼下了昏迷不醒的药物,一把火烧了一干二净。 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们呢? 初桃说:“我很记仇的。怎么得罪我的,就要以同样的方式死去。” 向来有仇必报,爱憎分明的姬君,唯独对他的厌恶来的无缘无故。 如今看来,这好像是一种独一份的偏爱。 两面宿傩并不讨厌,倒不如说,他对眼前这位姬君的感情也是无缘无故的。 每一场梦境两面宿傩的身份都有所不同,唯一继承的是两面宿傩的实力,是和他对初桃的感情。 他始终觉得她是他的,他的妻子,他的人。因此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是侵略性的、进攻性的。也不会离开她。 当然,初桃也没想着和老公分开。 远处山林的大火熊熊燃烧,映照着天边都是红色。而他却在静水溪流旁,看女性脱了鞋袜,在溪中洗涤。 两面宿傩忽然要去吻她,她没拒绝,但在他想进一步时,她抬起的鞭子挥了过来。 他毫不在意地捉住了:“接下来要去哪里?” “备前。” “哦,要去嫁人?” “不然呢?难道要回去吗?” “哦,我懂了。”他说,“除了属于你丈夫的地方,我都能碰对吧?” 是马奴,却又笑的极为猖狂僭越。 “不,是我允许,你才可以。” “……” “我说停下,你就要停下。” “……” 恶劣的姬君如此说着,抬起的脚湿漉漉地抵着他的胸膛,那水滴很快就浸透了衣衫:“现在,我允许你了。” 这位身形高大的男人,闻言俯首,他捉着高贵姬君的脚踝,却在无意间控制了力度,不至于掐出红痕。 他从脚腕起,湿热的吻一步步向上。 【他学会了如何让妻子快乐。】 …… 淦!马奴变成了狂徒! 也、也还行,初桃很快乐。 不过,身份上的压制好像还有点不够,她决定再试试个直接束缚的,——被贡奉的西国妖兽和城主。 在这场梦境里,两面宿傩是只赤色的炎狼犬,以兽身显形,兽身足有一间屋子那么大。他四肢被锁链束缚,关在铺满符咒、铁栏根根分明矗立的屋中,寸步难行。 他在一次战斗中不幸受伤,为人类所捉,送给城主。 原本想直接杀了他们,可在人类的口中,他听说那位女性城主无比强大,智勇双全,所配之剑乃是天下最利之剑,能斩天边月。他兴奋地磨了磨后槽牙,这倒是令人想见一见了。 终于有一天,他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甘甜香味,同时听到了女□□谈的声音。 “不错,我很喜欢。” “只是这妖兽性烈,与您往日所驯妖兽不同……” “那才有意思啊。” 两面宿傩眼睑微开,看清那说话的女人,一头雪发,神色逆光看不分明,但唇角张扬地勾着,很有自信的样子。 她挥退仆从,一直注视着他。 久到两面宿傩都觉得她的视线有些烫灼,逐渐开始不耐烦起来的时候,她才踏入。 真有意思。 他是被送给这女人的野兽,而看刚才仆人的态度,负责驯兽的应当是她本人。 一般驯兽不会如此直接,总要先惩罚折磨几顿降低防线,会这么毫无防备踏入的,要么是毫无胆识,要么是自信过人。 但无论是哪一种,当她踏入其中,步入了他圈定的领域,就该做好战斗的准备。 巨大的野兽兴奋地转动猩红的瞳孔,缓缓站了起来,那手脚上的锁链被他轻松一动就扯断了。 人类是再弱小不过的生物,天生的体型与体能差距下,她在他身前宛若孩童幼小,生命力也不值一提。弱小的会被他一掌拍死、一掌捂死,会被一口咬断透露。 然而在这浓厚的杀欲下,她活了下来,灵巧地躲过后,还有十足的精力与自己抗衡。 锋利的爪子划破了她的手臂,猩红的血珠落地,浓郁的气息在空气中蔓延开,刺激着感官与神经。 两面宿傩感到很饿,神经被撩拨着,喉咙吞咽着,本能想要将她吃掉,却在抓起她的一瞬间所有的食欲都化作了别样的欲望。 那是什么呢? 两面宿傩不解,却见人类想抽身。 想离开? 啃咬吞咽的动作对野兽而言已是本能,湿润的口涎落下,粗粝的舌尖却只是席卷过她的身体,让她全身都沾满自己的气味。 他的喉咙间发出愉悦的咕噜咕噜声。 气息更加躁动了,他的气味、她的气息在空气中碰撞成一团,彼此交融又分开,一场无言的战斗难舍难分。 直到—— “咔哒”的声音。 像是什么卡扣搭上,两面宿傩的脖颈间迅速收紧,剧痛传来,他的吻部也被铁笼子一样的东西圈住束缚。四肢也被铁环一样的东西锁住。 那裹挟着他气息的人类手上牵着颈环锁链的一端,她正笑着:“你是我的了。” 等她离开后,两面宿傩方才摊开掌心,是不小心又扯断了的锁链。 【他学会了向妻子交出自己的弱点, ——前提是她的确有命来拿。】 初桃晕晕乎乎地离开了梦境,虽然这是两面宿傩,虽然一开始给他加的锁链束缚根本没用吓人一跳,但、但这是只大狗耶! 啊!我被大狗吃掉了诶! 啊!我被大狗扑倒了诶! 啊!我被大狗舔了一身诶! 怎么会有这么幸福的梦啊?两面宿傩现实里怎么就没有半妖血脉呢?怎么就没有呢? …… 所有的、所有的梦境中: 无论何种身份,无论何种境遇。在脚踝清脆的铃声中,他们如同恋人,亦如同死敌,亲密无间,至死方休。他们食髓知味一般将彼此吞吃入腹,每一寸都沾满他的气息,每一寸都是她占据的领地。 两张嘴,四只手,还有遍布全身的、被她所绘的黑色纹理。 她在梦中为所欲为。 但在现实, ——他们是泾渭分明的敌对者。 作为如今的阴阳寮第一人,初桃接手了与两面宿傩相关的任务。 但她除了是阴阳师之外,也是天皇与中宫最信赖的人,若非万不得已,不愿她远离京中。初桃只好驱使源赖光、麻仓族和玄都会的女孩子们。 当然,他们现在是打不过两面宿傩的。 但初桃的目标也不在打赢,只想捡漏罢了。 毕竟两面宿傩专打鬼神,其中还有不少为祸四方的大妖怪,打完也不怎么管,直接一走了之。初桃就让赖光等人去接盘两面宿傩离开后的战利品,若是不慎遇上了两面宿傩,也会存读档,多次操作来骚扰对方一波。 两面宿傩在人们口中已是非人造物,他们能杀掉他自然是最好,可只要能在他手里讨到好处还全身而归,就足以闻名天下了。 如此数次后,源赖光等人都被视作勇士,而初桃坐于平安京,又有一段入赘之缘——虽未在人前和两面宿傩正式交过手,却成了他们口中“计策达千里之外”的两面宿傩宿敌。 初桃满意地看着源赖光带回的战利品,这次收获不少,甚至还帮当地收复了两个村的村民。 “这次你们还和两面宿傩撞上了?” “那地方热极了,所以大家都想和里梅打呢。” “诶?” 源赖光忍俊不禁:“那孩子会冰系的咒术,每次打起来都会让人置身于冰天雪地。” 初桃听着都有点心动了,夏天的暑气都是debuff啊! 见她喜欢,源赖光笑说:“那下一次,我就试试看生擒里梅吧。” 初桃:“……”行吧! 源赖光走后,她便拆开桌上的信封,是麻仓唯写来的书信。 信中先是问候了她近日的情况,然后才进入正题。麻仓唯说:他们在记载着高天原神话的遗迹深处发现了多场战斗的痕迹,疑似是两面宿傩留下的咒力残秽。 他还担忧地提起,这两年来遗迹一直有异动,现在推测是两面宿傩所为。 第67章 第二颗桃(67) 67 与此同时, 平安京陆续出现了几起杀人案。 这案子之所以呈到初桃面前,是因为死者都有一个共同特点,身上的某一部分被切割咬食。这行径实在骇人听闻, 非常人所能想象,大家都以为是妖怪或邪恶的诅咒师所为。 而她查验后,也确实发现了熟悉的咒力。 ——来自于两面宿傩。 这案子虽由初桃处理, 但其实不用她做些什么。 才下了朝,安倍昌浩和源赖光就已等在跟前。两人气氛僵硬,互不搭理, 直到看见初桃才眼前一亮。 “姬君!” “桃姬!” 源赖光喊的慢了些, 有点儿恼,但初桃的目光先转向了他,又高兴地翘起了唇,等着安倍昌浩先说。 初桃:真可爱! 安倍昌浩没有察觉, 高兴地说着自己的发现:“姬君, 我去看了那四具尸体, 上面的咒力是两面宿傩的!” 源赖光反对:“但他不在京中, 第三四具尸体出现时, 我正在与两面宿傩交手。” “当真?” “当真。” “那他的咒力是如何出现在现场的?” “可能是嫁祸, 死者被切割的伤口平整, 是短刃或厨刀所为。长期跟随主人的武器会沾染主人的咒力,而两面宿傩的厨刀只剩下了一把。” “为什么要嫁祸给两面宿傩?” “谁知道呢?” 安倍昌浩有点儿沮丧,他的发现被源赖光反驳。好不容易收拾好心情, 发现这家伙取出点心,正推向初桃的方向。 他也有点饿了:“我也要!” 他着急伸出的手正好和源赖光撞了一下, 源赖光一下没预料到, 那包着纸的点心就脱了手, 被安倍昌浩接着递给了初桃。 然后被源赖光瞪了。 安倍昌浩眨眨眼,嘴巴鼓鼓囊囊的:“我在想,目前四具尸体有失去鼻子、耳朵、肩膀和手臂的,会不会之后还有失去嘴和眼睛的?可肩膀和手臂又是什么标准呢?” 他看向源赖光,可源赖光不想理他。 他转向初桃,初桃正要说话,源赖光就抢先说:“单鼻子与耳朵,会让人想到五官,但是加上肩膀和手臂,我想到了八岐大蛇。” “诶?” “传说八岐大蛇的八个头颅代表着人的八种欲望,而人身上的肩膀、手臂、鼻子、耳朵——乃至还未出现的大腿、脚、嘴巴和眼睛,则是这八种欲望产生的根源。” “也就是说凶手是依照八岐大蛇的传说杀人!”安倍昌浩眼睛一亮,“赖光大人真厉害,我都没有想到。” 源赖光被夸了,但完全高兴不起来。 但他发现初桃在看着他笑,又抿起了唇。这点心是家中小妹拉着他做的,看来姬君还算满意。 安倍昌浩也看到初桃在看着他笑,这笑容要亲和许多,他缓缓低下了头,红着脸思索:“可是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八岐大蛇……” 牛车声咕噜咕噜接近,伴随着一声一声“姬君”,初桃的牛车停了下来。有人矫健地下马,高兴期待的神情在源赖光和安倍昌浩一左一右掀开车帘时愣住了。 但五条忧很快就无视了两名少年,看向他们身后的女性:“姬君!天丛云剑有异动!” “您调查的那几起案件或许与八岐大蛇有关,而天丛云是镇压八岐大蛇的神器!凶手可能是解封天丛云!巡大人已在伊势神宫!”伊势神宫是放置神器天丛云剑的地方。 五条忧急切地将事件原委说清楚后,正好就着源赖光和安倍昌浩掀开的车帘向她伸出手,湿漉漉的眼眸望着她:“我骑了马来,姬君不妨与我先行。源大人和安倍大人可在我们之后慢行,不过,有我与姬君还有巡大人在,你们。” 源赖光:“……” 安倍昌浩:“……” 这马刚好只有一匹,牛车确实又慢慢吞吞的,耽误进程,两人没法阻止。 初桃:ovo 都说了这事不需要她怎么做了——这些少年们实在太能干了!一个个送线索不说,推理过程也想好了。 初桃上马后,五条忧正要紧随而上,就被扯住了衣袍。 她也跟着向后,只看到五条忧消失在车帘中的衣袍。源赖光朝她笑:“姬君先行,我们随后便至。” “好。” “我……唔!” 初桃走后,安倍昌浩才松开了捂着五条忧的手,双手合十向他道歉。源赖光则抓紧了牛车的缰绳,像是往日驱马一样在大道上横冲直撞。 一辆牛车缓慢地通行在大道上,差点被源赖光撞上。 车中的贵公子一个踉跄,他气恼地掀开帘,只见侍从欣喜说:“公子!是藤原家的牛车!看样式是红雨姬的!我们要不要追上去?” 产屋敷无惨:“……”又是她! 不过她行事如此匆忙,莫非是发生了什么事?那倒是有意思了。 他看了侍从一眼,侍从便理解了他的意思,这是要去打听红雨姬了,没问题! …… 所谓天丛云剑的异动,很快就在初桃到来后得到了平息。 它上一次才被初桃使用,还记得她的气息,在初桃解下腰间的三日月宗近后,彻底安静了下去。 禅院巡性格一向沉闷,如今这样的场合也不适合放出玉犬。他递来一份手写整理的口供:“我询问了神宫的侍者,在前几例死者出现时,天丛云剑也有异动。只是持续时间很短,他们觉得无碍,是以并未上报。” “这上面说,异动的时间一次比一次久?” “是,所以此事确实与天丛云剑有关。死者越多,天丛云剑上的封印越薄弱,异动越强。等到第八个死者时,或许天丛云剑上的封印会彻底脱落。”禅院巡喃喃,“凶手想解开它的封印做什么?” 天丛云剑是皇室的神器,是历代天皇继位的权柄。 但除它之外的三大神器还有八咫镜和八尺琼勾玉,这两件神器都没有任何异动。 初桃:“它只是武器,凶手与能驱使它的人有关。” 呃……那三人怎么还没有来呢?人多力量大啊,快来想一想。 初桃苦恼地垂着眸,正游移不定时,怀间有什么东西烫灼了一下。她取出那枚安倍晴明赠予自己的锦囊,展开的纸条上写着:【出云】。 出云?出云! 八岐大蛇在古神话中是出云的妖怪。 天丛云剑是诞生于八岐大蛇尾巴的神剑,也是那位被放逐到出云国的神明须佐之男曾经的佩剑,后被须佐之男献给天照大神。也即是说,除了天照与须佐之男之外,无人可以毫无代价地使用这把剑。 而两面宿傩,这位与古画卷上的须佐之男有几分相似的男人曾多次前往出云,引发遗迹异动。 尽管目前对状况还一无所知,但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出云,这出云看来是非去不可了。 第68章 第二颗桃(68) 68 向天皇申请出京有点儿麻烦。 但只要说清原委, 将幕后之人的目的说成是对皇室不满,想通过夺走天丛云剑来影响皇室传承、乃至大和国运,天皇就坐不住了。 他立即同意了初桃出京。 又因初桃对凶手如何选择死者毫无头绪,考虑到未来还会有死者出现、天丛云上的封印会进一步松动, 她将五条忧几人留在平安京探查此事。 而自己则以返乡的名义简装出行。 麻仓家是她的, 说返乡也没毛病。 临出发前一夜, 藤原安麻吕找到了初桃。 “父亲大人。” 不停踱步的藤原安麻吕看向她,急切地问道:“桃, 我听说此事与出云有关?会不会是出云余孽的复仇——” 话音刚落他就噤了声。 十几年前他参与的那场不义之战,唯独无法在初桃面前说出口。因为她是出云战场遗孤, 是在那场战争中被他所杀之人的女儿。 初桃看着老父亲突然凝重的面色, 复读:“出云余孽?” “没什么……是我一时想岔了。” “父亲大人?” “没什么……” 这是两人心知肚明的谎话。 而且,这明显是个重要线索,或许就是幕后之人在京中犯案的缘由。 初桃对此并非没有记忆,相反, 她清晰地记得主控一岁时父母双亡的惨状,当时与出云民众厮杀的是老父亲在内的大和国武士。可后来随叶王去出云时只听说是盗匪猖獗入侵,大和国只是剿匪。 这是谎言,老父亲如今的说辞也能佐证这一点。 但他已经不打算说了。 初桃有桃姬包袱, 一般情况下不会对老父亲做什么, 但是她是玩家,有存档。 『存档07』 『存档成功』 快乐存档后,初桃准备拔剑以理服人, 可三日月宗近还未完全出鞘,那刀剑上的冷光就仿佛刺痛了藤原安麻吕的双眼, 他一下子像是想到什么, 脸色一变, 只强硬道:“桃,你要做什么?!” 『——“她、她会是那个出云旧人吗?”』 『——“不,不会的。”』 麻仓叶王的祝福突兀地发挥作用,初桃听见了老父亲的心声。 他竟然觉得她是幕后之人!虽然只是一刹那的想法,但是这个剧本好像也可以哦。不过老父亲怎么改口“余孽”为“旧人”了? 初桃觉得吓一吓他也是好的,她故意叹了口气,缓缓地合上了剑,然而两人之间那种紧绷的情绪并没有因此消散。 “父亲大人猜的很对,此事的确是出云余孽所为。” “都说了没有这回事。” “出云余孽,为什么不是我呢?” 她向着老父亲微微一笑。 什么也不必说,什么也不必做。政客的头脑是最灵活的。初桃的确是出云遗孤,也有着足以扰乱平安京的本事,和两面宿傩之间的关系也比他们想象的要深。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藤原安麻吕从一开始的矢口否认到后来的瞳孔地震,充满了不可置信和挫败,他张唇,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 似乎如果是别人,尚还有阻止之力。 可如果这个幕后之人从头到尾都是她——平安京要完了。 最后,他也只能挤出这句话:“……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初桃答:“我生而知之。” “……” “你、记得那年的事?可你当时还那么小……”得到肯定的回复后,藤原安麻吕心疼了一瞬,旋即脸色更加灰败了,他喃喃说,“那时,麻仓叶王欲毁灭平安京,是你阻止了他……” “我不认同他的道。” “……”仅此而已? 如此陌生,如此可怕。 藤原安麻吕感觉过去多年的相处都是假的,她如果生而知之,一直都记得他屠杀出云的仇恨,那么在成为他女儿的这几年她又是如何想的呢? 不,不,她的语气实在太平静了。 若要说她有什么深仇大恨,藤原安麻吕一点也没有感觉到。他只感到一片虚无,她的情绪像是置身事外,如同神明一般充满高高在上的淡漠,好像只是执行程序,完成人世间的这段亲缘关系。 她当时拔刀,是想杀了他。 藤原安麻吕突然想到那卷古画轴上的天照,如果,她只是要为自己这具身体的生父母报仇…… “一切都是我的主意,是我将出云当作威胁,是我以出云矿多可能反攻为由上书陛下,是我在朝会上提议攻打出云——带兵出征的,是我;屠杀出云一族的,是我;杀死你父母的,也是我。” 藤原安麻吕事无巨细地说着自己的罪证,试图将一切都揽到自己身上。 意料之中的,少女的神色并未因此发生变化,她只是听着而已,落下的目光像在审视。 于是,藤原安麻吕跪了下去,他仰起头,闭上眼,一幅引颈受戮的姿态。 “杀死我,让一切到此为止吧,桃。” —— 恐吓了老父亲一通,并套到想知道的线索后,初桃突然觉得这剧情还不错。 翻脸做恶人好爽哦! 要不是兄长大人的折扇落了地,乌发青年伫立门外,不知道听了多久,望过来的神色充满哀戚,初桃说不定会将这个档作为主档。 现在嘛,就存起来作为之后的恶线存档使用吧。 『存档08』 『存档成功』 她挥动剑光,读取了『存档07』。 已经知晓朝廷攻打出云理由的初桃没有再问,不知道自己差点死了一次的藤原安麻吕咽下了想说的话,干巴巴地关怀着。 但这样的态度反而更容易令人生疑,藤原安麻吕说了另一个消息。 “两面宿傩的母亲是出云人。” “嗯?” “她是在返乡回娘家的途中被发现怀孕,刚好遇上了盗贼入侵,侥幸逃脱回了京后……诞下了那个孩子。” “她现在怎么样了?” “诞下怪胎后,她就疯了,被宿祢家幽禁,已许久没有消息。” 藤原安麻吕隐晦说,生出了不祥象征的母亲,她的下场已不难想象,或许已经死了。 初桃了然。 幕后之人是同她一样幸存的出云旧人。 但这个人会是两面宿傩?两面宿傩复仇?……呃,总觉得,很难想象他会这么做的样子。 不管了,去出云一趟就知道了。 第二日,她坐着胧车妖怪出发去出云。 源赖光也跟了出来。 这和初桃事先的安排不符,玩家倒也不在意这一点差错,只是源赖光像是怕她生气一样远远地跟着,她也就故意板起了脸,想要看看他的反应。 源赖光保持着和初桃之间的距离。若是摘了甘甜的果子装了清水,就给她送上来顺便说几句话,说完又回到自己的位置。夜晚再上来给她生火,熟练地烤着肉,夜深了就抱剑在胧车外护卫,第二日又跟在了后边。 晴天还好,下雨天还会为了不让她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还会故意离的远远的。 可他又无时无刻不注意着初桃的动静,她若是突然停了车,只需数到五,戴着斗笠穿着蓑衣的少年就会在雨中策马而来,一脸关切地询问她发生何事。 这么乖巧的小狗,谁不喜欢呢! 一直保持距离对他冷淡还好,可若是允许他靠近,就会愈来愈得寸进尺…… 初桃后知后觉,但并不讨厌。 攻略玩家的手段多来点啦!我受得住! 就这样,初桃抵达了出云。 这三年来出云又有了不少的变化,更像是一座城。麻仓唯毕恭毕敬地来迎接他们,初桃与他交谈了几句就被引向遗迹。 遗迹是一处洞穴,长长的通道两侧绘制着须佐之男诞生以来的古神话纪事,深处有一座须佐之男雕像,足有十米高,宝相庄严,寻常人不可直视。 源赖光迟疑了一下:“桃姬,你有没有感觉这壁画上的人……” 这壁画长年累月,画迹斑驳,已有些模糊。但天照大神偶尔露出的一角又给他以说不出的熟悉感。 但源赖光所指的,却是须佐之男。 鲜少有与两面宿傩交手过还活着的人,源赖光是一个。 初桃点头:“他或许是那一位的转世。” 希望不是。 一来是初桃不想撞设定,二来……他们若是真的一个天照一个须佐之男的人间体,那不是变相姐弟骨科了吗? 源赖光为之心惊。 麻仓唯等人围了过来:“夫人,这里就是两面宿傩曾与人交战过的地方,此处还有一点残存的咒力。” “夫人,这里有一个祭坛,有人在这里做过法事,就在近期!” “夫人……” 初桃一一跟随查看。 她如今是麻仓之主,又没有将他们集体改姓,因此被尊称叫做“夫人”。 但听在一些人口中,就像是有人死了还要宣誓存在感似的。 ——“夫人?” 有人嗤笑一声,重复了这个词。 在场诸位都是阴阳师,却没有一个人察觉到他的踪迹,众人大骇,嗡然一片。 源赖光与麻仓唯一左一右护卫在她的身前,源赖光警惕地看着四周,嗅闻着妖怪的气息,口中喃喃:“桃……” ——“桃?” 那人再次嗤笑。 下一刻,初桃抬头,看向须佐之男雕像的最高处。 她眯起眼,视野中的小黑点逐渐变得清晰。穿着淡蓝色衣衫的两面宿傩正曲着腿,坐在那里,里梅站在他的身后,面无表情地注视下方。 这是两人时隔三年来第一次在现实中对视。 在众人的喧嚣中,只有他们两人注意到了彼此。 初桃看着他,忽然注意到,他耳垂上赫然带着红色的耳钉。 那红豆被泡的又红又大,点缀其上像是两枚血玉,折射着令人心悸的光辉。 第69章 第二颗桃(69) 69 联想到耳环的功能, ——他好爱我! 这还是初桃第一次见到红豆耳环长大、呃、泡发后的样子,距离如此遥远,却依旧红的惊人。 想凑近了玩。 他站的太高了。 那就晚上梦里把他拉下来玩! 愉快地做好决定后,初桃像是没有看见一般移开了目光。从上而下落下的两道目光好像更加灼热了。 初桃却不管, 她低头去查看祭坛, 刚刚靠近时,她就感觉心悸了一下, 心跳仿佛被放大。但其他人都没有异状。 【★★★★·祭坛】(已失效) ——可向神明许愿, 请求神明神降(已失效)。 ——须佐之男似乎来过这里。 ——天照大神似乎来过这里。 这里是须佐之男的遗迹, 自然也不可能在这里向其他神明许愿。如果幕后之人是出云旧人,向这样一位恶劣的、狂暴的神明许愿也符合他想对大和国复仇的本性。 而且, 或许也只有出云旧人,才了解祭祀须佐之男的仪式。毕竟须佐之男是出云国的神明。 见初桃对异声置之不理, 其余阴阳师们也冷静下来,只是结了阵随时以防不备。 此时听她说:“有人曾在这里祈求须佐之男神降。” 源赖光立即问:“成功了吗?” “成功了,须佐之男降临过这里,祭坛还完好无损。” “那幕后之人……又多了一个须佐之男吗?”源赖光蹙眉, 会是两面宿傩吗? 众人皆倒吸一口冷气, 那毕竟是古神话的强大神明。心悸之余, 是对初桃能探出这些线索的惊讶。 这祭坛麻仓唯早已查看过, 可什么都看不出来。坛身上刻印着扭曲的古文字, 寻常人无法看懂。初桃也看不懂这蝌蚪文, 但不妨碍她从游戏里了解。 “不愧是红雨姬……连古文字都有所涉猎。” “红雨姬知晓天下事,这不奇怪。” 初桃微微一笑。 啊对对对,是我!就是这么全能! 她被大家吹了一会儿, 方才说:“此处我已探查清楚, 请大家速退。” 麻仓唯知道还有一人正潜伏在暗处, 初桃要留下来单独处理。他想留下来,但女性的目光又不允许他不服从,而且她身侧的少年也像是出鞘的利刃,对她之外的一切闪着寒芒。 ‘这里不需要你在。’——他的眼神是这么说的。 麻仓唯哽住,但他毕竟是叶王大人一脉的,比不得初桃母家的源赖光亲近。要是叶王大人没有……就好了。 他极快地看了初桃一眼,垂下头,带着大家离开,事已至此,唯有服从。 “桃,”源赖光话音刚落,就有一颗碎石伴随着沙尘从洞穴顶端突兀坠落。如此高的距离,若是砸到一点至少也是重伤。源赖光却仿佛头上长了眼睛一样向左边一步避开了。 初桃看向他,这个今天才叫她名字的少年弯了弯眼,上前一步探入她宽大的袖口,冰凉的手指在她手上拂过,握着她的食指摆出了向上朝天的姿势。 初桃顿时了然,明白她意会的源赖光立即松开了手,却没有从袖口抽离,只轻拽着她袖口的一层。 天上又是一阵碎石抖落,就好像有人跺了跺脚似的。 不可能是两面宿傩,那必然是里梅。不过,这须佐之男头顶的石头和灰尘也太多了吧? 两人沿着须佐之男的雕像边走边交谈。 如今事态已渐渐明朗,初桃也知道了晴明公指引她来出云的用意:为了发现须佐之男的神降。 幕后之人是出云旧人,因为国破家亡想要对大和族复仇。 但光靠他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达成的,他选择借助出云国神明须佐之男的力量,得到了须佐之男的神降。 这个被神降的人很有可能是两面宿傩。 但两面宿傩十几年前就长这幅模样,七岁才出别庄。这祭坛又很老旧,考虑到他的年龄和性格,初桃觉得他是被迫神降的。 只有一个人,有机会带七岁前的两面宿傩来出云。 ——那就是他的母亲。 两面宿傩的母亲在怀孕时经历了灭族惨案,于是神明回应了她的祈愿,降临到她腹中,她回到京中后诞下了两面宿傩,只等着他长大后拿回天丛云剑复仇……呃。 如此看来,他的母亲不仅没有死,可能还活在某一处。毕竟京中那几具失去身体一部分的尸体的凶手还没有着落。 初桃:“……”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故事的主人公一旦是两面宿傩就好违和啊? 他要复仇? 他真是须佐之男的转世? 他会走别人给他安排的命运线? 不可能吧。 毁灭平安京他还有兴趣,但如果是复仇这样的理由——两面宿傩绝对只会觉得无趣的。他怎么会被这样的理由束缚? 他和他母亲之间必有分歧。 京中死者尸体上残存的咒力,或许不是为了嫁祸给两面宿傩,而是必须由“两面宿傩”杀死,天丛云剑的封印方才能解开。 疑惑刚刚解决,初桃又想到了祭坛上天照大神的气息。 天照也来到了这里?她也在这一场仪式中神降了吗?难道初桃自己也跟这件事有关系……? 啊啊,想不出,不想了,还是先专注眼前—— 就在这时,源赖光问:“两面宿傩……是须佐之男吗?” “或许是,或许不是,”初桃说,“不然怎么会允许人类的肉身坐在自己的雕像头上呢?” 她含笑抬头:“两面宿傩,京中有人打着你的名义行不轨之事,要杀害八个人。你可要多注意才是啊。” “还有,你站的太高了。” 她话音落下,一侧的源赖光借着崎岖的墙壁瞬间跃起,这雕像年久失修,又鲜少有人供奉,已不复旧时面貌。身体悬空的少年瞄准雕像的腰间,拔剑出鞘,双手握着刀柄大力砍去! 嗡鸣声,金属撞击巨石的声音。 虽不至于拦腰斩断巨石,制造出的动静却也足以让上面的人站不稳,洞穴间立即被一阵尘土弥漫。 初桃却没想到源赖光会这么做。 她是现代人,又是纯粹的玩家凝视,自然不会惧怕游戏中的鬼神,但源赖光——可是土生土长的平安京人啊?他是真的不怕啊? 初桃站立其外,具现化的影子包裹着她,挡住了落下的飞尘与巨石。 她听到了熟悉的嗤笑声。 霜层冰冻着,稳稳地撑住了须佐之男的雕像,像是阶梯一样直达地上。青年缓步而下,与其说是被源赖光逼退,倒不如说是他主动下来。 “你还真敢说啊,桃姬。” 他弯下腰,两人平视着,他的目光在初桃只没过肩膀的头发上停留了一会。 许久,两面宿傩给了她一个线索:“或许不是八个死者,是九个,最后要杀死的,是天照的转世。” 初桃敏锐地察觉到这句话中的含义,如果说第九个是天照的转世,那么剩下八个,会是天照麾下八大神明的转世或后代吗? 同时,这也是对她的警告和预示。 两面宿傩扯开了唇角,心情愉悦地说:“你能找到她吗?桃?夫人?” 他有意无意地加重了尾音。 见初桃脸色微沉,他大笑着,身后的冰层乍然间破碎,须佐之男的雕像也在顷刻间四分五裂。 地动山摇,仿佛下一刻就要坍塌。 源赖光也被突然落下的巨石堵成的墙挡在了一侧。 他听着一墙之隔外的巨石滚落声,扔了剑奋力地挖着巨石,他不停地呼唤着桃姬,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眼前才出现一双手。 那双白皙的、柔软的、此刻却同样混合了血迹与砂石的手,握住了他的,将他拉到了身前。 源赖光抬头,见初桃完好无损,又见两面宿傩和里梅已不见踪影。他被初桃用手帕擦拭了额头,看到手帕上干涸的血,才怔怔地笑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笑。 …… …… 得到死者有关的线索后,初桃立即乘坐胧车妖怪返京。 不管两面宿傩是不是须佐之男,如今都要阻止剩下的其他人死亡,重新封印天丛云剑! 源赖光的那匹马被留在了出云,他半边身体都被包扎着坐在了胧车里。 胧车妖怪见是男人就翻白眼,一开始只给他留出了离初桃最远的地方,后来初桃说了“要像对叶王一样对赖光”后,才勉勉强强给他整理了和初桃并排的位置。 每每拉开车帘,初桃就看见伤患小狗在吐着舌头憨笑。 源赖光是伤患,手臂和手又是武士最精细、不容受伤的部位,初桃勒令他不许做事。他就乖乖的坐着养伤,什么也不做,只用那双乌玉似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时不时露出的笑容……憨里憨气的。 她想起女孩子们曾和她说过的悄悄话,她们说源赖光是天之骄子,是强势的人,绝不会是表面表现的这么纯良无害。 “我一直未曾问过,你为何会以我为主呢?” 源赖光本来是安麻吕的部将,后来被源朝稚拜托关照初入阴阳寮的初桃后,就一直跟着她行动。 少年不假思索:“因为姬君很强。” 他此刻放下了头发,微卷的黑发垂在脑后,看上去更加纯善了。 听起来好像是恋强癖哦。 初桃被奉承到点了,尤其这少年等级比自己还高,神情却认真极了,语气也是真心实意。 她谦虚了一下:“你也不弱。我们也未曾交过手。” “我看得到,桃姬的剑术精湛,一日千里,远胜于我。而且,我站在桃姬的一侧,就永远不会向你出手。” 武士一道的切磋,或许是致命的,直至死亡方才能分出胜负。 初桃了然,不再多问。玩家是世界中心,ssr级别的npc都哭着喊着来效忠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源赖光眨眨眼。 表面开朗小狗只想为主人扫清障碍,清除一切碍眼的、觊觎她的人物,其实占有欲超强。 若是主人弱,他自然会强,强到挤占她周围的所有空气,让她周围只剩下他一人,让她离开他就无法生存。 可现在姬君强,他自然就会弱下去,要把自己摆在原来的“弱者”的位置,要让自己全心全意只有她一人。 这是他的道。 “我愿意被姬君占有。” “……什么?”初桃回过头,没听清。 源赖光只是笑了一下:“桃姬休息罢,我来守夜。” 快点好起来吧,他太贪心了,不想被讨厌,唯独不想被她讨厌。 初桃便睡着了。 在所有人面前,她和两面宿傩表现的不像夫妻,反而陌路。 可一到夜晚,初桃又钻入了他的梦。 白日里的相见好像是分割线似的,如果说之前都是狂风骤雨,那么这之后,就充满了平和的宁静。 梦里的一天从清晨起,是平淡如水的煮夫日常。 这是原始婚后梦境的延续,她睁眼时两面宿傩已不再身边。赤着脚走了一路,闻到了来自厨房的香气。 绕过去一看,初桃瞪大了眼。 两面宿傩怎么、怎么不好好穿衣服在做饭啊? 还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穿着,欲露未露,动作间能透过宽大的袖口能看到里面,正面敞开的领口也能看到胸膛处若隐若现的黑纹。 他在勾引我啊! 可他是老公耶。 面对老公的勾引,初桃当然是光明正大地倚在门口注视了。 “怎么醒了?” “我饿了。” 两面宿傩扫她一眼,并没有说话。在初桃的注视下,他将食材煮开,洒落面条,又加了调味品调味。 过了一会儿,将面和一副筷子端到她跟前 初桃下意识想将长发捋到耳后方便吃饭,却发现梦境中的自己也与时俱进变成了短发。 初桃抬头,两面宿傩却没有异常,只挑眉:“怎么不吃?不是饿了?” 初桃也有点想吃了。她的味觉被屏蔽了,但是嗅觉还在,那香味是骗不了人的,远比她在藤原家和麻仓家吃到的美食都要香。 那就试一下吧。 她将味觉调高,咬了一小口,是那种正常的味道。这次应该不会像之前吃他的初级料理一样直接昏迷。 初桃又吃了一大口,那面条刚入了口,就像是蛇一样迅速滑入食道。她还来不及吐出来,剧烈的咳嗽后,名字后直接跟了一排负面状态『头晕』、『眼花』、『中毒』、『掉san』。 淦! 那食材明明是她一步一步看着下锅的,步骤也没有出错,可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两面宿傩,你怎么是个厨房杀手啊?! 那她和两面宿傩贴贴后涨的厨艺值……还有用吗? 初桃看着眼前的千手宿傩,昏迷了。 不知道过去多久,她迷迷糊糊间听到了少年睡意惺忪、却压低了的嗓音。 “宿傩大人……” “桃姬怎么在这里?” “啊,什么?桃姬晕倒前还吐了……不会、不会是怀孕了吧?”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了。 “宿傩大人,您要当父亲了吗?……呜。” 好像被打了一下,痛的呜咽。 “是、是,我这就去做饭。” 又不知道过去多久,初桃幽幽转醒时,浑身无力。白发的小少年跪在一旁,正打了一个哈欠,见她醒了,立即睁大了眼:“桃姬,你醒了。” “里梅……?” “是,我是里梅。我扶你起来。” 里梅托起她的后脑,环着她的肩颈将她扶起来,还在后背塞了软垫支撑她的身体。 他递过来一杯水:“请喝水。” 这水里加了盐,是漱口用的,见她因为味道皱眉,小少年立即端来了漱口吐水的盆。 他眼睛也不眨一下地将水盆放在一边,又送了毛巾给她擦嘴,尔后送上第二杯刚接的山泉水,那清冽的味道立即冲淡了口腔里的咸涩味。 里梅这一套服侍人的动作自然极了,行云流水。 等反应过来时,里梅已经将刚煮好的稀饭端了上来:“你饿了,请吃饭。” 见她手脚无力,他怔了一下,垂下眼,用勺子舀了一口送到嘴边。 不得不说,真的是太好吃了!怎么做到连稀饭都烧的软软糯糯恰到好处的! 里梅神情一丝不苟,一口稀饭一口配菜地喂。 喂的多了,也能根据她的眼神、蹙起的眉和抿起的唇角知道她下一口是想吃饭还是配菜。 初桃若是觉得烫,还会手腕施力冰冻一下再递到她嘴里。 如此体贴,如此……呃,里梅的动作忽然僵住了,初桃抬头,两面宿傩站在门口不知道看了多久,此刻眼睑下的那双眼也眯了起来,危险地盯着他们两人。 初桃:“?” 不是,你梦里的里梅这么做,你能说没有你半分授意吗?你能说你没有半点责任吗?盯着我看做什么? 第70章 第二颗桃(70) 70 八目相对。 初桃可以理直气壮地瞪回去, 可里梅却不能。 他非常、非常地崇敬宿傩大人,一直在为了能成为他合格的信徒而努力。战斗时,他是宿傩大人得力的部下;日常时, 他是宿傩大人无微不至的侍者。 只有这样, 他才能发挥出自己的一点作用,做一个对宿傩大人有用的人。 是以,只要是两面宿傩的命令, 即使是被“我梦中的妻子饿了”这样无厘头的理由揪到了他的梦中,里梅也任劳任怨, 要为宿傩大人做到最好。 宿傩大人说要给桃姬做饭,所以他做了适合空腹之人的米粥, 面条也好, 但桃姬刚吐过,难免会有阴影。 宿傩大人说要照看桃姬,所以他困极了也不敢合眼。 他将梦中的桃姬视作主母, 而自己也算是她的侍从。 这个时代的侍者并不将自己作为“人”, 一些服侍主人起居的、在后人看来有些僭越、甚至没有边界感的行为在他看来都是极其自然的事。 所以此刻,小少年着实有点儿迷茫,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错。明明他是按着宿傩大人的吩咐来的……惯性的心悸让里梅抖着手, 整个人都被无形的威压压着弯下了脊背。 初桃:“?” 她是将里梅当作两面宿傩梦里npc的,顶多是因为两面宿傩熟悉里梅,他的形象才如此生动鲜明。不然,总不能是两面宿傩喜欢玩这种小侍和妻子贴贴被丈夫发现的py吧? 等等,他还好叶王葬礼现场抢走□□这一口。 ——角色扮演的好素材啊! 她和里梅刚才已培养出了默契, 她一张口, 里梅手腕下意识一动, 但又生生被他停下了, 冷汗落了下来。 初桃只想吃完这口饭,她凑过去就要咬住勺子。 黑色的阴影覆在身上,两面宿傩已走到里梅身后,看着她吃掉了这口饭。 初桃抬起眼,先看到的是僵直的里梅,少年整个人都不知所措起来,在她的注视下一点点红了脸色,又瞬间白了。而两面宿傩则抱着手,他挑眉看:“继续喂啊,没力气吗?” 像个恶人。还知道只针对里梅。 里梅哆嗦着,脑子都变成了浆糊,但他却又不敢不服从,机械的地完成动作。 两面宿傩说“吃菜”,就喂菜。 两面宿傩说“来口肉”,就喂她肉。 两面宿傩说“来两口粥”,就喂粥。 初桃虽然不高兴,但里梅无助极了,她也不想为难,就微笑着鼓励里梅,小少年的脸更红了。 但她越是如此,两面宿傩越是不高兴。 气氛一下子僵持不下,直到初桃说“不吃了”,里梅才“啪”的放下那碗饭,他从袖口扯出擦嘴的帕子留下——她与宿傩大人不同,这是贵女餐后的礼仪,里梅有学过——方才矮着身子狼狈地从两人之间逃脱。 两面宿傩终于坐了下来,不再以身形压迫人,显出一些随和来。 “两面宿傩,你要喂我吗?” 两面宿傩抬起眼梢,也没说同意,可手却握着勺子递了过来。他远没有里梅体贴,动作总是粗鲁一些,加上初桃也饱了,吃了几口就不要了。两面宿傩自己尝了一口:“好吃?” “好吃。” “也没差啊。” ……差的多了。而且都不是同一种食物。 初桃不理他,两面宿傩反而得寸进尺,说:“怎么变弱了?” “哈?明明是你做的饭有问题。” 两面宿傩说:“我吃完了,到现在也没有事。里梅也吃过我做的东西。” ……都没事? 初桃也感到难以置信,难道只有她才会这样? 她选择将问题甩回给他:“那你说是怎么回事?” 两面宿傩“嗯”了一声,像是在思考。 初桃恢复了力气,看见他耳垂上那点猩红,这耳钉也跟着到了梦中。他的耳垂要比叶王的厚一些、大一点,看着更好捏。初桃伸手去碰,被他捞着腿弯抱起,又下意识切换了她舒服一些的、托着大腿面向而坐的姿势。 刚坐好,便听他得出了结论:“真怀孕了?” 怎么可能?初桃要否认,突然想起昏迷时里梅和他的对话:“……你想要?” 初桃对养孩子兴趣一般,但喜欢去看怀孕后攻略角色的剧情,不管是什么类型的攻略角色,只要不是be黑泥线的,在得知怀孕后都会或多或少地流露出欣喜之情。 但两面宿傩显然不是一般人。 “胎儿为了求生会蚕食一切、乃至母体的生命,你最好也不要有。” 两面宿傩说的漫不经心,他的手指钻入衣裳摸过她的小腹,指腹在上面打圈摩挲,附着一层温热的咒力。 但那尖锐的指甲却仿佛下一刻就能刺破皮肤,剖腹取卵。 初桃:“……” 如果有了你是不是把它挖出来吃掉? 还真是一个好父亲。 “你说得对啊,”她抓着两面宿傩的头发,“如果有了我就把它剖出来送到你的肚子里。” 两面宿傩扫她一眼,却是露出了邪气的笑容:“好啊。” 初桃:“……” 他用手掌按着她的小腹,微微用力,下一瞬初桃感到被什么湿漉漉的东西亲吻,湿热的气息一路向下,青年仰起脸:“我把你喂饱了,现在轮到你了。” 他凑上去吻她,舌尖探入口中,将她从上到下都吃掉了。 结束后,深入贴贴的次数并没有增加,两面宿傩吃饱餍足,初桃也是神清气爽,她才发现周围都变了样。 屋内,初桃凌乱摆放的物什都被一一分类,甚至还在匣中找到了月事带一样的东西。御帘拉起,小桌与软塌摆放其上,桌上是新鲜的水果和清酒。 屋外,她和两面宿傩曾经厮混过的地方都被打扫一新。那曾经被抓住痕迹的木栏杆被里梅修复,那破损塌软的草皮也被他铲了铺上石子路。 等初桃找到他时,发现里梅在井水旁挽着袖子,勤快地洗着他们换下的被单,一侧摆设用的木制晾衣架终于发挥了它本来的作用,初桃和两面宿傩的衣服正挂在那里。 初桃都呆了。 两面宿傩梦里的里梅竟然如此能干?突然好羡慕两面宿傩啊! 她不由在他身侧蹲下,悄声问:“你平时也做这些事?” 里梅被吓了一跳,他浣洗的动作慢了下来:“嗯。” 或许是在梦中的缘故,他也更愿意和她说话,现实遇见了不是冷脸就是瞪她呢。 “宿傩大人有要事做,这是我唯一能帮上忙的地方。” “里梅,我房间里那些东西,都是你准备的?你怎么知道那些?” 她说的是月事带,若此刻眼前是兄长,想必已经脸红了。可里梅不觉得羞耻,他面无表情说:“因为你是宿傩大人的妻子。” “里梅,你好像很了解我?” 这说的是她那些衣服和首饰,要知道原先宿傩的梦里,这些东西可没这么具体,都是一团虚无。可里梅来了,却摆放了初桃常穿常戴的款式,就好像他专门去了解了一样。 还有果盘里的水果也是她喜欢吃的。 里梅只重复说:“因为你是宿傩大人的妻子。” 可两面宿傩都不见得如此了解她呢。也不对,这是两面宿傩的梦,了解她的还是两面宿傩。 初桃有点喜欢里梅了,她就坐在檐廊上看里梅干活。 里梅并不介意被人看,只是将自己放在侍者的立场上后,多少担心她会因此感到无聊。他抬头看了一眼酷暑炎日,抿起唇,从井中打起一桶水。 他施加术式,水桶上便冒出寒气。 又盘腿坐下,拔出了腰侧的短刀。 初桃只是稍微移开了视线,他就雕好了一朵层层绽放的冰花送给她。 这小玩意既解暑又好看,初桃高兴极了。但她一抬眼,又看见两面宿傩在屋顶面无表情地注视他们。 初桃:“……”明白了,他好像就喜欢这种feel。 那不如直接让里梅加入。她对着两面宿傩举高了手中的冰花说:“两面宿傩,你的里梅真棒!” 溜喽! 从这个梦境脱离后,她又陷入了下一个梦,下下个梦,下下下个梦。 第71章 第二颗桃(71) 71 『入梦对象:■■■■』 『入梦对象:两面宿傩』 诶?好像有什么闪现了一下。 初桃又回到了两面宿傩到梦中, 今天的梦境好像格外漫长,一场接着一场,但又如冬日滋滋燃烧的篝火, 宁静而又安和。 刚刚被她夸过的里梅没有再出现。 猎户宿傩的梦中—— 初桃支开窗户,屋外银装素裹, 刚下过大雪。两面宿傩穿着单薄的衣裳,在院落中劈开木头, 一侧是熊熊燃烧的火堆。 但今天不是劈柴,他背对着初桃,将那木块拿来加工, 敲敲打打,不知道在做什么。 初桃好奇想看, 但天太冷, 脚刚探出去就冻的缩了回来。 这种冷似乎被调到了极致,加上她在这场梦中是病弱的人设,只觉得寒气一下子从脚心窜到了脑顶,缓了好久才缓过来。 她觉得冬天好看,但其实是不太喜欢冬天的, 这个季节她大多休学在家,只有圣诞节才会去学校里凑热闹。 没过一会, 两面宿傩就走了进来, 问她:「想出去?」 初桃点头, 在退一步和靠过去之间犹豫了一会儿:「快脱掉衣服,我冷。」 让他脱掉衣服是因为外衣沾了寒气。 要是换作麻仓叶王早就主动脱掉了,还会将手放在火炉边暖一暖再抱她。可现在是两面宿傩, 他应了一声, 盘腿坐下, 没有要脱要抱的意思。 初桃立即拿眼睛瞪他。 两面宿傩低笑一声,反而前仰身子,长臂一捞,就将跪坐的初桃捞到了自己的怀间,又像对小孩子一样将她转了一圈,让她的后背贴着自己的胸膛,坐在自己的腿上。 同时,冰冷的手摸上她露在外面的面颊,冷的初桃嘶了一声。 她正要骂,发现他身体是炙热的,像个火球一样自带热度,温暖舒适,熨帖的人暖洋洋极了。 两面宿傩弯着脊背,下颌抵在她发顶,初桃被抱着,合丝合缝地嵌入其中。 她舒服地发出喟叹。 ……等等,那他手掌刚怎么是冰的?这家伙,该不会幼稚到先冰过手才进来吧? 初桃:「……」 越想越有可能。 忽然,身前被他丢过来一样东西,还没来得及看清,她的后背就被青年的胸膛压着向下,能明显感受到他壁垒分明的肌肉和稳定的心跳声。 两面宿傩捉起她的脚,初桃其实不算娇小,但他实在高大,像一座山,宽大的手掌也能轻松包裹住她。 他要做什么? 疑惑在下一刻得到了解释,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双虎皮袜,给她穿上分趾的足袜。 又套上一双高底的木屐。 这木屐是新做的,边角都被磨的十分光滑,一点也不会擦伤皮肤。 初桃立即被吸引走了注意力:「两面宿傩,你做的?」 他平淡地「嗯」了一声。 「你这么能干啊?」 「还行。」 「那我还要小木盒,要一个大的木箱装衣服,还要一张新的小桌。」初桃环视室内一圈,理直气壮地开口要东西。同时借着两面宿傩的力站起来,踩实了脚下的木屐,长度适中,十分合脚,「还有,你会不会做小木偶呀?我想要一个长得和我一样的人偶。」 两面宿傩随意点头,听了这话看她一眼。要怎样鬼斧神工的技艺,才能将这样一张如玉精神,如花模样的脸雕刻出来呢? 他突然觉得有趣了,摸出白狐毛皮做的斗篷往她头上一带,将她空荡荡的脖颈遮住了。 () 初桃的眼睛就一点点亮了起来。 她惊叹着摸摸自己的斗篷,哇!雪白不染杂色的狐狸斗篷,好暖和啊! 又低头看看足尖,哇!虎皮长袜,好威风啊! 最后再抬头看他,哇!好帅一老公,我眼光真棒! 两面宿傩掌心又有点儿痒,他扣住了她的手臂:「不是要出去?」 初桃弯眼:「嗯。」 她踏足室外,袜子挡寒,斗篷也挡住了风,她在雪地上快步走着,木屐在地上落下一个又一个印子。 「要是鞋底刻出桃花的形状就好看了。」 初桃突发奇想,她蹲下去,在凹陷的雪印上画出桃花的形状。 一回头,看见天上纷纷扬扬落下晶莹的雪花。两面宿傩又在无聊地支着下颌,一片又一片的雪落在他的发间、脸上。真奇怪,这么炙热的一个人,雪花却不会因此融化。 于是她忍不住拉下他的脖颈亲他的唇角。 她吻到了一片冰冷的雪花,很快就消融在了彼此的呼吸间。 与此同时,她另一只手抓起的一大团雪也在哆嗦间被塞入了两面宿傩的衣领,顺着胸膛滑下,被她隔着衣服拍实了。 叫你冻我,略略略! 第72章 第二颗桃(72) 72 马奴宿傩的梦中—— 又是冬日, 不同于上一个简陋的木屋,这里是一处精致的别院。四面竖着屏风,一盏烛灯点亮, 昏暗一片。 初桃窝在两面宿傩的怀中,身体蜷缩着,腿弯抵着他温暖的小腹,热度源源不断地传过来。这冬天实在太冷, 屋内烧了火还有些闷, 天然带有热度的两面宿傩就成为了绝佳的暖身神器。 她整个人暖洋洋的,很纯爱嘛!两面宿傩! 忽然,屋外人影绰绰,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夫人,可否允许我进内?” 初桃:“——!” 她诧异地睁大了眼,这怎么这么像麻仓叶王的声音啊?她定睛看去, 屋外那青年身形拉长扭曲,最后定格在她视野中的形象竟然也近似麻仓叶王, 高挑清瘦,长发垂落。 只是, 叶王通常叫她“桃姬”,情到浓处会搂着她低声唤“初桃”,“夫人”却是少之又少的。 所以, 这定然又是两面宿傩想象中的叶王了。 ……他怎么就和叶王过不去? 初桃发怔着,听到一声淡淡的嗤笑, 腰间的软肉被掐了一下, 低头对上两面宿傩猩红的眼睛后, 才恍然大悟现在是什么剧情——现在已经进行到她嫁到备前, 和丈夫分居了。 那顶着前夫样貌的男人就在一门之隔的外面, 而现任…… 这也——太刺激了吧? 初桃想着,她虽然嫁给了外面的公子,但作为平安京来的高贵姬君,自然有权利拒绝对方过夜的请求。 于是初桃说:“好啊。” 两面宿傩嗤笑一声,他一向对超出常理发展的事情有兴趣,因此在她撑着自己的小腹坐起来时,还揽着腰搭了把手。 “只是我身体抱恙,或许只能和夫君、呼,”她声音轻柔,像是病中虚弱的样子。忽然像是呼吸不过来一样,屏风上立起的身影也跟着摇晃了一下,无力地扶住了一侧的小桌:“……和夫·君说几句话。” 两面宿傩怎么、怎么又咬人啊? 明明是他自己梦到这种剧情,刚还搭了把手,怎么还听到“夫君”就不爽起来了呢?还变出嘴咬她。 就要喊夫君,就要喊夫君! 见她强忍着身体不适,还要起来和他说话的模样,屋外男人搭在御帘上的手落了下去,他虽然想见她,可若是将寒气带给她,加重她的病情就不好了。 因此他微微一笑,不顾风雪地坐在御帘前,和她说起了体己话。 初桃一边以口型示意:“现在不——许——动。” 一边回应着。 “是么?夫·君……竟然遇到了这种事。” 有人的手指挤入指缝,强硬地带着落到自己的胸膛,松松垮垮的单衣便在动作间散开了。 野性与邪性并存的身体之上,薄薄地覆着一层细汗,随着呼吸起伏着,莫名叫人移不开视线。 初桃呼吸都要停了,两面宿傩咧开了笑,瞳孔竖了起来,状似挑衅。 “好啊……那下次,就请夫·君带我去罢……” 他松开了覆着她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打开了身体,不同于之前对她的触碰,这一次,是由她来触碰。 她总是有诸多不满,倒不如叫她自己看看。 而他的身体也实在令人有探索欲。 无论是狰狞交错的浅色疤痕、线条流畅、壁垒分明的轮廓,还是遍布其上的紫黑色咒纹……她沿着黑色的纹路从脸摸下,白玉似的指尖也被熨烫成了潮红的颜色,像火灼烧一样留下一寸寸痕迹。 这都是我的啊! 掌心下的身体跳了一下,突兀地出现了一张嘴,朝她张开了森口白牙。 初桃被吓了一跳,搭在一侧的手指就被用力地咬住,那触觉灵敏的指腹能清晰地感受到游走的猩红舌尖,指缝湿漉漉一片。 她被咬的一哆嗦,正要去扯他的舌头,那张嘴咧开后,忽然消失了。 “是,我恐怕要休息了……夫·君慢走……” 注视着两面宿傩说完最后一句话后,终于,结束了。 她扑到两面宿傩身上,双手在他身上摸索:“你的嘴呢?” “你的手脚都冷了啊,”两面宿傩如愿以偿地将她扯在身上,见她全身找嘴,舔她一口,初桃绷紧身子,下意识抬高躲避,又被青年按着脊椎压实了。 如此方才紧密相贴,毫无缝隙。 “若是真的生病了,可就见不到你那夫君了。” 动作间挥倒了屏风,巨响一声,两面宿傩眯起眼,却毫不在意,笑的如此愉悦。 初桃刚爬起来,屋外远去的脚步声又急促匆忙地回来了,伴随着“夫人,你怎么了!”的叫喊声。 两面宿傩手指一抬,那御帘随风飘荡,掀起了一角。外面的人影愈来愈近,几乎出现在了眼前。 初桃:“——” 她在失语的震惊中,赶紧暂停游戏,深吸 了一口气。 ……怎、怎么还会有这样的剧情啊?两面宿傩就是故意的,刚才的安稳都是装出来的,他不仅不遮掩,甚至弄出动静,还要将御帘拉开—— 这也太……刺激了吧? 但是没想到吧?玩家只觉得刺激,只是要压压惊而已。 初桃收拾好情绪回到游戏,她抬起眼,主动地看向了御帘之外。 可那脚步声突兀地消失了。 视野中,屋外虚无一片,空无一人。 诶? …… 妖兽宿傩的梦中—— 冰天雪地。 ……等等,怎么还是冬天?初桃后知后觉,这不会是两面宿傩对她炫耀里梅所赠冰花的报复吧? 三米高的巨兽驮着城主一路疾驰,累了就屈尊让她蜷缩在妖兽温热的肚皮下,这是天然的保暖罩。他是如此的巨大,也是如此的威武,所到之处的盗贼与妖怪都闻风丧胆,却允许一个人类出现在身侧。 唯一的缺点,恐怕就是时不时出现在身上的红痕了,不痛,但有时牙印很深。 狼犬总是要磨牙的,这能理解。 还有,种种稀奇古怪、光怪陆离的梦境。 里梅没再出现,唯一一个像里梅的家伙出现在妖兽的梦境,他变成了一只红眼睛的雪白兔子,一蹦一蹦地追着两面宿傩,被他不耐烦地躲开。 在两面宿傩虎视眈眈的注视下,初桃将他拉到怀里抱着,冰的吓人。 那巨兽方才愉悦地移开目光,允许了冰雪兔的靠近。 梦境中,还一度出现了错乱的系统提示,但它出现的速度极快,肉眼难以捕捉,初桃总觉得是看错了。 她让系统查询bug,回复说【没有问题】。 又询问会不会崩档,得到否定的回复后她才放下心来。 梦境虽好,可总也有醒来的时候。 初桃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时,才发现已经回到了平安京。 胧车停在街道一角,源赖光手执桧扇,轻柔地为她扇着风。 “姬君,我已通知他们死者线索一事,但是有个坏消息。”他掀开帘子,让她看到外面安倍昌浩等人围着的死者,苦笑说,“就在一个时辰前,天手力男神的后代也死去了。现在已经出现八具尸体了,查验后他们把人都是神明的后代。” 初桃一怔,她下了车,众人看到她自动让开一条道路。 她只是抬起了手,星星点点的光芒自死者身体中浮现,悉数落入她手中。那横死的怨气也在顷刻间消散了,变得平静而安详。 “天丛云剑呢?” 源赖光看向一侧的道路。 雪白的玉犬疾驰而来,在初桃面前刹住了车,吐出一张“封印尤在”的纸条。 源赖光喃喃说:“那就只剩下一个了。” 安倍昌浩苦恼:“可是,要去哪里寻找天照大神的转世呢?为什么其他人都是神明的后代,天照大神却必须是转世?” 五条忧:“天照大神的后代都是皇室,会不会就在那些皇子和皇女中?” 安倍昌浩:“也可能是陛下!啊,好棘手啊。” 初桃已下定决心:“将我回来的消息传出去罢。这些日我会因为物忌,在陛下赐予我的宅院中休息。” 安倍昌浩还没反应过来,源赖光立即抬头看向她,恍然间意会了什么。 他再一次嗅闻到了有人要伤害初桃的味道,为此露出了獠牙:“我来协助你。” 五条忧后知后觉,他眨眨眼:“可是赖光大人你受伤了啊,还是让我来吧。” 源赖光扫他一眼:“……我很快就会好的。” 他想尽早痊愈,可这是桃姬亲手包扎的、也是她确认过的伤势,没必要否认。 五条忧腼腆又无辜地笑了:“那么,在你痊愈之前,让我一起来帮忙吧。” 安倍昌浩也想加入,可这两人都有意无意地无视了他。 但初桃等了一天又一天,都没有人来杀她。 有不少人听闻了她回来的消息,派人送来和歌与礼物,还有贵女送来新鲜出炉的美男图与赏花宴的邀请。 只有一户人家的侍者每天来张望,什么都不送,打听着她的动态。 怎么回事?难道天照转世另有其人? 初桃懵了,虽然,她身上好像也没出现过天照的神迹。 不是吧,难道真的不是? …… 在一切都平静下来后,京郊,一个穿着紫衣的瘦削男人找到了两面宿傩:“你之前明明遇到了她,为什么不杀了她!” 两面宿傩表情漠然,里梅已皱起眉:“你偷走了宿傩大人的刀。京中那些人也是你杀的。” 男人恍若未闻:“你为什么不杀了她!你为什么不杀了她!” 他的声音一遍遍回响着,两面宿傩抬起眼帘,嗤笑一声:“你动不了手就要我来?” 他嘲弄地拉长了语调:“ ——那可是你的女儿。” 所谓的幕后之人,不是两面宿傩的母亲,而是眼前的男人。 紫衣男人听了,却更加疯疯癫癫了:“所有人都死了!她本来就该死在二十年前。她在仇人手下活了二十年已是够了!现在只要杀死她,你就能彻底获得素戋鸣尊须佐之男完整的力量!复仇!我们存在就是为了向他们复仇!” 这名紫衣男人,赫然就是出云一战后的幸存者,是出云曾经的国主,也是初桃的生父。 他曾是一座壮如小山的猛士,如今却眼窝凹陷、瘦的宛若皮包骨,风一吹就要倒下。 二十年前的他,年轻有为,贤妻在侧。 从女儿诞生的第一日起,男人就从全天下最幸福的夫君,变成了全天下最幸福的父亲。 他的小姬君粉雕玉琢,冰雪聪明,被他拍一下就会可爱地哭出来。 但是,一切都在战争面前消失了。 那场怀璧其罪的屠杀中,出云失陷。他的妻子沉着冷静,却不幸罹难。活下来的只有他,和他怀孕中的义妹,和他懂事乖巧、一点儿也不哭闹的女儿。 “无法原谅,”义妹怨恨地说,“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我要让平安京遭受同样的灾难!” 所以他们逃到遗迹中,甘愿献祭自己,祈求神明的帮助。 义妹的心愿是如此强烈巨大,须佐之男回应了她的祈愿,降神到她腹中。 可这愿望带着破坏,注定要导致另一场生灵涂炭,天照大神紧随而至,见阻止无能,便以天丛云剑封印弟弟破坏的力量,同时神降到他的女儿身上。 尔后,他将失力昏厥的义妹藏在遗迹中,抱着女儿出去找水与食物,却不幸被大和武士发现。 他被从后方捅入的太刀刺穿倒下,而女儿则被大和国的武士抱了起来。 从此,一别二十年。 万幸在于,他找到了义妹的孩子,须佐之男的转世,一起实现复仇鸿业。 复仇支撑着他行尸走肉般活下去,复仇也透支了他全部的生命力。 为了今时今日,他等了太久太久,如今只差临门一脚。 但两面宿傩只觉得无聊,不是真可怜,而是真无聊。 他之所以允许这男人靠近,其一是因为他口中须佐之男强大的力量——遗迹中还残存着须佐之男的气息,他也真的酣畅淋漓地打了几架,现在遗迹中须佐之男的痕迹已经一点儿也不剩了。而紫衣男甚至不知道须佐之男的雕像都已经四分五裂了。 其二是因为男人要毁灭平安京的目的,何其愚昧且有趣啊! 最后一个原因,则是看在了初桃的面子上,想看这对人类的父女或相认、或相杀的模样。 两面宿傩只是兴致来了,想做就去做了而已。 但现在他觉得无聊极了。 这男人明明已被仇恨蒙蔽双眼,也发自内心地憎恶着自己在仇人家过的风生水起的女儿,却被什么可笑的东西阻碍无法下手,光是靠近都难以做到,如此软弱。 只能祈求第三方的他去杀死她,如此可笑。 两面宿傩自然也能出尔反尔,已不再耐烦与他为伍。 妄图用人类的标准去要求两面宿傩是不可能的。 “杀了她,杀了她——” 所以他挥出了刀,男人带着狂热和仇恨的目光,被两面宿傩一刀斩断,发狂的声音也戛然而止。厨刀深陷入额头,血线流淌而出。 两面宿傩掀起眼帘:“谁允许你命令我?”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在男人身上落下阴影,狰狞的两面四目对准了他,方才勾起了唇角:“我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我是须佐之男啊。” “……你……!”紫衣男人涣散的瞳孔努力聚焦着,倒映着他的模样,无力地抽搐着,“可是、须佐……神降……” 他这幅丑陋求生的模样,反而勾起了两面宿傩的兴趣,他狞笑:“你不知道吗?那女人的腹中,原本是双生子啊。” 紫衣男人呼吸急促,骤然间感到一片阴冷。 两面宿傩说的那女人是他的义妹。 如果说是双生子,两面宿傩又不是须佐之男,那真正的须佐之男呢……? 须佐之男被吞噬了……? 他生下时就已是两面四手,这多出来的肢体器官也全都为他所控。他竟是以人类之身,在胎中就吞噬了须佐之男……? 紫衣男这才感到了恐惧,原本两面宿傩的恶与强大尚能用须佐之男破坏神/的/名义去解释,可他现在才发现,两面宿傩的一切行为,都出自于他本身。 此世之极恶,竟然是一个人类! 失血过多已经模糊了他的感官,他恐惧地全身都发抖起来,力量一点一点地流失了。 “——而且,神明的力量还没有我强大,我为什么要成为他?” 他是如此的狂妄,紫衣男人是如此的不甘,他瞪大了双眼,抽搐着,在复仇即将实现的前一刻,怨恨地死去了。 许久,里梅方才说:“宿傩大人,他死了。” “嗯,”两面宿傩支着下颌,想了想,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桃姬应该一直在等第九个死者吧?将他送到她的家门口。” “是。” “走了,去平安京。” 第73章 第二颗桃(73) 73 那久久未至的第九具尸体终于出现了。 死者穿着紫衣, 身体完好无损,那死不瞑目的眼珠黑洞洞地望着天际。 他身上带着浓厚的、属于两面宿傩的咒力。如果说之前的尸体都只是沾染了一点两面宿傩的气息、风一吹就散, 那么这一具已经腌制入味了。 两面宿傩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他杀的一样。 或者说——生怕初桃不知道。 藤原安麻吕也看到了这一幕, 死者的面貌熟悉,而又叫人心悸。 他检索着自己的记忆,骤然失色。 紫衣男人的尸体上, 掉落了他的记忆碎片。 【特殊物品】『★★·出云旧人的记忆碎片』 『是否查看?』 【查看。】 初桃:“——!” 淦! 幕后黑手竟是我父亲?他差一点就毁灭平安京了? 她还看到了紫衣男人临死前的画面,双胎又是什么意思? 『检测到玩家携带道具:【诅咒之王的头盖骨】』 『特殊物品【须佐之男的记忆碎片】已激活』 『是否查看?』 【查看。】 —— 谁也不知道, 这女人怀中的胎儿,是个双胎,一弱一强。 须佐之男降生在其中一个身体强健的孩子身上, 注视着另一个生命的存在,这孩子还未开智, 最终也会变成他的养分。 没有痛苦地死去, 这是他最好的归宿。 神明如此想着, 陷入沉睡。 剧痛惊扰了他。 被撕扯,被吞吃, 被咀嚼。 神明睁开眼, 那母腹中婴儿的器官还未成形, 眼睛的地方紧闭着, 那张嘴却张到了极致,像是在邪恶地笑。 坠入深渊, 一片黑暗。 …… 自此,此世之恶显, 平安京灾祸将至。 —— 初桃:“——!” 淦! 两面宿傩他、他把须佐之男吞噬了? 这操作太过吓人, 玩家也没有见过这种操作。 这时髦值也太高了吧!可恶, 我怎么就没有呢? 也不一定, 紫衣父亲的回忆中,初桃的的确确与天照大神有关。而她现在没有显露出天照的神迹,是因为天照也被她吞噬了吗? 初桃精神了。 不愧是她! 不过,既然两面宿傩不是须佐之男,那他为什么还要制造第九具尸体?他根本不需要杀死这些人来解封自己的力量啊? 莫非,是因为他兴致来了,想就着现在的局面毁灭平安京? ……不会吧。 ……不能吧? 虽然,比起大阴阳师麻仓叶王,被冠以诅咒之王名义的两面宿傩想要毁灭平安京——这件事再正常不过,哪个大恶人不想毁灭平安京呢。 但是,但是。 为什么又是我的老公??? 初桃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被诅咒了。 她旋即意识到,如果真是这样,两面宿傩将紫衣男人的尸体丢到她面前,这既是一种预示,也是一种挑衅。 或者说,是在向她宣战。 初桃立即存档,试图入梦找两面宿傩探一探虚实。她还没实现梦里一个现实一个呢,两面宿傩你还想实现梦里老婆现实事业双丰收?岂有此理! 『……入梦技能发动中……』 『选择对象:两面宿傩』 『注意:连接失败!』 『注意x¥ee387a98……』 又乱码了? 『注意:连接失败!』 初桃看到了还未完全暗下的天色,懂了,这是因为两面宿傩没睡。 可恶啊,两面宿傩,这个年纪你怎么不睡懒觉的啊? 不管怎么样,如果这是两面宿傩的宣战,那就, ——接受挑战! 她当机立断,通知源赖光和五条忧等人召集阴阳师防御。而自己则赶往伊势神宫,取走天丛云剑。 终结麻仓叶王灭世计划的神剑,也将粉碎两面宿傩的野望,这很合理。 等 着吧,两面宿傩。 她迅速地赶往伊势神宫,在她身后,黑夜骤然而至,一轮冷月高悬于空中,映照着魑魅魍魉的平安京。 “嘭——!” 皇宫之前,地动山摇,最中心的建筑物轰然倒塌。 尖叫声与逃命声接踵而至。 废墟扬起的烟尘中,有一高大的身影缓步走出。 “红雨姬说的没错,两面宿傩果然来了。” “结阵!红雨姬已奔赴伊势神宫取天丛云剑,我等要为她争取时间!” “无论他做什么,我们都要阻止他!” 如同须佐之男上高天原之时,阴阳寮中的阴阳师在短时间内迅速集结,他们披坚执锐,手执咒具,不恐慌也不后退,精神面貌已与多年前大不相同。 如此盛况,方才让两面宿傩起了一点兴趣。 他环视一周,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 无意识撇了撇嘴。 为首的阴阳头中气十足地大喊:“两面宿傩,速退!倘若你再进一步,不管你有什么目的,今日都是你的死期!” 下一秒,他已是人头落地,死不瞑目。 飞溅出的鲜血染红了周围的人。 两面宿傩嗤笑说:“这就是我的目的。” 众人的骚乱骤停,有人想要逃跑却忍住,有人怒目而视,有人奋起攻击,潜伏在暗处的里梅观察着一切,确保两面宿傩的狩猎尽兴。 人类实力虽有不足,却比妖怪鬼神更具智慧,不可不防。 一切寂静下来时已是血流成河。 浓厚的血腥味中,熊熊火焰在残垣断壁中燃烧着,天空中的那轮冷月都被映照成了血色。 红月之顶,诅咒之王就坐在尸骸之上,对着面前的阴阳师们意犹未尽地大笑:“也要让我有点意思吧?” “全部人加起来的实力也不过如此啊。” 他已站在此世强度的第一排,肉眼所视之下,所有阴阳师的动作都太慢了,破绽大到难以忽视,他甚至不需要凝神,就能轻松化解来自各方的攻击。 也只有源赖光那些人和安倍家的小子值得一看。 可他们并非是不可战胜的,唯有合力时方才能让他感到挑战的难度。 桃姬呢? 其他人呢? 一帆风顺也太过无趣。 两面宿傩并不畏惧被打败,倒不如说,正期待着这一幕。 所以他来到了平安京。 这世界如此无聊,不如毁灭,不如消失。 纯粹的恶意让他像是拿到了炸/弹遥控器的小孩,这关系着万千生命的按钮随时都可能被按下。 更为可怖的是,年轻的诅咒之王坐于牛头尸骨之上,身后立着近似鸟居的血红建筑。他漫不经心地支着下颌注视下方,竟然有些昏昏欲睡的模样。 没有人能够阻止他。 连平安京的恶鬼都为之恐惧,或慌忙逃窜,或与人类一起阻拦他,却都在靠近时被斩至粉碎,连残魂都不留一丝。 “这是什么?漫无边界,所有人都能踏入,但攻击竟如此强劲,范围如此广——” “具现化领域!是他的领域!” “伏魔龛和倒影?啊!速退!速退!!” “太强了,太强了……” 阴阳师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们无从躲避来自伏魔龛和倒影的斩击,瞬间便有一半的人倒下了。 源赖光扔出的咒具化作金钟罩住几人,他喘着粗气,面色沉的能拧出水,脸上身上多了许多擦伤。 源赖光喃喃:“他居然敢穿着桃姬的衣服。” 身后黑气愈盛。 一侧的渡边纲:“……”你才发现吗? “赖光。” “我知道。” 这是两面宿傩的领域。 一个强力的,只有极少数人才能掌握,拥有后也无法随心所欲发动、只作为最后一招用的招数,被他轻而易举地用出了。 经验丰富的少年武士立即推断出,这是以自由进出为条件,换取了大范围的高效攻击。 在两面宿 傩的咒力存续范围内,他的领域是无解的。 而源赖光直到此刻才意识到这一点。 他曾一度杀死酒吞童子,可那时有神器相助,酒吞弱点又如此鲜明——但两面宿傩没有弱点,只能硬碰硬。 他曾数次与两面宿傩交手,甚至让对方吃过小亏,如今方知两面宿傩未尽全力——这人捉摸不定,或许是抱着培养对手的心思才放过他们的。 真叫人不爽。 他还是不够强。 源赖光想着,作为为咒具提供咒力的人,他顶着两面宿傩可怖的压迫力,咬牙:“还不到气馁的时候,两面宿傩的咒力总有停歇之时。” “继续布阵结印——在桃姬到来之前。” 这是初桃曾在梦中困住两面宿傩的阵法。 但桃姬要什么时候到呢? 两面宿傩实在是强大,他的下属里梅继承了菅原道真的血脉,实力也不容小觑。伊势神宫到皇宫的距离,竟也被拉的如此之远。 直到,一个头发花白的年迈阴阳师身姿挺拔地踏入了两面宿傩的领域,他以手结印,口中默念着什么。 满头银发束在身后,无风也轻扬。 大阴阳师没有说一句话。 暴虐的气息却骤然一窒,那头顶的威压也为之一松,两面宿傩饶有兴趣地抬起眸,恍然大悟:“安倍、晴明啊?” 他的目光却越过他,仿佛在等待什么人。 …… …… 初桃万万没想到两面宿傩竟然招呼打了直接开战啊。 ……好吧,至少打了招呼。 伊势神宫距离皇宫有一段距离,天丛云剑离封印全解只差一步之遥,更是暴动难耐。 初桃在驯服天丛云剑上花了一点时间,才让它勉强同意和三日月宗近一起被她使用。 腰间的天下最美之剑静静悬挂。 反之天丛云间倒是嗡鸣声不断,行动间多有碰撞,就像故意似的。 怎么,难道连刀剑都有这种近似人的争宠意识吗? 但是在现在这种严肃的场合,初桃觉得天丛云不至于如此:“你是想告诉我什么吗?” 天丛云剑嗡鸣声更重。 它所要说的,或许与解决此次灾祸有关。 但天丛云无口无手,饶是初桃也想不分明。无解的情形下,初桃又想到了安倍晴明。 他的另一枚锦囊像是察觉到她此刻迷惘的心境,微微灼烫起来。 展开其中的字条后,初桃看到了【天照】。 “你想让我觉醒天照的力量?” 天丛云剑是须佐之男献给天照大神的神剑,倘若觉醒天照的力量,她能更好的使用它。 天丛云的动静止住了。 可是,要如何觉醒呢? 初桃更加没有头绪了,她和两把剑大眼瞪剑柄了一会,开始后悔太早拆开锦囊,或许无所不能的晴明公会告诉她新的答案呢。 不管了!桥到船头自然直。 五条忧和禅院巡与她碰面后已被初桃派去战场,所以她独自一人乘着胧车妖怪向那血红领域疾驰而去。 越是靠近,胧车越是不安,它毕竟是前夫留给她的、最趁手又好用的一个式神,初桃下了车,将它留在外沿。 两面宿傩的领域范围极大,边界距离圆心约莫有两百米远,此刻更似一座寂静的死城。 初桃眯起眼能看到中心的诅咒之王,此刻正衣袂飘飞地同人交战。 好大一个红名。 好长一个血条! 初桃顿时手痒。 她正要踏入这牛骨堆叠、血液横流的领域。 身侧忽然有一人跌跌撞撞而来,将她推出了领域,而自己的大半个后背落入领域中,伏魔龛的斩击立即激活,向着他的背部冲击而去。 “唔!!” 在那人骤然发紧的拥抱中,初桃搂着他的腰后退一步,用剑挥开了攻击。 那斩击的寒芒在空中停留几瞬,方才消失不见。 产屋敷无惨死里逃生,喘着粗气抱紧了初桃不撒手。 在平安京地 动山摇时,侍者带着他仓皇向外逃命,不过一会儿时间,那两面宿傩便开启了领域。红的发黑的黑影没过他的脚踝,顷刻间便要了他侍者的命。 产屋敷无惨运气好,正好擦着领域的边界站着,可他脚软着趴伏在地再也起不来。 好不容易有了力气,产屋敷无惨狼狈地站了起来,向外奔逃时却因为脚该死地扭了一下,直接一个平地摔倒向领域。 好痛好痛好痛!! 他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不要不要不要——! 那一瞬被拉的很长,直到鼻间被熟悉的、紫藤萝的香气萦绕。 产屋敷无惨被那女性放到一侧的胧车上,那原本紧箍着他腰间的手一松,像是要离开的样子——想到她原本正打算进入领域,他仓皇地仰起脸:“不要去!” 只有他一个怎么活的下去?不要走! 初桃:ovo。 这公子如此弱小,却为了保护她不惜以身犯险,现在还要她不要踏入险境。 真可爱! 她低下头:“你是哪家的公子?” 却撞入一双盈盈水泪的眼眸,眼泪欲流未流,眼尾一点赤红,咬着的下唇泛白,令人怜惜的很! ——艳遇,这是艳遇啊! 玩家既喜欢麻仓叶王的温润如玉,也喜欢两面宿傩的桀骜不驯。现在和两面宿傩待了这么久,糙汉也有点没意思了,还得是美少年啊! “……” 这公子还处于惊悸中,像是被摄了魂魄一样失去了声音。 初桃却看到了他衣服上的家纹图案,从记忆中搜寻一圈后,发现是产屋敷家。 又见他五官熟悉,问:“产屋敷无惨?” “……” 初桃:“……” 怎么三年不见,这人更好看了! 而且他竟然这么爱她!感动了! “产屋敷君,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她温柔又坚定说:“胧车会带着你去安全的地方,你不会有事的。” 产屋敷无惨依旧默不作声。 如此近的距离之下,女性的脸清晰地落在眼底。那是怎样一张脸?天地都为之失色,心跳如擂鼓震颤。 ……那又如何?这是红雨姬,上天竟真的如此不公,将一切最美好的、最鲜活的东西全给了她!他竟找不到她半分缺点! 产屋敷无惨心里更加厌恶,可在她抽身离开时,下意识握住了她的手腕,视线黏连在她脸上无法移开。 于是她说:“我也不会有事。” ……谁关心你了!!! 最后,初桃还是离开了产屋敷无惨。 胧车向外疾驰,车上的青年却掀开车帘的一角,神情阴沉地注视着女性快速进入的背影。 他恶狠狠地锤着车门,想将手上那挥之不去的触感甩掉。 …… …… 在安倍晴明加入后,战况再度激烈起来。 但两面宿傩有着强大的反转术式,别人的伤势无法痊愈,他却是几乎无法留下伤痕,即使留下也很快就会痊愈。 最后也只有一个互相僵持、制衡的局面。 只有大阴阳师安倍晴明还站立着。 两面宿傩甚至有点失望了,他期待着战斗,因此以本来的面目示人。那侧面畸形又狰狞的脸朝着源赖光的方向,突兀地张开了嘴:“源赖光,桃呢?” 源赖光作为强力的攻手,已是力竭,握着剑的手都在抖。 听闻后,动作一顿。 “噢,你们费尽心力布的这个阵法,就是她吩咐的吧?可她怎么还不来?莫非是已经死了,还是——将你们都丢下了?” 两面宿傩语气平淡地像在叙旧,又带着点淡淡的讽意。 但下一秒,连他也没意料到的是,只是提到了她,那小狗突然爆发了剧烈的杀气,他抬起脸,恶狠狠地盯了过来。 一度在对战中觉得自己技不如人、实力滞碍无法突破的源赖光,在这一刻冲破了自己的上限。 他那条濒死的命因此吊了回来,少年用力握 紧了手中的刀柄。 在这一刻人与刀剑合二为一,一体同心下仿佛听到了膝丸的声音。 『——“即使是两面宿傩,也不足为惧。”』 只要他还活着,就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人—— …… 五条忧倒在地上,胸口的气息微弱。 他几乎断了左臂,那武士刀跌落在身前,上面滴落着他与两面宿傩的血。 他听到了两面宿傩恶意揣测的话。 但内心却未曾动摇。 姬君绝不会抛弃他们。 只是,如果他们不能在此阻挡两面宿傩,就这么不甘地死去,那之后的姬君呢?要让姬君孤身面对这样可怖的鬼神吗? 不,绝不。 五条觉的遗愿与执念,也已然成为了他的执念。 他绝不想要初桃死去。 五条忧忍着剧痛,努力向前爬着,握住武士刀的刀柄。 他眼前一黑,却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力量。他好像回到了童年,他不似老师天赋异禀,挥手即可成招,他要借助咒具的力量,却总是笨拙地难以实施。于是老师教他挥剑,漫不经心地覆着他的手腕,引领着他注入自己磅礴的咒力,将武士刀的咒具发挥出千百倍的妙用—— 『——“忧,你如今是个好男人啦!”』 …… 禅院巡亦是狼狈不已。 但他的气息比任何人都要平稳,青年以手结印,平静自若地召唤出那还未调伏的式神『八握剑异戒神将魔虚罗』。 黑色的深渊凝结,可怖的气息将至。 禅院巡的身影像是纸片一样晃动,充满了自毁的气息。 他心知或许没有下一次了。 上一次暴动的魔虚罗因为红雨姬消失,这一次呢? 但就算是死,为姬君死战,为她和自己钟爱的平安京死战,又如何呢? 更何况, ——两面宿傩杀死了姬君最喜欢的小狗。 『——“汪汪,汪汪汪!”』 白色的玉犬说:不要告诉姬君。 …… 这一切都被大阴阳师收入眼底,安倍晴明脸色呈现出病态的苍白,与上一次不同,这次似乎连他也无法阻止。 他苦笑着,却说:“黎明将至。” 但在黎明到来之前,大阴阳师也有要做的事。 他不惜损耗寿命也要窥破的天机,是一条又一条交错的星路。平安京的未来、人的一生像是站在无数的岔口,不同的选择会走向不同的未来。 大阴阳师只知节点和走向,却不知具体面貌。 所以,他轻飘飘地告诉了桃姬她是救世者的预言。 却在窥见第一次救世的分叉时候凝滞: 去皇宫,平安京存,苦痛一生,郁郁而终。 去麻仓宅,平安京灭,夫妻相随。 于是他迟疑,他犹豫,他后悔,他下定决心,给予与未来相悖的锦囊。 但初桃还是来到了皇宫,以己之身挥破了平安京的黑夜。 命运早在他给出预言时已经写好结局。 倘若他当时不告知预言,她本可以向普通的贵女一样,喜乐无忧度日。 安倍晴明叹息着,他此后数次窥视未来,就是为了能让她的路,走的再轻松一些。 可如今他们已是死战,之后她又要面临何种境地呢? 安倍晴明不怀疑她最终会获胜。 但是,他看了昏迷不醒的安倍昌浩一眼,视线缓缓地从周围这些和她存在羁绊的少年青年身上环视划过,最后落到自己苍老的手中。 若是能让她轻松一些,不去经历丧友之痛,即使献祭自己的生命又何妨呢? 反正他已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也已经看过这一生最美的风景了。 安倍晴明想着,竟是微微地笑了。 唯一庆幸的是,除了博雅之外,今日之后—— 或许他们的名字也能并列在一起,出现在后人的口中。 『——“■■二十一年,平 安京祸至,安倍晴明死,救世者乃藤原初桃。”』 仅此而已,大阴阳师已是如此满足。 当一个人视生死于无物,那么就没有什么能够阻拦他了。 他像是风中的蜡炬,烛火摇曳,灯蜡如泪流下。 第74章 第二颗桃(完) 74 耽误了几分钟时间, 初桃总算来到了战场中心。 她当即就是一个瞳孔地震。 刚离得远看不清,只有两面宿傩的大红名牢牢占据视线,现在一看, 大家怎么都残血甚至濒死了啊? 她低头, 脚下的阵法已完成了一半。 【阵法(95%)】(待激活) 这是麻仓叶王《超·占事略决》上的强力阵法,曾在梦中化作锁链束缚两面宿傩。在晴明公的参与下,效力更盛,兼具封印之效。 如今还差一个阵心未布置,位置正好在两面宿傩身下,但寻常人无法靠近他。因此进度才停在了95% 与此同时,两面宿傩捕捉到她的气息, 遥遥看向她。 那四只眼睛愉悦地张开,猩红的眼珠滑动,仿佛找到目标一般对准了她。 周围红黑色的黑影扭曲着。 他咧开了嘴:“桃、姬。” 里梅出现在她的身后, 冰墙竖立阻挡她的退路,他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两面宿傩向她踏来一步。 “——你终于来了啊。” 以这句话为信号, 少年武士握住了手中杀人的剑,小家主摇晃着站了起来, 十影法瞳孔中倒映着从黑色深渊中出现的怪物。 大阴阳师睁开了眼, 他无畏地微笑着,手指抵在手腕处作利刃划开, 殷红的鲜血淌落,还未完善的阵法无形间晃动了一下。 所有人、所有人都没有回头看她, 却在瞬间暴起, 远比之前更盛的攻击拼命地袭向了两面宿傩。 与此同时, 他们头顶的血条摇摇欲坠, 仿佛下一刻就要清空。 画面好似在此定格。 攻击时炫亮的光影在视野中显现, 初桃紧急摁下了游戏的暂停键。 ……怎么办?淦,怎么办? 感觉下一秒他们全都要扑街了! 这游戏除了boss可能会锁血条、战斗胜利后还活着外,其他人可都是血条清空就死了的。 她存的档在去伊势神宫之前,还有后退的余地。 但现在这个档,初桃也不想放弃,她要好好想一想接下来要怎么做,比如,天照的力量要怎么激活? 黑夜。 天照。 两面宿傩。 须佐之男。 天丛云。 出云。 等,等等! 她忽然捕捉到记忆的一角,想起了出云祭典上演的“天照大神曾被须佐之男逼到天岩户躲藏起来”的古神话纪事! 之前激活须佐之男的记忆碎片时,系统提示说检测到了『诅咒之王的头盖骨』。 她怎么就忘记了这个道具。那个头盖骨不是两面宿傩的,那就是他的双胞兄弟——须佐之男! 所以,她身上的天照之力,是因为厌恶须佐之男的狂暴方才被压制躲藏。 这很合理。 她要为自己体内的天照之力驱除阴霾。 是不是天照的转世都没关系,融合在她血脉里的力量就是她的! 初桃郑重地取出了诅咒之王的头盖骨。 里梅神色一变,察觉到其上与两面宿傩同宗同源的气息:“那是!” 他直觉感到不妙,想要阻止初桃的动作。 但初桃的身侧却出现了无形的强大气场,他在靠近的一瞬间就被那强大的煞气弹射出去,根本无法逼近。 是那个东西! 那东西不想让人阻止她的行为! 婴孩的头骨在初桃眼前悬浮,人类的眼睛通过眼角扯动的肌肉来表达情感,头骨上的眼眶空洞无物,却像是在笑一般。 明明是以狂暴与破坏著称的神明,却将自己的压迫感对准他人,而对女性展现出的,只有一派柔和之意。 他就好像在说:“来吧。” 天丛云剑嗡鸣着。 初桃不加犹豫,挥剑斩下。 神明的头骨,唯有神器方能击破。 刃身未至,头骨上出现了一道裂痕;刃身落下后,头骨化作齑粉,天丛云断了刃,两败俱伤。 与此同时,初桃身体骤然一松,力量源源不断涌入,经验值上涨,等级上升。 她仿佛听到一声叹息,神明的声音响起,初桃以为他会唤她身体里的天照。 但须佐之男最后留下的声音,却是,“桃姬”。 在封印消解、人间体最后消弭之际,神音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唤出了她的名字。 『成就【★★★★·须佐之男的祝福】已解锁。』 ——战斗时随机属性值超大幅增加。 他没有留下任何话语。 这就是他的祝福。 『成就【★★★★★·天照血脉】已激活。』 『绑定身份:【天照血脉】已解锁。』 果然! 真的是天照,不愧是玩家! 『身份:天照』 『神性:0』(从此刻开始计算) 『邪性:37』(邪恶一旦沾染就无法轻易祓除。) 呃……这个邪性的数值,莫不就是和两面宿傩贴贴的隐藏值? 初桃一看,两面宿傩你渎神了啊! 『任务:收集信仰,重返高天原。』 『当前信仰值:——(计算中)』 高天原?新地图!会有新的攻略对象吗? 初桃大致浏览了一遍,视线落到下方的技能栏上。 天照大神的技能中,战斗技能主要是治愈系的,少部分是攻击性,国家辅助技能是气象相关,能使国家风调雨顺、也能对敌国发动干旱攻击这一类的。 这些都需要消耗一定的信仰值,技能不同所耗费信仰值不同,大部分都还灰着等待解锁。 【已解锁】『强风吹拂』:将选中目标击飞。 (500信仰值/次) 初桃还看到了一个全范围治愈技能。 【已解锁】『圣光治愈』:神明的圣洁日光治愈一切。 (5000信仰值/次) 好贵。 但…… 『当前信仰值:5879(可查看)』 初桃:ovo。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这些信仰值她都笑纳啦! 点击后发现有个人给她贡献了近1000的信仰值,厉害啊。 谢谢羂索大佬赞助&信仰值! 【使用圣光治愈!】 …… 这一瞬很长,也很短暂。 在源赖光等人都心甘情愿献出生命、也是两面宿傩反扑之时,一丝光芒透过云层,斜斜地照射下来,映照在他们的脸上。 这光芒与冷冷的血月光截然不同,充斥着温暖与圣洁,让人像是置身于暖流中。 他们即刻被强风驱散,身体沐浴在暖光中飞速后退,和两面宿傩拉开了距离。 安倍晴明的身体因为失血变得冰冷,意识模糊间似有所觉,仰起了脸。 火焰熄灭,夜色重新褪去,大地亮如白昼。 以天空为背景,巨大的、神性的身影投射其上,神明落下了她的注视。 正在逃跑的人。 痛苦哭泣的人。 受伤惨重的人。 拼死一搏的人。 助纣为虐的人。 所有的、所有的人,全都抬起了头。 神明是不可直视的。 那神明的面容模糊不清,却给予人温暖的熟悉感,只有那双眼睛露于人前,仿佛在哪里见过一般。 她的目光似乎落在了两面宿傩身上,又似乎并没有注视什么。 世间万物、人生百态,命运何等庞大又何等渺小,世界存在又仿佛从未存在。只是在一瞬间,你,我,一切,万物,不分轩轾地落入了那双眼眸中。 “神!是神明——!” “神听到我们的祈愿了,她来救我们了……” “呜呜……呜呜……” 百姓跪地,额头紧贴着地面,俯首叩拜。 “姐姐……那是姐姐吗……” “桃……” 葵姬等人惊颤不已,藤原佐为怔怔地仰起脸,仿佛坠入了那双眼中。 神明垂眸,不悲不喜。 如太阳、不,就是太阳的光。光芒以不容抗拒却温和的状态,透过云层洒下,扩散在这片曾经被黑暗笼罩的大地上,平静地安抚了所有的不安与惶恐。 源赖光萎靡的肢体渐渐变得有力。 五条忧断开的躯体慢慢恢复着。 禅院巡绽开的伤口如时光倒流一般缓缓愈合。 安倍昌浩停止跳动的胸口重新出现细微的起伏。 魔虚罗不再狂躁。 即将熄灭的蜡炬也燃起了光亮。 安倍晴明用微弱的气息说着:“黎明啊……” 人们止住泪水,负面的情绪仿佛也随着拂过的微风散去了—— 唯独两面宿傩,他只是盯着远处的身影,任由身躯被黑暗笼罩,似乎已经在沉默中明了,自己并不被神明钟爱。 …… 『当前信仰值:11899(可查看)』 初桃:ovo。 这技能不愧是消耗5000信仰值的强力技能,还自带人前显圣特效,天知道她视野一晃,变成俯瞰地面时有多震惊。那高度可比装备六眼要高多了,她差点都找不到两面宿傩在哪了。 好在,技能顺利开启,大家的血都续上了。 她还发动【强风吹拂】把那些濒死的家伙们全都吹走了,吹的远远的。 初桃续了两发圣光治愈,双开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天照目前解锁的攻击技能相比治愈辅助和国家辅助不值一提,加上初桃曾经在梦中成功用阵法束缚两面宿傩,还是更加信任自己的办法。 两面宿傩当然是亲手打败来得好啦! 神明之影渐渐淡去,日光依旧不吝挥洒。 领域中,女性骤然睁开双眼。 天丛云剑已完成摧毁头骨的使命,初桃拔出三日月宗近,身披着日与月的光辉,在这被清空的两人战场之上,遥遥地向着两面宿傩举剑。 刃身的反光之下,那双与空中神明一样的金色眼眸熠熠生辉。 “两面宿傩,你的对手是我。” 两面宿傩置身于黑暗中,朝着那抹光亮,两张面孔都露出了野性的笑容:“啊,事情终于变得有趣起来了。” “桃。” …… 激活的天照血脉让初桃瞬间上涨到了85级,虽然比起吞噬了须佐之男力量、愈战愈强的两面宿傩&级……呃,还有亿点点距离。 但她体质满点,于武道上的悟性高,战斗的面板属性非常漂亮。加上须佐之男的祝福,或许比起如今的两面宿傩也不差。 这一点很快得到了证实。 不是在梦中,而是在现实,她与两面宿傩你来我往,不相上下,光影交错。 初桃很快有了胜负欲,原本看在梦中老公的份上,她也只是一般般地想对付两面宿傩而已。可现在他如此难缠,好不容易打下的血条还没来得及欣喜又迅速升起,反复几次后真叫人受不了! 好在,两面宿傩无底的咒力条在经过这么久的战斗后也有点捉襟见肘了。 她要尽快结束这场战斗! 然后把他封印起来,关在红雨姬の牢笼里蹲个有期徒刑再放出来! 反正她是老大,要怎么处理两面宿傩还不是听她的! 初桃:ovo 这样还可以在现实玩新&y呢!比如审讯……比如囚/禁…… 首先,要清空他的血条。 然后完善阵法,再用自己的血激活阵法。 瞬息之间,两面宿傩禁锢住了初桃。 他的瞳孔因为鬼蜘蛛诅咒带来的反噬兴奋着张开,可他不在乎这一点半点疼痛。 “桃姬,你的血怎么流不尽啊。” 他发现,能治愈初桃的只有天上的光芒,可那光明不钟爱于他,他们贴身缠斗时,受到他的影响,治愈的光芒会弱一些。 真想把她彻底拉入黑暗啊。 初桃没回答,只是问:“两面宿傩,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两面宿傩挑眉,倒是有些意外她会这么问。人生在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为什么还要问个理由呢? 如果是复仇,她就能接受这个理由,乖乖让他在平安京大杀四方了吗? 那倒是无聊了。 但初桃也不需要他的理由,她说:“无论如何,平安京是我的地方,想必你也做好觉悟了。” “什么觉悟?” “被我杀死。” “还真敢说啊。” 两面宿傩兴奋嗤笑着,看着此刻被他挟制的她,却并没有将这句话当作一句大话。 强者的世界无比寂寥,如今也只有眼前的这些人——可惜源赖光还未强壮、安倍晴明已是暮年,也只有眼前的这个人——能让他感受到游走在生与死之间的兴奋。 他的第一次死亡,也是拜他所赐。 如果第二次也由她赋予,倒也算圆满。 但她要如何杀死他呢? 他们在梦中纠缠几个春秋日月,已是全天下最了解彼此的宿敌。 她的一举一动,都已让他了然于心。 就算她现实中的实力远比梦中要强大,似乎也无法—— 在那一刻。 她反手抱住了他。 她拥抱了不被光明涉足的黑暗。 两面宿傩一瞬间睁大了瞳孔,然而下一刻,三日月宗近锋利的刃身被她从后刺入心口。 她是如此的不遗余力,以至于那斜斜刺入的刀口“扑哧”一声刺穿他的身体,白口进,红口出,沾染着他血肉的刀尖紧接着没入了她的胸口。 像是感觉不到疼痛,她平静地,露出了今日以来的、第一抹笑容,如同冬季冰封河面下的湍流。 心被刺穿震碎,几乎已不存在,两面宿傩却无端听到了自己剧烈的、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两面宿傩曾明晰了一点的情感,此刻又更加清晰。 如此绝情,如此冷淡,亦如此——叫人畅快。 若非在出云遗迹见面后确认了她即是本人,两面宿傩都要以为那只是单纯的梦境,所谓的缠绵也不过是一抹幻影。 他在梦境中又是葬礼抢婚,又给自己设定困境,虽结缘却不曾言说彼此的爱欲。 本质上源于,强势者的“懦弱”。 在他的认知里,尽管他再怎么不把麻仓叶王当一回事,她却始终心向麻仓叶王。 身随心动,无法不去在意。 但此时此刻,光明拥抱黑暗。 此时此刻,他们彼此相拥、彼此注视,紧密贴合,血液交融,呼吸同步交缠。那些从前的在意与困惑全都消失不见,只有现在,只有彼此。 在血液激活的阵法化身的巨龙从四面八方咆哮而来时,他没有回避,只是抱着她让刀剑刺入更深,任由那些锁链缠上他的手脚,其上闪烁着金色的、足以令人剧痛到晕厥的咒纹。 但他视锁链于无物,对抗着那要将他四手双脚扯开的力量。 “桃姬,一起下地狱吧。” 两张口都咧到了极致,吐露出恶意的话语,他只是看着。 他的对手。 他的妻子。 等待着谁的死亡先一步到来。 她一向不服输的很,想必也会一直、一直地—— 注视他。 在精疲力尽的濒死时刻,两面宿傩捂着她的后腰,汩汩的血液流出,他喘着粗气,瞳孔越睁越大,极为高兴地大笑着。 胸腔震颤。 生命力流失。 两面宿傩的头低了下去。 瞬息之间的战斗仿佛分出了结果,又仿佛没有。 “红雨姬——!” “该死的两面宿傩!!” “她、她怎么了?” “为什么突然静止了?” “那家伙为什么也不动了?” “他死了?——不,他还活着!” 两面宿傩站立着,虽低垂着头,却怒目圆睁,狰狞面孔上恶意的视线盯住了所有的人。 黑暗扭曲的领域褪去,却依旧存在,整个人暴虐残存。 而与他一线相隔的地方,是神圣日光沐浴下的人们。 他们得到了治愈,唯独两面宿傩没有。 他只是站在黑暗里,将身披朦胧光辉的女性收拢吞噬进黑暗的阴影中,一动不动。 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安倍昌浩醒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初桃的裙摆被血染的猩红,明晃晃地刺眼,他无端想起了她平日爱穿的桃色衣裳,可是,不该是这样的红色。 他屏住了呼吸,人清醒时与昏迷时的体形状态不同,姬君虽站着,身体却好像失去了力,更像是无力地倚靠着。 那只握着剑的手缓缓松动,手突兀地垂落了下去。 在空气中划出痕迹,在身侧轻微晃动。 为她死战的人。 被天照治愈而冒死回头的人。 想奉献自己一份力量的人。 惊叫声几乎都压在了他们的嗓子口。 这意味着什么? 他们再也顾不得什么害怕,什么两面宿傩随时可能暴起伤人,全都向着她的方向,想将这能活死人的光线带去。 源赖光等人更是飞疾而去。 “红雨姬!” “快救救红雨姬!!” 然而有一人,先踏出了脚步。 大阴阳师前进着。 步履平稳。 身形挺拔。 像是定心石一样稳住了大家的心。 一步。 一步。 在所有人都屏息的注目中,大阴阳师沉默地站在了离他们一步之遥、伸手可触的位置。 两面宿傩盯着他,凌厉的煞气吹动他的衣摆,阴阳师的脸颊上立即被割开细痕,他却毫不在乎,也没有施加任何的防御手段。 光芒因此照拂。 五条忧好像不会说话了:“姬君……姬君……” 禅院巡脚步未停,魔虚罗附在他的身后。 源赖光咬紧了牙关,被天照的强风送到最远的少年武士一直在向着他的太阳奔赴,却总是差了一步。 安倍昌浩抿紧了唇,跌跌撞撞地起了身,难道爷爷也被什么术式影响了吗?为什么三个人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在源赖光不管不顾地扑上来时,大阴阳师终于动了。 是错觉吗?安倍昌浩心想,爷爷的气息好像乱了一瞬。 安倍晴明转身,看向周围焦急等待结果的人们,说:“两面宿傩已死。” 他的声音被放大,传播到各处。 好奇怪,明明是好事,却察觉不到喜悦。 那红雨姬呢? 有人的视线落在两面宿傩身上。 他竟是死了吗? 高大的诅咒之王伫立着,不同于双手垂落的女性,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像是活着的样子。 身上肌肉鼓鼓,仿佛下一刻就会挣脱锁链暴起。 如此可怕。 可是,那红雨姬呢? 嘈杂声愈烈。 “姬君生机未断,只是,此时的伤势不宜妄动,还需观察。我已为她传输咒力。” “源赖光,请停。” 安倍晴明又说。 此刻剑身还留在她体内,贸然拔出会伤到五脏六腑,流出更多血,确实不该轻举妄动。 他出口时声音平稳,给予人平和力量,仿佛这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伤处一般。 神明的日光依旧挥洒着,被治愈的人们也因此感到信服,渐渐安定下来。 如果安倍昌浩没有看到爷爷发颤指尖的话。 向来视生死于无物、喜怒不形于色的爷爷,竟然也有如此外露紧张的情绪。 姬君……到底如何了呢? 听进了安倍晴明的话,源赖光这才止住了脚步。 马尾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松开,他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死死地盯着初桃背上晕染的深红。 只觉得他身上同样的位置也被揉的粉碎了。 “就让他们、再站立一会吧。” 安倍晴明深深叹息着,仿佛看穿了什么,沉默地站在他们之前,既是观察要如何救出女性,又隔开了身后的注视。 在他的视野中,两面宿傩低垂着头,几乎与初桃的脸紧挨着。 更像是这对隐秘的恋人,在所有人目睹之下的初吻。 不带任何欲望、没有一点狂暴的吻,在诅咒之王低下头时,擦着她的唇角而过,划下血痕,落在了她的下颌上。 他们就着这样杀死彼此的姿势,交缠的两人更像是彼此拥抱。 “他竟然死了?为何、为何还能站着呢?” “或许是强者的自尊……” “只是刚好罢,推一下说不定就倒了……” 不,都不是。 任何力量都无法撼动此刻两面宿傩。 他如此凶悍。 或许是为了逼退所有的人。 他还站立着。 或许只是为了支撑红雨姬,不让她也一起倒下吧。 安倍晴明闭上了双目。 …… 『你的丈夫死了,请节哀顺变。』 『你已恢复单身状态』 『第二代结婚对象:两面宿傩 综合评分:37 ——你与他,互为彼此。』 第84章 第三颗桃(08) 08 ?他竟如此富有? 哦对, 产屋敷家族的确家境殷实,他的家族产业与海外贸易有关,有许多商队与商船。不知道游戏会不会有海外地图, 以后如果和无惨结婚, 可以坐他家的船出海开新地图吗? 初桃蠢蠢欲动, 她看向眼前。 修罗场获胜的奥义, 其一是女主角的偏爱,其二是自身的竞争力。 初桃对产屋敷无惨有所偏爱,但她一直以为这只是个普通的病弱美青年。 却没想到他还有攻击性的一面。若是在人后倒也罢了,可现在是众目睽睽之下——光源氏即便被降为臣籍, 也是受天皇宠爱的皇子啊! 他不惜得罪光源氏也要说, 居然这么爱她! 好像更喜欢他一点了! 不过, 既然现在产屋敷无惨两个获胜条件都具备了, 就不需要初桃下场说些什么了。 场中,两人针锋相对。 光源氏淡然地笑着,即使被拆了台也是云淡风轻。相反, 阴鹜地盯着他的产屋敷无惨就显得咄咄逼人。 光源氏:“原来如此, 是我献丑了。那么, 等我找到下一把更好的琴, 再来送给姬君吧。” 他轻易地示了弱, 产屋敷无惨赢了,可莫名有些哽, 他不免恼怒:“你——” “产屋敷君还想说什么?莫不是非要姬君在你我二人中做选择吗?”光源氏用一种不懂事的神情看他, 叹气,“产屋敷君, 你我虽有恩怨, 但为何要为难姬君将她扯进来呢?” “是啊, 要送琴就直接送,怎么还踩光君一脚?春来的确是好琴啊。” “这是刚得了红雨姬注意就恃宠而娇?” “光君都说了不送了他还不依不饶,他算个什么东西?” 产屋敷无惨:“……” 啊啊啊! 初桃:“……” 笑死,怎么办,光源氏不愧是皇族深宫出身!加油啊无惨君。 她看够了热闹,方才说:“我有此琴足矣,便叫我再为诸位奏响一曲吧。” 红雨姬平息了场中紧绷的氛围,但这一行为本身,多多少少意味着她偏爱于身处弱势的产屋敷无惨。 众人私下议论纷纷。 “这种一无是处的男人?光君哪里比不过他?” “红雨姬怎么会喜欢这种男人呢?” “心如毒蝎,无脑善妒,啧啧。” 有人沉默着,突然说:“或许是因为姬君太强了吧。” 无论是雅艺还是武艺,都无人能出其左右。如果红雨姬要以完美的标准在此世寻找恋人的话,那符合条件的不是只有她自己了吗? 就像他们生来地位崇高,但比起家中门当户对的高贵妻子,偶尔也更喜欢地位低、或笨拙或对他人恶毒心机,但全心全意爱着自己的女人…… 姬君,或许也是同样的心理,才会觉得产屋敷无惨这般、可爱,透着股清澈的愚蠢……吧? 代入自己的想法后,他们理解了一点。 “可是,”那人不甘地说,“产屋敷无惨如此小肚鸡肠,又如何配做红雨姬正夫呢?” “不错,他连给麻仓叶王提鞋都不配,还敢痴心妄想?” “至多做个情人吧。” …… 初桃浑然不知自己看中的攻略对象被人如此评价。 毕竟她的攻略对象不止一个嘛。 今日之后,她又增加了几个好看的、需要重点关注的攻略对象名单。虽然关注了,但也没有特别中意,不值得她主动攻略,所以就看他们之后有没有本事走到她前面啦! 她想早点三婚把天赋等级升了。 若是三婚的话,她目前比较喜欢源赖光和产屋敷无惨。 禅院巡没有小狗顿时黯然无光。 加茂宪伦存在感低,而且……大概就是这次救世后,他看向她的目光已不加掩饰,总是充满虔诚看,可好像没有爱意。对于他而言,应当是没有和她结婚这个选项的。 五条忧虽已元服,到了平安京法定年龄。但他今天居然没来,在玩家面前亮相的机会都不好好争取,那当然是放后面去啦! 余下两人中小狗虽好,可—— 作为夫君,和作为下属,似乎也没多少区别。 他已经完全以番犬自居了嘛,好感也是确认无误的100。 而且,因为她受伤而变得偏执的一部分在发酵地更深之前就被她发现,用耳环压制回了原来的模样。 这样一来倒是产屋敷无惨更有新鲜感,赖光和以前一样养着就好。 带着这样的心情,初桃被太子问到今日感想——这场宴会的目的几人心知肚明,初桃也毫不避讳这是个外人和男人,大大方方地回答“尚可”。 笼统地说几句“都是少年俊彦”,谁谁琴艺佳,谁谁笛子好,又有谁谁舞剑利落。只有产屋敷无惨,她停顿了一下,含笑摇头:“琴艺实在不佳。” 怎么会有人打音游比她还菜? 还好玩家可以sl出完美数值。 葵姬沉默,直到太子走后才忍不住开口:“姐姐,你喜欢产屋敷无惨吗?” 她不喜欢,但也不是为了拆散或说人坏话而来。 “姑姑写信予我说,产屋敷君似乎与太子关系密切,太子曾与源氏光君在陛下面前谈论他可配给姐姐为夫。你今日那般说法……或许会被殿下转告给陛下,作为你喜欢他的佐证。陛下近日来一直为你的婚事忧虑,要是陛下为你赐婚要如何是好呢?” 葵只是讨厌身不由己的命运。 外人觉得她可怜,生来便是藤原氏维系政治地位的工具,从小就注定要入宫的命运。但对葵姬而言,是她向往着成为姑姑那样地位崇高的人,是她想将母亲教会她的东西带去后宫,所以主动地选择了要走这一条路而已。 父亲连不愿在前朝为官的兄长都可以宽容——那还是他唯一一个儿子,又怎会强行压着她成为中宫呢? “我为后,父亲为大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童年之言还历历在目。 所以,葵姬不希望姐姐被人赐婚,尤其是和她不愿意共度余生的人结婚。 她所婚嫁对象,须得是她心甘情愿之人。 兄长和两个妹妹同样如此。 初桃的关注点:“产屋敷竟还借着太子之口求到了陛下面前?” 草,他好爱她!他背地里好努力。 “姐姐!” 她安抚地拍拍小葵的肩膀:“陛下不会的,若是我不同意,他不会勉强于我。” “若他昏了头呢?” ……小葵,你好敢说哈哈。 “那么,我会让他收回成命。” 没有人能勉强玩家! 初桃认真地注视着自己的妹妹:“再不济,还有我的妹妹保护我。所以你不必为此烦忧啦。” 她捏了捏她的脸,妹妹立即就脸红了。 和葵姬和随后到的荻姬梅姬玩耍一番后,初桃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 好久没做梦了,来入个梦吧! 『……入梦技能发动中……』 【显示入梦对象】 一排名字出现在眼前,除了曾经入梦的对象按时间顺序排列外,其他都按照她的好感度排列。 等等。 『两面宿傩』 两面宿傩的名字居然还亮着? 果然还以另一种方式活在手指里吧? 麻仓叶王都不在了,估计是只有鬼给人托梦,没有人给鬼托梦的吧。 还是不打扰前夫了。 下一个! 『????』 这个人…… 是被她误会是“安倍昌浩”的梦中少年。 这个名字不知何时又出现在列表中,安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在等她选择一般。 要选吗? 初桃哼哼两声,在他的名字上点了下去。 他要给她一个交代! 『安全期:0』 呃……??? 这人实力飞涨到这般程度了? 不慌,存了档的! 这一回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 初桃在黑暗中睁着眼,过去许久,才发现好像不是待机时间久,她已置身那少年梦中。只是,他的梦境被一片寂寥的深黑笼罩,透不进光的地方甚至也传不出一点脚步声,初桃被这故弄玄虚的设定激起了兴趣。 她摸索着向前走了几步。 身上便浮起了朦胧的金色光点,一点点透亮起来,人形萤火灯笼不过如此。 这依旧是他的家中。 可庭院内,荒芜的野草丛生,荆棘遍地。 木制的檐廊刻划着斑驳的痕迹,乍一看,像是废弃多年的鬼屋凶宅。 因那人总是在里屋外的地上或坐或躺,初桃先去了那里,可是并没有看见他。最后才发现他坐在那颗梨花树下,他端正地坐着,闭目而睡,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和那日黄泉所见青年的模样一般。 “……” 初桃看了一会儿,转身走。 他竟然也不动,没有一点儿反应。 ……某种意义上说,狠狠地拿捏住了玩家的心思。若是他在入梦时疯狂弹出请求,又或是此刻装睡突然醒来,初桃可能就会觉得没劲离开了。 但他现在这样,她反而留了下来。 初桃不打算先说话。她坐在青年跟前,在那张桃木做的矮桌上支着下颌,借着身上的光辉看向青年,发现他身下全然是片黑色,什么都看不分明。她努力去看,不知不觉困意袭来,竟是睡着了。 陡然惊醒时,天光已大亮,初桃听到纸页翻动的声音,青年不知何时醒来,捧着本书在看。 他身着白金狩衣,里衣是晴空时的颜色,天蓝澄澈。 罕见地没有露出笑容。 ……等等,我这么美一个人睡着了他就在旁边看书? 连衣裳也不给她披一件。 初桃茫然地眨了一下眼。 青年恰好抬起眼,唇角勾出了熟悉的笑意:“梨姬是认不出我了吗?” “我知道是你,你之前才将我从黄泉带回来。” 晴明心头微动,一时不知道她在说哪一件事。或许,是那日她梦中醒来时依稀看见了他的脸而形成的错觉。 “……这样呀。”他摇头,坦诚说,“我只是帮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小忙,并没有做姬君你想的那件事。” 初桃一怔。 从来不曾在意他人态度的大阴阳师,放轻了呼吸,将少女的所有情态收入眼底。 她还愿意和他说话。 这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可是,若是因为不存在的黄泉之缘,那就要将它解释清楚——那可能是误会,也可能是另一个人所作,他不该冒名顶替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若在意,或许还有下文。 可她若不在乎,事情便戛然而止,理应在今日结束。 大抵人心就是这样的。 已经预设过无数次可能,想好了多种道歉的说辞,但如今大脑依旧空白一片,陌生的不像是自己,如此忐忑,如此焦灼,如此难耐。 她神色没有变化,视线在他身上缓缓下移:“所以。” ——她好像不在意。 初桃问:“你叫什么?” “反正不是安倍昌浩,我见到真的昌浩君了。啊,忘记了,倘若在梦境中说出你的名字,梦境就要散了,对吧?” “所以,不用告诉我你的名字了。” ——但又不是完全的不在乎。 ——她生气了。 第85章 【间章(二)】中2 间章(二) 麻仓叶王是藤原初桃的第一任夫君。 论坛上就红雨姬的真爱是谁撕的飞起, 仿佛每一任、甚至某些没有结婚的朋友长辈都是她独一无二的心选真爱。但他们都无法反驳“红雨姬为麻仓叶王一夜白头”这件事。 历史上的那位姬君,至少是真心喜爱(过)麻仓叶王的。 至于麻仓叶王风评不好,纯粹是因为他占了原配夫君的名额+反派灭世不顾妻子还英年早逝让妻子伤心的一面。 甚至有传说红雨姬后来的夫君全都早逝就是因为受到了麻仓叶王这个恶毒男人的诅咒。毕竟他生前就是一位与诅咒打交道的大阴阳师。 但夏油杰喜欢麻仓叶王的初衷倒很简单, 他低头和睦笑:“是的哦, 小弟弟。” 小弟弟:“……” 他微笑说:“是么?原来你是比较喜欢初恋和第一次的保守类型啊。” 夏油杰:“……?” 感觉被冒犯,但又没办法否认。 他眼神漂移:“……算是吧。” 好吧, 其实就是。 夏油杰至今都记得自己的初恋。 他曾在夏日祭与父母走丢,被路过的白发大姐姐牵着手逛了一圈又一圈。鸣蝉的夏日,烟火与星夜, 还真是不可多得的美妙回忆呢。 不过, 那已经是十年前的回忆了。 如今那个大姐姐或许也结婚生子了吧…… 小弟弟怜悯地看向他:“啊,真可怜。” 夏油杰:“?”等等, 他为什么知道他在想什么? 少年黑色的瞳孔注视着他,颇为愉悦地弯起了唇角:“因为你刚刚说出口了哦。还说想要再见那个人一次。” “……是、是吗?” “是的。不过, 即使嫁作人妇也可能丧偶,或者因为不喜欢现在的丈夫而离婚,所以你还是有机会的啊。” 说的对啊。夏油杰不免畅想了一下,忽然听到远处“我祖先敢入赘,你祖先敢吗!”/“怎么不敢!”/“我现在也敢!”的小学生吵架,一激灵回过神来,他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略过自己的话题:“对了, 小……你又是为什么喜欢麻仓叶王?” 少年微笑地盯着他, 那笑容却让人心里发毛,迫使夏油杰收回了那个称呼:“我叫做麻仓叶王(hao)。” 夏油杰:“……” 他震惊, 但迅速理解:“这是你的名字吗?” 就像国内有不少喜欢织田信长的人给自己儿子取名信长一样, 这孩子的父母一定很喜欢麻仓叶王吧!不过, 考虑到姓与名完全一致会对这孩子的生活带来负面影响, 可能只是相同的发音。 比如五条悟就和他的祖先五条觉同名,读作satoru。 夏油杰问:“是写作‘好(hao)’吗?” 麻仓好颔首。 原来如此,是因为名字才喜欢叶王吧! 他们开心地聊了起来。 忽然,有阴影覆在身上,一米九的五条悟弯下了腰,和麻仓好平视。这是一个有压迫性的动作,但麻仓好神情淡漠,不避不退,并不矮人一头。 禅院和加茂已经被他撇开了,五条悟歪头问:“杰,这是谁啊?好像有点眼熟。” “是麻仓君,他也很喜欢麻仓叶王和红雨姬哦。” “啧,我才不喜欢红雨姬。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 空气突然冷了下去。 麻仓好微笑问:“为什么不喜欢?因为大家都喜欢,所以你要做特殊的那一个吗?” “哈?为什么大家喜欢的我就要喜欢?” “当然是因为她足够好。” “我才不这么觉得。” 麻仓好叹气:“不是想搞特殊,那就是没眼光了。” 五条悟:“???你很敢说啊,居然说我没眼光,我老婆比她棒多了!” 麻仓好:“这样啊。” 杀气一松。 “青少年恋爱中的话,是会夸大对对方的感觉,容易产生对方比所有人都要好的错觉呢。” 他看向五条悟的神情充满了怜悯。 明明他看起来比他们二人还要小。 五条悟:“……” 他忍住想骂的欲望,偏头:杰你说说话啊。 夏油杰:“噗。” 他看够热闹,出面制止:“不过,悟,这里是红雨祭,周围全是喜欢红雨姬的游客,你这么说话是真的有点不看场合了。” 又补上一句:“她或许正在看哦。” 五条悟顿时决定不和小弟弟一般计较。 夏油杰和麻仓好交谈着,五条悟跟在一边,三人前后进了这座红雨姬御赐住宅。 这是标准的和式建筑,就算没有红雨姬和麻仓叶王的故事,也美轮美奂,赏心悦目。 到了一间和室,夏油杰感叹:“红雨姬就是在这里为麻仓叶王停灵和举办葬礼的。” “叶王死后,红雨姬一夜白头,三年未嫁,之后每年都有几日要回到这个宅子居住。虽然那并不是麻仓叶王的祭日,但大多集中在她与麻仓叶王相识的月份!还有七夕节那个月,或许就是想和麻仓叶王一起过吧。” 五条悟:“……” 你说具体到日就算了,可能真是纪念日,居然按月看。有没有可能,红雨姬只是随便挑日子去的? 他看向一侧的麻仓好,进入景点后他就不太说话了,只沉默地注视着这座宅院的一切,连院落中的花草树木都组成了他感伤的一部分,怎么回事? 终于要出去了。 五条悟走出宅院,立即被举着“月曜夜○央”话筒的电视台人员找上了。 “您好!我们可以耽误你们一点时间吗?” 节目组选择随机选择了超级大帅哥五条悟和一脸超脱淡然的中学生麻仓好,想要进行一个关于红雨姬的街头采访和快问快答。 首先问了对红雨姬的看法。 五条悟:“违禁品。” 麻仓好:“吾妻。” 主持人:“?” 然后是对红雨姬的快问快答,节目组随机抽选问题,并提供选项。 五条悟:“可是我完全不了解红雨姬哦?” “没事,要的就是路人的真实采访!” 第一个问题,藤原初桃最喜欢吃的东西是? a、桃花酥,b、……e、都不喜欢 夏油杰疯狂朝天举食指。 这是红雨姬的侍女梅所作,因为红雨姬爱吃,每次招待客人也用桃花酥,客人们都赞不绝口,甚至在平安京也掀起了桃花酥的风潮。 五条悟对此一无所知,也没看到夏油杰的暗示。但不妨碍他想起他透过前世恋人看见的桃花酥:“a桃花酥。” 麻仓好淡定回答:“都不喜欢。” 她吃东西无味无觉,吃东西只是为了饱腹。 除此之外,还有“藤原初桃的爱好”、“藤原初桃有几任丈夫”这样的问题。 最后公布结果时,完全不了解红雨姬的五条悟全对,叫红雨姬老婆的麻仓好全错。 节目组也直呼节目效果。 知道所有正确答案的夏油杰:“?” 他清楚知道五条悟并没有作弊,全部都是他不假思索答出来的,因此神色复杂,悟,难道这是你祖先遗传给你的红雨婿基因吗? 五条悟:“?” 他侧头就要去嘲笑刚刚还护着红雨姬的麻仓好,却见少年气定神闲,唇角含笑:“怎么?” “这么简单的问题都错了,你怎么还好意思喜欢红雨姬?” “不,我说的就是对的。” “……” 麻仓好瞥他一眼,正要离开,又听五条悟和夏油杰说话:“杰,我才知道红雨姬嫁了这么多次。你说她那么喜欢麻仓叶王,为什么还要和别人在一起?” 红雨姬几次婚姻之外,爱慕者众多,情人似乎也不在少数。《芳菲物语》中所涉及的能找出原型的男女就有三四十位。 这在平安京是风雅之事,可用如今一夫一妻的观点去评价其人,多少显得风流多情。 麻仓好停了下来:“太渺小了。” “有的人死了,有的人还活着。她的时间不是停滞不前的,所以,她一直向前生活、和新的人结婚了我反而很高兴。” 麻仓好离开了。 他走后,五条也没想清楚麻仓好为什么故意全错,尤其他是与他一起作答的,全错全对的对比显得五条悟更加厉害。但麻仓好明显不喜欢他,没道理给他抬轿啊? 夏油杰倒是有想法,如今人已走远,他停下来梳理自己的想法,刚才他的本能让他不要在麻仓好面前深想:“悟,他很强,还似乎有看穿人心的能力。” 五条悟不以为意,他一向觉得自己最强,就算现在不是,以后也是。 “那又怎么样?” 麻仓好是一名咒术师。 咒术师咒力的来源是人的负面情绪,因此实力强大的咒术师多多少少都有些异于常人,或神经或偏执或阴暗,总能做出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在这个基础上,麻仓好的一些行为就好理解了。 “这孩子叫做麻仓好,写作这个‘好’。” 五条悟:“……和麻仓叶王同音?真名?” “是的,我想,他可能是因为喜欢红雨姬,加上从小被叫做麻仓好,所以混淆了现实和历史幻想,将自己代入麻仓叶王的角色,将藤原初桃视作他的妻子。” 五条悟震惊:“哈?” 但一回想好像确实如此,麻仓好称呼红雨姬为“吾妻”,进入宅院后表情感伤,聊到麻仓叶王与红雨姬时总是用“我”来代替“麻仓叶王”,仿佛他就是麻仓叶王本人! 夏油杰早就发现了这一点,他喜欢红雨姬和麻仓叶王的感情却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但麻仓好站在男方的角度给他带来许多以前没发现的细节和嗑点! 五条悟捧腹大笑:“哈哈哈哈!那他还说我恋爱脑!自己也是啊?” 夏油杰:“……”你说了‘也’没错吧。 “他其实不是故意答错的?是因为他幻想中的红雨姬就是那个样子?他还说我搞特殊,特地捏了一个和大众印象不同的红雨姬人设,到底是谁在搞特殊啊?” “……” “还有,他连红雨姬的丈夫人数都答成‘1’,这是只承认自己的正宫地位,不接受其他人的存在啊!明明刚刚还对红雨姬的婚姻状况装的很大度不在乎,结果哈哈哈哈!” “……” 因为,我希望我老婆改嫁走出阴影≠希望其他男人靠近我老婆吧。这就是双标吧。 五条悟笑的太猖狂了,夏油杰忽然笑了:“所以,他和你的祖先一样沦陷了。” 只不过五条祖先妄想入赘,填写婚契以藤原家赘婿自称。 麻仓好一步到位,直接妄想魂穿麻仓叶王迎娶红雨姬本人…… 五条悟:“……” 他喃喃说:“红雨姬果然有毒啊。” 第86章 【间章(二)】中3(含无惨剧透) 【心跳指数:60, 一切正常!】 完全没问题! 五条悟毫无波澜地走出红雨姬御赐住宅,跟着夏油杰走向下一个。 【坠楼】—— 五条悟:“等等,这个景点就叫做坠落吗?” 是冷笑话还是什么啊? 明明怎么看, 都只是一间普通的酒楼,二楼不设窗户, 而是开辟出了相当于后世阳台一样的地方,游客可走出房门眺望四方。 比方才的红雨楼还要简陋一些, 但依旧古色古香。 夏油杰颔首:“你知道的吧, 红雨姬曾与源赖光等人一起讨伐酒吞童子,制霸了大江山宫殿。他们带回了数不尽的金银财宝,平安京民众夹道欢迎,当时红雨姬骑着高头大马从这里路过时——” “啊!有人坠楼了!” 周围忽然传来人的惊呼声,就像是配合夏油杰的话一样。 五条悟瞳孔微震,就看见一个披着黑色西装外套的少年从空中坠落,在一阵惊呼声中, 被一名带着黑色礼帽的褚橙发少年接住了。 黑礼帽少年一脸气恼:“混蛋青鲭鱼, 在干什么啊!” 黑发少年一脸嫌弃:“怎么是中也啊?太恶心了,居然学红雨姬英雄救美,一想到被男人接住了我感觉我都脏了!” 中也:“???” 五条悟:“杰。” 夏油杰神色一顿:“嗯。”他知道五条悟想说什么,这少年显然异于常人, 有着徒手接人还毫发无损的体术能力。今天还真是能人辈出啊。 五条悟超大声:“他的外套是不是缝在肩膀上了,掉下楼都不带掉的!!” 夏油杰:“……” 中也:“……” 黑发少年突然扭头看他一眼:“怎么办,中也,我的机密被人发现了,你可以帮我灭口吗?” 中也:“???” 他忍无可忍:“不要在红雨姬这里做过分的事啊!快去给被你吓到的工作人员们道歉, 我会告诉夫人这件事的。” “但是, 我是因为听到了红雨姬的呼唤, 有一个声音告诉我,如果跳下去会被红雨姬接住,我才跳的哦。” 中原中也一下子卡了壳:“这、这样?” “我可没有诓骗你哦,历史上有不少人遇到了我这种情况,因此在这里坠楼。说不定我们都是被红雨姬选中了呢!” 五条悟耳朵一动。 灵异事件? 不像啊。 六眼看不到任何咒力的痕迹。 他看向夏油杰,夏油杰对两少年话中的真实性表示了肯定。但夏油杰还未来得及说话,五条悟就打了个响指:“接受挑战!” 他上了楼,站在栏杆前俯视地面。 什么感觉都没有。 他的视线漫无目的地扫过,突然察觉到一抹注视。 有人自楼下经过,好奇地仰望上方,她轻飘飘地看来一眼,又轻飘飘地收了回去,但那短暂对视的一瞬间足以攫夺所有神智—— 五条悟睁大了苍青色的眼眸,睫毛颤动。 尔后,他生理性地眨了一下眼。 女性消失在了视线中。 “悟?悟?醒醒!” 【心跳值:89,警告,警告!】 可恶! 五条悟被夏油杰抓着衣服才不至于掉下去,他突兀地转过头:“我只是怕高而已!” 夏油杰:“……”这话你信吗? 五条悟“哼哼”两声:“没有咒力作祟,所以坠楼是怎么回事?” 夏油杰点头,继续了方才没有说完的话:“红雨姬策马经过时,有一名贵公子故意坠下了楼。” “死在她面前了?” “……不是,他被红雨姬接住了,两人因此结缘。” “啊,是那个产屋敷家的——等等,他不惜性命也要坠楼就是为了被红雨姬英雄救美,让红雨姬记住他吗?万一没接住或者砸伤了红雨姬那不是……” 这又是何等的恋爱脑啊! 五条悟对产屋敷无惨略有耳闻。 与本身就出类拔萃的大阴阳师麻仓叶王不同,产屋敷无惨是因为藤原初桃才在历史上留下姓名的。 这毕竟是她的爱慕者中相当特殊、却偏偏又得偿所愿的一位。 夏油杰总结下来就是五个字:“烈女怕缠郎”。 产屋敷无惨其人,手段拙劣难缠,各种偶遇,各种勾引。同时又性情专横善妒,飞扬跋扈,视其他接近藤原初桃的人为眼中钉,多次痛下杀手。这些都被同时期的人所记录下来,许多诗人作和歌讽刺他,还有人在家信中写此人无理之极,因为是书法家的缘故被保存在博物馆中。 最近的网络用语中,甚至用“精神无惨”来形容一些嫉妒心强烈的人。 但他对红雨姬的爱却是真真实实的。 其他不提,因为无子,还一直寻求名医为自己调理身体,还有听闻海外有男人生子秘方所以奔赴海外的传闻。 可惜早逝。 还好早逝了! 不然夏油杰也有点受不了这明月照沟渠的一面,当然他讨厌产屋敷无惨的原因也很简单。 麻仓叶王与藤原初桃是访妻婚,两人各自住在自己家。 产屋敷无惨与藤原初桃是新处居住婚,婚后两人一起搬到新家,而初桃名下恰好有不少房子。 他竟然!想要住在初桃为麻仓叶王停灵过的那栋宅子!! 他也不看看自己是谁!配不配! 简直厚颜无耻!不自量力!不可理喻!离谱之至! 夏油杰义愤填膺,过了一会儿才冷静下来。 “总之产屋敷无惨之后,这里就被视作他与红雨姬的结缘之处。许多人慕名前来这里……然后看了对眼,其中不乏有地位悬殊之人。他们一致认为是产屋敷无惨的祝福!” “但还有人是为红雨姬而来,甚至有传闻说跳下去就能见到红雨姬……因此得名‘坠楼’。” “……那个时候红雨姬已经死了,所以摔死了也能见到红雨姬吧?” “是啊……”虽然无法理解,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呢。 而且这里千年之来也有不少人死去,却没有一点半点怨灵的诅咒,或许是真的见到红雨姬了吧。 夏油杰叹气,忽然想起什么,“等等,悟,你和产屋敷无惨又没什么心灵感应,该不会刚刚在楼上和下面的谁看对眼了吧?” 五条悟:“……” 他眼神漂移:“什么心灵感应?都说了没有了。” “悟,你还有个祖传夫人和前世恋人,你???” 夏油杰一副看人渣的表情。 “啰嗦!都说了只是怕高而已!” “嗯嗯,之前拉着我从东京塔蹦极的悟怕高。” “……只是看见了长得像我梦里老婆的人。而且她也没理我!我眨了一下眼就不见了!” “你还想找替身???” 第87章 【间章(二)】中4 “什、什么替身啊杰, 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我就和她对视了一下,顶多因为眼熟多看了一眼,就一眼!” 讲道理, 夏油杰还是很相信友人的秉性的。但他忍住笑意,一脸认真:“可是悟, 你刚刚还发誓说不会多看其他女人一眼的。” “……可恶。” 五条悟从口袋中掏出一副全黑的眼镜,架在鼻梁上, 气呼呼地走在了前面。 夏油杰紧随其后, 终于忍不住无声大笑。 五条悟突然回头,只看见夏油杰一脸严肃地看着地图。 玩笑话到此为止。 硝子规划的下一个景点本来是另一所红雨姬御赐住宅,但因为那与产屋敷无惨有关,夏油杰直接以人多为理由绕开了,反正悟也不在乎。 他们走了一段路,来到京都的广场之上。 中间立着一座巨大的雕塑。 【两面宿傩立往生雕塑】—— 这雕塑怒目圆睁,两面四手。其上的短发每一根都像断刺, 其面狰狞扭曲, 其手臂肌肉虬结,被来自四方的锁链束缚。 “呜哇哇!” 五条悟看见不少小孩子被吓哭了。 只有一名白发妹妹头的少年瞻仰着这一幕。 这样可怕的家伙,正站立在原地、以向前拥抱的姿势,被一把刀刃贯穿了身体。 他死的时候还在张狂大笑。 这就是与酒吞童子齐名的平安京诅咒之王·两面宿傩。 在咒术界也闻名四方, 他被切下来封印的二十根手指,根根都是棘手的特级咒物! 五条悟问:“红雨姬呢?她不是亲手杀死两面宿傩的吗?” 夏油杰答:“一个原因是,无人能复刻红雨姬的身姿。没有一个匠人对自己的作品满意。另一个原因是这两人中红雨姬活了下来,而两面宿傩死了。” 五条悟兴趣缺缺。 他走进一侧的商店中,这里贩卖着一些与两面宿傩有关的纪念品。 “什么鬼?两面宿傩立往生笔筒?” 这个笔筒中的两面宿傩依旧怀抱着空气, 但怀抱更加紧实, 设计师还加了底座, 用的时候只要把笔插进他的怀里就好。 等下,这下红雨姬不就变成笔了吗? 五条悟哈哈大笑,视线下移:“草。” 这是个两面宿傩托笔架,不同的是,把贯穿宿傩身体的太刀换成了铅笔。 太损了吧! 对此五条悟表示:“给我来十套!我要拿回去送给歌姬他们!” 有女孩子们结伴走进来。 “我要买炎之君的明信片!” “啊啊,炎之君!” “炎之君?” 夏油杰回答:“啊,是《芳菲物语》中的重要角色,芳菲物语你看过的吧?” 五条悟点头:“当然,那可是名著!” 而且还被漫画化、影视化、动漫化,最近有一部《红雨姬在我家》的反穿剧正在热播中,除此之外,还有《新·芳菲物语》大电影正在选角中。 不过五条悟粗略地翻看后,文笔确实优美风雅,平安京的气息扑面而来,是后世人了解平安朝风俗的不二选择。但他读着读着发现是带颜色的女性向逆后宫文学就暂时搁置了。 里面的感情关系也太多太乱了吧! 出场的男的女的无论老少都喜欢芳菲姬,这些男人还一个个针锋相对,闹的你死我活,死了还会化作怨灵复仇,有点假了吧……不,联想到御三家的祖先和刚刚遇到的麻仓好,五条悟恍惚间觉得也不是没有可能。 五条悟:“不过我没看完。” 夏油杰叹气:“那还真是遗憾,很好看的啊悟。其中炎之君因为性格桀骜霸道,长得高大英武,还有着相爱相杀的故事,在女性中支持度很高呢。” 杰居然看完了? “等等,炎之君,原型,两面宿傩?” “没错,《芳菲物语》是红雨姬的贴身女房所写,她写的故事在一定程度上是真实的。炎之君和两面宿傩就有不少身份上的对应,而且那件闻名遐迩的让两面宿傩入赘一事在文中也有体现,基本八九不离十了。” “只是,大家都以为这两人只是宿敌,所谓的求娶入赘也只是打脸对方的手段……没想到,他们好像是真的!两面宿傩真的入赘了!” 五条悟:“……” 夏油杰突然一顿:“抱歉,悟。” “?” “……没什么,你不要在意。” 这种谜语人的态度反而勾起了五条悟的兴趣,他揽上夏油杰的脖子强迫他告诉自己,夏油杰方才一脸无奈说:“我突然想到,如果两面宿傩成功入赘了的话,是不是做到了你祖先们都没有做到的事?” 五条悟的笑声戛然而止。 尽管他对入赘红雨姬一事敬谢不敏,但一点身为五条家一员的集体荣誉感突然袭上心头。他睁大了眼,什么也说不出口。 总不能说他当场入赘给红雨姬光宗耀祖吧?关键红雨姬早就死了啊。可恶,杰好可恶啊。 得想个办法反击! 【藤原宅】—— 这是红雨姬在父母家中的故居,也是她居住最久的地方。 六眼灼热了一瞬,他呆滞说:“好多人啊。” 这里称得上人山人海。 一堆一堆人狂热地进入,还有一些奇装异服——虽说都是日式古装,但更偏向于二次元、不太日常的款式。 “这个就叫做spy?毕竟红雨姬可是历史题材手游一霸啊。” 只要是历史题材的游戏就逃不出红雨姬的手掌心。 平安京题材的轻小说也有“不遇红雨姬,枉穿平安京”的说法,对应性别的另一个人叫做:安倍晴明。 夏油杰笑着看向前方不同的人。 “这个便装武士服的是《姬君战纪》的红雨姬!” “这个男装的是性转题材《变本佳丽》的玄都公子!” “啊,那个裳唐衣的是恋爱游戏《恋恋平安京》中主控的姐姐,顺带一提因为红雨姬人气太高,官方已经开了骨科支线哦。悟也可以玩玩看吧?” “还有《喵喵平安京》的红雨喵!” 夏油杰如数家珍。 五条悟:“……” 他眼皮狂跳,这些游戏杰该不会全都玩过吧? 他平时邀请他打联机战斗游戏都被拒绝了是因为在忙这些吗? “不过,人真的很多。” 五条悟也觉得,他注视着中心的红雨姬宅院,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六眼依旧灼热。 夏油杰不知道,但他是知道自己曾在红雨楼心灵感应过红雨姬的。 所以…… “我们去其他地方吧。” 绝对不能再在杰面前露出丑态了! 他郑重地看着自己戒指,想。 然后拉着夏油杰去了一侧搭建的刀剑展馆。 【国宝·三日月宗近展出】—— 【国宝·膝丸/髭切展出】—— 五条悟进入时,与开场见过几眼的两名青年擦肩而过。 其中一名黑卷发的青年紧绷着脸,却时不时透出喜不自禁的傻笑。 他蜷着手,不住摩挲衣摆。 旁边的长发青年立即惊叫:“小阵平!不许擦手!这可是被红雨姬亲吻过的‘红雨手’!!班长、zero和hiro都等着回去要和你握手的!” “……哦。” 夏油杰:“?” 五条悟:“?” 为什么看着一脸池面的两个人也能为红雨姬发疯啊? 展柜中,摆放着天下最美之剑·三日月宗近。 对面则是源氏重宝,髭切与膝丸。原本童子切安钢也要一起参与展出,但因为一些事情作罢了。 寻常人欣赏着三日月宗近刃身的美丽与锋芒,不住地发出感叹。 但在咒术师的眼中,却能看到一名俊美昳丽的青年。 他穿着平安京制的和服坐着,发梢深蓝无垠,其上垂落着新月般的流苏发饰。 他正在饮茶,像老爷爷一样含笑儒雅地看着眼前这些喜爱红雨姬、也喜爱他的孩童:“刚刚那孩子高兴地都要晕过去了呢。” 薄绿发色的青年——膝丸:“那明明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啊!” 浅金发色的青年——髭切:“哎呀呀,对于我等而言,就算是百岁老人也是个孩童呢。” 膝丸:“兄长说得对!” 他迟疑一瞬:“所以……兄长才会帮他吗?” 他说的是刚刚,被叫做“小阵平”的黑卷发青年一脸菜色地盯着手机上游戏的抽卡画面一事。 兄长大人看他实在气恼,又不停的默念着“红雨姬红雨姬”、“初桃初桃”,他身旁叫做“萩”的青年说是什么“沉船”了……似乎为抽出红雨姬花了很多很多钱的样子,就顺手帮了他一把。 然后不小心用力过猛, ——使他一发十连抽到了十个红雨姬……这种小事。 髭切笑眯眯说:“但那个人是真的很喜欢主上呢。” 三日月宗近乐呵呵说:“只要是喜欢主上的人的愿望,都可以尽力满足。” 膝丸哽了一下:“但是他们对主上大不敬,又是老婆又是老公又是宝贝甜心……还有自称是主上的狗的!”他复述地脸通红。 两刃饮茶:“时代变啦,膝丸殿。这些都是大家表示对主上喜爱的方式,这是好事呀。” 三日月宗近:“不过,我是主的狗这种话还是有点太超前了哈哈哈。” 第88章 第三颗桃(09) 09 一点细微的喜悦, 突兀地冒了出来。 晴明知道自己不该为此而高兴。 但他确实,如雨过天晴,如云开日出,紧绷的一角松快了些许。原来博雅往日因为恋情碰壁焦灼时是这等心绪, 情绪为人牵扯, 却又这般曼妙, 哈, 哈哈,以后再也不在那时捉弄他啦。 他弯起了眸,端正坐姿:“我想要为失约向梨姬道歉。” 初桃话中的另一层意思,是他若说出自己的名字, 她就要离开了。 但晴明所要道歉的内容, 却与自己的名字无关, 或者说, 只占了极小的一部分。 初桃没有说话,默许他继续说。 “梨姬可觉得我与过去有什么不同?” 初桃注视着他。 青年最大的变化就是他的外观年龄, 原本还介乎少年与青年之间,如今已是大人模样,一双狐狸笑眼与微笑唇, 不笑时亦有笑意。 但此刻这些散漫的意气悉数敛去, 他显得认真极了。 好像每次见到他, 都要比上一次大一些? 她冒出疑惑, 却不想配合着问话说出口,毕竟还在生气! 青年像是看穿了她的心声, 说:“是, 我已二十有五。不是幻术, 而是真实的年龄。” “……”诶? “第一次见到姬君, 是我少年元服后;第二次见到姬君,我已长了两岁;第三次,以及之后的数次,皆已是我十九岁时的事了。” 他温柔地凝视着她:“如今已过去六年岁月,我方才有幸再见姬君一面。” 初桃愣了愣。 诶? 便见他叹息一声,说:“……我是来自过去之人。” “是本应与姬君无所交集之人。” “托梦境所赐,方才与姬君结缘。可是,我们依旧是无法触碰真实的两个人。” 诶! 初桃都没来得及消化,还以为他是时间流速快于常人,却没想到是这种情况? 所有的疑惑都好像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但是…… 她和他当时在梨树下挂心愿牌许愿,青年说“希望那一天快点到来”,难道不是想要和她见面吗?难道不是有把握才会说出‘快一点到来’的话吗? “是。我喜爱姬君,如喜爱林间山风与月,我想要置身风中、被月光照拂,我想要与姬君见面,不是梦境,而是现实。” 晴明眸光澄澈,坦然地表示了自己的爱意,却并没有多少告白的旖旎。只因:“我年少时趾高气昂,以为天地万物尽在我手,时间怎能拦在我面前?时间又怎敢阻碍我与姬君相会呢?我是如此的自以为是,还想要与姬君见面时再告知你。” “可最后及我所及,终我所能——直至如今,我也无法跨越这一条鸿沟。甚至于,连今日这般与姬君交谈都是侥幸。” “是以,我让姬君等待我,对不起。” “我让姬君生气了,对不起。” “我辜负了姬君的喜爱,对不起。” 他道着歉,一声又一声。 只是诉说着自己的歉意,甚至不奢求对方的原谅。 十九岁的少年晴明,还希望姬君揍揍他来消气。 二十五岁的青年晴明,只在乎能否将自己的歉意传达到位,无论是否原谅他,都希望她毫无芥蒂地向阳生活,不要留念与在意过去。 微风拂过梨花树枝头,落英缤纷间,初桃与他对视,许久,方才叹了口气,终于说了今日的第二句话。 “……你还是不够强。” “是。” 要是足够强到跨越时间的障碍,他们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在一起了。 玩家也不太生气了。 她突然想起每一次入梦时闪回的文字,如今看来,就好像有人在坚持不断地向她发起链接一样。 “这几年来,你一直都在试图梦见我吗?” “……是。”他有些讶异,却没有否认,“每一天,每一夜。” 对于玩家而言,如果喜欢一个攻略角色,遇见他的概率就算只有1,都会坚持不懈地sl到相遇为止。 眼前的少年若是日以继夜地都在尝试这件事,那么一定也是相当地喜欢她吧。 她注视着,一时没有说话。 两个人沉默下来,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静静流淌。 最后是初桃伸出了手。 “还有。” 青年说,他们是无法触碰真实的两个人。 可是初桃不这么认为。 “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你长得很好看。” “也很耐打。” “你的体温、你的脸、你的性格、你的实力,可都不是我幻想出来的造物,是我真真实实梦到的你。” 她眨也不眨地看着他:“所以,我们已然触碰到真实。” “是,姬君说的对极了。”他也弯起了笑眼。 “这也是没办法之事,那么,我就原谅你啦。” “多谢姬君。” “我们日后……嗯,有缘还会相见。” “嗯。”他含笑回。 “那,我走啦?” “好。” 不同于最后一次见面,初桃没有像风一样离开。 这位姬君认真地向他告了别,方才露出一抹笑容,消失在了梨花树下。 …… 因为曾被光照拂过,少女走后的梦境昏暗着,却依稀能看清周围。 乌帽青年一动不动地坐于梨花树下,仿佛入定。 从上至下的光线微微偏移,宽大的衣袍被风吹拂,露出其下虚无漆黑的一片。 忽然,光芒被吞噬,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过去的时空中,青年晴明在现实睁开了眼,哑然失笑。 他曾日日夜夜想见姬君一面,可真到了这一刻,却又犹豫不前,还要姬君主动来到他的梦中,实在不像样。 晴明看向小桌上摊开的书籍,那上面正是他所写的《占事略决》,其上正新写了一行,写着穿梭时空的术法。 过去与未来的灵魂在梦中相连。 那么,就一定存在着从过去向未来穿梭的通道。 这是晴明一直以来坚信的。 在这次入梦之前,晴明似乎抓到了一些重要的关窍,一直模糊的道路在此刻逐渐明晰。 不过,他已在梦中为失约向她道歉,她也接受了。 如今他心愿已了,拨云见雾,一切便是终止之时。 本不该有所交集的两人恩怨已解,便要回到属于自己的人生轨道上。 就像姬君所说的那般——有缘再见吧。 晴明这般想着,唇角含笑。 他撕下书页,将这门禁术在烛火上轻轻一点,火苗立即吞噬了一切。 忽然,他嗅了嗅鼻子,手中掐算。 “呀,博雅居然背着我开了坛好酒独自饮用。” “今日晴日方好,我便去找博雅一聚吧。” 青年笔墨一甩,也不管在身上落出的墨印,大笑起身向外而去。 第89章 【间章(二)】中5(含刀与赖光剧透) 听了一墙角的夏油杰立即打开推特。 这还没过多久呢, 他就刷到了刚才那位青年十连十ssr的推,甚至连自我介绍都改成了“被红雨姬亲吻过的男人”。 嫉妒使他精神无惨。 夏油无惨打开同款游戏,准备如法炮制,骗取这三位千年付丧神的怜爱。 但在那之前, 三刃不知为何歪到了红雨姬的真爱话题。 这也是一些游客热议的点, 被他们听到了。 三日月宗近:“我觉得是她的剑哦。毕竟, 主上一直使用的刀, 只有我一刃啊。” 膝丸一愣:“那也未必吧?不是还用过我们,还有天丛云剑吗?” 仿佛触碰到逆鳞,三日月宗近的动作一凝,又微微一笑:“是极。只是, 天丛云剑毕竟是皇室神器, 他属于皇室。但我却是属于主上的刀剑啊。” 三日月宗近与藤原初桃这两个名字已经是不可分割的了。 髭切丝毫没察觉刚才的波澜, 说:“不, 主上的真爱是赖光大人。” 听到这里的夏油杰忍不住咳嗽出声,那新月般昳丽的青年就转了过来:“你们能看见我们?” 仅仅对视一眼, 他就弯起了笑眼,乐呵呵说:“真难得,已经许久不曾与人类对话了啊。” 三刃向着两人微微示礼。 夏油杰也连忙回礼:“我是夏油杰。” 三刀都很喜欢他, 因为那颗喜爱红雨姬的心是藏不住的。 “这是五条悟。” 髭切蹙眉:“这个姓氏……好像在哪里听过?” 膝丸嘀咕凑耳:“兄长大人, 是那个为主上做美人图的五条!” 髭切恍然大悟:“原来是五条……五条什么来着?” 五条悟问:“你们是平安朝的刀剑, 却不认识我的祖先吗?” 夏油杰扯了扯他的衣袖:“悟, 三日月宗近被晴明公送给红雨姬,以及髭切膝丸的主将源赖光认识红雨姬的时候, 你的祖先已经那个了……” 五条悟:“那个是哪个??呃……” 祖先你争点气啊! 三日月宗近含笑:“我虽不曾见过五条觉大人, 但曾见过与主上并肩作战的五条忧大人, 当真是少年英才, 如同你一般。” 夏油杰用胳膊肘捅了捅五条悟。 少年干巴巴寒暄回:“你也是一把好刀。” 回复他的是付丧神爽朗的笑声:“哈哈哈哈,真是可爱啊。” 三日月宗近转向夏油杰:“我们已许久不曾与人交谈,今天却是个难得的好机会啊,你有什么想要问我们的么?” 夏油杰下定决心:“我想知道更多的红雨姬的事!” “只要与红雨姬相关便好!” 三刀对视一眼,于是便讲述了他们知道的故事。 —— 三日月宗近是安倍晴明与源博雅打赌所得。 大阴阳师主用咒法,腰间别剑,却用的不多。 此后更多地安置在他的家中,置于台上。 三日月宗近因此不满嗡鸣时,少年晴明弯着狐狸笑眼: “别急,你真正的主人不是我,而是另一名姬君。” 此后发现他开启神智,便时常与他对话。 “天下最美之人持天下最美之剑,方才相配啊。” “哈哈,你一定也会喜欢那位可亲可爱的姬君的!” “未来会有一人,将你从天下最美之剑变作天下最利之剑。你在她的手中将无往不利。我真期待那样的未来呀!” “姬君今日会想我吗?我却是想极了他呀。” 后来他脸上的笑意敛去,依旧每日为他护养。 “姬君,姬君,姬君……” “我找不到你的主人了呀……” …… 忽然有一日,老年晴明难得心情好,露出狡黠的狐狸面貌。 “你的主人已来京啦!可惜我不能见她,亦不敢见她。” 到了送出之日,老年晴明温柔地注视他,最后一次抚摸他的剑身。 “明日便是你焕发新姿之时,请你代替我,保护她,为她扫清世间一切障碍吧。” 最后的晴明公说: “去吧。” 刀剑付丧神的回忆到此为止。 他看向面前一脸求知欲的少年,含笑开口:“自我被博雅殿下送入晴明公手中起,他所喜爱之人就一直、一直都是同一人,——也即是,最后被他赠剑之人。” 夏油杰呼吸错乱:“等,等一下,可是红雨姬与晴明公相识时候一个18岁一个79岁,但您是晴明公十九岁所得的剑,那个时候他就喜欢红雨姬了吗?一直喜欢到老年?” “等等,晴明公那位无人见过的妻子该不会就是……” 三日月宗近微微一笑。 他们是因何种因缘相识的呢? 三日月宗近没有告诉眼前的少年。 但这个一直隐秘在时间长河中,不为人所知的爱恋,总算已有第四人第五人知晓。 而且,或许不止如此。 他虽隐有神智,却无法做到像现在这般与人对话。 晴明公,无所不能的大阴阳师,却似乎能触碰到他的内心,准确了解他心中的所有想法。 当他想要知道那名让晴明公等待许久的姬君是谁、为何让他几十年来情意不转时,晴明公是这么回答的:“那是我的妻子呀!” 夏油杰:“晴明公——!” 突如其来的□□攻击了我!还很香! 被他用“晴明公”消息轰炸的家入硝子:[???] —— 膝丸与髭切是源氏重宝。 他们被同一个主将,即源赖光,所使用过。 源赖光是天生的武士与强者,同时是一个实打实的好强之人,追求极致的武士道。 他只认可强者。 他最初所追随之人,是藤原初桃的父亲藤原安麻吕,一手遮天的朝野左大臣。 后来被藤原初桃显露出的天资折服后,立刻成为了她的部将,此后便一心一意奉她为主,践行她所认定的一切。 源赖光以藤原初桃为主,他的刀剑们自然也以藤原初桃为主。 同时也以源赖光的程度为基准: ——姬君的意志凌驾于他们的思想之上,从身体到思想,她都是他们的主人。 小狗永远追随着自己的太阳,不知疲惫。 “赖光大人虽未与姬君结缘,但他们二人感情深厚,是常人、甚至于她的夫君都所不能及的。” 此处特指产屋敷无惨。 “而且,我陪伴赖光大人一直到死亡。”膝丸有些惆怅地说,“赖光大人死亡之日,原已消失多年的红雨姬曾回来过。” 那时候的赖光大人已卧病在塌,几乎不能起身。 他斜倚在塌上,半梦半醒间,看见女性的身影由虚幻凝实,那张几十年不曾老去的面容正低头看他。 “赖光,你这么老啦” 她惊讶地、却又笑着说。 小狗攥住了她的衣袖,不敢用力,怕他一用力就会消失了。 “疼极了吗?” 见他点头,她笑笑:“赖光怎么现在才像个小孩子,我可以为你做什么吗?” “想看姬君……舞剑。” 于是她便抽出台上的髭切,舞了起来。 那剑舞—— 便用唐国杜甫诗人的诗句形容吧: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 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 观剑者为之惊艳,被其握于手中者亦为之震撼。 源赖光直到死时,都以为那只是一场梦。 他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不知道自己看见的是幻想,亦或者神明真的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垂怜了他。 但他已经没有遗憾了。 夏油杰:“源赖光——!” 为什么除了产屋敷无惨外的cp都这么香! 再次被他消息轰炸的家入硝子:[???] 不过,虽然源赖光很可惜没有结婚,但是某种意义上说,他和藤原佐为一般,是陪伴红雨姬最久之人。 红雨姬的正夫不是早逝就是早逝呢…… 而源赖光足足活了七十多岁啊。 也有传闻说他们曾在一起过,他们总是亲密往来,随叫随到,只是不曾结婚。毕竟恋爱关系不是只有结婚一种嘛。 夏油杰好奇地问起。 髭切眨眨眼,似乎是忘了。 膝丸一脸严肃:“这是主上的房中事,恕我不能告知。” 夏油杰:“!” 房中事?那说明有戏啊! 五条悟:“???” [五条悟:硝子,杰好像傻掉了!!!] 夏油杰吃饱餍足、晕晕乎乎地和三把刀剑告别,拉着支着下颌的五条悟出了刀剑展区,突然顿住:“啊,忘记问两面宿傩和红雨姬是不是真的了!” …… 目送着他们二人离去之后,三刃缓缓陷入了沉默。 已经过去千年,旧日之事依旧如此清晰可闻,还真令人怀念那段岁月与时光。 他们真正的主人已归于尘土。 现在已然是无主的刀剑。 剑身安静地躺在展柜中,见证着时光的流逝。 方才还儒雅随和一脸慈爱的三日月宗近叹息一声,垂下眼睑。 只是稍微有点嫉妒。 这些可以正大光明说出来的爱恋。 武士刀作为器具被使用时是没有性别之分的。 只有在形成付丧神的实体时,会因为人类的大众印象影响外在的形象。 众人的印象中,部分太刀乃是男人所用之剑,便为男形。 部分薙刀刀长短,为女人使用,便为女形。 他面前的膝丸与髭切两人虽是男人的外形,却无性别,也无性别概念,性格偏好与其说是男人不如说是趋同于经历过的主人。 只有他—— 只有三日月宗近其刃,本应和其主一样以女性外表出现,却因为主人而诞生了性别的意识。 他想要成为一个人。 一个男人。 可以站在她身边,为她所控,挥剑展去日月之人。 也是可以光明正大诉说喜爱,被她用特殊感情对待之人。 千年之后,他终于变成了男人。 可主上已不在人世。 可惜,可惜。 第90章 【间章(二)】下 间章(二) 夏油杰走路都还是飘的,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找人分享了!可惜硝子一向觉得男人都是点缀,而悟防盗防火防红雨姬, 对藤原初桃的八卦没有丝毫兴趣。 他一会傻笑一会扼腕的模样引起了五条悟的注意力:“太逊啦, 杰。” “你就是因为自己不谈恋爱才会沉迷吃别人的狗粮!” 单方面和前世恋人热恋中的五条悟如是说。 夏油杰:“……” 虽然但是,还是被不谈恋爱这句话伤到了。初恋年龄差巨大和初恋杳无音信这种小事……还真是难以启齿:“唉,那是因为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嘛。” “那你就去追啊。” “她现在不在我身边。” “联系方式都没有?” “没有。” “哈?” “她甚至可能不认识我……” 五条悟看夏油杰的眼神已经带上了可怜。毕竟两个人虽然是不相上下的帅气, 但杰因为性格好又温柔人气直接高出一大截。原来他也有对女孩子束手无策黯然神伤的一面啊哈哈。……等等,该不会? 五条悟警觉:“你说的那个人, 不会也是红雨姬吧?” 不在身边,不认识他, 完美符合啊! “你喜欢的人也是红雨姬?!” 夏油杰一顿, 正弯起眸准备捉弄一下他。 就见五条悟睁大了眼, 超大声嚷嚷:“你喜欢红雨姬还这么喜欢听她和她丈夫以及其他男人的爱情故事, 还一集不落地看完了《芳菲物语》!杰!你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绿帽奴吧?” 他说出了一个很新的词。 夏油杰:“?” “???” 他额头冒出一个“井”号,维持微笑:“悟,不会说话可以不说的。” “那就是牛头人爱好者。” 夏油杰只好深吸一口气:“我喜欢红雨姬,但只是一般的对历史人物的喜欢。” 五条悟眨巴一下眼,像是听进去了:“但是……” “真的啊,虽然大家都很喜欢红雨姬,但我不是。虚拟和现实我还是分的清楚的,我确定我喜欢的是现实存在的人,那个人是我小时候遇到的……无论时间还是程度都比红雨姬早和深,懂了吗?悟。” 五条悟为难地“嗯”着,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他急了他急了! 因为祖先拖后腿而不停被夏油杰嘲讽的五条悟:终于扳回一局啦, 耶! [家入硝子:哈?夏油是绿帽奴???放一个耳朵。] [家入硝子:在?] [家入硝子:???人呢?] 哈哈, 硝子也急了! 五条悟反手一个心跳值:60的截图。 [五条悟:硝子, 我一点感觉都没有怎么办!] [家入硝子:你等着。] …… 五条悟装作勉强相信了的样子, 看到夏油杰明显松了口气。口袋里的手机不断震动,他不由神清气爽! 天色被云层笼罩,阴了一片。 五条悟鼻梁有些酸,他捏住镜架将墨镜拉出来一点。 漆黑的镜片内是梦中老婆的火柴人画像,是的,他对老婆一心一意是真的! 少年低头,摘下墨镜。 忽然,有人横在了自己的面前。 “这璀璨夺目的眼睛!这翘密的睫毛!” 五条悟一惊,下意识抬头,白色的碎发随风轻扬。 “这蓬松凌乱的白发!!” 他和眼前的人对视。 “这吹弹可破的肌肤!!” 来人痴迷地看着他,正是《新芳菲物语》的选角导演,身后跟着一群助理。他以强劲的态度握住了五条悟的手: “少女,你有兴趣演戏吗!有兴趣参加红雨姬的甄选吗?” 五条悟:“……哈??” 他见鬼地指着自己:“我是男的!” “什么?你是男的!” 导演才好像发现性别,重新看向五条悟……完全无法移开目光。 “那你有双胞胎妹妹吗……” “很遗憾,没有。” “那你有其他跟你长得一样好看的亲戚吗?” “没有!” “可恶,不过历史上也有传闻红雨姬力大无穷,身高八尺的……性别不是问题!” 夏油杰无语指正:“没有八尺,而且那是古代的尺度计量……不过确实,红雨姬在那时的身高也是出类拔萃的。” 导演:“对啊对啊!” “不过,你们的电影也有红雨姬出场吗?” “我们采用的书中和现实双时间叙述,由朝颜为红雨姬讲述这个以她为原型的故事!红雨姬会给予自己的反馈和点评!” 夏油杰眼前一亮,这个倒还算有趣。 论坛上也有类似红雨姬观书体一样的热帖,如果演出来的话一定很有意思吧,他反手握住导演的手:“请务必让悟参加!” 导演:“你是?” “我是夏油杰,这位是五条悟(satoru)。” 导演猛地抬头:“五条觉(satoru)?” 夏油杰:“啊,对,悟正是五条觉的后人,如果您愿意让他参与甄选,五条先祖一定会高兴到冒青烟的!” 夏油杰问到试镜内容要穿上平安京的装束,他微笑着看了五条悟一眼:“她可能正在看哦。” “还是说,你怕自己会对红雨姬装扮的自己心动?” 五条悟:“……?” 可恶,杰终于反应过来了吗? 但他就是被自己的前世老婆吃准了……没办法,忍! “但我先说啊,试试可以,你不许选老子!” …… 《芳菲物语》选角的剧组旁边是一座桃花林。 因为红雨姬生于桃林,消失于桃花林,且人生中的所有称呼都与桃花有关。所以不停有游客来到这片桃花林,同时围观剧组选角。 家入硝子闻风而来,不耐烦地看着手机:“搞什么啊这两个人,电话不接,消息不回,人都去哪了?” 她已是战果累累,买了很多纪念品——两面宿傩笔筒也买了。 一侧的褚橙发少年同样频繁看向手机:“夫人怎么没回消息,她在这里吗?” “没错哦,我的定位器上是这么显示的。” “什么?!混蛋青花鱼,你居然给夫人装定位器!” “什么啊,我也给了夫人我的定位显示,可以随时掌握到我的动态。难道在中也看来夫人也是混蛋吗?夫人听到会伤心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但你为什么要把这种东西给她啊!” “秘·密哦~” 家入硝子忍不住多看了这两人几眼。 黑色鸢眼少年眼眸弯弯地转过来,她蓦然一惊很快移开了视线。 左边来了一个金发混黑的小少年,提着一大袋子纪念品,身侧飘着一名乌帽狩衣的紫发魂魄。家入硝子的眼神逐渐锐利。 青年感慨:“……刚刚好多妹妹啊。” 进藤光眨眼:“这是大家热情的ser活动哦,sai觉得有人像桃姬吗?” 青年微怔,摇头:“大家都很可爱,百花齐放,但是……” “但是桃姬是独一无二的!” “嗯!” 家入硝子的眼神又温和下去,是无害的咒灵。 而且喜欢红雨姬耶! 她无聊地看向右边,看到一名酒红色长发的小少年正戴着耳机听课,看到一对穿着纹付羽织不停吵闹的同龄少年,还有两名青年,黑发卷毛的那个正在给自己的右手缠绕绷带……他没受伤啊?难道是什么今年流行的中二绷带款吗? 许久,夏油杰才姗姗来迟。 “太慢了,杰。” “抱歉抱歉,实在是有点事。”夏油杰忍住笑意。 “五条呢?” “他马上就出来了,请稍等。” 夏油杰卖了个关子,引领硝子的视线落到远处。 红雨姬的甄选是在室外桃花林举行的。 剧组只有一个要求:足够美丽。 甚至不需要说话,只需要穿着平安京制的和服,从桃花树下款款走来就好。 所有甄选者中,那个最让人心动和惊艳的就是红雨姬的扮演者! 剧组已经在喊:“下一位,五条悟子。” “等等,悟子,该不会???” “是的。有导演觉得悟的形象很合适……噗,还带了假发片和金色美瞳。我看了一点,还不错哦。” “乐,”家入硝子立即拿出手机准备拍照,“不过虽然我很乐意看悟笑话。但是红雨姬绝对不要男人来演!男人不配!悟顶多演个晴雪公子!” 雪是五条觉在《芳菲物语》中的代名。 夏油杰也举双手双脚赞同,但不妨碍看挚友热闹。 他们凝神看去。 渐渐地,笼罩在众人头上的阴云散去。 有一阵风吹拂而来,簌簌桃花落下,因着一时而来的风沙,有人眯起了眼。 视野中,好像出现了什么。 在光芒的照射下,在落花的飞旋中,无中生出一名女性的身影。 周围的人来来回回,她只随意披散着绸缎似的头发,穿着白色的衬衣,那飞旋的花瓣像是天然的裙裳,在一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困惑地抬起头,视线扫过周围。 周围寂静一片。 ——简直、简直就像红雨姬从桃花中走出来了一样! 家入硝子思绪放空,差点压抑不住口中的惊叫。 红雨姬!!和悟给她看的画像里的眉眼好像!但是更好看! 而且—— 那个!那个!她的救命恩人! 不会有错,咒术师的直觉告诉她,当年在水中救了她的就是眼前这个人! 她当真没有一点变化,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 为了掩饰,于是她装作惊讶的模样:“悟!?” 夏油杰恍惚了一瞬。 红雨姬……? 脑子里一闪而过了美人图画像,但是她这一身简单的夏日装扮,让他直接回到了那个夏日。 小时候他被大姐姐牵在手中,不愿意抬头承认自己要比她矮小、年龄小的挫败事实,是以回忆也只停留在她垂落胸前的发梢与身体上。 而今现实与回忆同步,视野缓缓上移,云雾拨开,大姐姐朦胧空白的面貌变得清晰,年少至今珍藏的倩影有了实体。 她竟然还这么年轻。 那么,他们现在稍微、相配一些了吧? 夏油杰挺直了脊背,开始庆幸自己长得少年老成。 对了,这件事不能再让悟知道。不然又要被他抓着嘲笑了。 于是也故意呢喃:“悟……?” 乌帽狩衣的棋魂怔了神:“……” 进藤光几乎呆住了。 他侧头却看见身侧的藤原佐为直直地注视着她,难得失态的模样。 “中也,好多人盯着夫人看啊。”太宰治慢悠悠说,“这些男人的目光还真是讨厌啊。” 中原中也难得认同他所说的话。 他直接走过去,太宰治紧随其后,两人一左一右地站在女性身边,挡住了周围人的注视。 刀剑展区中,剑身忽然嗡鸣作响。 端庄如月的青年忽然看向远处。 三日月宗近起了身,在源氏重宝的目光中向外走去,身形逐渐变得透明。 他们是不能离开自己的剑身的,但即便对此心知肚明,他却还要尝试,为什么? 周围人嘈杂强烈的心声不断落入耳中。 麻仓好漫不经心抬起的眸光顿住了。 “红雨姬?!” “太美了!” “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周围此起彼伏地发出惊叫。 等待上场的五条悟:“?” 等等,他还没出场啊。 如今的少年已经带上了白色的发片,穿上了红雨姬家常的直衣。 少年虽然高大,身形却并不是肌肉型男那一款,加上他自有大家族深闺气场,女性的装束穿起来也还算合适。 五条悟自己看了,都觉得自己好看到爆炸。 这造型还是叫做“藤原里梅”的专家——据说是当代红雨学大师给予意见后设计的。 他一出来:“好多人啊。” 他扫了一圈,看向众人的中心,桃花林中。视线越过某个一米六的家伙,直接看见了女性的背影。 “等——” 【心跳值:75】 “这个人——” 【心跳值:85】 为什么看背影都?? 【心跳值:90】 醒醒五条悟,那是别人的背影啊!你在平白无故心悸个什么! 【心跳值:95】 为什么大家都说她是当世红雨姬! 不,不可能,他不可能会对红雨姬—— 【心跳值:99】 可恶,是诅咒吧,一定是诅咒! 【心跳值:99】 在仪器直接报销掉的最后一秒,五条悟却依旧无法移开目光,他咬着牙,冷汗都冒了出来,一直——一直撑到女性侧过头。 那小半张熟悉的侧脸突兀地出现在视野中。 “噗通。” 明显地、听到了心跳的声音。 但是!是梦中的老婆啊! 他会心动,这很合理!! 【心跳值:100,boo!】 五条悟一脸安详地炸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91章 第三颗桃(10) 10 玩家说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没办法在现实结婚, 但梦里可以! 玩家说的“有缘再会”=等我打完产屋敷线再走你的线! 初桃本来还想过梦里一个现实一个,可是被系统否认了。 她上论坛一看,两面宿傩死后上传的履历得到了不少人的点赞。 【坏消息:楼主老公又死了。好消息:在位三年, 比前两个都长!】 【我酸了我酸了, 这个叫两面宿傩的遗产也太丰厚了吧!全国妖怪制霸!】 【确定了,楼楼天赋技能的‘君若磐石, 我似蒲草’意思是老公死了留遗产的心如磐石一样坚定, 我像蒲草一样活着长命百岁。】 【楼上重新定义磐石蒲草哈哈哈哈!!斯哈斯哈, 楼楼你的老公怎么不穿衣服啊?还满身黑纹嘿嘿嘿,莫非就是论坛提的‘巨根’属性?】 她一一回复, 又开了新帖抱怨不能梦里一个梦外一个。 【不能重婚啊宝贝楼楼!这游戏还是讲《婚姻法》的,不过, 不确定婚姻关系的话可以劈腿啊,嘿嘿嘿!】 【没错!楼楼就算同时和八个人结婚同一天办婚礼,只要不填婚姻届就可以的!只要双方、不是, 九方成年就可以照常开启贴贴功能!不过生子必须婚后才有,这游戏意外的保守呢!】 【我们幸婚是个保守混乱游戏, 指婚后才能生子+婚后可以怀其他人的孩子。】 【楼上那种属于家庭和睦吧,像我一样喜欢聪明有病男人的谨慎劈腿谨慎劈腿,我现在劈了十条,地图太小了,每次出门买个菜都会碰见至少两个男友或相关人士, 对视一下就会开修罗场, 每次对话存读档不出错真的玩的心力交瘁……刚打完这段游戏跳转第二天我已经在小黑屋了, 可恶我要弃档投入1v1怀抱了!好羡慕楼主可以梦里约会永不翻车啊!!】 【笑飞了家庭和睦, 刺激啊小黑屋。】 ? 淦, 还有这种不结婚的快乐玩法!说好的幸福婚姻呢! 不过, 如果八爪鱼玩法让自己变得痛苦吃力就不好了,来玩游戏不是被折磨的!他们如果真爱我,就应该学会接受彼此不让我为难!最好是自己排好时间表! 【楼楼是隔壁热帖的黑寡妇?呜哇哇,合影!我是那个照楼楼标准打结果老公野心值99归零的t t我本来不是死了吗,画面黑屏很久后跳出个千年后,淦,我老公最后还是成了大反派把我复活了!现在他洗心革面去当警察了,野心值再次清零。 ps楼楼的游戏地图不是现代是平安京,古代篇结婚没有婚姻届,一般只要双方有意、仪式到位就算结婚。所以楼楼如果和八个人举办婚礼就直接算重婚了……这是绝对不行的!我试过了。】 【也就是说现代可以这么做?哈哈哈哈!但平安京风俗不是比现代还开放吗?楼主婚后八爪鱼也是可行的呀!】 原来如此。 可恶啊,这明明是个多妻制的古代,结果不能多夫? 【遗产!遗产!!这样,楼主你先选那个身体羸弱的家伙结婚吧,看看会掉落什么遗产。】 ……可恶,不要咒我的老公早逝! 既然如此,那就看看产屋敷无惨能活多久! 初桃回到了游戏。 在踏歌诗会之后,初桃除阴阳师之外,又被陛下兼任其他官职,真正意义上地与老父亲同朝为官。 她又和产屋敷无惨接触了几次。 有时是在宫中。 穿着朝服的青年看到她就顿住,以手掩唇。 于是初桃在他咳嗽前就送上手帕,关怀他的情况。 有时是在道上。 产屋敷家牛车的轮子早不坏晚不坏,偏偏驶到她身旁就坏了。 于是初桃用自家的牛车送他回家。 有时是在其他聚会。 只消一眨眼的功夫就在她身侧落了水,最后是被源赖光捞上来的,起来时脸色煞白,浑身湿漉漉、又楚楚可怜地看着她。 于是初桃送去了自己的披风与热茶。 他手段实在笨拙,但因为他一心向着自己,又叫初桃觉得有意思极了。 聪明人不着痕迹的靠近很妙。 心机小笨蛋拙劣的勾引也很棒,就像小猫挠痒似的! 那今天刷完怪要是能遇到他就给他一点回应叭! 对了,还要问问那一件事! …… 产屋敷无惨最近几乎倒霉透的。 他从不知道这平安京竟然如此小。 他最近走到哪里红雨姬就出现在哪里,不仅这身子不争气,连老天都像在跟他作对,修好的牛车坏了又坏,每次都因为各种缘由碰见她。他什么都不做也叫人曲解出各种意思,被人针对被人找麻烦,叫人呕血。 白日里不厌其烦,夜里更是频繁入梦来,什么也不做,就在那边弹琴。 还有那个找上自己说好事近的太子部将—— 说是同样厌恶红雨姬,一开始他还觉得高兴,偌大的京中终于有人能够理解他,与心里眼里只有红雨姬的旁人不同。 可没聊几句他就发现,太子虽说厌恶她,却口是心非,他厌恶的不过是抛头露脸、压男人一头的女人,不过是想将红雨姬压下来再征服她而已。 产屋敷嫉强又慕强,内心阴暗,想要拥有她健康活力的身体与强大实力,可要是她雌伏于这种自大的家伙身下,绝对不可以! 今日事忙,从宫中下值回家,已近黄昏。 产屋敷家的牛车骤然一陷,突兀地停了下来,传来侍者怯生生的话:“公子……” “废物。”他神色阴鹜,不用去猜也知道是牛车坏了。 “罢了,我自己走回去便是,你们都不必跟来。” 产屋敷无惨一人向着前方走去,生怕又遇到初桃。他特地挑了小巷,没过多久,就因迷路转入一条巷口,看见了女性单手执剑、血淋淋地斩下恶鬼头颅的身影。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注视,女性侧转向他的方向。 被斩断的头颅咕噜咕噜滚到他的脚边,死不瞑目。 “产屋敷君?” 产屋敷无惨第一次见到她这幅模样——她从来都是仪表端庄如天上月的,即使是两面宿傩灭世之夜,也可靠的让人想要依赖。 如今…… 扑面而来的恶鬼腥气。 脸上沾染的血色。 走过来时带着煞气亦像是修罗一般。 产屋敷无惨双腿都僵直了,差点压不住自己的惊叫。好不容易找回知觉,他后退一步,却踩在什么柔软的东西上面跌坐下去,一侧头才发现满山堆的恶鬼残尸!这些鬼物死后不像怨灵散去后无影无踪,是有实体的! 极度的惊惧之下,那种心悸的感觉又袭上心头。 他听见脚步声停在自己身边。 那人低下头:“还能站起来吗?” 他不说话。 一只手伸了过来。 他没有去碰。 那人叹了口气,站在他面前看了他许久。 柔和的声音响起:“产屋敷君,你心悦我啊。” “……”完全说不出话。 产屋敷无惨下意识后缩了些,眼眸低垂,霜白的脸色因为她的靠近浮上一抹血色。 她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那么,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请你告诉我。” 女性的手指捉着他的下颌,强迫他抬起了头。 因为逆着光的缘故,神情沉沉,金色如日照的眼眸此刻也是没有光的深色。可她偏偏微笑着,产屋敷无惨根本无法无视她颊侧的几点猩红。 “你是否觉得这人世可恶,是否觉得京外饿殍遍地,而那些官员尸位素餐,都活该去死?” “又是否觉得这人世无趣,不如毁灭?” 产屋敷无惨瞬间清醒:“……” 等等! 她她她她在说什么?! 她说的是心理话? 难不成,这位曾几度救世的姬君,竟然也有想要毁灭平安京的欲望吗? 她她她她…… 女性轻飘飘地看了过来。 她毫不在意地将这些话、将自己的另一面告诉他。 是因为笃定他说出去没人相信吗?不不不,一定是因为,笃定他在说出去前就会死。就算被发现是红雨姬杀的也不会有人在意! 产屋敷无惨突然毛骨悚然。 他不要去死! 他清楚地知道,就算自己再憎恶这个不公平的世界,他的身体能力也不支持他这么做——而若是他有足够的能力毁灭世界,他还会觉得世界不公吗?他只是想像正常人一样活下去而已。 但眼前的女性,却真的有足以颠覆人世的力量啊! 下颌的力度更紧了些,头被迫抬的更高。 产屋敷无惨生理性地泛出眼泪,被捏紧的地方泛出一片红色:“……没有。” 她眼神幽深了些许,指腹用力拭去他眼睑上的泪水,越抹越多。 产屋敷无惨有一瞬的失神,可是掐着自己的掌心回过了神,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但可以有!我、我也讨厌这个人世!” 刚因为自己未来老公没有灭世想法松了口气的初桃:“?”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92章 第三颗桃(11) 11 产屋敷无惨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泪水朦胧中, 她问:“真的?”语气淡漠,冷了些许。 于是他连眼泪都硬生生止住了,颤抖着, 为了得到她的信服, 鬼使神差地将自己阴暗的嫉妒都说出了口。 她说:“这样啊。” 好像笑了一下,甚至还给了建议:“我也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是你这样的身子,考虑这些事还是太劳心费神了。” “你只需要无忧无虑就好。” 什么意思?这是在嘲讽他吗?还是让他直接死了就不用想? 他眼泪落的更凶,被她一一擦去,将她的手指也沾染的湿漉漉的。但她一收回手指, 产屋敷无惨就忍不住抱住了她的手指, 强迫自己止住了泪, 平静下来后抓住她的手站了起来。 之后, 好像是亦步亦趋地上了她的胧车,被送回了家。 产屋敷无惨半夜想起这件事都想扇自己两个耳光。 他当时为什么要自己走路!还驱散了所有侍从,不然就不会遇到她! 碰到她后为什么就被吓住了!就应该抓着她的手直接站起来走掉! 还有为什么傻了吧唧的和盘托出了……当然, 最阴暗的部分还是隐藏了的。 青年辗转反侧, 突然从床上坐起。 他——最后做对了吗? 一向形象光明的红雨姬毫不避讳在他面前展露黑暗修罗的一面,要么就是视他为死人, 要么就是想将他拉作同伴。 他现在活了下来, 所以应该过了吧? 不过她前面那句“你心悦我啊”又是怎么回事? 还有……“我也有过同样的想法”是什么?她也有卧病在床羡慕健□□命的时候吗? 产屋敷无惨一夜睁眼到天亮。 翌日, 他就知道了第一个问题的答案。 他常年不曾踏足院落的父亲一脸喜色地出现在他面前:“无惨我儿, 好事近,好事近啊!!” “红雨姬在陛下面前说你青年俊彦,似有意于你, 因此陛下特意派人问我你意下如何!” “……” “你对红雨姬的心意这几年来我一直看在眼里, 自然是如实禀报了!陛下大喜, 哈哈哈, 我儿竟然也能得如此美媳,还是那位风采斐然的红雨姬!不行,待你们婚后我要回乡祭告先祖!!” 产屋敷无惨深吸一口气,“我对红雨姬的心意……?” “自然是你心悦红雨姬,每日搜集红雨姬动向,红雨姬生病你比谁还着急,多次派人去问候情况,还有你之前病中鬼门关前走了几遭,都在喊着红雨姬的名字呢。” “……” 产屋敷家主已是狂喜。 产屋敷虽在京都有一席之地,却是经商为主,仕途平平,根本不被一些贵族公卿放在眼中。 因此,若是能与朝野新贵、陛下面前的红人、藤原氏贵女——藤原初桃联姻,那对产屋敷家助力极大! 产屋敷家主曾一度觉得自己的家产要败在嫡子手中,但有红雨姬助阵,嗯,还能再续百年! 当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他看向自己儿子的目光愈发灼热,恨不得以身替之。当然,他也觉得年老珠黄的自己不配。 但出乎产屋敷家主意料的是,产屋敷无惨神色几经变换,手指用力扣紧泛白:“我没有做过那些事,喊她的名字也不是因为喜欢她!不,我根本没有喊过她!” “那是为什么?” “父亲!”他忽然抬头,“她和麻仓叶王一样有不轨之心!她——” “你在说什么胡话?” 产屋敷家主的表情像是这话有人信吗? “就算她当真有此想法,你作为她最亲的夫君,难道还会杀了你不成吗?麻仓叶王那般心黑的人也从未对他的妻子动手啊。” “不,不……” “你这是在使什么性子?”产屋敷家主稍加思索,恍然大悟,“突然提到麻仓叶王,是因为麻仓叶王祭日近了?死人怎么比得过活人呢?还是说,你对自己不自信到这份上了?” 就像产屋敷的其他儿子一个接一个死去,如今活着的无惨才成为了未来家主一样。 产屋敷无惨深以为然,但他根本不想和麻仓叶王比啊! “况且,麻仓叶王无子,这就是你最大的优势。你若是与红雨姬有子,看在你孩儿的份上,再加以经营,那麻仓叶王又算个什么呢?” 他以哄孩子的语气认真说着,最后严肃了面孔。 “而且,此事已为陛下所知,已经不可能拒绝。近日你就在家中好好准备吧。” 产屋敷家主走后,产屋敷无惨气的摔了许多东西,差点当场旧疾复发。 要和红雨姬结婚? 不,不,光是想到这个名字,心就像被蚂蚁啃噬。 原本的无惨不会愿意,经过昨天一遭的无惨又不敢不同意,只好无能狂怒。 他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产屋敷家主又派人来说:藤原家有意让红雨姬借此段婚姻搬出藤原宅,所以,他也要跟着搬去新家同住? 一想到以后或许要和红雨姬朝夕相对,产屋敷无惨眼前一黑,心脏剧烈地像是要跳出胸口。 可一闭眼,眼前又出现了红雨姬的样子。 她已经每日出现在他梦中,现在连白日的时间也不放过了吗?可恶。 要退婚…… 最、最好是让她主动退婚,还不能让人起疑。 产屋敷无惨硬生生睁眼到天亮。 他想到了。 旁人都说麻仓叶王是红雨姬内心深处的痛。 旁人不是还说他对红雨姬爱的情深似海,又爱的恃宠生娇、嚣张跋扈吗! 那就恃宠生娇给她看,他要踩着她的逆鳞——麻仓叶王!让她无法忍受! “红雨姬定的新居在何处?” 产屋敷无惨的上一个侍者在两面宿傩灭世之夜为了保护他死去了,新来服侍的侍者答:“是陛下御赐给红雨姬的宅子,在二条大道东侧,离本家不远,很是华美呢!” 产屋敷无惨“哼”了一声,又问:“是当年为麻仓叶王停灵的那座宅院吗?” 侍者:“不是。” “那我不去,我要住就住麻仓叶王的那间宅子!” 侍者惊疑不定地看着他,这视线让人恼怒。 “怎么,我难道不能住吗?你觉得我不配?一个死去的罪人而已,他还能复活上来杀了我吗??” “……” 侍者低下头,匆匆带信去藤原宅。 然后,他带回了一名源姓的武士。 武士脸上挂着爽朗笑意,看起来很有礼貌,产屋敷无惨也不由放松了警惕,正要继续踩着麻仓叶王发难,可下一秒,那武士忽然拔出剑刺向他头顶,入木三分。 产屋敷无惨吓得一动不动。 “哎呀呀,这里竟然有一只鬼物。” 源赖光那闪着寒芒的剑身自产屋敷无惨头顶擦过,削落了他的发丝,被少年收入剑鞘。少年认真地说:“产屋敷君连年缠绵病榻,或许就与这萦绕不去的鬼气有关,我这一路走来,就已发现三只刚形成的鬼物。若你有需要,可禀报阴阳寮介入。” 他顿了一下,苦恼说:“你有所不知,麻仓君死后,他的魂魄似乎还在宅中消散不去,怨气四溢……除姬君与我等之外,寻常人活不过三日。不过你既然如此执着,我会将这件事上报给姬君。” 产屋敷无惨求生欲爆棚:“我不去了,我不去了!” 隐忍。 源赖光最后是被送了满车礼物,笑着离开的。 产屋敷无惨心凉了一截。 偏这还不够。 藤原佐为罕见地登门拜访与他长谈。 家中的食物突然被做的美味无比,他一时贪吃多吃了些,就被毒倒了,还只有他被毒了! 夜晚烛光下的影子会变成怪物的形状,叫他半夜都睡不好觉。 …… 这件事甚至不为红雨姬所知。 他的意见根本不重要,那位姬君已经决定的事就会有无数人为她执行,想要阻挠的都会被解决。 产屋敷无惨只能忍气吞声。 可忍一时越想越气,真的要和红雨姬结婚?只能和她结婚。可她甚至没有任何追求人的手段,一句话就要求娶他? ——那位姬君,好像、确实,从没有表现过喜欢他的样子。 只是因为发现了她的另一面吗? 产屋敷无惨突然有点不甘心,又一夜睁眼到天亮。 清晨,侍者递过来一封和歌,信纸用桃花的清香薰过,其上印着藤原家纹。 来信人显然只有那一位。 他的心骤然跳了起来。 他故意将信撇在桌上,做了一会儿自己的事——看着案卷发呆,才终于挨到了午时,产屋敷无惨看了一侧昏昏欲睡的侍从一眼,才拿起信封。 侍从一哆嗦,忽然睁开了眼。 下一秒,那封信就被公子扔了过来。 产屋敷无惨力气重,但不会用劲,很快就直直垂落到地。 他脸立即阴沉了些许。 侍者手忙脚乱地接到,他脸色才好转。 “这是什么?” “是红雨姬送来的和歌。” “写了什么?” 侍者拆掉信封,木讷极了,竟也不知道给他看上一看。 产屋敷无惨面无表情地听着,将他使唤出去,方才拾起那张纸。 字迹矫若游龙,如此潇洒! 和歌文采斐然,如此有才! 当真叫人嫉妒。 她竟真的没有一处不完美吗? 只是这其中的内容,写到他似流云,竟是将他当作女人调戏? 他又气又恼,却是将其扣下了。 第一天,他没有回信。 第二天,藤原佐为就带着源赖光上了门,这位不显于人前的棋待诏,有了几分他父亲威严时的模样,产屋敷无惨觉得自己好似在他面前无所遁形。交谈一番后提到了为何不回信,是否对妹妹有什么意见。 源赖光站在他身后,漫不经心地按住了剑鞘。 于是产屋敷无惨当场回信。 父亲本已找人为他代笔,但他誊抄了一遍又一遍,都觉得字迹太差,那突如其来的好胜心让他根本交不出手,所以才拖到今日。 他再次将信纸揉成一团,藤原佐为和源赖光等着他回信,只好自暴自弃、胡乱写了一通交上去。 全是白话。 那位姬君也很快抛弃了和歌的文体,和他用白话交谈起来。 还说他“很有趣”。 产屋敷无惨:“……” …… 我的病弱老公绝对没能力灭世! 他只是卧床太久,有点心理失衡而已,小问题! 毕竟初桃现实中也是病弱药罐子一枚,虽没有产屋敷无惨这么过激,但她也能够理解这种对正常人的羡慕。 所以她才喜欢青春活力的美少年! 还赞助了几所学校的篮球部、网球部和排球部!有空就和学校的同学们去欣赏他们的比赛。 产屋敷无惨倒是个例外了。 第93章 第三颗桃(12) 12 藤原安麻吕和源朝稚没有意见, 遵从她的喜好,一切有他们兜底。 兄长大人同样如此,他近日忙于遣唐使一职, 却仍旧抽出时间为她把关,屡屡拜访产屋敷家, 既是想要更了解产屋敷无惨,同时也是表明态度:产屋敷无惨既已经是妹妹选中的夫婿, 就不允许其他人再践踏尊严。 源赖光不在意这件事,行事一如既往。 里梅却反应强烈。 他仿佛受到了背叛,不可置信:“姬君竟然要与别人成婚?” “为什么?你明明是宿傩大人的妻子, 宿傩大人将你视作对手, 说过能杀死他的只有你。所以我不怪你杀死宿傩大人。可是今宿傩大人尸骨未寒,你怎能嫁给他人呢??!” 里梅……居然是纯爱派的? 初桃倒是没想到,她改嫁给里梅的带来的冲击力竟然比杀死两面宿傩还大。 但玩家面对着他的怒火,平静地说:“里梅, 你的话太多了。” 从前一些试图干涉她看别人的小手段就算了,还算可爱,可现在又怎么冲着她撒气呢? 对纸片人守寡? 三次元也没有这股风气啊。 窗棂处被人轻叩,里梅张口正要说话, 就被源赖光捂住嘴拖了出去:“有客人来了, 不要打扰姬君。” 初桃:“……”咳。 叩击声礼貌地响了三声后, 圆圆的猫猫头探了出来。 背着小包袱的猫又股宗轻巧地跃入房间:“桃姬!”他立即用两只爪爪捂住嘴,怯怯地发出软绵绵的声音:“喵喵喵,喵喵喵~” 因为桃姬不喜欢他张口人声, 猫又股宗在她面前总是喵喵叫。 至于他要说的内容, 就让式神前鬼来翻译! 前鬼:“终于赶上了, 这是叶王曾与小生提起的、能刺激味觉提高美食度的香叶草!” 猫又股宗矜持地推开初桃的手, 解下小包裹,将香料捧送到她面前。 “多谢你呀,咪咪。” “不,不,这是叶王翻阅古籍查到的地点,也是叶王一直想为姬君做的事!除此之外还有几处地方!” “但是,最后为我找来它的是咪咪呀。” “呜,桃姬,”前鬼棒读,“我好想叶王哦。” 小猫咪顺势扑进了初桃的怀里,仰起头主动被摸被撸。 “但是如果你决定开启新的生活,叶王也一定会高兴的!他虽然、虽然有时候很记仇,但是只有姬君不同,就算在黄泉也一定会为姬君祝福祈愿的!这三年你真的辛苦了……” 猫低下头:“不过……就算你有了新的喜欢的人,也请不要忘记叶王和小生。” 屋外的里梅:“……” 源赖光没忍住自己的笑意:“这才是正确的做法啊。” 里梅攥紧了手。 源赖光横在他脖颈的剑移开了些许,他歪了歪头:“你为你的主人鸣不平,却为何要苛责于姬君呢?” “你不希望姬君喜欢他人,那么,你长点本事让姬君只关注你,或者你的主人不就好了?究其根本,难道不是你无用吗?” 他歪了歪头,笑了起来:“再用那种语气对姬君说话就杀了你。” 里梅紧闭着唇,一言不发。 主要是打不过源赖光。 这少年实在可怖,宿傩大人灭世那夜之后,实力大涨,已深不可测。尤其是在桃姬面前,更是坚不可摧。 但他说的……也有可取之处。 他看着室内撒娇打滚喵喵叫的猫又股宗,再看看以怀旧口气与股宗谈起麻仓叶王的初桃。 里梅垂下了眼。 麻仓叶王不在了。 但猫又股宗还在。 宿傩大人不在了。 但他还在。 在复活宿傩大人之前,代替两面宿傩陪伴在她身边的人是自己。 是以,只要初桃能一直记得他、一直在意他,就不会因此忘记宿傩大人。 他按着自己的腰间。 衣衫里放着一个雕刻精致的桃姬人偶。 是里梅确定要留在初桃身边后花了数月雕刻的无数木偶中较为满意的一个,本想直接送给她的,但是……之后再以宿傩大人的名义送出去吧。 就说是后来在宿傩大人的藏品中找到的木偶。 上一个是失败品。 里梅抿起唇,忽然看向一侧的源赖光,嘲讽说:“你也是个败犬。” 黑色马尾少年却只朝他“略略略”。 他眼含笑意地看着御帘后与小猫玩耍逗趣的女性,似乎除了姬君之外,没有人能让他的情绪有所波动。 …… 几日和歌送下去,求婚的步骤就到位了! 今日就是试婚的第一夜了。 这次感觉和之前格外不同,不知为何,初桃总有种自己娶妻的感觉。尤其,她下朝后又去后宫为天皇的后妃排忧解难,出宫后又遇到了玄都会向她求教的女孩子,因此耽搁良久,回到新家时已是夜晚。 明月高悬,产屋敷无惨已等待良久。 三年前,麻仓叶王就是在这样一个月朗星垂之夜来藤原宅找她的。 那时候的叶王是什么心情呢? 初桃如今就像买了最新款的游戏,迫不及待地要回家玩一样。她高兴地步入房中,又渐渐慢了下来。 御帘半阖,产屋敷家的公子竟是在等待的途中睡着了。 他衣衫单薄,青丝流淌了一地,指骨分明的手半垂着,手腕透着青紫的脉络。 初桃轻轻地握住了,似乎也感觉不到重量。 见他眉头紧皱像是做了噩梦,嘴唇翕动,附耳下去后竟然是“红雨姬”,做噩梦了第一时间是喊她?真可爱。 她将他抱到床榻上掖好被子,而自己则躺到了另一床被褥之上。 本来想回家贴贴的,但现在这件事又无关紧要起来。她忽然感同身受了叶王那两天的“无动于衷”,这是对伴侣的珍视与尊重啊! 毕竟无惨是这么一个柔弱不能自理的美男子。 第94章 第三颗桃(13) 13 第一夜。 产屋敷无惨醒来时, 室内一片寂静。 被屏风和几帐遮挡而显得昏暗的室内,传来轻缓的呼吸声。 他陡然惊醒,睁眼, 却见到距离一手臂的另一床被褥之上,睡着一名姬君。月色下,女性的睡颜静谧美好。 可是,——是红雨姬啊! 他猛地坐了起来, 惊疑不定地看了她许久, 大脑才缓缓运转,回想起今日之事。 ……这是睡着了的红雨姬。 也是, 他未来的妻子??? 女性一动不动的样子与白日不同, 气息柔和, 高洁生辉。 又像是投下的幻影。 纤长的脖颈衬着, 如月色皎洁。 他忽然恶从胆中来, 伸出手, 但刚刚碰上, 女性似有反应, 眼睫颤了一下。 产屋敷无惨立即停住, 等待片刻后故技重施。 如此反复多次后, 初桃似是不耐,在睡梦中反握着他的手, 向她的方向一扯,产屋敷无惨就撞入到她怀中, 被她抱着睡。 他僵硬的不敢动, 心脏吓的要跳出胸腔。 待她气息平稳后, 他羞忍难耐, 圈上初桃的手, 想要挪开,可女性貌不惊人,手腕纤细,却很沉,压在他胸口上沉甸甸的令人喘不过气来。 竟睡的这么死……! 睡死你算了! 产屋敷无惨瞪着她的下颌。 说来也奇怪,他已数日不曾睡好,日夜为今日焦灼——因此眼眶青黑,他的父亲还寻了女性遮粉的物什要为他遮掩,被他一顿骂。但此时此刻却困意席上心头。 产屋敷无惨睡着了。 翌日清晨,屋外鸟鸣声阵阵。 产屋敷无惨迷迷糊糊地撑开眼皮,听到身侧说话声。 “姬君,朱雀内亲王殿下有急事寻,说是府中出现怪事。今日明明是姬君好日子……唉,要拒绝他吗?” 好像是她的女房。 “我知道了,现在便去吧。” 这是她的回复。 于是身侧的女性就起了身,此时天色还雾蒙蒙一片。 见他还睡着,还笑着给他掖了被角,吩咐其他人动静小些。 产屋敷无惨躺在床上,看她更衣洗漱梳发,一直到她离开才松了口气。正要继续入睡,忽听那进来收拾的侍女隔着屏风与人交谈起来。 “他竟是半点不懂礼数,明明早就醒了,还赖床不起,像块木头一样呆在那里,不知服侍姬君更衣!” 产屋敷无惨:“……” 明明是下人低语,可怎么这么清楚! 像是故意说给他听似的! 他愤怒地坐起来,挥袖将小桌上的茶具扫落在地。 茶具碎裂的声音让空气都寂静了片刻。 一名侍女慌慌张张地出现在屏风后,看他一眼,却是先去收拾掉落的茶杯碎片:“桃姬大人最喜欢的茶杯……” 什么? 产屋敷无惨大惊。 可下一秒,另一名雪色头发的童女也从屏风前走了出来。 他比另一人要平静,用无惨讨厌的那种目光冷冷地注视他:“你听到了?” 产屋敷无惨冷笑:“你在我屋子里说这话,不就是要让我听的吗?” 一个侍女也敢妄议主人? 打碎这套茶具的锅,无惨已经想好怎么推到里梅身上了。 里梅看着他,忽然看向他身后连通着外边檐廊的门,微微一笑。 等等,难道红雨姬回来了?看到了? 产屋敷无惨一惊,但他旋即意识到,正是初桃不在,才给了里梅动手的机会。 咒术师站到他跟前,落下了深深的阴影。 里梅俯视着他:“不思进取,如此,也配成为姬君的夫婿?” 产屋敷无惨气恼:“是红雨姬要求娶我!” 恬不知耻!里梅被气到,扣着他的手腕将他拖了起来:“你不过仗着姬君的喜爱罢了!起来。” 他已收拾好情绪,转变策略。 也学会了要以平常心对待初桃的夫君,可这人又怎好意思睡到日上三竿?连宿傩大人都没有的待遇! 就算是宿傩大人,一有不和她心意的地方就会被踹,自己醒了就要把他叫起来。 就算是宿傩大人,也会在梦中为桃姬……好吧,是在等他为桃姬梳发编发时扯她头发。但宿傩大人也不是什么都不做的!他会把早上冰冷冷的衣服熨烫了再扔给桃姬穿,多么体贴! 可这人什么都不做就躺着,还想要桃姬反过来服侍他不成? 岂有此理。 “我会教你,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夫婿。” 里梅冷声说,霜气在室内铺陈开,一瞬间的威压压的无惨喘不过气来。 他挥袖让另一名侍女带着碎裂的茶具下去,已然是女房朝颜之下的第一侍女。 里梅新娘课程开课,无惨被刁难了一整天。 其他人竟然视若未睹,他的侍从也被驱走! 明明是个男人,却要和服侍主君的妻妾一样—— 要坐姿端庄,不能失去礼数。 要洁净身体,不可沾染污秽。 要薰香,让人怡神悦心。 这些都算了。 早上要醒的比她早,服侍她穿衣,为她梳发。 她回来后,还要替她更衣?! 那还要你们侍女干什么! 无惨一边愤愤不平,一边在为下朝回来的初桃脱衣。 初桃穿的虽不繁复,可平安京女性的正装都是里三层外三层,为了做出与季节相称的领口渐变色,甚至要穿五件不同色的单衣。 她从来都是一键穿衣,不嫌繁琐。 如今被一件件脱下,倒也有几番情趣。 最外面的是短制唐衣。 然后是单衣。 要先解开腰带,再从肩膀往下环过手臂。 相比前两任丈夫,产屋敷无惨并不算特别高大,加上动作缓慢颤巍巍,扯个腰带也要欲拒还迎地扯两次,就像是故意怀抱她似的。 初桃看的笑意盈盈。 忽见他抬头气恼看她一眼:“……你不要看我!” 初桃说:“好。” 于是就着他的手扯下腰带,欺身压过去蒙住了他的眼睛。 想让玩家不看你?没门! 青年眼睛骤然睁大,就被一抹桃红掩盖。 因为她的靠近身体后退,后脑差点磕到屏风,被初桃扯了一把顺势推倒在地。 “你干什么?你别乱动——!” 初桃说:“好。” 于是抓住了他的两只手腕。 产屋敷无惨在新婚之夜,被自己的妻子蒙着眼束缚着手腕,扣在了地上。 这是一个对男人来说颇为耻辱的姿势。 同时,也说明她有轻而易举制服他的能力——她甚至什么力气都没用,他就像陀螺一样倒下了。 产屋敷无惨一瞬间咬紧了唇,若是以往早就痛骂出声,此刻硬挺着,打定主意不在她面前示弱。 视野被遮掩,却依稀能看见眼前的人影投注下来的视线。 “产屋敷君。” “你当真美丽呀。” 她夸奖着他的容颜。 这是在嘲讽他吗?她明明要更加的漂亮!而且哪有人形容男人美丽的! 眼眶贴上了什么温凉的东西。 她轻轻按压时,产屋敷无惨才后知后觉这是她的手。 他很快就想到巷口被她用力擦去眼泪的样子,正要恼,女性的手指却蜿蜒而下,描摹着他面部线条的轮廓。 她什么都没做,动作也轻飘飘的,却平白激起一阵痒意。 手指越来越往下,行至唇边时,产屋敷无惨终于忍无可忍,他张口,却做了一个连自己都没想到的动作,不小心咬住了她的手指! 女性的手指直直戳进口腔,牙齿能感受到肌肤下陷触碰到硬骨的感觉。 初桃一顿。 产屋敷无惨也僵住了。 他刚刚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正要狠狠咬一口,为自己得逞的反抗喜悦的下一秒——眼前却浮现出那天夜里脸带血痕的姬君,因着此刻莫名凝滞的氛围,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恐惧。 在一片可怕的静谧中。 产屋敷无惨动了。 “……” 牙齿摩挲着方才的咬痕,湿热的舌尖小心翼翼地抵着她的指腹,浅浅的舔舐后,像蛇一般缠绕了上来。 微张的唇间,猩红的舌尖像是蛇信子一样才露出一点,就隐没在她白皙的手指之下。 感受着手指上濡湿的触感,初桃忽然意识到。 他在勾引她啊! 第95章 第三颗桃(14) 14 诶? 人的舌头, 原来是这般柔软的吗? 人的舌头,原来是这般灵活的吗? 像是陷入了温热的棉花糖云朵,食指被完完全全地包裹, 热意源源不断传来。 他好像很喜欢我的手。 可是…… 和以前抓两面宿傩时感觉不一样, 因着对方的讨好和小心翼翼, 细微的电流感窜过手心,酥酥麻麻泛开一片。 好痒。 好奇怪。 初桃忍不住抽出手指,黏糊糊地拉扯着。 才抽出来一点,又被很快衔住。 他好像根本不让她走。 初桃低下头,能透过蒙眼布看见产屋敷无惨一直颤动的眼睫, 凹陷下去的地方落下深深的阴影。 他的脸也后知后觉地红成一片。 这个时候脸红会不会迟了一点? 初桃鬼使神差说:“请放松一点。” 她柔和了语气。 产屋敷无惨却僵住了,似乎为此感到气恼, 后仰了一点。 “我不——” 于是初桃又重复了一遍, 并说:“张嘴。” 许久,他才张开了嘴。 这一次,探入他口中的是两根手指。 产屋敷无惨抗拒了一瞬,又贴了上来。 初桃好奇地探索着……两根手指能做到的,要多多了。 她从没有发现还可以这样做。 从前以往,她都是被服务的一方。 比起施予,更接近承受。 如今呢? “产屋敷君。” “你当真美丽呀。” 她红着脸,真心实意地夸赞着。 这一次较比之前带上了不同的意思, 却是初桃发自本心的肯定。 ——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快乐。 青年似乎更加羞愤, 终于无法忍受,舌尖抵着推拒:“你拿开!唔!” 他说出的话化作黏糊的气音。 因为初桃实在忍不住, 小心翼翼又兴奋地将他的舌头拉了出来。 过去多久了? 烛灯明灭, 月亮隐在云层外。 屋内不住有压低的……传来, 夹杂着几声不成语句的…… 蒙眼布在动作间散落些许, 露出一点细长浓密的睫毛,似乎闪烁着水光。有东西沿着半开的唇角留流,沾的产屋敷无惨下半张脸都是湿漉漉的。 刚才那件事好像已经耗费了他极大的力气,此刻青年喉结滚动,不住地吞咽着,可偏偏好像忘记了怎么把舌头缩回去似的,还可怜兮兮地吐着舌。 他的手恢复了自由,此刻正难以忍受地抓着她铺在地上的衣服,指骨用力到泛白。 实在惹人怜爱。 这滋味竟如此美妙。 可惜叶王和宿傩已经去世了……宿傩算了!这家伙像狗一样就会咬人!还是两张嘴。 直到结束,初桃都感觉心脏砰砰跳,好像发现了隐秘的宝物一般,整个人都飘飘然如入云端。 她捧起对方的脸,注视他:“产屋敷君,我当真喜爱你啊。” 产屋敷无惨咬到了自己的舌头:“你!” “小心。”她捏着他的下颌,小心翼翼地将舌头放了回去。 适应了好一会,产屋敷无惨才找回了舌头在口中的感觉,他捂着唇:“都怪你,我都说了不要了!” 有说过吗? 但初桃还是接了话:“是我的错,以后我会温柔一些。” ……还有以后? 产屋敷无惨连骂‘你为什么要折辱我’的力气都没有,他气喘吁吁地,配合着她的步调。 被她洗了舌头,舌尖碰到凉水有些刺痛。 被她润了口。 最后被她擦了唇,动作温柔。 她这般做,产屋敷无惨心头怒火方才歇了一会。 入寝时,他一动不动地睡在自己的床褥上,却在关注她的动态,见她吹熄了烛火,掀开了自己的被褥,睡了进来……? 产屋敷无惨顿住了。 听她轻笑一声,手被握住。 之后许久都没有动静,他才发现她竟然就这么睡去了?? 她怎么不碰他。 她为什么不碰他了? 产屋敷无惨闻着这股恼人的清香,脑子里却在回想她那句“喜爱你”,几乎夜不能寐。 …… 是珍视啊! 善始善终,初桃终于等到了第三天晚上。 我老公这么惹人怜爱,让我忍耐了两天,今晚狠狠贴个七次不过分吧? 她步履匆匆进门,产屋敷无惨已坐在里屋。 黑色长发垂落于地,青年穿着薄薄的衣衫,听到脚步声的下一秒,吃痛地捂住了腰间。 初桃已走到他面前:“怎么了?” “不小磕到了。” “真的?那你要好好……”注意啊。 “……还不是你那个侍女!” 见她信了,产屋敷无惨很快就改了口。 初桃看在眼里,很难忍住才能不笑出声:“谁?” “那个白头发的。” “里梅?我知道了。” “……” “他怎会这般对你?” “谁知道?像疯了一样说我没有礼数,让我早起为你梳发更衣,还要……” “那你不想做这些事吗?” 初桃问的轻,产屋敷无惨却是一僵:“……也没有!但是,他有什么资格来对我指手画脚?!还强迫我!害我还不小心打碎了一副你的茶具。” “他竟然这般对你……” 初桃口中喃喃。 产屋敷无惨焦急地等着下文,许久才听她说:“那便叫他过来一趟吧。” 里梅很快就被叫了过来,看到捂着腰的产屋敷无惨脸色一黑。 他很快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腰伤恐怕是他自己撞出来的,又或者根本没有。里梅笃定产屋敷无惨自尊心强不会把这件事捅给桃姬,但没想到此人报复心更强,竟是连脸面都不要了,就仗着桃姬对他的宠爱。 如此也算是学了一课。 他垂下眼:“是,我愿意受罚。” “请姬君允许我日后服侍公子,将功抵过。” 产屋敷无惨一喜。 初桃叹气,看向他:“产屋敷君,你觉得如何?就将他交给你处置。” “好。” 里梅走后,产屋敷无惨感到一阵快意,正捧着热茶喝了一口,就像被烫到一般“嘶”了一声。 下一秒,初桃的阴影就落到了他身上,青年仰起苍白的脸。 “张嘴,”初桃哄着说,“让我看一看。” 他不情愿地张开了嘴。 烛灯昏暗看不分明,只能看到有些红。初桃手心微痒,自然而然地探入口中,轻轻点了点。 他一瞬间红了脸,自下而上嗔来一眼,狠狠咬了一口。 却不敢真咬,咬完马上用牙齿摩挲着咬痕,笨拙地舔了起来,仿佛这样她就能忘记前面的举动似的。 真的只想拉出来看看且痛觉5%的初桃:“……” 这不是我的错啊! 是他在勾/引我啊! 但是!今天的初桃已经比昨天经验更丰富。 昨天她尚有可能会伤到他——好吧,已经伤到了,力度把握不好让他吃痛地舌根发胀,又或是指甲剐蹭到了上颚。 今日却是轻柔极了,甚至放任了他的举动。 他再一次吐着舌头,失神地仰望上空,喉结疯狂滚动着。 她就用那只手,爱怜地拂去他脸颊上的发丝,顺势向下,留下蜿蜒的痕迹。 最后,落到他的衣领上。 她的目光新奇地盯住了他的锁骨,稍一用力,就变成了粉色。 她看的眨也不眨。 屋内,断断续续的乐章在产屋敷无惨的喉间奏响,一如那日宴会之上被她轻易拨弄心弦的自己。 他脸红眼红,狼狈地,在一曲又一曲中无法忍受地哭了出来。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恭喜你和产屋敷无惨喜结连理!』 『请开始你幸福美满的婚姻生活吧!』 翌日,初桃神清气爽地醒来了。 她爱怜地看向一侧,产屋敷无惨还睡着,眼角透红一片,脸也是红的。 他是趴伏而睡,薄薄的里衣更像是披散在肩上,露出白皙瘦削的肩头,深邃的脊椎窝一路没入领口,让人忍不住摸了又摸。 他最好的地方就是因病长年累月缠绵病榻,是以几乎不曾见光。 全身上下的皮肤无一处不白,无一处不光洁如玉,稍微用力就会泛出粉色。 初桃很喜欢欺负他。 而且,他虽然病弱,但也比想象中的更能承受。 此时。 她的天赋技能已升到4级,解锁了【死神不会轻易带走你】,待解锁的5级技能是【你对毒免疫】。 这个技能要是早点解锁就好了。 不然照影就不至于沉睡了……是的,照影是从爱意中诞生的妖怪,只要爱意不灭就一直存在,所以她现在还在她的影子里沉睡。 不过现在也不晚。 毕竟初桃多了一位黄泉之主的病娇母神伊邪那美,上次才濒死就被母神派人捞走险些回不来。以后要是再昏迷不醒又被鬼差捞走了怎么办?黄泉可没有好看的攻略对象。 现在死神不会轻易带走她,她就放心啦。 『状态:未孕』 『共枕次数:3』 『贴贴次数:7』 嗯?她看了一眼自己的状态栏的确显示可怀孕,那就是产屋敷无惨不行! 接着她看向自己上涨的数值,精力条涨了。 『美貌值』+1 好耶!美丽是没有天花板的。 她心情愉悦地往下看。 呃…… 其他数值怎么都一动不动,才艺类数值好像还倒退了?这是真的吗? 等等!该不会? 初桃紧急打开产屋敷无惨的界面,看不到具体的数值,打开履历后果然! 【产屋敷无惨】 【22岁:你与藤原初桃成婚了。】 【22岁:睡梦中,你好像领悟了琴艺的大道。】 【22岁:睡梦中,你灵光一闪,书法技能增进了一些。】 …… 淦啊! 这游戏怎么还能这样的! 攻略角色怎么偷我数值啊! 难道是因为产屋敷君太没用了,所以导致除了美貌之外的数值都从高的(初桃)流向了低的(无惨)? 她沉默了。 于是,当浑身酸痛、宛若破布娃娃一般的产屋敷无惨醒来时,就看到才温存一夜、既让他痛苦又带给他欢愉的姬君,对他露出了疏离的、像在看死人的表情。 他陡然一惊,咬着唇正要强撑着坐起。 却被她按住了肩头:“继续睡吧。” 初桃已恢复本来的神情,就好像刚才只是产屋敷无惨的错觉一般。 不,那不是错觉。 她起了身,没再回头看他一眼,甚至也没有再帮他掖好被角。 产屋敷无惨:“……” 哈? 哈?哈?? 怎么一夜醒来就变了? 第96章 第三颗桃(15) 15 对此系统的回答是, 因为产屋敷无惨的面板数值太废,导致除了美貌值之外的数值被玩家反哺了。 这种感觉…… 就像是游戏官方出了盛世美颜直击人心的新卡,玩家直呼老公耗巨资抽卡, 却发现是个数值上的美丽废物一样。 不, 不只,还是个会加debuff的美丽废物。 初桃扼腕。 可偏偏已经木已成舟,第三夜才让她知道这个真相! 呜呜,叶王害我。 任性的玩家对麻仓叶王掉了1点好感,现在只有28了。 上一次存档是什么时候来着? 好像是得到里梅之后,初桃正要读档, 眼前却浮现了产屋敷无惨失神的模样……其实,他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美丽废物的前提是足够美丽,初桃还是喜欢他的。 纤细病弱的美青年, 有一种支离破碎的美丽, 让人非常想要对他做点什么。 没办法, 大不了不贴了! ——当我的看板郎和仓管去吧, 老公! 想是这么想, 但初桃在与产屋敷无惨吃饭时还没有调整好心态。 她一看到他就想到降低的数值……尽管只是一次, 很快就能补回来……就哽住了,也没有心思与他亲近, 只吃着自己的饭。 里梅为她夹菜。 饭后。 “你可有擅长的东西?” 回答她的是产屋敷无惨的沉默,他惊诧地抬起头。 初桃抱着希望问:“可会下棋?” 产屋敷无惨:“……略懂。” “可会绘画?” 产屋敷无惨:“……勉强。” 懂了,这是什么都不会。 和歌和琴艺就算了,初桃知道他的真实水平。偏武力向的技能也算了, 一看就不擅长。可其他的, 竟是真的什么都不会吗? “那么, 你就听我弹奏吧。” 初桃sl弹出完美表现,把自己掉下去的琴艺点升了回来。 她心情大好,满意地看向产屋敷无惨,却见他听的昏昏欲睡?! 这人没救了,都不懂琴艺! 还好,很快就有玄都会的女孩子救急找她,初桃看一眼已经睡着了的产屋敷无惨,马不停蹄地出去了。 其实是精疲力竭、在舒缓的琴音中产生困意的产屋敷无惨:“……” 他惊醒过来,愤怒地扫落一桌东西。 躁意难以疏解,产屋敷无惨阴沉地盯住了里梅:“你,来打扫这些东西。” 里梅说他不过仗着姬君的宠爱,那他就顺遂他意,调整策略,趾高气昂。 果然小侍女就到了手中。 但他没想到保质期那么短,才过了一夜,前夜还说喜爱他、昨夜也贴着耳廓一遍遍夸他英俊的妻子,今日却像变了个人似的。 ……从细节里透出了冷淡。 近年来,他对人的情绪感知敏锐。 是以,就算那仅仅只出现了一瞬,也被产屋敷无惨所感知到。 里梅低垂着眼,顺从地收拾了起来。 如此,又过了数日。 产屋敷无惨身体缓了些,他去上朝,一开始,那些讨厌的家伙碍于初桃的面子只远远地看他,在背后指指点点。 后来初桃的妹妹荻姬生病、疑似被鬼缠身,初桃返藤原宅半月不归新居后,那些人便又愈演愈烈起来,当面嘲笑,只是不再对他动手。 产屋敷无惨气病了,妻子连夜回家,却只留了半夜就回去了,只说家中有要事脱不开身,过几日便回。 他本来因为见不到初桃而高兴,巴不得她一直待在藤原宅。 可等了又等,很快又恼怒起来。 “桃姬呢?” “内亲王殿下设宴招待,姬君不胜酒力,今夜留宿于内亲王殿下府上。” 只有里梅,被初桃留在产屋敷无惨身边照料他起居的侍女,轻轻叹了口气。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嘲笑我?” 产屋敷无惨更加恼怒。 却对上了里梅平静的目光:“我只是可怜你啊。” 被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嘲讽了,产屋敷无惨怒不可歇,他挥起床头的鞭子打了过去。 里梅承受了这一记——当然,根本就不疼,心里却将每一鞭都记住了,总有十倍奉还的时候。 产屋敷无惨气消后,又对里梅那半句话挠心挠肺,忍不住问:“你想说什么?” “公子没有反思过吗?桃姬为何不再来?” “呵,你难道想说是因为我的错?” “不是吗?当初我便说了,要教公子成为一个合格的夫婿,是公子沉不住气,半途而废。” 产屋敷无惨辩驳:“不可能!我有为她梳发和更衣!!” “做到和做好是两码事,我将梳发的手法交给公子,手法要轻柔,要有耐心。可是公子却毛毛躁躁,敷衍了事,扯断了桃姬数根头发。桃姬喜爱你方才任你所为。” “……”哈? “而且什么样的花纹选色与现在的季节相配,桃姬喜欢什么样的颜色,是穿朝服还是武服,你有了解吗?你只是随便拿给她,腰带也系的不牢靠。桃姬喜爱你,方才穿着你给的衣服,也不知道外面有没有人嘲笑她。”这些里梅都知道。 “……”哈?产屋敷无惨沉默。 里梅平静地下结论:“桃姬那么喜爱你,你却只是自以为是的喜爱啊。” 产屋敷无惨当然不觉得自己喜欢初桃,做那些事好像确实也没有多细心——大少爷也没做过服侍人的活,只想尽快结束了事。 此时听里梅的话竟也有点心虚。 她竟是一直忍耐着? 不对!那又如何! “这是其一。” “……”还有其二?! “其二,桃姬琴棋书画精通,她自然也偏爱与她有相同爱好且技艺出众的人,比如麻仓叶王。” 产屋敷无惨翻了个白眼:“呵,麻仓叶王?我从没听过他擅长什么!” 里梅也白眼,但也要违心地夸:“我在藤原宅中听佐为公子说过麻仓叶王琴艺出众,只是不愿在人前表演,是以不显于人外。——他只演奏给桃姬听。” “……恶心的家伙。”居然故意藏拙取悦红雨姬!不像他一样。 “等等,你是说我于这些上并不精通,所以桃姬才冷淡于我?” 不精通?岂止,简直是个废物。 这几日产屋敷无惨无意识间抚过琴,近身服侍他的里梅听了一耳就产生了杀人的欲望。 当然这些宿傩大人也不会! 桃姬也绝非看以才艺取人的家伙,她也很喜欢宿傩大人。 但他们两人的相处是独一无二的秘密,绝不会让这个人借鉴去。而且宿傩大人能砍柴能做家具能煮饭还能抱桃姬一天不喘气,这个废物想依样画葫芦也学不会! 里梅眼中的产屋敷无惨简直一无是处。 他没有掂量清楚里梅的实力,还为着可以驱使他沾沾自喜。 宿傩大人已经不在,但没关系。里梅第一次杀人就是以稚子之龄杀死了菅原家要带他回本家的数名阴阳师,最擅长的就是一步步吃掉猎物,不动声色地叫他们自取灭亡。 于是里梅说:“桃姬怎会对你冷淡,她对公子的喜爱我们有目共睹。只是,若公子能在才艺上更进一步的话,想必桃姬也会更喜爱你吧。” “我听说,禅院大人和加茂大人就是因为笛艺与琴艺出众,方才得了姬君的青睐。” 产屋敷无惨也觉得有点道理,但他警觉:“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么多?你明明那么讨厌我。” 里梅回:“因为我想回到桃姬身边。” “哈?” 少年诚恳说:“那件事是我擅作主张,桃姬为此生气,还怪罪于我。如果你愿意为我说好话,姬君或许就会原谅我了。” 产屋敷无惨打量着这个少年。 他好像一心为了初桃,只想回到原主人的身边,倒是忠诚。 ——做梦去吧,怎么可能为这种人说好话!但他说的确实有道理,产屋敷无惨觉得可以利用。 但绝不是因为想博得初桃的喜欢。 只是因为……只是因为,如果她还那么冷淡的话,朝中那些人依旧瞧他不起。 这样一来,结婚前被刁难,结婚后还被刁难,这不是白结婚了吗? 他们越是在乎他占了红雨姬夫婿的名分,他越是要借着这一点踩他们一脚! …… 于是,产屋敷无惨开始练习琴艺。 绝不是因为他和初桃在琴上有一段因缘的缘故。 初桃听说了这件事,见他求学心强,高兴地为他请来了曾教导她和妹妹们琴艺的琴师。 那老师对初桃很是推崇,摸着胡子说初桃是千年一遇的琴师,可惜本职不在琴艺上。是以,对产屋敷无惨的滤镜也很高,但无惨却被评价“资质驽钝”,让他急的跳脚。 他一天里说的最多的,就是拿红雨姬的出众比对产屋敷无惨的愚笨。 产屋敷无惨烦死了,巴不得他走。 但琴师却总是说“要不是红雨姬请我……唉”/“红雨姬怎么就……唉,唉”然后留了下来。 烦死了。 晚上初桃倒是回来了,她哄着他,叫他演奏一段。 初学者无惨气的乱弹一通,听她叹气一声,从后方拥着他,将手指覆在他手上,带动着弹奏,很快就传出了华美的乐章。 “没有我在,你怎么办呢?” 她说着,是情人间的蜜语。 但产屋敷无惨的心却骤然凉了,她这是嫌弃他吗? 可是又说的是事实。 没有她在难道就不行了吗? 于是产屋敷更加卖力,手指都被琴弦割出一道道红痕。 又一次演奏。 因他认真的态度,初桃认真地听完了,说:“你今天这样也算不错。” 不、不够,哄小孩的话罢了!想要她更加诚心的夸赞! 产屋敷无惨几乎没有比这更认真过。 他不求甚解,可琴师走后,还是有不懂的地方。 于是里梅在请求了他的准许后,坐到琴前为他弹奏。产屋敷无惨存着看他笑话的心态,却没想到…… “里梅,你学了多久?” “今日是第一次试琴……” 产屋敷无惨很明显看到初桃眼睛一亮,又看向无惨,那目光就变得平淡起来,她体贴地挥退了里梅,与他二人相处。 可刚刚的眼神却好像在说:“别人一天就能做好,你怎么做不好?你真的在努力了吗?” 产屋敷无惨虽病弱且无大才,但向来自视甚高,认为自己只要有健康的身体和学习的条件,必不会输给任何人! 可是,可是! 他这么努力却依旧被身边的家伙比到了尘埃里,上天何其不公! 他的手指被割伤,鲜血淋漓,白布绑了一圈又一圈。 已经不适合弹琴。 于是他退而求其次,又去练习书法——只有形似,实在不堪入目,棋艺——藤原佐为总用抱歉的眼神看他,想放水都没有余地,绘画——脑内空空。 他每日每夜都是充实的。 可他在她面前都只是班门弄斧,她根本不满意……自然她也有不满意的资本。 产屋敷无惨终于体力不支,晕厥了过去。 醒来时见初桃正在帮他包扎手上的伤口,她看起来心疼极了,正小心翼翼地、连呼吸都放轻了。 见到他后,望来一眼。 “要么,这些事就别做了吧。” “……” “你不需要为了我做那些不擅长的事情……” 产屋敷听到不擅长心头一跳,下意识反驳:“我不要!” 初桃看着他,认真地听他下文。 产屋敷无惨眼底闪过一丝阴鹜:“你也觉得我什么都不会……你也和其他人一样瞧不起我吗?!” 初桃只是叹气着,只是默默地握着他的手,她好像也承认了。 ——“麻仓大人死后,姬君不近男色,只有对产屋敷大人方才如此亲近……” ——“我好久没有见妹妹如此心悦他人了,请你务必不要做对不起她的事。” ——“你不过仗着姬君的喜欢!” ——“无惨我儿!好事近!红雨姬竟有意于你!” ——“姬君只是喜爱你,所以才对你期望高啊。” 产屋敷无惨那一瞬间,产生了许多的想法。 父母、侍从、藤原佐为、讨人厌的同僚的话一一从脑海中闪过,所有人都觉得他配不上红雨姬!这些日来做无用功的努力,似乎也证明了这一点。 但是…… 他反应过来时已经低下了头,执着初桃的手轻轻地舔舐着。 她虽然承认了他的无能。 可是全天下,似乎也只有她,——会要他了。 第97章 第三颗桃(16) 16 只有我会要你了。 初桃扼腕。 怎么会有攻略对象数值如此一般啊! 一开始, 老公上进想要提高数值她是很高兴的,还专门请了名师辅导。 不料无惨竟然如此笨蛋,数值上涨速度如龟爬, 几个月过去了贴贴还掉她数值——初桃全都读档回到贴贴前。 明明都有在努力学的啊?半夜醒来还会气的捶地哭。 初桃也想过离婚或换档,但每一次……每一次他都会不自觉露出这种可怜可爱的情态来。 就如现在。 他又露出了那种表情。 笨拙地舔舐着,舌尖灵活, 指腹触感明显。 她的手指黏腻成一片,收拢又张开,这一次, 被舔的是掌心了。 最后, 在他快要吻上来时, 初桃又说了话。 “你是我的夫婿, 这是旁人无法改变的事实。” 她这样说,更像是承认了。 但无惨心沉的同时又感到一点满足。 他执拗问:“……可你想要的不是我这样没用的人吧?” “我想要的?” “……”他刚说出去就后悔了, 产屋敷无惨盯着初桃思索的表情, 开始嫉恨, 她竟然犹豫了!她在想谁!麻仓叶王吗? 初桃当然喜欢麻仓叶王那种全能选手。 但在急需安慰和肯定的老公面前, 好像也说不出这种话。 于是她想了想:“我想要的夫君……才艺都是外物, 重要的是性格, 我希望他能美貌温顺、勤俭持家又乖巧听话。不需要有多忙碌的工作,稳定清闲便足以,平日里在家助我打理家务, 日后多多照顾我们的孩子便好。” 她说这话时,一直温柔地注视着无惨。 口中言“他”, 却好像说的就是他本人、是对他未来的期许一样。 “所以, 不要顾虑这么多了, 你只要全心全意有我一个就好。” 当然, 就算玩家嫌弃老公的面板,他也要守贞! 除了美貌和工作清闲外完全不符的产屋敷无惨:“……” 但他可以做到! “孩子……” 他喃喃着,想起了父亲的话。 ——“若是与红雨姬有子,那麻仓叶王又算个什么呢?” …… 那天之后,初桃与产屋敷无惨的关系更加亲密了一些。 产屋敷无惨辞了官——初桃说工作清闲他就彻底不要工作,反正上了朝也要碰到那些讨人厌的家伙。 他开始看账本,了解家族产业。 产屋敷家主对此欣慰,却也不抱希望地给了他一些权利,再送来许多钱给初桃。 还会主持家务——当然,绝大部分都是里梅代行。 闲暇时他想到“勤俭持家、温柔纯善”,想着往日在家时父亲会做什么……不,父亲的妻妾们会做什么…… 麻仓叶王只是丈夫而已!而他可以兼职丈夫和妻子,肯定强于他! 于是他开始晒被子,初桃喜欢晒过的被子。 开始打扫家务。 为初桃挑选近日穿着的衣服。 向医者学习了如何按摩舒缓肩膀。 …… 这可都不是初桃要求的,是他自己、发自本心地要做的! 没有任何人强迫! 当然论心不论迹,他尽心了。 所以尽管产屋敷无惨每次把被子叠的乱糟糟,自己一个人和被子生气,纠缠其间出不来,还不要里梅管的时候。 初桃也会忍俊不禁,将他推倒在他铺好的床褥上。 无用无能的产屋敷无惨,唯独在侍奉之道上独得她的喜爱。 原本无惨虽然会舔舔手指,但又矜持的像块木头,走的是欲拒还迎的那条路。 现在却好似放开了自己。 这件事几乎已经刻进本能,无论是舔/舐还是吮/吻,无论是染上红晕的脸还是恰到好处挑起的眸光。 吻从手指起,沿着手腕的青色脉络蜿蜒而上,即使不深入也可以叫她感到快意与愉悦。 相比起来,他却是要一直忍耐的一方。 他做这些事,好像, ——只是为了获得她的认可一样。 只要是她给予的正反馈,哪怕只有一点,都会让他更加的积极。 初桃闲下来时,也不介意在家和他一起安排文艺行程。 不过,玩家自然也不想行程太过无聊,她这方面的数值其实已经到了升无可升的地步,所以…… 对动不动悔棋的丈夫的惩罚,就是将冬日里冷冰冰的棋子从他的领口塞入冷他一下…… 因为无惨画的太菜了,教画画的时候索性让他用自己的身/体来记住,在其上用画笔勾勒屋外风景…… 得了新的扇子在他脸上试试扇柄硬度什么的…… 都很正常对吧! 才不是因为老公像豌豆公主,被冷刺激就会泛红,被画笔摩挲、被扇子推压都会红的缘故! 初桃恪守了自己不和掉数值的老公深入贴贴的底线。 但普通贴贴还是可以的! 不过。 就算什么也不做,只是手持桧扇,挑起他的下颌,拂过他的面庞……他笨到连扇子都要舔,太可爱啦。 她以扇骨抵着喉/结…… 他总是忍耐着。 要忍耐她随心所欲、肆意妄为的举动。 要忍耐她没有目的的探索,有意无意加重的力度。 最后是发着抖,气息凌乱地搂着她,但初桃坐姿端正,衣衫整洁,更像是他落在她的怀中。 他向她求助,鼻尖蹭着,哆嗦着想要亲吻她。 可是,她却侧开了一点。 于是他恼怒又羞愤地将哽咽咽了回去,难以克制地挤入指缝十指相握,一点点地握住了她的手,落到他被烫灼的肌肤上。 但产屋敷无惨没能再进一步。 天生神力的姬君以不容拒绝的力度将他按住了。 “想要更多……?” “……” “可是,你的身体会吃不消啊。” 玩家叹气着说,像是有点儿苦恼,抬起手,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 她的目光有如朝阳,不吝挥洒,却让产屋敷无惨感到了羞愤的冷意。 但这是实话。 产屋敷无惨在京中最有名的就是他的病体。 有大医曾断言其活不过20岁,但在红雨姬入京后,他愣是坚/挺地活到了22岁,现如今甚至还能像常人一样下地行走。 贵女欣赏他的容颜,却可惜他难于子嗣繁衍的身体。 贵公子以此嘲笑他,打击他。 就连生他的父亲也打着再生其他儿子的主意,一度要放弃他。 只有初桃——他从前那般讨厌嫉恨的这个人,并不因此怪罪或厌恶他,也没有虚假地说着不在乎,而是接受了他。 产屋敷无惨也开始恨起了自己这幅不争气的破败身体。 他抱着初桃,渐渐平息下去。 可心底的嫉恨与野望却如蔓草滋生。 能走在阳光下他就满足了吗? 不,还不够,还不够!怎么能够! 他要健康,要像正常男人一样骑马射箭,要像—— 第98章 第三颗桃(17) 17 于是, 产屋敷无惨将医师重新召回。 先前天照大御神人前显圣之后,他的身体被光照拂已经好上许多,只比常人要更虚弱一点。他自然不愿意每日服药, 沾染那陪伴他二十余年的恼人药味。 而医师之所以同意。 一方面是因为产屋敷无惨已无生命危险;另一方面是他的药方想要达到最好的效果, 还缺了一味药材。 “……您最近有什么困扰吗?” “我要和正常人一样!” “公子只要静心养神,平日多多走动锻炼即可……” “那要多久?!我现在就要和常人一样,办不到的话就去死!!” 医师对产屋敷无惨的生命威胁已是非常熟悉,他苦笑一声, 仍有些犹豫。 直到产屋敷无惨摔杯而去,里梅凑过来谈了几句。 “……无法让红雨姬尽兴?” “……于子嗣繁衍一事有碍?” 医师的眼神不着痕迹冷淡些许,又扬起笑容。 “明白了,我会继续为公子诊治。” 于是,产屋敷无惨又过上了与以前一般吃药喝药的日子。 好在初桃并不因此厌弃他, 他也会听里梅的话多洗浴散去那股挥之不去的药味。 唯一的烦恼就是父亲的来信。 他总是来问孩子孩子孩子! 他怎么就不能自己怀孕? ——“你不如想办法让男人怀孕。” 产屋敷无惨气恼地回复后,感到了快意,然后就收到了父亲送来的四名小侍。 皆是产屋敷家旁支的子弟,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长得俊俏、身形瘦削, 且都在眉眼上与产屋敷无惨有些许神似。 若是熄了烛灯,怕是连产屋敷无惨也分不出是哪个。 这些弟弟都尊称他为大人, 低眉顺眼,但谁都知道他们打什么主意! 父亲还说:“无论如何, 只要从红雨姬腹中诞生的就是你的孩儿。” 怎么?有姐妹共同入宫为大小妃,他还要兄弟五个齐上阵吗? 产屋敷无惨气死了。 初桃倒是待他们很好——但产屋敷无惨知道, 这是看在他们是他兄弟的份上。 他找了个机会就将他们全部弄出了府。 里梅动的手。 就这样,产屋敷无惨囿于后宅、全心全意都只有妻子的日子过去了几个月。 期间发生了两件事。 其一, 藤原葵与皇太子大婚。 天皇退位为太上皇, 传位给皇太子。 其二, 产屋敷家主因病去世,产屋敷无惨成为了新一任家主。 他于经商一事上实在是块木头,但不妨碍他花钱讨妻子高兴,一堆又一堆的稀罕物件悉数被送给他的妻子。 作为报答,初桃也插手、不是,帮他一起打理家业。 产屋敷无惨的风评逐渐好转。 至少在女孩子们口中如此。 “我前天去寻红雨姬,看见产屋敷君为红雨姬送大氅,在雪地里摔了一跤……” “他竟如此温顺可爱。” “府内大小事项也打理的不差。” 当真是贤夫,不愧是红雨姬背后的男人。 有女孩子犹豫说:“可是哥哥说产屋敷君很是心机,是靠手段才……” 有人立即接话:“你兄长可是少纳言大人?往日里也是他在传产屋敷君的谣言。” “男人都善妒啊。” “就是,产屋敷君追求爱,何错之有呢?” 也带动了一点贵女们的恋爱风向。 对有些女孩子而言,这样温柔小意的男人作为未来伴侣似乎也不错。 …… 午后,日光变得更加灼热。 产屋敷无惨轻咳着,在这样的日光下感到心悸与晕眩,回到昏暗的室内才好一些。 初桃早出晚归,她不在的时候,他有一点想念她。 会挥退众人,将自己躲在沾染她气息的衣物与被褥之下,——像在自己的巢穴一般,安心地休息。 可这一次,直到深夜,初桃也没有归家。 产屋敷无惨半夜惊醒一次,唤人。 里梅平静地像是黑暗中的野兽,吓人一跳:“姬君留宿在加茂家了。” “加茂……白雪姬?” “是,据说是加茂宪伦大人设宴招待,白雪姬并未出面。” “……” 产屋敷无惨等到了天亮。 初桃抚着他的额头,微微诧异:“怎么这么烫?生病了?” 他闻着熟悉的清香迷迷糊糊睡去 再一次醒来时,身边人已不在。 产屋敷无惨撑着病体爬起来,里梅说:“桃姬就在外面。” 他倚在檐廊向外探看,却看见院落中假山一侧,他的妻子正笑意盈盈地抬手拂去源赖光头上碎花。 他喉间一痒。 恨不得把源赖光头都削掉。 察觉到产屋敷无惨的目光,源赖光一愣,下意识后仰一点。 产屋敷无惨正松口气,就见到初桃因为源赖光的举动而身体前倾,两人靠的愈发近了。 源赖光露出了无奈的笑容,比了个“嘘”的手势。 产屋敷无惨差点没呕血,他竟如此光明正大?还笑?这是挑衅他?! 他忍无可忍,将家族养的武士派出去暗杀。 当夜,被打的鼻青脸肿但偏偏没见血的武士们被悉数送回。 初桃困惑说:“赖光说遇到产屋敷家的武士请求切磋,于是一时兴起……有这回事吗?” 产屋敷无惨:“……对。” 他忍气吞声:“他们一直都很仰慕源赖光。还要谢谢他给的这个机会。” 第二日,初桃牛车损坏,禅院巡驱车将她送回,下车时给她搭了把手——产屋敷无惨看到了他们交握的手。 还有青年深邃的眸光。 他们交谈的话在见到他时就戛然而止。 产屋敷无惨恨不得挖了禅院巡的眼睛,还真是恬不知耻! 一问里梅,才知道禅院巡当初那场聚会之后就一直在追求初桃。 “就没人觉得不对吗?!” “……这是,风雅之事呀。” 的确,这在平安京不算什么。 几年前的源氏光君,留宿他人家时与这家的女主人或是女儿春风一度什么的都是极为风雅的事。只要对象不是有身份地位的人。 他去找禅院巡,禅院巡却不愿与他多话:“这是我与姬君的事,我不求姬君有所回应,也请产屋敷君不要越俎代庖。” 他气急败坏,推禅院巡下楼时,青年稍一侧身……明明可以躲开,却就着产屋敷无惨的势跌下了楼。 初桃疑惑说:“你们……?” 产屋敷无惨:“……我们。” 他忍耐不发:“我们在友好协商,是我不小心……对不起。” 又一日。 产屋敷家举办的宴会上,加茂宪伦与初桃合奏,琴瑟和谐,被人打趣昔日的平安京第一琴师之位转由初桃来当时。 青年笑看向人群中,刚好与产屋敷无惨对视:“德不配位是要退位的呀。” 他在打趣自己,无惨却恼怒极了,这不是在指桑骂槐吗? 当夜,产屋敷无惨下了毒的点心被完完整整地送了回来,初桃正毫无察觉地拿起一块,被产屋敷抢走。 初桃眨眼问:“这是加茂君嘱咐我给你带来的,你们关系这么好了?” 产屋敷无惨:“……对。” 他隐忍:“我确实与他交好,闲暇时会交流……琴艺。” 为了不让初桃吃到加了料的东西,他小口地吃下了那点心,一小口就想吐。 最后因为呛到流泪,被妻子用筷子压着喉咙催吐…… 废物,全是废物! 他不得不把里梅放在初桃身边,注意初桃的动向。 ——这段时间里,里梅俨然已经成了他的心腹。 里梅也沉默了。 他冷眼旁观一切,虽行事粗糙,但也顺利地达到了他想要的结果。 可以说,产屋敷无惨收起所有的傲气,变成离不开姬君的模样,少不了里梅这个身边人的添油加醋。 这种人无趣之极,对比之下明显还是桀骜不驯的宿傩大人更为吸引桃姬吧? 但是里梅失策了。 姬君竟然还真喜欢这种! ……一定是因为宿傩大人那样的人物世间难寻其二的缘故。 不过,想要让他被姬君讨厌的话也很简单。 这个人小肚鸡肠,又如此阴暗恶劣,稍微挑拨一下就疑神疑鬼,醋意大发。 里梅紧等着他对初桃崩溃、或是质问初桃……就像当日的他踩过的坑一样,错误地将情绪落在初桃身上,然后收获女性第一个、也是目前唯一一抹冷意。 倘若那日猫又股宗没有突然出现,他或许会被初桃驱逐。 可产屋敷无惨这人似乎傻透了。 明明已经看见了许多次妻子与他人亲密相处的画面,明明被他投诸了许多暗示,但是——哪怕一丝怀疑、不,一丝负面情绪也没有对着自己的妻子。 他的所有尖锐的锋芒、所有嚣张的恶意全部对准了与初桃有关的其他男人。 他想让他们消失。 虽然,最后全都失败了。 还是大败特败。 禅院巡卖惨,加茂宪伦反击。 源赖光那样强大又聪明的人,又岂是他能轻易杀死的? 小狗连卖惨都不需要,一直是姬君重要的人。 实在愚笨。 但里梅不得不气恼地承认,他这样愚蠢,却误打误撞踩在了姬君不会干涉的底线上。 至于其他的人—— 追求初桃的大多是昔日折辱产屋敷无惨,看他不顺眼之人。 过去他们做的如何过分,产屋敷无惨都不曾反击,能在家把自己气死。现在他却因为初桃坏心眼一个一个地往外冒,陷害人暗杀人的套路都不曾重复,却屡败屡战,屡战屡败。 虽然最后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巧合失败,却让初桃在处理时意外发现了那些贵公子不为人知的一面、与她手中案卷相关的线索,以及藤原氏政敌的把柄。 如此一来,产屋敷无惨的风评也变得两极分化。 他这一系列举止,恰巧验证了女孩子们说过的“男人都善妒”。这并不是个美好的品德。 “橘大人只是不慎从高台摔落被姬君扶了一把,他就想要除去他。如此专横善妒,心狠手辣……” “虽然都是未遂之事,只是,实在……” “姬君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夫君呢?” 这话一出,女孩子们反而动摇起来。红雨姬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夫君呢?红雨姬的眼光怎么会有错呢?产屋敷无惨这般举止,会不会是姬君在背后授意呢? 她们看向荻姬,荻姬却只是微笑,好像默认了她们的想法一般。 “或许是他发现了什么,不惜自己名声也要为姬君铺路吧。” “没错没错,大家都以为产屋敷君蠢笨的话,就会对他放松警惕了!若不是他,我也不知道中务少辅大人是那种贪污受贿之人……我的妹妹差点就要嫁给他了。” “我也……” 她们发现了一个秘密,并决定藏好这个秘密,任由产屋敷无惨“美丽无脑”、“专横善妒”的名声向外扩散。 …… 只有产屋敷无惨知道自己有多嫉妒。 她会喜欢别人吗? 她会喜欢那样健康、那样强大、那样智慧、那样能生下孩子的别人吗? 里梅从初桃身边带回了消息。 “桃姬似乎在寻找一样东西。” 什么? “桃姬说这是她无论如何都想要的东西,无论寻找多久都会一直找下去。” “她之前与禅院巡、源赖光等人……似乎就是委托他们寻找此物。” “那是什么东西?” 里梅翕动嘴唇,缓慢地说:“青色彼岸花。” 她一直以来和人接触,就是为了寻找这一束花? 胸口压着的阴霾骤然消散,产屋敷无惨感到一阵松快,可旋即,他又恼怒地皱眉。 他妻子想要得到的东西,这些人也配去送? 若是他能为她找到就好了。 里梅凝视着他,说:“那些人一直都找不到桃姬想要的花。但是公子,你不觉得青色的花有些熟悉吗?” 青色的花? 世界上哪里有青色的花呢? 花都是像桃花像樱花姹紫嫣红,青色的彼岸花又是什么花呢? 不过,里梅这般说,产屋敷无惨绞尽脑汁,好像想起了什么——前些时日产屋敷家出海的商队归来,交上来的账本里夹着几张日志,里面有提到他们看见了青色的花。 怪不得他们找不到! 原来是因为在海外吗? 产屋敷无惨快意地笑了,这个消息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也没有去问任何人青色彼岸花的消息。 他本想让商队送来。 可里梅又说,一来一回时间这么久,变数又多,若是风声透露被发现被抢走了怎么办? 他决定亲自走一趟。 将这件事告诉初桃后,她很是惊讶:“为什么呢?” 产屋敷无惨不说,她又问,他还是不说。 可是当她想要知道的时候,甚至不需要做什么,只要让他失神,就会像竹筒倒豆子一样倾泻而出了。 “为了……生子,我听说,海外有能够让男人……呜。” 这完全是被推到巅峰却又下不来的胡言乱语。 产屋敷无惨只知道自己守住了秘密,缓了好久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脸红的滴血,却没想到她信了。 他的妻子温柔地看着他,眼眸里点着碎光:“你想给我生孩子呀?” “……”他忽然一阵恼。 “那你想好她们的名字了吗?” “……”什么?他们? 竟然还不止一个,产屋敷无惨只想好了一个女孩的名字,他蹙眉正要思考,女性的手已经沿着他的脸颊落在他的小腹上,轻飘飘地摩挲着,轻而易举地打断了他的思绪。 “如果怀孕了的话,这里会大起来吧?会很辛苦,你很怕痛吧。” “……我不怕痛!”才怪,他最讨厌疼痛了。 最后,产屋敷无惨改口说是为了更好地发扬家业,重复说了很多遍,初桃笑意盈盈,似乎是信了。 开春之后,产屋敷无惨的身体又好上许多。 他带上了里梅和医师,里梅以为离开他就能回到初桃身边吗?休想。 临行前。 “这是我做的御守,出门在外,它会护你平安。” 初桃将它塞入他的胸前。 然后为产屋敷无惨披上了一件黑色的斗篷,材质是不透光的,挡风也防寒。 在为他套上帽檐后时,她将他的头拉低了一些,凑上去耳鬓厮磨。 “要么就不要去了吧。” “……我要去!” 他这般坚持,初桃也不再说什么,只退后一步,叹了口气。 “往日里都是你在家等我回来,现在是我在家中等你。” “……可惜我现在不能与你同去。” 她最后还是笑了起来。 “一路顺风,无惨。” 产屋敷无惨收紧了斗篷,上了车队,离开了平安京。 …… …… 一个月后。 『你的丈夫死……&%……了?』 初桃:“???” 她大惊,发现这游戏好像比她还不确定似的,许久,才跳出下一句话。 『请节哀顺变』 『你已恢复单身状态』 ??? 第99章 第四颗桃(01) 01 『第三代结婚对象·产屋敷无惨 综合评分:61 ——你独爱他的清澈透明。』 …… 我老公死了??? 突闻噩耗, 初桃手一抖。 她正在驱鬼大会之上,负责举办驱鬼仪式以及跳祭祀舞。她动作缓下来, 周围的乐师都有意放慢了曲调。 但她本就是人群的中心, 周围的阴阳师和王公贵族都看过去,只看见她忽然怔了神,似忧虑沉沉地看向虚无的空中。 “发生什么了?” “可是有什么妖邪?” “红雨姬在此, 我等不必惊慌……” 初桃还没来得及查看产屋敷无惨的死讯,一条又一条的提示框就弹了出来。 『恭喜玩家解锁家产·【产屋敷家族】x1』 ——为了得到妻子的喜欢, 产屋敷无惨什么都愿意去做,自然,也包括为他留下所有的遗产: 良田:■■■亩 宅院:■■间 店铺:■■间 商队:■■队 海外商队:■■队 金:■■■■■ ……[可展开]…… 以上,由现任产屋敷家主·产屋敷无惨赠予,产屋敷一族对你心悦诚服,同意一切。 注意:非自愿的死亡和未了结的尘愿积聚了太多怨气与不甘,你的丈夫可能会以另一种形式归来。 这宛若开了修改器一般的家产让初桃愤懑的心情骤然消失,心情波澜起伏。 不确定, 再看看。 真的有这么多啊——! 藤原家已是贵族,产屋敷家更是富可敌国。 当然, 产屋敷的这点家产比起初桃现实的家境还有些不够看,产屋敷囿于时代被贵族鄙夷,发展有所限制,而初桃所在的神户家无论在财经界还是政界都有超大影响力。 当败家大小姐她最有经验了。 毕竟她还有个一脉相承的、会质问犯人“你居然为了区区拾亿元鲨人”的败家警察哥哥! 产屋敷家的财产是我的啦! 初桃准备全都败给玄都会,女孩子要富养,装备要齐全!平安京的妖怪都祓除的差不多了, 新生出来的实力太弱, 刚好可以让她们随行保护商队, 去全国各地探险, 还可以剿灭一下两面宿傩给的契约妖怪们。 反正天高皇帝远,就算她拿着这些妖怪的单向契约也没什么用……等等! 初桃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 她没用,但可以分给玄都会想要作战的女孩子们呀。 一直白给会显得生活太过安逸,所以,可以适当增加挑战性和有趣性: 根据等级区别,分出八个地区的妖怪头目,让他们听话。 制作相应的勋章——这个用出云麻仓家的铁矿做,纯粹是美观和纪念作用。 制作相应的契约御守——这个翻翻看叶王留下的《超·占事略决》,他好像有写怎么做。功效是打赢妖怪头目就能使相应等级以下的妖怪听话,且收作式神。 定下妖怪不能致人于死地、对方失去战斗能力要将她安全送回到镇上休养的束缚——保险起见,这方面还是请教一下晴明公。 比如说,打赢备前国的头目妖狐就会掉落金钱和咒具(这些由妖怪提供),还会得到由妖怪头目送出的勋章和御守! 最后,收集八枚勋章后就可以回到平安京挑战她! 宝○梦玩家初桃:完美ovo! 不过要推行的话,还要想办法在全国各地建立医馆和符纸、咒具交易中心。 玩家觉得没问题! 于是,她继续了这支祭祀舞,sl到了完美! 因为心情好,想好了怎么使用老公的遗产,初桃还用了一次天照大御神的技能。 日光慷慨挥洒,平安京的阴暗全都无所遁形。 国运up! 一舞结束,周围的人纷纷投诸视线,疑惑顿消。天皇也派了近侍传召,但初桃置若未闻地走下台,匆匆消失在人群中。 听闻晴明公在位时老是请假旷工、麻仓叶王不受约束不被指使,没道理我一个玩家还要准时打卡看上司脸色吧! 初桃走的心安理得,终于有空看看老公的死因了! 【产屋敷无惨】 【23岁:你想好了送给妻子的礼物,虽然很不舍,但你想着妻子高兴的笑容,还是启程离京了。】 【23岁:船上,你就餐后中毒了。】 【23岁:船上,你旧疾发作,惧光怕热,失去意识。】 【23岁:船上,你半夜醒来,有人持刀立于床前,你惊惧不已。】 【23岁:你死了,死前一直在喊妻子的名字,然而这一次你没有挺过来。】 初桃:“……”等等。 如果没猜错的话…… 【里梅】 【14岁:产屋敷无惨对你颐指气使,你感到烦躁。】 【14岁:产屋敷无惨贬低宿傩大人,你对他产生了杀意。】 【14岁:产屋敷无惨恃宠而娇,说你永远也别想回到桃姬身边,你对他产生了巨大的杀意。】 …… 【14岁:你顺利地让产屋敷无惨带你同行,你决定在船上动手,这样桃姬就不会发现了。】 初桃:“……” 里梅! 【医师】 【28岁:产屋敷无惨对你动辄打骂,你一笑置之。】 【28岁:产屋敷无惨身娇体弱,专横善妒,德不配位,你对他杀意重燃。】 …… 【28岁:你顺利地与产屋敷无惨同行,你决定趁机送他去死。】 初桃:“……” 医师!! 等等,那最后一个持刀的人…… 初桃随手一翻。 【侍者】 【15岁:今天是你兄长——产屋敷无惨上一任侍者的祭日,你看着这个被你兄长拼命救下却不知感恩已然遗忘兄长的人,决定杀死他。】 初桃:“……” 侍者!!! 等下,你们几个搁这玩剧本杀吗? 心生嫉恨的侍女。 心有不甘的侍者。 心怀鬼胎的医师。 以及,沉浸在为妻子寻找礼物,对此毫无所觉的死者无惨。 嫌疑人三选一都凑齐了。 我老公没了我果然活不下去了…… 初桃要落泪了。 她其实还是挺喜欢无惨的。 他真的是那种特别的、清澈透明的可爱。 尤其是对别人的话留了八百个心眼,不吝于用最险恶的用心揣测,但唯独对她秒信这一点 产屋敷无惨以善妒闻名,可作为当事者的初桃,不管她用什么样的理由解释自己和别人在一起这件事——甚至不需要解释,他都会摆出一副“我知道我明白我理解,都是他们勾引你”的样子,然后对其他男人重拳出击。 如此百依百顺、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爱她,除了贴贴会掉属性外没什么不好…… 好吧,这已经非常不好了。 初桃一想到这个,突然好像也没那么思念老公了。 毕竟这一年来她存读档试探贴贴了不少次,无一例外全都掉了属性,恼起来了。 她后来都不管属性,只想怀孕开生子系统,结果sl了几百次都怀不上。 ——这当然是产屋敷无惨不行。 所以初桃才想治好无惨。她想起数年前医师说的药方,知道那味青色彼岸花仍未寻到后,才会不计余力地寻找它,为无惨治病,让他如常人一般。不然这婚不是白结了吗? 唉,上天也不想我为难啊。 初桃留了一个和产屋敷无惨结婚的存档,决定暂时接受现实。 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而且解锁家产时有一句话——怨气积聚,她的丈夫、不、前夫可能会以其他形式归来。多半是变鬼变咒灵变妖怪。 如果变鬼后还算好看,那么可以考虑再续前缘。 如果和叶王一样青面獠牙……她一定会帮他洗刷冤屈,无惨那么喜欢她,看到她走出悲伤积极面对新生活一定也会很高兴吧?会原地成佛吧? 她会等他回来的! 第100章 第四颗桃(02) 02 他从剧痛中惊醒, 眼皮上跳动着光亮。 他像个初生的孩童,懵懂地仰起头,日光穿透树叶缝隙在他身上洒下光辉。可往日里和煦的光芒只让他感到惊悸和可怕, 他发出尖叫, 忙不迭躲开,将自己拢在咸湿的斗篷下。 手背被光照拂的地方已经出现了灼烧的黑洞, 血液“嘶嘶嘶”地蒸发。 深入骨髓的剧痛、寒冷与难耐的饥饿袭来。 他大脑一片混沌, 无法思考,浑身都在颤抖, 面色苍白,眼神都失了焦。 不知道过去多久,他终于冷静下来,视线有了焦距,变得清晰。 他看见掌心握着一朵花,青色的花瓣向上绽放,随风清拂。 这是…… ——“青色彼岸花。” 对,对,青色彼岸花! 仿佛抓到什么, 云雾褪去,混沌的大脑恢复了思考能力。 他是谁? ——“一路顺风, 无惨。” 他是无惨, 是藤原初桃的丈夫, 产屋敷无惨。 他为什么在这里? ——“桃姬似乎在寻找青色彼岸花。” 为了寻找送给妻子的礼物, 为了让他的妻子只对他展露笑颜, 他亲自跟随商队来到船上, 然后…… 产屋敷无惨盯着自己咸湿的斗篷, 带着海浪的气味, 他被卷入海浪,飘到了海边。 其他的……想不起来了。 他现在要做什么? 这个问题迟迟没有思绪。 直到产屋敷无惨嗅闻着看向西方,隐隐能窥见城池的形状。 ——“往日都是你在家等我,现在却是我在家中等你了。” 对,对,有人在等他回去,他的妻子还在等他。 产屋敷无惨摇摇晃晃地爬起来,浑浑噩噩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要回去,他要回家,他要回平安京, 他要把这朵花送给他的妻子。 …… 产屋敷无惨浑然不知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怪物。 没有人会像他一样不能在太阳下行走。 没有人会像他一样被太阳照到就会灼伤。 也没有人会像他一样拥有如此可怖的愈合速度。 他手背上深入见骨的洞已经长出了浅色的新肉,像一块拼贴的地板鲜明地彰显着它的存在。 但产屋敷无惨根本没有去思考,也无暇思考除了妻子、回家、青色彼岸花之外的东西。 他只是一个人走着。 养尊处优的贵公子穿着斗篷昼伏夜出,多走几步路都要气喘吁吁。 野外环境艰险。他吃不下东西,仿佛失去味觉一般想吐,又睡不好觉,无时无刻不在担惊受怕。 行路辛苦。他的脚因为行路磨出了水泡,摔倒时时膝盖跪地,沙砾透过衣裳陷入肉中,掌心也布满斑驳血痕。 飞鸟、走兽,还有遍布的妖怪都成了他恐惧的源泉。 但他偏偏都坚持下来了。 然而,这还不是最痛苦的。 这些给予产屋敷无惨的痛苦都比不上日出。若是在天色亮起前找不到阴暗的地方就会死,身体的一部分会因此灼伤消失。 产屋敷无惨痛极了。 他不想死,但他无数次被从四面八方、始料未及的地方照射过来的日光晒化,只剩下一部分残缺的身体,像是烂泥一样跌落在地上,奋力爬到安全的地方然后昏迷过去。 在他昏迷后,缺口上长出人的躯干与器官,重新形成新的人形。 一次,又一次。 他的恢复速度也跟着进化。 就算是大脑,就算是心脏消失,只要有一部分残存,都能够活下来。 他想要活着的心战胜了一切。 可是太阳也一天比一天毒辣。 产屋敷无惨终于受不了了,他不甘不愿,却又无能地倒了下去。他连尖叫的力气都没有,声音嘶哑地发出不成语句的喘息。 身后是愈来愈亮的天光。 要不,就这般死去好了。 可是。 心跳的越来越快——他想起坠楼时的心悸,跌入少女怀抱时模糊的视野。 耳畔嗡鸣一片,渐渐变奏成了悠扬的琴音——那正是那场恼人的宴会上,她的妻子在大庭广众之下为他解围时所做。 耳畔接连不断地响起了妻子的声音: “产屋敷君,我当真喜爱你呀。” “只有我会要你了啊。” “你想好我们孩子的名字了吗?” 妻子…… 初、桃。 云层遮蔽,身体落入阴影中。产屋敷无惨潮红着脸看去,竟是看见了初桃。 她正俯身看向自己。 “你怎么这般没用呀。” 她将他揽进怀里,她的怀抱不再疏离冷淡,搂的很紧,温柔的像是要将人晒化一般。 产屋敷无惨顿时感到了委屈。 “离开我就什么事也做不成了?你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爱我啊。只有我会要你了呀。” 她抚着他的脸,毫不在意他此刻脏兮兮的,像是被□□过后的模样。 他好像沐浴在暖流中。 然后,被“啪”地打了一巴掌。 产屋敷无惨猛然惊醒,才发现刚才所见都是幻影。 初桃根本没有出现。 可是。 他攥住了身上的斗篷和御守。 斗篷帮他遮蔽日光。 御守为他提供庇佑,让周围的妖怪不敢上前。 她明明不在身边,却一直在保护他。 就连刚才还托梦给他一巴掌叫醒了他。 产屋敷无惨找回了力气和心气,他仓惶狼狈地躲入暗处,确认青色彼岸花还藏在自己的胸口后,才安心地将自己的脸埋入斗篷中,嗅闻着属于妻子的味道——尽管那早已没有一点残存。 他终于安详地睡去了。 今夜还要启程。 …… 过去多久了? 这里是哪里? 离平安京还有多远? 产屋敷无惨呆滞地看着手中的花——用花来形容已经不对,只有残破的花枝。 他所不知道的是,青色彼岸花一年只盛开几个小时,产屋敷无惨在昏迷中错过了它的凋谢,醒来时已是风吹散落,只有枝干光秃秃地立在哪里。 又因他赶路狼狈,枝干被折出了深痕,皱皱巴巴,只留下短短一截,实在不是能送出去的礼物。 可在他的眼中,却永远都停留在它最完美的时候。青色的细长花瓣宛若龙爪向上,生机勃勃。 虽然不比桃花好看,但初桃想要的,自然也是最好的。 产屋敷无惨注视着摇曳的花枝,视线缓缓柔和。 可是…… 他实在没用。 沿路来不全是可以遮蔽日光的森林与洞穴,漫长的行路模糊了对时间的感知,产屋敷无惨被星与月追逐、踉踉跄跄地向前走去,身后却骤然迎来一片破晓的晨光。 日光避无可避,产屋敷无惨重重地跌倒在地,他的前方是树木遮蔽下的阴暗,身体的另一半却暴露在阳光下,被灼烫腐蚀融化,露出赤/裸/裸的血肉和跳动的心脏。 疼。 疼! 疼死了! 刺痛,灼热的痛苦袭来。 可产屋敷无惨却顾不上疼痛,他死死地盯着日光下躺卧的花枝。 它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被脱手,被坠落,夹杂着泥沙、被他的血染的斑驳不堪。 不加犹豫地,他仅留下的一只手艰难地抓着地面伸出,在肉眼可见的剧痛中,被磨出血痕的手指终于够住了那枝想要献给妻子的花。 花枝落入手中,被他顶着太阳的灼热用力攥紧。 拿回来了! 他气喘吁吁。 她会喜欢吗? 她会喜欢的! 她一直都想要这朵花! 只有他才配将它送给她! 产屋敷无惨执拗地想着,他因为剧痛冷汗直流,咬紧了牙关才不没有痛呼出声。纤弱的青年奄奄一息地侧转目光,左半边身体已然消失,露出赤/裸/裸的血肉与骨架。 此刻,它正在以恐怖的速度愈合着。 新生出来的肉芽向外,血肉翻涌,暴露在外的心脏即将被血肉覆盖。 如此血腥,如此丑陋,如此不堪入目。 但他呜咽着,喘/息着,浑身冷汗像是脱了水一般,眼角氤氲出潮红的颜色,颤抖、又坚定地将花枝塞入赤/裸在外的心口。 噗通。 噗通。 刚长出来的血肉将它包裹紧缚,绽放的血色花朵和他的心一起搏动、震颤、呼吸。 彼此交缠,彼此交融。 这样一来就不会弄丢,更不会弄脏了。 产屋敷浑浑噩噩地想。 【他不怕痛。】 【他要回家。】 【他的妻子在等他。】 ——【他要将这朵花送给她。】 第101章 第四颗桃(03) 03 产屋敷无惨死了。 他所跟随的商队遭遇海难, 除一名侍女外全军覆没、葬身大海。 那名侍女带回的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平安京。 “……诅咒竟然成真了?” 头中将有点傻眼,毕竟产屋敷无惨嚣张跋扈,在京中树敌不少, 只是一直躲在红雨姬身后不出门,其他人找不到机会下手罢了。 他这一次出走, 就有不少人盼着他去死。 生病也好被妖怪袭击也好,更有人直接派出家中的武士前去暗杀, 不过源赖光那家伙伪善的很, 明明也饱受产屋敷无惨针对, 却笑眯眯地说着“这是姬君的夫君”一路相护。 光源氏问:“他是什么时候死的?” 头中将一怔:“那侥幸活下来的侍女返京就用了一个月, 一月前怎么……啊, 驱鬼仪式?!” 不错, 光源氏意识到,产屋敷无惨出事的那一天,或许正是红雨姬主持的驱鬼仪式现场。 现在想来,红雨姬当日出神, 以及后面匆匆离开或许就是因为这件事。 光源氏喃喃说:“两人毕竟夫妻一场, 或许冥冥之中也有所感应。尽管情绪大哀大恸,却立即调整妥当, 之后所为无一错漏,更是引出了神迹……” 那之后红雨姬毫无异常,甚至比往日更加忙碌,只是在消息传回的当夜, 她方才告病在家, 宅中挂起了白幡。 头中将咬牙切齿:“当真是神仙爱情……产屋敷那小子真是有福气, 也算是死得其所。” 产屋敷已死, 他们其言也善。 正要唏嘘一把, 却发现根本唏嘘不出来。 而且和麻仓叶王不同,他们与麻仓叶王同僚一场,出事前都很敬服对方的实力,看在旧情的份上照料他的妻子理所应当。产屋敷无惨呢?已是撕破脸的关系。真是死了也不叫人省心。 头中将说:“近日陛下对她有所不满,屡屡针对,就是从驱鬼仪式那日她忽视他起。” 光源氏摇头,他这位兄长,当真不懂事啊。 “她定然伤心极了。” 光源氏叹气。 一侧的文人墨客更是有感而发,虽未曾见过女性此刻的情态,但她丈夫两次英年早逝,两次成为未亡人。 如此强大之刃却有着花开堪折的感情,总归是叫人动容的。 当然,那产屋敷无惨专横善妒、名声败坏,又和红雨姬有什么关系呢? 既然没法以产屋敷旧友的名义送温暖,那就只能从其他地方下手了。 “红雨姬似乎要筹备什么医馆和旅馆?不如帮一把手。” 众人一一应和。 …… 很伤心的初桃:嘿嘿。 那个归来的侍女就是里梅。 才见到初桃,他就跪了下去,低垂眉眼。 第一句话是:“我们在海中遇到了海坊主。” 下一句话是:“我已经杀死了它,并带回了它的一部分。” 他呈上来一块被布料包裹的肉,肉身是蓝色的,其上布满鳞片,透着股海风的咸涩气味。 为了便于储存,里梅将它晒干后还用了不少盐腌制。 ……闻起来好香!像咸鱼! 初桃查看后是『★★·海坊主之肉』——鲜嫩肥美,食用后随机增加水中属性值,同时会掉一定san值。嗯以后下饭吧! 如果是遭遇海怪而导致的灾祸,里梅全身而退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他再不济也是两面宿傩认可的诅咒师,杀死一头妖怪的实力也是有的。 只是多少有些狼狈罢了。 这也要怪两面宿傩居然没征服海域战场! 真的是,世界那么大,妖怪那么多,还没制霸平安京就来毁灭平安京了。 海坊主一事毕,里梅这才说起了产屋敷无惨之死。 “登上船后,公子的身体就一直不见好,后来他没有挺过去……海坊主出现时,公子就已经死了,后来我也没有找到公子的尸骸。” “……” 初桃看着他,什么都没说,落下的目光却像在审视。 里梅抿住唇,他年纪小,也确实做了心虚的事。 许久,才听她说:“若你出手,他不会有机会在死前叫我的名字。” 里梅如遭雷击。 她明明身处平安京,却好像知道一切,甚至知道产屋敷无惨死前的呢喃。 里梅想要杀死产屋敷无惨不假,但产屋敷无惨在船上身体每日愈下、奄奄一息,同时树敌众多,对他怀抱杀意之人不在少数。 他无所谓杀人,却也没必要非得脏了自己的手。 “……” 又听她问:“医师也死了?” “……是,他被海坊主吞入腹中,等我杀死海坊主剖腹救人时为时已晚。其他人亦如此。” 产屋敷无惨或许是旧疾复发,药石无医。 或许是被人谋杀,直接下手的凶手也跟随海难死去了。 里梅最多就是见死不救,放任事态发展。 当然无论如何,这也是里梅的一面之词,毕竟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 就等老公回魂一探究竟了!他向谁复仇我就打谁! 初桃想着,没有回话,也不再深问。 在里梅眼中,就好像她已不在乎这件事,不在乎他这个人。 产屋敷死后,里梅本可以脱离初桃,逃的无影无踪。 但他却回到了这里,这自然是因为要复活宿傩大人……还有实现他过去承诺的约定——留在她的身边。 可是她若不在意他,或觉得厌烦,或产生隔阂。 她一定会像那日一样露出冷淡的神情。 里梅不想被初桃驱逐。 “桃姬。” 他膝行向前几步,仰头。 『里梅向你发起了【单边束缚】』 ——与两面宿傩转赠的契约不同,这是里梅发自内心的归附。 束缚一旦结成,在你寿命终结之前,你可以驱使他任何事。从此里梅将承你之志,杀你所想杀之人,绝不越界。 注意:单向束缚,对你没有任何影响。 初桃一惊。 还有这种好事?! 现在里梅不彻底是我的了吗? 做了对不起我的事,自然要加倍赎罪。 于是她同意了束缚,叹气:“要如何是好呢?里梅,你也不想宿傩看到我吃不好喝不好吧……?” “……是!” 小少年立即接收到暗示,爬起来向外直奔厨房走去。 …… 产屋敷无惨死不见尸,便是火葬也烧无可烧。 想到无惨还会回来,初桃索性立了座产无惨的衣冠冢,墓碑上写着“爱夫无惨之墓”。 然后就回了藤原宅。 哥哥已被派遣回了唐国。 妹妹葵姬入主中宫,正与后宫的诸位美人女官交好,初桃和她约好每七日会去一次后宫陪她。 而家中的梅姬荻姬则与她一起。 先前想在全国铺设医馆与旅馆的计划还未安排妥当,小梅和小荻就商讨起了这两家的名字和具体事宜。 这也是一种通过忙碌的工作让姐姐无暇伤心的手段! 此时正是春日,初桃院落中的紫藤花开了满头,初桃正从紫藤花架的另一头走来,垂下来的枝柳上缀满了碎花,在她身上留下明灭的光影。 荻姬眨了眨眼,便说:“紫藤挂云木,花蔓宜阳春。密叶隐歌鸟,香风留美人。旅馆便叫紫藤花之屋吧!” 她引用的是唐国诗人李白的诗句,但在指花还在指美人,或许只有荻花知道了。 而梅姬见一阵风吹拂而来,簌簌紫藤花宛若紫蝶落下,蹁跹萦绕于身侧,紧跟着说:“那医馆便叫蝶屋吧!” 初桃:“?” 她品了品,觉得不错! 既然妹妹们这么期待,那她也要去做好自己的事。 符咒和束缚这两件事要安排妥当。 于是她先去拜访了安倍昌浩。 安倍晴明曾在给予她的锦囊上附着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从此以后不必再来”。那之后他闭门谢客谁也不见,安倍宅一直处于一个不能拜访的状态。 而且安倍晴明嫌来人众多,不胜烦扰,甚至设置了障眼法,无数行人过安倍宅而不知,或是被引回到了。 只能从安倍昌浩下手了。 小少年热情好客,看得出很想要帮她的忙,可涉及全国这么多妖怪,他多少也感到为难,生怕做不好。 犹豫之下他答应帮她引见晴明公:“爷爷身体不顺,一天只有一会儿时间清醒。” 初桃进了安倍宅,在院落里看见了那棵熟悉的梨花树。 白日里,其上悬挂的木牌全都消失不见,落花遮蔽。她仰视着,总觉得这棵树好像在哪见过似的,却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梨花在她眼前盘旋,引着她的视线落在地上的矮桌。 那也是晴明公往常常坐的位置。 在那之上,摊着一本翻开的书,以及新写的信纸。 这是晴明公的《占事略决》,刚好翻到了她所需要的术法一页上,和叶王的大差不离,只是两人更有侧重,且晴明公书写的时间要更早。 而信纸上写着一些详尽的注意事项,相当于《占事略决》的辅导书。 值得注意的是,信纸上字迹凌乱,笔墨前后有所不同——像是不同时间写成,而末尾字迹未干,显然刚刚写完不久。 初桃知道这是安倍晴明在“赶客”,他已劳心费神为她想好了办法,但是不知出自何种原因,并不想再见她。 要是只这一次就算了,他可是不想见了四年! 可恶,居然还有玩家见不到的人? 她匆匆掠过,将书籍握在手中,却没有朝着大门,而是朝向里屋而去。 安倍宅遍布阵法,但初桃手握存读档利器,像是知晓路径一般不曾停顿地走出了晴明公圈圈绕绕的迷障。 走出时,她听见有人叹息一声。 远处白发儒雅的老人垂眸凝视着她,润了口清茶,朝她微微一笑。 “姬君。” “晴明公。” 他看起来精神气度还好。 只是坐在屋檐下,恰好被阴影遮蔽,加上药味显得有些落寞。 初桃远远走来,先开口:“我已看到您为我准备的东西,只是我愚笨,还有不曾理解的地方……若是您能为我解疑答惑就再好不过了。” 她都这么说了,又有谁能拒绝呢? “请坐。” 而当女性走进后,那昏暗的所在立即注入了光辉。 大阴阳师微抬起手,便掬进了一束日光,暖洋洋地熨烫掌心。 他为她讲解起来。 她实在不如她所说的愚笨,反而聪慧至极。 安倍晴明甚至不需要怎么说话,只是点到,她就能迅速地意会。 她虽然毫无咒力,却也实在当得起天下第一阴阳师之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安倍晴明在她静默的思考中开口:“姬君,异变将生,还请多注意。” 他语气严肃,初桃却浑然不怕:“什么样的异变能难倒现在的我呢?” 玩家一向自信,而且她可是从黄泉全身而返之人! 对了,说到黄泉那位与梦中青年一样的人—— “晴明公,你可……”有小辈可入黄泉? 她话问到一半,安倍晴明却是突兀地咳起来,握着茶杯的手轻颤着。 她想要做什么,却看见大阴阳师指骨嶙峋,指节已泛开白色,像是忍住了自己的痛苦。 过往的病痛对他伤害很大,大阴阳师已具风中残烛之势。 初桃一惊,方才想起安倍晴明已有83岁,离史实的寿命只剩下了一年。 而他曾两次为她开眼探查未来,寿命更是被减损了。 他或许不愿意让自己看见他的狼狈。 初桃想,于是找了理由告退。 只能下次再来继续学了。 一直到她离开安倍宅十米,身后的结界处才响起了已被风声吹淡的咳嗽声。 晴明公的命限或许就在今明二年了。 对于这一场既定的死亡,再加上美人迟暮,初桃总归是有些遗憾的。 那可不是别人,而是安倍晴明啊——! 她微微有点沮丧,但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发现能让人长生的道具。八百比丘尼食用的人鱼肉也已经是一百年前的事了。 她倒是有泰山府君祭,能够控制人的转世;也有身为黄泉之主的母神伊邪那美,可以徇私将他留在黄泉。但如果转世那就不是安倍晴明了啊!如果让伊邪那美留下晴明公,那好像也没什么用嘛。 唉,怎么就没有年轻六十岁的晴明公呢? 夜晚,初桃百无聊赖地入了梦。 『……入梦技能发动中……』 【显示入梦对象】 『????』 入梦列表在眼前齐齐排开,下一秒,梦中青年的名字亮了起来,浮现在最上面。 就好像两个人同时上线了一样。 这种恰到好处的感觉让初桃心头微动,看了一圈后选择了他。 唉,我刚死了老公,找新的攻略对象抚慰一下这很正常叭? 『安全期:0』 又是一片乌黑的梦境。 这一次的初桃熟门熟路,轻而易举地找到了院中的青年。 他就像是晴明公一样,不是在屋外的平台上,就是在院落中……咦? 她才浮起一点疑惑,青年就睁开眼,望了过来。 院落因此有了生机,萤火升起,月色清冷。 初桃有一点意外,但她也捕捉不到自己的情绪来源于何。发现他今日穿了件与月色相融的藏青色狩衣,宽大的狩衣下影子漆黑一片。 青年朝她举起了杯中酒酿,那勾人的香味扑鼻而来。 初桃被勾引了,她走过去,边说:“今夜正是有缘时呀。” 当然,缘分玩家定! 青年淡笑不语,只低头为她盏了一杯酒。 初桃抿了一口,好喝,也不知道是用什么酿的。 “这叫什么?” “坠云间。” 果然喝了晕乎乎的如坠云端。 忽听青年噗嗤一笑,再抬起头时已是弯起一双狐狸笑眼。 “你为何发笑?” 这熟悉的问话让两人想起了初次见面,但这一回青年坦然澄澈:“能与姬君有重聚之缘,我实在高兴。竟是半分都压不得,我还想稳重一些,可现在提起,我又愈加高兴了。” 他甚至高兴大笑,笑声爽然而有感染力。 初桃上一次见他时他肃容道歉,原来也有这样不羁的神态。 初桃也笑了笑,不得不说这份喜悦取悦到她了! 两次见面,不知道他那边过去了多长时间,似乎和上次没有半点变化。 青年却先问:“观梨姬愁容,可是有纠结之事?” 初桃眨眼:“你便来猜一猜,如何?” 他含笑,便掐诀算了起来,恍然:“姬君要统御天下的妖怪,为何不问我呢?” 系统竟然让他卜算到了这个? 不过这也确实是初桃纠结之事了,晴明公的课程属性值和进度条涨的飞起,她自己钻研以及和安倍昌浩钻研就要慢上许多。虽然时间不紧,但有刷数值的捷径谁不想走呢? 不过初桃还是要说:“我已有晴明公为师,难道你要比晴明公更胜一筹吗?” 青年听了却只是哈哈大笑:“未尝不可。” 口气还真是大。 “而且,他已经没有精力教导姬君了,不是吗?” 他抬眸,却好像没有在笑,又垂下了眼睫:“而我与姬君横亘时间长河,只要‘缘分’在,就有数不尽的精力啊。” 那他这么大言不惭,初桃当然要看看他的实力了。 “若你教不得我呢?” “那便要由我来请教梨姬了。” 初桃舒服了。 没想到青年讲下来,与晴明公如出一辙。 只是晴明公已年迈,为人传道受业解惑不少,而青年虽然对她耐心,但他年轻,本身是一点就通的天才,没什么教授经验,思维有些跳跃。 但学习加的效果却差不多。 “你这般厉害啊。” 青年淡笑:“术业有专攻,姬君擅长剑术,我天生通感,于阴阳道上有成,还望姬君有空传授我剑术为好。” “天生通感?世界万物在你眼中是什么样子?” “梨姬想见吗?” 初桃点头。 他便微微一笑:“那么,请姬君闭上眼。” 这或许就是给她开眼了。 初桃闭上眼,听到衣裳的摩挲声,他似乎压着袖子,一只手探了过来,冰凉的气息逼近了。 不过初桃想到她本来就能看见妖怪咒灵,还有着六眼在手,或许也不需要开眼。 她刚睁眼,一滴殷红的指尖血就落入眼中。 像是水滴坠落水面,一瞬间泛开了涟漪。 初桃宛若被打通经脉,忽然置身于高天之上。 相比五条觉给出的全知全能之眼,就好像一瞬间满开了阴阳道的技能树一般,盘根错节的升级路径、学习条件、效用尽数显于眼前。 而她的身侧,立着青年的重影。 她轻眨了一下,就被海量的信息量压迫,被迫黑屏退了出去。 『恭喜你获得成就【????的诅咒】(待解锁)』 …… 黄泉。 麻仓叶王静静伫立,在画纸上勾勒出少女身影。 自那日初桃从黄泉离去后,他与伊邪那美派来的鬼兵大战,人数上寡不敌众,却未见任何颓势。 直到他见到了伊邪那美。 伊邪那美在黄泉孤独太久,为了留下每一个可能陪伴她的人,她在不同人的眼中会幻化出不同形象,且都是那人最眷恋、最喜爱之人。 然而在麻仓叶王眼中,伊邪那美的脸却是一片虚无,他未受丝毫影响。 母神暴怒:“你最想见到的竟然不是我的女儿!你这个恶心的人类!” 她的女儿可以不喜欢他,但麻仓叶王当然要一辈子一直喜欢她,若是不喜欢,去死又何妨? 麻仓叶王不紧不慢:“那是因为我分得出桃姬与您的区别,我不会将任何一个人错认成她,也不会让我的身边出现她的替代品。” 母神:“……呵。” 但她的怒火却平息了下去,即使被说是替代品,但站在女儿的角度也觉得悦耳极了。 最后,麻仓叶王被请到了伊邪那美的宫殿之中暂居,成为了伊邪那美的客人。 黄泉津大神宽恕了他之前越狱反抗的罪行。 这只是为了她的女儿。 伊邪那美既想从麻仓叶王口中知道更多的有关初桃的消息,也想以他为筹码吸引初桃的到来。虽说初桃不喜欢他了,但毕竟年少夫妻一场,万一呢?万一她以后想他了呢? 伊邪那美想着,时常召见麻仓叶王,不厌其烦地问一些问题。 听说她喜欢猫,还顺走了麻仓叶王依据股宗外形捏出的式神猫咪。 直到近日她对麻仓叶王的态度方才冷淡下去。 但这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初桃的第二任丈夫——产屋敷无惨的死讯传到了黄泉。 查询判官簿后,的确如此。 伊邪那美大怒,这短命的竟然又让她的女儿受丧夫之苦。 旋即又派人寻找和迎接产屋敷无惨,但鬼兵与鬼差在奈何桥巡逻了一天天一日日,找遍了黄泉,都没瞧见任何符合特征的对象。 乌发垂柳,病弱娇靥。 同时,伊邪那美也加紧了对麻仓叶王的监视,日夜都有鬼差巡逻。 还有人被派来调查此事,是以,地狱辅佐官走进这座院落,看见麻仓叶王还有闲情画画的模样,心里有了几分猜测。 “黄泉津大神认为是你做了手脚……噗嗤,我本来是不信的,但如今你这般雅致,倒让我不确定了啊,叶王。” “我可不是什么妒夫啊。” 麻仓叶王无可奈何一笑。 妻子死去的前夫罢了,他至于连灵魂都要扼杀吗? 若是非要如此,之后难道就没有机会了吗? 他心知肚明辅佐官的来意,因为伊邪那美参了一脚,辅佐官无法像往常一样找他代行工作。但他连天皇的鸽子都敢放,自然也不乐意被人肆意驱使。 两人一对视就知晓了彼此的意思。 辅佐官虽被拒绝,却不气恼:“黄泉津大神已在宫殿北面理出一居,据说是为那产屋敷无惨准备的。你可知道这事?” 麻仓叶王自然有所察觉,他挑眉。 辅佐官问:“要是等你的妻子百年之后来了黄泉,你和那个产屋敷无惨俱在,你们又是何种名分?你大他小?唔,你们虽有时间先后之别,却都是正夫之位。而且黄泉津大神特地将北面居所给了他,显然她更偏爱于产屋敷……” 北面是尊贵之位,初桃的母亲就因此被尊称为“北政所”。 “那产屋敷无惨又据说是极有心机、献宠献媚之人。叶王啊叶王,你再不做点什么,便要在你妻子的母亲这里失宠了。” 麻仓叶王:“……” 辅佐官幸灾乐祸:“噢,我忘了。你的妻子还不是一般人,大御神身死之后或将归位高天原,届时还会不会来黄泉都不知道呢。如今考虑这些确实是为时过早了。那产屋敷无惨不见踪影,会不会就是被她送去了高天原好日后相聚。” 下一秒,他便被麻仓叶王送了客。 “还真是听不得实话。” 辅佐官心想。 不过,让麻仓叶王如此沉迷之人,众人口中如此有能力之人,若是她能再临黄泉就好了。 还真想见上一见。 他走后,阴阳师的思绪落到了远方。 产屋敷无惨既已身死多月,为何却在黄泉不见踪影? 他难道没有死吗? 他的灵魂被囚禁在人世了吗? 还是利用了什么手段脱离了判官簿的限制。 又或是在人间灰飞烟灭了? 可惜阴阳相隔,阴阳师无所不能的占卜能力并不能测算人间事,心头却莫名被一股不安笼罩。 只希望她不要太过伤心了。 …… …… 产屋敷无惨长途跋涉许久,终于看见来了平安京外城墙的一角。 他精神浑浑噩噩,走路摇摇晃晃,却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感受着那里传来的刺痛,巨大的心跳声清晰地明响着。 ——他要回家,他要将这朵花送给他的妻子。 可他尝试了许多次,一副流民的模样连城门都进不去。 若说自己是“产屋敷无惨”,只会得到守卫讥讽的笑容:“这是第几个冒认产屋敷前家主的了?你以为红雨姬还会来吗?产屋敷都已经死了!” 产屋敷无惨被赶了出去,一时气的咬牙。 竟然有不长眼的家伙冒充他!听守卫语气还得到了初桃的青睐!他的妻子就是心善! 这一情绪加持下,就算自己被排除在外似乎也不那么生气了。 产屋敷无惨盯着城门目光如炬的守卫,混沌的大脑开始思考,发现守卫人高马大,视线看得只远不近。 若他能变成小孩就好了。 无惨想着,在一个夜晚降临后混进了城。 平安京是贵族集聚之地,却也不乏他如今这般衣衫褴褛的怪人。 他迷茫地站在朱雀大道,从不下地走路的无惨甚至不知道回家的方向。但只要他按住胸口,那繁杂的情绪就能冷静下来,就能察觉到妻子的存在。 她在……啊! 一辆印着藤原家纹的牛车疾驰而来,产屋敷无惨激动上前,却被飞泥溅了一身,狼狈地绊倒在地。 “小孩对不起!日后可来藤原府上!” 声音越来越远,与此同时,一袋钱币被作为歉礼扔到他脚边。 产屋敷无惨喘息着,许久才有力气爬起来。 那绝对是藤原家的旁支! 初桃和她的妹妹绝不会如此冲撞人! 他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向前行走。 夜晚的平安京又黑又冷,只有几盏灯光点亮前路,他不知不觉间走到一间酒馆外,听见里面人的喝酒声。 红雨姬依旧是众人热议的话题。 “红雨姬在各地大建医馆与旅馆,卓有成效……” “不愧是红雨姬啊,出云医馆刚建成,那地方就闹了瘟疫,还好很快就得到了解决。” 他与有荣焉地笑,胸口酸胀地叫人高兴。 产屋敷无惨是不在乎钱被怎么花的,他甚至没有具体的概念,但能让她做事能让她高兴,那就是用对了。 就算他真的不在,产屋敷家也合该是初桃的。 难道还要留给那些讨厌的看他笑话的家伙吗? “就是召集了许多京中的姑娘外出,我竟不知芍药姬也会医术。” “唉,我那情人竟也抛弃了我,对我使起了性子。出行前说我若是再逼迫她,就一刀斩断我的头。” 产屋敷无惨只觉得恶心。 因他天生体弱,他父亲遍地情人年年都有私生子,所以他敌视这件事。 但他一直听着,因为他想听到自己的事。 可是一点都没有。 产屋敷无惨“死”去后,京中的这个人好像也一并消失了,没有被任何人提起。 连佐证他存在的“红雨姬相关行为”也没有。 麻仓叶王死了,红雨姬一夜白头,为他风光大葬,三年后方才再嫁。 产屋敷无惨死了,红雨姬忙碌事业,闲暇时还会参宴。 “红雨姬已” “不过,玄空大师批言说红雨姬命格贵不可言,前两任夫君早逝都是因为他们命不够硬。” “莫不是只有陛下才能相配?可是——” “陛下已娶了红雨姬的妹妹葵姬,倒是那源赖光说与红雨姬有亲,或许是与红雨姬有缘之人。藤原家与源氏似乎在商谈婚事。” 岂有此理? 那源赖光怎么配?而且他还没死呢。 “真想成为红雨姬的情人啊……” “那源赖光、那禅院巡,不都与红雨姬花前月下吗?你我若是与藤原家沾亲带故,或是在她来京之年便与她交好就好了。” 鬼话连篇,一派胡言。 从来只有别人不择手段想接近初桃的,他感到厌恶。 产屋敷无惨离开了酒馆。 他行走在夜路上,一心只有自己的妻子。 好香,好香……什么东西这么香。 产屋敷无惨已经饿了许久,但他浑然不觉。他是死了都能再生的怪物,饿死之后也不过再活就是了。潜意识让他忽略了一切,包括一路以来从未正常进食这件事。 如今那近乎失灵的味觉和嗅觉再度出现,勾的他不住向前。 却看见了持剑站立的女性。 她正收剑入鞘,满不在乎地祓除了一头妖怪。 掌心有血流下,看得他眼热极了。 她怎么受伤了?! 过去曾让产屋敷无惨惊惧不已的画面,如今却让他感到安心,更多的是在乎她的安全。 他摇摇晃晃、跌跌撞撞向前。 “哪儿来的……” 初桃蹙起了眉,但她弯下腰,亲和且毫不避讳他此刻褴褛的打扮。 女性的脸一下子凑的极近,产屋敷无惨却感到了迟来的在意。 他现在实在不像样,邋邋遢遢的、或许脸颊又龟裂又憔悴,如何与现在的妻子相衬呢? 他顿住,想要后退,脚却不能移动分毫,眼睛却眨也不眨舍不得离开。 产屋敷无惨终于得见了她的妻子,混沌的脑中,日出云散清明一片。他执拗地看着她,倏忽间落下眼泪。 同时,身体像一把绷紧的弓,如今才被释放,整个人垮了下去。 初桃抱住了他。 产屋敷无惨晕了过去。 周围嗡鸣一片,可是她的怀抱如此温热,就算是此刻死去又有何妨呢? 不,不行,他还没有把花送给她! 产屋敷无惨在漫长的黑暗中睁开了眼,醒来时已在他与初桃的家中。 只是他如今所住的是偏殿的某处,无惨在管理家务时曾巡视过这里,不慎打破了一个花瓶,他偷偷捡了很久,还割破了手指……总之因此记住了这里的布局。 他有些疑惑,可环顾四周都没看到初桃,心口充实的某处又空落落一片。 “里屋那个是谁?” “不知,是姬君昨夜从街上带回来的,洗净了才发现,虽未完全长开,却已具光华之貌,当真好看呢。” 侍女打扫庭院,交谈着。 忽然见产屋敷无惨跑了出来,又像是被刺到一般缩了回去。再一次出现时他披着厚被子,直奔主院落而去,可还未出院落就被路过的源赖光捉了回去。 源赖光将他想要见初桃的消息带过去后,初桃方才到来,带着淡淡的香气。 产屋敷无惨的眼泪要落未落,偏偏在眼眶里蓄住了:“你怎么才来啊。” “……” “我很想你。” “……” 他没有得到回应,抬起头,却看见女性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似乎感到些许困惑,也好像在透过他看些什么。 在产屋敷无惨过去与妻子的相处中,她偶尔也会露出冷淡的情态。 他已经能够忽略这点不适,主动地俯下去,握起她的手,低头,张口似要含住。 却被推开了。 产屋敷无惨一愣:“?” 初桃顿了会,无奈说:“不可以啊,你还是个孩子。” “这种事,是要长大以后才能做的呀。” 她语气温和,推开的力度却不容拒绝,被推开的产屋敷无惨像个木头人偶一样呆怔在原地。 她从没有这样推过他! 也没有用对待陌生人的眼神看过他! 等等…… 产屋敷无惨心跳加速,耳畔再度嗡鸣作响,只看见初桃翕动嘴唇,却不知道她说了什么,直到她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走出房门,产屋敷无惨哆嗦着坐在原地。 但直到夜色降临,他方才有勇气跑出房,看向院落中溪流倒映的自己。 这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外貌光华毓秀,却不是产屋敷无惨的脸! 好像、好像是他沿路来见过的一个孩子……但是他为什么会变成他?!他只有在想怎么躲过守卫视野时想到过他…… 他发出了尖叫。 下一秒,加速运转的大脑让产屋敷无惨意识到初桃不是对他冷淡,而是把他认成了别人所以冷淡…… 来不及庆幸几秒,产屋敷无惨忽然如遭雷击。 酒馆“红雨姬情人遍地”、昔日情敌与妻子的绯闻纷纷乱乱传入脑海,被他一一驱逐,最后占据大脑的是初桃方才的话:“这种事,是要长大以后才能做的呀。” ——什么意思?难道不是孩子,难道长大后就可以和她做了吗? 不不不。 她不会喜欢别人的。 对不对??? 只是他误解了她的意思而已。 产屋敷无惨说服了自己,可心口却跳的疼极了。 他注视着水面中自己这张脸,只觉得狰狞可怖。他用力地用石头击向水面,一瞬间四分五裂。 水波荡漾,看不清面容,产屋敷无惨方才心平气和。 没有错,都是其他人在胡乱编排,想要挑拨离间! 可是……如果他能变成别人的模样…… 是不是也能,测试一下她? 产屋敷无惨按住了胸口,迷茫却又坚定地想。 他会证明给别人看: 她绝不会喜欢别人! 只有她会要他——她只会要他一个人。 第102章 第四颗桃(04) 04 产屋敷无惨食不下咽, 吃下的食物都被他吐了出来。 他一整天浑浑噩噩,不言不语,只抱着那被洗过而浆白破烂的斗篷发呆。 侍女见他年纪小, 失魂落魄、无依无靠的模样我见犹怜。 里梅却不觉如此, 他已经听说了无惨做的事, 又是投怀送抱,又是暧昧之语, 他在想什么?无惨外表年纪虽小,和里梅差不多, 但十三四岁已经是知人事可以元服娶妻的年纪,也是里梅危机感骤升的年纪。 从前他一言一行都是为了宿傩大人, 直截了当,但现在却无端蒙上一层薄雾轻纱,情绪几不得解, 如夏日蝉鸣烦躁,亦如清风朗月和睦。 因此,在产屋敷无惨回到房间后, 里梅就出现在他眼前。见他果真花容月貌, 病弱姿态近似上一任男主人, 脸色更冷。 “我们没有找到你的家人。桃姬府上不养闲人,你要留下来还是离开?” 产屋敷无惨看见他, 像是见鬼一样。 里梅竟然也回来了! 一点恐惧从尾椎骨升起,产屋敷无惨脑海中闪过一些记忆碎片, 他紧攥住手, 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里梅奇怪看他, 却知道如何利用别人的恐惧。 他低头凑近, 眸色也低沉了一些。 威胁! 这是威胁! 尽管从旁人看来, 里梅只是凑近想要更仔细的听见回答,但产屋敷无惨却看清了少年人的眼神。 他立即憋出一句:“……我要离开!现在就走!” 不能和这个人待在一起。 产物敷无惨害怕的想道,但同时也不甘心的在想另一件事。 晦暗的情绪寂静而激烈的奔腾,仿佛心脏里的花枝也在跟着无形的情绪在颤动。 而且、而且,他如果要检验妻子的真心,也不能再以这张脸和这个身份。 “现在?可是天色已晚……” “现在就走!” 产屋敷无惨这么配合,里梅自然没有二话,他将钱袋和驱邪的御守给了他。 没有人送他。 桃姬也不会在意这件事。 平安京里得到过桃姬帮忙的人数不胜数,难道她还要去关心每一个人的去留吗?更何况,谁忍心让神明般的姬君为自己烦恼呢。 ……总之。 夜色深沉,产屋敷无惨带走了自己那条脏兮兮的斗篷,一步三回头地在月色中离去。 少年的身影消失在阴影里。 月色从云层透出,皎洁的光辉洒下,落在青年蜷缩颤抖的身姿上,上挑的眸光间透出一点茫然。 产屋敷无惨在无知无觉间又变成了其他人的模样。 如今的他是一名英俊的白发青年。 是无惨沿路中得见的某具尸骸。 刚离开不久,产屋敷无惨就开始后悔了。 都怪里梅! 如果不是他威胁自己,自己怎么会这样就走了! 他身无长技,如今初桃家和产屋敷家都回不得,那又要去找什么地方容身呢? 正头疼着,前方有更夫忽然一顿,看着他,喜不自禁:“月彦……月彦,是你吗?!” 产屋敷无惨找到了落脚的地方,被这户人家当作失散多年的兄弟收留。 因着多年来的亏欠,即使他娇生惯养、刁蛮任性、还不喜在白日出现,这家人也一一满足。 产屋敷无惨开始想办法和初桃偶遇。 但他马上发现,他一向扮演的都是在闺阁中等妻子归家的职业,对初桃在外的生活了解不深。 只知道她每日晨起上朝,下朝后不是在大内宫中就是……宫外。 后者行踪不定,前者的皇宫和藤原宅又岂是现在的他能随意接近的地方? 竟是连半点接近她的法子都没有。 从前不想见她,却天天偶遇。 现在想要见她,却日日不得见。 但是桃姬的传闻,却从来没有在耳边断绝过。 就算是在平民居住的地方,大家也会时不时说起这位姬君的近况。比如又被天皇召进宫了,比如又有英俊风雅的男子给她递和歌,或者干脆就是桃姬和谁家公子在街头偶遇的的二三事。 产屋敷无惨郁闷死了,胸口涨的生疼,什么检验真心都被他抛在了脑后。 说到底,那也只不过是他的胡思乱想罢了。 初桃只是没有认出他——可他当时那副样子,他自己都认不出,又怎么能苛求妻子一定要认出呢。 而且,他当时坚定地拒绝了——是他心智不坚定,被人挑拨蛊惑,方才对她产生了怀疑。 都是他的不对! 都怪那些人胡说八道,造谣生事! 产屋敷无惨气极。 他已决定放弃这个可笑的想法,今夜便洗浴一番,回到妻子的身边。 结果这一天,雨下的大极了。 产屋敷无惨独占了这家的澡房,浑然不觉外面动向,探着温度够了便踏入木桶。 刚坐下不久,就见脚步声缓缓逼近,有人手持衣物推开了门。 他立即不悦地瞪去,正要骂,屋外却不是这家的男主人,而是被雨水淋湿、衣衫都染成深色的初桃。 从来妥当的妻子,很少会有这样的时候。 或者说,深居内宅的产物敷无惨,从来没有见到过妻子在外面奔走时的模样。 她也没料到会瞧见这一幕,显而易见地愣住。 “姬君怎么……啊!兄长,你怎么在这?咳咳。” 身后引路的小妹才发现现在的状况,惊叫出声,随后忍不住咳嗽声。 产屋敷无惨错愕不及,却能清晰地看到她眨动的眼睫,水珠淌着睫羽落下,却宛若滴落到木桶中,滚烫灼热,一下子泛开涟漪。 他后知后觉自己正在洗浴,急忙沉下身埋住了自己。 只有露在外面的一双眼一直一直地注视她。 看起来像个怯生生的……什么似的。 初桃似乎笑了一下,她微抬起手,周遭那烛火便熄了。 尔后,她不加停留地转身向外,带上了门,身后的烛火又一点点亮起来,照亮室内。 “我带您到我那边吧……您现在必须先换衣服。” “好。” 产屋敷无惨脸上因为热气氤氲出红色。 他再无心洗浴,匆匆擦洗一遍……又耐着性子将自己从里到外洗的干干净净后方才穿上里衣。 见产屋敷无惨出来,这家的小妹方才凑过来说话。 原来是天下暴雨,这名贵客没带雨具,因此敲门躲雨。见她衣服湿了一身,小妹才想将她引过来洗个澡换个衣服。 “姬君真好看啊,像是天上的神女!这样的姬君不会是坏人!” “我去给姬君烧水,再与她说些话……咳咳,你来给姬君铺床!姬君今夜要在我们家留宿了!” 产屋敷无惨支走了她,心乱如麻地握住了被褥。 初桃没有带随从,只有一个人,所以连铺床都要他来做。 产屋敷无惨在初桃面前什么都做不好,可现在却做的得心应手极了。 这样简单的活计,怎么会有人做不好呢? 他想到过去,又气又恼。 目光却渐渐沉下来…… 他不会认错人。 那名来到此处的贵客正是初桃。 她就在这里。 和他一墙之隔、几步之遥的地方。 方才初桃骤然出现的一瞬间,产屋敷无惨心中骤雨初歇。 他是如此地惧怕日光,可在看见她时,太阳却压不住地从他晦暗一片的心底冒出来,纵然将大地晒的干涸一片,也让他心甘情愿。 可是。 ——她刚刚直到转身前……一直在与他对视。 熄灭烛火是君子礼貌所为,但她坦然不掩欣赏的目光,却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产屋敷无惨抿起了唇。 只是测试……而已。 …… 所以,当初桃洗浴完,穿着小了一号的贴身衣衫,走到这家人为她腾出的房间时,明确地感受到屋内有属于其他人的气息。 在床上。 微妙地隆起了一块。 她一靠近,那人的呼吸就下意识地屏住了。 竟是睡在这里了? 还是要吓她一跳? 初桃有些诧异,却也装作不知道,靠的更近。 她疑惑地“诶”一声,忽然掀开被窝,里面正躺着衣衫单薄的青年,颊侧的白发柔顺地贴着。 啊这。 其实在这个时代,像是这样的情况,在借宿的情况下夜会夜攀什么都再自然不过。 只是一般都是借宿的人去夜会这家主人的妻女,没想到初桃会遇到反过来的情况,这家人将自己送上了她的床榻。 此刻,疑似自荐枕席的青年难耐地移开了视线。 绯红的色彩从耳根蔓延到脖颈。 会不会是走错房间了? 初桃想,正要起身。 青年却颤颤巍巍地覆住了她的手,微凉的手指试探着挤入她的指缝,移到了自己的腰上。 他只用了一点力气,被他带着的初桃便不费吹灰之力地、像拆礼物一样将他的腰带扯开了。 衣衫松开,玉肌雪肤。 青年咬住了唇。 那一点昳丽的红立即在他唇上泛开了,他不安地,暴露在空气中的身体颤了颤。 “请姬君……垂怜。” 初桃垂眸注视着他。 青年刚刚还那般紧张,到了说这话的时候却鼓起勇气。仿佛不想错过她神情一般,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屋外陡然响起一阵惊雷。 青年立即抓紧了她的手,抱住了她。 好像怕打雷似的。 拙劣的、一眼就能看穿的勾引,却因为他这双眼睛染上几分天真纯率。 初桃要很艰难地忍住才能不笑出声。 于是,她只好回摸安抚。 说话声不大不小,却正好能在巨雷声作时占据青年的注意力。 “你叫什么?” “……月彦。” “是这么写吗?” 她在他的后背圈划,没有得到回应。 “要怎么样才能让你不害怕呢?”她问着,却没有从月彦那里得到回复,他只是抓紧了她的衣服。于是,初桃无奈说,“除了雷之外,这里,还有比雷更响的东西吧?” 她的手指蜿蜒而下,抵在他的胸膛前。 白发从肩头垂落时,还带着微凉的水汽,姬君微微俯身,蓝色的眼睛是这世间唯一的色彩。 发丝末梢若有若无的扫过她指尖所触碰的地方。 他为妻子采摘的花,被血肉紧紧的包裹着。 这里,此刻正如擂鼓作响。 产屋敷无惨甚至想将她的手指也包裹进来,彻底和他的心脏、和他心中的花束融为一体。 他仰起头,喉结滚动,却清晰地知道她此刻看着的不是自己,不是产屋敷无惨,而是旁的什么叫月彦的人! 够了,够了! 不能再试下去了! 产屋敷无惨知道应该到此为此,结束这让他嗡鸣一片的一切。可她靠近了,漏出的一点气味都好像香极了。 ……这是很久、很久没有嗅到的气息了。 产物敷无惨真的很久没有见到自己的妻子了。他的妻子此时就在这里,微笑着,垂眸注视着他……不,她看见的并不是自己。 并不是这个已经死去的丈夫。 可是,她就在这里。 他的眼神立即迷蒙了几分。 “哥哥?哥哥,姬君!” 外面的人顿住了声,她捂住嘴,看见障子门上覆下的身影。 烛火熄了。 翌日,产屋敷无惨醒来时已是日上竿头。 初桃已不在身边,昨天就好像个梦境。 如果是梦境就好了。 “姬君说以后还会来。” “哥哥,你搭上贵人啦!我也好想再见到姬君啊!” “……” 不是梦! 一切都是真实的。 她甚至没有犹豫就…… 她果然,她果然! 他浑浑噩噩地,每一点愉悦都意味着她带来的背叛。 他好像从里到外都破碎了一次,所有的信誓旦旦、所有的信任都被碾的四分五裂。 月彦被他分割成了第二个人。 如果不是月彦,是不是还有别人? 不,不…… 这不怪她,都是因为月彦。 是月彦自己不要脸,一直缠住她,所以她才挣脱不了! 而且,她后面也没有做越距的事,只是抱着睡觉而已! 只是、只是—— 她什么都没有做! 产屋敷无惨想着,那颗破碎的心又一点一点地恢复了原状。 他按着胸口,忍不住笑。 …… 那之后的几个风雨夜,初桃如约而至。 她独身前来敲响这家人的门。 每每到了这里,她总会先去和小妹聊上半夜,再回到房中,产屋敷无惨已经睡在了被褥中。 他体温冰凉,实在不适合冬日拥入怀中,但又很能看人——或者说,看她眼色。 他会努力地让自己烫起来。 初桃偶尔提早来,还看见他手忙脚乱给衣服灭火,又或是被蜡油烫的红透了眼圈。 笨拙,但实在可爱。 两个人只是相拥而睡,其他什么都不做。 甚至也不怎么说话。 聊的话题也只有月彦自己,或是马上要发生的。 她表现的像是个隐姓埋名、并不打算负责的贵族姬君。 产屋敷无惨自然生气,可又松了口气。 他告诉自己——像月彦这般不知羞的人,只值得被贵族姬君亵玩,不值得哪怕一点的走心! 月彦就该在某一天被姬君抛弃,从此再也找不到她的踪迹! 初桃只是丧偶后寂寞随便玩玩而已,这很正常。 所以,他什么也不要知道! 只以“姬君”和“月彦”相称就好。 但是随着初桃来的次数增加,她偶尔也会在白日里拜访,也会在晴天到访,还会与他说自己知道的事。 “今日朝会可真是累人呀,请让我在这里睡一觉吧。” “……” “你知道吗?晴明公有十二神将作为式神,当真帅气呢。” “……” 即使产屋敷无惨并不怎么回应,初桃慷慨地向他打开了自己的生活,甚至不介意他去了解。 而从她透露出的消息,即使是稚子,也能猜出她的身份。 她怎么能这样! 产屋敷无惨终于忍不住:“姬君有夫君吗?” 他想提醒她,她是有夫君的。 被问到这个问题,初桃一愣,却不心虚:“有呀。” “怎么?你一直以来就是担心这件事吗?” 因这时代生活实在开放,有夫有妻之人私通反而正常。 所以初桃说的毫不在意。 “……只是姬君近日一直来我这里,我很高兴,但又怕影响了你们夫妻的关系,他会介意你我二人的事吗?” “他不会介意。” 初桃说的坦然极了。像是那些到处与女子私会的贵公子。 他介意! 到底是哪个不要脸的家伙教坏了自己妻子!产屋敷无惨呕血,抿唇:“他知道我吗?” 初桃却只是笑看向他:“那么,之后就带你去见见他吧。” “……”产屋敷无惨脑子一片空白。 “明日,我会派人来接你。” 见谁?明面上的产屋敷无惨已经死了。 还能见谁?她难道是有了新的夫君?! 但产屋敷无惨一时无法发问。 他们相拥而眠,青年却辗转反侧:“姬君……再嫁了吗?” 几欲落泪的语气。 “刚刚还装作不知道我是谁,怎么这会儿就不装啦?” 初桃调笑问,产屋敷无惨却只是看着她,想要一个答案。 于是初桃说:“没有,我的夫君已经死了。只是想带你去见一见而已。” 见活人与死人含义不同。 见活人就像带去耀武扬威。 见死人就像带去见家长,是对关系的认可。 产屋敷无惨眨了一下眼,就有湿润的水珠滚落下来。 他哭起来的时候,眼睛是红的,但也并非是狼狈的模样。更加像是抹上了一层浓墨重彩的胭脂,有种楚楚可怜的凄苦。 还好还好,初桃没有再嫁! “你哭起来就更像他了。” 初桃爱怜地,突然止住了声。 却见青年好像没听到一般,他垂下头,发丝掩住了神情。然后忍不住狠狠地、咬住了嘴唇。 柔软饱满的唇瓣血色尽褪,变得惨白起来。 产屋敷无惨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初桃话中的意思,一瞬间恨极了,胸口痛的呼吸不过来。 可这都是月彦的错。是人都会有感情,相处了这么久,他的妻子温柔良善,会安抚他再正常不过了。都怪月彦没有自知之明地提起夫君话题。 而且初桃都说了—— 他哭起来像他。 月彦是沾了他产屋敷无惨的光! 初桃只是从月彦身上看见了他的影子而已! 月彦再怎么得姬君宠爱,也只是一时玩物,比不过正夫产屋敷无惨! 他笃定地想着,被接到了初桃与他的家。 让他生气的是,周围人竟然对他的出现没有一丝讶异。 那里梅竟也没有二话,低眉顺眼的样子和记忆中好不一样,难道是见惯了初桃带情人回家的画面? 不不不,他的妻子才不会有其他情人,她们只是训练有素的仆从而已。 女房朝颜觉得自己姬君最近的艳遇似乎也多了一些,她看了无惨一眼,无奈小声说:“若是都带回府上,那不是人满为患了吗?” “无惨心善,这座府邸空着也是空着,想必他也是愿意的。” 朝颜:“……”不,他绝不会愿意吧。 初桃只是叹气,转向无惨:“你愿意住在这里,与我一起吗?” “我不要住在这里!”产屋敷无惨说,“这里是姬君与产屋敷……君的地方,不是我这种人能来的地方,我连踏入都是僭越。” 他这么知趣,女房对他都高看不少。 于是也改口说:“你这般懂事,公子在天之灵也不会介意的。” 产屋敷无惨:“……”他介意死了! 他这么坚持,初桃也不再为难,反而更加怜惜了! 这一次,初桃留在他家中吃饭。 这不是无惨第一次和初桃一起吃饭,他忍着难受吃下这碗米粥,然而这一次来不及等她离开,就难受地捂着嘴吐了出来。 对人来说必备的食物,在他看来却是恶心极了的东西。 他刚刚吃的多,吐起来也费劲,初桃却一点也不在意,给他水润唇,还贴心地用手帕擦拭了嘴。 产屋敷无惨缓些后,就见她忧心忡忡地抚着自己的小腹:“你总是不吃东西,吃什么就会吐,莫非……” 产屋敷无惨也晕晕乎乎地,忽然一怔:“……怀孕了?” “……?” “……” 他仍然一副回不过神来的模样,露出了似乎是喜悦的表情。 却见她忍俊不禁:“男人是不能怀孕的呀。” 产屋敷无惨气恼地别向一侧。 “若是男人能怀孕就好了,那他也不必……” 产屋敷无惨终于听初桃谈起了自己的事,她的神情带着怀念,却没有深入要聊的意思,那双眼睛正注视着他:“不喜欢吃这些就不要勉强自己吃了,你想吃什么?” 产屋敷无惨喉间一动。 她似了然,唇边漾开笑意。 “你好像很喜欢吃我的东西,这个要吃么?” 初桃划开了一点指缝,猩红的血珠便沁了出来。 她举高了手。 产屋敷无惨一直以来的饥饿,只是一点她的气息交缠、她的□□交换都能让人充实。 但唯有她的血液,似乎是其他所有无法取代之物。 这还是初桃某一次带伤而来时,半夜惊醒见他偷摸摸地躲在被子下舔/她时发现的。 当然那个时候的无惨,不止伤口,其他每一寸都被他纳入。 真是看不出来。 现在这个时候,他的眼神都变得目眩神迷起来。 那血液汇聚成一滴,自空气中坠落。 产屋敷无惨却还忍着看她一眼,见她微笑,方才矮着身仰头,迫不及待接入喉中。 那只舌头正迫不及待地吐露出来,忘记了如何收回去。 这对他人来说寻常的血液却在一瞬间好似能烫灼贯穿他的喉咙,然而这份夹杂着苦痛的欢愉,产屋敷无惨却能够甘之如饴地吞咽下去,不住地发出濒死又得救的呜咽。 一滴,两滴,三滴。 直到初桃离去,产屋敷无惨仍然沉浸在这份痛苦中。 喉结滚动,冷汗沁出,虚弱地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但唇边却被染上了浓墨重彩的深色。 他醒来后又下意识忽略了这件事。 因为他如今身份太过低微,又在初桃的上一任丈夫上显得极为识时务,所以产屋敷无惨成为初桃情人这么久,竟然没有一个人来敲打他。 甚至于初桃闺阁中的姐妹听闻这件事,还偷偷来看他。 只见到昏暗房间里青年的剪影。 “也不求有多好,只要能让姬君高兴,十个月彦君也使得呢!” 梅姬被发现自己的窃窃私语后,还高兴地说。 “你要好好对我姐姐啊,若是让他伤心,我绝对饶不了你。” 她竟是认可了月彦! 产屋敷无惨感到了愤怒,这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待遇。 但他转念一想,或许是因为正夫一职背负着太多,所以才被人苛刻看待。也是,月彦一个供姬君亵玩的情人怎么能和正夫相比呢?再说了,所有人都嫌弃正夫无惨,但只有初桃永远不会嫌弃他。 不过,十个月彦也使得? 不,不行!初桃不能有别人! 于是,他使出了浑身解数来留住初桃。 不仅如此,也要想办法让自己变得强大。 要怎么变强?他天生心脏不好,旧疾发作时老是咳血心脏痛,那么,五个心脏够不够……? 七个肾呢……? 初桃也成功被他留下数次。 在某一天,她爱怜地留到了第二日。 产屋敷无惨醒来时,女性仍然在床侧。 她什么也没做,只是抱着他,凝视着他,感叹:“月彦君,我当真喜爱你呀。” 那一瞬间,她的甜言蜜语像是一张网将他罩住。 产屋敷无惨此刻无疑是幸福极了,宛若泡在琼浆蜜液之中。 可是,那张网密不透风,将他紧缚缠绕,又将他喘不过气来,心脏的地方发痒刺痛。 她——怎么能说喜欢月彦? 产屋敷无惨晕乎乎之际,对月彦产生的妒恨与杀意。 月彦怎么配得到她的喜爱?! 不,不!这一定是虚情假意! 可哪怕是虚情假意,产屋敷无惨也不想让她对除了自己之外的人说这句话。 月彦该下台了。 只要能让初桃高兴,那不止是月彦也可以。 那就换个人……吧? 产屋敷无惨想。 他知道初桃喜欢什么样的人,所以只要是他,就能得到初桃的宠爱。 …… 于是,在一个夜晚,初桃经过一条戾桥时,看见桥对面走来一名“少女”。 她步伐急促,头上笼着一层轻纱,被她用手撑着。 平安京时,女性出门一般都会携带遮挡面容的器具。 近年因为初桃出门从不遮头掩面,也带动了平安京新一轮的风潮。但还有人保留了这个习惯,通常是用市女笠、面纱或是这样的轻纱罩头。 轻纱薄薄,将女性的身影隐约勾勒出来,反倒别有一番滋味。 初桃目光却在她露出的一截手腕上停留,腕骨形状分明,纤弱白皙,可这分明是男人的骨架。 不过考虑到名将源义经遭遇武藏坊弁庆的知名典故中,源义经因为后有追兵,也是这么一副装扮被当作女孩子,初桃便理解了。 他或许也有什么困难吧。 看在手这么好看的份上,桃姬英雄救美时间到! 于是初桃便走向他。 他没有看清前路,一头撞进初桃怀中。 那薄薄的轻纱便在她面前掉落了,正好露出青年错愕惊慌的容颜。 “……无惨?” 第103章 第四颗桃(05) 05 很快, 初桃就意识到他们只是眉眼相似而已。 较比产屋敷无惨易碎物一般精致昳丽的美貌,青年要更显出几分棱角。同时身形高挑而不单薄,看似瘦弱的身体积蓄着力量, 更像是健气版无惨。 不错。 初桃很满意手下一晃而过的触感。 弱不禁风的老公吃多了,她又开始怀念孔武有力的宿傩了。 “发生了什么?” 她扶起青年,礼貌地隔开些许距离。 身披轻纱出现在这里的理由——产屋敷无惨无法宣之于口。 只因为,这其实是时下贵女喜欢的风格。 产屋敷无惨“死”了, 可他因为得初桃喜爱而带来的风潮还在, 不少身居高位的女性转变审美, 欣赏起了如他一般、甚至比他更过的男性,全都“弱不禁风”、“乖巧可爱”、“温柔小意”。 男人喜欢轻纱披笼下女性的柔和感,将心比心后,现在的女孩子们同样喜欢。而且那轻纱挑落后的惊鸿一瞥也更为吸引人。 果然, 她停顿了好几秒才移开视线! 产屋敷无惨有些得意,这样肤浅的理由自然不能说,但他也准备了别的说辞:“我听说近日有妖怪针对落单的男子下手……”所以才做了女性打扮。 产屋敷无惨完全没觉得这种怕死的理由有什么不对,什么样的他都会被初桃喜欢! “它已经来了。” 初桃望向他的身后,月光落下,她眼神肃穆,对他说话的语气却显得柔和, 还将怀中的短刀交托到他手上防身。 “那妖怪只盯着身披轻纱、遮掩面目的男子下手, 你做的很好, 成功将它引到了我这里。” 产屋敷无惨:“……” 什么?那妖怪来了?还专门盯着他这种打扮的男人下手?哈?? 阴暗的气息扑进, 后背登时激起一层冷汗。 青年僵住了, 可旋即, 他就放松下去, 那些微的恐惧与危机感顿时烟消云散 若是他独自一人, 自然会惧怕的要死。可现在有初桃在,这妖怪的出现就显得无足轻重。 因为它注定要被初桃祓除。 在这种全然的信任下,产屋敷无惨没有逃跑,在一侧旁观着,直面女性从容不迫、手持名剑日月同辉的模样。他看的目不转睛,可一看到那妖怪难缠的紧,还划破了她的衣衫险些就刺入血肉时,忽然红了眼。 他怎么能让妻子受到伤害? 心跳剧烈,等反应过来时产屋敷无惨已经不要命地拔出短刀冲了上去,刀刀刺入妖怪的命脉。 这把刀——是初桃的馈赠。 一切结束之后,产屋敷无惨忽然想到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去年两面宿傩灭世之夜,他被波及卷入,初桃借他式神影姬。 今日与妖怪狭路相逢,初桃借他贴身短刀。 她还会对别人这样吗?不会。 两件事情重合在一起,产屋敷无惨一激灵,她气喘吁吁,心脏涨得生疼,眨也不眨地看着初桃靠近。 她低下头,似乎顿了顿,然后贴心地用手帕擦去他手上的血痕。 “你救了我呀,当真智勇。” 可她却问:“你叫什么?” 生疏的问话。 那是看陌生人的眼神。 初桃显然没有认出他是谁。 产屋敷无惨宛若岩浆浇灌的心又冷了下去。 “……” 他沉默不语,初桃抬头看天,产屋敷无惨忍不住跟着仰头,只看见群星闪烁,孤月隐于云层。 这时,她却垂下了眸,等产屋敷无惨不解其意而低头时,她已经不知道注视了他多久,视线对上后才莞尔一笑。 产屋敷无惨听见她说:“大星光相射,小星闹若沸。我便叫你星辉吧。” …… 产屋敷无惨以“星辉”的身份被她带了回去。 “月彦”与他本来的面貌并不相同,只是偶尔流露出的情态相似,就轻而易举地获得了初桃的喜爱。 如今的“星辉”与他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更是被她宠爱极了。 他既不告知名字也不告知住址,但在当时心照的氛围下,初桃将他安置在了一处宅院中。 这处宅院与通往皇宫的朱雀大道相距不远,初桃下朝后的牛车总会绕一点远路,经过这里。 偶尔,她会让侍女送上一束花,或是其他贴心的物件。 有时也会掐着阴雨天过来,顺理成章地借宿一会儿。 但更多时候,她只是逗留一会,就被各种女孩子叫走。 玄都会的女孩子,藤原家的姐妹,有事相求的后宫诸妃…… 初桃每一次离开,产屋敷无惨都说不上是松了口气还是生气。 第104章 第四颗桃(06) 05 生气在于, 总有东西能吸引她的注意力,占据她的时间。 松口气在于……“星辉”每得一份宠爱,就意味着初桃对产屋敷无惨的感情无形中被分去了一点。 产屋敷无惨矛盾极了。 他想让星辉夺走初桃对月彦的喜欢, 同样也不想初桃再次喜欢上别的男人, 哪怕是因为沾了他自己的光, 哪怕这个人是他自己。 因此,他赌气地顶着与本来面貌相似的外形,却刻意地将自己表现成了另一种性格与另一种模样。 从前的产屋敷无惨恶毒跋扈,却对初桃予取予夺、极尽侍奉之事。如今他硬生生地压抑住了对她深入骨髓的渴望,表现的既矜持又冷淡,不越距。 星辉如此没有自知之明, 或许初桃就不会那么喜欢他了。 可是产屋敷无惨不知道有一种勾引叫做欲擒故纵——他做作的冷淡、清冷中透出的妩媚, 反而让初桃来的更加频繁了。 初桃来了也不多做什么,只是含笑注视他,偶尔为他作画。 甚至于好像已经忘记了月彦这个人, 她已有一月不曾去往月彦所在的住宅。产屋敷无惨乔装返居时, 才发现她甚至没有派人带话安抚。 果然!他的妻子对月彦不是真爱, 可以随意抛却! 月彦就该被她抛弃! 产屋敷无惨欣喜得意,几乎忘乎所以。 所以, 当初桃坐落在他的院中, 为他带来佳果, 还亲自剥去桃子那层薄薄的软皮时,那清甜的汁液顺着手指流下,为了避免弄脏衣衫, 她伸直了手, 放远了些。 正好落在了产屋敷触手可及的位置。 他眼一热, 熟悉的渴望袭上心头, 竟是忘记了自己的人设,下意识趴伏着仰头,张口接住了。 果子红艳,汁水滴淌。 但产屋敷无惨张开的唇与舌,却是更加夺目的赤红。 一滴,落入他口中。 一滴,在他猛然闭口后落在他唇珠上,欲落未落。 一滴,沿着他的嘴角滴淌,流下蜿蜒的痕迹。 初桃顿住。 产屋敷无惨也愣住,他猛的后仰一步,无言的沉默蔓延开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初桃却不放过他:“这果子甜极了。” 她的话语中带着笑意,产屋敷能听到她咬下果肉的小口咀嚼声,还有桃子在口中汁水横流爆开的声音。他脑子着实有点不清醒了,不然,怎么会觉得她口中的不是什么果子,而是他自己?好像回到了过去的一夜夜,整个人都熟的像是烂透了的果实,被她慢条斯理地品尝,尔后吞吃入腹。 产屋敷无惨羞恼地去看她,却发现她正用一种被点亮的、熟悉而又莫名的目光注视着他。 初桃上一次露出这样的眼神时说:“月彦君,我当真喜爱你啊。” 现在她说:“星辉君……” 不,不! 产屋敷无惨被骤然升起的危机感攥住了心脏,若是她转又对星辉说“喜欢”怎么办?星辉又怎么配?! 于是,在初桃出口之前,他脸色奇差,以病告退。 回到房间的产屋敷无惨越想越气,甚至想划掉自己这张脸。 但这样做也无济于事,他最害怕的是,没有了这张与产屋敷无惨相似的脸,初桃还是喜欢他! 所以。 ——不能一家独大。 要形成制衡的局面。 这是产屋敷无惨想了一夜的结果。 只要初桃喜欢的人够多,分走宠爱,她就不会钟爱某个人了!哪有人的心真的能碎成很多片同时真爱很多人的?! 于是,他偶尔会以其他形象出现,共同接近初桃索取宠爱。 被初桃以年龄婉拒的小少年跟在姬君的身后,得到了初桃一把短刀的赏赐。 被初桃抛却的乡野情人月彦送来了重病的书信——当然在初桃到来后不药而愈了。 被初桃放置在别院中无人所知的替身情人星辉——专门挑在她爱怜月彦和小少年时见她。 还有…… 在初桃又一次被她的女性朋友唤走,直接放下了与他的谈话,而且没有一丝一毫要向她表露去做什么的迹象时,产屋敷无惨鬼使神差间变作了一名女人。 明月高悬。 产屋敷无惨黑发挽起,身穿和服,从风月楼之后走出来。 他早已知晓人事,在无数个夜晚被妻子一手教导,已是淡妆浓抹,穿着女性和服时也不显违和,反而衬出他瘦弱窈窕的身姿,一举一动都在显出风情。 然后,他有意地走向了初桃在的红雨楼,她离开时产屋敷无惨听到了只言片语。 这座红雨姬一画成名的酒楼,现在已经成了她与女孩子们的据点,因出入女子众多,已经默认不向男人开放。 红雨楼倚江而立,桃树芳菲满枝头,产屋敷无惨在江边遇到了来外面吹风的初桃。 她注视着江边月景,脸色微红,沾染着清酿的酒味,像是出来醒酒。 两个人一起站了一会,熟悉了彼此的气息。 产屋敷无惨还在纠结要不要说些什么,女性已然看向她。 “君本佳人。” “这唇色却是太淡了呀。” 初桃这般说着。 产屋敷无惨虽变作女子,却没有化什么妆。他的脸一直是白皙的,受热之后最先红的永远都是唇,如今在室外呆了这么久,寒气入体,唇色惨白一片,没什么气色。 初桃于是折下花枝,碾碎两片花瓣,透出的桃红汁液被她用指腹沾染在了产屋敷无惨的唇上。 气息一下子凑的极近。 女性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明媚笑颜。 她眸光倒映着水面,波光粼粼,像是深情的注视。 “这个颜色正配你。” 身后的酒楼吱呀一声被推开门,有陌生的女性成双出来,视线黏在初桃身上。 一人为她加上披风。 另一人递上暖炉。 絮絮叨叨地说:“怎么什么也不带就出来了呢?外面多冷呀。” 初桃感激地回以笑容后,两个女孩子都像是被晃了眼,支支吾吾地红着脸低下了头。 产屋敷无惨咯噔一下。 就见其中的一名少女像是为了掩饰一般,将视线转向了他。 “这又是玄都大人的哪个新妹妹呀。” “桃红口脂?哎,我也想让姐姐为我点唇!” 语气不无歆羡,像是拈酸吃醋。 产屋敷无惨忽然意识到。 无论是小少年、月彦还是星辉——这三人中,哪怕是被她亲口说过“我喜爱你”的月彦,也都是他送到眼前她才多看一眼,几乎不曾主动,无可奈何了才允许他的亲近与靠近。 如今她笑眸弯弯,是对待男性时截然不同的、从骨子里透出的亲近与主动! 而且,这些女孩子们和她的相处都亲密极了! 这一瞬间,产屋敷无惨如遭雷击! 在他还是初桃的丈夫“产屋敷无惨”时,他会对初桃和任何男子接触的事情暴跳如雷,但是,对她新婚后返家为妹妹筹备婚礼月余不回家、对她老是被京中其他贵族姬君相邀、对她每周被中宫传唤进宫甚至留宿等事毫无所觉,还通通忽略了! 产屋敷无惨绝望地发现,他可以针对的情敌一下子多了数倍! 第105章 第四颗桃(07) 07 产屋敷无惨立即警觉起来。 可是这些人, 这个被他看不顺眼、视作情敌的少女,却在初桃有所反应前就亲切地要挽上她的手:“既然是新来的妹妹,那就来一起喝酒吧~” 产屋敷无惨避开了她的手, 她也不气恼。 只笑眯眯地注视他,毫不掩饰自己的真诚。 初桃也笑问:“你叫什么?” 产屋敷无惨答:“……夕夜。” 星辉、月彦、夕夜, 只有在夜里才能与初桃相遇的产屋敷无惨觉得这些意象不错。顺带一提, 小少年被他起做黑云——夜晚黑色的云,只是被初桃改成了墨云。 初桃重复了一遍:“是个好名字。里面开了一坛坠云间,味道不错, 你可与大家一起享用。” 又对她们说:“你们可不要多灌夕夜酒。” 女孩子们只是笑。 然后拉走了视线一直黏在初桃身上的无惨:“红雨姬或有要事,你我暂时就不要打扰啦, 夕夜!” 产屋敷无惨实在难以招架这些女孩子们的热情。 红雨楼中全是少女,花容月貌,一瞬间让人花了眼。 但比起美貌这种东西,她们身上还有许多产屋敷无惨过去不曾得见的东西。 看台上有少女在比剑, 剑光四射, 令人眼花缭乱。 活力,自信。 大家其乐融融。 因为是在室内,还都是亲朋好友, 有女孩子也不吝啬于展露手臂上的肌肉。 产屋敷无惨无意识扫到一眼,就立即震惊地移开视线, 恨不得剜走自己的眼睛。他怎么能看别的女人! 他又变得坐立难安起来, 觉得自己不应该坐在这里。 产屋敷无惨只想要走,躲闪数次, 却被旁边的女孩子们压在这里。 她们谈起初桃的话题, 他才安稳下来, 细心聆听。 原来产屋敷家的遗产就是被初桃用去帮助了这些人, 建立了全国的医馆蝶屋和旅舍紫藤萝之家。 但一味地贴钱又有什么意思? 于是初桃在朝会上据理力争建设了专营民间的官方除妖机构,即玄都会下的鬼杀队——这个名字或许戾气大,但谁说女孩子就不能用这种戾气大的名字? 后来更是在她和葵姬和藤原安麻吕的协调下,有女孩子同样被授予官职。凡是去往地方除妖的,都会得到朝廷的一笔悬赏。 初桃的话题变成了敲门砖,打开了产屋敷无惨封闭的内心。 她们夸初桃时,他头点的比别人还要快。 “你们……都是为桃姬聚集起来的?” 产屋敷无惨喃喃说。 “是呀,我们当然是因为红雨姬才相聚在这里的。我最早遇到红雨姬时,她穿着一身男装,轻而易举地就将我从妖怪手下解救出来。当时我就在想,如果她不嫌弃的话我就以身相许,便是只求一夜也行啊。” “是呀是呀,我活到现在还没有见过比玄都大人更加温柔英俊的少年郎!我奶奶见过年轻时代的晴明公,也说不及玄都大人风采呢!果然,一见玄都误终身啊。” 女孩子们满含笑意,如今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以身相许”、“误终身”。 “若红雨姬当真是个男子,我便与诸位姐妹一起嫁给他又何妨。” 产屋敷无惨说:“可她一直都是女人。” 他的语气有点奇怪,像是强调,又透着点迷茫与执念。 女孩子们声音一顿,有人问:“你该不会……恋慕红雨姬吧。” 周围骤然一静,她们的视线凝聚停留在他身上,像是看穿了什么。但她们有的新奇,有的怜爱,有的噗嗤一笑。 产屋敷无惨面色变幻一瞬,反问:“难、难道你们没有人喜欢她吗?” 女孩子们并不避讳这样的话题:“或许有那样的人,但这毕竟是世情难以容忍之事,又怎能轻易为他人所知呢?” 产屋敷无惨舒缓一点,这句话意味着,倘若真的有女孩子喜欢初桃,她多半会因为这禁忌的感情无法宣之于口,更无法主动,只能一直单相思! 而不像那些恬不知耻、插足别人婚姻的无耻男人们! “再说了,只要不求身体上的互相抚慰,不求日夜得见,红雨姬恋人能有的,我们也都能有。红雨姬恋人没有的,我们也能有。” 产屋敷无惨差点捏碎了手中的杯盏,抬眼看向说话的木芍药。 少女慢悠悠地含了口酒,提起红雨姬时双眼亮晶晶的:“友情、恩情、姐妹亲情,难道就比恋情来的低微卑贱吗?我们已经有了足以铭记一生的珍宝,又何必偏要寻求那份不确定的恋情呢?” 女孩子们附和着,笑作一团。 产屋敷无惨却能看出,她们对初桃当真没有情爱之意。 只是,产屋敷无惨有家人,却没有亲情,没朋友,自然也没有友情,有忠心的侍者,却在一年前死去了。 那从不被他放在眼里、脱离于恋情之外的独特羁绊让他顿生警惕。 他茫然地,不知道要用何种态度面对。 木芍药淡声说:“可你还是喜欢她对不对?” “人的感情、人的动心一刻是不可控的。所以喜欢她有什么错呢?但若是伤人伤己,就要适可而止。” 女孩子们敏锐地看见了,他眼底中浓厚的爱意。 像是潮水一样翻涌而来,让她整个人显出几分阴暗与戾气。 她们如今见多了世面,也见过兼得同种气质的人,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结局称不上美好。 他或许对初桃造成不了什么伤害。 但他若是因此将自己的人生变得一塌糊涂,那就不好了。 女孩子们不愿意看着这样鲜活的生命陨落。 “我……” “那么,就来为红雨姬做事吧——!夕夜。” 女孩子们热心地围上去,一拍他的肩膀,被他避开。 “呜哇,连我都能躲过,我明明是从后面来的。” “方才我便瞧见了,你身手敏捷,反应力强,想必在妖怪面前也不错吧?” “还有还有……” …… 产屋敷无惨跌跌撞撞回了住所。 他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诚然,他对这些潜在的敌人嫉妒极了,初桃相当地、相当地在乎他们。她对那些追求者的态度淡然处之,可有可无——这也是产屋敷无惨重拳出击的理由,但对这些被她一手带起、真诚仰慕她的女孩子们,却有如母鸡护崽,做出了许多事。 不能对她们动手。 ——因为她在乎。 而且,她们好像……也与他平时碰见的人不同。 不知从何时起,产屋敷无惨察觉情绪这一方面就变得敏锐十足,他能察觉到周围之人的恶意与善意。 头中将给他带来呕吐物般的恶意,而这些女孩子们就是善意的美好,她们不会歧视他,更不会恶意相对,目光始终澄澈美好……虽然同样叫人不适,但比之前者却让人舒服多了。 产屋敷无惨扭曲着,下意识绕开了针对她们的选项。 这是本能的趋利避害。 也是产屋敷无惨刻入骨髓的生存之道 她们最好像自己说的那样,对初桃没有非分之想。 如此一来,只有继续固宠。 好在女孩子们人数虽多,他却也不是独自一人……能分成四个人用! 产屋敷无惨变换成不同人的模样,在无数个夜晚,在初桃面前展露出不同的风情。 墨云青涩如枝头初果,月彦是熟的透出汁液的糜烂花果。 星辉是清冷自持的湖中星,夕夜是吹拂过花丛带来的浓郁香气。 直到有一天—— 星辉被初桃带回别院后,被有意地隐匿行踪,隔绝了他人的窥探,没有人一个人来打扰他。 直到某夜,听到风声的头中将翻墙而来,凭着月色看见他的面容后惊讶极了。 “产屋敷……”他失声唤出那个名字,却又否定了,“不,不。” “我当是什么,竟然是产屋敷那厮的替身啊。真令人嫉妒,那个人竟然真的被姬君所爱。真让人觉得可怜,你只能依靠这张脸来窃取别人的爱意。” 产屋敷无惨完全不把这当作羞辱。 相反,这是对他本人的嘉奖! 不过,他一向讨厌头中将这幅丑恶嘴脸,自然不要被他嘲讽。 但很快得到消息的初桃就走了出来,帮他处理了这宵小,冷淡地请走了这人。 然后,她看着他惊疑不定的神色,轻叹了口气。 却是问:“你要跟我回家吗?” 她出来的时间很巧,或许已经听到了不少内容,知道他已经知晓自己是“替身”这件事。 不然,怎么会突然说要带他回家呢? 初桃的家是与产屋敷无惨的家。 她要将他带回去,是要摊牌了吗?是要选择他们曾经生活过的、充满许多回忆的地方,来讲述自己选中星辉作为情人的原因了吗?他听说过“产屋敷无惨”死不见尸,因此,初桃在家中为他立了衣冠冢。 而且她此刻神色平淡,并不紧张。这说明着她不在乎星辉知道真相,若星辉不识相不顺从,她或许就要抛弃他了吧! 还真是温柔啊。 光是想到这里,产屋敷无惨的心顿时像浸了蜜一般甜,还伴随着紧张和期待。 到那时候,他就告诉她自己正是他的丈夫本人。 因此,他沉默地被初桃带回了那座熟悉的宅院。 那熟悉的女房与侍者,见到他的外貌无不惊讶,欲言又止。 越是如此,产屋敷无惨心里越是畅快,这座宅院的男主人要回来了! 可惜初桃实在事务繁忙,夜晚还得为公务烦忧。 他暂时被安置在一间房中。 等待初桃的时间里,侍者为他备了热水洗澡。 时间还早,那就沐浴一番吧。 有过那流浪数月、衣不蔽体的糟糕回忆后,产屋敷无惨也更喜欢干净的自己。她是如此喜欢这一具身体,又怎么能弄脏自己呢? 产屋敷无惨于是洁净身体,又犹豫着在浴池中继续浸泡。 他记得,初桃格外喜欢他被热气熏的红通通的样子。 又过去一会,似乎是初桃来了。 产屋敷无惨还记得正事,想要从短暂的失神中回过神来。 但很快,就在荡漾的水波中失去了神智。 后半夜惊醒后他才懊恼极了,产屋敷无惨撇唇,小心地为她掖好被角,就着月色看了许久,才蹑手蹑脚地起了身。 他尤其厌恶阳光,是以白日呼呼大睡,夜晚却正是活动的时间。 如果不是她的怀抱太过惬意、那种事又太耗费精力,想来他也是不会睡着的。 产屋敷无惨缓缓走向外面。 忽然顿住。 他发现这里并不是女房原先为他安排的房间,而是初桃与他丈夫的寝殿! 他下意识去看身上的衣服,竟然也是产屋敷无惨穿过的款式!他身体虚弱,因此里衣多缝制了一层保暖。 偏殿之中点着幽幽的檀香,他心乱如麻,无意识间被牵引过去。偏殿里密不透风,月照无法进入,他被地上的什么绊了一脚,不小心打落了什么,等反应过来时怀间已经多了块黑黢黢的木牌子,摸着上面凹陷着,像刻着字。 什么字? 就在这时,他的背后挨上了什么,女性困倦中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怎么醒了啊。” “……”无惨绷紧了后背,却恰好将自己送到她怀中。他一僵,刻意向前一点,却又不好离的太远。 “星、辉?” 产屋敷无惨不说话。 她也跟着不说,只安静地在黑暗中感受彼此的呼吸,手指抚上他的身体。 原本只是整理凌乱披着的外衫。 到后面,就是隔着衣衫轻抚,被他发痒地捉住了手。 然后,她就顺理成章地从袖口里摸了进去,产屋敷无惨的手臂光洁温凉如白玉,一向令人爱不释手。 产屋敷无惨努力地、努力地保持住了神智清明,同时,他无意识地、难耐地应和着她。 他摸出了木牌上的第一个字【产】……? 产屋敷无惨感觉自己像在入画。 她手指游移的每一点距离,都是浓墨勾勒出的线条。 他手指哆嗦着按紧了木牌。 第二个字是【屋】。 第三个字果然是【敷】! 她只是轻抚着,却好像从头到脚,由表及里,深入血肉,甚至是这颗为她跳动的心脏——全身都落在她的手中,为他操控。 第四个字……【无】。 噗通。 心脏巨响。 在令人恍惚的快意与恐惧中,产屋敷无惨哆嗦着摸到了第五个字……【惨】。 产屋敷无惨?! 这是他的灵牌! 产屋敷无惨顿时失语。 初桃的手指,也落到了他的心口。 这是一个暧昧的讯号。 可是,此时此刻,此时此刻。 产屋敷无惨颤的愈发厉害。 他骤然松开了手,那灵牌“啪”的一下摔在了地上。 四分五裂! 第106章 第四颗桃(08) 他也跟着脱离了身后女性的气息, 跌坐在地上。 初桃只是一顿,就往地上看了一眼,却是第一时间拿起烛灯盏去查看他身上的伤势:“可有伤到?明日再叫人来处理吧, 你不要在意——” 产屋敷无惨呼吸急促,已经无法忍受。 “事到如今,桃姬还不告诉我吗?” 这是问的什么话? 初桃困惑地挑起了眉。 产屋敷无惨眼睫颤动, 他的唇同样轻颤着,没有得到答案的他神色似灰败了些, 又张口问, 声音保持着平静:“一直以来, 桃姬……都在透过我在看别的什么人吧?” “……” “你喜欢蒙起我的眼睛, 是不想看见我身上与他不像的部分吗?” “你喜欢绑住我的手,也是不想看见我表现出和他不一样的地方吧?” “……” “现在, 你让我穿着他的衣服、睡在他的房间里,是完完全全、将我当作了另一个人吧?” “……” 回答他的只有沉默,像是被说中似的,女性连呼吸都加快了一点。 但无论如何,没有人会想到。 发出这般替身言论的青年,其实想要得到的是肯定的答案。 这是他发出的求救信号,也是他想要提醒初桃的。 她怎么能、怎么能将别人带到这里,带到产屋敷无惨之墓所在的家, 带到与产屋敷无惨灵牌所在的房间,当着产屋敷无惨的颜面做这样的事?!还不在意产屋敷无惨灵牌的损坏?! 产屋敷无惨好像被击出了裂痕。 过去的一切,全都是他自欺欺人。 饶是他拼命告诉自己,星辉都是沾了他产屋敷无惨的光, 而初桃受丧夫之痛太深, 此刻眼里看到的全是他无惨, 可心脏也空荡荡的。 那抹花枝—— 还没送出去的礼物,青色彼岸花的花枝。 早就在他的心脏中扎根,与他的血肉与骨结合,在他的身体里延伸出通往全身的茎叶。 此刻正一抽一抽地痛着,痛,好痛。 产屋敷无惨久违地,在太阳照不到的地方感受到濒死的疼痛。 如今,只有一味药能治愈他现在遭受的苦痛了。 他想听到她说“是”。 他要听到她说“是”! 他不要再胡乱猜测,而是亲口听到她的回答。 产屋敷无惨隔着那层白绫,死死地盯着那模糊的身形。 在这种情况下。 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找到了理由,产屋敷无惨顶着星辉之名时别扭的冷淡仿佛都找到了解释,他是早知道自己与初桃的什么人相似了啊。 她看着躁动的他,安抚着:“你长得很像我死去的夫君。” 产屋敷无惨心跳停了一瞬,旋即像是活过来一般,那血肉之花在胸腔缓缓绽放。 她轻抚上他的面颊,产屋敷无惨执拗地、直直地望着初桃。 他的妻子、他的情人,此刻,她那宛若旭日的眼眸中同样只倒映出他一人,却是露出了爱怜的神色。 她说:“可是。” 可是?他茫然地了一瞬。 “无论你有什么样的外形。” 不,不…… 他意识到什么,慌张后退,却被她不容拒绝地按住下颌,不允许他逃避地…… “——你就是你啊。” ……说出了对星辉,而非产屋敷无惨的爱语。 这句话无疑是在说,哪怕星辉与产屋敷无惨毫无相似之处,她也喜欢他! 产屋敷无惨绝望了。 裂痕蔓延开来,他胸腔中绽放的血肉之花也瞬间变成了残破的花枝,抽的胸口生疼。 许久,产屋敷无惨看着她低下头。 轻飘飘又珍视的吻落在了他的唇上。 —— 视野模糊。 耳畔嗡鸣一片。 初桃的吻虽没什么技巧性,但她熟稔亲昵的态度,交缠的呼吸、贴近的距离就能够轻而易举将产屋敷无惨融化。 可是,可是。 ——这是产屋敷无惨和初桃的第一个吻。 从前无论他如何索吻,全都被初桃有意无意避开。 久而久之,产屋敷无惨一直认为,她不亲他,是因为她虽然允许自己与他亲近,可是女性的纯洁之吻,是要留给她最喜爱之人的——麻仓叶王的。 产屋敷无惨听过许多初桃与麻仓叶王的爱情故事,对他们之间的感情深深忌惮,可是活人又怎么争得过死人?死人又怎么敌得过活人的陪伴?因此便一直隐而不发。 如今,他耿耿于怀、刻意忽视的一个吻! 他强迫自己沉沦于她手下、极尽侍奉讨她欢喜想要得到的一个吻! 他梦寐以求、视作最高奖励的一个吻! 却被她在表白后随便给了星辉!! 一个冒牌货! 他怎么配?! 这对情人间的甜蜜之吻,此刻却如疾风暴雨,亦如深山雪崩。 以往令他迷蒙止饥的琼浆玉液,此刻却如鸩毒,烧穿了他的喉咙,浸入五脏六腑,将他自欺欺人为妻子说话的谎言彻底击碎。 她怎么能…… 产屋敷无惨突然红了眼,像是发了狠一般咬住了她的舌尖,眼尾染出一片深红。 然后,将她从唇间推出去,压倒在塌上。 他不会让星辉再有机会亲吻她! ——他的力度对初桃来说无伤大雅,只是她不知道他的意图,虽有些愕然,但还是在他压第二下时顺从地倒了下去。 同时,随时都能够反制他。 产屋敷无惨面色苍白,背着光的神色阴晴不定,显出几分阴鹜。 他焦躁地想要发泄,想要对她做什么,想要扼住她的咽喉,想要咬开她的血脉。混乱的想法充斥着大脑,产屋敷无惨颤抖着、却又迅速坚定地掐住了她的脖颈,指骨用力到泛白,手背青筋暴起。 初桃被惊了一瞬。 却没有感到任何的、哪怕是被压迫的痛苦。 产屋敷无惨看上去很用力。 其实只有他自己的手用力,甚至没有触碰到初桃的皮肉,只是徒劳地扼着空气。 她抬起眼,无惨仿佛才是被掐脖子的那个人,脖子上青筋明显,一副快要被潮水淹没窒息的样子。 此刻,他依旧靠自欺欺人骗过了自己。 他哽声问:“……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又重复问:“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一声又一声的质问,起初还夹杂着颤音。 此刻的产屋敷无惨像是一只凶兽,瞳孔中晕染出奇异的光辉。 他还在说:“除了吻,除了吻你什么都能做,这还不够吗?这还不够吗?” 她亲近别的男人,不止一个。 她对别的男人说喜欢,不止一个。 她吻了麻仓叶王之外的人,却不是产屋敷无惨。 还是被他亲眼目睹,甚至亲身体会,连辩别的理由都那么苍白可笑。 产屋敷无惨一直没有得到回应,或许他也不需要回应,因此忽略了她说出的话语。 因为他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她不过仗着他爱她。 室内的气息忽然变得阴暗,烛火摇曳,产屋敷无惨的影子被拉的巨大,即将吞噬初桃的影子时。 产屋敷无惨突然喉间一痒,他下意识松手捂住唇,狼狈地侧向另一边,吐出一大口血,猩红的液体沿着指缝流出,点点红梅喷洒在地上、灵位上。 但他反应过来的第一件事,却是去看初桃,……还好,没有弄脏她的衣衫。 自从遭遇海难醒来后,他已许久不曾这样犯病,不,不,比起旧疾复发,更像是硬生生地被内伤吐血,消耗的全都是他此刻的精神气。 产屋敷无惨看着猩红的掌心,生命力都好像被抽去一半,顿时头晕目眩,嘴角滴淌出新的血液。 在他身前,那血液离了他好像还有活性,泛着诡泽的光。 此刻扭曲着,像是要流向初桃的方向,融入她的血脉。 ……与她融合,然后呢? 产屋敷无惨卡了壳,隐隐好像摸到什么用法,却始终不得解。 情绪波涛起伏,喉咙熟悉的痒意再度袭来,他狼狈地吐着血,一边吐一边向后本能地离开初桃,忽然眼前一黑,最后一眼是初桃担忧扑来的身影。 蔓延的戾气顿时止住了步伐,缓缓地收回到他的身体中。 产屋敷无惨在最后清明的时间里,想好了之后要怎么做。 那就是不做任何改变,他也没有实力去真正伤害这样一位强大之人。 他会像以前那样同她纠缠,霸占她的喜欢,不会叫其他任何人有机会进入她的世界。 但是,只有产屋敷无惨自己知道。 他的心已经冷了。 ——他不会再爱她了。 他更不会,再送出那朵枯萎凋零的花了。 他什么都知道了,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感情早就消失,花枝早就衰败,那让他心心念念回京的信念与礼物,就是一场幻影,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第107章 第四颗桃(09) 01 原来这游戏真的能解锁八爪鱼玩法啊! 一夕之间多了三个小情人、还有漂亮姐姐老是想和自己贴贴的初桃战术后仰。 她嘴角忍不住疯狂上扬, 第一时间将这件事发到论坛上。 因为连着死了三个老公都毫发无损获得不菲遗产的战绩,论坛的友友们直呼“黑寡妇”,但这在名叫《幸福婚姻模拟器》的游戏里显然并不吉利,像个诅咒, 于是大家改叫她“夫人”。 【三个送上门的鱼?年上年下类型都有, 还有一个是病弱前夫哥的替身?(阴暗爬行)】 【但这三个看起来都好穷啊, 没什么遗产吧。夫人贴贴就得了,结婚血亏!】 【没错,不能让穷小子拉低我们夫人的结婚质量!】 【也可以存档结婚试一下嘛, 万一穷小子拿的“莫欺少年穷”发家致富剧本, 又或者其实隐藏了身份其实是道具批发商, 那不就亏了嘛!】 论坛一片欢乐,上次那个让大家谨慎劈腿的友友再度出现,用自己的前车之鉴提醒她妥善处理好关系。 八爪鱼线是真的刺激, 有着1v1纯爱线没有的修罗场,根据对象的不同, 很容易解锁奇奇怪怪的事件,比如多人行的[沉沦]、小黑屋的[囚鸟]、杀死主控或殉情或分食或冰恋的[地狱行]。 但凡事都讲究一个度,过犹不及。 恼人的修罗场一旦多了,就会从蜜糖变成砒/霜,根本没法好好玩游戏啦! 初桃现在感觉良好,倒不如说还有点期待。尤其她的游戏背景是以风雅、开放性关系出名的平安京,周围男人们都是多妻制,玩家觉得我行我也要上。 当然,如果八爪鱼线后续让她不舒服就把人踹走! 想黑屋/杀死玩家也要看npc有没有这个本事是不是? 路线要走, 但玩家就喜欢对这些自大的npc说不。 所以初桃如今的三个情人中。 第一个月彦是他自己送上门, 玩家实在忍不住。这也不能怪她, 是他在勾引她啊,而且,他有时候露出的情态、以及床榻上的本事就和亡夫一样勾人。 第二个星辉根本不是因为他与产屋敷无惨相似,只是因为在她准备玩八爪鱼路线时恰好撞上所以收下了。当然他欲擒故纵的冷淡也很合初桃口味。 至于第三个墨云…… 他年纪小,本来是不在初桃的备选中的。 但初桃玩八爪鱼路线是奔着刺激来的,她摩拳擦掌期待出门遍地修罗场的碰撞,要是劈腿后还是分开1v1的纯爱剧情那不是很无聊? 于是顺手就把送上门的墨云收了,年纪小不贴贴就可以了嘛。 不过,初桃渐渐发觉这三人互不见面。 虽说平安时代的夜晚有着百鬼夜行、逢魔时刻的传言,鲜少有人出门。但这几人不止是不见面,还是“有你没我”的架势,一旦初桃与其中一人在一起,另外两人就会消失。 就像她曾在宠爱星辉时故意冷落了月彦,那边愣是没有半点反应,派了不会惊动任何人的里梅去查看,说月彦已不在房中多日,似乎是出了远门。 修罗场组不出来,初桃意识到: 同一时间下三人只会出现一个。 而且这三人或多或少都会露出相似的、与产屋敷无惨同宗同源的情态与习惯。 ——这三人好像是同一个人。 ——而且,这个人正是她死去的丈夫:产屋敷无惨。 当她得出这一结论后,她再去查看星辉、月彦与墨云的个人面板,已经悉数合到了【产屋敷无惨】名下,点开后可以看到不同的外形数值,但能力都是一样的。 产屋敷无惨不知为何,获得了随意变幻面目与身形的能力,用不同的身份不同的性格夜夜与他相会,还会互相争夺她的喜爱。 可谓是一个人演了一出戏。 初桃大失所望。 但又发现了新的乐趣,八爪鱼固然是一种玩法,百变老公的沉浸式角色演出也是一种玩法!她还是唯一参与互动的观众! 论坛的友友们沸腾了: 【前夫3号还是你会啊!一个人演出了多个人的戏,可惜不是切片分裂,不然不是可以真的多人行了吗?】 【等等为什么前夫哥死了还会回来啊!他还有什么新的遗产吗?还是要夺回家产?】 【怪不得夫人修罗场开不起来,这三个“本是同根生”啊。】 【前夫哥好像我三次元那个特地开小号和我撩骚检验我有没有出轨的异地恋前男友,无聊死了……】 【笑死恭喜分手。这么说很对,前夫哥估计是来看看夫人有没有变心的,但他为什么精分一个不够还要精分出三个啊。】 初桃也想过这个问题。 墨云因为太小被她拒绝。 所以产屋敷无惨换了成年体的新马甲月彦,但月彦一直都被她宠爱啊……已经证实她咳咳变心了不是吗? 为什么还会有星辉呢?为什么还会有后来的星辉墨云月彦轮流上阵,以及女体的夕夜呢? ——初桃很快锁定了夕夜的身份。 知道他是无惨后,初桃就不带他去玄都会了,反而频频与他私交,还一起沐浴确定了对方的身体构造…… 她老公当真百变,不知道能不能变出毛茸茸? 然后那位劈腿大王的友友又出现了: 【这让我想起我劈了十条腿那个档的正宫……我一直以为正宫被我瞒的很成功,每次鬼混完回家都有点心虚,偶尔被他踩着点捉/奸修罗场吓死了!谁知道!……啊!我刚刚才知道他有绿/帽癖啊!他就是喜欢看自己被绿啊!他知道一切,为了被绿还撮合我和他朋友,为了能一直被绿一直在帮我处理痕迹善后啊!!我疯了!!! 所以楼楼的老公可能也是这个情况(疲惫),我估计他精分前还没发现自己这个xp,精分后就迷上了“我绿我自己”,而且这就和杀人一样会上瘾的懂吧,只是勾引你出轨绿老公已经不能满足他了,他还要开马甲2号来勾引你绿1号!再开马甲三号来绿2号!以此类推,互绿达人!】 初桃大为震撼,但又奇妙地解释得通。 下面的回帖也刷疯了。 【绿帽癖和杀人不能类比吧!】 【笑飞了,夫人这前夫哥还是不够大度,真绿/帽癖还得看我们腿姐老公啊,是绿帽癖就给老婆送9个小情人!!】 【没错没错,前夫哥还是不够爱夫人,千万不要和他复婚啊!贴贴就够了。主要是也没遗产了。】 【马上应该有小情人4号5号了吧,好期待啊!】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无惨有绿/帽癖。 虽然不太能理解。 但是…… 初桃微妙地被取悦到了。 毕竟无惨绿的是他自己,想方设法用不同的人设服侍她的是他自己,核心都是爱惨了她啊! 初桃乐的自在,愿意陪老公演戏。 而且他或许也心知肚明呢。 不然演技怎么愈发拙劣,甚至于,经常几个角色一起串了戏,这个擅长侍奉的星月彦突然学星辉端着不给人碰,这个清冷自持的星辉突然无师自通了月彦舔舐的手法,反应过来还会猛的后退。 她真的忍笑忍得很艰难,才能装作没发现继续和他玩下去啊。 这夫妻情趣不错! 我老公回来后变成百变惨惨了! 初桃很满意,自动把给无惨的称呼“我前夫”换成了“我老公”。这相当于她甚至不需要用捏脸技能,老公自己就能把自己变成她喜欢的样子给她贴贴了!若是性格演技再好一点,她岂不是还能和偶像敦贺莲·无惨版贴贴? 当然,主要的原因还有一个。 一直困扰初桃的贴贴掉数值问题解决了。 ——现在和产屋敷无惨贴贴不掉数值了! 除了一如既往的【美貌值】外,【血条】大幅提升,【耐力】和【演技】也得到了增长,还解锁了一个新数值【危机察觉】。相比之下,之前掉落的才艺数值的些微掉落就不算什么了。 直到此刻之前,初桃都是这么想的。 所以她纵容,她引导。 月彦就是人尽皆知的她的情人。 而星辉呢,她小说看得多,因着这幅与无惨相似的面容,猜测老公要走替身虐身路线,于是将他藏的更紧、不容他人窥视,等着有朝一日被人戳穿。 头中将戳穿了这件事后,她就顺势把无惨带了回去。 本来想板起脸玩一玩你是替身的戏。 但初桃实在忍不住笑,打过腹稿的台词也实在说不出口——喜欢看狗血小说和自己上演狗血剧本是两码事。 而且浴池里泡的熏红的老公也太诱人了!这是什么?出水芙蓉,贴一下! 初桃决定将戏份主导交给产屋敷无惨,等他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睡在自己原来的地方、穿着原来的衣服应该就会明白她早就知道了吧? 继续演下去还是到此为此都随便他! 但她好像想的太轻松了,不然……产屋敷无惨怎么会崩溃到这个地步,一副天塌下来的表情——这不是演出来的,是真的好像被从头到尾撕裂撕扯出一个口子,灌入滚烫岩浆的神情。 甚至气急攻心,大口大口地吐出了猩红的血,两眼一黑晕死过去。 他该不会…… …… 产屋敷无惨一直没有醒来。 初桃神情严肃,听闻她宅中有医者进出的藤原家和宫中立即派来了其他医师。 最后只留下了一名御医,他大惊,嗫嚅着:“这……” 初桃看向他,御医心神一定,却是发颤着:“这不是活人的脉象……” “而且他心脉混乱,似乎不止一个心……还有……” 好像也不止一套器官,这是怎么长的? 产屋敷无惨不是活人。 这件事初桃早已知晓。 毕竟他在里梅的视角中已经死过一次——从小杀伐果决、手下沾染了无数生命的诅咒师不至于连人死没死都辨别不出来。 而且, 他吃不下任何东西——因为那是活人吃的。 他惧怕日光——好几次都在她眼皮底子下差点晒化,发出惨叫。但没过一会儿,那被腐蚀的血洞就又长了回来。 他唯独能吃、也只喜欢咽下她的血液与体/液——初桃将其他动物的血夹杂在桃花酥中,他都没有丝毫反应。其他人的血会让他鼻子翕动,却也兴趣了了,唯独她的血,哪怕只混入一滴,都叫他兴奋沉沦,哪怕滋味并不叫他好受。 他身体机能正常活动,宛若活人。 考虑到最后三点,初桃觉得老公可能是变异成了吸血鬼。 西方的吸血鬼传说中,吸血鬼以人血为食,惧怕阳光。 不过产屋敷无惨并不怕银制物品,可能东方吸血鬼没有这个弱点吧。 ——当然,也亏的产屋敷无惨是吸血鬼。 要是产屋敷无惨是什么僵尸,鲜活外表都是幻象,其实身体里满是腐肉与蛆虫的话,他现在应该已经被初桃超度了。 想到这里,初桃问:“您能让他醒来吗?” 让死人醒来,这着实有点为难御医。 但因为是她,医师心中没有半点猜疑和恐惧,他凝神去看,试图寻找出什么办法,最后却摇了摇头:“公子的身体并无大碍,想醒来的话随时都能醒来,只是他不愿意……” 或许是有什么心结吧,他偷偷看初桃一眼,见她点头。 又开了些补营养和补气血的药维持生命,其他多的也做不了什么。 御医走了。 初桃拍了拍产屋敷的脸,叹了口气。 他自然是吃不下那些药的。 她划破指腹,滴落的血落下去。 昏睡中的产屋敷无惨下意识张开了开裂的嘴唇,一滴,一滴,顺着他的食管滑落,初桃既听到腐蚀的“嘶嘶”声,又听到他满足的喟叹声。 青年唇红、齿红,舌尖都是红的,却因为他清俊的外表显得魅惑旖旎。此刻他无意识仰着喉咙,喉结滚动,胸腔起伏,像极了沙漠中干渴的旅人,脸上氤氲出一片湿气与潮红。 可眼睛又偏偏紧闭着,像是拒人千里之外。 产屋敷无惨为什么只爱吃她的血呢? 两面宿傩也喜欢,初桃想起两面宿傩第一次吃她血时说了句“果然”,莫非是她有什么特殊血统?天照大神的血脉?啊等等……这么一来,无惨吃的这么痛苦就能解释了。 毕竟太阳能晒化他,太阳女神的血自然也同样能腐蚀他的血肉。 但还解释不了另一个问题。 初桃忽然福至心灵,翻阅着自己获得的成就。 『酒吞童子的诅咒』(已失效) 装备此成就时,对你的食欲会转化成无解的爱意。 ——作用对象:两面宿傩 往下发现了一个新得到的成就,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两面宿傩的诅咒』(生效中) 两面宿傩曾经被诅咒抹去了对你的食欲,可这份欲望真的消失了?不,对你的欲望一直都在,爱欲、食欲、肉/欲。 你在,欲望就一直在。 ——注意:此诅咒与酒吞童子的诅咒冲突抵消后,以此诅咒为主导,当有人同时对你拥有无解的爱欲、食欲与肉/欲,从此之后他只会对你产生食欲。 ——作用对象:产屋敷无惨 初桃愕然。 也就是说,产屋敷无惨变成吸血鬼后,食性与食谱发生了变化,对人产生了食欲。但又被两面宿傩的技能束缚着,食谱上只剩下了她一个? 原来如此。 我老公好可怜啊! 没了我果然活不了了…… 今日之后,他会变得怎么样? 初桃一时半会不知道怎么唤醒产屋敷无惨,于是去论坛逛了逛。 【草,这也太入戏了吧……】 【前夫哥有什么心病啊?】 【从前夫哥的发言来看,他肯定是觉得自己当替身被夫人羞辱了!夫人和她解释清楚吧!】 【不不不,前夫哥明显又去代入正主了啊,替身被夫人说“你就是你”还吻他只会高兴死了好吗,这是被承认非替身了啊!。只有前夫哥代入被绿的正主才会被绿到发疯!!但我估计他心里爽飞了吧。 夫人听我的!现在在你家的是替身,你别让替身穿前夫哥衣服睡前夫哥那屋了,扔别的地方去!前夫哥肯定就醒了!】 【我懂了,继小情人互绿后,这波是正主下场绿替身,不愧是绿/帽/癖前夫哥!】 初桃再次感到震撼,但这番解释又说得通。 不管了,先试试看! 于是她让人给产屋敷无惨换了衣衫、挪到别院。 过了几日,依旧没醒。 初桃:“……” 试着想一下,如果产屋敷无惨代入正主气狠了星辉这一替身的存在,他会想看到替身得到什么样的结局? 她也不想的。 她存了个档,狠心让家丁将放在担架上的产屋敷无惨随便往巷子里一扔。 又觉得不够,又加了一项言语治疗。 什么“你也配!”、“你不过仗着与产屋敷大人相似”、“不是个替代品罢了”、“有点自知之明!别来找姬君了”! 当然,是在晚上将昏迷中的无惨赶出去的,初桃还不至于让产屋敷无惨送命。 她也不抱什么希望,可到了深夜,青年竟真的转醒了,疲惫地睁开了眼。一直在关注他的里梅第一时间将消息传了回来,还跟着他,看着他浑浑噩噩、又摇摇晃晃地起身,一直走到初桃宅院的门口,才像是惊弓之鸟一般狼狈地走开了。 最后,他无所居所,于是又回到了星辉的别院中。 得知动态的初桃:“……” 我老公好像真的有点戏多。 不管怎么说,我老公总算是醒来了! 泪汪汪。 他不会怪我的对吧? 第108章 第四颗桃(10) 10 产屋敷无惨醒来后, 回想起了一切。 船上心怀叵测的凶手们…… 颠沛流离的回京旅程…… 还有,他身上发生的所有异状—— 强大的可再生能力。 惧怕日光的致命弱点。 对初桃血液深入骨髓的渴望。 原来他早就死了! 现在的他,已经是个非人的怪物。 但这并不是他死后突变, 而是在生前就有所预兆。 他生前就开始惧光、身体变得耐扛, 这都是在他重新服用医师那未完全找到药材的药方开始的。就是因为缺少那味药材, 他才会变成这个鬼样子, 也还好变成了这个样子。 产屋敷无惨明晰一切之后,大脑中朦胧的雾霭忽然烟消云散,神智清明。 不止如此,他忽然无师自通了自己的力量。 原本的产屋敷无惨虽然能变成别人的模样,还能改造自己身体内部的器官,但他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做到的,就像是偷看了参考答案一样直接得出了答案。 而今, 这道题的过程也被他完整地掌握了。 产屋敷无惨缓出一口气, 感受着体内澎湃的血液与力量。 现在的他除了不能立足于阳光之下外,与普通人没什么两样,甚至比普通人强上数倍! 夜晚就是他的主场。 青年低低地笑了一声, 垂下的眸色却泛着冷意。 他已经不是过去任人欺辱的产屋敷无惨了。 他要让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全都付出代价! 医者侍者已死,他们的家人也别想逃。 放任他死亡的里梅也要去死! 头中将光源氏也给他去死! 麻仓叶王的怨灵也去再死一次! …… 还有,他的妻子。 他不会再爱她了。 产屋敷无惨冷冷地想着, 从一侧的柜中翻出了初桃送给他遮蔽日光的斗篷,毫不留念地扔入了火盆中。 只可惜风不大, 火苗小了些, 不知道要烧到多久。 现在的他足够理智,能够冷静地去思考过去的事, 不会再向以前一样被爱情蒙蔽—— 月光从云层后透出, 皎洁的光辉映入室内, 有什么东西亮了一下。 产屋敷无惨下意识看去,正好借着月光看清了自己。 那是一枚镜子! 镜中之人有着一张阴柔与英俊兼具的脸,与产屋敷无惨极为相似,却又处处不同。眼梢更为狭长,轮廓更为硬朗,好像是他哪个堂弟的面容。 就是这个人,获得了初桃的喜爱! 就是这个人,顶着与他相同的脸被初桃注意,却让初桃爱上了他本人!! 镜中的脸一下子扭曲到极致,犹如重叠的幻影变换着,眼尾赤红,口露獠牙。 青年的指甲宛若厉鬼变长变尖。 一股怒气冲天而来,产屋敷无惨光是想起那个吻,想到妻子落下的轻飘飘触感,想到她探入口中的舌尖,就忍不住嫉妒地要将星辉撕个粉碎。 他怎么配! 她怎么能……! 一只手,颤抖着抚上了“星辉”的面颊,锋利的指甲闪着寒芒,哆嗦着碰着青年的肌肤,脸颊都凹陷下一点。 然后, 鲜血飞溅! 血肉外翻! 在令人牙痒的声音中,产屋敷无惨撕掉了星辉的脸。 产屋敷无惨呻/吟着看向镜中,见到星辉血肉模糊的惨状,连痛苦都减少了几分,露出快意的笑。 但他的目光旋即落在了星辉完好的颈间,死死地怨毒地盯着。 喉结,被她碰过。 胸口,被她摸过。 小腹,被她按压过。 …… 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不得她爱怜! 她在与星辉亲密相处时,她是透过星辉看产屋敷无惨,还是在想着星辉百般都好只可惜长了亡夫的脸? 产屋敷无惨嫉妒地快要疯了。 他怎么能放过星辉? 而且,他恍惚间想起,初桃不知何种缘由忽然厌倦了星辉,已经将他丢出来了。 也就是说,星辉失宠了。初桃看穿了星辉的真面目!若非如此,那些下人也不会背着初桃羞辱星辉! 不被初桃所爱就更没有了活下去的价值。 全都去死! 全都毁了去!! 镜中,那只手迟钝地向下,划过星辉被初桃触碰过的地方。 产屋敷无惨痛不欲生,却又执拗地在星辉身上造出一道又一道伤痕。被初桃尤为爱怜的部位更是一片血肉模糊、深入见骨的惨状。 血迹飞溅的镜中倒映出他疲惫又兴奋的眼,他的手最后才到了心脏处。 血淋淋到撕开血肉握住心脏,就要碰到那与骨头融合在一起的花枝时,他顿住了。 他呜咽着。 “好疼啊……” “去死吧……星辉!” 他颤抖着。 “疼……疼……” “死……星辉,死!” 谁来救救他。 他好想一个人。 产屋敷无惨目光涣散,无力地脱了手,余光瞥到了滋滋燃烧的木盆。 他怔了神看着,许久才像是反应过来似的,忽然飞起身扑入火盆中,捡出了被他烧到一半的斗篷。 产屋敷无惨狼狈地用身体扑去火后,不顾血液滋滋作响,将自己埋入已看不出外形的斗篷中,像一只幼兽般趴伏着,终于忍不住呼唤着妻子的名字。 “桃……呜……” “救救我,救救我……桃……” “桃……” 一声。 又一声。 他一边向她求救,一边说着“我不要爱你了”、“我错了”、“走,你走,你去找别人”、“不要走”的胡话。 血液宛若活物涌动。 撕碎的血肉重新凝聚,互相贴合。 肢肉重组,伤痕治愈,皮肤光洁。 产屋敷无惨的气息渐渐平息下来。 他嗅闻着妻子的味道,好像回到了她温暖的怀中,终于安心地睡着了。 月光挥洒进室内。 烧焦的斗篷下露出了小半张面庞,被血迹沾染却丝毫不掩秀气,正是属于产屋敷无惨自己的脸。 星辉已经死去。 他被产屋敷无惨杀死了。 他不会再出现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9章 第四颗桃(11) 12 天亮之前, 产屋敷无惨悠悠转醒。 室内空无一人,一切温存都是幻影。 还在妄想什么呢? 他自嘲一笑,心脏又隐隐作痛起来。 青年面色苍白, 眼底青紫, 疲惫地像是大病初愈。此刻面无表情,一点一点冷了起来,为自己塑了层冰冷的盔甲。 还要回去吗? 不,不, 在他情绪稳定下来前,他不要再见她了。 产屋敷无惨缓缓抬起眸, 强化后的感知让他敏锐地发现了屋外某个人的窥视。 是里梅。 穿着侍女服的小少年甚至还不遮掩身形, 就坐在前方那屋子的屋檐上, 点了一小盏灯, 拿这个木头专注地雕刻着……还真有闲情雅致! 只是, 他所处的位置却刚好能看清这座宅院的正门,稍抬一下眼就能洞悉产屋敷无惨的动态。 产屋敷无线气恼被他看轻——连监视也如此不避人耳目,又觉得这正是机会——里梅终于又露出了狐狸尾巴, 要对初桃喜欢过的人下手了……这等毒夫! 正好,星辉已经不存于人世。 他的失踪、他的死亡全都可以推到里梅身上, 毕竟星辉是在他眼皮底下消失的。 产屋敷无惨心下已定,他目光沉沉地望向室外, 黑夜、墨云、皎月与繁星都仿佛变成了他的所有, 与他共同呼吸着。 又看一眼里梅, 暂时饶他一命! 一抹黑影掠过墙壁,一缕风吹过庭院, 一道清香消散在空中。 里梅正刻出小木偶上初桃的脸, 忽然一顿, 他警觉地从屋檐上跃下,室内已经没有了活人的气息,只有满地斑驳的血痕。 …… 产屋敷无惨步伐稳定地行走在路上。 身姿笔挺,显出几分贵公子风采。 此时已近黎明,地平线已经晕染出淡黄的光晕。 他听见一家家人的动静。 有人翻了个身,呢喃着继续入眠。 有人打着鼾,徜徉在美梦中。 有婴儿忽然发出啼哭。 ……婴儿? 他驻足,旋即传来这家女主人轻哼歌曲的声音、吸吮母乳的声音,还有男人放低了的关怀声。 婴儿转又咯咯笑起来。 他缓慢地行走着,脸上浮现出僵硬的笑意。 又有一家妇人哭泣着产子,他方才知道妇人生子竟这般凶险,饶是一向没有同理心的他都为此感到心惊。在嘶哑的叫唤中,婴儿的啼哭声响彻天际。 “天赐我儿,天赐我儿!”这家人欣喜雀跃道。 让母亲经受如此磨难后诞生的孩儿,怎么还说是天赐呢? 产屋敷无惨却想起了商船上医师一改前态冷酷的面庞,他说他死期将至,他还断言说他没有子嗣繁衍的能力,嘲讽他不算个男人。 所以产屋敷无惨根本不会有和初桃的孩子。 像是这般天赐的孩子根本不会降临,夫妻子女之间的天伦之乐也根本不会拥有。也对,他的这些期望都基于他们夫妻二人感情深厚,可这基础已经四分五裂,都是幻想,也只能是幻想。 产屋敷无惨恨极了,再不停顿,再抬起头时,已经到了月彦的家。 他推门而入。 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他,并没有出声。 然而,在青年缓步进入时,那人像猎物一样扑了上来,却在瞬间被他扼住的脖子。 产屋敷无惨是第一次这般做,同样心惊于力量的巨大,那比他矮小却要更加魁梧的男人此刻在他手中如同稚子,不停地挣扎着。 正是这家的男主人,月彦的兄长。 他不耐烦问:“你想让你的妹妹去死吗?” 闻言,男人顿时一动不动,惊惧地看向他。 “你的恶意快要溢出来了,讨厌死了!当我是傻子吗?!” 产屋敷无惨将他重重往地上一扔,阴鸷地盯着他。 在他的逼迫下,男人颤抖着交代了一切:“那一天……我看到你受了伤,落下的血液滴在一只死去的猫身上,没过一会,它活了过来……” “后、后来,你从红雨姬家中出来,到了我面前……我想着,妹妹有救了。” 所以月彦根本不是他家的兄弟。 他从一开始收留月彦就是别有所图,怪不得他们包容了月彦一切的坏脾气,对他昼伏夜出的异状也视若未睹。 这样做的目的也只能是为了他的妹妹。 这家的小妹自小缠绵病榻,身上一股药味,还得了此时堪称绝症的肺结核,终日咳嗽不停。因着经历相似,产屋敷无惨即使早就察觉到了这兄长的恶意,却并不讨厌这个女孩子。 产屋敷无惨那段时间虽然过的浑浑噩噩,本能却让他警惕着对他深怀恶意的男人,也避开了一切可能受伤流血的陷阱。 男人想要先和无惨打好关系,再骗他心甘情愿献出自己的血供他试验。毕竟是用在人上,一滴怎么够?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有贵人横插一脚,将他变成了自己的情人,还日日到访。如此一来,更不敢妄动。 后来贵人不再来,但无惨也没有了踪影,再回来也是来无影去无踪。 ——直到今日,他狠下心想要袭击回来的无惨。 一切用心被看穿,男人恐惧地跪着,却更加大声的恳求说:“请您救救我的妹妹!” “救?”产屋敷无惨瞥他一眼,冷笑,“即使变成我这样无法见光、不能进食的怪物,也要活在人世?” 男人咬着牙。 但比他先出口的,却是妹妹的声音,少女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忍住咳嗽,渴求地盯着产屋敷无惨,哽声说:“我要活着。” 产屋敷无惨盯着她数秒,方才和煦地笑了。这一瞬间,却让少女感到了彻骨的寒冷。 “那么,你要成为我的、孩子吗?” 最后两个字在他舌尖滚了一圈,方才被意味深长地说出来。 此刻,他已无师自通了将人转化成他这种存在的方法。 那就是给予对方自己的血液。 给的越多,实力越强。 …… 这一天,是妹妹的新生之夜。 她被产屋敷无惨变成了鬼。 她的兄长因为冒犯无惨被杀死一次,又被复活成了鬼。 血液滴落,宛若春雨滋润着她干渴冒烟的喉咙,她既痛苦,又因为身体一瞬间挣脱束缚传来的松快之意而欣喜雀跃。 她看着天边的圆月,给自己取了新的名字:满月。 然后,她在第一时间就领略到了太阳的可怕。 无惨的血给予了她强大的新生力量,但哪怕是一点点日照就能压倒性地摧毁她们。 而且,她的饥饿无法缓解,每日每夜都陷在饥饿中。 只有产屋敷无惨定期漏出的一点血,方才能让她得到一点满足,但又远远不够。 要找到克服阳光的方法。 在那之前,只能仰赖产屋敷无惨活着。 满月和兄长一起成为了产屋敷无惨的下属。 在她们的辅佐下,这位未来的鬼王开始了自己的……大业。 他最是清楚这偌大的京中有谁抵抗不了活着的诱惑。 无非是那些贵族公卿,他们有权有势,一定程度上还能制衡那些讨人厌的阴阳师们。 起初,他变幻成别人的样子,以游医之名将人转化成鬼。 后来他隐匿在后方,无人知晓他的所在。手下已联纵成队,自成体系。 一支潜伏在平安京、甚至向四周蔓延开的鬼之军队集结而成。 他变得更加强大。 当一个人有能力之后,他的野心就会更加膨胀。 他要杀死那些对不起他的人。 他要寻找行走到阳光下的办法,寻找那味缺失的药材。 他要转化更多的鬼,在其中寻找能克服天照弱点的鬼。 还有…… 他要回平安京向他的妻子复仇。 仅仅是不爱她怎么够?他要用星辉的死亡惩罚她,让她痛哭流涕、悔不当初。然后再回去揭露真相,成为那个高高在上施舍爱意的人,将她玩弄于股掌! 产屋敷无惨还给自己改了名字,意味着同过去的告别。 他现在名为: ——鬼舞辻无惨。 鬼舞辻无惨抓了许多医师,同时开始钻研医书,寻找那味失去的药材。 身体里堆放混乱的器官开始变得有序,他需要更多的大脑思考、学习更多东西,需要更多的心脏维持身体的再生机能,需要更多的肾…… 鬼舞辻无惨还建立了自己直接管理的鬼小队。 满月说要提拔那些实力高强、有所贡献的鬼,奖励他们更多的血液,让他们更好的为己所用,请他命名。鬼舞辻无惨随便应和着,脑海中却忽然闪过初桃多次夸赞的晴明公的“十二神将”。 他虽然没有什么青龙白虎,但他也能有自己的十二神将! 因此命名为“十二鬼月”,有上下弦月之分,各六人。 …… …… 平安京外,魑魅魍魉,诡异横生。 朔月之夜,一名名鬼物向着一座废弃的、无人居住的小屋聚拢。 身为那位神秘鬼王的话事人,名字超脱于上下弦月之名的满月出现在新任下弦的会议上,向他们转达鬼舞辻无惨的话。 “父亲大人将我们解救于死亡之手,意在共同寻找长生之路。我们要走到阳光之下,与普通人同行,得万世极乐!” 闻言,群鬼激动。 满月扫了一眼,见其中一身穿华服的贵族公子竟也一脸谄媚地直呼无惨为“父亲大人”,对他宛若再生父母。 鬼舞辻无惨将自己转化的鬼当作自己的孩子。 所有人都称呼他为父亲。 下弦之一问:“父亲大人还有什么指示吗?” “近日你们便在平安京中活动,等候父亲大人的安排。你们若实在得闲……”满月打开几张画像,说:“可以给这几个人找点麻烦,除了这个侍女之外都可以直接杀死,她……带回人,或者带回尸体。小心别被鬼杀队发现了。” 下弦之四眼睛一亮:“头中将?少纳言,啧,父亲大人与他们有仇么?这个雪白短发的我认得,她是红雨姬身边的侍女!” 左眼睛里刻着六字的下弦之鬼垂涎不已:“说到那红雨姬,我曾远远看过,那是真的又美又香啊……只有这样一等一的美人,才配得上父亲大人。不如我们一并抢了她,献给父亲大人吧。” 下弦之五提醒:“那红雨姬剑术高超,平安京第一,你可不一定是她的对手。” 下弦之四不屑说:“那不过是平安京那帮蠢货为了哄她高兴造势出的名声罢了,一个女人也敢说自己是天下第一?……满月大人,我可不是说你啊。” 满月早已退后数步。 下六和下四尚且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脸上堆满了笑意。 他们猛然一僵。 室内不知何时散发出可怖的威压,所有人都被挤压得趴伏下去,一时之间只能听见自己重重的心跳声。。 下一秒,下弦一二只听到两声惨叫,伴随着气体膨胀到极限忍受不住炸裂的巨响。 “啊啊啊!” 他们抬起头,只来得及看到下六和下四面目狰狞地在空气中炸了开来,肉块横飞。血肉如雨般淅淅沥沥落下,却在触及地面之间化为烟灰。 他们死了。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谁动的手。 也只有一个人能做到这般恐怖的事。 父亲大人赐予他们新生,也能轻而易举操纵他们的死亡。虽远在千里之外却洞悉他们所有动态,更能够杀人于瞬息之中,恐怖如斯。 但他们从前只知道父亲大人视自己存在为禁忌,凡试图向外人提起他者皆已烟消云散,却不知道刚才又触碰了哪个禁忌? 下一喃喃说:“红雨姬……?” 满月笑了一下,看着剩下四人:“不错,我劝你们不要提起她,连想都不要想她。那是父亲大人最重要之人,也是他视作眼中钉之人。” “……”眼中钉?那为何又不能说她坏话了呢? “世上唯有父亲大人一人方能伤害她,你们只要对她心怀恶意就是僭越,就会被视作不敬。不敬的后果想必你们也很清楚了——不过是再死一次罢了。” 满月的语气一下子变得阴森可怖。 “你们活着就是为了给父亲大人创造价值。惹怒父亲大人的、没用的家伙就去死,再滥杀无辜吸引阴阳师的家伙也给我去死。” 说到最后一句时,她着重看了一眼下弦之二。 “……”其他下弦不懂,但总感觉父亲对红雨姬的感情好像哪里不对的样子。他们低头:“唯。” 指示下达后会议散去,几人难免闲聊起来。这也是人类的天性。 下五是初上任的新鬼,他苦笑着捂着肚子:“我生前最爱吃东西,变鬼后百般皆好,可现在吃什么都食不下咽,实在是饿啊,大家都是怎么解决的?” 剩下三人也露出了苦笑。 下一说:“为了活着,只能忍受这份痛苦了。” 下二笑着说:“吃人食无法饱食,吃人更不行……那些吃人的都是低级鬼,但是吃我们彼此可以啊。我们的体中可都有着父亲大人的血呢。” 所以鬼之间也有互相残杀的现象,但是父亲大人的注视无处不在。若是滥杀无辜,兄弟姐妹相残,也可能激怒父亲大人被他抹杀。 只是,如果是大义灭亲,有义在,抢先一步除去连父亲都看不顺眼之人的话——比如那些吃人饱腹的鬼的话,那就没关系了。 没有人会想去夺取无惨身上的血。那不现实。成为鬼之后,他们从骨子里恐惧着鬼舞辻无惨。 下三沉吟说:“实在是饿,就去阳光下晒。当然不是白天啊,对我来说凌晨的光并不致命,痛归痛但我也有点儿饱腹感……我总感觉这光,好像和父亲大人赐给我们的血有一些相似。” 满月含笑着,将一切收入眼中。 室内的四名下弦皆为男性,除去刚刚死去的下四和下六之外皆是清俊男子。 十二鬼月分为上弦月六名和下弦月六名,死一名补一名。从一到六的序号意味着实力强度,但上弦与下弦之分却不只是强弱,而在性别。 上弦月都是女性。 下弦月都是男性。 意为儿女双全。 鬼舞辻无惨是综合考虑了实力要素、心性、死前经历、对活着的渴望……以及有没有眼缘适不适合成为他的孩子而选择的他们。 除他们之外,还有一些低级易失控的鬼,甚至以人为食。 而他们之所以和低级鬼不同,看似对任何事物都没有食欲,实则只对一人有食欲。 只在于: 鬼舞辻无惨所给血液的品质不同。 低级鬼吃下的主要是鬼舞辻无惨自己的血。 上下弦乃至其他鬼怪吃下的血,却是至高无上的圣血,混杂着一滴不容忽视的、圣洁的神女之血。 初服之,虽有如鸩毒止渴,在那之后却是轻松快意,时刻神智清明,从没有这般自由。 满月知道那是谁的血。 是月彦的情人。 是产屋敷无惨的妻子。 是鬼王鬼舞辻无惨无言深爱之人。 ——红雨姬,藤原初桃。 鬼舞辻无惨生前无子无女,身体羸弱已成心病。 死后便要儿女满天下。 更是直接忽略了那让女性痛苦的生产过程,慷慨地像个慈父一般,忍痛又吝啬地献出自己储存在身体中的初桃之血,每个人只给一点点。 如果给予十二鬼月新生的鬼舞辻无惨是父亲,那么让他们保持清醒与理智,饥饿不对于人类之口的藤原初桃,应当是更加值得敬重的母亲大人。 鬼舞辻无惨虽然口上不承认这一点。 但他绝不容许任何一个人说他们“母亲大人”坏话。 更是眼光挑剔,不允许他与初桃的孩子中出现连他都觉道德败坏之人。 那些被他的血液主导,以至于没有个人样、失智失控到去吃人的鬼物,那些生前恶迹斑斑、鬼化后后仗着力量大肆行凶杀戮的鬼物,那些将他的孩子当作食物、自相残杀的鬼,不是被他残忍抹杀,就是被他的孩子们杀死分食。 他不允许任何人玷污初桃的名声,哪怕根本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10章 第四颗桃(12) 12 初桃万万没想到, 让里梅盯着无惨,他竟然把人从眼皮底子下弄丢了。 她站在星辉的房中, 看着满地的血痕, 一时失去了言语。 游戏提示:【产屋敷无惨的血,已失去活性】。 这是足以致死的出血量,初桃查阅产屋敷无惨个人界面后发现他还活着——尽管是以非人的形式, 他现在残着血,只有星辉的名字变成了象征死去的灰色。 见她沉默不语, 里梅急了。 他站在那堆血前,将禀报初桃时说过的话又急切地说了一遍:“公子昨日就在这里,好像自/残一般对自己动手……我想制止想将这件事告诉桃姬, 但在我有动作之前他的伤势就开始愈合了……” 这是真的, 纵然里梅并不喜欢星辉, 觉得这是没用的男人才会使的卖惨手段,但他已经同初桃有了约定,自然不会违背她的意愿自作主张放任星辉去死。 当然,发现星辉不会死就没有第一时间上报初桃这件事就是里梅的私心了。 初桃并不怀疑。 所以,现在是无惨自/残后不见了? 但里梅昨夜一直盯梢着,睡都没睡过。 室内也没有其他人或妖怪留下的痕迹, 他是自己走的? 无惨竟然有这么厉害的能力? 论坛的友友们也大为震撼。 【什么情况?绿帽哥密室失踪案?】 【也不算密室吧哈哈, 四通八达的, 小侍女会不会说谎了?疏忽了, 或者和绿帽哥合谋了。】 初桃的前夫哥众多,着重分享的产屋敷无惨在论坛一炮走红,被论坛友友们亲切称呼为“绿帽哥”、“精分哥”。 【状态栏显示前夫哥还活着, 可能是太伤心藏起来了吧。】 【救命啊, 果然伦理道德大戏最后都是要见血的。】 【我杀我自己, 但是前夫哥为什么要自/残啊?腿姐】 【来了来了,我有个想法。之前我说前夫哥是绿帽癖,其实不太准确。他和我被绿的正宫不同的地方在于——绿人的是他,被绿的也是他。 而且所有马甲都是他自己精分的,还有自己专属的人设、性格和经历。这听着熟不熟悉?没错,人格分裂。 我怀疑前夫哥有人格分裂,被绿的前夫哥是主人格,绿人的马甲1234是副人格,他在这几个人格里互相切换,同时享受绿人和被绿的快感,两种快乐互相交织,此消彼长,达到一个平衡。但是大家有没有发现 ,只有主人格前夫哥是一直被绿而且是被三个人绿的压抑状态。 当他切换回主人格,想要绿回来平衡却只能看着楼楼深爱马甲3时,被四个马甲积压的被绿快感一下子压垮了他。大家试着想一下,文学作品里被绿还失去主角爱意的苦主最后会做什么?没错,他发疯,他黑化,最后他杀死了获得楼楼爱意的马甲3号。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星辉死了,前夫哥和其他马甲还活着这件事了。人格是有死亡概念的。】 【所以是绿帽癖和牛/头人癖共存。】 【叹为观止。不是自残,是前夫哥杀死了星辉!】 【草,太牛了。这还是随机npc的剧情啊,这游戏卖我两万日元太亏了!】 【懂了,这样一来,其他星夜云存活是因为没有得到夫人的爱。所以前夫哥扫除障碍(星辉)后一定会回来的,夫人如果一直找不到前夫哥,只要等待就好。】 初桃也大为震撼,但又奇妙地说得通。 我老公竟然有人格分裂…… 不过,无论这个猜测是否正确,无惨这些奇奇怪怪的行为都是从初桃接受月彦的侍寝时开始的。 所以究其根本,是她把他变成这个样子的。 玩家因此对他更加怜爱。 “他还活着。” 她注视着地上的血痕,叹息一声。 “他只是太累了。” 所以暂时离开,找了个地方舔舐伤口……是这么说的吧? 初桃并没有深究这件事。 只派人打扫了这座宅院,时刻保持能入住的状态。 里梅没有受到惩罚,却并不因此感到松快,这件事确实是他的失职。 他开始尽心尽力帮初桃寻找星辉。 他虽然不知道星辉就是无惨,却知道星辉与常人不同,身上带着诡异,又能变换成其他人的面貌,是以只能暗地里寻找,否则会引起恐慌。 但是里梅一直没有找到他。 他就像一滴雨落入大海,一颗种子吹入森林,忽然间人间蒸发,连带着那一家曾收留他的长兄与小妹也人去楼空。 渐渐地,京中出现几起死而复生事件。 阴阳寮听闻了这件事,但碍于这个时代的医疗手段,也曾有过假死者复生的情形出现,加上此后也没有更多的死伤事件,一切回归正常与秩序。 阴阳寮与鬼杀队虽在平安京中行斩妖除魔、消除诡异之职,但毕竟民不举官不究,除非确实发生诡异事件、或是危害了哪些人性命,才会再次前去调查。 因此这份隐秘的传闻就一直在京中延续下去…… 梨花树下,大阴阳师闭着双眼,掐诀心算,忽然,眼角、口鼻溢出鲜红的血液。 他倦怠地睁开眼,已是双眼无神。 一侧的式神青龙为他递上锦帕,声线压着:“晴明大人,如何?” “似乎……往好的方向变了。” 安倍晴明垂下眼。 “但依旧是大凶之兆。” 他曾在上一次初桃拜访时提醒他异变将生,如今这异变已经转变成了平安京的凶劫,正伺机而动,或在近日降临。 他所占卜的就是这道凶劫。 如同过去,安倍晴明窥探天机。 他看到的未来,是黑暗中一双猩红的眼。 那黑是纯然的黑,透不进一丝光亮。 那双眼是怨毒的眼,流着血泪仇视京中。接着,在漆黑一片的周围睁开了无数只血色的眼,密密麻麻,遮天蔽日,他们或虔诚、或恐惧、或折服,全都朝向那双眼睛。 这就是平安京的下一道凶劫。 只是,不同于前两次意图灭世却孤身一人的麻仓叶王与两面宿傩,此人实力不比他们强大,身后助力颇多。此劫必定伤亡无数。 而且,这些人分明死气重重,却非安倍晴明所知的死者幻化成的咒灵。 人死之后,灵魂脱离肉身,黄泉鬼差会引渡灵魂进入地狱。那些未能成功被引渡的灵魂在人世徘徊过久会变成咒灵,由阴阳师超度成佛,或是被祓除。 这些都是写在生死簿上,人死后既定的命运。 但他们不同。 ……就好像,逃脱了生死簿,衍生出了另一种分支一般。 “我能为这京中再做些什么呢?” 安倍晴明口中喃喃,沾了杯中茶水圈划,忽然,扭头看向一条戾桥的方向。既与生死有关,那便去黄泉一探究竟吧。 他长长叹出一口气,站了起来。 年迈的老人脊背挺的笔直。他一步一步稳健地向外迈去。 走到门前,一道道身影浮现在四周。 安倍晴明的式神齐齐拦在他身前:“不要去,晴明大人。” 大阴阳师愕然,失笑说:“我只是出门散心罢了。” 十二神将的身形巍然不动,天一说:“您要再去黄泉散心吗?” 玄武沉默说:“您上次从黄泉回来已是九死一生。我等是万万不会再让您涉险的。” 安倍晴明像是偷吃甜食被孙辈发现的老爷爷,无奈一笑:“上一次我足足去了七日,如今我只去一日。” “……” “半日,也不行吗?” 他打着商量,回应他的却只有式神的沉默。 大阴阳师却依旧笑眯眯的表示了自己的决心。 直到青龙问:“近年来您为何总是占卜天机,力求规避一切灾厄?” 从前的晴明大人在化解诡异一事上,从来只是心中有数,步步为营,与天斗与鬼物斗。从来不会如此急切,不惜以燃烧自己的性命为代价获得未来的线索。现在更是愈演愈烈,想要在一切发生前就寻找到完美的通关答案。 麻仓叶王与两面宿傩虽然棘手,但过去足以毁灭平安京的大事晴明大人解决的难道就少了吗? 更何况现在这道凶劫什么迹象都未显露,还远远不到该解决的时候。 “我已知晓线索在何方,此去必有助益,难道便什么都不做吗?” 安倍晴明笑着说:“这可不是我的风格呀。” 话虽如此,可大阴阳师已非青壮之时,他已年迈,已露灯枯油竭之相。 如果放任他再入黄泉,可能此生都没有再见的机会,更谈不上安享晚年,寿终正寝。 因此,十二神将依旧执拗地挡在他面前,不惜违背主命。 安倍晴明正要板起脸,跟自己的式神们来一句重话。 就听青龙问:“您为何就是不相信她呢?” “……” 他顿住了。 “她说过,天下没有再能难倒她的事。” “您为何始终将她视作要保护的对象,不愿意相信她有独自处理一切的能力呢?难道她离了您就不能做出正确的选择,不能解决问题了吗?” 安倍晴明站着,一动不动。 青龙哀戚地注视着他。 许久,安倍晴明方才长长叹出一口气:“是我着相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11章 第四颗桃(13) 13 初桃正在梦中。 上次被梦中青年开眼后, 她成功被他装到了。 她看到阴阳道的技能树后更加直观地领悟到青年是个阴阳道天才这件事。 唉,这天赋怎么就不是我的呢! 不善阴阳道的玩家于是积极入梦,继续向他请教。 可以说, 初桃的平安京宝可梦计划之所以得以顺利推进,绝大部分是因为玩家能干,剩下的大头要仰赖于青年不遗余力的教导。 在现实事业卓有成效之后,初桃还带去一本麻仓叶王的《超·占事略决》作为礼物。 这种量子速读也能涨数值的道具再适合阴阳师不过了。 但初桃没想到的是, 青年只是看了一眼封皮,就忍不住捧腹大笑:“有趣, 有趣,看来我要再作一本《超·超·占事略决》才好啊。” “晴明公何错之有呢?” 初桃埋怨看他一眼, 丝毫不提《超·占事略决》文名是她所书写一事。 又说:“那你写出来可要给我看。” “自然。” 青年笑说, 竟是拿了笔, 快速翻阅着,偶尔停下, 就着麻仓叶王的著作内容写了起来。全是他对麻仓叶王书写内容的进一步见解! 初桃看不太懂, 但从她阅读后提高的点数来看,似乎、确实比叶王涨的多一些。 当然,也可能是速读叶王的书频率太高了, 涨幅已经没有之前多了。 他如此上道,初桃也更加喜爱他,两人相处倒也其乐融融。 这一次, 初桃入梦时已经没有了学习的目的。她只是想到他,便进来瞧一瞧罢了。 青年的梦境依旧是一片乌黑。 “你的梦里怎么老是黑夜?” 她好奇地注视青年,笑问。 青年微微一笑, 并没有说什么“是在等待姬君”的话, 可周围再次随着她亮起的夜色就已说明一切。 院中梨花飘落。 一张桌, 一壶酒,两杯盏。 瞧着她缓步走来,青年晴明眨了一下眼。 就像是一滴雨滴落水面,涟漪泛开,他好似与什么产生联结,不属于这个时间点的他的情绪跨越长河而来,攫夺了他一瞬间的神智。青年不动声色地转移注意力,落到了初桃身上。 他微微一顿。 待她走到跟前,青年仰头,方说:“梨姬……异变已生,请多注意。” 意料之中的,初桃并不在乎他所说的灾祸,反而好奇极了:“你能看到未来的事?” “如此久远的未来,我自然无法知晓。”晴明叹气,“我只能看见梨姬或将遭遇之事。” “我?” “是,梨姬或有血光之灾。” “那……你所说的异变也是冲我而来的?” “是。” 初桃蹙眉:“是对我有滔天恨意之人?” 居然还有这样的人存在?玩家愕然。 “是,或也不是。” “什么意思?” 青年晴明垂下眼,注视着杯盏上倒映出的黑色阴影:“爱由心生,恨由爱生。” 爱与恨,从来不是事物的两面。 …… 现实中,也有阴阳师占卜到了未来的这一场异变。 天皇重视后,更多的阴阳师去占卜此事,却得到了两个结果。 有的说平安京将陷入人不将人的恶鬼地狱。 有的人认为最后将无事发生,一如既往。 晴明公送来的书信中同样写着异变,只是那异变之主似乎心神不宁、还未决断,所以事情的导向犹未可知。 但没有人因此放松警惕,尽管谁也不知道它何时到来。 或许就在今夜。 梦中青年预告的血光之灾初桃还没体会到,她周围一圈人就先倒了大霉。 比如说, 里梅被袭击重伤多次,小孩子自尊受了损愣是不告诉她,一好就要出去报仇,然后挂彩。 叶王停灵过的宅子被人纵火,若非猫又股宗回去差点被一把火烧个干净。 源赖光睡梦不得安眠,一夜斩断数鬼……但那些鬼怎么也杀不死,只仓皇逃窜。 禅院巡、加茂宪伦受扰,头中将撞邪被杀,光源氏被女鬼采补…… 但每次初桃前去调查,那些潜伏在这些人周围的危机就全都消失了,一切线索断的干干净净,就好像从未出现过。 他们好像在刻意躲避着她。 对受害人的选择以及对她截然不同的特殊待遇,让初桃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无惨。 事实上,自从在梦中青年那里听到“恨由爱生”的言论后,初桃就想到了产屋敷无惨——不知为何,他的个人面板上已更名叫做“鬼舞辻无惨”。 从概率上看,她的前两个老公都意图毁灭平安京,这一个也要来平安京搞事也很正常。 所谓的异变应当就是无惨死而复生,变成了惧光的鬼物。 那让阴阳师们惊慌不定的食人地狱,应当就是他回来找她后引起的惨案吧。 初桃以为小可怜在舔舐伤口,没想到是一条毒蛇在酝酿毒汁。 毒夫啊。 玩家并不害怕,相反还游刃有余。 相比搅弄满城风雨的麻仓叶王、强大到折损许多战力的两面宿傩,鬼舞辻无惨的弱点对她而言已是透明。 他惧怕日光,惧怕天照,可玩家本身就是天照,天然克制于他。 也即是说,即使真的出现人类玩家解决不了的大场面,只要她发动天照技能,就会有一轮太阳出现在天际,在瞬间杀死他。 但是,无惨什么时候来呢? 一天又一天。 一月又一月。 初桃存了个档,跳了一年时间,打算靠未来的自己剧透。 结果无事发生。 不会吧,还没来? 再跳一年。 再跳两年。 二十五岁的初桃再睁开眼时,正身处于自己的房中,与之前不同的是,地上出现了一个向下的通道,像是古装剧中的密室。 她向下走,昏暗的烛光下,初桃看见最深处的墙壁上,有一名黑发青年被绑着双手吊在那里。 “……” 没看清,再看一下。 初桃定睛看去。 听到动静的青年失神地抬起头,黑色的长发黏在苍白的脸上,眼角和嘴唇是不正常的潮红,眼睛里还有朦胧的湿意。 衣衫不整,手腕是被勒出的多道深色红痕,一副狼狈到极点的模样。 赫然就是无惨本人。 意、意外的具有冲击力。 初桃:“……” 她沉默又谨慎地顿住了脚步。 此时此刻,初桃不由回忆了一下自己究竟是从哪里下来的,方才恍然大悟。原来她不是来解救被人囚/禁的受害者,而是囚/禁者本人。 但是,为什么—— 她以为的灭世者,她以为的下一个boss,会在系统演算的三年后,这般可怜无助地出现在她建造的地牢中。 初桃颤着手查看无惨的个人面板,他的状态变成了【被囚/禁中】,名字甚至变成了【藤原无惨】。 【藤原无惨对你的好感度:100 ——“……”】 难道我老公是无辜的? 反派竟是我自己? 这剧情也太淦了。 “无惨……?” 他没有做声,漂亮的喉结明显地滑动了一些,还是一潭死水的模样。 初桃观察良久,方才走到他身前。 温柔抚摸的时候会瑟缩一下。 用力扣住手腕红痕反倒一动不动,像是习惯了疼。 这个人明明是受害者,个人面板的心情值却爆满。 无论被她何种对待,或温柔,或暴力,只要目光所向有他就会变得高兴,只要是她给的就会有反应。 好像如今这幅模样、如今这个结局——待在不见天日的地牢中,都是他甘之如饴的结果。 只有一件事会让他有消极的情绪。 那就是初桃的离开。 她退一步,消失在无惨的视野中。 ——【状态:心情低落】。 她进一步,回到无惨跟前。 ——【状态:心情高涨】。 于是她反复进出多次,无惨的心情果然如同过山车般起伏。 直到她最后一次尝试时感受到了身后凝结出的黑气,初桃眼角余光甚至都瞥到了细长的、像是鞭状的骨质物什,宛若触手一般向着她伸长摸索。 但她动作一停,那东西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初桃最后还是安全的离开了。 她找到女房询问:“我有些记不清了,三年前晴明公等人所说的那场异变,此后可有发生?” 朝颜茫然地想了想:“什么?……啊,那件事!说来也奇怪,好像是虚惊一场,现在已经没有人记得那件事了。” 难道是那群阴阳师都失手了? 初桃又问了这几年来的事。 “唔,这几年没什么特殊的事……一定要说的话,京中曾出现许多夜里怎么也杀不死的鬼,他们向着这里集结,好像在寻找什么人,也好像在寻找姬君……但是,他们无一例外地、在刚看到姬君的时候就当场暴毙身亡了。” 夜里杀不死的鬼? 初桃大概有了想法:“那么, 朝颜偷偷看她一眼,小说家丰富的想象力似乎让她对初桃状似失忆的情况又了一定的想法,但她无比确定她是姬君本人,因此毫无保留道:“他是在三年前公子的忌日出现的,那天夜晚的月亮是红色的。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第二日姬君的身边就出现了伤势惨重、死而复生的公子,后来姬君就将他藏了起来,一直到今天。” 伤势惨重? 一直到今天? 懂了,红月之夜就是无惨出现的关键节点。 得到线索后,初桃存了个档备用,然后就读档回到了三年前。 近日京中戒严,初桃本应巡视平安京。 但恰逢无惨忌日,女孩子们体贴地给她放了假,她领了大家的好意,快乐地回了家。 室内只点着一盏烛灯,门外黑黢黢一片。 女性跪坐于案前,一人独饮。 月影浮动,月光挥洒,障子门由暗转亮,却还有一层薄薄的黑影覆于其上。 那影子起初是淡淡的灰色,似乎隔着些许距离,接着,颜色愈来愈深,像是有人贴在门上、长在门中,正悄无声息地窥视着。 初桃察觉到了,但她没有抬头:“你回来了。” 语气宛若家常。 黑影蓦然一顿。 又在漫长的沉默中凝结凝实,戾气更深。 “……无惨?” 黑影面容变幻不定,一会儿是月彦,一会儿是墨云,却在她唤出名字、抬起眼梢望来的下一瞬,变回了自己本来的面貌。 鬼舞辻无惨眼眶青黑,神色沉的仿佛能拧出水来。 他一言不发。 可五官整洁,无一处不透着精致,仍旧保留了要在她面前束发整冠、保持自己精神面貌的习惯。原本,原本——鬼舞辻无惨是准备以人身死时血肉模糊的惨状吓她一跳的。 她为什么不惊讶?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12章 第四颗桃(14) 14 红月当空, 平安京是死一般的宁寂。 天底下最大的咒怨……此刻,都集结凝聚在这一方土地。 然而屋内的女性尤未所知。 她穿着深黑色的衣衫,衬的侧脸也是明媚姣好的亮色, 可惜白发随意披散挡去了小半张脸。她面色酡红, 正好奇地看着他:“外面风大,你怎么不进来?” 若是以往,瞧见她发梢凌乱,鬼舞辻无惨少不了要为她梳发挽发。 现在初桃这幅什么都没发生过、宛若家常的模样固然令他困惑, 可是也在顷刻之间挑起了他的怒气。 她才说完,鬼舞辻无惨就已到了她的身后, 带着阴冷的气息扑进。 初桃手握一杯盏, 正在独自饮酒, 身上沾染着酒气。 可她身前的矮桌上还倒了另一杯酒,她正要将它推给无惨,就听青年问出了今天第一句话:“这杯酒是给谁的?” 她眨了一下眼, 也有点不确定道:“给你的?” “……我是谁?” “无惨,我的、夫君?” “夫人怎么忘了?你的夫君,” 鬼舞辻无惨阴冷的手指抚上初桃的头发, 他语气骤然将至冰点。 “——不是死了吗?” “外面立着他的坟墓,侧殿里摆放着他的灵牌……哦, 已经四分五裂了。你都敢当着他的面与其他男人厮混,又何必假惺惺地为他倒一杯酒呢?” 他的手指颤了起来, 声音里压着怒气。 初桃想要回头,却被他隔着头发按住颈侧,触碰的地方仿佛被冰冻一般。 她又确认般地问了一句:“无惨?” “你以为, 我还是原来那个什么都不懂的产屋敷无惨吗?” 鬼舞辻无惨矮下身, 将头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正与侧转过头想要确认他情况的初桃四目相对。 “你以为我还是你身边那条狗,无论你做什么都不在乎,还要对你摇尾巴祈求你的怜爱吗?” 他嘴唇翕动,越说越抖,赤红的眼睛也变成浓郁的深色漩涡。 鬼舞辻无惨额头浮现出鬼化的青筋,面色变幻露出狰狞的鬼面。他打破了平和的假象,迫使她面对这一现实。 此刻,他散发的愤与恨,经由他的血脉传达到他的孩子身上。 潜伏在黑暗中等候鬼王指令的鬼物纷纷骚动起来。 “父亲大人在震怒。” “是什么扰怒了父亲大人?” “父亲大人好像在哭……” 说第二句话的下弦之三又止住口,那样恐怖的暴君又怎会有这种脆弱一面呢? 他思绪一停,看到远处巡视的阴阳师朝这一片黑暗投来了视线。 初桃的目光也在鬼舞辻无惨脸上顿住了。 她露出错愕的神情,终于有了情绪起伏,青年不免感到一阵快意:“拜你所赐,也拜这天意所赐。我已经变成了非人非鬼的怪物。” 伴随着他脸色变幻,室内愈发寒冷,阴气重重,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鬼舞辻无惨话音落下,远处传来几声惊叫,符咒爆破的声音响了一瞬,刚才还宁静的平安京像是一滴水即将滴落油锅—— 鬼舞辻无惨眯起了眼,慢条斯理地说着,显出几分信服力:“如今,只要我想,就能立刻覆灭整个平安京,杀掉所有的活人,将这里变作我的养殖场。” 鬼舞辻无惨其人,天生恶毒。 他之所以敢走到初桃面前,并与她这样贴近地说话,有一部分意图在于裹挟这天下人为质。就算这句话是假话,她也绝不会置之不理。 而且,那把发挥出她全部实力的三日月宗近正在专门的手入室里,并不在她的身边。 果然,初桃目光一凝。 他果然就是那个异变! 这才过去了多久? 他气势与实力就已截然不同,从柔弱无助、一拳打十个的小情人变成了lv90的大魔王。 若是别人就算了,但无惨的废物点心程度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他怎么比玩家还优秀?初桃惊愕之余有些郁闷,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洗白弱三分,黑化强十倍”? 她也想黑化了! 她已经有点不太高兴,对他的怜爱消失了一点,她抿起唇:“那么,你想对我做什么?” “而你,会变成我的……” 鬼舞辻无惨阴恻恻的目光垂落在她的颈侧,脸上扯开恶意的笑容。 “——禁脔。” 初桃:“……” 她还是第一次被冠上这样的词语。 果然让人喜欢不起来,但是,这话怎么越听越熟悉? 鬼舞辻无惨冷冷地笑了:“我会把你关起来,让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你只能见我一个,你只能被我……” 呃,这不正是,三年后的她对无惨做的事吗? 初桃忽然懂了,为什么游戏系统依据玩家行为模式演算的未来——会是她把鬼舞辻无惨关在地牢里这样的结局。 全是因为她有仇必报,直接复刻了无惨对她说的话。 当然,也有可能是那样直接解决了异变祸乱平安京的问题,比较简单。 于是,她回答说:“好啊。” 鬼舞辻无惨:“……” 他只是停顿一瞬,恶狠狠的声音又接着跟上:“我要狠狠地虐待你……” 初桃像是醉了,向后一靠。 鬼舞辻无惨本来立在她的身后,因为要贴着她的耳廓说那番话而分腿跪下。现在她软软向后一倒,便落在了青年单薄的怀中,后脑靠着他的胸膛。 他一顿,双手一松,胸腔颤动,最后狠狠地抓住她的衣角,指骨用力泛白。他的身体杵着像块硬挺的木头,愤怒地盯着她的头顶。 “……我要狠狠地虐待你,让你体会我全部的痛苦。” “我要让你失去一切,每日只能哀哀落泪!” 鬼舞辻无惨越说气越顺,可一低头,却瞧见她眼睫困倦地眨了眨。沉默在两人中蔓延,过了会儿,初桃才不确定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他刚才那些话。 他冷嘲:“你既然不愿意听,又何必骗人说什么愿意,果然你说过的话就该当作耳边风。” “我有在听。” “你心里有怨气,不说出来是无法平息的。”而且,初桃也想多听一点。“只是,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叹气,支起身体去够桌上摊开的书卷。 鬼舞辻无惨心头更哽,抢过她手中的书就要撕个粉碎,一张夹杂其中的纸飘落出来,他敏锐地看到上方熟悉的图样——青色彼岸花! 青年瞳孔紧缩,抓了那张纸看的一清二楚。 上面绘制着一朵彼岸花的形状,旁边写着药方,以及针对的疑难杂症,是治愈某种先天之疾的诀窍。 “这是什么?” 他喃喃,胸口蓦然一痛,鬼舞辻无惨自然知晓初桃曾寻找此物的事,青色彼岸花竟然是一味药材! 他低下头:“你生病了?!” 两人已在刚才的抢夺中变成了近似拥抱的姿势,鬼舞辻无惨环着她,或许已经察觉不妥,但已经没办法松手了。 胸口残破的花枝还有用吗?若是无用,他在一瞬间想好了治愈她的办法——他不会让她就这么轻易地去死! 代价是,会把她变成和他一样的夜行怪物。 初桃莫名地看他一眼,似乎是笑了一下。 她借着他的拥抱靠的更深,相比之前的木头,已经能明显感受到青年的心跳。 鬼舞辻无惨愈发阴沉。 “这是给你治病的。我早年见过医师一面,当时他在为你寻找治病的药材,唯独缺了青色彼岸花一味。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没有找到,所以我拜托了许多人去找,可是都没有消息……近日倒是有人回报说好像在备前一带见过。” 她语气轻松,并不以此为事。 “不过,已经用不上了。你已经活着回来了呀。” 鬼舞辻无惨没有说话。 许久:“……你在骗我。” 他的嘴唇颤抖地闭合着。 鬼舞辻无惨又说:“我不信。” 见他如此坚持,初桃只好说:“那你便当我说谎吧,不要生气了。” 他死死地看过来,骤然拥的更紧,又重复说:“我不信。” “我看见了,那是医师的字迹,对症的是我的先天之疾。” “你是为了我,为了我才去找青色彼岸花……而我,也是因为这个东西才会死。” 初桃拍了拍他的手。 就被他反过来覆的更紧,抓的很疼。 好像,所有的坚持变成了笑话。 但是又似乎没有比这再熨烫的消息,宛若春雨,心口的花枝被滋润地抽出芽来,不再是痛苦本身,而是她亲手赠予的礼物。 同时,他想要质问的东西,来势汹汹的气势,此刻都凝滞在空中。恶鬼的戾气骤然酝酿更深,又一点点散去。 他竟是这么没有骨气,甚至不需要更多的解释,就这般……就这般…… 过去之事便要抹消吗? 过去之事真的能抹消吗? 鬼舞辻无惨另一只手无知无觉地扣着地面,指腹都磨出了血。 他明明没有喝酒,此刻却被怀中女性的酒气薰的人脸热。鬼舞辻无惨一抬酒瓶,才发现内里空空,她已是一个人喝了大半,只剩下桌上给他的一杯。 他气息躁动,赤红的视线一寸寸扫过室内。这里是产屋敷无惨与她的婚居,也是星辉与她欢愉过的所在…… 他也看到了屋内被点燃的引魂香,为亡魂指引方向、令恶鬼安适的白烟正袅袅升起。 他再度看去,他仇恨的对象在他面前毫不设防,竟是半点警惕心也没有,就软软的靠着,而她身上穿的也是黑色的丧服。 抛开过去不谈,至少此时此刻,今日今夜,她是真的在这里等待亡夫的归来。 初桃没有说话。 喝酒是无聊消遣,醉了也是事实……这游戏就没有不让人醉的酒吗? 现在看样子是稳下去了,屋外也没有了最开始的惊叫声,而且她查阅鬼杀队和阴阳师们的状态都很正常,说明并没有发生战斗。 因此,她现在脑袋沉沉,都不太想在今日同无惨计较了。尽管他气息不稳,忽冷忽热,实在让人不舒服。一个合格的□□宝怎么能变温呢? 鬼舞辻无惨就在这时,趁着她微醺的模样凑近了,确认她反应迟缓。 “你、爱我吗?” 他问的急切,却死死地盯住了初桃的嘴唇。 初桃点头。 鬼舞辻无惨又追问,哑声:“星辉呢?月彦呢?” 但她一时没有回答,只是困惑又不解地、缓慢眨了眨眼。 鬼舞辻无惨能清晰看到金色眼瞳中倒映着的自己,紧绷、忐忑,与她坦然毫不掩饰的目光全然相反。 “他们不都是你吗?” “……” 鬼舞辻无惨愣住。 鬼舞辻无惨心脏疯跳。 鬼舞辻无惨无与伦比。 他紧握着妻子的手,哆嗦着拥着她,在他耳边不停发问。 被他缠的没办法,初桃才多说几句。 “月彦是你……只有你会用那样的眼神看我,还会抱着我哭呀。” 对啊……他怎么会觉得她连枕边人都认不出呢? “星辉是你……这个名字,是不是和月彦很是相称?我可是想了好久,还……找了句诗?” 那天夜里无月,只有繁星点缀,原来那是她的暗示,他怎么直到现在才看出来…… “墨云是你……只是,一开始我确实没有想到……” 谁又能想到自己的丈夫死后归来变成了孩子呢? “夕夜是你……可真是吓了我一跳,你竟然会为了我变成女人来到全是女人的地方……” 只有这句话,他忍不住回复:“只去了那一夜。我什么都没有多看,也没有和她们说话,后来也没有再去了!” 初桃只笑着。 她说的坦然极了。 但鬼舞辻无惨的滔天戾气,在此刻已经全然消失不见了。 他感到一片晕眩。 因为他在模模糊糊间意识到,不是初桃经不起诱惑泛心出轨,而是—— 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初桃都会喜欢。 妻子过去种种,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旋即,从前支撑他至今的仇恨长城被击溃,鬼舞辻无惨好似迷失了自己,被一种更深的愧疚所替代了。 他竟是一个人胡思乱想,将无辜的妻子怀疑成了一个十恶不赦之人。 她是如此地喜爱自己。 会为他费尽心力寻找治病的药材,还会为了不让他有不必要的希望而瞒着他。 会在第一时间认出他不同的模样,不惜损毁自己的名声配合他过家家却又处处给予提示。 可他却、他却…… “那个青色彼岸花,我以为、我以为是你想要的,我不知道是你为我找的……”鬼舞辻无惨语无伦次,“我出海不是为了寻找生子的秘方,我只是,我只是……想要抢在别人之前,为你送上这份你最想要的礼物。” 他被奇怪的爱意驱动着,试图寻找自己同等爱对方的证据,可是到最后,无惨也只能说出这句话。 这个,还能说是无惨对初桃表现在行动上的爱。 可是那之前呢?那之后呢? 他对人恶毒跋扈,连带着初桃也叫人质疑眼光。 他对她误解重重,无论是自以为是去检验妻子的真心,诱惑她出轨,还是对她加以各种严重的揣测,都—— 比不上她分毫。 连对彼此的爱意与信任都无法与她匹敌,天大的自卑几乎将他压垮。 鬼舞辻无惨哽着,眼圈已经红了。 他恨不得把心剖出来,可是清晰的记忆告诉他,那里只有与他丑陋的血液融合在一起的残破花枝。那怎么能送人呢?那怎么能送给他的妻子呢? 青年的脖子上虽然没有缰绳,可他已经为自己套了上去,无形的一角已经握在她手中。 她一个眼神,他就彻底低垂下去,露出光洁纤长的脖子。 原本紧锢着她的手也无措地松开了。 …… 与无惨血脉相连的鬼物们又有了感应。他们很少直接受到鬼舞辻无惨的指示,今日却连着来了两次,是以细细地品着。 “父亲大人的怒火平息了,似乎,还在喜悦?发生了什么?” “我怎么感觉父亲大人好像在撒娇啊。” 下弦之三又停了口,他胸口一阵心悸,也对,父亲大人那般伟大的人物怎么会对着人撒娇呢? 阴阳师已离开,没有父亲大人的指令,他们也不会再出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13章 第四颗桃(15) 15 鬼舞辻无惨张开眼。 天际泛起鱼肚白时, 他才意识到昨晚忘记了关窗,室内亮了一点。 昨夜…… 他对着初桃做出洗颈就戮的姿势,却被对方轻抚着手臂:“原来是这样呀。” 他的焦躁被允许发泄, 他语无伦次却又诚恳无比地道歉,为他错误的复仇,为他今夜的狂言——说这话时, 她没有反应, 竟是在他怀中睡着了。 他还没来得及说自己建立鬼之军团的事。他声音一顿, 初桃又懵懂地醒了过来, 轻轻哄了句:“明日再说吧。” 明日?还有明日? 鬼舞辻无惨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到铺好的床褥上, 看着她安静的睡颜。他就这样低垂下身体,挨在她的身边、她的床脚, 像条番犬一般蜷着身体,睁着眼发呆了一夜。 直到现在,旭日即将升起。 属于鬼舞辻无惨的时间要结束了。 好不甘心, 好不情愿。 他从未像此刻一般迫切地想要行走在阳光下。 从前是为了克服弱点,可现在,他只想变成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人, 和他的妻子待到凌晨初起,与她在白日出游,与她外嬉戏。 鬼舞辻无惨盯着天际,他瞳孔紧缩, 本能地感到恐惧,手指已不住发颤。 但是,他没有动。 甚至于, 他还抬起了一只手, 主动去迎接屋外的日光。 一点淡白色的光芒倾泻而入, 落到他的手上。 露在外面的皮肤一烫,泛开了红色。 好痛…… 他的手颤的更加厉害。 皮肤被灼烧腐蚀,将要露出血肉。 会死。 会死…… 再这样下去会死! 他不要死! 他不要死…… 鬼舞辻无惨捂着嘴从床榻边坐起,用尽了所有力气方才不惊动女性逃到了黑暗处,胸口心悸,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果然,阳光是无法靠意志克服的。 他要活下去…… 他要在阳光下行走。 若是不能解决这个问题,又何谈与初桃的“明日”呢? ——青色彼岸花。 胸腔中的花枝已无效用,他要找到新的、盛开的青色彼岸花。 他知道哪里有,他要亲自去一趟。 鬼舞辻无惨下了决定。 此刻他已平静下来,面色苍白,唇角却被咬的猩红。 他回眸看了一眼初桃,缓慢地、像是走了一个世纪,才走到桌案前。 他找出一支笔,一张纸。 颤抖着在上面写下第一行: 【吾妻初桃:】 初桃醒来时,就瞧见鬼舞辻无惨背对着他坐在桌前怔神,连她走到身后了都没发现。 她昨天就不该喝那杯坠云间。 她在梦中同青年喝过几次,可梦里喝了只觉脸热,昨天竟是醉的直接黑屏休息了,后劲这么大。 没有人能对玩家不敬后还全身而退! 哪怕是玩家黑化的前夫也一样。 她昨天陪他只是温柔前菜,也是对他情意的回报,她要在醒来后复刻三年后的作为,让鬼舞辻无惨成为他的禁脔! 玩家是这么想的。 但是她看到了鬼舞辻无惨手中的信。 “吾妻初桃……写给我的?” 鬼舞辻无惨猝不及防间,便被她从身后看了个一清二楚,气息都扑洒在耳廓上。 他僵住了。 初桃扫了第一段。 她不可置信:“你要离开我?” 鬼舞辻无惨写了文绉绉一段,中心意思就是“原谅他的不告而别,等他成为能够匹配上初桃的人,他会回来的。”。 鬼舞辻无惨:“……” 他又喜又悲,忍住了:“我不想离开你,我想和你有许多个明日,但是……我更不想以一个怪物的身份和你在一起,我不想你被人说!” 初桃抬起眼梢看他:“我不介意这种事。” 她语气认真,玩家还要看npc眼色吗? “可是我不要……我一点都不想离开你,可是越是这样下去,我可能越来越无法成为一个‘人’了。如果、如果能找到青色彼岸花……找到将我变成这幅样子的药方里缺失的药材的话,我说不定就能变回正常人了!” 鬼舞辻无惨说着,他要成为能与初桃匹配的“人”。 初桃凝视他良久,又低头扫向下一段。 大概就是“他不在时,婚嫁自便,做自己喜欢的事,爱自己喜欢的人。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该为另一个人停留,虽然他很介意很嫉妒初桃对麻仓叶王多爱了三年,但现在初桃单身一年已经很棒了!” 她语气不确定起来:“真心话?” 这还是我那个善妒的前老公吗? 鬼舞辻无惨立即红了眼圈:“我只是……觉得你会喜欢我大度一点。” 私心说出口之后,他发现初桃没有因此不悦,也将剩下的心声全盘托出:“……不是真心的,我一点都不想你喜欢别人,如果被我看到,我绝对会杀了他们!” 语毕,他又觉不妥,低下了头:“……这不是威胁,我没有想困扰你的意思。如果是你喜欢的人……” 初桃已经看到了他下一段话,前一段是假装大度让初桃随意嫁娶,后一段是承诺自己绝不会变心绝不会爱上除她之外的人——借自己的作为来暗示她。 这倒是有点意思,她忍住笑意:“如果是我喜欢的人?” 鬼舞辻无惨蜷着手,他的碎发掩住了神情,那双眼眸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猩红凶狠。 “如果是你喜欢的人……”他重复说,也像是对自己说,“如果他们足够爱你,如果他们对你足够好,如果,如果……我……会祝福……你们……” 鬼舞辻无惨说的很是艰难,几乎是咬着牙的,甚至别开了脸。 反过来说,若是他觉得初桃选中的情人夫婿对她不好,就会痛下杀手。当然成不成另说。 初桃意会,却像是根本没有发现一般。 番犬只有对主人才是番犬。 她最后说:“那么,你是要自己去寻找青色彼岸花?不需要我、或者产屋敷家的帮忙吗?你依旧可以是产屋敷家主,产屋敷家的人也可以任你调用……” 鬼舞辻无惨打断了她。 青年苍白的面色因为她的话语熨烫出淡淡的红色,但他却坚定地注视着她:“我错误地舍弃了自己的姓氏,已经不再是你的丈夫产屋敷无惨。 如今的我,只是一个想要重新站在你身边的……鬼舞辻无惨。这是我现在的名字。属于我的一切都是你的,所以产屋敷家是你的,我的……” 他咬住舌尖,咽下了十二鬼月的话。 他实在无法将自己擅自“生”了一堆她们的孩子这件事说出口,而且,鬼舞辻无惨现在根本不确定那里面会不会有初桃不喜欢的孩子! “我……能自己做到。” “我能不依靠你,自己做到。” 他却看向初桃,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根本离不开她,需要她的肯定。 当初桃点头后,鬼舞辻无惨喉间哽了两下,喜悦的情绪几乎在胸膛泛滥成灾,幸福地让人晕眩。 不能……不能这么兴奋。 他要把她给的情绪也藏起来,只漏出一点点,以供日后的一天天一日日回味。 然后,在天彻底亮起来之前。 初桃为他送行,给他喂血。 原本,她是想一次性多给一点,找了手腕的位置放血。 但她只是划开一点,鬼舞辻无惨轻嗅着露出痴迷的神情,却在下一瞬间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强迫自己找回神智。青年一脸后怕的表情:“不要,不要……这里会很痛,我只要一点就好。” 好像自己经历过似的。 说着,他便跪坐在初桃身前,珍视地捧起她的手,湿软的舌覆上来舔舐那层薄薄的血线。 牙齿轻轻摩挲而过,鬼舞辻无惨甚至没有用力,更没有吸吮,明明远远不够,却已一脸满足。 到最后,初桃手上的伤都已经被他舔好了。 初桃无奈地将他扶起,为他系上黑色的斗篷,看他耳垂空荡荡,又找出一对耳环为他带上。鬼舞辻无惨愣愣地站着,他想起正式出海那一日,初桃也同样如此,甚至还揽着他的脖颈厮磨耳语、恋恋不舍。 但最后青年沉默下来,他忍住了。 “我会回来的。” 他说。 鬼舞辻无惨没有要初桃说什么等他回来的承诺,甚至像是怕听到她说一般,向着黑暗迈去了。 【鬼舞辻无惨对你的好感:100 ——“我要变回人。”】 …… 鬼舞辻无惨离开了。 占卜吉凶的大阴阳师“咦”了一声:“大吉。” 他看向初桃宅的方向。 这一次,是彻底的平安夜。 当晨光升起时,又是一个艳阳天。 危机已逝,无事发生。 初桃……初桃闲来无事打开系统面板一看,发现自己多出了99+个孩子。 【恭喜你解锁成就『★★·鬼舞辻无惨的诅咒』】 这诅咒就是让她喜当妈?!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14章 第四颗桃(16) 16 初桃缓缓打出问号, 但她定睛一看。 【成就】『★★·鬼舞辻无惨的诅咒』 鬼舞辻无惨诅咒自己,永远对你(藤原初桃)忠诚,永远对你坦诚, 他绝不会向你隐瞒心事,更不会向你说一句谎话。 ——佩戴该成就后,一定程度上能影响与鬼舞辻无惨相似的人对你的态度。 原来是对自己的诅咒啊,无惨。 初桃有点感动,估摸着这是一个能让人对她坦诚的随机buff,只是不知道这个与无惨“相似”要如何界定。 只是,这么多孩子是怎么回事? 她只是心血来潮确认一下数值情况,没想到和鬼舞辻无惨的孩子多了99+! 而且, 页面数值对她是锁定状态。初桃除了【生父:鬼舞辻无惨】【生母:藤原初桃】外只能看到被模糊后的头像和马赛克的名字、年龄等基本属性。名字、年龄等基本属性。排在最前面的十二个孩子每人都有一个小月亮标识。 这怎么还能锁啊?难道是无惨不想告诉她?他对自己的诅咒难道是玩笑话吗? 玩家生气的下一秒,系统浮现出几行字。 【!孩子的父亲表示还没有做好准备。】 【!孩子的父亲恳求你给他亿点时间去处理, 去筛选出合格的、不会辱没你的孩子】 然后,初桃就眼睁睁看着一个小月亮从列表上消失了,下面还有几个孩子一起消失了。 【!孩子的父亲正在想, 你喜欢什么样的孩子呢?】 这到底是什么啊……? 初桃心情复杂, 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考虑到她根本没有也不可能生这么多孩子,该不会无惨真的找到男人生子的秘方了吧?难道是变成鬼后的特殊体质? 她嘱咐系统如果这一栏状态发生大变化及时通知她后,就暂时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对于鬼舞辻无惨的离开, 初桃是默许和主动放任的。 其实, 在那日看到两面宿傩的诅咒之后。 初桃就意识到鬼舞辻无惨没有她过的很辛苦, 但如果和她在一起好像会活的更痛苦。 只要他爱着她, 他就只能以她的血液为食, 但她血脉特殊, 每咽下一点就是对身体的打碎重组。 玩家对他存了几分怜爱, 加上毕竟两人姻缘已断, 放他离开也是一件两全其美之事。 所以,尽管对贴脸“禁脔”发言还心有不爽,但初桃想到这一点,又看到他主动离开的懂事表现,还有那封笨拙可爱欲盖弥彰的书信,决定本周目就先放他一马,成全他的爱意。 没错,仅限本周目的放过! 她还有另一个完成时的三年后存档呢! 初桃读取存档,回到了三年后。 再进入地牢时,初桃敏锐地发现无惨腕间的绳子好像松了些许。 但她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划开指尖要给他喂血,在无惨失神渴求时又改了主意。 她低头吻了下去。 黑发青年颤了一下。 他似乎是想起不悦的过去,本能地颤抖抗拒。 可初桃只是唤了句“无惨”,他就怔着张开了口。 初桃随意地亲了几下,他起初还不动,后面便像小狗一样急切地含着她的唇,忙不迭地□□讨好,小心翼翼地吸吮着,勾着她。 体/液虽没有血液充饥,却不至于灼烧无惨的喉咙。 倒像是真正的琼浆玉液,让青年苍白阴郁的脸色渐渐充盈起来。 初桃却在这时分开了彼此,眼尖地看到他还未缩回去的舌头上深紫色的咒纹,一路蔓延向舌根深处。 好像是……禁言的咒纹? 初桃想到无惨的狂言,觉得这咒纹下的很对。 她巍然不动,还腾出一只手握着他的手腕,轻松地将他从绳子里扯了出来。 她回想着看过的黑化剧情,冷冷问:“无惨,你是想离开我吗?” 藤原无惨瞳孔一缩,初桃很明显感受到他的动摇与颤动。 像是一直埋藏的隐秘被发现了一样。 她动作并不温柔地将他推倒在地,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休想。” “我会一直、一直地把你关在这里。” “眼睛看了别的人就会被我挖掉,心里藏着别的事也会被我挖出来。” “真可怜,以后也只能有我一个,产屋敷无惨的富裕生活、鬼舞辻无惨的鬼王生活都一去不返,不会有任何人来救你了。” …… 初桃将无惨的发言日译日了一下,一句一句羞辱无惨,甚至用手描摹他的眼睛与心脏,给予其言语与身体上的疼痛。 但她没想到的是…… 无惨被轻视被羞辱而涨红了脸的同时,又露出了高兴的、称得上是纯真的笑容。 初桃恍惚了一瞬。 【藤原无惨对你的好感:100 ——“好幸福好幸福好幸福好幸福好幸福——”】 初桃:“……” 完蛋了。 她突然意识到,她好像被无惨骗了! 这家伙装的一副黑化的样子要小黑屋她,但骨头软的不行,其实字字句句都是反话,都是在邀请她来小黑屋他啊。 他刚刚不是因为被发现“要逃跑”所以紧张。 而是因为被发现“明明有逃跑的能力却还心甘情愿待着”而紧张啊! 什么回事? 两个存档。 对他表现温柔,无惨自卑遁走。 对他表现暴力,无惨幸福感满涨?!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不清纯还做作、一心只想着老婆爱自己还对爱意荤素不忌的男人? 哦,我前夫啊。 她郁闷极了,啊啊啊。 对现在的无惨来说,她刚才那一句句羞辱,都不亚于最深情的蜜语。 这反而把初桃架住了。 想冷酷对他吧,无惨又很高兴;想温柔对他吧……这家伙也会高兴的吧? 难道只能把他放走丢掉了? 初桃正纠结着,忽然视线定格,渐渐地、用一种新奇的眼光注视着眼前的一幕。 “这是什么?” 她看到…… 无惨被过载的幸福感充盈着,身体不可控制地变成了非人的形状。他身上长出了嘴,裸露着森森白齿。手臂向外延伸出长长的骨鞭,从背后、从腿上也延伸出细长的、宛若血管一般的管鞭。 从背后从手臂探出的触鞭不受控制地扭曲飞舞,甚至绕到了初桃的身后。 尖锐的寒芒能够轻而易举刺穿她的脖颈。 在被她看到的下一瞬,无惨骤然一僵,就要变回人样。 “让我看看。”初桃命令说。 于是,一根管鞭颤颤巍巍地落到她手中,被她放在手中把玩。 这是由血管和骨质尖刃组成的管鞭,像是从无惨后背的肋骨里长出来的。被她抚过的血管沸腾的好像要炸了。 她又随意扔掉,握住了无惨手臂变成的刺鞭,比起管鞭更具肉感,那扭曲的血肉变形着。 这类触手同质物天然就有探入缝隙的本能,无惨的刺鞭在被她触碰的一瞬间分叉出许多分支,探入她的指缝,将她包裹。 ——就像是十指相握一般。 “不太好看。” 初桃点评着,感谢两面宿傩提高了她的san值耐性。 “但是我不讨厌。你真厉害呀,居然还有触手。” 无惨因为这句话更感幸福。 全因为,她又一次接纳了如此丑陋的自己。 他的触鞭欣喜若狂,得寸进尺地缠紧她,将她向着自己的方向压迫,想要与她更加亲近之时。 初桃稍抬起眼:“你在做什么?” 无惨吓的一顿,他张口急切解释却发不出声音。 于是就只好用行动来证明。 藤原无惨双手与肋骨化作的触鞭,明明是可以斩断世间万物的利器,明明是他自己的东西,此刻却像是她的所有物—— 他颤巍巍地…… 刺鞭的寒芒割开衣衫,露出皎洁的肌肤。 骨鞭从腋下、从腰间、从腿弯处将自己束缚缠绕,分的更开。 他在她面前,打开了他自己。 初桃:“……” 她实在没想到,原来触手还有这种玩法! 不是向外,而是向内! 无惨怎么这么会! 她蠢蠢欲动地兴奋起来,然后就看见无惨不小心用触鞭给自己打了个结,他大惊失色,连勾引她都顾不上,笨拙地解了起来,越解越缠。 初桃:“……” 我的笨蛋老公。 没有我笨蛋无惨要怎么活啊? 她压上去,按在了他的心脏上:“舌头伸出来。” 无惨乖顺地伸出了舌,胸腔如擂鼓作响。 她重温了一下叶王的《超·占事略决》上有关咒言的知识点,摸着他舌根上比舌苔更加粗糙的触感,有意摩挲几下后,方才解开咒言:“你可以说话了。” 无惨的第一句话就是解释自己没有想要离开她,解释自己刚才只是想抱她。 这件事初桃已经心知肚明,她亮着眼睛问:“你既然都有触手了,那你会产卵吗?” 无惨:“……?” 他听不懂,但他看到了她的期待:“我……我可以学。我、我会变成很多样子,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会学给你看!” 他太久没有说过话,声音干哑,却坚持地、一遍遍说着。 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 打出无惨笼中鸟结局的初桃虽然觉得哪里不对,但非常地满意。 无惨这种病态的、爱与恨纠缠的感情。 当然只能尊重、祝福、锁死并且变本加厉了! 无惨幸福了,初桃也爽到了,这是双向he啊! …… 在这个存档的后续游玩中,初桃稍微地、放飞了一点自我。 这也不怪她,主要是无惨在取悦她这件事上实在登峰造极,而且总能在她腻歪之前给他带来新奇感和新鲜体验——虽然他研究医书很久都没能给自己加上产卵等奇怪的属性。 而且无惨以她的血液为食,初桃的血液又实在特殊,被他吸收后成了他的养分。 喂着喂着……他就变强了。 他只是待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就鬼气横生,灾厄诡异萦绕其侧,被阴阳师们视为两面宿傩后又一此世之恶。 恰逢初桃出差去京外,被留了狗粮的藤原无惨一个人待在地下发呆,不小心杀死了三名潜伏调查的阴阳师后,事态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他第一时间逃窜向外到了初桃身边。 但全天下都知道了红雨姬将自己变成鬼的丈夫藏起来饲养,一片哗然。 大部分人都不相信,认为初桃这么做有她的道理,但天皇推波助澜,将被无惨鬼气吸引后发生的诡异事件全都推到了她的头上,说是要用人命才能养鬼。 有为她说话的人,都被打成了她的同党下牢。 这件事涉及诸多诡异,实在没有办法直接证明初桃的无辜,都在等她回京。 一时间,平安京戒严。 “要如何是好呢?” 初桃苦恼说,她看着无惨叹气:“现如今,恐怕只有我当众杀了你,或是像酒吞童子那般将你的头带回去,才能挽回我的名声了。” 藤原无惨不假思索:“那就杀了我吧!” 他急切地、深怕她会否认这个绝佳的提议:“你就一刀砍下我的头,我会、我会控制住身体不动……等事情过了后,我再长回来!” 他变成鬼后体质特殊,是无法杀死的怪物,只剩下头颅也能活下来,并变回完整个体。 只是要怎么在那群人精阴阳师面前不露馅,还是个问题。但无惨相信他能解决的! 初桃看着他,良久,方才说:“你,还没有被我杀过吧。” 无惨茫然一瞬,忽然僵住,脸色煞白。 初桃一向有天照临世的传闻,她的血液带给他的痛苦有如日晒。 无惨自信不会被太阳外的任何人杀死,但是带有天照之力的初桃……恐怕会真的杀死他。哪怕她不是有心的。 他……不想死。 他不想死! 但是初桃…… 无惨顿住了,【生命】与【初桃】在天平的两端摇晃。可是【生命】的这一端,好像也放着一部分【初桃】的砝码。 他喉结滚动,原本就因匆忙赶路狼狈,现在更加的凄惨,像是风雨中被吹打的一朵白花。 他几次想要说话,最后张开口时已是抖的停不下来。 “杀了我——” 他的话被打断了。 他看见他心爱的女性对他微微一笑,露出了令他目眩神迷的笑容。 “老是玩正派也没什么意思,我们一起叛逃吧?” 无惨只听到了“我们”,心脏剧烈地挑动。 “理由也是现成的,要么就是我重温出云灭族真相后受不了了,要么就是天皇诬陷我直接气的不做人了……” 她说着无惨听不懂的话。 “无论哪一种,有一件事都是要做的,那就是杀死天皇。你能做到的吧,无惨?” 这个无惨听懂了,他先是点头,然后身体里的复数个大脑拼命思索着皇宫的布局和理想的刺杀路线。 初桃收回看履历【藤原葵18岁:对诬陷姐姐的天皇起了杀心】的视线,叹气:“这次可不能再让小葵帮我杀死他了。” 上个存档小葵杀夫局面正好大势所趋。 这一个档若是拿不出证据为她平反,那就不占理了。 藤原无惨只是照做。 他早在初桃手下,将自己进化出了多种模式和形态,触手战斗为主的战斗式,保护自己的巨婴式……等等,不一而足。 他将自己切换成了随时可以战斗的状态。 一天一夜后,无惨带着天皇的头颅和自己残缺的身体逃了出来,身后跟着冷若冰霜的里梅。 这平安京接连损失了麻仓叶王、安倍晴明与藤原初桃三名大阴阳师后,无惨这种级别的恶鬼在夜间如入无人之境。 也只有源赖光和禅院巡安倍昌浩五条忧有点难缠,但他们之中的一些人,不知何种缘由或有意或无意地放任了一点。 仇恨已报。 平安京已经回不去了,初桃也不想管平安京接下来的动乱,她相信小葵能处理好。接下来就是考虑住处…… 无惨偷袭杀死了一个大妖怪,抢夺了它的宫殿,霸占了他的地牢。 于是初桃有了自己的反派之家。 无惨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地牢。 每日不是被初桃指哪打哪,嘎嘎乱杀 。 就是愤怒地与其他来投靠分走初桃注意力的妖怪战斗——两面宿傩都已经死了,这些人怎么还敢以他为理由拿着契约上门! 之后,他就会回到自己的地牢里,将两只手腕穿过臂环,等候着那个人的到来。 初桃像极了被恶龙抓走带到城堡的公主,但其实她才是恶龙本身。 她不再像往日那样动用三日月宗近实战,而是漫不经心地坐于高台之上,十指张开,牵扯无形的丝线,天下妖魔鬼怪,无一不是她手中傀儡。 被称为: ——诅咒暴君。 她“暴君”的一面同样向着妖怪本身,被她杀死的妖怪不在少数。只有那名此世之恶一直、长久地待在她的身边,被唤以“恶鬼”之名。 恶鬼无惨似乎并不知道。 他在外这段时间的地牢里,还关过其他前仆后继来挽回恶龙的勇者。 恶龙的兄长。 恶龙被单方面的婚约者。 恶龙的爱慕者。 还有,刚进入宫殿的恶龙昔日部下。 扎着蓬松马尾的源赖光爽朗地笑了,他收刀入鞘,仰头注视着上方女性:“我是来杀死那实力不济的恶鬼,替代他被姬君俘虏饲养的。” 诅咒暴君因此垂下视线,露出了笑意。 …… 初桃爽了。 当宝■梦大师竟然这么爽,战斗只要把无惨丢出去就好,轻松制霸平安京,不愧是她以一己之力喂到满级的无惨! 除了苟一点还怕死外没有任何缺点! 这一次,初桃在自己一通操作后,意犹未尽地将事件后续发布到论坛上,暂时打上了完结。 【游戏分享】【没想到,我前夫不是绿帽癖也不是牛/头人爱好者更不是爱沐,他是只是太爱我了……】【爆】【hot】[1][2]……[12] 第115章 第四颗桃(17) 17 初桃在帖子的最后附带了鬼舞辻无惨更新后的婚姻评分。 『第三代结婚对象:鬼舞辻无惨 综合评分:61+14(附加分) ——爱也无用, 无用也爱。』 【75分良好!恭喜无惨!】 【天啊,前夫哥好爱夫人, 完全没想到会有这种剧情。】 【555无用也爱的前夫哥太香了, 只要夫人给一点爱就能为爱当艾姆,发现自己不能产卵还背着夫人哭怕被抛弃,是条傻狗了。】 【等等结尾是什么?源赖光不会真的踢掉前夫哥上位了吧?不要啊!】 【安心啦, 夫人在这里存了档,进可源赖光, 退可无惨,中间当然是两个人都收啊!】 初桃表示很赞。 中间很多层都在探讨无惨的各种妙用, 【话又说回来,前夫哥也太可爱了吧……是笨蛋就长五个大脑,体力不足就长七个心脏,被夫人说不行就长七个肾。小小身板, 大大梦想。】 【七个肾笑飞了, 夫人感觉怎么样?贴贴数值是不是翻了七倍!】 初桃也停下来回忆了一下。 ……并没有。 她扼腕回帖,无惨数值增长是他鬼化后特有, 这么一来,七颗肾不是白长了吗? 【哈哈哈哈哈, 好可怜啊无惨!】 但是, 关于五脑七心她有话说。 除了给好感相当吝啬的两面宿傩之外, 初桃其实很少在游戏中查看对应角色的好感。三次元的无敌美少女自然有一套察觉人心的本领。 麻仓叶王还好,产屋敷无惨、鬼舞辻无惨和藤原无惨她根本没必要去看,显而易见, 他爱惨了她。 但初桃偶尔也会打开面板看一看无惨的一句话好感。 这就被她发现了不同。 一个人只有一个大脑一颗心脏, 好感可以具现化成一条。 而无惨有五个大脑七颗心脏, 他固然爱惨了她, 但极其偶尔的情况下……心脏也有不达成统一的情况。 『(100)好幸福好幸福好幸福——』 『(100)只有她会要我了。』 『(100)她七天又五个时辰没来看我了,她在干什么?上一次说是在外面忙,其他男妖怪进她房间都是误会,我相信她,好想她好想她好想她。』 『(100)我为什么不能产卵,我怎么什么都不会我怎么这么无用无用无用……』 『(100)没有桃姬我怎么活啊』 『(60)好累啊……我不应该再那么爱她了。』 『(45)她不爱我,她没那么爱我,她随时都可能抛弃我,傻瓜才会继续爱她。』 然后那两颗低好感的心脏就会被其他围攻,互相吵来吵去。 初桃有一次还故意停在转角看着无惨内心天人交战,一方说『无惨,别太爱了』,另一方不停论证『你懂什么你个』、『夫人超好值得我爱』、『夫人超爱我你个骗人』,七颗心脏吵了一天,还夹杂了许多对男人的脏话,初桃看的速度都赶不上消息刷新,眼花缭乱。 其中一颗心脏被说服加入满好感大军,剩下一颗心脏被六颗心脏排挤,血肉挤压存活空间,差点心脏骤停。 ……在闹出人命之前,初桃走了出去,还没等她做什么,那颗“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爱我不爱”的心脏就在看清她的一瞬间满了好感。 『(100)夫人来看我了!她超爱!!!』 【《无惨,别太爱了》/《她超爱》,我要笑死在这个帖子里。】 【好感度那么低,不过是为了引人注目的小把戏罢了(恼)】 【太乐了前夫哥,真的是条傻狗,但是满心满眼只有夫人一人。】 爬完帖子后,论坛的友友们顿时肃然起敬,把无惨抬进了《幸婚》年度十大优秀老公提名。 顺便一提,死后给了初桃超多遗产的前夫麻仓叶王和两面宿傩也赫然在列,两面宿傩因为四只手臂、性感黑纹和女式和服大受好评,人气一骑绝尘。 可惜,其他人都没有在他们的存档中刷到这个特殊可攻略角色。 【爱老婆,给遗产,会精分,有触手,能生子……你,也给我变成这个样子(指着游戏里的废物老公怒骂)】 【你也给我变成这个样子+1,又爬了一边楼我只想说刺激啊!比我原来以为的绿帽癖和人格分裂还刺激……不愧是楼楼的老公!对了,楼楼你老公变鬼的药方是什么,给我也来一个。没什么,只是我下一个老公也有先天之疾,急需救治而已!】 【给我也来一个+1】 【我老公也生病了+2】 【我老公没病但他可以有病+3】 【笑死这游戏好多毒妇啊我也要+4】 初桃:“……” 没想到友友们居然还有这种要求! 总之,她很快就在论坛里有了一条被加精的……攻略贴? 谢谢无惨! 第116章 第四颗桃(18) 18 平安京事了, 一切又恢复了宁静。 短短四年初桃就逝去了四任丈夫,加上她已经在无惨身上把所有有趣的地方都玩过了……现在一下子变得清心寡欲起来,进入了贤者时间。 她对游戏渐渐兴趣寥寥, 也就是被梦中青年勾着,偶尔看到【入梦】技能冷却过了,才去看一看他。 初桃一踏入梦境,就听青年笑说:“恭喜姬君,事情已了。” 她每每碰见阴阳师料事如神的模样都感觉新奇极了, 这也是看出来的?阴阳师眼里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呢? 她点头, 摊开手向他展示自己毫发无损,并没有发生所谓的血光之灾。同时看向他, 试图从他身上脸上看出点什么。 青年晴明轻摇折扇,弯弯笑眼,大大方方被她看:“如何?” “我观你……”初桃略一停顿,感叹说,“实在好看呀。尤其是这双眼睛,不笑也有几分笑意。若是与我生于同一时代,兴许能与我齐名。” 不愧是魅力值99的攻略对象! 她作男装打扮时,“玄都公子”的风头可比源氏光君更盛, 是平安京万千少女夜里的梦呢。 青年哈哈大笑:“梨姬天人之姿, 我这般的在你面前也只能黯然失色。但我实在庆幸自己生的还算俊俏, 方才能得姬君青睐啊。” 初桃煞有其事点头,的确如此啊。 两人对视而笑, 青年又说:“梨姬若是对我眼中世界感兴趣, 可要像那日一样再用我的眼睛看一看?” 想起那天通感世界下的阴阳道技能树, 初桃心头一动, 眨着眼凑近了些, 等他再次为她开眼。 青年的手已经伸出了,不知为何又顿在空中,指腹微捻。 “无需如此,那日……虽是巧合,但我有一滴血融入了你的眼中,现在仍有效力。” “也就是说,其实我一直都能像那天一样看到?” “是,只是姬君身无咒力,需我催动罢了。” 闻言,初桃专注地看他。 那双琥珀色的瞳仁倒映着月光与他。 青年晴明口中默念咒语,初桃只感觉左眼一热,那波光粼粼的瞳底像是起了波澜,凝聚出深邃的漩涡。 旋即视野发生变化。 他—— 刚才还被她看的真真切切的青年,正被一层薄薄的雾霭笼罩着,只能依稀看清身形。 她一下子贴的极近,脸也在他面前放大。 晴明巍然不动,呼吸下意识屏住了。 初桃懊恼说:“这下连你的脸都看不见了啊……” 她伸手要摸摸脸是不是也是一团云雾,却被晴明隔着外衫扣住手腕,青年的小指指腹搭在她手腕的肌肤上,缓缓下移:“姬君?” 初桃如实以告。 晴明笑言:“这是因为姬君初入门,还有些不熟练罢了。” 他安抚道,但玩家很快就想明白了。这是因为他技能等级高,才会隔着层屏障,给人一种深不可测、不可探查的感觉。 即便如此,得到了有趣的能力却没法使用,还无法带出梦境,初桃大失所望。 晴明说:“姬君还记得那日弹琴的乐师吗?我曾带你去过他梦中。” 初桃眼睛一亮,意会了他言下之意。 他笑意扩散:“他近日似乎有什么困扰,姬君不妨去看上一看……” 他这般说,初桃当然是欣然应允。 她兴致勃勃,主动握上青年的手,上一次他就是这样将她带到别人的梦境。 晴明一顿,初桃还摇了摇手催促。 刚想去看他反应,她眼前一花就已到了乐师的梦中,玄色衣衫的阴阳师已经消失了。 只有他含笑的声音响起在脑海: ——“我这位友人脸皮薄,还望姬君不要暴露我的存在啊。” 那名乐师正在唉声叹气,他坐在檐廊边,手中是一枝花,洒落一地花瓣。 “他们会好的,他们不会好,他们会好的……” “你在做什么?” 他专注极了,不知过了多久,才骤然发觉身前落下的阴影,被初桃吓得倒爬数步。 “你,你……梨姬?!你怎么在这里?怎么不去他的梦?” 他一连串问题问下来,初桃只端详着他的脸。 阴阳师之瞳的视野里,这名青年脸上罩着阴影,果然不详。 好像是……桃花债?初桃隐隐看出女人的身影,试着掐算,竟也能隐隐窥见事实的一角,这人在恋情上处处碰壁,单方面喜欢上的女子不是已经成了鬼怪就是即将死于非命,如今他喜欢的这个更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大山,层层阴云笼罩,让他心生畏惧与逃避…… 初桃恍然:“你……要远离女人啊。” 很难说他是不是有克女人体质,不然好好的女孩子被他喜欢怎么就要死了? 这咒或许不是别人诅咒他,而是因他而生,因他而起。 她又凑近一步,想看的更仔细些。 乐师被她说的脸颊泛红,慌忙后退。 这行为虽然有点失礼,但他做来不带恶意,一为害羞,二为他福至心灵地意会了初桃的意思,视自己为祸端,离她远一些而已。 只是这时,从他袖口掉落的符咒红了一下,乐师脸色大变。 “难、难道你是什么入梦的精怪吗?故意变作梨姬的模样。你为何要这么做?这可是晴明印,速退!” 初桃忍俊不禁,便在那符咒落地前将它接住了。 无事发生。 符咒也安安静静地躺在她手中,被她看了又看。 “看来是这符咒坏了呀。” 她叹气,大大方方地坐下,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但你既然叫破我的身份,我也不能就此罢休。不错,我正是梦妖,特意入你梦中自然是选中了你,要将你永远地留在我编造的梦境中。” 乐师神色惊疑。 “不过,我也不是什么强人所难之人。我想听你奏曲,若是合我心意,就先放你一马。” 他骤然一顿,抬头看她,似乎意识到了她的玩笑。 只见初桃倒了一杯茶,抵在唇边笑意盈盈。 乐师犹豫地抚动琴弦,第一个音节出来后,琴曲自成。 乐声变得顺畅。 琴曲一下子欢快起来,宛若热恋。 中段,变得低落幽然,是情意失途的怅惘。 到了尾段,曲风变得积极悠扬,像在鼓励。 可弹曲人心情惆怅,乐声也带了几分悲情。 乐师——源博雅有雅乐之神的称呼,所奏乐曲自然也是雅乐佳乐。尽管初桃不知这一点,但当她发现和源博雅合奏能增加更多才艺数值时,她就欣然地从腰间抽出玉笛,在这一篇章与他合奏起来。 笛声介入,悠扬婉转。 源博雅心中的郁气驱散一空,两人互相追逐唱和,有如春和景明,清风徐来。 一曲作罢,源博雅双眼发光地看着她,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姬君曲艺高超,我亦不能及也。”他擅曲艺,结交的朋友除晴明外也大多是乐理高超之人,因此更加喜爱。 直到看见她放下玉笛,对他莞尔一笑,才忽然像是回到了现实,局促起来:“姬君……姬君竟也会这首曲?” “自然,这是源博雅所作无名曲,流传甚广。”禅院巡就曾用玉笛吹奏此曲向初桃求爱,当时聚集蹁跹的蝴蝶让她印象深刻。她因此又听了源博雅许多曲子,表达情爱的不在少数,诗人以诗寄情,源博雅以乐寄情,将自己对那名女子的种种爱意悉数谱在不同的曲目中。 但只有这一首没有姓名。 “而且,我们初遇时,你弹奏的就是这首曲子。” 源博雅听到自己的名字,差点没咬住舌尖:“啊……对。” 他知晓初桃来自未来,却不知这首曲直到未来也没有名字,他问:“无名曲……吗?如果姬君来起,这首曲子要叫什么呢? 初桃抬眼,望过来的眸光似笑非笑。 神态有些像晴明。 源博雅一瞬间更加低沉,没有了询问的想法,他的头渐渐低垂下去。 初桃却已回答:“既然无名,便叫无名吧。” 源博雅沉默下去,许久,方说:“是,这首无名之曲……是我代友人为你而奏的。” 他忽然正色:“姬君,你们真的毫无可能了吗?他——” 但初桃打断了他的话:“那是他要来同我说的事呀。” “你呢?即使为我奏了这一曲,也没有想要同我说的吗?” 初桃这般询问。 没办法,乐师最后喜欢上的女人身影……怎么看都是她自己啊。玩家魅力实在是太大了! 只是乐师与阴阳师互为挚友,他知晓阴阳师对她的感情,这份知情成为了山上的层层阴云,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所以无名之曲对他之所以无名,在于这份情感“不可说”。 这份无法得见天日与无法实现的爱意就变作了笼罩在乐师身上的咒。 至于她为何要心血做这些事…… 一方面是证实自己的想法,这样很有趣。 另一方面,没办法,乐师单恋别的女人就会克她们。 命格好到三任老公都夭折的玩家初桃可不怕他克,只能让他明晰自己的心意,一直乃至一生都喜欢她了! 而且喜欢她又不是什么需要藏着掖着的事,怎么还偏偏要借友人之名遮掩对她的喜爱呢? 要是兄弟合作其利断金,那她肯定更行啊。 源博雅被她注视着,嘴唇翕动,终不得言。 但就在他下定决心,“梨姬”之名刚唤出之际,就有一阵清风袭来,院内的梨花树枝头颤动,乱花渐欲迷人眼。 等他放下遮掩视线的衣袖再看去时,女性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只留下一把玉笛。 他最终还是错过了机会。 错过了……明白心意后向她表白心意的机会。 显而易见,琴瑟交心,她已看穿一切,方才在尾段合奏的乐声,以及最后的问话就是最好的证明。 源博雅失落,却不怅惘。 近日来晴明已经不再为此事挂忧,悠闲自得地行走在山水之中。 反而他每每见了晴明,就会担忧两人之事,想她们该如何是好,以这些事来压制自己喜欢上友人所爱之人的愧疚、压制自己爱上未来之人的痛苦。 “晴明都如此豁达,我为何还如此犹豫不决呢?” 山无不可攀,云无不可散。 他心头阴霾已散,咒已解。 源博雅很快就调整好心情,神色柔和地注视初桃留下的那把玉笛。他从腰间取出另一把笛,抵在唇前,吹奏起了新的乐章。 无名曲后,此后所有为她所作之曲,皆有姓名。 …… 初桃又回来了。 她责怪说:“好啊,你是故意让我去为你的朋友排忧解难的。怪不得让我隐瞒你的存在呢。” 青年只笑。 “那怎么又如此小气,不让我将他的话听完?” 青年晴明笑的更加开怀: “我只是起了风,最后何种结局是由姬君和他来决定的。” 源博雅是个君子。 他已明晰自己的心意,此后不会再压抑隐瞒。 但即便如此,他同样做不出在友人喜爱之人面前越距之事。他要一个人继续地、热烈地、积极地喜爱她。 所以,他送走了初桃。 第117章 第四颗桃(19) 19 他这么说, 初桃也只好作罢,只是没能继续逗弄乐师,多少有点无聊。 青年便提议继续造访其他人的梦。 她立即被转移注意力,高兴地搭上他的手, 却发现他敛于宽大袖口下的手带上了黑色的……像是后世手套一样的东西, 触感如同云雾丝滑, 能摸到青年手指凉玉般的温度。 黑色的手套贴合手指、紧密包裹,只露出一点白皙掌根,更显得青年手指修长,指节分明。 哎呀……以后要给他脱下来才行。 初桃想着, 便进入了下一个人的梦。 今天是转职大阴阳师的初桃。 从前她虽在阴阳寮做事,但也只有祓除驱鬼一事上算, 连占卜国运也是存读档后回来直接报答案的。现在仰赖于青年晴明,她好像后世的灵媒, 给她带来一种玄而又妙的新奇体验。 她见人, 却不能直接窥见事实, 而是通过自己看见的意象——比如乐师的女人身影——辅以一点合乎逻辑的推测识别真相。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谜题,每每猜中答案为人排忧解难后都让人十分有成就感。 青年晴明随行于侧,他并不出面,可以是拂过江面的清风,也可以是天边皎洁月色,更可以是跌落枝头被姬君拢在掌中的花。 他在一侧辅助初桃,只在必要时给予提示。 当然多数时候, 靠自己更靠存档的玩家只会打出完美结果,然后得到青年的夸赞。 后来他便不再随行。 于是, 在过去的的时间线中—— 一位行走于梦境之中、为人驱鬼解咒的姬君在平安京中流传开来, 因其容色姝丽如梦似幻, 行踪似云无影无踪,被称作“云梦姬”。 初桃兴致勃勃:“下一个要去哪里?” 青年先问:“少纳言大人怎么鼻青脸肿的?” “他是为了见我才故意招惹鬼怪,不惜被鬼物缠身……我只好叫他见识一下什么叫做人心同样险恶。”初桃义正词严,还真有不少男人故意招惹鬼怪想和云梦姬来一场艳遇,被她好好教训了一顿。 青年忍俊不禁:“姬君啊。” 他笑罢,说:“去了这样多的梦,解决了这样多的诡事,梨姬一点都不觉疲累?” “因为用的是你的咒力嘛。” 青年晴明摇头:“我可没有出几分力气,是姬君能力出众。” 他以扇柄抵唇:“只是,梦境中时间流速虽与现实不同,但姬君若滞留过久,或许也会影响现实……” 初桃眨眼:“无妨,不过是睡到日上三竿罢了,朝会旷掉就是了,反正也没什么大事。想必你也是这样吧。” “是啊。”青年与她对视,露出心照不宣的翘班者笑容。 近来的确没什么大事,初桃上了也就是听听对话,还不如当灵媒有趣呢。 “今夜想要见你之人多如少纳言大人一般居心叵测,而非有切实的需要。是以,今夜我不能再帮姬君做选择。姬君可有想去的梦境?” 初桃想了想,她在过去又没有其他认识的朋友……啊,有的:“我想去母亲大人的梦,你认识源……算了,母亲不像是从前见过我的样子。父亲大人也不是……晴明公?你认识晴明公吗?” 刚出口,初桃又否决了:“还是算了,过去与未来不能混淆。” 在两人的相处中,其实是不太谈及各自所处时代的事的。 初桃虽然不知道青年的姓名,但像他这般出尘的俊俏青年,放眼过去也寥寥无几,并不难猜。但是,为什么要猜呢? 无论知晓或不知晓,两人在现实中都无缘无分,只能在梦中继续这段缘。 而且这样也更有趣一点,万一——他在初桃的时间线上还活着,已经老的不好看了怎么办?如此一来,就有毫无负担开盲盒的快乐了。 青年见她已下决断,只淡笑着,抿了一口酒。 没有了入梦的目标,又不能将这项技能带到现实,初桃发出一声叹息:“要是能在现实里与你一起就好了。” 叶王和宿傩怎么就死了呢?这么好用又无穷无尽的咒力包还能去哪里找啊? …… 女房朝颜拉起一点御帘,让光照倾泻而入,照亮室内一角。 她看了一眼安睡着的初桃,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间。 里梅正端着餐点立在门口,见她神情,立即退身要离开。 既然初桃还没醒,这食物就要冷了,会失去口感和鲜味,他要处理掉然后再做新的。 “梅。” “什么事?” 朝颜唤住了他,她知道里梅的身份与本事,也知道他对初桃的忠心:“姬君还在睡。” “嗯。” “她看起来无碍,也没有被梦魇住。” “……?” 里梅抬起眼梢,就见朝颜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但是姬君近日来总是嗜睡,每天都要睡上许久。身体也未见受伤,她不觉自己有事。只是我担心,会不会是……被什么困住了?蒙蔽了?” 只此一言,里梅立即顿住脚步,匆忙迈向室内。 朝颜寸步不离,里梅探查许久,朝她摇头:“我没有发现什么……今夜,让我来为姬君守夜吧。” 朝颜通过他之口确定初桃没有被诡异缠身,暂时松了口气。 …… 初桃浑然不知梦外之事,伴随着入梦的频繁,那无限次的入梦次数也有了限制。 ……不得不说,这游戏还是很会的。 每次都在初桃要腻之前,通过各种手段延续她的兴趣。一件事你能做无限次,和一件事你只能再做五十次,玩家心态截然不同。 梦中。 青年晴明依旧坐于庭院前,身后明月悬挂。 他比少年时要更加稳重,总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不是看看书,就是喝喝酒,寸步不离。 但初桃却百无禁忌。 她几乎踏遍了青年的宅院,在各种地方留下自己改造后的痕迹,梨花树下还有一架吊床秋千,是专门给她坐累了休息的。 初桃刚从他人梦境回,靠在秋千上感到了难得的疲惫。 她只是眯了下眼,便被沉沉睡意淹没,不由自主地低下视线,好像看见青年的衣摆下有什么像蛇一般的东西…… 她睡着了,只有书页翻动声、风声与叶片窸窣声。 过去多久了? 青年晴明终于从书中抬起了眼,他支起下颌,就静静地、看了初桃许久。 她一手垂落,一手放在小腹之上,微微弯曲,像是要抓住什么。 晴明抬起手,隔空地比着。 女性高挑,手却也要比一般男子小。隔了些距离再看,更是纤细修长 有风袭来,吹拂过她的头发。 同时,也吹拂过青年身下的衣袍,露出他身下的模样 玄色衣衫的青年身下,是束缚着他的巨大锁链。 一日,比一日粗大,此刻更像是活物一般深入脚踝,刺入血肉。 但他丝毫不见疼痛,神色自若,甚至称得上悠然自得地品完了这壶清酒,眼底始终清明。 他只是有着自己的渴望,想要实现自己的目的而已,何至于被如此对待呢? 如此丑陋,如此不堪。 曾有人这般点评着他的心。 青年只是弯唇轻笑,他指节微弯,遥遥地、隔空扣住了她的手,与她紧密相贴。 他说: “我非君子,自然无所不用其极。” 第118章 第四颗桃(20) 20 等初桃悠悠转醒, 已是许久之后。 青年手肘支着下颌,眼闭着,似乎也睡去了。但头顶上的乌帽子却稳稳立着, 丝毫不乱。 初桃还没见过他不束发的模样, 从来都是将所有头发藏于乌帽下,清爽利落的同时让人很想把他整个人弄乱。 她走到对方身前, 凝视了半晌, 手指曲着刚抬出手, 对方就睁开了眼,带着初醒时的困顿与怔愣。 但她丝毫不慌, 手腕翻转张开,白色的梨花瓣躺在她手心, 被初桃轻轻一吹, 便在青年面前落了场梨花雨。 他乌帽、发间都挂着花瓣, 他摸了一片下来, 止不住笑。 “你这般不遗余力地教我,难道便不要什么报酬吗?” 初桃在这时问, 一个人予取予夺自然好, 可这样一来就又太轻松无聊了, 在有限的次数里,初桃还是想要关系变得更有趣一些。 晴明抬眼瞧她:“报酬, 不要。” 或许是这个词显得两人太过生分了, 初桃从善如流改口:“那就换成奖励, 你没有想要我为你做的事吗?。” 他笑意更深,不再推拒:“自然有。” “姬君, 可否请你……再靠近一步?” 初桃向他走了一步, 已站在他身前:“然后呢?” 她站着, 他坐着。 青年因此仰起头,那要掉未掉的白花就缀在了他的脸上。他喉结滚动,自下而上的眸光专注望来:“然后。” “——想要姬君触碰我。” 初桃歪了歪头:“想要我……?” “只要触碰一下。” 他说着,眼底含着笑意,言辞失礼却不显得放浪,依旧如朗月清风。他用另一种方式,将自己送到她只手可触的身前,再无任何退路,又心甘情愿、大大方方地任她俯视。 ……实在,实在是。 这是勾引她的小把戏啊。 于是初桃如他所愿,更加近地审视着,抬起的手隔着空气圈划,从冠玉似的面庞到凸起的喉结,再到收窄的腰上,她像是餐前挑选合适地方下口的妖怪,将人看的都紧绷起来。 然后她坐下来,视线从俯视到平视,直接抱住他。 青年猝不及防,彻彻底底地僵住。 她的拥抱极轻极淡,连搂着脖颈扑进的气息都像是逢场作戏,碰一下就松开了。但在初桃松开之后,青年露出一瞬低落不舍的神情。身姿不再笔挺,维持着先前的姿势,被她揽过的脖颈都微微泛红。 过了一会儿,他才露出了一贯的、此刻看来稍显勉强的微笑。 这份神情出自本意,并不是伪装出来的。 初桃:“……” 可她还什么都没有做呢! 在游戏里身经百战的红雨姬如是想。 怎么回事啊?好纯情啊?又有点怪,往常,他也是这样的吗? 她伸出手,他透出点渴求。 她顿在空中,他有点失落。 如此几次后,明明没有丝毫的肢体触碰,青年的气息却因此凌乱起来。 初桃看着他,为难说:“我想再碰碰你,可是,方才是你说只碰一下便好,现在要我如何做呢?” 从不醉酒的青年此刻像是醉了酒,眼睑下泛开一层深色。 “梨姬呀……” 初桃听到一声叹息,像是无可奈何。 “请你,再赐爱于我。” 初桃欣然应允。 却一点儿也不去看青年的脸,一点儿也不去听他说的话,只是自顾自地抚上他宽大袖口上露出的手臂,摸着腕骨凹陷的地方,轻轻摩挲着淡青色的青筋脉络。 青年极其轻微地颤了一下,手指不自觉蜷缩,呼出到一半的叹也无影无踪了。 再往上,就是他的掌根与黑色的手套,黑与白的色差鲜明。初桃漫不经心地摸着,摸到那层布料的间隙后,撑起一点,挤入两根手指。 起初,只能看见黑色布料下起伏的凸起。 她问:“你怎么突然想要和我亲近,难道是中了什么咒术?” 就像是她当初被无面姬附身想要得到玉犬(白)的爱意一样。 青年摇头。 她又问:“不是因为别的,那就只是因为我?你喜欢我呀。” 初桃已经听过一次答案,但还想再听他说一次。 她的指腹蹭着他的掌心,缓慢地向前推进,弹性的布料束缚着,越是深入,越是艰涩。 他好像也被触碰到了内里,一直屏着的气息终于吐了出来,垂下眼睫,望了她许久,方坦诚说:“我喜爱姬君。” “可我们从前不是没有这样过,今天为何反应这般大?难道是以前不够喜爱我吗?” 到最后初桃挤到他指缝扣紧时,手套已被推到指节处。青年的手心已是温热一片,生出一点手汗,紧紧地反攥住了她的手。 初桃实在不知道他为何如此,他们只是摸了手啊? 闻言,青年点头:“他的确不如我喜爱姬君。” 他称呼过去的自己为“他”。 “我一人时,无时无刻想要与姬君见面。可我实在贪心,姬君在我身边,我想要与你待的长久。姬君陪伴在侧,我想与姬君亲近。姬君触碰我,我心生欢愉,却无法承受失去……” 他看着自己已被初桃脱下一半的手套,叹气说。 “所以我带上了它,但它也无法阻隔我对姬君的渴望。” “如今,我已无法忍耐。” 好啊,手套原来是躲她才带上的。 提取关键点的初桃生气:“那另一只手你便一直带着吧。” 青年笑了一下:“是,只有姬君方能解下它。” “……” 总之—— 这一次他只说要初桃触碰,初桃就全程只摸摸他手,将他的手套一遍遍褪下,玩的不亦乐乎。 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他可以提出更深入更过分的要求,却依旧只说想要被初桃触碰,将主导权都交到了初桃手上。 真难得,同样是在平安京长大的权贵,温柔如玉的麻仓叶王和阴郁的鬼舞辻无惨都懂得男女之事,不至于一无所知。青年性情洒脱,更具不羁意气,却好像是最纯情的一个。 ——和两面宿傩那种无处发泄只会咬人的家伙不一样。 他就只是坐着不动,等待初桃的触碰,同时观察她喜欢的地方,几乎不越距,且有时对自己的反应也很陌生。 好像他在这方面的所知、所想、所学全都来自于初桃。 难道此前从未想过与她做亲密的事吗? “我确实不曾想过。” “……因为,我从未想过会有这样一天啊。” 而且比起如何贴贴,他更注重的是贴贴本身。只要两个人待在一起,有身体上的接触,甚至只是被她把玩手掌,指腹摩挲带来轻飘飘的痒意,他都眉目含笑,满足极了,希望这一刻拉长拉远。 这个人—— 果然好喜欢她! …… 过去,平安京。 安倍宅中,安倍晴明出京驱鬼归来,源博雅带上陈年酒酿拜访他,谈起近日趣事:“少纳言大人鼻青脸肿,竟是被人打了。” “哦?谁敢打他?” “少纳言大人只说是夜间走路摔倒撞的。芦屋道满大人一看,非说是你派去的式神干的。我正要说话,那少纳言大人就极力否定并怒斥他多管闲事哈哈哈。” 源博雅想到那两人今日的模样就要发笑,却见晴明没笑:“你怎么不笑?” 晴明这才被他逗笑。 源博雅和他一起笑完了,又听友人悠悠问:“我刚刚为何要笑?” “那定是梨姬做的呀。少纳言大人一直想见云梦姬,近日还特意去冲撞了鬼物,想必是被她狠狠教训了一顿。” 晴明轻挑起眉:“梨姬……云梦姬?” “云梦姬白发金眸,光华难掩,又只出现在梦中,除了梨姬还能是谁?晴明你不知道这件事吗?她不是因为你才来到过去我们的梦吗?” 晴明失笑:“我确实今日才得知此事,云梦姬与我无关……姬君也不曾再入我梦中。不过,姬君心无恶意,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快乐便是了。少纳言大人该打。” “倒是博雅你,似乎心事已解呀。” 源博雅赧然,却毫不躲闪晴明此刻的视线,给他倒了一杯酒。 这佳酿也是为了过去他对友人闭塞心事而赔礼,他把家里剩下的也全部都带来了,放在平时可舍不得。 他将自己明晰心意的事说完,感叹说:“我真羡慕你的洒脱呀。” 晴明笑着饮酒,两人一杯续一杯,直到源博雅喝的晕晕乎乎,那几坛好酒也见了底,方才说:“我与姬君的事已在那日结束。” “不过,我非完人,又怎会没有正常人的情绪?可再怎么幽怨不满,嫉妒不甘,又对事态的发展有什么作用呢?所以,我将他封印起来了。” 源博雅茫然:“封印什么?” 晴明展开折扇,弯起了一双笑眼:“我的那颗嫉恶之心啊。” 源博雅目瞪口呆,还能这样? 所以晴明不是洒脱豁达,而是人为剥离了自己的负面情绪? “那,那他——就放着?” “消解情绪,唯有时间和执念达成两种方法,”晴明轻描淡写的掠过了后一种,“我只需等,等到他放弃,等到他消散,一切便迎刃而解。” 他那颗丑陋的嫉妒之心中,诞生了恶的个体。 隐藏在心里的不甘与嫉妒,更具有人性的负面情绪集结涌动,他的身体里好像出现了另一个自己。 只是,“他”与他知根知底,无法直接消除抹去。 晴明发现之后,就第一时间将那一个自己封印束缚,方才有了源博雅眼中豁达的他。 没想到因此赚了他这么多好酒,现在可都进了肚,别想再讨回去啦。 安倍晴明哈哈大笑,忽然,心中一冷,他扭头看向院中。 梨花树盛开,碎花扑朔落下。 他突然意识到。 当日,阻止他和初桃进一步发展的是来自未来的安倍晴明,那日两人说开一事他也一定知晓。 倘若事情本该在那一天完美结束,未来的安倍晴明又为何非要多此一举阻止他呢? 事情出了变故。 第119章 第四颗桃(21) 21 源博雅茫然不解:“什么变故?” “未来的那个晴明……他不是因为不想让姬君伤心才那样做的吗?” “是, 也不是。”晴明叹气,“阻止我的是未来的我,也就是说, 是经历了现在我发生的所有事的我本人。” 晴明接受现实,不会留恋过去。但如果当日老年晴明没有横插一脚,青年晴明也会在与姬君的下一次会面上诚恳道歉并告知真相,此后两人无论是何种结局, 都不会如过去那般遗憾。 “我始终不能理解他的作为, 更不会去选择成为他。” 他以扇柄抵唇, 视线凝望着院落, 看不出情绪:“所以,一定是发生了其他……让现在的我转变心态,下定决心改变过去的事。” 而这很可能与姬君的安危有关。 他……或者因为他的缘故,姬君会受到伤害。 云梦姬?芦屋道满? 还是…… 当夜,晴明便梦到了初桃。 月色皎洁,他穿着玄色锦袍, 袖口绣着金线。 他右手被人抓着,双腿发麻,低头才发现是初桃。他的膝盖上铺着薄薄的毯子, 白发的姬君正趴伏其上,一只手抓着他的衣服入睡。 睡颜安静姣好,连睫羽落在眼睑上的阴影都恰到好处。 这是他从前不曾经历过的情境, 和姬君最亲密的接触也只限于被她压着打, 还有那次醉酒时近在咫尺的触感…… 如今这一幕, 好像深藏于他的记忆深处, 无声无息地演练无数遍。 晴明看了许久, 久到一阵春风忽然拂过, 那双眼睫颤了颤,像是要睁开一样……他才抬起头,视线漫无目的地落在四周。 他看云,看明月,看清风,看枝头抽芽的花苞。 他唇角喜不自禁地翘起,抿平,又忍不住翘起,反复几次后,他喉间已压不住低笑。 在这时,初桃醒来了。 青年的手被摇了一下,他看到梨树上的花苞颤了一下,花瓣舒展,花蕊探出,淡粉一点。 他心念一动,初醒的姬君就支起身体,分腿跪在他膝盖两侧,然后抱了上来。初桃将睡得熏热的脸颊贴到他的脖颈上,滚烫的他不自觉仰起头,只能感受到女性缓缓地沿着下颌线的轮廓蹭到他的脸。 “好舒服……” 气息扑洒在他的耳根,因为她黏糊的声线红了一片。 他的手还垂在一侧,撑地保持平稳。 一动不动,却不自觉曲起手掌攥紧了些。 这样生涩的反应似乎取悦了她,女性发出闷笑,从他脖颈间抬起脸,她的脸一下子出现在眼前,隔着逐渐升温炙热的空气,笑吟吟地注视他。 然后,她只停顿了一秒。 就低下头。 ……晴明以为她要亲上来了。 却感觉发间一凉,被撩了乌帽子,束缚头发的系带被她轻松扯下,乌黑的长发便落了下来。 女性笑着后仰退开了些,金色的眼眸更加亮:“这样也很好看……我喜欢这样的你。” 刚才分明是在捉弄他。 晴明失落的同时又为她的话感到高兴,却骤然意识到。 初桃已经支起身体,重量不再压在他的腿上。但是为什么……还会有沉重发麻的、宛若束缚一样的镣铐落在他的腿上、脚腕上? 好像有什么东西正束缚着他的行动,限制他的范围。 这不是他的身体。 不,这是他的身体,但…… 晴明神色一凝,还没有余裕去思考,她的手就已插入他的发,女性的吻就这样突然地……落了下来。 ——这是诱惑。 鼻上一软。 又分开。 他能清晰看到她眼底狡黠的笑意。 但那点儿微不足道的触碰却足以让他心如擂鼓。 ——这是蛊惑。 他心如明镜,却在气息交缠间失控地……抬起手,落到她的腰间,慢慢、却又坚定地将她往自己的身体里揉。 两人的身体因为拥抱贴合,体温透过薄薄的衣衫蔓延,心脏鼓动着。 这种从前没有想过的举动、上一刻依旧不觉得自己会做的,此刻却被他近乎本能地做了出来。 ——无法阻挡,无法抵制,无法消除。 晴明极力控制着,手指弯钩紧攥着衣服,手背用力绷紧到青筋浮现。但那一切好像都是他的幻想,他的手正抚着她的脊背,从肩膀到腰椎,从手指轻抚到掌心压入,一寸,一寸,沾染上属于她的温热。 ——这只是梦而已。 姬君的恩赐像雨点落在额头、鼻尖、脸颊、耳垂,连那止不住吞咽、上下滚动的喉结也被照顾到,被她亲昵地亲吻。 但她就是不去触碰他最想被亲吻的地方,还无辜地询问:“你怎么没有反应呀……” 他并非没有反应,只是比起主动,而是选择忍耐,迎合着少女的所为。 晴明好像听到自己回答:“梨姬、想要我什么反应?” “把你心口的铁匣子打开,不再忍耐,自由地、放纵地……做你想对我做的事?” 他好像笑了一下,确实忍的很辛苦的样子。 叹气说:“尽管,我想说只需如此就足够了,但是……” 但是。 怎么会满足呢? 从刚才,到现在,晴明一直控制着自己视线不落在她的唇上,也不落在她仿佛会说话的眼上。 现在,他张着唇,仰起了头,送上了自己。 宛若一滴水落入湖面,迅速泛起涟漪。 他已近乎失神,天地间,好像也只有这一小片土地。 此时此刻,只有他和她两人—— 梨树上花枝舒展,花苞绽放,争先恐后地怒放。 风温柔地吹拂着,在落下的花雨间,云层渐笼,月亮隐于其后,这一片地方骤然淡去了光亮。 晴明已不再是“晴明”,他突然从第一视角变成了悬于其上的第三视角。 在压着姬君唇角不知要如何深入时被剥离出去,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立着远处,晦涩不明地看着远处的影子。 月亮照不到他们,却落下一片拉长的影子。 长长的影子交错又重合,宛若亲密的恋人交颈厮磨,覆在一起,不分你我。 耳畔还能听见女性细细的气息、衣物摩挲的窸窣声,还有相谈的细语。 晴明感到动摇,感到恍惚。 那个人,那个被姬君赐爱的人……有幸与姬君亲近的人。 ——好像是他,又好像不是他。 细密的汗水落了下来,他一动不动,喉咙已干渴一片,掌心手臂无一处不痒,留念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他想上前,脚却像是生了根,一动不动。 许久,许久。 月光终于照拂树下的两人。 他失神地抬起眼,看见姬君坐在他的身上,亲吻他的颈间,青年被吻的不住后仰,喉结动的越厉害,就越得姬君爱怜。 乌帽子落在一地,满头乌发凌乱,玄衣青年嘴上落着欢愉的笑意,却偏过头,视线穿过那层淡淡的屏障看向了他。 ——那不是他的视线,像是另一个人的! 晴明骤然清明。 一切线索连点成线,他瞬间意识到玄衣青年身下的束缚来源于何处。 “他”不是他,“他”是被他束缚封印的……“安倍晴明”,也即是那一颗嫉妒之心。 想来,现在发生的便是“他”故意制造的梦境、或者幻觉。 意在诱惑与蛊惑。 “他”要动摇他。 刚刚发生的一切,究竟是出自他本能还是被“他”所操控? 还好,晴明发现的不晚。 不过是将失控而生的嫉恶之心与欲望之心再封印一遍罢了。 他神色自如,嘴唇翕动,下一刻,就见白发的姬君好奇地抬起眼梢,露出熏红的脸:“你在看什么?” 她遥遥地与他对视,却好像根本没有看见他。 晴明心沉。 这竟然不只是梦,而是切切实实正在发生的—— 第120章 第四颗桃(22) 22 是了, 他怎么忘记了。 他与姬君之缘皆因梦起, 梦中一切即为真实。 事情比晴明想的还要严重。 他猜的没错,变故就是他的嫉妒之心, 是另一个“安倍晴明”。“他”被封印束缚, 却依托梦境骗过他,与姬君有了这般紧密的联系…… “那里有东西吗……” 那高天之上的神女困惑地说着,她看了好一会, 在晴明加速的心跳声中兴致缺缺地收回了目光。 不止如此, 还亲昵地捧着玄衣青年的脸, 将他正了回来。任性霸道的姬君不允许“他”看向除她之外的地方,落下的白发挡住一切, 只能看见女性俯下的身影和抚在她颈间的手。 一切都消融在两人交缠的气息间。 晴明立在一侧, 他只是孤零零地看着,什么也没有,掌心却一阵发痒, 呼吸也同步起来。 他已然接收到“他”留给他的信息。 在刚才那样的情境下,无论“安倍晴明”说什么, 对于晴明而言都不亚于当头棒喝。 但“他”只是露出高高在上的悲悯神情,无声地叹息: ——“真是丑陋啊。” “安倍晴明”如此评价着此刻的晴明。 “他”将他沉下的面色和数度想要上前的交收入眼底,将晴明曾经送予“他”的话原话奉还。 大阴阳师抬手按在透明的墙上, 指节用力到泛白,却始终无法突破此刻横隔在他们之间的屏障。 这是他的梦境,却因为他的疏忽失控,与他人的梦境也没什么两样。 他被全世界最了解自己的人关在外面, 束手无策。 于是, 他背靠那层屏障缓缓坐了下去。 青年闭上眼, 隔绝五感, 周围的一切逐渐暗下来、静下来,只剩下一片无垠的黑暗。 …… 晴明睁开眼,意识还有点恍惚。 他蜷着掌心,按了按唇角,似乎还残留着女性的触感。 他叹气仰头,连束发的余裕都没有,披散着头发挑开御帘,立在原地。 他已从梦境脱离,却好像还置身梦境。 不然,怎么会…… 晴明巍然站立,眼前却是一幕幕、一幅幅幻影。 初桃在院中行走,初桃拍着他的肩膀从身后跳出来,初桃在梨树下的吊椅晃着腿休息,初桃支着下颌在圆木桌思考下一步棋局…… 初桃的脸近在咫尺,手指晃动着从他的鼻尖点下来……他喉结止不住颤。 初桃将春雪拢到他的衣领间……他下意识将领口束紧了些,心口却被熨烫了。 晴明走到哪里,目光所向,眼前就会浮现出与姬君的相处,她无处不在。 ——但这都是陌生的、属于另一个“安倍晴明”的记忆。 比他更亲近。 比他更鲜活,比他更炽热。 源博雅觉得晴明近日有些不对,发型不如以前齐整,动作缓慢不少,老是一个人站着出神。 正如此时此刻,晴明专注地看向江边,连源博雅举着手在他面前晃了好久都不知道:“晴明?晴明?你在看什么?” 阴阳师收回目光,淡笑:“你没看见吗?” 源博雅茫然,只看到江上一艘小船,载着一对人悠悠向远处驶去,晴明说:“我只是觉得,若是与姬君在江上同游也不错啊。” 他说罢,便大步向前。 源博雅怅惘跟上,若非时间阻隔,又何至于此? 但这份感同身受的悲伤情绪,在晴明接连说出无数与初桃生活的畅想后,变成了警觉。 晴明从前很是豁达,从不回头看,近日怎么怎么神不守舍? 事出反常,必有蹊跷。 源博雅越想越不对,连忙找到晴明询问。 “我只是说出了我看到的事情啊。”青年抿一口酒,对他倒是知无不言,他说出口的畅想全是他亲眼所见,“并且,我心往之。” 源博雅一惊,接着便从晴明口中得知了另一个“安倍晴明”的事,他刚想感叹大阴阳师的嫉恶之心如此不同凡响,就看晴明指腹摩挲杯壁,脸上露出虚幻的笑意。 他的心不知为何沉了下去:“晴明……醒一醒,这些幻觉一定是他故意为之,想要诱惑你!” 晴明反问:“诱惑我什么?” 源博雅干巴巴说:“诱惑你……不要放弃,继续寻找和梨姬在一起的办法?”等等,好像也没什么不对?他顿住了。 晴明一笑:“是啊,和梨姬在一起。” 他在案桌上摊开纸,握笔成书。 源博雅看不懂阴阳道具体的理论,却能根据其中的字样推测出这是穿梭时空的术法。 这禁术虽已被晴明撕下烧毁,但他自己钻研出来的东西自然能够再写一遍。 他思路不停,越往后字迹越龙飞凤舞。 突然一条黑墨将纸张一分为二,晴明在右边画了一串奇怪的符号。 他口中喃喃:“原来如此,我想的是鹊桥相会,他想的是……原来要这般做……” 源博雅:“啊?” 晴明停笔,晃了晃手中杯盏,一双狐狸眼似笑非笑。 源博雅连忙为他续杯:“到底是怎么回事?” 晴明这才说:“我和梨姬两个分属不同时空的人得以在梦中相见,说明一定存在从过去到未来的通道。我只想与姬君相见,想去往她所在的未来,即使如那鹊桥仙一年得见一次也未尝不可。” “但他志不在此,他所想的,是将未来的姬君留在过去。” 源博雅:“!那要怎么实现?” “过去与未来要如何区分?不过在于人与人的联结。”晴明淡声说,“对未来之人而言,过去是既定的事实,她的所作所为不会影响过去半分,是以过去与未来泾渭分明,只能通过梦境这样虚无的载体相逢。” “但梨姬此刻却与过去的许多人都产生了因缘,不止有你、我,更有许多人、许多事。” 源博雅恍然:“云梦姬!” “是,云梦姬的出现或许就是他有意为之,他想要把梨姬留在过去,就要先让她‘活’在过去,为人世所接纳。” “这样……就可以了?” “当然不够,或许还要抹掉梨姬在未来的联结,不然该如何判定梨姬是过去还是未来之人呢?” 源博雅听不出晴明话语中的情绪,忽然问:“晴明,你该不会要放任他做吧……?” 青年闻言只笑:“有何不可?” 源博雅身体紧绷,嘴唇翕动,欲言又止。 但在晴明漫不经心的视线下,这名心思细腻的青年终于忍不住:“当然不可以,姬君在未来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家人,罔顾她的意愿将她留在过去,让她失去一切……即使以爱为名,也实在是……太自私了。” 第121章 第四颗桃(23) 23 源博雅说着, 连自己都难过了起来。 他毫不怀疑大阴阳师的能力,是以,一点儿也没有要见到那位姬君的欣喜, 只为她而烦忧。 她应当像一只飞鸟, 自由自在地翱翔于天际, 这陌生的过去又如何不算是一种牢笼呢? 他有太多的话想说,张口欲言, 却见晴明笑的前俯后仰, 视线对上后, 更是直接笑出了声。 方才知晓,青年那般表现全是在逗弄自己。 “晴明!” “是, 是,我之错。”晴明从善如流地为源博雅倒酒,见他气呼呼地喝了,方才含笑说,“你我所见略同啊。” “……”源博雅并不为此感到高兴。 “在他加诸给我的所有幻觉中,只有这院子里的姬君还称得上鲜活真实,其他地方的姬君……不过是他幻想出来的罢了,只得形而无神。因为他也心怀忐忑。”青年摇头, “如你所言, 将姬君留在过去,不是求爱,而是结仇。” “姬君那般自傲、重情重义,是绝不会愿意抛弃亲朋来到过去的。我亦如此,我绝不会同意这件事。” 源博雅冷哼一声, 却也因为友人坚定的神色放下了心:“……但他不会放弃。” 晴明点头。 他已意识到, 从一开始, 将嫉恶分离就是个错误。 人有善恶之分,但纯善与纯恶是不存在的,善与恶平衡方才构成人。 梦境中独大的玄衣青年,外表光风霁月,却是他一切负面情绪的结合体。他所有求而不得的渴望,所有想要亲近姬君的欲望都被放大十倍百倍,集中在同一抹意识上。 ——“他”为姬君而生。 而现在露出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还有更多、更晦涩、更阴暗的东西不见天日。 ——“他”会不择手段。 因此方才不遗余力地蛊惑晴明,想要与他合谋。 源博雅茫然:“合谋……?” 晴明点头:“‘他’只是一抹意识,只要‘他’足够贪心,不止满足于梦境,‘他’的计划就无法绕开现实的我。” 玄衣青年只是一抹意识,甚至没有实体。 “他”可以影响晴明的精神世界,可以让晴明的意识附着其上感受他的一切,却无法反过来成为晴明。 更不会愿意自己辛苦做的一切为现实的晴明做嫁衣。 ——“他”唯一能主导的只有梦境。 ——“他”需要晴明。 源博雅喃喃:“原来如此……晴明,你好了解他。” 晴明哈哈一笑:“那是因为,他是我,我就是他啊。” 他虽然封印了自己的嫉妒之心,但这份情绪只要他想就会继续滋生。 如果说玄衣青年是纯黑的晴明,现在的晴明就是黑与白共存的晴明,在黑白的临界线上,他更能体会另一个自己的心境。 “所以,我要先见他一面再说。” 源博雅追问:“怎么见?” 晴明没有回答,他向后倒下,手肘支着脸,闭着眼,一副要入睡的样子。 源博雅满头问号,福至心灵地想到他或许是要去梦中和那个晴明相见。 晴明又在这时睁开眼。 “晴明!” “若是我有什么不对,就劳烦博雅你了,将我打一顿也好,困住也好。毕竟……” 说罢,青年便笑眯眯地睡着了。 源博雅知道晴明绝不会被诱惑。 但他的意思,难道说……醒来的,可能会是另一个晴明吗? 源博雅抱紧了自己的剑,决定在晴明醒来前一直守着他,若是哪里不对就把他打晕。 …… 这一次的梦境,依旧是一片黑暗。 但地点是晴明的宅院,他闭着眼睛也能走到院中,坐在被铁链束缚的玄衣青年面前。两名一模一样的青年宛若镜像双生,都含笑凝视对方。 只是有人笑意不及眼底。 晴明已经知晓“他”要说什么。 “他”已经给了晴明足够的甜头,让他在诱惑中晕头转向,此时再好言相却就可以蛊惑人心。 “他”会说什么? 无非就是承诺不会伤害姬君,再用彼此的欲念拉拢。 果然,如他所料,玄衣青年直接进入正题:“我们是一体的,我们对她的爱是一样的。” 又给予保证:“我不会伤害她,她会永远……永远和我们在一起。” 尾音低沉。 晴明难免为自己猜中而感到好笑,果然是全世界最了解彼此的两个人。 但他肃容问:“让姬君失去一切,也不能称作伤害吗?博雅都明白的事,你怎会不知道?” 闻言,玄衣青年的笑容不变,只意味深长说:“我想要的,我得到。” “她缺失的一切我都能够补足 ,即使我不行,不是还有你吗?” 晴明叹气:“我尊重姬君的意愿,她绝不会同意。” “君子作为,却不能让你得到,有何作用?”玄衣青年只淡笑,“现在只你我二人在此,又何必装腔作势?你若心无杂念,又怎会出现我的存在,又岂会在这里与我相见。” 分明在说:废话那么多,我得到她。 唉。 真的是,很难不心动啊。 晴明想,目光却清明一片。 许久,他才说:“我要见到姬君。” 玄色青年神色一凝。 晴明悠悠说:“以我自己的意识。只我和她,二人。” 那次入梦,“他”只是将他的神识短暂地附着其上,所作所为都是“他”操控,只是与晴明同步而已。 而今,他想自己去见姬君。 玄衣青年笑意敛去。 晴明拾起酒杯凑到唇前,皱眉抿了一口,又很快含笑看向对面:“怎么,方才还说我们是一体的,如今却连我与姬君相会都无法容忍了吗?” 两人对视,相似的容颜如玉璧华贵,一如方才。 只是没有笑意的换作了另一人。 …… 玄衣青年的身影渐渐淡去,旭日当空,这片院落终于又被晨光照拂。 晴明在喝酒,他不过假意配合而已。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另一个“晴明”不会让他有将消息传出惊扰姬君的机会,一定就在某一处地方观察着他和姬君——就像当日晴明只能目睹他们二人亲近一般。 但“他”也不能拒绝他占用“他”的时间与姬君相处。 从而,熟悉“他”的所作所为,寻找解决“他”的办法。 直到初桃进入这方梦境之前,晴明都是这般想的。 大阴阳师虽感棘手,但并不以此为难。足以倾覆平安京的危机他已碰到太多次,每次都在他手下划下终止符。如今一个由他本人诞生的心魔,知根知底,又有何难呢? 只需时间,只需他守住自己的爱欲之心。 ……而已。 女性的身影出现在树下,她因为光亮而抬手遮在眼上,弯着唇望来。 阴阳师的气定神闲,他的云淡风轻,全都在看清姬君的身影后化为乌有。他很高兴,嘴唇不自觉弯起一点弧度,又被抿平,像个无法控制情绪的毛头小子。 两人之间只横隔着几步距离。 初桃驻足摘下一朵花,方才迤逦着缓步走来。 晴明一直看着,时间仿佛静止,直到她走到跟前,将那朵花点缀在阴阳师的乌帽上,才疏忽间露出一抹笑。 青年俊彦,玉璧雪肤,实在晃眼。 初桃被惊:“再笑笑,再笑笑,你笑起来真好看!” 晴明却是收敛起那抹笑容。 如今这一点半点为姬君而生的欢喜,都可能会将他拉扯向纯恶的另一头,成为另一个自己的把柄。 他理应封心锁爱,不应为此动摇,不应交付情绪才是。 于是他轻笑着,配合初桃的所为,却在有意之下始终无法复现初桃喜欢的那种笑容。 她很快就没了兴趣。 晴明想刻意拉开距离,但他实在低估了另一个自己与姬君的亲密关系。 她亲昵地靠了过来。 晴明一僵,好在坐姿如松挺拔,未显露于人前。 她随意将手搁在青年腿上,隔着薄薄的衣衫有节奏地轻敲着。 晴明装作无事发生,将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书页上,白纸上的黑字却像是音符一样跃动了起来。 那只手似无聊,改敲为抚,她在上面圈画着,笔触一出,晴明立即知晓她画的是五角星,也是晴明桔梗印的符号。 视野中的文字,这会儿也全变成了姬君画的五角印,上小下大,活泼童趣。 他根本,也没法做到忽视姬君指腹落在腿上的触感。 温凉的,却无端烫灼。 身体不自觉紧绷,晴明恍惚着,想起的却是那日……姬君的手指轻点着“他”的胸口,和着“他”当时鼓动的心跳,让“他”将心口的铁匣子释放一事。 他实在难忍,知晓这世间没有比这位姬君更令他束手无策的存在。 因此缓缓地扣住初桃的手,很快就被她回握轻抚手指。 晴明却说:“请姬君冷淡我。” “……?”她一下子顿住了。 晴明苦笑着看她:“我为一事困扰,至今仍不得解。” “姬君在侧,我却是心神不宁啊。” 他这般说,初桃立即被哄好了:“不需要我帮助吗?” 晴明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若我事事都求助姬君,那我岂不成了无用之人?” 初桃哈哈一笑:“依赖我有什么不行呢?” “在我这里有用无用,只看我是否喜欢。” 她眨眼,说的是产屋敷无惨。 无用的老公也惹人怜爱! 晴明只笑。 初桃直起身,并不纠缠,但她也没离开,难得的入梦机会,做点什么不好吗? 女性的衣衫随着她的动作抽走,余光里只剩下了一点淡淡的桃红。 她真的冷淡了,晴明不知为何又感到一点低落。 但他很快聚精会神,思索着。 他无法留下与玄衣青年有关的信息,更无法开口,在梦境的主场中,“他”的力量在束缚他。 因此这件事只能由他解决。 但他总是,时不时地……抬起眼看向这片空间的另一人。 他看她时,女性注视着远方,露出的侧脸上专注的目光眺望远处亘古不变的山河。 他的手指难耐地拂过桌面,心思所想是女性柔软的指尖,却觉得自己像在虔诚地抚摸神祇的雕像,可望而不可及。 他看女性在梨花树下抚琴,落花化作蝴蝶蹁跹在她身前,女性侧过脸,眼神与注视自己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她做着自己的事。 她不再看向自己。 失落。 怅惘。 夹杂着未知的晦涩情绪。 一瞬间铺天盖地。 安倍晴明坐着,口中默念着净心的咒语,宛若老僧入定。 直到她从身后扑上来,温软的身体覆在背上,女性柔软的面颊贴着他的脖颈,像偷袭得逞一样发出了清脆笑声:“我可没说要听你的呀” 直到此刻,那一直消失不见的“安倍晴明”的嗓音,才蛊惑般响起在他耳侧:“既然你想,为什么不拥抱她呢?” “他”轻笑着,仿佛笃定一般。 晴明垂在两侧的手指动了一下。 心乱了。 比无意识失控更可怕的, ——是清醒的沦陷。 第122章 第四颗桃(24) 24 又是一日午后。 初桃睁开眼, 看见了女房。 朝颜忧心忡忡:“姬君……又睡到午时了?可饿了?可要用饭?” 初桃困倦点头,并不因为她叫醒自己而生气:“春困秋乏,这个天气难免犯困呀……” “但这也太不正常了……” “嗯?” “多年前右大臣家的晴雨姬就是突然一梦不起, 麻仓大人看过后说是晴雨姬被妖怪缔结了婚契,在梦中与妖怪成婚……莫非、也有什么厉害的妖怪缠住了姬君, 只是梅的实力不足以看出来?” 初桃听到“厉害的妖怪”就忍俊不禁。 她仔细一想,自己这幅昏睡到下午的样子真的好像被妖精吸食了精气。 女房见她动摇, 再接再厉:“姬君,可要请晴明公……” “晴明公身体抱恙, 何必用这些小事烦忧他呢?”初桃笑着安抚, “何况, 若是真有什么妖怪,里梅不行, 我也毫无所觉么?也只有这么一段时间了,我很快就会恢复正常了。” 她眨眼保证,朝颜好像放下了心,又好像没有。 于是初桃问:“对了, 朝颜的故事写的怎么样了?” 转移话题的必杀技是催稿。 朝颜支支吾吾说:“最近在考虑雨之君的结局……” 《芳菲物语》已经写了一半,但在雨之君这个人物上她还举棋不定。 产屋敷无惨是雨,墨云是春雨, 月彦是梅雨, 星辉是暴雨,夕夜是晴雨,千变万化, 无所踪迹……在朝颜笔下, 这几人因为身上同时具备的某种气质, 被她文学创作成了同一人的不同形态。 雨之君在京外为人所害, 死里逃生,改头换面回京复仇,却在姬君面前一再折戟沉沙,还交付了自己的心,最后下场惨极了。 这般对姬君爱也浓烈恨也浓烈——却总是雷声大雨点小的家伙,要给他怎么样的落幕呢?要按原设定处死吗? 初桃说:“那便开放式吧,平安京终有落雨之时。” 开放…… 朝颜得了灵感,慌忙告退,回屋写了几天几夜,方才露出疲倦笑意。 她想着姬君,从柜中抽出自己的随笔,要记载近日发生的事。 这本随笔记载了她多年来的所见、所思、所为,其中很大一部分都集中在她侍奉的主人家:藤原初桃。 朝颜写姬君,从不写她如何美丽,写一件无论如何也找不出好看之处的衣衫被姬君穿的光彩照人,仿佛直到此刻才找到诞生的意义;也不写她如何技艺全能,写姬君心血来潮抚琴之日,林间站了一排排鸟雀,叽叽喳喳欢欣雀跃,琴音一出,便都安静下来。 只要写到这位姬君,她便不吝篇幅,洋洋洒洒,笔风积极轻松,清新自然。 为数不多的消极情绪,是她曾两次见初桃昏迷,都是在初桃救世受伤之后。 一次昏睡多日,醒来一夜白头。 一次身受重伤,几乎殒命。 如今,初桃虽未昏迷,睡着的时间也在一点点变长。 前两次朝颜都感觉自己可能要失去姬君,但这一次,她产生了更为强烈的预感。 ——姬君可能会消失。 像是流沙消失于指缝,谁都无法留下。 她骤然忘记了一切修辞,被悲伤的情绪笼罩,正要简单地将自己此刻的心情如实记载于随笔中,忽然神思一荡。 那股危险的预感突然消失了??? 被女房担心的初桃:ovo 她正在梦中,这是倒数第十次入梦。 她抓住梦中青年专心致志处理手中事的机会从背后抱上去,吓了他一跳。 “姬君啊……” 他只需侧过脸,就能挨上她的脸;只需侧过身,轻抬起手就能将她带入怀中。 可青年今天不知为何,迟迟不动,只有那一小片被她挨着的地方,恼人地红了起来。 分明不是没有感觉,为什么还要克制忍耐? 她困惑着,却就在这一刻,听到了青年熟悉的、低沉嗓音—— “既然你想,为什么不拥抱她呢?” 她缓缓地顿住了。 他喉结微动,分明没有说话。 那声音像是从身边从另一侧传来,好像有个人站在他们不远处,正用青年的声音……蛊惑他。 难道,真的混入了什么精怪? 青年出于某种缘由,不能与她亲近,所以今日才这般矜持克制,而这精怪的目的,——就是要哄骗青年与她亲热? 他们都不知道她能够听到,是以连交谈都无所顾忌。 可是,既然要哄骗他,为何不用她的声音呢? 不确定,再听听。 初桃想着,看到他轻微摇晃的衣衫袖口,注意到那露出的一小节指节正弯着,微微用力。 她便故意地抬起脸,隔着一小段距离,热气喷洒在他颈上。 这还不够。 又从身后摸上他的手,从掌根缓缓向前推进。 从手背,到手指。 从凸起的骨节,到嶙峋的指骨。 他手背曲着,微微晃动,掌心蜷的越发厉害。。 初桃手指压下去,对着他的脖颈,无辜问:“你怎么……不低头看看我呀?” 那拉长的嗓音此刻才附和般响起: ——“你真的,要让她久等吗?” 果然!和初桃猜的一样。 “他”在蛊惑他! 这回她细细一听,语音语调与青年完全一致,只是要更为低沉,混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被她拥着的青年终于有了反应。 他弓起的手背徒劳地挣扎一瞬,立即像是缴械投降一般被她压下去,两人的手掌紧密贴合,勾紧缠绕。 他侧过身,嘴唇翕动。 就要翻转手腕将她握住之际—— 初桃脱离了梦境。 她回想着青年的反应,心情大好。 不管什么理由,居然有人敢拒绝玩家的贴贴,那就休想真的贴贴了! 下次还玩xd。 …… 倒数第九次入梦。 这一次,初桃期待地进入梦中后,再一次看到了身着白金色狩衣、天蓝色里衣的青年,这样明亮的配色衬的他愈发丰神俊朗、清新俊逸。 她在他身侧坐下,随意交代那日的突然消失:“近日我醒来的少,女房担忧我,方才叫醒我……稍后我要是又消失了,想必是现实有事。” 那谜之音又响了起来: ——“不是因为你的冷遇才离开,所以,心安了?” 这声音一出,初桃就知道青年仍然不能与他亲近,仍然是这声音的蛊惑目标。虽然不知道具体的缘由,但这恰好是她想要的。 青年对那声音置若罔闻,只回应初桃:“我明白。” 不,他不明白。 打好预防针的玩家眨也不眨地注视他良久,方才慢悠悠地在那声音“她在看你”、“她伸出了手”的直播中,同步地靠了上去。 他实在好看,百看不厌。 今日较比之前,多了些冬雪清泉似的清冽感,那天最后的挣扎与动摇仿佛都消失不见,他又为自己筑了一道墙,来规避自己……产生更多的欲望。 但他并没有再直言拒绝初桃的靠近。 青年像是放开了自己,随便她的触碰,并不主动,动作也没有染上暧昧,一副含笑任你所为、却又悄无声息地克制忍耐的冰块模样。 看他如此,初桃不由弯起唇,总算是明白了一些攻略高岭之花的乐趣。怪不得论坛上的玩家对攻略佛子这类清心寡欲的角色如此热衷,实在是妙不可言啊。 她并不擅长勾引。 但充分意识到自己的优势。 初桃的优势在于,眼前的这个青年是喜欢她的。 他不是真的冰块,是人。 是人,就会有欲望。 青年的冷恰恰是因为在意和想要,不需要深入彼此的拥抱,只要一点细微的靠近与撩拨就能让这清泉漾开涟漪,让这冬雪逐渐被火山融化。 他每次都差点要动了。 眼角泛开一点红。 笔挺的身板此刻微微弓起。 掌心无意识地摩挲…… 但初桃——每一次,都赶在他动摇、有所反应之前“失落”且“不经意”地避开。 而他也每一次,都会重新建筑起透明的高墙,变得更加坚定。 如此反复将他撩拨到临界,望过来的眸光深邃、出口声都带着沙哑后——初桃突然下线。 她心满意足地退出,突然意识到那谜之音不知为何,已经许久不曾出现了。 不知道是自信于青年的沦陷程度,不必再出面拱火。 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比如,嫉妒? …… 倒数第八次入梦。 所谓事不过三,但初桃还想玩最后一次。 毕竟是青年冷淡她拒绝她在先嘛。 她进了梦,映入眼帘的却是熟悉的黑夜。 前两次都是白昼之日。 周围是一片化不开的浓稠暗色,不远处的石灯笼侧坐着玄色衣衫的青年。他冷玉似的面庞抬高了,乌黑的眼眸如同深秋寒潭,酝酿着旋涡似的深色,遥遥望来时莫名让初桃想到了那道低沉的声音。 “姬君。” 他开口后,初桃更加确定。 玄衣、白衣。 黑夜,白天。 莫非…… 他们是两个人? 他们一模一样宛若双生,难道是双生兄弟吗?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在被青年放鸽子前,他的梦里就既有白天也有黑夜,那时候已经是两个人了吗? ——还有这种好事?! 在现实世界阅无数的初桃,立即就脑补出了一段看起来合情合理的剧情。比如,从头到尾都是两个人和她交往,他们和初桃说开和好后,白衣青年豁达放弃,黑衣青年却无法割舍在梦境中和她暗度陈仓。 但哥哥有的,弟弟也要有,方才有了谜之音蛊惑弟弟与她亲近一事。 当真是兄友弟恭啊! 见多了无惨和其他人你死我活针锋相对的修罗场,这样温馨圆满的也不错。 兄弟盖饭,好耶!想不到这游戏还有这种惊喜! 至于初桃为什么能听见玄衣青年的声音…… 她福至心灵,目光落在了【麻仓叶王的祝福】上。 叶王的祝福能够帮她看穿世间善恶,想来也包括他们正欺瞒着她的这件事吧。 事情又变得有趣起来了…… 这游戏也太会了吧,又双叒叕在玩家疲惫的点上出新招。 初桃大喜,面上却低落地垂下了眸。 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青年含笑为她倒酒:“近日,我得了新的酒酿,请姬君……” 她入座。 她前两次都挨着白衣青年坐,此刻,却隔了老远一段,连玄衣青年推给她的杯盏也不看一眼。 她只透出了一点冷淡,就让青年的手顿在了空中。 缓缓地,收回了袖中。 “姬君……?” “嗯。” 他苦笑说,眸色似晦暗了一点:“姬君为何不看我呢?” 她说:“不是你叫我对你冷淡一些么?” 第123章 第四颗桃(25) 25 对玄衣青年而言, 他是从安倍晴明的嫉恶之心中诞生的个体,有着大阴阳师的一切学识、能力与过往记忆。 他即为安倍晴明,安倍晴明最终也将成为他。 他嫉妒任何可能被姬君赐爱的人,都不会去嫉妒自己。 ——因为他们是一体的, 是世界上最紧密、最特殊的关系。 无论如何, 都理应共同拥有姬君, 或共同被姬君拥有。 是以, 他推动晴明与初桃相处, 并不介意、相反还对他们可能有的亲密相处乐见其成。只是他同样想见初桃, 就夺回了这一次机会。 却未曾料到他会自食苦果,因为晴明一而再再而三地冷遇初桃,而被现在的初桃冷淡。 女性此刻掀起眼眸, 情绪淡淡, 就是生气的证明。 他苦笑说:“是我之错,请姬君勿怪。” 初桃淡淡回应, 态度并不热络。 道歉无用,也无法告诉她真实的理由。 要如何让她高兴起来呢? 青年回忆着晴明和初桃过往的相处, 像晴明一样为她变花变蝶变各种东西,却始终无法取悦这位生气的姬君。 可记忆中的姬君,不消一会儿就被逗的开颜大笑。 只是因为他不是完全的晴明吗? “……” 他叹了口气。 初桃以为他要放弃了,却见青年低垂下眼, 露出乌发下一截白皙的脖颈。他轻柔地捧起她的手腕, 引领着……落到了自己的腰上。 没办法用晴明的招数取悦姬君, 那就只好, ——做他想做的事。 “姬君, 可喜欢这里?” 他轻声问, 语气低了点, 一会儿就消失在风中。 初桃惊了。 她一时没有回应,于是他……骨节分明的手沿着手背攀爬而上握住她的手掌,带动着,主动、又缓慢地抚摸着。 青年腰肢纤细又有力,隔着宽大的衣袍摸上去也很明显。 他过去放任初桃所为,既主动地交付了对他身体的探索权,又不主动不会对她做什么。现在却是由他自己来带着初桃抚摸自己,指腹触着他的身体,手腕又被他紧握着、无端发烫,这感觉截然不同! 她喜欢! 但依旧忍住了,手指也不曾勾一下。 他失落,向上,初桃的指腹便撩过他的衣衫,被他按向了自己的胸膛。 软的。 陷下去一点。 “这里?” 虽不至于两面宿傩那么健硕,但…… 她很艰难地忍住了,才没有戳上去。 最后,她的手覆上了青年的喉结。 “这里……?” 他仰头,眼睫依旧低垂着,那喉结便更加凸出了,因着他乱掉的气息上下浮动,磨蹭着她的掌心。 初桃依旧没有反应,却默许着他的动作。 只红了手指,由浅及深,指腹晕红一片。 他失落地叹息,在这时抬起一点眼梢,黑黢黢地望来一眼,就低头吻住了她的指尖。 棉花糖一样轻柔、克制又礼貌的吻落在她的指尖、指骨、掌心。 他将被关在黑匣中的渴望蔓延出一点又一点,第一次越距又主动的亲吻她、服侍她、取悦她,在初桃忍不住蜷起手时顿住,又因她不再无动于衷主动贴上手腕时如潮水般逝去,只是简单地因为姬君的正向回应而欣喜。 仿佛所有的渴望就此满足。 初桃最后还是没忍住。 勉勉强强和他“和好”了,但只让他亲了手。 和无惨舔舔不同,亲吻也别有一番滋味。 她离开时,只看到他垂着深秋松针似的眼睫,衣衫被按出了褶皱,唇是红的。 “下一次,我不会再对姬君冷淡。” 他说。 …… 倒数第七次入梦。 初桃又见到了白金色狩衣的青年,他直到初桃踏入这片梦境之前都阖着眼,口中默念,一副神佛不近的模样。 看着……就让人想看他彻底无法忍耐的表情! 今天就是品尝美味之日。 初桃想到玄衣青年最后的承诺,知道他这次也会暗中观察言语蛊惑,在心里点赞,立即扬起笑脸,亲昵地靠了上去。 她重复了前两次入梦的经历,依旧在晴明面前无往不利,只是临到了关键的、她觉得可以收手的时,晴明却一反常态,比任何一颗石头都要坚硬,叫她的媚眼抛给了瞎子看。 玩家生气。 她干脆真的收了手,就盯着晴明看。 这时,另一名青年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 ——“不想要她靠近,那就推开她。” 片刻后。 ——“你没有推开她,那就是想要。和自己这般较劲,又有什么意思?” ——“别装了,你明明、也在渴望她。” 那声音淡淡嗤笑,每一声都比原来更近,一声一声像是锤在心上。 初桃还跪坐在晴明身前,她像是什么都没听到,继续注视晴明,好像从他乌玉似的眼眸里看到了另一个乌帽子的身影……就在她身后…… 重影落下,将她落在青年身上的影子染上了更深重的颜色。 她专注地盯着。 余光什么也没有瞥到,有什么比空气还要浓厚的、不可视的透明之物挨上了自己。像是微风拂过,她的衣衫裙角更加贴近了她的肌肤。 白衣青年的视野中……是什么样的世界呢? 有一个人,顶着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从背后主动、亲昵地环住了她。 手指无意识张开一点,却不空虚,是“他”将手指挤进来了吗? 白衣晴明的眸光不着痕迹地望向了初桃的右侧。 啊啊,原来是在这边。 右耳根发痒,是他的发梢和呼出的热气吗? 看不见的攻略对象,这也……太刺激了吧? 忽然,一阵热风吹拂过脖颈的一点,初桃颤了一下,面上已氤氲出浅浅的潮红颜色,上挑的眸光无端显出几分潋滟。 呼吸也变得乱了。 ——“你和我,不分彼此。” 青年喑哑的声音响起在耳畔。 ——“我在拥抱姬君,我在亲吻她,你……不想要吗?” 晴明的眸色也变成了黝黑的深色。 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青年放缓了声调,像是从她颈间抬了起来,低声邀请。 ——“抬起手……你就能和我一起——” 初桃本来一直看着晴明。 但这一刻,却因为他的毫无反应失落地低了下去,侧向右边,不想再看他了。 安倍晴明抬起眼,姬君看不见他,他却看的一清二楚。与他一模一样、气质阴沉的青年从身后揽住了女性,几乎贴在了一起。 她无知无觉地亲上了他——或者说他自己。 如此刺目,如此冲击。 他忽地抬起手,按着初桃的后脑将她带向自己的方向。 他低垂着眉眼,眸色幽幽,注意到初桃愕然却并不抗拒的神色后停顿一秒,俯下了身。 在另一个自己的面前。 实在是…… 忍不住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24章 第四颗桃(26) 26 那蛊惑的声音突兀地消失了。 安倍晴明抬手一挥, 一条朦胧透明的轻纱自两人头顶落下,隔绝了身后青年的视线。 他身形高挑,虽在行孟浪之举, 却也不愿她吃力抬头,一手撑着轻纱, 一边弓腰, 俯下大半个身子……抵住她的额头。 温热的。 覆着层薄薄的细汗。 初桃惊愕, 看到他低垂的眉眼, 眼角划开一点失控的潮红。 他显然是动情了, 可气息交缠却不触碰。 他怎么还不亲我? 然后,初桃听到了晴明的声音……那并非是从他口中发出的,如同玄衣青年先前的声音般, 带着点失真和空灵。 ——“你实在聒噪。” 他在对另一人说,声线清朗。 ——“我只是不喜为人所窥视……而已。” ……那你在干什么啊? 玩家震怒,不仅不亲亲,还有空分心对峙? 玄衣青年并不因此生气,轻柔地说。 ——“那你,为什么不继续呢?低下头, 张开唇, 伸出去……这些, 你应该会吧?” 就是, 就是啊! ——“这是我的场合, 不用你来替我决定做什么。” 晴明叹息着。 ——“我之所为, 皆因爱起。” 日照之下,轻纱折射出朦胧细碎的光影, 忽然晴明抬眸看来一眼, 乌黑似玉泉的眸中摇晃着她的身影, 一点细碎的松快笑意在其中漾开涟漪……这与初桃以为的克制者失控、触底反弹的神情不太一样。 ……不,还是有的。他神情轻松,眼尾却更红了。动作看似轻柔,扣着她后脑的手却用着力,将她限制在了只能看向他的方向。 “……梨姬。”他以口型唤说。 她愣了一瞬,晴明便缓缓地、同时也不容拒绝地贴上了唇。 初桃还没尝出味,短短触碰一秒便分开。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只看到他嘴唇翕动,好像在无声地唤着她,唇上一软,又一轻。 好……好纯爱啊。 但是,纯爱居然这么让人欲罢不能? 晴明的吻近乎啄吻,像是羽毛轻轻搔过,一次比一次停留的长久,气息交缠又分开,却始终不得纾解。 她颤了一下,张口要说,晴明便含着她的唇,探入舌尖亲了上来。 ——好清爽。 清爽的、甘冽的吻,像是初春融化的冬雪,与另一人……深潭般的粘稠晦涩截然不同,却同样美妙。 此后便肆无忌惮。 这个人,是真的……不会接吻啊。 没有任何技巧、笨拙的试探啄吻,让初桃恍惚了片刻。 看似光风霁月却动作急躁,看着急躁又粗中有细,探入唇舌后勾着、磨着,熟能生巧地爱抚着,急切想要却又照顾她的感受。比之玄衣青年更具一些不具锋芒的进攻性,爱意也更加的充沛与主动。 他迟迟没有放开她。 初桃并不讨厌,毕竟她连两面宿傩那种舌头上都能长嘴咬腮帮子、把人吃的舌根发麻的家伙都能容忍,这个吻完全是毛毛雨啦。 不过,只有这样了吗? 好……好纯爱啊。 她听着身侧那若有若无的错乱吐息,和掌根好似被人收紧的力度,遗憾又不那么遗憾地想。 一吻结束,晴明已是微微失神,颤着贴着她的脸颊,弓着身轻缓。 许久,他扣着初桃的手才缓缓放下,拂过她的肩头,除去玄衣青年的气息,一路向下,挤开另一人握住她的手。 他实在无法在初桃面前坚持。 但若是不与姬君相见,她将夜夜与另一个自己在一起,事态只会更加严重。不能让这种情况出现,所以,晴明方才一夜复一夜来。 他低头,注意到初桃唇上的水光,心里难免唉声叹气。 终究是经验尚浅,只希望在她心中印象不要太差。 初桃说他的心是匣子,所有的渴念与野望悉数囚于牢中,此刻亦然。他用轻纱将女性圈在身前,只在这狭小的一片空间释放些微,不叫半点声音流露出去,也不将女性此刻的情态展露于人前。 可是,此时此刻,他却想要放声大笑。 得偿所愿,这四个字太轻,也太重了。 他无声发笑。 日光倾斜,身上拢了层淡淡光晕。 还想再亲会的初桃看到他眼底清明神色:“……?” 这时,她听到身侧似乎压抑着的嗓音,周围翻涌着黑暗的晦涩情绪: ——“你明明……为什么不嫉妒??” 就是啊! 失控呢!占有欲呢! ——“太阳曾照耀我,给予我恩赐,我已无遗憾。” 这是晴明的回答,他一点负面情绪都没溢出来,反而语气含笑,整个人如清风朗月,更加圣洁。 竟然……是从刚刚的吻中升华了?失去了世俗的欲望? 初桃:??? 还能这样?! 我的吻还有这种作用? ——“我们是一体的……” ——“君子爱花不折枝,你只是被我的欲望蒙蔽了而已……欲望无对错之分,丑陋的是践行的手段。你真的,要去做你我都厌恶之事吗?” 晴明淡声说。 初桃:“……?” 玄衣青年曾笃定晴明只要向姬君伸出手,就会如他一般彻底沦陷。 却没有料到…… 他始终清醒。 这般光明磊落又克制的爱意,正是来自于另一个自己。 他为什么不嫉妒?为什么不渴望得到更多? 此刻,他就像一个卑劣的造物,在晴明神性的注视下无地自容。 晴明仍在说: ——“你能走的路不只有这一条。姬君喜爱你,她想要亲近的,是这段时间与她拥有共同回忆的你,而不是我。倘若你一意孤行,你会失去姬君的爱意,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局面吗?” ——“在梦中好聚好散,这样的结局未尝不可。” ——“若你同意放手,此后我不会再干涉。” 直到他们感情的自然结束。 两人不曾宣之于口的爱恋,从一开始就注定不能长相厮守,始于梦境,也理应结束于梦境。 最后,这颗负面情绪集结的嫉恶之心也会消散。 唯有这样,姬君在感情和人身上才不会受到伤害。 ——“否则,我会亲手除去你,不惜一切代价。” 沉默,在这片地区蔓延。 久到玄衣青年的气息都变得单薄了起来,因为被晴明刺激而隐隐动摇之时。 初桃掀开轻纱,将晴明一个人留在身后,露出一张春色娇颜。明明看不见他的存在,却精准地朝向他的所在,缓缓地泛开笑意。 这笑是因为晴明的吻而高兴,却是对着他笑的。 他仿佛失声了,许久,才说: ——“我见过光明,已无法忍受失去。” 疏忽间一片黑暗。 晴明被驱逐出了梦境。 …… 倒数第六次入梦。 初桃意料之中地看到一片黑暗。 虽然还有些不太懂的地方,她已经从两人交谈的只言片语中大概猜到了真相:玄衣青年对她别有缩图,暗中搞事,但所求为爱。 但初桃手握存档,又是能决定是否入梦的玩家,又有什么好担忧的呢? 她完全不怕,反而觉得剧情超出意料,挺有意思。 比起这件事,她更想知道在上一次结束时疑似获胜的玄衣青年会做什么。 之前从不主动,却在那时趁着她看不见大胆又主动,拥抱、牵手,还亲吻她的脖颈,现在又会怎么样? 很快,初桃就体会到了。 她眼前是一片深色的黑。以往当她到来时,这片地方就会亮起来,现在却伸手不见五指。 是因为梦境主人的心境吗? 她就在这片黑暗中…… “姬君……喜欢黑夜还是白天?” 初桃自然是端水回答:“如今,我肯定是喜欢黑夜。只是今天好像太黑了些……” “……不喜欢?” “从前是看着你,现在无非是换成想着你而已。” 玄衣青年已无法忍受。 他是安倍晴明的嫉妒之心,是他负面情绪的集合体,这意味着—— 他的欲/望、他的渴念被放大了十倍百倍。 他向姬君的表白全都是实话,最初只想再见姬君一面,可只是待在同一片空间里,身体就已空虚地叫嚣着拥抱、触碰乃至更多。 偶尔一人相处时,也会失神地摩挲被姬君拂过的手指,失控到一塌糊涂。 已经得到过又怎么能容忍失去? 晴明终究是得到的太少。 他得到的多,却不会满足。 ——唯有把姬君留下,方能止住他的无尽渴意。 细碎的亲吻落下。 他一点声音也不发出,一点轮廓也未曾凸显。 初桃被看不见的东西覆上手,挤入手指…… 脱离梦境后,她对镜自照,看着颈间一道迤逦的红。 ……懵。 亲了半天没亲到游戏快进。 这对玩家来说,未尝不是一种残忍啊。 她转身,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女房:“你怎么像是第一次看见我的样子?” 朝颜茫然地站着,好像突然忘记了自己要来干什么,直到被初桃的脸晃了下神,那茫然的眼神才凝实了:“我刚刚……好像突然忘记了姬君。但姬君容色姝丽,世间难寻,所以我一下子想起来了。” 初桃忍俊不禁。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25章 第四颗桃(27) 27 之后, 玄衣青年愈发病态地依赖。 他会一眨也不眨地注视她,无时无刻不将她放在视野中。 不再掩饰对她的渴念,像蛇一般贴紧、缠绕, 发出喟叹。一寸寸抚摸,一寸寸亲吻, 任由细密的汗水铺满额前, 眸中晃着失神的水光,喉结滚动, 衣衫都被按出了褶皱。 ……怎么,每次梦境到最后都是做这种事啊? 初桃迷迷糊糊间想到梦里的两面宿傩,突然意识到这一点, 还是白衣晴明好啊。 那天之后,她几乎没再见过白衣晴明。 与此相对的,这片梦境的气息变得不太稳定。 视野向外的地方坍塌又重建,往外看只能看到一片虚无, 黑暗晦涩的气息围绕在侧波诡云谲。 只有极其偶尔的情况下,她感受到吹拂过脸颊的轻风,像是晴明的气息。 唯一一次,是在倒数第四次入梦时。 她一进去就是青天白日, 晴明一身红底白衣。 “姬君……” 她装作不知,凑上去亲吻对方,被他眉目坦然地压了一下唇后,握着她的手在掌心圈画。 【速】 她依稀辨认出第一个字,有点儿恼青年此刻云淡风轻到有点敷衍程序化的模样。 怎么还能对她这种美少女无动于衷的? 【离】 第二个字还没成形, 身前气息陡然消失, 一变。 她被骤然落下的落花遮掩了视野, 眼前一暗, 握着她的手、贴着他的唇的家伙……就在骤然间变得霸道起来。 吻也具有了掠夺性。 仿佛要将她覆盖、要让她迷失,从而忘记刚刚和白衣晴明的一切…… 那当然是反过来将他亲忘掉刚才的事啦! 初桃淡定地做到了。 不过,这两人……看来兄不友弟不恭啊。 她忽然一顿。 等等,她好像从没有见过这两人同时出现在她眼前的样子——以能被看到的形式。和白衣青年相处时另一人也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该不会……其实是同一人吧? 他们也确实说过什么“我们是一体”、“你被我的欲望蒙蔽”的话,当时就觉得奇怪,一个人怎么会被另一人的欲望蒙蔽? 她怎么忘了,叶王给予的祝福其实也是他能力的体现,——偏向于【灵视】的读心术。 所以,如果顺着两人是同一人的猜测看: 是心魔。 是另一种心声。 究其根本,都是青年本人。 所以他们才如此相似,性格、经历和能力都如同一比一复制。 不过如果是同一人,吻技难道不继承的吗? 要知道在梦境中角色扮演的两面宿傩虽然没有记忆,却熟悉自己作为男人的本能,那方面的经验和习惯都沿袭自己本体,难道在这方面又不共享吗? 她胡乱猜测着,心里有数后就不再探究。 无论哪一种,只要让玩家产生趣味性就够了。 不必要去深究,有些东西朦朦胧胧看恰到好处,一旦追根究底就会失去神秘的面纱,到了结束之时。就好比之前论坛对产屋敷无惨精分的诸多猜测,与其说她是真的信了,倒不如说她觉得那样的展开更加有趣,最后也没有让她失望。 毕竟,玩家全部跳过剧情也能玩的很快乐嘛! …… 初桃想起来了,就去梦中见上一见。 而现实,不止朝颜,好像连周围的其他人都有了忘记她的趋向。 一开始是恍一下神,然后记忆被一点点腐蚀、遗忘,甚至有与她并不亲近之人问:“这和歌中写的红雨姬是谁?” 被问之人张口要答,却茫然无言。 朝颜急的不行:“我好像在忘记姬君。” 她恨不得日夜不睡守在姬君身边,为了让她安心,初桃准允了她的要求。结果当夜,朝颜就目睹了初桃的身体变得透明的过程。 这下初桃的安抚也变得不管用,她坚定地出门寻求阴阳师帮助,留下里梅护卫初桃。 ——没想到,玄衣晴明搞的事居然是让她消失在人间。 考虑到她和青年的联结唯有梦境,而每次周围人忘记她的程度都随着一次又一次入梦加深,只要她不再入梦,不达到被遗忘的临界值,就不会真的消失。 早就存了档的玩家无所顾忌。 她甚至还有余力观察眼前的少年,里梅正冷若冰霜着一张脸:“里梅,你还记得我吗?” 白发少年一丝不苟:“自然。” “那我叫什么?” “红雨姬。” “还有呢?你可从不叫我这个名字。” 里梅一顿,偷瞄了下掌心:“桃姬。” 她握着他的手拉过来一看,里梅立即僵住了。 手臂上几道还未愈合的伤口,掌心上竟是写了“桃姬——绝色/我的主人/宿傩大人的妻子”这样的注释。 她笑的:“怎么宿傩还在你后面?” 里梅面无表情:“写的顺手罢了……” 他有点儿陌生,语气不复过去熟稔,却能感受到自己和初桃定下的束缚契约,所以,他和初桃的关系要比宿傩大人和初桃的关系……先一步出现在脑海。 第一个上门的是五条忧。 他几乎是第一时间赶来了:“是……神隐吗?” “神隐?” “如果神明知道了姬君的名字,将姬君藏起来的话,就会像现在这般,各种意义上地消失了。” 初桃被称作“红雨姬”与“桃姬”,但真名藤原初桃除却家人外,只有麻仓叶王叫过。 因此知晓真名对于神隐来说格外重要。 里梅不悦说:“但桃姬本来就说是那位大御神的化身……谁能把她藏起来呢?” 五条忧说:“所以,是神明……抛弃了我们。” 里梅也沉默了。 “一旦被神隐,除非找到祂,否则消失的过程无法对抗。” 五条忧垂眸,眼睫颤动,忽然抬头,诚恳地对着初桃说:“但是,随身物品也会一起被神隐。如果,将我变作姬君的东西,让我属于姬君的话,就能带着我一起去了吧?我会想办法带姬君回来的!” 初桃差点没有笑出声,她在后世也听过神隐的传闻,但从没有听过神明会把对方的伴侣也一并带走的。 “我不想忘记姬君。” “如果是老师的话,绝对不会忘记姬君……我不想输给老师!” 虽然张口不离五条觉,但五条忧此刻眸中只有初桃一人。 他看起来认真极了。 里梅冷嘲:“我现在就是姬君的人,你要和我一样吗?” 他说的是成为一个下人,五条忧点头:“如果这样可以的话。” “你会什么?会做饭吗?会服侍人吗?小公子。” “……我、我会作画,我的画是向老师学的。” “府上可不缺画工。” “那……我能做什么呢?” 果然还是太小了啊。 初桃想。 男人能为女人做的可多了去了! 长大再说吧。 她笑着安抚,五条忧失落又认真地为她布置一番后离开,里梅看向她,突然说:“我没有姓。” 本姓菅原已被他舍弃,现在的里梅已经是无姓之人。 初桃意会了他的意思,惊奇说:“你想要我的姓?” 不会是被五条忧的说辞说服了,想更进一步成为她的人吧? 里梅点头言之凿凿:“——因为你是宿傩大人的妻子。我向宿傩大人发过誓,会保护好你的。” “可是,两面宿傩都没有我的姓……” “先给宿傩大人!” 好的,今天开始就是藤原宿傩和藤原里梅了。 来的下一位是禅院巡。 他似乎已经和五条忧通过气了。 凝视初桃数秒,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勾勒记忆于心间后,方才使用十影法,召唤出了魔虚罗。 这是在赌命。 但他赌赢了,魔虚罗愤怒地想杀死他,但也知道初桃更加重要。 ——他曾向初桃臣服。 考虑到初桃与神明相关的某个身份,禅院巡倾向于他可能是她在高天原的下属。如此一来,应当能看出更多的消息。 巨大狰狞的式神消失于深黑色的旋涡中后,力竭的禅院巡得到了魔虚罗告知他的线索。 青年愣愣说:“他给我的这个……好像是姬君的‘名字’。” 初桃也跟着作出茫然的神色。 “‘红雨姬’正在被抹去,姬君正在被冠上新的名字……” 他念着这个名字:“云梦姬?” 啊…… 禅院巡眉头紧锁,这名字在他舌尖滚了数圈,方才凝出话语:“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那是几十年前的人物……” “曾经风靡平安京一时,但没有多少人见过她。” “她突兀地出现在当时人们的梦中,为人们解难,又突兀地消失了……怎么,会和姬君扯上关系?” 他还疑惑不解,初桃却是恍然大悟了。 想不到,云梦姬也是玄衣青年搞事的一部分。 她有点不开心,但这算不算剧透啊? 过去的云梦姬并没有长久地出现,玄衣青年并没有得逞。 不,也可能是继续换了其他的名字藏起来了。 “禅院君,多谢你。” “……嗯。” 禅院巡留下来在她的宅院中进一步布置。 尽管不知有无用处,但做了总是好的。他凝望着院中为他吹奏笛音安抚的女性,心头熨烫一点,方才离开了。 最后一个到访的是源赖光和他的部下渡边纲。 先前几人多少都有点忘记她的迹象,透着点陌生与茫然,只有小狗目光如初,刚拐过转角看见初桃,后脑勺的马尾已经疯狂摇晃起来。 朝气蓬勃的少年跑到身前,亮晶晶地注视她,和过去一样,像是从没忘过的样子。 他也不提丧气的话,自信极了。 对她自然熟、又一向擅长在她的底线上得寸进尺的小狗,因为不擅长布置阵法的阴阳道,得到了留下来守夜的许可。 两人是表姐弟关系,平时在对方家中借住也是常态。 源赖光欢快地去偏殿放置行礼后,初桃看向渡边纲:“我还以为赖光和你一样会忘记我呢。” 渡边纲只是笑。 初桃看出点不一样的东西:“嗯?难道还是忘记了吗?” “……没有。” “嗯。” 她态度淡下去,反而让渡边纲紧张起来,生怕她会因此失落。 “赖光大人确实……忘记过姬君。” “赖光大人还说,忘记一个人的感觉很痛苦,重要的东西被挖走一块,他无法忍受。但是……被遗忘的姬君只会更加难受。所以他从那一天后,就不曾再忘记过姬君了。” 或许是真的。 或许是作出的假象。虽然记不得了,但身体本能地记住了初桃,绝对不会在她面前露出异状,甚至也骗过了她。 初桃被取悦到了:“原来如此呀。对了,其他人呢?” 源赖光的其他部下呢? 渡边纲说:“他们被赖光大人派去各地,剿杀能影响记忆的妖怪和咒术师去了。” “那你们也?” 渡边纲点头:“赖光大人已杀了三名,只可惜毫无帮助。” 怪不得来的这样晚。 初桃心下一定,。 女房回来,带回了安倍晴明病入膏肓的消息,大阴阳师已行将就木,似乎起不来了,并没有因此打扰。 她仍旧忧心忡忡:“有大家在……姬君应当不会消失了吧?” 初桃逗她:“若是我消失了,朝颜会记得我吗?” 朝颜说:“若是姬君主动离开,我只会不舍;但若是姬君被迫,我绝不要……” 她擦擦眼泪,正面回答了初桃的话:“姬君如今只是淡出了我们的记忆,这些没有生命的物体应当不会因此遗忘姬君。所以,只要我的文字还记得姬君,姬君就会一直、一直地活在我心上。” 她有一本以姬君为原型的《芳菲物语》。 还有记载了姬君绝大多数事迹的随笔见闻。 初桃似乎看到,有什么诅咒正从朝颜的胸口涌向她怀间抱着的书籍,变成一个个不变的白纸黑字,却描绘出女性鲜活的身影。 她点头:“就算谁都忘记了我,朝颜也不可能忘记。” “嗯!” 初桃被遗忘让大家都提起了神,尽管玩家本人并不在意,但她并不讨厌这些人的示好,还因为朝颜的眼泪心情不太松快,打定主意早点结束这件事了。 如今事情已经明朗。 梦中青年—— 因为时间的阻隔产生心魔,变出了另一个自己。 他与梦中青年互不对付,从隐瞒、到试图合谋、再到最后的分道扬镳。 他试图将她留在过去。 方式是:赋予她新的名字,淡化她在现实的存在。 他就快要成功了。 …… 最后第二次入梦。 玄衣青年披散着乌黑如瀑头发,手持折扇轻摇,唇角落着细碎的笑意,一副惬意十足的模样。 见到她的到来,含笑开口。 却听初桃先说:“这是我最后一次来你的梦中了。” 玄衣青年缓慢地眨了下眼,脸上还维持着笑:“什么?” 他像是没听清一般。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26章 第四颗桃(28) 28 于是, 初桃又重复了一遍。 青年改坐姿为正,微微摩挲酒杯壁口,也重复问:“什么?” 初桃叹气:“当初你我不曾告别, 今日我却是要与你好好告别的呀。我恐怕不能再来了。” “……为什么?” 他仰起头,喉结微滚, 眸色深深。 等不及初桃回话, 青年便说: “可是现实中发生了什么要紧事?” “若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初桃:“没有。” 他仍旧不放弃,盯着初桃:“若姬君现实事忙, 我们便有空再聚。从一开始,姬君说的就是有缘再会,而不是无缘, 不是吗?” 初桃摇头。 一时间,他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失去了言语。 许久,他才自顾自说:“或是、现实有了新人?所以, 要和我结束了?” 初桃只是看着他。 “……我并不在意。”青年说的轻极了,神色坦然,似乎真的不介意这件事,“从始至终我都知道梦境是梦境, 现实是现实。姬君大可以在现实中寻找其他情人。梦境之事,天底下唯你我二人知晓而已。这也不失一桩风流雅事呀。” 当然,更可能是以退为进。 因此,他就算这般说了,初桃也没有松动态度, 甚至没有像之前那样给予否定的回复。 直到他垂下失落的视线。 举杯在空中的手缓缓收了回去。 往日里清风朗月的青年如今像是个湿淋淋的败犬。 她方才解释:“这入梦的能力并非我生而有之, 而是他人赠送于我, 次数有限。下一次我就无法使用了……所以, 我们的缘分恐怕就要到此为止了。” 青年沉默着,眸色幽幽,并没有因为她的解释好上几分。 “可是,姬君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告诉我呢?姬君……又有尝试过延续这项能力的办法吗?” 初桃以一种愕然惊奇的眼神看他,却回答:“我虽不舍,但这没有意义。” 毕竟,你不就是这么做的吗? 他低低地笑了。 月色偏移,落下明暗的界线,眸子一片黝黑。 青年含笑,又像在叹气:“我们的缘分果真,要到此为止了吗?” 她点头。 “姬君……如此洒脱,不念旧情,置我于何地?” “所以,我才在这里同你告别,想要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 青年不置可否,他站起身,没再隐藏自己身下巨大的、狰狞的铁链。 黑暗气息翻涌不定,金属碰撞发出钝声,但与先前不同,已几近摆设。 他立在原地,伸出手的手探向初桃。 “如果,我有能与姬君长相厮守的办法呢?” “姬君不舍,却无法向我而来,如今姬君只要朝我走一步,剩下的所有距离都由我来跨越。” 青年的手稳稳地落在空中。 他垂着眼,自上而下的眸子黝黑极了,无端透出些许恳求。 初桃未动,甚至,还像是被他此刻的样子吓到了。 将将后退一步。 要退出梦境。 【无法退出】 【无法退出】 安全期登出有危险!她都快忘记这个设定了。 她退了一点,刚抬起头,青年便拖着那粗笨的锁链前进一步,冰凉的指尖危险地扼上了初桃的手腕,摩挲着淡青色的脉络。 握上后,方知手指轻颤,与脉搏同调。 玄衣青年无声地轻笑着:“这一步,也让我帮姬君走吧。” 初桃正要说话,身前突然落下一点阴影,有另一人同样伸出手,炙热的、带着刚劳力后的热气,紧紧地攥住了她。 她仰起头,只看见白衣青年轮廓坚毅的下颌。 他歉疚又安抚地看来一眼,又与另一人对视:“我说过,我不会让你得逞。” 宛若双生的青年,一黑一白,同时出现在她面前,剑拔弩张。 而两人,同时都握着她的手。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27章 第四颗桃(29) 28 他们怎么还同时出现了!! 初桃缓缓打出问号。 她猜测两人身份的依据就是他们无法同时出现, 但她没料到,竟然一直都是两个独立的个体……不过,或许还是同一人。毕竟这是在千变万化的梦中, 有分/身很正常。 而且这样一来,之前她觉得刺激的三人夹心贴贴事件也不是她脑补出的,是真实发生的了。 她又好了。 这两人出于同源, 有着同样的默契。 只消对视就能明白心意。 此刻, 同时默契地放下了她。 一人放的干脆坦然,一人尾指勾着, 似有不舍。 很快就缠斗起来。 一息。 两息。 一黑一白的阴阳师衣袍翻飞,符咒飞舞。 或许是顾虑她的存在,迟迟没有分出胜负。 初桃也从“打起来打起来”到了“要打去练舞室打”, 她身随心动, 踮起脚从梨树上折下两枝。 便加入战局,不费吹灰之力地…… 将梨木枝分别横在了两名青年的喉咙口和颈间。 这要感谢青年只是限制了她的出入, 并没有限制她几乎满级的剑术。 而且这两人, 都没有要伤害她的意图。 她本人正站在这两人之间,侧眸望向被她抵着喉咙的玄衣青年,他的喉咙已被划出一道血线, 却丝毫不在乎自己薄弱之处被挟制的模样。 他还温笑着, 身后的晴明则散发着不容忽视的压迫。 “你们……是不是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 “什么?”/“什么。” “你我三人可以坐下来好好地聊一聊……现在发生了什么。难道不需要向我解释吗?” 左右两人对彼此都是冷若冰霜、不苟言笑的模样, 可她一问,却再次异口同声。 “他……”/“我……” 同时起了个声调又归于沉默。 于是初桃的剑又往下压了压, 将两人都压的坐了下去。 “一杯酒一个问题, 只我问你们。” 对于这个霸道的约定, 青年都没有什么意见。 从远处看去, 三人围坐于桌前, 当空一轮弦月,像是对酒赏月。 晴明说答:“姬君请问。” 她笑一下,慢慢转向另一人,因为她落下的气息稳住了外泄嚣动的气息:——“你说的与我一起的办法是什么?” 玄衣青年喝下一杯,凝视她:“我要将姬君……留在过去。” ——“你既如此信誓旦旦,又不担心我知道,想必已有所成。具体是如何做到的?” 她做出认真聆听的样子,玄衣青年却罕见地迟疑了。 若是全部交托于口,那么她将知道,自他们相处的日日夜夜来全都夹杂着他的算计。 他虽不后悔,却也似乎无法在她面前说出口。 如同晴明所说,这是卑劣的想法。 晴明垂眼悲哀地看着,他心知肚明另一个自己的计划,先一步饮掉了酒。 初桃看向他,但因为这点视线的移动,玄衣青年就已无法忍受,他开了口,将她的视线拉了回来。 “原来要这么做啊。” 对玄衣青年,她还问到了这个计划的最后一步。 而对晴明: ——“你是来阻止他的吗?” ——“他是何时出现的?” 晴明答后,她便不再言语,像是陷入了神游。 青年却坐立难安起来。 一问一答,理应都是初桃未知之事,她却听的一点波澜也无,更像是确认。 而且,为什么,不过问先前在梦中的事呢? 是早有猜测,已了然于心,还是无法接受而失望,或者……只是不重要而已? 她不说话,两人却还有碰撞。 “如今,你后悔吗?” 玄衣青年说:“我却有什么可后悔的呢?我只是不想被时间阻隔,不想被姬君抛下,只想要与姬君一起而已。这有错吗?” “唯一后悔的……便是错估了你。” 他勾着唇,笑意不及眼底。 安倍晴明叹息:“我最后悔的,是剥离了你……亲手制造了你的存在,危害了他人。” 他们两人对视着,敌意却对着彼此。 初桃坐在两人中间,饮完了最后一杯酒。 “错了。” 晴明抬眸看她。 “全错了。” 另一人也看向她。 “你们喜爱我,你们为我付出良多,可是,”她坐在两人的中心,此刻,视线不加感情地落在他们身上,几乎没有半点松动。 像是审视。 “在你们下的决定中,我的存在呢?我的意愿呢?” 晴明一怔。 下一秒,便见姬君看向了自己。 “你一个人将喜欢偷藏心底,自愿放弃,自愿退出成全未来的我。一次成全不够,还要成全另一个自己和我。可有问过我是不是也喜欢你,是不是愿意与你在梦中结合做一对快乐的夫妻?” 梦中的……夫妻。 这几个字滚烫极了。 晴明嫉妒的起始,就在于初桃与两面宿傩在梦中喜结连理,只因他们是同一时代之人。 可姬君现在的意思…… 初桃已看向另一人,只给他留下半边侧脸。 “你一意孤行要将我带到过去,有没有想过我是否愿意割舍现在的生活?若是我不愿意,就要先斩后奏,巧取豪夺?若是我愿意呢?我一向喜好新鲜事,包括你所在的过去,可你偏偏要我们做一对怨侣。而且,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 她目光澄澈,叹气:“你方才还问我为何不提前告知你这是最后一次入梦……可是,这么要求我的你是怎么做的呢?” 玄衣青年哑了声。 先前因为初桃的无情生出的低落和晦涩欲念已烟消云散。 他脸颊抽动,再笑不出来。 而姬君已下了总结: “你们都没有真正过问过我的选择。” 但她微仰着头,看着的却是虚无的半空。 好像在对另一个来自未来的晴明说话。 他同样没有过问她,擅自拆散了她和青年。 “一个,爱花者不折枝,一个,爱花者偏折枝,从头到尾都出自你们自己的意愿,若是无主野花就罢了,现在这花有主,属于我自己。难道重要的,不是告知我,询问我,得到我的准允吗?” “是因为我不重要吗?” 她再次看向他们。 晴明神色悲悯,苍白着面色摇头。 另一人翕动嘴唇,想要辩解,却无法说之于口。 “是因为你们不够爱我,方才不尊重我吗?” 玄衣青年再次像是被掐住脖子,身体也摇摇欲坠起来:“我……” 初桃停下来听着。 却是支离破碎、几不成言。 于是,她继续说:“所以,你们的选择本身就没有意义,如今的争吵也没有意义。” “——一切,都应该由我来做选择。” 她微微一笑。 她原本含着爱意注视人的眼眸……此刻透着疏离冷淡。 她黏腻在他身上不落的手、身体……此刻隔开距离,客客气气的,失去了过去那种无间亲密。 “最后,一直没有告诉你们我的名字,没想到会是在这种场合……” 最后,什么最后? 她原本想的,是什么样的场合? 玄衣青年看着她张开唇,却希望初桃不要说出来。 ——“藤原初桃,这是我的名字。” 他被失去的恐慌带来的潮水攥住了:“……” 唯有晴明翕动嘴唇,举杯对向地上的影子,轻声回应她:“在下,安倍晴明……” 可他的声音出现时,眼前的姬君已经消失了。 她一丝留恋也没有地、干脆利落地……消失在两人的视野中。 这就是她做出的选择。 玄衣青年僵硬着,既震撼又落寞地坐着,像是石雕一般。 晴明亦同,但他还有要做的事。 他抬眸,疲倦地看向对方:“此事已了,但你……还没有结束。”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28章 第四颗桃(30) 29 初桃睁开眼, 便看见女房焦急的眼泪在眼窝里打转:“姬君!你刚刚差点不见了……还好,还好。” 玄都会的几个女孩子们跪坐在一侧,脸上挂着担忧, 屋外还立着少年武士、白发侍女和阴阳师的身影,全都面朝里面,却因男女之别停住了。 他们都没有忘记她。 初桃微微一笑:“此事我已解决。先前不方便与你们细说, 恐怕泄露天机, 此后……” 她顿了顿,“此后应当都不会再出现这件事了。” 因五条忧所说“神隐”猜测在前, 大家很快接受了她的说法,神明能探知万物,姬君不宣之于口也是情有可原, 而且她一直都叫大家不用担心, 只是他们没法不担心。 几人离开后,初桃叹了口气。 谈话期间让系统每秒按20次脱离梦境键的初桃成功抓住对方动摇的间隙, 脱离了梦境。 可谓是拍拍屁股走人, 爽到了。 ……如果。 她没有听到对方名字的话。 ——『安倍晴明』。 安倍晴明,安倍晴明,怎么真的是安倍晴明啊? 提到平安京就无人不知的安倍晴明, 她游戏里的老师, 她一直懊恼居然七八十岁的安倍晴明。 居然…… 不是没有往这个方向猜过, 可初桃始终记得青年曾说过,若是叫出他的名字, 梦境就会醒了——她可不止一次在梦中叫过“晴明公”、“安倍大人”。 而且若是期待去问, 结果得到否定的回答, 还不如像现在这般隔着真名的面纱玩耍呢, 至少不会失望, 因此失爱。 不知道还好,既然知道了就没办法无视。 就像每一款平安京背景的作品多少都会主打安倍晴明作为看板郎一般,初桃也有一定的安倍晴明情结。 如果系统能探查显示玩家好感的话,她对安倍晴明这个名字的好感度一定是满值。 当然,这并不是说她会将安倍晴明供起来。 玩家只是想…… 多一个历史名人老公而已。 简称:集邮。 但她刚刚才和他、或者说他们分手,初桃犹豫着,打开了安倍晴明的个人面板。 和无惨一样,84岁的老年晴明下,出现了26岁的安倍晴明分支。 点进去后。 『安倍晴明(26)对你的好感值:100 ——“愿君平安喜乐无忧。”』 『安倍晴明(26)的嫉妒之心对你的好感值:100 ——“一步错,步步错。”』 两个100。 但就在她注视着第二行字的下一秒,安倍晴明的嫉妒之心如水面泛起波纹一般消失在了眼前。 他……消失了? 初桃眨了下眼,少了一个,也跟着有点怅然若失起来。 她登上论坛,搜了搜安倍晴明,发现论坛友友们对他哀鸿遍野。 【安倍晴明也太难碰见了吧!开了十个新档、年代都对上了还没刷到!】 【安倍晴明也太难攻略了吧!我把自己取名叫做梨花,捏了各种身份,从贺茂保宪的女儿到源博雅的妹妹到他的式神,甚至当天皇女儿让天皇赐婚都被拒绝了!我重开了七次啊,都没让他的好感度高过超过友人的60!还每次都撮合我和源博雅在一起……】 【我这个档的晴明公是长生种白狐公子,我死了也没泡到他……不过好消息是他把我当朋友每五十年来给我扫一次墓。他爱我。】 【他爱你,但是友爱。哦我的晴明公是女孩子,笑起来像个狐狸。我在她这里达成了和晴明公牵手、拥抱、一起沐浴等成就,我满足了,还是女孩子好啊!我再也不想晴明公做男人了!】 【笑飞了百合花开了,楼上上上要不试试先攻略源博雅,等博雅死后走晴明公的不伦线?这个攻略对关系很好的挚友一般都行得通。】 【别想了,行不通的我试过。历史上源博雅死的时候晴明公已经60岁,他已经没有了世俗的欲望,而只要你提前源博雅的死期,哪怕你只是推动了这件事的发生不是亲自动手……就等着被他发现然后失望吧。】 【安倍晴明大概是唯一不可攻略的特殊人物吧,论坛刷这么久就没见谁到手过。可能官方是晴明粉想让他成为玩家的白月光而不是被玩家渣吧……毕竟,哪有玩家一心一意只要一个呢!】 【我是纯爱党我愿意只和他一个人在一起啊!】 【那你愿意每个周目都只和他一起吗?】 【这……怎么还管我转世呢(恼)一周目只爱他一个还不够吗?吃多了美食也会腻的啊。】 【就是啊……我只能泡了他的子侄辈甚至孙辈,睹脸思人了。】 三个安倍晴明都满好感的初桃:“ovo” 刚刚抛弃了两个安倍晴明的初桃:“ovo” 好像连孙子辈的安倍昌浩也泡到了的初桃:“ovo” 啊,有那么难吗? 初桃回想着和晴明的过去,好像……她也没做什么,不知不觉间就已经是互相喜欢的状态了。 应该不是假的吧……? 再看看。 真的是安倍晴明没错啊。 如果说,原本玩家只是一般般想和安倍晴明结婚。现在随着论坛友友们的滑铁卢,已经变成了超想。 嗨呀,那可是无人攻破的安倍晴明啊。 她在自己的游戏履历楼里留了一条:【诸君,我要和安倍晴明结婚啦。】 【恭喜!】 【新婚快乐!】 【草草草草,安倍晴明???真的假的??】 【安倍晴明??不会是标题党骗人的吧?】 【等等,我记得夫人世界的晴明公不是八十多快死了吗?难道要老头乐?】 【凎,80多岁,人不可以……但先让我看看帅不帅(二次元限定)。】 …… 初桃下了决定。 她已经知晓要如何做。 原本就还留了一次入梦机会,更从玄衣晴明那里知道了去往过去的最后一步。 她叫来朝颜。 见她一副要说正事的模样,朝颜吊起了心:“果然,我就知道……姬君那时候停顿了一下,说明事情还没有结束。” 她竟然这么敏锐。 “是,我还有一点尾巴没有处理,今晚我要再去见他一次。” 朝颜所忧虑的是事情未知无法解决,如今初桃向她坦诚交代自己知道的事,她充分信赖初桃的能力,是以语气也恢复了正常:“姬君需要我做什么?” “到时候,请你不要忘记我。” 回到过去意味着她将被遗忘。 而只有被完全遗忘她才能全然回到过去。 这两个条件是相向的。 若是所有人都忘记了初桃,她就无法再以此为锚点,找到回来的路了。 这游戏机制下,所有人都可能会忘记她,记载她存在的文字、画作可能也会随着时间消失,但被朝颜诅咒的文字却不会。 她已经在其上看见了具现化的自己。 朝颜大力点头。 又安抚说:“其他人也不会忘记姬君的!” 初桃笑了笑。 这可不一定呀。 但她实在多虑。 当初桃进入空荡荡的梦境——不知为何安倍晴明也不在这里——按照玄衣青年所说的抬起脚,跨过时间的长河来到过去的平安京时,她能留在过去的时间显示只有短短的…… 【倒计时:1天』 而那个人说,若是她的存在被抹消遗忘后,她将永远留在过去。 这是不是说,玩家比自己想的要更重要,她在自己的时代留下的羁绊足够深厚,所以她才能只在过去停留这么短暂的时间。 哎呀,虽然是个游戏,但这真是甜蜜的烦恼啊。 数值没白刷! 她只有一天的时间了。 但一天足以。 好在安倍晴明住宅一直未变,都在一条戾桥的一侧。 她的降落点是一条巷口。 初桃整了整衣冠,将头发用丝带束在脑后,方才带上帷帽。一转头却见到一侧牛车上有个小女孩在看自己。 她穿着源氏家纹的衣服,粉雕玉琢,却板着脸,和记忆中一张脸重合在一起。 “母亲大人?!” 初桃惊喜道。 源朝稚少年老成的脸终于绷不住了:“你是谁?乱说什么?” “我可没乱说呀。” “你是藤原家的人?我怎么没见过你。” “……哎呀,”她懊恼,忘了自己穿着藤原家纹的衣衫。这样就不能继续逗她叫母亲了,不然就要剧透她未来的夫君了。在这联姻为主没有感情基础的古代平安京,提前得知自己未来的丈夫可不是什么好事。 因此她便编了些理由糊弄过去,只是不改自己从未来来的说法。这说法新奇,一下子就让源朝稚起了兴趣。 源朝稚问:“未来是什么样的?” 未来可有太多事了,初桃只是挑了一点:“你以后会成为非常非常优秀的女性,我和其他人都以你为榜样哦。” 闻言,小女孩没什么表情。 可初桃一转头她就忍不住偷笑,母亲大人实在太可爱了。 她走到一条戾桥,方才想起。藤原安麻吕对她好尚且有过一段缘分,母亲大人对她这个非自己所出的女儿这般好,又不吝赐教,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份因缘在先呢? 这倒要感谢玄衣晴明了。 她踏过一条戾桥,刚抬起手,门便咿呀一声开了。 入目所示是与梦中几乎别无二致的庭院。 那棵被她亲手所栽的梨花树正矗立在那里,像是感受到她的光临一般洒落花瓣。 她捻了一片,忽听脚步声急促,看见乌发青年疾步而来。 乌帽子像是匆忙之下冠上去的,歪了一点,一点鬓发也没藏进去,凌乱的。 初桃闪身躲在树后,便见他茫然失落地看向空无一人的庭院,摇头,脚步也缓了下来:“想必是感觉错了吧……也是,怎么会呢?” 又朗声问:“故人何在?” 原来这门是为故人所开。 初桃带着帷帽,又施了些隐蔽气息的技能,是以即使经过一条戾桥,安倍晴明也没有认出她,只知道是故人。 在青年平静下来,变回气定神闲的阴阳师,不再急促,要找到她的存在之前: “故人在这里呀。” 头戴帷帽的姬君,捏着鼻子作出其他人的腔调,这般说着。 然后,她看见安倍晴明像木头一样顿住,缓慢地、像是过去一个世纪那么久,方才转回来。明明没看见她的脸,明明之前都非常平稳,现在却光是看见她立着的身影就忍不住发颤。 太高兴了? 还是惊吓? 初桃也观察着他,安倍晴明要比记忆中的年长了一点。 但不像过去从少年变作青年那般明显,恰到好处的岁月增长的是阅历和气质,多了几分雅其,当然,老年人的气质那就不必要了。 “你就是这样待客,让客人久等的吗?” 她抱怨着,缓慢地眨了下眼,用一种特殊的、泛着光的视线注视他。 “安倍晴明。” “晴明,晴明,晴明。” 安倍晴明一下子失去了言语。 名字是人类最短的咒。 因此,他才像是被姬君攥在了手中,轻而易举地撩拨心扉,控制不住地弯唇轻笑。 “连话也不会说,看来我今天是白来一遭了呀……” “是。” 初桃生气:“晴明?” “是。” “……晴明。” “我在。” “晴明。” “嗯。” 一声声不耐其烦地回应着。 而姬君也像是从简单的叫名字中寻到了乐趣,笑着走到他跟前。 她停下来,安倍晴明也停下来,问:“姬君怎么会来?” “我来见你。” 他哈哈大笑:“我有几坛好酒,是源氏……我之珍藏,请姬君饮。” 初桃却说:“在这里太久了腻,带上它,我要去其他地方玩。” 安倍晴明自然应允,他捞了一坛酒出来后,就被初桃拉出了大门。 麻仓叶王有胧车妖怪作为代步式神,安倍晴明也有。 它载着他们去闹市买了糕点,方才来到酒楼外湖畔,视野所及是波光粼粼的水面。 “安倍晴明,你可知道我为何来找你?” “请姬君赐教。” “我也认识一位晴明公,他叫做安倍晴明……” “我并非有意隐瞒。”安倍晴明叹气,“一开始失去了交代名字的机会,后来听你提起那位‘晴明公’更是不好开口。” 她尊敬仰慕那位晴明公,与情爱无关。而他年少慕艾,可不愿意姬君用这两种态度对他,是以……再后来,就是初桃同他说“不必告诉我你的名字”了。 “那为何你说在梦里无法叫出你的名字,我却说了千遍百遍?” 青年一笑,坦然说:“因为,后来,有姬君在,我已不愿醒。” 强大的阴阳师,自然也能抵抗那点儿将他拖离梦境的威胁。 初桃也跟着笑:“原来如此。” “我知道的晴明公,有一位名叫‘梨’的妻子,还有一把赠予妻子的天下最美之剑。如今这剑在他妻子故去之后赠予了我。可惜不能带来给你看。” “所以,我若不来,这历史不就乱了吗?” 安倍晴明不说话。 就算初桃不来,这历史也不会乱。 因为他已到了适婚之龄,又得陛下宠爱,许多人想为他讲亲。安倍晴明不胜其扰,也是蓄谋已久,预备放出自己已有妻子的消息。 ……若是初桃不来,或许就在这两日。 可她来了。 青年见识过无数场面,从来都波澜不惊,可此刻,在这位令他无从招架的姬君面前,又如少年般心跳坠坠。 又觉得不能不解释,否则是占据了她的便宜。 因此急促地将事情对她说了一遍。 初桃眨了眨眼,像是没听见一般,主动朝他伸出了手: “你可愿意成为我的夫君?在上船之后。” 出于尊重,玩家问。 但她早就存了档,打定主意要是被拒绝了就再来一次。 没有人能对玩家说不。 安倍晴明听出了她隐含的意思。 这是初桃做出的选择。 他们的夫妻关系,只限于船上。 注定不会长久。 或许过了今夜就烟消云散。 但就算是漏出的这点,也足以叫青年惊喜。 他实在想不到还会有这么一天。 在他以为一切都已结束的一年之后。 “唉……我一时,想不出要回什么了。” 大阴阳师懊恼说,“应该有比现在更合适、更好的话,但是——” “上月还和博雅约了要一起孤独终老,勉强互相照料……如今,我却是要背叛誓言,先他一步有妻子了呀……妻子……妻子。” 他实在喜难自禁,甚至变得不太稳重。 不,他本来也不稳重,只是至少在他人前是靠谱又令人信赖的存在。如今却语无伦次、几不成言。 初桃抬了抬手。 大阴阳师方才想起一般握上,很紧,比以前很多次都要紧。 初桃方才苦恼说:“源博雅却是真的孤独终老了呀……要么,我还是成全你们这对挚友吧。” 安倍晴明大笑:“既是挚友,他又怎么会在乎呢?他只会为我感到高兴。” 就当是你说的这样吧。 她牵着安倍晴明,已有一条小船等在一侧。 安倍晴明要取钱付款。 初桃制止了他:“已经有人付过了。” 她说有人,说明不是自己。安倍晴明疑惑了一瞬。 “大阴阳师,竟是连卜算都不会了吗?” 青年只笑,他确实,今日被搅乱心神,忘记了许多回。如今闭目掐算,那人就浮现在眼前:“源氏之女。” “是,我的母亲大人出手阔绰,与我一见倾心,还要为我包下名贵画舫呢。只是我不好提前这么多年败家,所以推拒了。” 她眨眨眼。 安倍晴明含笑说:“我还以为姬君是想看我划船呢。” 初桃哈哈大笑,又作恼状:“我是这样的人吗?” 她唤走了船夫,果然将船桨递给了他。 正是此意啊! 不过,登上船后: “我在这里可不是什么姬君,只是一个普通的、名唤晚梨的普通渔女呀。” “那么,我……” “你只是一个叫晴明的普通船夫!” 名字不能改! 这个时代的婚礼习俗一向从简,贵族公卿尚且如此,平民更是毫不讲究。 只要心意相通,彼此有意,礼就能成。 只是还需要在夜晚之时。 渔船漂泊在江上,越来越远。 晴明没有告诉初桃的是,另一个自己曾经施加给他的幻觉——如在点心摊前的驻留、轻舟上伫立的两人,正在逐一变成现实。 他呼出一口气,任劳任怨……地划着船。 直到了湖中央,方才停下,望着四周 而姬君一个人也玩的很开心。她在轻舟上晃晃悠悠,褪下华服后像是个普通的渔女。又新奇又活泼。 又是对影自照,感叹美颜盛世。 又是掬水扑到他的脸上,那清凉的水沿着衣衫沁进去,却一点也不冷,正好中和了他因此滚烫跳动的心脏。 还露了脸,便吸引来一群游鱼,跟在船后面颇为壮观。安倍晴明正含笑着,便听到她说,要把这些鱼烤了吃。 ……他自然是同意了。 船上除他们两人之外,就又多了几条鱼。 初桃无聊时,便脱去鞋袜,坐在船沿,光着脚晃。 安倍晴明转身看见,下意识避开视线,等她玩开心了,又脱下衣衫为她擦脚。 她闭着眼,翘起一只,乐的享受。 青年的手隔着衣衫落在她脚上,带着水汽和凉意。 还要将她捂热才行。 他不可避免地摸到姬君的腿,顿住了一瞬,方才若无其事地用衣衫包着向下。 却听初桃说:“你可以摸的再上面一点。” 他明明是无心之举,却在姬君的话语下像是个色中恶鬼。 安倍晴明摇头笑:“勿要戏弄我。” 初桃看着他。 青年目光澄澈,只有耳垂后一点红了,她也在这样的眸光中败下阵来,他自己的私欲那般的黏人,恨不得将她由内到外吞吃,怎么本人却是块不解风情、或者说偏要克制自己的木头呢? “那就等到入夜之后,等我成为了你的妻子,你就要履行你作为丈夫的责任。” 安倍晴明闻言,将头转向一侧看向天边。 已是日暮,火烧云一样落到天际。 他“唉”了一声,不知道是期盼夜晚早点到来还是不要到来。 但不管他怎么想,反正入夜之后,初桃就噗通一下掉入了湖里。 安倍晴明虽然惊到,但初桃实在活泼,或许只是要游泳而已。她竟还会水……青年摇头,她还有什么不会的呢? 便安静地垂坐着,颇为后悔上船前没带更多东西。方才的外衫为她擦过脚,再擦身子便有些不合适。 好在平安京里三层外三层,他还有干净的衣服。 一息。 两息。 姬君仍无动静。 湖面平静,却突然像是怪物吞噬的巨口。 水面干扰烦多,即使是他,也要费一点时间方才能探查她的方位。 没有时间了。 他侧身,忽然听到破水的声音,接着湿漉漉的手臂就绕上他的脖颈,将他重重往下一拉。 安倍晴明坠落湖中。 ——不是怪物,是湖中女妖。 她将他拖入光怪陆离的水中,姬君的白发在清水中散开,宛若最静美的……优昙。 优昙,只在黑夜中绽放一瞬。 恰如今夜。 从水下,到船上。 湿漉漉的青年仰起头,看见漂亮的星河,低下头,又是星河璀璨,明明没喝酒,却好像如坠云端。 他身上的水滴坠落,洇湿了姬君的头发,呈现出更加漂亮的银色。 还有一滴,落到了她的眼睫上。 “啊……抱歉,姬君。” 他下意识道歉。 撑在地上的手被初桃掐了一下,方才察觉此刻身份的变化。 他们只是一堆平凡的夫妻,无需敬称,只需直呼名字。 他叹气,又忍不住笑:“我时常在想,我与晚梨横渡时间长河的缘分,究竟是从何而来。为何偏偏只有你入了过去的我的梦境。” “过去是不变的吗?未来是注定的吗?明明多出了一个晚梨,让我这个过去之人知晓了许多未来事,发生了无数改变,却又是如何做到合丝合缝,朝着既定的方向发展的呢?” 初桃看着他。 “会不会是未来的我……为姬君心动,方才在无意识间推动了过去你我的见面,从而改变了过去呢?” 晴明公…… 初桃眨了下眼。 时间迷题让人一团浆糊啦。 “无论如何,都是因为我的执念,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我的执念。” 安倍晴明说:“如今,我胸前的这股郁气方才真的消散了。” 初桃顿了一下,他的意思该不会是…… 另一个晴明直到此刻才消失吧? 所以之前是融合,而不是除掉了他吗? 安倍晴明又说:“这是梦吗?” “梦又如何,现实又如何?人生得意须尽欢,只看今朝。”她作恼状,看着他身后昭昭明月,“你若是再想旁的事……” 安倍晴明俯下身,堵住了她的口。 因为未来已经注定,此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极为可贵。安倍晴明怀抱着这是最后一秒的心情与初桃相处,只觉得世间最美好的时刻也不过如此了。 小船轻晃,水波荡漾,一夜好梦。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恭喜你和安倍晴明喜结连理!』 『请尽情享受你的婚后生活吧!』 第129章 第四颗桃(31) 30 阴阳师的院落里迎来了新的女主人。 他穿一身月白衣衫, 梨花底纹,唇红齿白,爽朗清举。 眉目含笑, 喜气洋洋,只要对上视线,或是有搭话的意图,便会高兴地说:“你怎知我已有主?” 对方愕然:“啊……?” 忽恍觉:“是哪家姬君??” ——“自然是天下第一姬君。” 这姬君是怎么个天下第一法? 赏枫会上: “这琴音虽好,比之吾妻, 却有所不足啊。” 秋猎上: “不过尔尔, 吾妻一剑足以。” 诗会上: “此和歌清新自然, 但吾妻更佳。” …… 虽然阴阳师本性不羁,又是与友人小话,或是被问到了方才说出这等狂妄之语, 捧的对象还是他们之外的另一名女子,但还是令人牙痒。 他们去看源博雅,这人好似生了闷气抱臂站着,不搭理阴阳师, 却也不否认, 还点头。 于是又挖苦又嘲讽,还问:“你的妻子呢?” “她呀, 不在京中, 比我还要忙碌,十天半月见不着面……” 忽然, 有纸蝶飞到眼前, 阴阳师看到了, 先前还只是如沐春风地含着笑, 现在却像是千树万树梨花开了一般, 笑容令人恍惚:“吾妻已归。诸君,我先告退了!” 他匆匆向外跑去,才想起催动术法,像风一样消失在人前。 众人皆是好奇,纷纷跟随而去,透过阴阳师破败的门户,看见青年背对他们,洒脱不羁地坐于院中,无奈说:“梨呀,他们不相信我,这可如何是好呢?” 他的身前,坐着一名白发的姬君。 女性嗔他一眼,挑起眸光看向门户。 众人倒吸一口气,虽不知其才,但就露出的半张脸,已是冠绝平安京。 这样的美人才与天下第一的名号相称。 已经信了半分。 随后的踏歌节会上,他们方知什么叫做大杀四方。 为了给自己,给被嘲讽的夫君正名,名叫“梨”的姬君技惊四座。 所作的一句和歌,随口指出的错漏琴音,随手投出却满中的壶……种种,令人心折。 一向与他不对付的芦屋道满也说不出重话,许久,憋出一句:“安倍晴明不曾托大……不愧天下第一之名。” 大阴阳师只摇着折扇,言笑晏晏。 他只在台下注视着妻子,当妻子回到座位上,他才忙碌起来,为其擦手,为其扇风,为其喂食,夫妻恩爱。 到了他上台——从前从来躲嫌不去的翘班王,主动参演,在踏歌节会上载歌载舞。 但他眉目含情,展露出的风姿皆知向着一人。 年迈的天皇眯起眼看了又看,对左右打趣说:“我怎瞧晴明……像只花孔雀呢?” 不然呢? 他有了妻子。 与全天下最好的姬君结为连理,自然没有藏着掖着的道理,当然——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威胁,他虽不惧,却也要时刻在姬君面前展现出最好的自己。 他与妻子生活在一起。 清晨,阴阳师早早起来。 他一人独居已久,经常开灶,会做几道小菜。妻子不在时,还与名厨学过,打定主意要在她面前展一手。 等妻子醒了,便与她一起吃饭。 她眼睛一亮,细细品味:“这是什么?” 他故意说:“不过随手作的罢了。” “明天还要这道菜。” 上午,恼人的朝会结束后,若是没有旁的事务便会归家。 大阴阳师时常旷工,并不热衷于窝在阴阳寮中无所事事。再者,那些事他心中有数,若得妻子相助…… “梨,这件事你怎么看?” “你脑子都不动了,还敢说自己是最厉害的阴阳师。不过这件事实在奇怪,我想想……” “姬君在此,这‘最’自然要换人了。” “哎呀……” 到了下午,便是阴阳师与妻子的休闲时间。 要么在院中梨树下,松花酿酒,春水煎茶。 要么与她踏足平安京寸寸土地,山中、湖畔,醒来明月,醉后清风。 阴阳师与妻子的生活虽无什么刻骨铭心,却是他心目中最好的模样,留有余香。 少年时想这般活。 青年时得偿所愿。 中年时已成习惯。 老年时…… 从并行、依偎到互相搀扶,从一黑一白到满头霜发。 他一直握着她的手。 阴阳师年过八旬,已是长寿。 生老病死对他而言皆是常事。 再者,有她陪伴在侧,没什么不可面对。 阴阳师虚弱地躺在床上,鼻尖萦绕着药味,年老后便有些浑浊的视线看向外面。 …… “爷爷,爷爷!” …… 又是春天了呀。 他想看看花,说点高兴的事,好叫妻子和膝下的子辈不要太过伤心。 他最喜欢的,便是这院中梨树了。 往常里无论是什么事都会同它分享,生气的时候、不高兴的时候也会在梨树下静坐,然后那嘴角就自己翘起来啦! …… “爷爷要看梨花吗?” 少年的哽咽声,伴随着屏风被搬动、御帘被“唰”的拉起的声音。 …… 朦胧的视野中,梨树盛开,挂满了许愿牌,簌簌响动。枝头上点点雪白像是他和妻子发梢的银霜,映着春日的光辉。 背后是湛蓝如洗的晴明日。 这棵伴随他几乎一生的树,在蓝天白日下风华正茂、生机盎然。 他想起他的妻子之所以叫梨,便是因为看见院中梨树,只觉得世界上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虽然桃名固然好,但只有“梨”,只有“晚梨”,是因他而起,因他的树而起。 好在,不止他喜欢她的名字,她也同样喜欢他的名字。 总是“晴明”“晴明”的叫。 他想到这里,已是忍不住笑。 阴阳师嘴唇翕动。 …… “爷爷,你在说什么……?” “庭有梨树。” 少年音一字一顿地复述着。 “吾妻手植。” “今已亭亭如盖矣……” 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洇湿了少年的衣摆。 “爷爷,现在还是春天,它只是开了花,它还要结果,好吃的果子,你爱吃的果子……不要,不要……” …… 昌浩? 怎么有昌浩的哭声……? 弥留之际的老人神思骤然清明,露出一丝苦笑。 他做了一个梦。 一个将他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天延续下去的梦。 一个补足他未能与妻子白头到老遗憾的梦。 梦中他与妻子度过一生,有欢喜甜蜜,有别扭赌气。 一生之后,梦中的青年晴明也已垂垂老矣,即将寿终正寝,而他同样白头的妻子正陪伴在侧。 这是梦,这是幻觉。 他清楚地知道。 原本他觉得这很好,甚至分不清、也不想去分清现实与梦。但昌浩的哭声让他回到现实,让他意识到:这终究只是梦境。 南柯一梦终须醒,浮生若梦皆是空。 姬君……在做什么? 他缠绵病榻许久,每日长睡,已无力关注初桃的消息。 她如此强大,又有昌浩、源氏赖光等人支持,无需他担忧。 眼下才是最重要的。 安倍晴明向着眼前的安倍昌浩露出宽慰的笑容,没有一丝疲态:“你不要伤心呀……” 生与死没有什么可怕的,这都是人一生既定的旅途。 他有心无力,精神气有所不足,还有些生理上的痛苦,脸颊抽动着咳嗽起来。 安倍昌浩捂住了嘴:“爷爷,你不要说了……休息吧……” 若是不说话了,他不是更担心了吗? 但安倍晴明最后也不说话了。 他怔怔地、用自己灰白的双眼看着从远处而近的女性身影。 他一直、一直地看着初桃。 安倍晴明最后一次见藤原氏姬君是在一年前。 安倍晴明最后一次见自己的妻子是在六十年前。 此去经年,眉目成书。 无需多言,淡淡的笑意便同时出现在他们二人的脸上、心里。 安倍晴明平静下来。 忽地、困倦地眨了下眼。 女性轻巧地说:“睡吧。” 她抬起手,轻轻抚过他的眼睫。 他微微抿唇微笑,像是年纪这么大还被哄睡而害羞一般,蜷着点手指,安详地睡去了。 初桃分明感受到,手心中有一滴泪。 …… 『你的丈夫死了。』 『请节哀顺变。』 『第四代结婚对象:安倍晴明 综合评分:60 ——“一人长眠,一人入眠。 同是梦中人,正好相依为伴。”』 第130章 第四颗桃(32) 32 【惊了, 历史性时刻,本游泡到安倍晴明第一人!】 【急急急急急,怎么做到的!】 初桃上传这段婚姻履历之后,一刷新就多了许多跟帖。 【《梦渡长河》呜呜呜!】 【我生君未生, 君生我已老, 呜呜呜老头乐!】 【看了夫人这段婚姻的履历, 首先……要有满值的魅力值,惊艳晴明公的少年, 有好感后就简单了。】 【翻前面可以看到夫人游戏立绘建模,这盛世美颜搁谁不年少误终身啊!】 【原来晴明公也是男人, 也会见色起意啊。】 【楼上, 谁不喜欢美女姐姐!(附图jpg)不过晴明履历里第一条〖被梦中的姬君突袭摔在地上, 你半天回不过神,醒来后笑了〗, 以及之后每次都在夫人和他切磋打架、赢棋等压过他的时候〖忍不住笑〗、〖心里泛起异样感〗, 我更倾向于安倍晴明是因为夫人数值好还出乎意料才觉得好奇和有趣吧!】 初桃点头。 不过就算是看脸喜欢也没什么! 她也喜欢自己的脸ovo。 【没错, 好奇是恋爱的第一步。第二步,需要在玩家和晴明公互生情愫时强行拆散,让安倍晴明求而不得!强迫他放弃,让他不甘心的爱意越酿越苦, 越苦越持久!】 【……好像是哦。比如我这个人天生逆反, 白给的老公一个不要,晴明公我已经重开十四周目了(咬牙切齿)】 【道理我都懂,这一局我也roll到满魅和少年晴明交朋友,每天和他切磋棋艺琴艺武艺, 关系很好, 我被酒吞童子抢走他也很生气地来救我了。但是他说, 不许伤害我的朋友。朋友,朋友!我心都碎了,恋爱线怎么打成挚友线了啊!】 【挚友线+1,恋爱线怎么开?】 【卡在第一步的“互生好感”了,晴明公这个人根本不会对人有好感吧!】 【众所周知《幸婚》给所有玩家看的数值只有好感值,包括一系列复杂的感情综合。但如果是技术佬8代码是能看见爱情值、亲情值和友情值的——有大佬扒过代码,安倍晴明的恋爱值是锁住的!他从程序上就设定不会对任何人动心了吧!】 【凎,我就说!】 【凎,那夫人是怎么回事?】 【凎,夫人开了作弊器?】 初桃眨眨眼,无辜的很。 正要敲字,就刷出了新的回复。 【不,隔壁楼楼主用修改器强行修改了安倍晴明的爱情值,结果这个游戏角色直接封锁并清空了所有好感,还发表了打破第四面墙的言论! ——“你是在……操控我的情绪?我的认知?” ——“你在修改什么?” 后面直接坏档了,晴明公带着整个世界一起消失了! 因为玩家作弊在先,找客服也没找回存档…… 顺便一提,改其他人的爱情值暂时不会出现这个情况。】 这游戏居然还有ta类设计? 初桃倒是被惊喜到了,ta是角色和高维玩家之间的交互,如果不是有坏档风险,她还是挺想试试的。 【所以……万千平行世界中的安倍晴明都不会爱人,只可为师为友,唯有夫人世界的安倍晴明违背了这一条铁律,无论过去还是未来,都爱上了夫人?】 【凎啊,路人突然觉得有点浪漫!】 【凎啊,一直在刷晴明公的我突然觉得有点柠檬……决定了,再去打一次!】 初桃也惊到了。 那未来的晴明公阻止她和少年晴明的原因,会不会还有一部分是出自世界意志的自我修复? 哎呀,那后面不再出手,是不是就是认栽了? 初桃很喜欢,这种设定再来一点。 【遗产党来了,夫人夫人,这次收到了多少遗产鸭?】 【没错没错,就算是晴明公也不可以什么都不给!】 【遗产党蹲蹲】 啊,这个。 她回复: 桃桃卷:【三日月宗近!】 这把刀是安倍晴明在世时送给初桃的礼物,严格来说不算遗产。 她在过去与安倍晴明的那一夜,两人躺在船上,忽的听他懊恼叹气:“哎呀,我忘记将那把天下最美之剑带出来了。” 她眨眼笑:“我已经得到了。” “至于你的那把,就在未来遇到我时再送吧。” 就这么约定了。 桃桃卷:【然后是安倍昌浩的效忠……?不过这孩子好像本来就很喜欢我。】 【安倍家呢?】 【草,和两面宿傩一样送童养夫啊,安倍昌浩有那个里梅能干吗?】 【麻仓叶王和产屋敷无惨都送了自己的家族,晴明公没有吗?】 安倍晴明与麻仓叶王不同,他虽同样是安倍家最出众的人物,却并不是家主,也早将自己的家族事务托付给了后人。 他不会去做现在安倍家的主。 这点初桃也理解,要是每个老公都会送上背后家族的话,那她以后的老公就全是豪族了! 大阴阳师有属于自己的东西。 桃桃卷:【还有十二神将,青龙是我的啦!】 十二神将是安倍晴明的式神,他将他们托付给了初桃。 希望他们在失去主人之后,能在姬君手下发挥出更多作用。 除他为孙辈的昌浩君安排的螣蛇等式神之外,其他都愿为初桃所驱使。而安倍昌浩和源赖光一般成为她的部下后,十二神将便齐全了! 但初桃用不上这么多,除了喜欢的青龙留下来赏心悦目外,其他暂时和叶王的前鬼后鬼一样,将他们派去玄都会为女孩子们的实力添砖加瓦了。 【这么多帅哥,还有美女……哧溜……】 【晴明公送老婆老公,不是,式神啦!】 【妙啊!】 剩下的…… 初桃看向院中,那里有一个新栽种的土壤。 才种下三天就已抽芽生长,长出了一棵小树苗。 桃桃卷:【一棵梨花树。】 安倍晴明院中那棵巨大的梨花树,在他死亡之后,半夜偷渡到了她的院中,鬼鬼祟祟地用树枝挑开窗探进来,差点没吓晕女房。 初桃万万没想到这棵梨树居然生了神智,变成了精怪。 并且,一直都没有人发现。 ……或许是晴明公隐瞒了。 这棵伴随安倍晴明多年、几乎见证阴阳师一生的梨树,为初桃送上了他的礼物。 【咒具】【★★★·安倍晴明的心愿短册】(99+/99+) ——某个乞巧节,某位姬君同他说:“在上面写下心愿,悬挂在树上,神明就能听见你的心愿了。” 虽然那一年,神明没能听见他的愿望。 但他始终相信神明会眷顾姬君,所以每一年的乞巧节,甚至后来的每一天、当他想到那位姬君时,就会在短册上写下新的心愿。 他嘴唇翕动:“神明啊,请你聆听,请你赐福……” ——梨树有灵,许愿短册承载着大阴阳师的祝福。 当你完成其上心愿时,你会收到大阴阳师的一份赠礼。 这棵梨树卸掉了伪装,五颜六色的许愿短册迎风招展。 梨树枝压低了,初桃触手可及。 她看向其上的短册。 【愿姬君平安喜乐】 【祝姬君武运昌隆】 【愿姬君吃好饭好】 【愿姬君一夜好梦】 初桃一个个去看,全都是些重复的话,却字迹板正,态度认真。这样的祝福占据了绝大多数,大到平安喜乐,小到一夜好梦。 极少数的,才是他自己的私欲。 【想见姬君】 【想与姬君白头】 …… 这样的许愿牌……有无数个。 几乎密密麻麻,溢出来的感情像是春雨细无声。 她想着要怎么完成心愿才能获得奖励。 结果一取下短册,它们就纷纷自动完成了! 也对,怪不得梨花树要来找她。 唯有她自己,方才能快捷地完成安倍晴明的心愿,获得他的全部馈赠啊。 【道具】【★·安倍晴明的御风符】(1/1) 【道具】【★·安倍晴明的控火符】(1/1) 【技能】【★★★·安倍晴明的占卜术】(1/1) …… 初桃被这一系列技能闪了眼。 每一个心愿短册的实现,都对应着安倍晴明的某项技能,是他曾给初桃看过的阴阳道技能树的每一根枝杈。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咒力——可以用的移动咒力包! 她使用时,好像还能听到阴阳师写下心愿时的轻笑。 晴明…… 老公……!! 桃桃卷:【还有无数条他写的心愿短册,实现后可以获得他的技能。 梨树本来想留在我这里,但是这样的话,晴明公就是孤零零一个人了。所以我留下它一颗种子,栽了一颗新树。】 【平安喜乐,平安喜乐我的天…】 【他好爱夫人,满树的心愿册,满树的遗产!】 【呜呜呜,时刻提醒自己这是老头,怎么就偏偏是老头呢……】 桃桃卷:【还有这个祝福。】 【成就】【★★★★★·安倍晴明的祝福】 ——大阴阳师时常在想还能为你做什么,他年老无力,很多事已是力不从心,你自身足够强大,周围亦不缺能人。但他无法抑制对你的担忧和感情。 有什么,是他能为你做的呢? 阴阳师静坐良久,白翳的双眼注视日光残影,方才恍觉:他要发挥这双眼剩下的余热,替姬君窥见未来的危机。 ——你有一定的概率可以预知危险! 【绝了啊绝了!】 【虽然其他前夫哥们珠玉在前显得好像一般般的样子,但这是安倍晴明啊!】 【一般般?这叫一般般?凎,我老公怎么没有这样一般般的遗产,起了杀心。】 【晴明公怎么是老头,晴明公怎么是老头……】 【也不是老头啦,至少和夫人恋爱的是漂亮俊美的青少年。】 【但如果现实不是老头,就有更多的故事不会这么遗憾了啊!】 初桃看到这里,犹豫地发了一张图。 【晴明公好帅!等等,病榻上,这是??他八十岁也长二十多岁的样子?】 大阴阳师死去之时,室内一片哀恸。 接下来就是安倍家的事,初桃静默伫立许久,方才退出。 临走时她缓慢地眨了下眼,好像看到…… 沉眠的大阴阳师褪去年迈时的模样,浮现了青年时的面貌。 就像是伪装被卸去了一般。 当初桃再看去时,已被人群挡住视野,再看不分明。 但她看见了,并让系统截了图。 如果,如果——年迈的样子是伪装,难道“白狐之子”的传闻是真的吗? 那么…… 【是灵魂吧,晴明公这样的人死后灵魂是青年,这很合理。】 【也可能是半妖白狐公子啊!历史传说是这么写的!】 【不会吧,如果晴明公是半妖是长生种,变成老人样子是要混入人群我理解,但为什么还会死?为什么不告诉夫人啊?他们本来可以相爱的。】 【因为晴明公不知道夫人是玩家啊……我们玩家海纳百川,有的还就好老头这一口。但对古代人晴明公来说就太超前了,他不会觉得姬君能接受尊敬的老前辈变成恋人。至于为什么死……84在古代算超长寿了,可能夫人世界的半妖寿命就这么长吧。】 不,初桃知道原因。 如果安倍晴明本来是白狐之子的半妖,那他现在死去的原因,应当是…… 他曾为初桃多次窥探天机,预知未来。 为此付出的代价,就是双眼几乎瞎掉,寿命被折损。 当初初桃还庆幸过安倍晴明没有提前死去,原来这已经是折掉后的寿龄了吗…… 【呜呜呜,为什么这么好的老公只有60分!】 【就是啊!他超爱我都说累了。】 【因为,幸婚评定的是婚姻不是恋爱,侧重于幸福美满和稳定度吧。从稳定度看,夫人和晴明公都算是闪婚闪离了!一日的婚礼有60就不错了!我喜欢的前夫哥两面宿傩只有37呢!因为他们现实一天都没有结婚!】 【对哦,还有37分的前夫哥!】 【突然不悲伤了哈哈哈哈!】 【两面宿傩你也太拉了吧哈哈哈亏你在隔壁十大老公楼还是第五!】 【把楼楼的安倍晴明也抬进十大吧!】 初桃也懂了这个评分,但她愿意给晴明公打一百分! 呜呜呜! 晴明—— 你是我目前所有前夫中最爱的一个!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31章 奇迹桃桃(完) 33 黄泉。 奈何桥畔, 无数现世而来的生魂向前涌动。 前方有鬼兵跑动,似乎在搜寻什么, 生魂虽已死, 却也好奇地张望着,议论着。 鬼差在一侧看守,注意到其中一名青年身侧拢着淡淡金光, 云淡风轻, 其样貌英俊、仪表不凡,对上视线后脸上三分笑意,令人心生欢喜。 他难得起了搭话的意图,向他招呼一下, 指着远处鬼兵:“你猜他们在找谁?” “谁?” “哎呀,据说是黄泉津大神感应到自己女儿的亲缘之人来到了黄泉, 要将他或他们接过去呢!好在女儿百年之后和她团聚呢。” 青年若有所思。 鬼差神秘说:“你听说过红雨姬吗?” 青年含笑挑眸:“红雨姬之名, 恐无人不知。” 鬼差也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黄泉津大神的女儿据说就是那位赫赫有名的红雨姬, 这虽然是我们私下传着的, 但也八九不离十了。毕竟,那位阴阳师麻仓叶王就被黄泉津大神养在宫中。” 他感叹说:“想不到在这黄泉,也能靠妻子飞黄腾达啊。” 听到熟悉的名字, 青年一怔。 “那麻仓叶王原本是个作恶多端的罪人, 但一听是红雨姬的夫婿,就在地狱里好吃好喝地待着, 后来潜逃出去也没事,还被接到黄泉津大神宫中, 夫凭妻贵了!” 听到这里, 青年实在忍不住笑意, 胸腔颤动:“夫凭妻贵, 竟然还有这种事。” “还有那产屋敷无惨……此人风评极差,不少人死后到了黄泉都在骂他毒夫妒夫世间难寻,可黄泉津大神却觉得他爱女儿,为他修缮了北面居所!一个继室死后待遇竟然比原配还好!” 青年哈哈大笑:“是极,是极。该是先来后到才是。” “可惜这个短命的没这个好机会,黄泉津大神搜寻了七日七夜,都没找到那产屋敷无惨的踪迹……” 鬼差也跟着笑。 这青年人笑起来就是赏心悦目啊。 黄泉多是青面獠牙之恶鬼,可见不到这种风景。 忽的,鬼差一停:“你耳朵上……” 青年耳垂一点刺痛,伸手去摸。 先前还没有的,现在却凭空出现一对银质的耳钉,中间是镂空的设计,耳垂被刺穿后淌下的血珠浇灌在其中,映衬得那颗红豆殷红。 “啊呀……” “是你的家人朋友烧给你的呀。” 这应当是遗体火化时,一起被烧掉的。 不然不会嵌在青年的耳中,彼此互为一体。 青年点头,看向天际,露出了一丝怅惘。 那红豆好似感受到他的思念,大了不少。 薄薄的外壁好像要被撑裂。 他说:“是吾妻所赠。” 这人竟也与妻子阴阳相隔呢,鬼差唏嘘,他的妻子也是可怜,和红雨姬一样年纪轻轻丈夫就英年早逝…… 等,等等,他早前远远见过麻仓叶王一面,那人耳朵上是不是也有个差不多的耳钉来着? “你……据、据说那位红雨姬的夫君无一不是少年俊彦,俊美非常,就像你一般。你该不会——” 那青年闻言,缓缓一笑,笑容像是狐狸般狡黠。 “非也,我的妻子,只是一名普通的江中渔女罢了。” …… 安倍晴明死后,举国哀恸。 初桃也有点悲伤,她没日没夜地玩了这么久,五年四婚,带上未婚夫鬼蜘蛛五个老公纷纷英年早逝…… 乏了。 玩家喜新厌旧,这很正常。 但这时,一年前被天皇派去唐国交流学习的遣唐使藤原佐为回来了。 他带了无数来自唐国的华美礼物,母亲父亲和妹妹们都高兴极了,可只要视线不落在初桃身上,藤原佐为就会发现她安静地、忧愁地坐在那里,视线虚无地望着空中,透着股与世隔绝的丧感。 桃姬入京时,曾经风靡平安京。 她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忧郁,戳中了平安京才子“物哀”“风雅”的某一点,被他们所追捧。 后来,她的生活丰富起来,那忧郁才逐渐被明亮的色调所取代。 变成了鲜活的“人”。 而今,她好像又要变回去了。 小梅低声说:“前段时间姐姐被梦中精怪所袭,差点就醒不过来了……还有神明想要神隐她……” 荻花也说:“姐姐的夫君产屋敷死了,姐姐敬仰的晴明公也去世了,她很难过……” “但是我们去找姐姐,她都说没有事,让我们不要担心。” 于是,家宴之后,藤原佐为走进妹妹的房间。 从身后,将她轻轻地抱住了。 “哥哥……?” 这是他们约定好的。 每日一个拥抱,而今一年未见,他唯有抱的更久些,方能将这些时日所有的挂念传达过去。 漂亮的青年垂下眼睫,深紫色的长发垂着。 他作为一个兄长,理应展现自己可靠的一面。 可他的妹妹,不是需要任何人可怜的对象,她将所有的心事都藏了起来。 那他这个对妹妹无用之人,又要如何变得有用呢? 藤原佐为想到了。 “海上的风好冷啊……透进骨子里,还有巨大的、翻涌的人几乎呕吐的风浪。我冷到受不了的时候,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唐国的棋手当真厉害呀,往日我自视甚高,到了那里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 藤原佐为诉说着这段时日去往异国他乡的辛苦,哑着声,哽着咽,所有情绪却都因她而起。 他的妹妹可能会拒绝想要关怀她的人,却不会拒绝需要她关怀抚慰的兄长。 果然,初桃轻抚着他环在腰上的手背,安静地聆听。 安静地被他拥抱。 “但是第二天,我便在海上看见了彩虹……真美呀,碧海蓝天,待我回去之后,一定要为你画下来。” “唐国棋士实力出众,却也并非不可战胜。我送给你的短刃,全是我赢了后得到的呢……当然,我也输了一些出去。” “我还与唐国陛下下过棋,他赏赐了我好些东西,还想将我留在唐国……唐国虽美,地大物博,但是……” …… 藤原佐为听到了妹妹的轻笑声。 她愉悦地、因为兄长变好的境遇和在唐国的事迹而发笑着。 两颗因为距离疏远的心好像又靠到了一起。 她最后在他的怀中睡着了。 睡前初桃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一年不见,哥哥已经会主动抱人了! 还抱这么久。 说话还对着耳朵吹气呢! 他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总之,玩家被微妙地取悦到了,决定再玩一会。 …… 之后,发生了许多事。 葵姬有孕,诞下一子一女。 而她的夫君在朝堂上屡次针对初桃,对她和其他女孩子指手画脚,已叫她忍无可忍,杀心渐起。 初桃:“……” 怎么回事,我妹妹一言不合就要杀老公。 比我还黑寡妇? 看来她真的忍不下去了。 当天下午,初桃便拜见中宫:“不要脏了你的手。” 葵姬一愣:“……是。” 两年后,天皇与太上皇均已离世。 死因找不出任何问题。 初桃在中宫居所喝茶,被葵姬试探着问起这件事。 她看向她,如今的葵姬已具母亲大人的威仪,但对她还是妹妹姿态。 两面宿傩那个存档之后,初桃去了解过: 日本历史上,有过几个女性天皇。 这里面,有的是天皇的亲女儿,父死女继,还有的是天皇的中宫,子幼母继。她们上位的前提是没有合适的男性继承人,方才短暂地得到了权利,需要在男性继承人长成后还权。 后面的事初桃不管,如今天皇和太上皇子嗣单薄,他俩又都自然而然地死了,死因都追究不到藤原家身上。 天皇唯一的血脉只有小葵两岁的幼子。 小葵不上位谁上位? 她与父亲也会力排众议达成这一点的。 ——“你送过我同一份礼物,这是我送给你的,喜欢吗?” 初桃眨眨眼。 葵姬——藤原葵,虽然不知道初桃前半句说的礼物是什么时候送的,但她意会到其中含义,也笑了。 没错,当未来天皇的母亲,哪有当天皇自己来得爽? 至于未来是否要还朝给太子……那也是二十年后的事了。拿到手的东西,又怎么还能拱手让人呢?更何况是那个人的孩子。不过,太子不是还有一个同胞姐妹吗? 太子只是因为生而为男便占了这一层高贵身份,这并不意味着她的女儿就会比他弱。 若是下一代依旧是女性天皇,下下代…… 光是想想,藤原葵便热血沸腾起来,她的眼睛亮极了。 扑到了姐姐的怀中。 于是,藤原葵以天皇身份登基临朝。 其下乌泱泱站着一片大臣。 左边是左大臣藤原安麻吕,右边是藤原初桃。 往后,还有藤原梅、藤原荻,以及,源氏朝稚入朝为官。 她俯视下方,只觉得一阵炫目。 从前,只听父亲大人说月满无缺,却不知其景,如今,她才真正地将这轮圆月抓在了手中。 与母亲,与姐姐,与妹妹…… 一起。 小葵是个好天皇啊。 初桃感叹,小葵果然喜欢这样的生活,与政务打交道变成她最喜欢的事了,连找姐姐玩的频率都变少了。 在小葵的参与下,更多的女孩子出现在了朝上。 她会为小葵稳住这份礼物的! 唯一的问题是,老父亲既是个男人,也是个政治家。 面对野心勃勃的女儿们,他感到欣慰的同时,却也有政见不合的地方,甚至于水火不容。 于是,便在内父女相称,在外平起平坐,二分朝野。 …… 之后,初桃不再是之前一天一天过的玩法,无聊了便快进看看大事件,觉得有趣了才停下来。 因此这段时间一直都没有寻找新的丈夫。 因她势大,又比藤原安麻吕年轻 贵族公卿们接到信号,一茬一茬的美男子被送上来。 既没有叶王俊美,也没有宿傩英武,还没有无惨阴柔,更没有晴明出挑。 唉,我老公拔高了我的眼光,却死的那么早! 这可如何是好。 唯一值得说的,是前天皇的一名宠妃。 名为:玉藻前。 初桃自然听过历史上玉藻前的传说,据说与天/朝上国千年前的妖妃妲己是同一妖。 在初桃的游戏世界里,玉藻前是个男人。 他变化出女形,入宫为妃,是奔着窃国乱世而来。 却没想到初桃直接下手为强把昏君一锅端了,狐妖懵然之下,看看登基后不理男色、每日埋头政务的藤原葵,又看看权倾朝野、寡居多年的藤原初桃…… 她一定需要有人来温暖她、填满她夜夜的空虚吧。 月圆之夜,当初桃回到房间,便发现有一青年穿着她的衣服,衣衫半褪,脸上带着狐狸面具,只有一双金色眼眸上挑望来,充满魅惑之意。 初桃:“……” 这个自荐枕席的场景有点熟悉。 她本来是没什么兴趣的。 但是, 她刚好装备了五条觉的六眼,又在来前用了晴明公的技能万物显形。 因此,在她的视野中: 毛茸茸,玉白狐狸面。 九条尾巴空中飞舞。 巨兽的瞳孔是一道竖线。 要素察觉!玩家狂喜! 这才是适合新手的人外啊! 鬼蜘蛛那种昆虫对她来说还是太超前了。 玩家关紧门窗,撸了一夜毛茸茸。 摸软后还会说胡话,狐狸……原来是这样叫的啊? 比起人形、兽形,还能变成半人半兽,她喜欢这个形态! 只可惜他并不是天/朝的妲己。 除了玉藻前之外,还有赖光……小狗长大啦! 他会爽朗地冒着黑气,点出被初桃入眼之人的黑历史,尤其是大妖玉藻前。 然后委屈地装可怜:“我实在是想不到,姬君选择他们却不选择我的理由啊。” 没办法。也摸摸他吧! …… 初桃在平安京过去许多年。 玩家的长相会跟随年龄变化。 比如她裳着之后,玩家就会一瞬间长大成人,从小女孩变成漂亮姬君。 但当时间在初桃的同龄人身上都留下痕迹时,初桃……却没有任何变化。 她天赋如此,晴明死后虽然还停留在四级,但本来就有【衰老速度减慢】的buff。是以并未在意,也不会去在意npc们的想法。 周围的人渐渐染上霜华。 源赖光等人也从少年到青年……轮廓变得坚毅、身形变得高大。不再如同以前只能在身后仰着头追逐,而能站在更近更近的距离。 她却好像停在了过去。 藤原佐为第一个找到了她。 “他人都说,我的妹妹是神明,才拥有不老容颜;还有人对你议论纷纷,说你是妖怪……可是在我心里,桃姬是人,是我的妹妹。” “世界对你何其残忍啊……” 敏感纤细的青年几欲落泪,但在妹妹面前显然不该如此,因此他忍住了。 他抱着初桃,将脸埋到了她的颈间。 “我在,哥哥在。” “你是妹妹,我会一直……陪伴你。” 他颤着手,亲手为她描眉,为她点唇。 在棋师的手下,初桃一天天地“老”了下去。 容颜不老。永葆青春。长寿。 意味着她将见证许多人的离去。 她会多么孤独啊。 一年,又一年。 父亲死亡。 母亲病重。 每一年,都有与她相关的人死去,或亲朋,或好友。 长兄如父一般,主持丧礼,青年温润内敛的神色散去了些,浮现出的是可靠的、像父亲一般的威严。 然而人后,他却忧愁地翕动嘴唇:“我又能陪伴她多久呢……?” 藤原佐为的身体是不如他们健朗的。 而且早些年被构陷而驱逐出京后,藤原佐为郁结于心,身体有所亏损。 最后,说着会一直陪伴她的兄长,渐渐因为容颜苍老,而心生胆怯。 这份恐惧,并不是惧怕生命逝去,而是恐惧于他死之后,妹妹要如何是好。 谁来为他主持自己的丧礼呢? 谁来拥抱妹妹呢? 藤原佐为想着。 她是高高在上的神明。 而他只是路过她人间的一个凡人。 在垂垂暮已、感受到生死界限的某一日,忽然——留下一封家信,说他要出门散心,纵情山水,便带着一副棋盘消失了。 之后每一年,初桃和妹妹们都会收到藤原佐为的家书。 上面记载着他这段时间的见闻,附着他新作的和歌。 但到第二年时,初桃发现字迹并没有什么变化。 正要感叹哥哥的字没有进步,却忽然一怔,意识到……或许不是没有练字,而是,这几封信都是同一段时间写的。 于是初桃停下来,一年又一年地收着信。 到第十年时,兄长大人说……已登上去唐国的船,莫问归期。 字迹已凌乱起来。 初桃微微一笑。 兄长大人直到此时此刻,才真正地离开了玩家。 他或许回到了两人相遇的乡村,在那边教人下棋;或许已经踏上了唐国的土地,在那边安享晚年。 无论如何。 他真的做到将自己余下的人生都用来陪伴她了。 …… 如今,平安京已是海晏河清。 在登出游戏之前,初桃将麻仓家、产屋敷家、玄都会,暂时都托管给了自己的妹妹们。 又去一一拜访了自己的朋友们。 妹妹们早有预期,却没想到这一日这么快到来。 小梅哭喊着不要,葵和荻只是看着她。 “姐姐要离开了吗?” 离开?登出游戏也算吧。 初桃苦恼说:“我也想一直继续下去呀……但是,已经没有让我挂心的事了。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下呀。” 这句话一出,小梅便也不说话了。 “那么,就先交给你们啦。” “……嗯。” 于是,在一个晴日,初桃和往常一般与同僚、朋友们告别归家。 她微笑着走入一片桃花林,一阵风拂过,从者下意识眯起眼,再看去时,日光挥洒,桃花乱落,女性已消失不见。 她从桃花中来,又从桃花中走。 此后,世人以今日作为红雨姬忌日,年年为这位“救世的姬君”、“朝堂的基石”举办红雨祭。 ——她是平安时代所有人梦里最美的一抹流云,亦是枝头最艳的一朵桃花。 『存档成功』 →『登出游戏』 『登出成功』 好耶!先放下游戏睡觉去啦! 【end/平安京篇·红雨】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32章 【间章(二)】下2 间章(二) 红雨姬曾消失在桃花中。 而今, 这名女性从桃花中出现。 尽管她穿着现代的夏装,当她出现在桃树红雨下遥遥望来时,宛若明珠现世, 天色都亮了, 几乎所有人都感到一股时空交叉的宿命感, 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直到五条悟一声“老婆”大喊出口。 夏油杰登时从怅惘中回过神,那声音像是信号,让人们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吸气,伴随着“夫人……”/“妹妹”/“姬君!”/“主殿?”等不同的称呼。 他在这种环境下, 心痒痒的, 喉间也像是有什么呼之欲出:“老……” 硝子突然望来,夏油杰马上装模作样地睁大眼:“不是悟?!” 而被他们注目的女性也真情实感地困惑住了:“……?” 她细眉微蹙, 更像是古画中忧郁的姬君。 她身侧的褚发少年切换了恶人脸:“谁在乱喊啊?” 黑发少年紧跟着说:“就是啊, 你们没有自己的老婆姐姐和主人吗?” “夫人, 快捂上耳朵。” 他轻松解下自己的西装外套, 手指抚过她的脊背撩起发梢。 中原中也抽出一柄伞, 绽开的巨大黑伞掩住他人的视线,停顿两秒, 待太宰治慢悠悠地为她披上外套、整理好脑后的头发后, 方才挑起一点伞尖。 黑色阴影依旧落下大半, 只能看到女性光洁的下颌线, 和唇。 是桃红的深色。 她披着长款的西装外套,支着黑伞。 方才还是霞姿月韵、流风回雪的古典美人, 此刻气质浑然一变, 难以捉摸的危险。 她似乎被附在耳侧的少年逗笑了, 唇角弯起, 嘴唇翕动。 有人立即辨认出那是“走吧”。 “不要打扰别人。” 又漫不经心地挑眸,视线淡然地掠过前方。 “……嘶。”众人又屏住了气息。 前一刻是令人惊艳、摄魂吸魄的美貌。 这一刻却像是被猎手扫过,从骨子里升起恐惧而心跳加速。 有路人喃喃:“她看我,好像藤原初桃在朝堂上看垃圾……” 身边人立即跟上:“她看我,好像红雨姬举着三日月宗近祓除妖怪……” “你为什么代入了妖怪的角色啊!” 松田阵平:“……”就无语。 他一看和别人小学生聊天的是自己的朋友萩原研二,更加无语,马上加入话题:“妖怪怎么了,垃圾难道就比妖怪高贵吗?” 萩原研二:“哈哈哈!” 青年笑声爽朗。 若是古代,他们代入这些角色见了她只会惧怕,可现在在红雨祭上,对偶像移情的狂热压过一切,见她要走,不断有人驻留,人群压过来,激动上前想要找她搭话或合影。 松田阵平松了松手腕,又将绷带缠紧了些,和萩原研二对视一眼。 虽然只是个警校生,但稍微帮忙一些维持今天的秩序,没问题吧? 但他刚站出去拦住人群,就惊愕地睁大了眼。 在刚刚被女性攫夺注意力时,乌泱泱的黑衣人不知从何处鱼贯而出,背着手两侧排开。 还有的,站在了那些正在拍照录影的人的身侧,探向了他们的手机…… 人群自然而然地在这些黑衣人的威压下分出道路,声音也不自觉压低了,在这样被所有人注目的大排场下,女性踩着高跟鞋,稳稳地走在前方。 “在拍电视剧吗?” 松田阵平喃喃着。 那声音好像被听见了,她看来一眼,微微颔首。 松田阵平沉默不语,带着黑色墨镜、穿着黑色外套的他几乎和黑衣人融为一体,还能听见那个黑发小子愉悦的声音:“夫人喜欢的话要不要把他叫过来?” 只一个眼神,他身侧的黑衣男在结束后就礼貌地过来询问:“您贵姓?是单身吗?有没有过恋爱经历?” 松田阵平黑着脸将他打发掉后。 萩原研二:“小阵平,那个夫人好像看上你了诶……” “啰嗦!” …… 当女性走来时,禅院直哉和加茂家的少主站在一起,大气不敢出。 在她走过后,两人方才缓了口气。 加茂少主念起了佛经,试图平心静气,唇角一抹苦笑。 禅院直哉喃喃着:“好强大……” 他见过先祖所绘的红雨姬画像,当真与她像极了。 若是红雨姬在现世,或许也不能比她更像。 而世上会有两个红雨姬吗? 因此几乎在第一时刻,咒术师的直觉就让禅院直哉将她们两人等同了起来。 那美貌在他脑海挥之而过,然后,只剩下了气场的强大。 虽不显山水,但那些黑衣人都以她为首。她本人的实力也深不可测,周围紧绷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仿佛要将他湮没。 她望过来时,那种掠过万物、不将一切放在眼里、如视蝼蚁的视线,让他不自觉地……兴奋到颤抖起来。 他扭曲地红了脸。 一遍一遍地回味着。 加茂少主:“?” …… “桃姬……!” 进藤光突生勇气,找准时机从黑衣人手下翻进去,不顾藤原佐为焦急地唤着“小光”,将那枚金簪塞到了那件外套的口袋中。 “这个送给你!” “这是哥哥送给妹妹的礼物!” 说完就一溜烟跑了回去,站在害羞的脸都红了的藤原佐为身边。 “之后,我还会赢更多东西送给你!” 中原中也:“???这是哪来的小子自认哥哥啊?” 但看女性并不拒绝,撇撇嘴罢了。 …… 如同藤原佐为不会错认自己的妹妹一般,麻仓好也在第一时间认出了自己的妻子。 她没有拒绝藤原佐为的礼物,就是一个证明。 他死过两次,在地狱等待千年,都未曾等到她。 从未想过此生此世还有再见之时。 到她临近,视线淡淡扫来,麻仓好仰头,勾唇轻笑。 他们曾是最亲密无间的恋人,即使相隔千年之久,这份爱意也不曾改—— 麻仓好听到了熟悉的、她的心声。 【好感:0】 【——“一个孩子。”】 麻仓好:“……” 他的笑意凝住了。 …… 三日月宗近远远地凝望着。 她的腰间已经没有了系挂刀剑的地方。 …… 她终于,走到了自己面前。 家入硝子心怦怦跳,女性越发靠近她的心脏越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般。 而女性—— 还掀起眼,朝她笑了一下。 家入硝子疯狂掐手保持清醒,却压根醒不过来。 夏油杰:“嘶!硝子,放开!你在掐我的手!” 他说完,左手也被人用力捏了一下。 一扭头,便见胸前衣服被炸的战损的五条悟不知何时到了他的身边,露出恍惚的笑容:“杰……她对我笑了诶……不行,又要炸了。” “boo!” 他看看硝子,再看看五条悟。 没办法,他重重地掐回了五条悟。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33章 【间章(二)】下3 间章(二) 像一滴水融入大海, 女性很快就没有了踪迹。 但在场所有曾窥见过她样貌的人,都有点难以忘怀。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站在路旁,忽然“啊”了一声, 揉了揉眉心。 硝子睨他:“怎么, 派去跟踪的咒灵出事了?” 他叹气:“是啊,被那个麻仓好注意到, 随便抬起手就捏碎了我的咒灵……他果然很强。” 家入硝子:“呵。” 突然发现被套出了话,夏油杰顿感心虚:“……我只是想看看她往哪个方向走, 兴许之后还能碰到。硝子难道不想知道吗?” 他没有错过硝子当时欣喜的眼神, 显然她和那个人也有一段故事。 硝子白他一眼, 大声嚷嚷:“你这个变态!我喜欢她, 但才不想要打扰她的生活呢。” 在进入咒术高专后,夏油杰和五条悟就没少被同期和学姐说过这样的话,他无奈轻笑, 已经充分免疫, 正要说“是,是”, 就见五条悟双腿虚浮地从一侧走了出来。 两人就是在等五条悟。 少年还穿着那身平安京的衣衫, 白皙脸上浮着层红。, 不正常地兴奋着。 “杰, 你觉得日式婚礼好还是西式婚礼好?” “硝子,你觉得沙友里(sayori)作为我未来孩子的名字怎么样?” 夏油杰:“……” 家入硝子:“哈??” “我说, 你该不会骗我们说上厕所,结果偷溜去见人家了吧!” 恋爱脑中的五条悟格外好说话,鼓着脸“嗯嗯”两声。 他当然是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偷摸跟上去了。 梦中老婆天降三次元, 五条悟无论如何都要去和她见一见, 虽然……只是在几步之遥的地方撞上视线, 比之前停留的更久——他就好像被触电一般浑身酥麻,不知所措地僵在了原地。 “然后你就回来了?” “太逊了吧悟。” “当、当然没那么快!” 他有坚持住。 “但旁边那个黑发绷带怪人真的很过分诶,他居然说我是男扮女装的怪人!要败坏我在老婆心中的好感!我马上瞪回去了!” “不过……她因此又多看了我两眼,然后笑了……” 家入硝子:“……然后呢?” “然后那个绷带男的说:‘原来夫人喜欢这样的啊。’” “——她没否认。她没否认!她果然也喜欢我!” 五条悟捂住脸,已经滚烫的通红一片。 之后他就没继续说了,显然是被害羞地逃回来了。 夏油杰&家入硝子:“……” 不愧是养在咒术世家的深闺大少爷,如此纯情。 夏油杰:“我撤回前言,怎么看还是瞬移去尾随跟踪人家并痴笑的悟更变态吧?” “我赞同,初次见面就想好和对方结婚礼仪和女儿名字的五条是屑!等等……” 两人对视一眼,都发现了不对劲。 悟喜欢的,不是他自己的前世吗? 而那个人……她就像是从画中活过来的红雨姬! 五条家和红雨姬有什么关系? 家入硝子问:“五条,你移情别恋了?” “哈?!”五条悟一副恋情被侮辱的样子,拿眼睛去瞪硝子。 夏油杰换了个问法:“悟,刚刚那位夫人你也认识?” “当然!”五条悟理直气壮,“那是我老婆,我的前世!长得一模一样!那颗痣都一样!” 他突然想起这两人当时也看傻了的样子:“都跟你们说过了她超~好看的,没有一个人能描述出她的美。你们都不信,现在信了吧?” 硝子点头:“确实好看。” “但也可能只是长得像而已……?” “不不不,才不只是脸而已,是命运的吸引,只有我才能感受到我们之间那股玄妙的联系……”五条悟义正词严,“绝对、绝对不会有错的,她就是我的老婆!” “只是,”他忽然丧了气,“眼睛的颜色好像不一样,可能是带了美瞳吧!”五条悟说服了自己。 夏油杰说:“但是啊,悟你不是说那是你的前世,前世和你能同时出现在一起吗?” 五条悟卡了壳,爽朗顿悟:“那就是我其他祖先转世了!” “……”也对,都能接受和自己的前世恋爱了,和祖先恋爱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硝子又试探问:“但是大家都说她是红雨姬在世诶?” 五条悟理直气壮:“美女总是相似的!她们只是美到了同一个地方!” “我的老婆绝对不比红雨姬差!” 夏油杰:“……”完蛋了。 他看着突然翻脸认人的五条悟,摸了摸鼻尖。 之后,两人跟着五条悟回去剧组那边换衣服,还顺手买下了这件道具。 五条悟换衣服时,家入硝子扯着夏油杰将他叫到旁边。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哈哈哈!!!” 五条悟突然从更衣室探出头:“杰?硝子?你们在笑——” 他只看见夏油杰插兜远眺,面无表情,而靠在墙上点火的硝子无聊困惑地看他一眼。 又缩了回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 “轻点,轻点。” 两人闷笑起来,胸腔发颤。 “我们两个可是见过初桃长什么样的,虽然我不觉得那位夫人是藤原初桃……” 她的确像极了初桃,但就算是古人的转世,有了不同的际遇和记忆,也不再是同一个人了。 但家入硝子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我们初桃的颜当真是五条家特攻啊!我一想到五条悟是对和初桃一样的脸一见钟情,魂牵梦萦成这个模样就……哈哈哈哈!” “他还说绝不会对红雨姬动心!结果一眼就被这张脸吃的死死的!”夏油杰噗嗤一笑,突然顿住:“……等等,这么一说,五条悟梦里平安京的那个女孩子会不会就是——?!” 红雨姬一生无子,又非真正的藤原家后人,她真正的血缘亲族都被大和国屠尽。平安京应该没有第二个像红雨姬的人了吧? “我记得,悟梦里的那个女孩子……好像也是贵族姬君,白发,擅剑……只是眼睛和他一样是蓝色的。” 家入硝子脸色大变:“朝颜的随笔记上有记过初桃其他颜色的眼睛!水之蓝,天之苍,我看的时候以为是比喻句,难道是真的?会变色的异瞳?” “难道……” “难道……” “不愧是五条魔咒!” “不愧是五条satoru啊!” 两个人嘀嘀咕咕起来:“那这赌局怎么算?悟算不算移情别恋?” “不算吧,他喜欢的就是红雨姬……” “算吧,他以为自己喜欢的是别人……” “不对,算,因为他好像移情喜欢上那位夫人了……” 最后两人也没下定论,但他们都有了新的问题。 家入硝子说:“要不要告诉他?” 夏油杰抛起一枚硬币:“唉,我也不想为难悟,但是,他对红雨姬的态度实在太气人了……” “那就交给硬币吧!” ——“先让他过完今天!” 于是,五条悟换回自己的衣服出来时,就见同期哥两好地迎上来。 “干什么啊?突然凑那么近!” “突然,对你喜欢的那位姬君很好奇!” “悟,告诉我们更多的细节吧?之后你和那位夫人要是遇到了,也许我们能帮你想想主意哦?” 五条悟惊讶,但他们想知道,当然是发狗粮啦。 “哦,那你们听好了!” 于是,具体到女性的头发丝弧度、衣服的底纹,六眼高超的记忆力连房间里的摆设都看的一清二楚,在他们询问时复述出来。 硝子颤抖起来:“……” 不会有错,这就是藤原初桃故居的摆设啊! 不过后世流传到现在也有点差距……噢噢噢原来是这样!她原来也会照镜子发呆(虽然五条悟说她是在看眼睛里的自己),太可爱了初桃!她平时的习惯原来是这样的!还会挑食还会拖延!啊,更加鲜活了! 夏油杰也因为五条悟话语中透露出的细节——被不停翻阅的《超·占事略决》、被她撸一天的穿着武士服的小猫咪——而激动到颤抖。 “这是麻仓叶王的书啊!她爱他……” 下一秒,就见五条悟瞪他一眼,重重地扭住了他的胳膊:“杰,什么都嗑只会害了你!我老婆和麻仓叶王才没有关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34章 【间章(二)】下4 间章(二) 【群聊】【东京都女子会】 【歌姬:??什么情况, 硝子睨为什么把状态改成了五条天下第一?】 【冥冥:是五条悟拿手机改的吧。】 【硝子:是真心话!五条!我的天我的神!】 家入硝子心情大好。 有着五条悟的第一手资料,她顿时觉得手上还没盖完的章、还没买到的纪念品都失去了吸引力,之后再来一趟或是找人买就好啦。 她笑呵呵地跟着五条悟, “悟悟悟”地乱叫。 五条悟一阵恶寒:“硝子,不, 家入同学, 你还是叫我五条吧。” “好的, 五条, 所以葵羽天皇登基那天, 你看到了什么——” 五条悟从没觉得, 和别人分享自己有喜欢的人这件事,居然这么痛苦。 但是看在硝子眼睛亮晶晶的份上…… 算了! 不过杰你怎么一直在痴笑啊?! 这是改邪归正嗑起他和老婆了吗? 夏油杰一边乐呵呵一边背着手发送消息。 莫名其妙收到五条学长是偷窥狂爆料的七海建人和灰原雄:??? 【灰原雄:真的吗!!!】 爽了, 一解被叫绿帽奴之仇! …… 天色很快暗了下去。 但夜晚才刚刚开始,晚上有红雨祭花车巡游, 已有许多摊贩聚到这里,和烟火大会的祭典一样充满热闹和快活的气息。 三人简单吃了饭后就蹲在硝子找的绝佳观看位置, 等待祭典开始。 这段时间比较无聊, 五条悟和夏油杰有一下没一下地聊天, 硝子在看手机。 忽然, 家入硝子顿住,惊愕地举起手机:“杰, 你下午跟我感叹的晴明公该不会是这个吧?” 夏油杰漫不经心看去:o_o! 是红雨同好会的论坛背景。 他一眼就看见: 【惊!源博雅手记被发现!所有恋曲皆为一人所作!专家猜测, 他喜欢的人竟是六十年后的她!】【hot】【爆】 源博雅,六十年。 那不就是…… 雷达发作的夏油杰:o_o! 视线往下一扫: 【你们挚友是不是都喜欢同一个人, 源博雅手记透露:他喜欢晴明公的妻子!】【hot】 【家人们, 我现在觉得晴明公的妻子就是我们红雨姬!】【hot】【爆】 夏油杰:o_o! 他心脏剧烈跳动, 想到三日月宗近所言的晴明公与红雨姬故事, 嘴角疯狂上扬。 他颤着手打开自己手机的推特,目前趋势前三【源博雅手记】、【源博雅梦中神女】、【源博雅,琴曲】。 他花了一点时间了解情况。 原来是源博雅千年前的手记被博物馆公开了内容,里面记载了许多他创作乐曲时的灵感、杂记,还有对恋情的苦闷、忧伤和豁达情绪。 他恋慕一位姬君,总是午夜梦回,始终难以忘怀,醒来后于雅乐上必有所得,因此在手记中被他写作“梦中神女”,名唤“雪”。 他在手记里写:自明晰心意后,所作恋曲皆为她起,所作恋曲皆有姓名。 …… 夏油杰匆匆看完,马上跳回去看同好会第一个专家猜测贴。 这就相当于看了原著再去看同人,同好滤镜下会让他看的更香……嗯! 【0l】红雨学专家 狗头,标题专家就是我哒! 不过,你们真的不觉得源博雅手记里的神女——白发,金眼,天下第一美人,琴艺绝世,一想到她乐曲自成……这些都很熟悉吗?(附图jpg) 还有这个,是他写的他从晴明公那里了解到的二手消息:姬君擅剑,擅阴阳术,擅棋,擅画,擅书,天赋极高无所不能等等等等,放眼日本千年,这么十项全能的漂亮姬君,还有谁啊?就问,还有谁啊? ——红雨姬,是我们红雨啊! ——惊了,我就说平安京没人不喜欢我们初桃! ——虽然我也觉得楼主列的条件舍红雨其谁,但是,但是!醒醒,源博雅918年出生,980年死去,而红雨姬是982年出生的,他们就算想黄昏恋也没有条件啊! ——黄昏恋达咩,黄昏恋达咩! 【103l】红雨学专家 楼主还没有说完!关于时间这点之后会解释。 大家都知道晴明公有一位妻子,是天下第一美人←注意!晴明公从来不和别人透露自己爱妻的消息,除了源博雅之外也从没有人见过她的妻子,甚至当时还有人怀疑晴明公与妖鬼打交道过多生出了幻觉! 我们现在知道的“庭有梨树,吾妻手植,今已亭亭如盖”、晴明公妻子的名讳“晚梨”、晴明公妻子是天下最美之人这几个消息都是别人透出的,其中,天下最美的名号是源博雅给的。 问题来了,这“天下第一美人”,源博雅的梦中神女是,晴明公的妻子也是,难道第一美人还能有两个人吗?难不成源博雅搞称号批发的? ——称号批发笑死我了。 ——点头,晴明公这段婚姻真的很低调,放现在就是顶流隐婚了。 ——等,等等,楼主是想说源博雅喜欢的人和晴明公的妻子是同一人? ——???不要吓我。 ——不可能吧,手记里的晴明公也知道这件事的啊!晴明公这么豁达? ——???那关红雨姬什么事啊! 【256l】红雨学专家 不要急,慢慢来! 先说为什么我觉得源博雅的梦中神女(以下叫做雪姬)和晴明公的妻子(梨姬)是同一个人。 1首先:雪姬和梨姬都是源博雅认证的天下第一美人。 2其次:晴明公认识雪姬,且比源博雅交情更深,知道她更多事,很多都是源博雅从晴明公这里得知的。 3再次:无论是梨姬还是雪姬,源博雅口中这般高雅高洁之人,除了他和晴明公之外无人知晓,像是不存在一样。 4最后:雪这个名字,它在手记中后期才出现,源博雅特意写到“其发如雪,其肤如雪,其性如雪,故名为雪”。这个名字不像是雪姬真实的名字,毕竟因为发白肤白起名雪还好,品性高洁起码得等长大之后才能看出吧? 所以我更倾向于这是源博雅为了掩饰自己心情特地取的名字,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过一句天/朝古诗:“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这里诗人以梨花喻雪,而源博雅以雪喻梨花! ——草,我信了……梨花雪,梨花雪,妙啊。 ——说不定梨也不是那位姬君真实的名字,是晴明公起的爱称,所以源博雅自己也起了个雪! ——说的没错,那位姬君真实的名字就叫做—— ——红雨姬! ——藤原初桃! ——所以这和我们初桃有什么关系啊? ——还有一点楼楼可以补充一下,源博雅有一首知名的无名恋曲,从热恋到失恋到豁达!源博雅早年都说这曲子是为他人所作,但晴明公在源博雅去世后叹息说这是源博雅自己的曲子,只是那时他不敢承认!那之后源博雅所有的恋曲都有姓名,好几首是梨花为名! 也就是说!梨姬和雪姬真的可能是同一人,而且他们三个人很可能有一出狗血三角恋,源博雅先是和姬君热恋失恋,最后晴明公抱得美人归…… ——好惨,败犬博雅。 ——乐,挚友夹心! ——所以红雨姬? ——不是,你们平安京挚友都容易喜欢同一个人吗?五条觉和禅院巡也是,麻仓叶王和藤原佐为也是!怎么安倍晴明和源博雅也是啊? 五条悟看夏油杰神情越发紧张,瞳孔却在兴奋地放大,凑过去一看,就看到这几句话:“挚友是因为兴趣相投才结识的,这个兴趣自然也包括理想型的偏好,所以挚友喜欢的,我也喜欢这很正常?!” 他哈哈大笑,猛锤夏油杰的后背:“杰,我们是朋友,但我们两个喜欢的类型完全不一样,才不是他们说的这样对吧?” 杰喜欢成熟知性的大姐姐。 五条悟——虽然,那个人确实要比他年长一些,但五条悟是从老婆少年时期一直看到青年时期的,是因为喜欢老婆才喜欢年上!和杰这种小时候就开始控御/姐控人/妻的男人不一样! 至于硝子,硝子喜欢男人不在考虑范围内啦! 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冠上御姐控的夏油杰下意识点头,忽然僵住。 ……不,从结果上看是一样的啊! 他们两人,目前都喜欢那位夫人。 她是他的初恋。 夏油杰心虚地抬起眼,五条悟并没有发现,反而兴致勃勃地划拉论坛的界面,跟着他一起往下看。 他松了口气,又有种隐秘的刺激感……嗯??? 硝子:“呵。” 第135章 【间章(二)】下5 间章(二) 夏油杰清咳一声, 继续往下看。 【521l】红雨学专家 说完为什么是同一人,再来聊聊晴明公和红雨姬。 本论坛盘点了所有红雨姬的亲缘之人(简称:cp),自然也包括安倍晴明x藤原初桃的师徒组, 众所周知,大阴阳师麻仓叶王只是红雨姬的丈夫, 但大阴阳师安倍晴明却是红雨姬的引路人,他赠予她祓除妖鬼之剑,他带她入朝,他助她救世, 意义深重如师如父! 其中, 那把剑——当时有着天下最美之剑称号的三日月宗近,是晴明公早年和源博雅打赌所得, 要赠给自己天下第一美人的妻子。 结果三日月宗近到手后一直宝剑藏匣,直到赠给红雨姬方才出世,你们品品, 你们品品!红雨姬不是梨姬, 还能是谁? 这怎么还拉踩叶王啊可恶! 夏油杰怒点踩。 ——前排提醒,晴明公和红雨姬年龄差60,是□□! ——所以晴明赠剑=赠妻子=求婚?我天居然还有这层关系! ——不要老头不要老头,年龄差可以六岁, 但不能六十岁! ——不是吧, 那时候晴明公的妻子已经去世了,晴明公看好初桃的潜力, 才转赠这把剑的,不要什么都往爱情想啊!就算是晴明公, 那也是个老头啊! ——开始了, 跨世拉郎配。 ——逐渐离谱, 安倍晴明和源博雅差这么多都能和红雨姬有一腿,我还说后世源义经织田信长冲田总司都和红雨姬有过一段呢! ——就是就是,你说雪姬晚梨是红雨姬,还不如说她两是云梦姬呢,好歹云梦姬就是那时候的人物。 如果不是夏油杰曾被三日月宗近官方喂粮的话,他现在估计和他们一个想法。 硝子也很无语:“我还以为是什么真的料,到现在为止都是这个楼主在乱编嘛!” 不,不是—— 夏油杰心里发出呐喊。 这时,五条悟嘀咕了一声:“晚梨?这起名风格倒是和藤原初桃很像。”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立即一个龙抬头盯着他看。 “???” “什么??” 五条悟被吓到了,比划说:“就是那个——初春的桃花,晚春的梨花,时间和花名这样组合的起名方式,一个‘初’一个‘晚’很像故意倒过来起的假名啊。” 家入硝子漫不经心的神情凝固一瞬。 但她本人还是抱着看消遣读物的心态,就算是真的也只觉得不愧是初桃,不像夏油杰…… 少年嘴角抽动,要笑不笑,呼吸急促起来:“对哦……名字好真……他们是真的……!” “呼呼……哈……” “硝子,杰过呼吸了!他喘不过气了!” “……别管他,死在这里也太逊了!” 【729l】红雨学专家 那如果……红雨姬就是云梦姬吗? 让我们回顾一下云梦姬: 1白发金眸,公认的日本四大美人之一,美貌毋庸置疑。 2擅长阴阳术。 3红雨姬之前女子不方便抛头露面,所以云梦姬是以出现在梦中的形式为人驱鬼解咒。 前面是大家都知道的,后面是我在京都地方志翻到的资料。 这位叫渡边纯一的少纳言资料里写着他痴迷云梦姬,不惜对冲妖怪来得到云梦姬一顾,结果前夜刚梦到云梦姬,第二天就去藤原家求娶,连着缠了一个月,总不至于两个都想要吧?本专家大胆推测,他认定云梦姬出身藤原氏。 那么, 白发金眸美人+阴阳术:红雨姬、云梦姬、雪姬(晚梨) 藤原氏:红雨姬、云梦姬 梦中神女:云梦姬、雪姬(晚梨) 这么巧? ——淦,我开始信了,主要白发金眸的搭配都好少……我国的发色都是深色系的啊! ——四大美人里云梦姬的资料最少了,好多人都说她不存在,是虚构出来的人物,如果是未来的红雨姬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所以入梦和阴阳术是真的?震惊。 ——前排再提一下我们现实没有鬼怪和异能力哈,云梦姬入梦据专家说是一种催眠手段……但她帮人解难确有其事,只是被人口口相传后增加了奇幻色彩! 而异能侧的夏油杰已经信了,原来红雨姬和晴明公的因缘是这样的啊。 五条悟:“哈?红雨姬历史上不是用剑以理服人的吗?她阴阳术不怎么样吧,这也太牵强附会了。” 夏油杰心脏砰砰跳。 “我还是白发+咒术天才+祖传藤原家赘婿+能在梦里见我老婆呢,怎么不说我是红雨姬?” 夏油杰嘴上出现谜之微笑。 “杰!杰!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夏油杰笑出了声。 “……” ——既然云梦姬也是红雨姬,我可不可以drea一下四大剩下的云出岫和霸天姬也是红雨姬本人啊?还撕什么四大之首,通通都是我红雨姬哒! ——每次看见霸天我都想感叹为什么美女要起这个名字! ——霸天怎么了?一力降十会的战国第一女将军,从此之后没有男人敢说自己霸天惹。 “霸天?” 不要紧的消息通通掠过! “杰我还没看完!” 少年手指疯狂下滑。 【1009l】红雨学专家 综上。 综上! 本专家断定红雨姬=云梦姬=梨姬(雪姬),那红雨姬是怎么和六十年前的晴明公、源博雅相会相爱的呢? 梨姬:梦中神女 云梦姬:行走在梦境中的姬君 没错!是梦!是梦让他们跨越了这条时间长河! ——虽然是编的故事但我已经信了…… ——没准一千年真的是人鬼共存只是现在灵力枯竭了呢,我觉得楼主讲的很有道理!这是什么?安倍晴明!妻子红雨姬。这是什么?源博雅,恋慕红雨姬! ——源博雅:呜呜呜为什么只有我是败犬。 ——如果只是梦中恋人的话,晴明公也是败犬吧。 ——等等,源博雅手记里写的姬君午夜梦回是单纯梦到还是真的入梦了啊?会不会其实三个人…… ——住口!纯爱党听不得这个。 ——圆梦了,一直都觉得这两个代表那一时代的人很配!可惜了解历史后我才发现君生我已老!没想到还能这样!我宣布在我这里楼主说的就是真的! ——虽然但是,如果我们初桃真的和年轻时的晴明公有一段,再见面时恋人已老,对她好残忍啊! 夏油杰晕死了。 别人或许是将信将疑,夏油杰是真的信了。 现在的他好像老鼠进入谷仓——全是粮。 从前从未在意的东西,现在拿出来……全都是糖! 他眼睛亮晶晶地抓着硝子的手:“硝子,你还记不记得红雨姬有段时间非常嗜睡,终日醒不过来,把女房都吓死了。” 家入硝子:“知道是知道,但是你不会想说……” “没错,她不是真的睡觉,而是通过梦穿回到过去了!一定就是在那个时候,她和晴明公才相爱的!” 家入硝子:“……” 夏油杰又看向五条悟:“悟,你还记得吧?上次我们去做任务时去东京美术馆吹空调。” “哈?” “那时候!《平安京一百零八子》正在集中展出!” 这是红雨姬同时代贵女集体所绘的画集,内容是同时代俊俏的男性,画卷上还附有许多女对男的点评,在展现平安时代风采的同时又让大家更加了解了这些女孩子的可爱。 其中,被奉为传世名作的《平安京十二子》作者未知,但古往今来许多人猜测是红雨姬所绘。 夏油杰激动说:“其中最好看的那幅少年天生狐狸面,大家一直不知道是谁,如果红雨姬画的是年轻时的晴明公那就说得通了!!” 五条悟:“……” “硝子,你看看杰!” 嗑到真的了! 夏油杰分享欲不断,噼里啪啦打了一堆字发出去,忽然目光一顿: ——话说,你们看过五年前那部烂片《红雨姬恋语~梦渡长河》吗?剧情好像…… ——我知道。当年因为强行拉郎制造缘分丑化原配正夫,而被论坛撕了上百页的盛况我现在还记得。现在告诉我,这部电影的离谱剧情可能都是真的,我感觉我的世界观垮掉了。 ——楼上,我看hxh最近流星街的剧情也是这个表情,这同人也太ooc了吧!哦,这好像是原著啊。 家入硝子也看到了,但她根本没印象,每年打着红雨姬名号的影视作品实在太多了。 夏油杰觉得有点眼熟,搜了搜评分38。 ……他自己打了一星。 “我什么时候看过这部剧?” 他紧急了解了一下。 写作《红雨姬恋语》,结果前期和她有关的男人…… 五条家主和红雨姬的初次见面,是隔着人群的一个黑点。 禅院家主直接消失了。 两面宿傩狰狞魁梧,和红雨姬站在一起如同美女与野兽。 产屋敷无惨在“三年后”的时间闪回里出现了一个影子。 只有据说编剧被小学生寄信威胁改剧情的麻仓叶王,得到了一个树林里回眸的初遇。 而晴明公则被移花接木了《芳菲物语》中芳菲姬和炎之君梦中结缘的剧情,演出了一段贯穿全片、跨越时间长河的凄美绝恋。 当时的夏油杰因为剧情离谱拉郎配、拉踩正夫叶王愤怒低星。 现在:“……” “嗯,当时的我还是不太客观。” 这编剧和导演是孤独的嗑糖家啊! 他咳嗽一声,改了评分。 但还是一幅熏熏然的喜悦模样,若不是知道他根本没有女朋友,五条悟都要以为夏油杰恋爱了。 他好无语:“呃,这不都是大家脑补的吗?根本没见过面的人你都能嗑成这样,怎么不来嗑我和红雨姬?好歹我们五条家世代有婚书为聘!” 夏油杰抬头看他,竟是露出了思考的表情。 半晌,黑发少年断然拒绝:“你祖先还好,你又不喜欢红雨姬,你既不会真香,也不会和红雨姬上演虐恋情深,我实在想不出嗑点啊。” 五条悟:“……对哦。” 夏油杰状似不经意,重复询问:“悟,你不会真香的对吧?” 五条悟大声回:“当然!” “我不可能喜欢红雨姬!” 家入硝子忍笑,比了个ok的手势。 ——成功录音了! 第136章 【间章(二)】下完 间章(二) 五条悟问到了红雨同好会bbs的地址, 无聊地翻阅起来。 他本来是没什么兴趣的,但是一点进【杂谈】版块他就看到: 【两面宿傩不可能是红雨姬丈夫的原因找到了!——他是个童贞!】【hot】 进去一看,就是楼主用各种理论分析标题论点。 有用阴阳术占卜的。 有用西方塔罗牌算的。 有用华夏小六壬的。 还有人体分析, 比如童/贞重心在肩,含胸驼背,非童/贞重心在腰,肩膀打开, 而两面宿傩流传广的古画和雕塑大多是弓着腰坐着,宽阔的肩膀收紧, 有点含胸——这就是童/贞的特征之一! ——虽然不懂童/贞和红雨婿有什么联系,但是没用的知识增加了jpg ——平安京那么开放, 成年早结婚也早,宿傩到死都是童/贞真的难能可贵啊! ——不是,入赘结婚后也可以是童/贞啊, 你不看看他俩现实一共见了几次面。 ——贞洁是最好的嫁妆,两面宿傩长得霸道结果又守男德又愿意入赘,不管芳菲物语里写的是不是真的,这波婚事我都准了! ——笑死我了, 楼主知名两面宿傩黑了, 结果开的宿傩黑贴变成了宿傩安利贴。预言楼主下一层是论证两面宿傩因为活不好才童/贞。 ——预言家刀了, 楼主已经另开贴从面相分析两面宿傩外强中干身体虚了。 五条悟也笑喷了, 毕竟咒术世家的人谁没听说过千年前诅咒之王的威名, 结果这论坛把他说成了一个三好童/贞,实在是太反差了。 这个论坛还算有趣。 下一条! 【诅咒之王的b面竟然是平安京木工、雕塑工!】【hot】 0l 大家都知道,两面宿傩在京都贵族和被他追杀的妖怪强盗那里风评很差, 但对当时的平民还好, 有些地区甚至供奉两面宿傩的雕像将他当做鬼神祭拜。 其中备前国的这个村子就很虔诚, 到现在还有两面宿傩鬼神祭。 前不久楼主去旅游时参观了一下,他们还展出了据说是千年前两面宿傩做的各种木制品!什么小桌子,妆盒,尤其妆盒,真的很难不怀疑是给妻主红雨姬做的! 还有,山上还有块巨石被他刻出人面,遥遥望着京都的方向——平安京有谁就不用我说了吧?谁懂啊,究其一生只和红雨姬见了几面,入赘了还分隔两地,最后一次见是拥抱着死亡。这石头别是两面宿傩给自己雕的望妻石吧! 五条悟笑的好大声:“哈哈哈哈!!望妻石,两面宿傩怎么这么娇夫怨夫啊!” 夏油杰虽然自己嗑,但心知肚明现实和论坛滤镜的区别,他友情提醒:“这是他的论坛人设,悟。” 五条闻言,突然忧郁地看向一个方向,神情凝住了。 连硝子都担忧地看了好几眼,他突然爆笑:“两面宿傩当时是不是就这样望着平安京想自己的老婆哈哈哈哈!好逊啊!” 夏油杰闭上了嘴。 太欠揍了。 五条悟觉得自己要笑死在这个论坛里。 这里面全是两面宿傩的乐子人,什么“我生而四眼,是为了多看你两眼”,什么“别人放下刀,就没办法保护姬君;别人拿起刀,就没办法拥抱姬君,但是两面宿傩可以又拿着刀又抱着红雨姬,所以两面宿傩的四只手臂也是为红雨姬而生的!” 他笑的满地打滚:“两面宿傩整个人都是为红雨姬而生的!” 夏油杰眼角抽动,正要说话,就见五条悟严肃地说:“不,两面宿傩也是为红雨姬而死的。” “哈哈哈哈,他的死直接让红雨姬成为了平安京第一人!” “杰,我终于明白你嗑cp的感觉了,宿桃是真的!” “不对,两面宿傩都说是入赘的,应该叫……桃宿对吧?” 夏油杰:“……” 他平时也是这个样子? 一键查询五条悟的精神状态。 家入硝子:“呵。” 不行了,不能看两面宿傩了。 【穿越平安京必备:从《平安京十二子》看红雨姬喜欢的类型!】【精】 0l ……(前略) 可以看出,红雨姬尤其喜欢温润文雅、肤白俊秀、精致漂亮的美少年美青年! 她喜欢的也带动了当时贵女的审美,所以当时的女性都好这一口。 所以男生如果穿越到平安京,花美男款的可以直接去找红雨姬求包养没准还能在芳菲物语留名!壮汉糙汉就算了,看红雨姬用入赘来反击羞辱两面宿傩最后还杀了他就知道她不喜欢这一款了! 女孩子?直接去玄都会入职吧? 精致漂亮? 肤白俊秀? 这不是说的他吗! 五条悟眉头一皱,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是红雨姬的理想型! 不过,他共享视野的恋人……应该也会喜欢他这一款吧? 五条悟:ovo 【深夜发一下赖光疯,杀我别用小狗刀呜呜呜呜!】【新】 最近重温《红雨》,看到红雨姬因为青春常驻而被怀疑是长生不老,被坏人忌惮,被朋友维护,哥哥心疼她一生陪伴也很好嗑,但是,只有小狗!只有小狗将她奉若神明。 (剧照jpg) 源赖光:姬君是神明吗?我听说,神明都有神器,神器是被神明赋予名字的生魂。 源赖光:我死之后,请将我收做你的神器吧。 藤原初桃:好啊(笑) 小狗什么都不在乎,只在乎自己死后还能不能属于姬君! 这里红雨姬可能是随口哄他,但赖光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他根本没想到姬君很快就会离开她,小狗不知道你为什么走,小狗只知道你答应了他会回来找他,于是等了一辈子……呜呜呜! ——这是电视剧剧情吗? ——不止是啦,有一点文学创作,但源赖光晚年确实一直在寻找成为神器的方法。红雨姬消失后也是最快接受现实的一个,还对部下说什么“天上一日,人间一年,不过几日分别而已”,然后一等就是几十年死去…… ——源赖光!!! 呃,好像是嗑cp的。 五条悟喜欢看两面宿傩的乐子,但这种看起来有点沉重的基调他只扫了几眼。 杰应该会喜欢,发给他,跳过。 【理讨,源赖光xx五年送给红雨姬的狐狸围脖是不是大妖玉藻前的】 【来看玉藻前和人雄竞,狐狸精vs阴阳师x2、武士】 【藤原家姐妹情也太好嗑了,可以说红雨热在红雨姬死后还持续千年葵羽天皇功不可没!】 【翻朝颜随笔突然发现,红雨姬死后,那个小侍女梅也消失了?】 【红雨姬时代平安京不婚率好高啊,当时的大族五条家从家主到旁支十几个男丁终身不娶,红雨姬在世时等入赘陪嫁,红雨姬去世后为她守寡,五条忧当场晕厥,还有两人殉情……】 五条悟:“……” 他不忍看。 跳过这些夹杂着妖鬼传说的红雨姬情史! 【每次红雨姬相关影视作品都是美貌盛宴,选角好似选妃】【hot】 【现代版红雨婿101投票啦!】【hot】【爆】 ——红雨姬公认只有新生代最强□□才能演,对演技和美貌要求都很高。而红雨婿当然也要长得好看才配得上啦! ——同意,每次选角都像选妃,男演员都是各年代美人,尤其是最近那个朝仓风斗,帅死我了,怪不得又叫做红雨婿101啊! ——谁懂啊,十年前演五条忧的小演员没长残,现在在芳菲物语演雪公子(五条觉),三十年前演麻仓叶王一代目的演员老了在演安倍晴明五代目!一种传承!娱乐圈男优最拿的出的代表作:红雨姬的男人。 ——初代红雨姬男人们现在看也吊打这些新人,好爱他们的方正古典美,现在太花美男了啦! ——楼上引战,别理。 娱乐圈的帖子更贴近现实,五条悟看到很多熟悉的演员名字和演员轶事……不用细看也知道是他们痴迷红雨姬入戏后走不出来的事。 “哈哈哈哈救命啊这不是禅院家啊!居然被剧组借景拍摄,这个演猛男两面宿傩的男的好像是他们家的天与咒缚啊!为什么露这么多啊!” “这是……嗯?加茂家?他们家和红雨姬没什么故事吧,哦等等这个剧里女装的侍女好像加茂那小子,我发去嘲笑、不是,问一下!” “我五条家呢?难道不比他们两家好他们家大?这些剧组怎么不来找我们家。” 奇怪的胜负欲出现了。 夏油杰:“……” 那是因为红雨姬是五条特攻,所以你家长辈才把你和红雨姬隔离了啊! 虽然,因为五条悟刻在五条人基因里的本能,没能防住。 时间在五条悟的笑声中一分一秒流逝。 夜晚很快降临,无数支烟火骤然在天空绽放,火树银花不夜天。 第一波烟火之后,便正式开始了红雨祭庆典的狂欢。 穿着平安时代装束的人们抬着神舆、神轿,红雨姬的巨大雕像坐于其上,其后跟随着玄都会、雅乐队等,他们打着拍子,奏着乐,跳着舞,和周围的民众一起缓慢前行。 要一直到快结束时,才会有第二波也是最后一波烟火。 家入硝子拿起手机咔嚓咔嚓拍个不停。 夏油杰热的脱下羽织,看的聚精会神,一边实时跟帖分享一边看。 五条悟……在尾声时突然抽了抽杰的衣角。 “杰,杰!” “怎么了?”夏油杰放下手机,不动声色地侧过身来。 “我看见她了!” 五条悟在他和硝子看的高兴的时候偷溜去找……去玩,“恰好”碰见了落单的女性。 她挽起发,换了身黑色浴衣,其上是山茶花的底纹,腰带是白色米字纹,看着寡淡,可要是看到她,就没办法忽视她。 她看向落幕的星空,似乎为没能看见烟火而遗憾。 白天见的那两名少年都不在她身边。 五条悟想上去和她搭话,但……等反应过来时已偷偷跟在后面,看着她和进藤光一起捞小金鱼,枪击游戏百发百中把旁边的两个警校生都吓到了。 然后,他就回来了。 夏油杰意识到五条悟看到了谁后,脚尖下意识往外移。 他心虚地看了硝子一眼,还好她还沉浸在红雨祭的世界里。 周围实在太过吵闹,两人只好手机交流。 【五条悟:她好像是一个人!】 【夏油杰:所以?】 【五条悟:我想问她要联系方式!】 【夏油杰:加油!】 五条悟盯着他,手指在手机上戳戳,过去好久,才慢吞吞发过来新的字:【我不敢!】 他看到她就好像中了术式一样走不动路了! 内心演练了很多遍“嗨,老婆”,现实就是狗狗丢丢跟了人家那么久,还被那个疑似藤原佐为的灵魂注意到,差点被叫做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的两名青年包抄。 确认夏油杰看到并瞳孔放大后,五条悟马上撤回了。 夏油杰:“……” 【五条悟:所以,杰你帮我去要吧!】 【五条悟:你不是很受女孩子欢迎吗?你去要的话绝对没问题的!】 【五条悟:歌姬和冥冥都不爱和我说话,但她们和你关系很好。】 夏油杰:“……” 五条悟突然对自己有了自知之明。 但如果用这种小心翼翼的珍视态度对女孩子的话,绝对不会像以前那样被嫌弃的啦! 夏油杰想着,轻笑一声。 【五条悟:杰,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相信你绝对会完成任务的!】 等等,他还没答应! ……算了。 夏油杰想到之后要见到她,心怦怦跳起来。 又兴奋又刺激……嗯??? 【五条悟:还有,朋友妻,不可欺!就算和我老婆说话要到联系方式了你也不能偷偷加哦!】 五条悟的手伸了过来,要跟他来一场男人的拉钩。 夏油杰:“……” 他冷静下来。 那个人,是他的初恋。 但距离儿时的心动已经过去了近十年。 只是小孩子纯真的感觉,见到后执念就会消散了。 ——所以,所以。 他和悟不是情敌。 夏油杰心跳沉稳下来,伸出了小拇指。 但就在两人即将勾上时…… 五条悟突然想起什么,“快去快去,我想起刚刚有个人找她问她什么时候回去,她或许赶不上看最后一趟烟火了!” 然后“唰”的一下离开了。 家入硝子转过头来:“悟呢?又去哪里了?对了,杰手机借我拍照,我的没电了!” 夏油杰将手机递给她,又以上厕所之名暂时离开。 他一路走,最后走到了初桃面前。 “你好。” 女性抬起眼,打量他几秒。 视线近距离地落在身上,少年问:“我有一个朋友,想拥有你的联系方式可以吗?” ……好逊啊。 干巴巴的搭讪方式。夏油杰抿起唇,手无意识地悬空着,食指指向上方。 话音刚落,天空便猝然浮现出亮色。 较之先前还要绚烂的烟火在他们头顶绽放,又像流星落入女性的眼底。 周围的人都以为是既定项目,纷纷拿起手机仰头拍照,只有主办方知道根本没有这回事。 哪里来的烟火? 白发少年悬浮空中,气喘吁吁却又自得地看向远处白色的落点。夏油杰?他看不见! ——当然是放给老婆看的了! 她一定会喜欢吧。 只消一眼,夏油杰就明白了那是悟的杰作。 当之无愧的杰作。 他看呆了,没想到悟这么会。 可当他回过神,下意识看向一侧的女性时,夏油杰突然发现她一直在注视自己,此刻因为他对上视线后的局促而露出了些微的笑意。 极淡的,却……移不开视线。 “谢谢你给我放的烟火。” 夏油杰张了张口,说不出话。 “手机?” 他慌忙去摸口袋,什么都没摸到,刚刚借给硝子了! “纸?” “笔?” 这两个也没带! ……好逊啊。 夏油杰懊恼着。 她好像笑了。 女性慢条斯理地抽出一只口红。 既没有带笔。 也没有带纸。 他还将手机也忘记了。 ——只好握着少年的手腕,将自己的联系方式……写在上面。 夏油杰好像雕塑一样站着,肌肉都绷紧了。 耳根缓缓地浮上一点红色,垂在另一侧的手蜷着,抽搐着,像是挣扎一般。 他和悟不是情敌。 他对她的喜欢只是儿时延续至今的执念,碰见了就会散了…… 不,不,悟喜欢的是千年前的红雨姬,不是她! 他对她的喜欢只是移情,等悟弄清楚就不会喜欢了!悟说过他们五条家都很专一的! 所以,就算夏油杰还喜欢她,他和悟也不会是情敌! 少年的手垂了下去。 夏油杰安详地炸了。 心跳与绽放的烟火同步。 …… 天空传来一声怒吼。 “杰——!!!” 很快就淹没在烟火与鼎沸人声中。 end/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37章 现实生活(01) 01 初桃睁开眼, 回到了现实。 她好好休息了一夜,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 偌大的餐厅里演奏着悠扬的交响乐曲,风吹动红色的幕帘,那之后坐着一整个交响乐队现场演奏。 初桃闻到午餐的香味, 还是现代好啊, 和平安京那些食之无味的食物比起来, 活在现代实在太幸福了! 她快乐地抬起眼, 便瞧见爷爷坐在长长的餐桌另一侧,见她进来,不高兴地撇下了嘴。 ……呃, 活在现代也有困扰的事情qaq 初桃转移话题:“姐姐呢?” 闻言, 爷爷笑眯眯说:“美和子她啊去电视台录制节目了, 今天晚上就要播出, 晚上要早点回来一起看哦~” “好~” 初桃的姐姐神户美和子是一名警察。 近日, 为了锁定在全国各地都有许多信徒的灵媒嫌疑人,姐姐美和子的破案方法是——成为比对方风头更盛的灵媒。 为此: 姐姐花五亿购入中奖彩票让找她占卜彩票的客人中奖。 姐姐派专人在她按序号排列的家族储币室中抽出一张与客人刚写下数字相同编号的一万日元。 姐姐录制投注一亿的赛马视频,终于在录了37次亏了37亿后在网络上一炮走红。 如今的姐姐已经是全日本、不, 全世界第一灵媒,今天她将在电视台上和前·第一灵媒对决pk! 想必到时候这个嫌疑人就会沉不住跳出来了。 爷爷感动地擦眼泪:“美和子真是好孩子啊,我神户家有美和子真是光宗耀祖, 光宗耀祖啊!” 初桃也点头, 这也太天才啦, 做什么事都会轻松成功, 不愧是我姐姐! 爷爷又看过来,板起脸:“桃枝子, 你也是, 要好好花钱啊!” “……是。” “这个月给你的十亿怎么还没花完, 你不会在糊弄爷爷吧?” “没有!” “好好好,那我就放心了,有需要花钱的地方一定要找爷爷哦,不许隐瞒!” “嗯嗯!!” “桃桃,好孩子~” ——没错,生在现代神户家唯一的困扰就是……花钱变成了指标。 初桃所在的神户家,是爷爷神户喜久右卫门独自打下的江山。 虽然在一些世家豪门眼中是暴发户,但不可否认的是神户的确是日本第一富豪,且甩了其他财阀一屁股。 爷爷从零做大做强,早年也曾涉嫌一些灰色产业,做了一些错事。 到了晚年,在他眼中,花钱=赎罪。 但他自带越花钱越赚钱的体质,随手扶贫的公司给他带来千百倍的回报,往赔钱去的投资大赚特赚,悔的肠子都青了,只好收手让孙女花钱败家替他赎罪了。 于是: 姐姐美和子当警察破案一次开销十亿,爷爷:支持正义!犯人必将落网!十亿不够我还有! 而在校生初桃本月因为沉迷游戏支出寥寥……爷爷:你是不是不孝!你怎么不花钱,你为什么不花钱,你快花啊!气死我了不孝女……然后晕倒过去。 初桃摸了摸鼻尖,逃到了车上。 司机问:“二小姐,直接去神户体育场吗?” “先去齐木家,今天和楠子约好了一起去看比赛。” 其实,她也不是什么都没花啦…… 只是比起姐姐要笨一点,想不到什么花钱的妙招,花的少了一点……而已。 初桃其实有在花钱的。 她坐着,视线扫过车窗外的车水马龙,经过了神户体育场、神户巨蛋…… 最后到了齐木家。 “小桃,今天又来找小楠玩啦?” 齐木楠子的妈妈齐木久留美开朗地笑着,将面无表情的楠子推到了车中。 “小楠和小桃今天也要玩的开心哦!” “嗯!” “……” 齐木楠子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 但只要初桃拿出准备好的世界顶尖大厨做的咖啡果冻,她就会像机器人一样被启动程序,视线开始跟随啦! “……啊呜。” 齐木楠子快乐地张开口,咬住了初桃递过来的勺子。 楠子是初桃校外的朋友。 是在她某一次协助姐姐的警员同事破案,将整条商业街买下来并闭店时碰到的少女,当时楠子狂奔跑来结果发现闭店的表情好像天塌了一样可爱。 初桃尝了一口楠子想吃的咖啡果冻,口感实在普通。 于是大手一挥,世界顶尖的厨师就被空运过来为他们做了两份吃下去会有爆衣冲动的咖啡果冻。 然后齐木楠子就成为了她的朋友。 后来相处下来发现楠子虽然表情无口不善言辞,但很契合自己,经常什么都不用说就能了解她的意思。 还三次解决了初桃被绑架危机。 于是初桃就用每个月三十份闪光咖啡果冻打底的价格雇佣她成为了自己的保镖兼玩伴。 嗯。 楠子爱咖啡果冻如命,又被她养叼了口味。 已经变成没有她就不行了的形状呢。 初桃自得。 齐木楠子:“……” 她眼里闪过几分挣扎,又在初桃叉起一块果冻时瞬间沦陷,等吃完了,才慢吞吞说:“游戏。” “什么?” “那个游戏,不要一直玩。” 初桃愣了一下,楠子知道她这几天昼夜不休打游戏的事情,应该是关心她的身体吧! 她心虚了一点,不过说来也奇怪,这几日每天都在熬夜打游戏,但身体不虚精神也很好。 “好哦,我会多多留出时间陪你的!” 齐木楠子:“……”不是这个! 算了,反正少玩那个游戏就对了。 于是她:“嗯。” “还要。” 接下来便是漫长的车程。 初桃打开手机,处理了一下社交关系。 先给姐姐加油打气! 【在电视台遇到了敦贺莲(▽),给你要了亲笔签名。】fro:神户美和子 然后是送游戏的纱织姐。 【桃,那个游戏怎么样?还喜欢吗?】fro:城户纱织 初桃三言两语说了一下自己五年四婚、嫁一个死一个的游戏经历。 【你和我哥哥……是不是有什么血缘关系。】fro:城户纱织 【玩的开心就好,希望你喜欢这个礼物_】fro:城户纱织 然后是社交软件上跳动的头像。 【日向翔阳:姐姐早上好~】 【荻原成浩:我会加油的,神户小姐。】 【幸村精市:神户小姐,这是立海大三连霸的奖杯。】 【橘真琴:神户桑,最近身体有好一点吗?】 【仙道彰:桃桑,这周末要不要来看电影?】 …… 再刷了刷动态,加了她的运动少年们多多少少都发了一些。 篮球·黑子哲也发了九张穿着小马甲的狗勾照片……好像听他说叫做二号来着?太可爱了,点赞! 网球·幸村精市发了立海大众人聚餐的合照,好像还空了一个位置……点赞。 游泳·七濑遥出水芙蓉一般的泳照,像鱼一样好看,点赞! …… 最后是火神大我刚结束训练后撸起衣服擦汗的照片,酷boy!桃桃点赞! “我也是花了很多钱的。” 她和齐木楠子抱怨。 这些就是证明。 ……不对,车窗外面的那些才是证明! 她看向外面,数个崭新的街头网球场和篮球场矗立着,青少年们在其上挥洒汗水。 而她们的目的地,是今天将举办u18神户杯全国篮球联赛的神户体育场。 ——全部,全部,都是初桃花钱修建的。 所以楠子点头:“嗯!” …… 初桃开始败家是从小学时开始的。 最开始,是因为她自己病弱常年卧床,于是尤为羡慕那些在运动场上青春活泼可爱的同龄人。于是用自己的压岁钱建立桃枝子基金会为全国小学生提供体育社团基金,接受个人申请。 爷爷:好桃桃!今年的压岁钱翻十倍! 稍大一点后,她休学去宫城的别庄静养,在破旧的排球场上碰到了名叫日向翔阳的国中生。 他笑起来像太阳一样开朗,身上的还是桃枝子基金会发的特制运动服:“我小学时报名参加的排球集训就是神户姐姐投资的!” 她高兴坏了,又得知日向翔阳国中只能和女排的前辈一起练习后,大手一挥资助他所在的学校社团。 计分器还要热工翻牌?换个大赛用的电子款!没有合适的教练?奥运会运动员退役后宫城再就业!排球场老旧?全部翻修!暑期合宿没地方去?神户家最不缺的就是酒店和别庄。再送点赛级发球器、数据分析机器。 如此一来花了十亿,初桃看着气派的排球场和破败的教学楼,没忍住又送了几幢教学楼翻新一下什么的……这很合理对吧! 爷爷:桃桃……让运动少年重拾梦想,挥洒青春与汗水!呜呜太让爷爷感动了!你做的事爷爷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那所学校我已经买下来作为你的生日礼物了! 于是就有了宫城县桃枝中学。 当时还是高中生的初桃就任校长一职。 那之后,初桃也会去看其他项目的比赛。 比如国中网球社的全国大赛,她看到立海大附属中学的少年披着黄色外套意气风发地站立,怒投十亿! 比如国中篮球社的全国大赛,她刚好遇上明洸中学被对面的帝光中学11:111削光头,愤怒地资助了第二所桃枝中学。给原明洸篮球社被打的一蹶不振的队员来了一套心理治疗,又送出国接受世界顶尖教练团训练…… 黑子哲也就是在那时候认识的,他虽然是对面帝光篮球社的一员,却是原明洸成员荻原成浩的挚友,看到友人转好,认真地向她道了谢。 比如岩鸢高中的游泳部…… 比如陵南高中的篮球部…… 初桃又顺手将桃枝基金会的范围从小学扩充到国中和高中,资助全国青少年拓展体育项目,每年合宿翻新修建整个关东地区的足球场、篮球场、网球场和排球场。 爷爷:好啊好啊,百花齐放!桃桃真棒,钱是不是不够?爷爷再给你三十亿,把关西的也都翻修了吧! 再后来,为了给原明洸现东京市桃枝中学创造与帝光中学对决的机会,初桃聘请专业人士接头,怒而举办全国性质的u15神户杯·篮球联赛。 有u15就有u18…… 有篮球联赛就有足球网球排球棒球…… 比赛时,还会投入许多钱宣传,请专业媒体报道。还专门修建巨大的神户体育场。就这样又努力每年花出几十个亿。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就是这场公益性质的败家联赛,因为宣传到位、球员出众、看点十足等多个因素引起全国关注,许多人来买门票,初桃拒绝了其他公司的广告申请,随手植入神户家产品导致神户家产业暴涨这件小事。 爷爷:桃桃,怎么回事!我是让你花钱的,不是让你给我赚钱的!再这样爷爷要被你气晕了! 最近的,就是初桃听说足球协会有个什么计划,好像是把全国上下的足球前锋聚集在一起,于是怒投三十亿,包了这个计划的场地、专业人员和后勤人员、各种设备等。 还开俱乐部开公司收留无处去的毕业运动员,给他们一个咸鱼瘫、躺着拿钱的机会。 ……结果他们一不小心全成了明星球员给她创造业绩辉煌填补好不容易创造出的亏空。 “这钱怎么花出去了还会回来呢……” 初桃忧郁地蹙起了眉。 “要是让爷爷知道的话就糟糕了,他身体不好,又要气晕了。” 齐木楠子:“……” 她张了张嘴,很想说什么。 但看看眼前这份十万日元一份的咖啡果冻,闭上了嘴。 “先不管了,今天去看篮球赛!” “嗯!”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38章 现实生活(02) 02 齐木楠子, 不想招惹麻烦的超能力者。 目前是最麻烦的神户大小姐的……朋友。 没办法,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齐木楠子已经习惯了大小姐人群发光体的特质。 她和楠子学校里出场自带圣光的照桥心美一样,都是被神明眷顾的美少女。又因她先天病弱,造物之主仿佛因此内疚而要补偿她一般…… 她拥有连齐木楠子见了都要咬住舌头不“哦呼”出声的超级美貌。 还好, 她曾跟着初桃认识了篮球部的黑子哲也, 因为对他透明人一样的体质很感兴趣所以花时间研究了一下, 成功拥有了低调的透明人体质。 所以, 就算跟在受尽瞩目的初桃身边也会被大家忽视。 除了初桃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想起她好像对此免疫之外,这个体质简直完美! 刚一入场,就有许多看台上的运动少年冒出了头。 “神户姐!” “桃姐!” “桃妞?” 这样地喊着。 还有的跑了过来。 比赛还未开始,初桃被围着, 尤其当几个近两米的高大少年靠近时, 空气都逼仄起来。 齐木楠子:“……” 她也不想的,但超能力好像都被她用更厉害的钞能力折服了, 一想到她曾因为被人群围着呼吸不畅差点晕过去,就自动除去了透明人体质,挡在她面前, 阻止其他人更进一步。 不过, 其实也不需要楠子做什么。 大小姐礼仪得体地向大家颔首, 温柔和煦的眼神便叫大家瞬间安静下来, 自动为她让开一条道路。 从狂热变得矜持。 那紫发的小巨人——好像是阳泉高中的紫原敦委屈地盯着她,被她看了一眼才神色转好,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尔后她摇了摇手机,入座后一瞬间便多出了许多消息。 她漾开笑意,点了点楠子的坐姿, 随便挑着回了几条。 然后齐木楠子的超能力心灵感应就让她听到那边不停传来“哦呼”、“要死了要死了”和“砰砰砰”的心声。 ——“这就是教练说的行走的经费吗?哦、哦呼。” ——“不要用经费来形容神户小姐啊!太失礼了!” ——“可恶啊, 黄濑为什么她回你了!” ——“因为我国中时就和神户姐认识了哦~” 齐木楠子:“……” 太逊了。 你们好歹是运动系啊, 心脏这么脆弱的吗? 但也不全是想要过来的人。 不远处,有赤金异瞳的赤色短发少年,正静静地望着这边。 楠子:“……”这个人怎么长得和她这么像。 初桃看一眼:“是赤司君啊。” “……”这语气好像有点意味深长? “爷爷和他的父亲有生意上的来往,作为小辈我们偶尔也会有来往。” 楠子说:“他好像很在意你。” 一直在心里叫初桃的名字,像在自问,又像叹息。 “我们家是自由恋爱,没有联姻需求,还要求女婿入赘的。所以,除非爷爷吞并赤司财阀,不然我和那样的小少爷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齐木楠子:“……”哦。 她刚觉得还行,就听见大小姐在心里自得地说:但是谈恋爱可以哦! 所以是前男友,之一。 齐木楠子:“……!”哈?! “因为,我是喜欢温柔的赤司君所以同意交往,结果不到一个月就出现了强势的第二面……这完全是恋爱诈骗吧?所以我就分手了。” 反正到最后都是要分手的。 齐木楠子:“……” 不,那个赤司好像是第二人格吧?人家也不想的。 “我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哦。” “楠子也是,要是突然换了一个人的话,我可能就不喜欢啦。” 大小姐慢悠悠地说着,目光专注地看向场内,她资助的原明洸篮球社已经升学上了高中,她就随手买下了他们所去的高中——原诚凛高中现桃泽高中。 现在u18神户杯篮球联赛四强赛,两支队伍依次入场。 一边是桐皇学园。 一边是桃泽高中……少年们的视线扫过观众席,看到她后都有了不同的反应,步伐欢欣雀跃,荻原成浩高兴地朝这边挥手。 她也笑眯眯地举起手,朝他们挥了挥。 齐木楠子觉得自己真是知道的太多了。 这位大小姐,对外温柔美丽、端庄有礼之下完全是小恶魔本性,自傲任性又记仇。 正是因为如此,如果,如果—— 将他其实是个男人,只是不小心在初遇时用超能力性转、后来再遇结果对方对男体的自己完全不感冒一心想见“齐木楠子”,于是为了世界第一的咖啡果冻只能硬着头皮女体交往的事…… 告诉她的话。 绝对,会在瞬间失去咖啡果冻之王的喜欢。 ——但是,她真的不知道他是男人吗? 真名是齐木楠雄的少年突然回忆起过去相处中的种种。 她会笑着纠正他不太淑女的坐姿。 她会给他买更偏向女性的衣服。 她对他的态度似乎和其他女孩子不同,带着点……捉弄? 齐木楠雄:“……” 不妙。 毕竟本体是个男人,恐怕平时露馅不少。 ——还有,她真的对他的超能力一无所知吗? 不说出口就能接上话。 对他偶尔使用超能力展露的异常视若未睹。 还有刚刚那句“如果楠子换了一个人的话”,他确实觉得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想去平行世界把真正是女孩子的自己抓过来顶包。 大小姐这么一说,好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警告他似的。 齐木楠雄越想越对。 至于为什么知道他却还将他留在身边的理由…… 可能是和他的同学照桥心美一样,无法忍受会有人不那么喜欢自己……这种可爱的、自尊心吧? 他后悔了。 不该在以男体身份见到她时无视她的。 不要招惹美少女。 但他显而易见,因为情绪藏得深,已经被世界顶级的美少女盯上。 即使心知肚明也无济于事。 他已经真真正正地…… 成为了没有她、不,咖啡果冻就活不下去的形状。 齐木楠雄唉声叹气。 要不还是直接改变人们包括他自己的认知,创造“齐木楠雄是女孩子”的新世界吧! 他怎么就是个男的! 少年恼的捂住了脸。 初桃恍若未觉,注视着场中激烈的比赛。 在她的注视下,桃泽中学的少年们似乎更加卖力。 中场休息时,每一个都会忍不住看向她,其中火神大我撩起衣服擦汗,突然发现自己面对着她的方向,竟然慌张地将衣服放下了。 初桃记得他是来自美国的,竟然也会害羞? 这样的反差让她忍俊不禁,她的笑意让场中的少年们顿时都局促起来,之后有一段时间不敢看她的方向。 除了桐皇的青峰大辉。 到最后获胜时,少年们站成一排,集体朝着她的方向鞠躬。 初桃快乐了。 谁不喜欢运动和运动系的美少年们呢! 他们在朝着她笑诶!青春!活力! 桃桃幸福。 “楠子,快帮我想想,还能怎么花钱。” “嗯。” 齐木楠雄说:“那就先从承包庆功宴开始吧。” “好!” …… 看了一场激烈刺激的篮球赛,初桃好像自己也运动了一样,手脚都热乎乎的。 她回到家,难得进入家里的网球场挥起了球拍。 虽然不是篮球,但运动都一样啦! 初桃在夏威夷学过网球,只是她体质弱,打不到十分钟就会累的不行了。 但是没关系,重在参与,十分钟也很厉害了! 初桃快乐地和自动发球机玩起了网球,这地不知道怎么回事,轻轻挥拍打的球都在上面留下了重印。 等下要和管家说一下。 直到姐姐美和子唤着她的名字进来后,她才微喘着气停下来,看了眼时间,才发现不知不觉过去四十分钟了? 但她好像还不是很累…… 怎么回事,她的体能,好像突然变好了? 初桃茫然着,乖巧地坐着被姐姐用毛巾擦汗。 “姐姐,那个灵媒的事解决了吗?” 美和子甜甜一笑:“嗯,虽然中途有点波折,但已经关进去了。” “那姐姐还要当灵媒吗?” “不哦,我是个警察,所以我又录了澄清节目,揭露了一下我做成灵媒的手法……” “哈哈哈,那节目之后要直接变成法制在线了,姐姐最棒!” 初桃和姐姐聊了一会,突然抓住了她的手,眼睛亮晶晶的:“我一点也不累,我想和姐姐打一局。” 美和子一怔,但看她面色红润、气息稳定后就同意了。 她毕竟是警校毕业,体能过关,网球也是从小打到大,不会欺负妹妹的。 神户美和子想着,握紧了球拍。 然后差点没被初桃没控制好力道的球打伤。 翌日,初桃就去神户家名下的私人医院做了全身的身体检查。 医生都愕然地睁大了双眼:“这是二小姐的身体数据?怎么突然变这么好了?!” 初桃:“……” 真的啊! 会不会是因为游戏……? 毕竟她在游戏里,就是同款力大无穷、体质贼佳的形象。 她扫了一圈论坛,没见人说这个,也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哪有游戏能够影响现实的事呢?是吧。这就是爷爷说的医学奇迹! 爷爷:果然,花钱赎罪会有善报……桃桃,我的桃桃,还有什么需要爷爷的地方吗? 【嗯。我不会让游戏影响现实。】fro:齐木楠子。 【_】fro:城户纱织 运动去喽! 她看了看社交软件列表,挑中了这周末约她出去的仙道彰。 下周再去游泳,下下周再去打排球! 有美少年陪练在侧的快乐现充生活过了一段时间后,初桃又手痒了起来。 最近有什么好游戏吗? 关注的游戏都还没到发售时间,以前玩过的现在不想玩,初桃的目光定格在了最后游玩的游戏上。 『玩家初桃,欢迎回到《幸福婚姻模拟器》』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39章 去战国玩(01) 01 『请玩家选择角色:——』 “平安京, 初桃。” 初桃在旧档数据和新创建人物中选择了旧档。 但下一步却和过去重新进入游戏不太一样……? 『检测到天赋技能【君如磐石,我似蒲柳】已生效』 『请选择游戏时代与地图:——』 【平安京】(可选)→……→【战国】(可选)→【?】(不可选择) 初桃面前出现了许多时代,其中选择平安京是承接上次游玩进度, 而平安京到战国之间的未来则显示还待游戏演算。 于是她久违地唤出系统。 一番询问后才知道, 战国之后的时代不能选是因为, 【所以,受我的天赋影响, 不出意外我能活到五百岁?】 系统:【是的, 玩家小姐。】 初桃知道自己的天赋技能写着“延缓了衰老进度”、“死神不会轻易带走你”, 却没想到这一延缓, 足足能延缓到五百岁! 她顿时心花怒放。 而这个时代跳转功能显然是为了防止玩家在旧档枯燥无聊,平安京固然好, 可天下群雄割据、武将风卷云涌的战国历史似乎也得日本民心, 近年来影视作品不断。 初桃要是遇到了那些耳熟能详的战国名人, 少不得也要集邮一番。 系统还提醒:【不过,游戏内容并不一定按照现实的历史进程进行, 也与玩家最初创建世界、以及在游戏中做的事有关。】 初桃懂,毕竟这是个随机游戏。 从安倍晴明上就能看出来, 有的人世界里没有安倍晴明, 有的人虽然有晴明公,但都是不一样的形象, 或女性或白狐公子或白色长发或乌帽黑发,每个人所能遇见的npc、所能发生的羁绊、所能进行的游戏体验都是独一无二的。 【我明白啦, 那就跳转到战国吧!】 反正平安京存档这么多, 想玩了再回来! 【是。】 …… 初桃以为是时代跳转, 但也不是“嗖”的一下直接跳到战国, 更像是加倍速的随机大事记模式。 游戏以玩家选择的【归隐】方针演算进度, 每一年随机显示一件与玩家有关的事,玩家可选择是否介入。 又担心她枯燥无聊,系统在征求同意后只挑选她感兴趣的事放上来。 于是初桃就悠然地躺在玩家的游戏空间,看着光屏上自己显现、画面浮动,好像在观影一般。 【78岁:源赖光大限将至。】 初桃选择介入,去看了源赖光最后一面,为他舞了剑。 至于赖光心心念念的要当她的神器……哪有这种东西呢?她看着他耳上耳环,数十年的光阴过去依旧殷红如新,于是取走他的发带,将自己的发梢束在脑后,今后也算是形影不离啦。 【100岁:葵羽天皇逝世,举国哀恸。】 好家伙,小葵也是长寿了。 初桃到时,看到带小葵走的鬼差恭敬有加:“天皇陛下,您的父母家人已在黄泉团聚……” “姐姐呢?” “……唯独红雨姬不见踪影。” 年迈的小葵却是微微一笑:“那么,姐姐一定还存活于世呢。那我便也去地下等她吧。” 我妹妹也太可爱了。 不过,她家人都在黄泉团聚……这什么?红雨姬诱捕器? 继任的下一位天皇,是七十岁的朝子内亲王殿下。 期间,还发生了一些死亡事件……初桃的天赋技能不是无敌的,但她的读档技能是无敌的,通通读档sl躲避死亡剧情! 初桃打着哈欠,看着时间一年一年跳动,直到—— 【450岁:大西国向红雨姬供奉童犬两只,愿陪红雨姬嬉戏七天七夜,祈求红雨赐福。】 初桃:“……?” 等等,她没看错吧! 童犬? 两只? 小狗勾?! 玩家立即精神了起来。 她立即选择了介入! …… 西国。 经年战乱之后,为犬妖所掌控的西国,仍屹立在这片土地之上。 人妖有别,西国犬妖厌恶着人类,划开泾渭分明的界线。 只除了—— 年幼的凌月仙姬坐于犬妖族所抬的车舆之上,透过纱质的透明车帘,看向矗立在城中的巨大石像。 日照神女直入高天,悲悯的视线落下,却无人得见天颜。 所有妖接近石像,都会停下虔诚观仰。 “红雨姬。” 她喃喃着这个名字,这个唯一被犬族奉若神明的人类。 西国前身是平安朝红雨姬麾下的八大头目之一。妖族以实力为遵,曾打服他们的两面宿傩带给他们的是恐惧,而接手束缚的新主红雨姬却令他们如沐春风。 犬族头目奉红雨姬为主后曾一度为她驱使,作为她部下的炼金石。只是人死如灯灭,世事无常,八大妖盟互相吞并,与妖斗与人斗,西国是在最后的纷争中诞生的犬之国度。 即便如此,西国仍旧敬仰那位惊才绝艳的姬君。 对其余人类都是敌视态度——也只有手持玄都信物者,方才有几分好脸色。 凌月仙姬闭眸祈福,随后收回视线。 旁边与她年纪相仿的白发犬妖一脸不在乎:“真不懂为什么要搞这个。” 凌月仙姬:“慎言。” “你我将要与红雨姬大人为伴,此言不妥。” “你终于和我说话啦!” “……” 近日是红雨月。 京都的人类每年春日都要举办一次红雨祭,来怀念那位姬君。 而西国也有他们的怀念方式。 红雨姬爱犬,西国最早的国主——当时犬族头目的儿子,也曾当过她膝下爱犬。 她尤爱白犬,是以白在西国为尊贵之色,若是生下来是异色,天生便要差妖一等。 她生而为女,一生扶持无数女性上位,又因妖族更以实力为尊,所以西国女性犬妖上位者也比比皆是。上上任西国国主即为女性。 所以,在每五十年一次的红雨祭中,西国都会选取毛色最漂亮、实力最出众的白色童犬两只,去红雨姬神殿待满七天七夜陪伴红雨姬。 今年的童犬人选就是凌月仙姬和她身侧的斗牙王。 两妖年少,都是西国这一代的天之骄子。 一大早便被梳理毛发、穿上华服,坐着车舆绕城一周,在妖族的欢声庆语下送入红雨神殿。 其他妖是高兴的。 凌月仙姬是冷静的。 斗牙王是不满的:“其他人都吃好喝好,我们两却要在这里关一周就算了。怎么进神殿之后还要化为原形呢?” 凌月仙姬说:“股宗老师说,红雨姬爱犬爱人,却不喜妖说人声现人形。” 那位国主也是以狗的身份陪伴红雨祭。 然后,她便不再理会少年,踏上地面时已经是一只毛色雪白的小狗。 斗牙王骂骂咧咧,但也跟着化出犬型。 两只小狗跪在神殿前。 凌月仙姬跪姿端正,斗牙王则盯着桌上的贡品,流了点口水……虽说七天不吃对他们这些妖怪也没什么,但还是馋啊。 “难道我们两个就在这里陪着雕像过七天吗?” “嗯。” “过去参加红雨祭的那些人也是和你这般老实的,但直到结束红雨姬都没有出现。” 斗牙王说着,嘴角叼着根稻草。 “我等还不如自娱自乐以度时日呢。” 凌月仙姬不理他。 她一向如此,孤高冷傲,不怎么搭理他。 但两人门户相当,又同时被选中红雨犬——过去的几对童犬都成了姻亲。斗牙王也将她当做自己未来的妻子,想引起她的注意,闹了一阵都不见她有什么,就自己一只狗跑去玩了。 初桃就是在这时出现。 她看见一只跪坐在地上的白色小狗。 油光水滑,雪白蓬松。 听见动静,小狗耷拉着的三角耳朵动了动,竖了起来。 然后她转过了身,身形纤细、脚步轻盈,脸型细长更像银狐,额间落着一点月牙印记。 哦、哦呼。 怎么会有这么仙女的小狗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40章 去战国玩(02) 02 斗牙王在泥里打了几个滚回来时, 见到的便是一向不喜他人触碰的凌月仙姬被年轻的姬君抱在怀中揉搓的画面。 他瞪大了眼睛。 这里怎么会有人? 不不不,比有人类姬君出现更令人惊讶的是—— 凌月软的一塌糊涂,仰翻着露出柔软的肚皮, 双爪曲着却不推拒。金色的眼瞳迷蒙, 好像在姬君一声声“乖宝宝”、“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白这么柔软这么好看的小狗”、“仙女!天女!神女!”、“你一直看我是不是想要亲亲?是不是想要跟我走?”和抚摸中迷失了自我。 斗牙王当即要怒斥。 但他分明又听到这位姬君发出了要吃狗的笑声。 听错了……吧? 斗牙王相当惊恐。 他完全没察觉到这名人类姬君入侵的气息,身体本能弓起, 露出犬齿, 是攻击的姿态, 但是对着她……血脉中却又好像被什么压制着,犹豫不前。 凌月一定就是因为这个被挟持了吧! 他看着身着华服的人类俯下身, 女性的鼻尖与凌月仙姬相贴, 张嘴好像要吃上一口时, 终于忍不住叫出声:“你是谁!” 那两个——一妖,是犬族未来第一美女, 一人,有着世间罕见的容颜——一起侧头望来时, 淡淡的日照光芒笼于其上,美貌像是武器,一瞬间击穿斗牙王的心脏。 却是被吓的。 他下意识夹紧尾巴,又蹦又吠。 不能接近。 这个女人很危险。 会被吃掉…… 初桃也看到了这只小狗, 相比起银狐似灵巧的凌月仙姬, 他的身材要更加健壮硕实,脸毛蓬松,吻部短短, 像是发了腮的云朵。 两犬各有千秋, 都是她喜欢的类型。 ——如果不是斗牙王口出人声, 还偏偏是变声器少年粗嘎的声音的话。 禁止男小狗说人话! 凌月仙姬显得无动于衷, 她的前爪搭在初桃手臂上,无形中限制她的行动,小女孩的声线清冷:“你是红雨姬吗?” 嘿嘿,真可爱的童声! 双标也理直气壮的初桃眨眨眼:“自然不是,红雨姬已经死去多年了。” 斗牙王也不觉得她是:“那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我族中秘地?” “我?我只是路过的旅人……如果此处不能进,我走便是。” 见她要走,凌月仙姬慢吞吞说:“我们是供奉给红雨姬、陪红雨姬嬉戏的小犬。若你不是,你玷污我,用言语羞辱我,已经犯了大不敬之罪,要留下来赎罪直到七天之后。” 斗牙王帮腔:“没错!大不敬!” 初桃:“……” 我的仙女小狗还有两幅面孔? “怎么赎罪?” 凌月仙姬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陪我玩。” 斗牙王噎住了,但他想到刚才那一幕,觉得凌月仙姬一只狗要承受太多,于是也搭上爪:“还有我!” 初桃:“……” 甜蜜的惩罚! 于是她捏捏小狗的爪,快乐地留了下来。 一开始是在神殿中和小狗玩。 可这地方终究有限,贡品也全抛给斗牙王吃了,还能玩出什么花呢? “一直在这里好无聊啊,就算是真的红雨姬来了也是坐牢。” 斗牙王深以为然。 凌月仙姬问:“要出去吗?” 斗牙王说:“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但你是人类!只要你踏出结界就会被我的族人们被碎。” 西国绝不允许人类踏足他们的土地,会将这个行为视作一种挑衅。斗牙王没厌恶到那个份上,但也对父亲口中弱小、需要保护的人类满不在乎,只是奇怪凌月居然会对她有好脸色……当然,她好像是和大人们口中的人类不太一样。 “那就去更外面的外面?” 斗牙王失声:“人类世界?” 妖怪实力强大,但敌不过叵测人心。长辈们口口声传的教训中就有不少被邪恶的人类欺骗杀害的事,是以犬族只有在成年后才会出去历练,有的甚至一生也不会出西国。 凌月仙姬和斗牙王年纪小,未曾出过这片土地,未曾见过更多人类,也不曾踏足敌对国。 “嗯~”凌月仙姬眼睛亮了一瞬。 于是就这么敲定了。 深夜,日照突兀地刺破云层,守门的犬族只感到视野骤亮,眼睛像是瞎了一般,身侧就有一名人类姬君抱着凌月仙姬疾驰而去,在她的身后是奋力直追不停地向前扑去的斗牙王:“别跑!别跑!” 一人一犬缠斗在一起,动作间翻身到了斗牙王身上,越来越远。 他目瞪口呆,即刻通知其他犬族。 但想着有斗牙王在,想必很快就能追回。 可是……最后怎么两犬一人都消失了?! …… “快一点~快一点!” 初桃抱着凌月仙姬,骑在巨大化的斗牙王身上,日夜兼程。 斗牙王累的气喘吁吁,第不知道多少次后悔自己窝囊地答应了初桃的要求。 他堂堂西国第一小犬妖: 白天,遇到人他就要变成小狗跟在初桃身边(凌月仙姬被抱着),遇到妖他就要被放出去咬杀妖怪(凌月仙姬被抱着)。 夜晚,他不是充当凌月和姬君的坐骑,就是给她们当软垫枕着取暖,毛都被压塌了!还被姬君扒开嘴巴检查牙齿,说适合锻造武器……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但是…… 她又实在强大。 他看着她驱使日照,深夜亦得光明。 他看到她第一次入西国,却对逃跑的地形熟识于心。 他看到她随手折下的树枝,便劈开了西国之外的海浪,席卷追兵。 这是人类的正常水平吗? 初桃:“对啊!” 只有在她有吃食睡的需求,以及在途径的缘结神社下露出对姻缘的向往时,才像是长辈口中脆弱天真的人类女性。 斗牙王看向熟睡初桃的身侧,正在舔舐毛发打理自己的小犬。 凌月仙姬。 她是犬族这一代之后最尊贵的女性。 母亲是上上代国主,却因轻信人类而早亡,被族中长辈寄予厚望,一直活在压抑严格的环境中。 所以性格孤高冷傲,永远高洁,从不和其他小犬玩,也不给人好脸色,搭话几句都是荣幸。 如今。 骤然被压上逃亡的危机,每天没日没夜地昼夜疾驰,和人类一起露宿野外,与东国妖族战斗。 她经常在笑,开怀的、爽朗的、无拘无束地笑。 斗牙王从没见过这样的凌月。 她甚至还会将自己弄的灰头土脸,在草地里打滚一圈,即便如此也不会被那位姬君嫌弃,那身上沾的翠绿草籽不是草籽,而是星钻,那花瓣不是花瓣,而是最好的点缀。 为了印证这一点,那姬君也抱着她一起躺在草地上,发间沾上了野花。 凌月仙姬笑的越来越大声。 她窝在人类身边,打理自己的毛发,见姬君手腕上也沾了草籽,会伸出舌头一并舔掉它。 她好像很喜欢这个人类。 凌月仙姬说:“仙桃。” 斗牙王茫然:“什么?” “她的名字。” 斗牙王震惊,他还以为这女人会叫什么食狗丸这种猛人的名字,结果这么正常? “那个人类……” “她很强,”凌月仙姬露出一点笑意,“我很喜欢她。” 凌月仙姬喜欢初桃,不代表她喜欢其他人类。 “我以后会比她更强,人类一向提倡强者拥有一切,我想拥有她。” 斗牙王赞同这个强者为尊的想法。 只是:“她会同意?” “她说过很多次喜欢我,说全天下只喜欢我,要每天看着我日日夜夜看着我。我不能离开西国,但也不愿离开她,思来想去,还是将她带回去最好。” “……”斗牙王突然觉得怪怪的。 “但我现在还不够强,后续我需要你的帮助。” “今天已经是最后的第七日了。” 斗牙王懵懂地答应下来。 但两人的计划最后还是打了水漂。 那姬君来也无影去也无踪,在第七天的夜晚留下“有缘还会相见”的话语和一堆掉落的咒具法宝后就不见了。 …… 有缘自会相见? 什么缘? 人类的寿命可不比妖族漫长……她们还会有缘吗? 已经长成的凌月仙姬趴伏着,一动不动,仰望着窗外初升的晨日。云层遮蔽,并不刺目。 “稚日……” 她顿住,喃喃说: “是我错了。” 她见过的人类太少,又从小被灌输不可轻视人类,竟真的以为那只是人类中佼佼者的水平。 如今见过许多弱小如蝼蚁的人类。 能不惊动所有守卫出现在红雨神殿中,又能短暂地驱使日照,如果不是红雨姬,那么只能是那一位了吧? 比起那位全族奉若神明的红雨姬,凌月仙姬也更希望自己的友人是另一人。 她身上衣衫流光溢彩、似乎是一种新的纺织技艺。 她可控海,一剑便劈开海浪。 她在缘结神社一日,便成了数对。 纺织、海、缘结。 ——三种权柄集一体的稚日女尊。 稚日稚日,乃是年轻的太阳,稚日女尊据传是天照大御神的胞妹。 在人间更为人知的是她的缘结神身份。 人世间的男女都会向她祈求姻缘祝福。 妖族亦同。 她所说的“缘”是这个姻缘吗? 翌年。 凌月仙姬与犬大将结缘,神女未至。 夫妻二妖共同执掌西国,相敬如宾。 第五年。 凌月仙姬与犬大将诞下长子杀生丸,神女未至。 既然不是她与别人的姻缘,那么,如初桃在缘结神社祈求姻缘时那样……与她结缘的话就可以了吧? 凌月仙姬看着怀中的襁褓,柔和了脸色。 “汝名,杀生丸。” “……”婴孩安静地注视着他的母亲,虽年少,已具母亲的几分天姿与清冷性情,白发金瞳,额间一点弯钩紫月,颊侧两点紫色妖纹,浓郁妖气围绕其上。 “汝妻……” 她虽是稚日,却昭昭如日月之明,自然也要高洁端庄如云中月的男人堪配。 斗牙王这种粗鲁的男人就算了吧。 凌月仙姬会亲手将杀生丸培育成对方喜欢的样子,再在成年之后与其结缘。 她抚上孩子的左耳,掌心翻转便出现一对耳环。 那是初桃曾留给她的厚礼之一,一直珍之重之,不曾佩戴。 如今用做结缘之物再适合不过。 ——“汝妻,仙桃。” 话音落,血珠出,缘结。 第141章 去战国玩(03) 03 凌月仙姬从小教导杀生丸, 却并不亲近,亲养又放养,意在打造合乎初桃心意的高岭之花。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培养…… 毕竟, 毕竟。 初桃在她和斗牙王之间,明显更喜欢她这样的类型嘛。 杀生丸也一如她所想, 性情高冷,孤高强大。 唯独…… 性情如火炽热的斗牙王每每看到杀生丸,就不免嘀嘀咕咕:“大冰块和小冰块。” 本性古灵精怪的凌月仙姬斜睨他一眼, 不置可否。 在他们视野中, 杀生丸对母亲和父亲的到访毫无所觉。 小少年冷着一张脸, 嘴唇翕动, 无声言说。斗牙王仔细分辨口型, 才看出那不是“去死”而是“仙桃”。 “杀生丸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嘛。” 斗牙王看起来有很多话要说, 凌月仙姬支着脸,只回:“见到她就知道了。” 这倒没办法否认, 毕竟那位姬君有着极致的美貌。 只要不是宿敌龙骨精那种审美差劲的,都会被惊艳到。斗牙王煞有其事地点头。 凌月仙姬虽然这么说,但也不得不承认杀生丸的确不懂情爱。 他只知道结婚生子乃天理伦常, 又因父亲和母亲都承认了对方的强大,知事后很快就接受了自己有一位未婚妻子的事实。 但比起真情实意, 更多的是模仿和照学。 就比如此刻,他在独处时念着初桃的名字。 ——“仙桃”。 这是杀生丸从母亲口中得知的未来妻子的名字。 他口中默念,却不得其解。 母亲每次念起故人名讳,语气低吟缱绻, 冷若冰霜的脸上会浮现出温暖的笑意, 好似那是全天下最好的名字。 杀生丸念仙桃, 名字的音节在喉咙口、舌尖滚动百遍千遍, 但无论发音还是名字寓意都不令人感到特殊。 为何母亲就在笑呢? 母亲还说他:“这就是你称呼妻子的语气吗?” 他淡然地回想着母亲的表情,弯了弯唇角。 接着,那宛若枝桠覆着层冬日霜雪的眼睫,也像是不堪重负般弯了下去。 少年极轻也极淡地笑了。 口中默念着:“仙桃。” 高冷者一笑,当真出尘清绝。 连斗牙王都为这抹笑容一愣,甚至怀疑自己错看了他。难道杀生丸也是个情种? 凌月仙姬一眼便看出杀生丸内心波澜不起,满意之余又有点不悦,虽然是个名字——即使是个名字,怎么还能无动于衷呢? 片刻后,斗牙王也在少年复制粘贴凌月仙姬的表现中沉默了。 他看了牙疼,他对凌月仙姬的执念心知肚明。妖族寿命长,除了因为辈分颠倒,骤然从同辈变成儿媳有点别扭外,他并不干涉这件事。 那的的确确是天下无双的姬君。 即使斗牙王已见过许多人类和神明,也有了自己喜爱的人类,那也是他认知中最为出色的一个。 也难怪凌月对她牵肠挂肚。 他摇摇头,转身离开。 凌月仙姬神情未变,他来或去,甚至不经意中透出的东西都影响不了她分毫。 她的眼中从始至终都只有杀生丸。 少年站立着,雪白的霜发披散在身后。 气质冷的像是霜天白雪,高挑的身影宛若疏枝松鹤。 像极了凌月仙姬,又糅合了斗牙王的优点,呈现出的是属于他自己的特质。 璞玉已雕成,流光溢彩。 放眼西国同辈都找不出比他更强大的妖怪,放眼人类也找不出比他更俊美高贵的公子。 只是,还有些不足。 初桃当时很喜欢斗牙王蓬松的尾巴,总是背着凌月仙姬去玩,睡觉也要以尾巴为枕。所以凌月仙姬才会将自己的尾巴养的毛茸茸的,人形时也权作披肩挽着。 杀生丸继承了父亲毛茸茸的尾巴,只是,她目光一凝:“你的尾巴……怎么有点泛黄了呀。” 斗牙王因为太调皮性子冲被初桃嫌弃,她很明显喜欢自己这种貌美清冷话还少的小狗嘛。 她若有所思:“冷会让人起征服欲,不过,冷到极致拒绝一切这也不好……” 一成不变只会让人觉得无趣。 还有…… 变声期的声音略有点不尽人意。 “少说话吧,杀生丸。” 凌月仙姬想起斗牙王每次说话时初桃的表情,提醒说。 杀生丸不解其意,但也不逆反。 在他心中,母亲从来都是强大的。 比起父亲也丝毫不弱,只是避了锋芒。 她强大。 她对世间万物皆不在意。 即使斗牙王与人类姬君苟且的事传到凌月仙姬耳中,连杀生丸都为父亲选择人类的背叛感到愤怒,对那名人类女子记仇时,凌月仙姬依旧不以为意。 不止因为人类在她眼中不值一提,还在于: “错了啊。” “那怎么是那名人类女子的过错呢?难道还能是她强迫的你父亲吗?” 杀生丸自然不会承认父亲被人类胁迫。 他冷着一张脸,显然怒气未消。 “无论她是否知道我的存在,也无论她是否出自真心,当你父亲对她有意、实力差距悬殊时,结局已经注定。” 凌月仙姬不喜欢这个话题,一笔带过,但她还有一句话。 “见异思迁,人之本性。” “但你,当要对你的妻子忠诚。你的强大,也不能用在违背她的意志上。” 杀生丸原本还不满,听到初桃,答:“是。” “喜欢她一个,只喜欢她一个。” 杀生丸眼眨也不眨,淡然说:“只喜欢她一个。” 凌月仙姬:好乖。 她一时兴起,又教了些话,全都是初桃当日对她说的虎狼……甜言蜜语,要杀生丸反过来用在初桃身上。但教的一多,马上就觉得没劲起来。 好怪,这孩子虽然像她,但也实在不懂感情。 不知羞耻,不为动容。 口中虽含蜜语,却寡淡如水。 还是冰水。 她只是像冰块。 怎么生出来的儿子真的是冰块? ——不急,仙桃可是稚日啊! 凌月仙姬笑眯眯地将他打发出去。 心里却开始盘算,杀生丸的成年时刻。 且看他何时开窍吧。 她期待那一天期待了许多年,真要到了却又有点紧张了。 她会不会满意……自己送给她的礼物? 但凌月仙姬没想到的是,事情出了变故。 斗牙王与人类姬君十六夜相识相爱,珠胎暗结。 在十六夜临产之夜,爱慕她的人类武士刹那猛丸无法接受她与大妖结合的事实,由爱生恨,一剑刺向她的腹部。与宿敌死战后负伤的斗牙王匆忙赶到,与刹那猛丸陷入了殊死搏斗。 弥留之际,身前是烈烈火场,身后是向外逃亡、生死未卜的孤儿寡母,初生婴儿的啼哭声清晰可闻。 犬大将不后悔与刹那猛丸同归于尽。 他重伤未愈,已活不长久,如今以一换一带走对十六夜痛下死手的刹那猛丸性命,也算是死得其所。 十六夜和孩儿会安然无恙地活着。 ……真的吗? 他恍惚想。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姬君,与尚在襁褓之中的半妖之子。 人与妖界线如此分明,妖族不容血脉紊乱,人族不允许异端存在,就算此刻逃出生天,就算有他的下属暗中照料,他们的生活或也不尽人意。 没有他的庇护,那对母子要怎么办? 斗牙王涣散的瞳孔中又浮现出生志,又迅速灰败下去。 他负伤实在严重,火势又这般巨大,生机已断。 过往百年的记忆如回马灯一样在眼前闪现,斗牙王想起儿时与凌月仙姬的冒险,想起那名强大的、无所不能的、人与妖皆爱的姬君。 如果是她的话…… 凌月的话突兀地浮现在脑海中: ——“若与姬君结缘,便可得见姬君。” …… 【500岁:斗牙王想要与你结缘,只求你照顾他的家人,保他们一命。】 初桃:“……?” 惊! 这斗牙王的名字怎么这么眼熟啊? 『检测到当前时代:战国』 『是否正式进入游戏』 “是。” 她想了想。 “先换个造型。” 既然已经是五百年后,当然可以换个新鲜的造型啦! 白发已经看腻了,她换回了黑发时装——虽然在平安京死了四个老公,但她即将在战国焕发新春,所以白头又染黑这很正常吧! 初桃挽上源赖光的发带,从姬发到束发,随意穿上一套白衣红裙的巫女服。 五百年的时光过去,她还是青春年少时的立绘与建模……不枉她一直在凹衰老概率,一旦立绘变化朝中老年变化就马上读档! 哎呀,真好看! 初桃满意地转了一圈。 走吧,去见见想和我结婚的斗牙王! 初桃踏入游戏,加载后是猎猎作响的火场,空气都被高温扭曲着。 等等,麻仓叶王也是葬身火场……这个斗牙王名字里也有个王,该不会是叶王转世吧? 她警觉地顿住,视线向下。 看见一张陌生的、却相当英俊的脸。 银发金眸,脸侧两点妖纹,高马尾狼狈地垂在其后。此刻,青年奄奄一息地躺着,脸上、身上全是伤痕,他正哀伤又欣喜地注视着她。 ……嗯,这个眼神不是叶王。 初桃终于想起他是谁了,这样的妖纹和眼神她曾在一只小狗妖上看过,他应当是那时候的小狗吧。 当时有凌月在,她完全顾不上宠幸斗牙王,没想到现在变成人后这么帅啦?那凌月呢? 这时,斗牙王的祈愿再一次浮现出来。 【500岁:斗牙王想要入赘于你,将一切都奉献给你,只求你照顾他的家人,保他们一命。】 她歪了歪头。 在她态度松动的间隙,斗牙王呼出一口浊气,眼皮困倦地耷拉着,将要合上。 『恭喜你和斗牙王喜——』 慢着!我还没同意呢! 系统提示暂停在了空中。 系统:【玩家小姐?】 【他看起来马上就要死了,我没有救命的法宝。】虽然初桃五年四婚,黑寡妇本当上手,但毕竟是开新篇的战国线,一上来就死老公这不好吧? 所以她看向斗牙王:“无需入赘于我,其他依旧作效。” 【500岁:斗牙王想要将一切都奉献给你,只求你照顾他的家人,保他们一命。】 然后,斗牙王就咽气了。 初桃:“……” 落、落地成盒? 第142章 去战国玩(04) 04 虽然, 人固有一死。 虽然,初桃也觉得他命不久矣,但是长生种的妖族竟然只能需这一秒? 快到玩家茫然四顾, 都要觉得自己是不是被仙人跳了。 系统也震惊到了:【……】 许久才说:【玩家小姐真有先见之明。不要难过,还会有新的优秀的攻略对象。】 火势变得更大,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空气中突然出现了声音:“快走!快走!不然你也会没命的!” 谁在说话? 本体是跳蚤个头小的斗牙王家臣冥加快要急哭了:“姬君,大人和您的约定我已知晓, 之后我会奉上大人的谢礼。现在请您快逃吧!” 巫女依旧一动不动。 “大人死后妖气四散,与火相容成了妖火!这火寻常人无法熄灭, 一旦被灼伤就是钻心剜骨之痛,您快逃吧!带着十六夜夫人一起!” 冥加激动地喊着。 那火焰已经吞噬上姬君的裙摆,映的那绯袴更加赤红,赤色的火焰在流动。 她怎么毫发无损……? 冥加仔细辨认, 那衣服特制过的不受火焰侵扰, 但露在外面的手腕被灼伤被腐蚀又在顷刻间恢复如初。但看她的表情,却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和灼热。 完全不知道玩家一边掉血一边嗑药的冥加大骇。 他对上巫女的视线, 一瞬间窒住了。 那双眼睛……原来是苍天之蓝吗? 是因为倒映着跃动的火光,才给了他金色的错觉吗? 初桃装备六眼,悬于高天之上的视野俯瞰向这座城池。 以她所在的宅院为圆心,火焰不断向四周蔓延,黑夜深渊张开了巨口, 猩红的舌尖一卷而过, 要将一切存在的生灵吞噬。 睡梦中的人们惊醒,哀嚎尖叫,四处逃命。 “火!哪里来的火!” “救命啊, 是妖火!快跑啊!” “是那个妖怪, 是妖怪的复仇!!” “十六夜!我的女儿呢?!” 若是放任不管, 这座城池会变成人间炼狱。 初桃一扫而过,视线垂下落在斗牙王的尸骸上。 ★★★★·斗牙王的肩甲 ——其上布着尖锐的骨刺,狰狞丑陋。 可变化成人类战甲/妖兽战甲/隐藏形态。 ★★★★·斗牙王的防具 ——斗牙王的本命防具,由斗牙王的尾巴组成。他甘愿在死后将它送给玩家,可拆卸。 然后是…… ★★★★★·天生牙 ——天下霸道三剑之一,一剑可救百人。 由斗牙王的牙齿锻造而成,斗牙王希望你能将它交给杀生丸。 ★★★★★·铁碎牙 ——天下霸道三剑之一,一剑可杀百人。 由斗牙王的牙齿锻造而成,斗牙王希望你能将它交给犬夜叉。 ★★★★★·丛云牙 ——天下霸道三剑之一,一剑可呼亡灵。 其上附有凶恶之灵,其性邪恶之极,若失控,天下将大乱。 ——剑鞘上的阵印可封印丛云牙七百年。 斗牙王希望你能助他加固封印,将其隐藏起来。 系统:【……】 它也忍不住了:【这也太过分了!说好的奉献一切,结果留下的三把五星咒具,两把是给别人的,最后一把也不是真的送给玩家小姐的!】 初桃也看到了,但她不管,到玩家手里就是她的了。 至于先选哪一把…… 救人之剑的天生牙散发着木系生机的光芒,铁碎牙是冲破一切障碍的水系,丛云牙是暴虐燃烧一切的火系。三把刀像是宝可梦御三家一样在眼前一字排开。 她挽袖,低俯下的手握住剑柄…… ——我选火主! “丛云牙!” 冥加尖叫出声。 他生性胆小。 “不不不不可啊!会死的!不要拔/出来!!” 那是天下霸道之剑,非寻常人能使。放眼尘世也只有他的主公大妖斗牙王方才能驾驭。 其他妖与人不是不想觊觎,只是心性不坚者、实力不济者,贸然触碰丛云牙的结局只有一个:被反噬,被吞噬,然后死! 冥加瞳孔地震,已经预见了这位姬君横死的结局。 他咬牙,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拖下去了。他生性胆小,遇到危险便想逃离,只是承载着主人的遗愿,加上实在不愿这天赐般的巫女丧命,方才一再逗留。 如今斗牙王大人的人类妻子与小公子还不知所踪,生死未卜。 跳蚤向外飞快跳去,火舌疼的他龇牙咧嘴。 他跳出三米远,忽的感受到身后一道劲风。 头顶一亮。 他侧过头,瞥见那摇摇欲坠的木制房屋即刻被劈开顶部,像蛋壳一样散向两边。 一地的废墟高处站立着绯袴的女性。 她握着丛云牙的手被煞气包裹,黑气宛若蛇一般游移而上,皮肤迅速龟裂,无法承受其间的力量与痛苦而微颤着。 于是另一只素净的手,也坚定地覆在了上面。 她双手握剑,朝着天边划去。 力度轻的像在试剑。 却在顷刻之间,划破翻滚的黑云,露出皎月的光芒,一瞬间像是破晓时刻。 被火熏的红黑的天际是一派浓稠的黑浪,丛云牙带来的剑光搅乱云层,海浪一波波翻涌席卷,倒灌向人间。 一点湿意落到十六夜的唇角,甜的。 她原本被火缠身已经力竭,口干舌燥,现在却仿佛寻回了力量。那啼哭声不断的幼子在此刻止住了哭意,半妖的竖瞳怔怔地倒映着夜空。 豆大的雨点落在翻滚哀嚎的武士上,顷刻间熄灭妖火。 那钻心的疼痛一瞬间烟消云散,武士怔怔地抬起头。 雨倾盆而下,城中噬人的光点悉数熄灭。 黑夜间唯一的光亮即是巫女所在。 得救的武士与人们想口称神明,但视线俱都怔怔地,直视着废墟中的最高处。 一时默然。 女性穿着白衣绯袴,分明是以身侍神的巫女神子,理应是庄重的、神圣的。 此刻身上却满是妖邪之气。 身披妖尾,脚踩妖骸,手举妖刀,绯袍像是流动的妖火。 却屹立在人世的高处,为人间赐下这一场救世之雨。 这种介于人与妖的错乱感,让旅居此城前来援救的京都阴阳师禅院赐心惊不已,他实在有一种理所当然的荒谬感,目不转睛地看着。 半饷之后,竟是伏地,不顾脏乱,颤抖着抽出腰带间的纸张。 用咒力隔绝开雨水的浸润。 他咬破指尖,以指作笔,以血为墨,以雨化开。 猩红的血滴落,挤压,划开,重重落下。 禅院赐看人,所画却是一朵浓稠黑夜中妖媚盛开的桃花,其瓣如霞,其蕊如丝。 题名…… “妖客。” 阴阳师喃喃着,目光已痴迷起来。 第143章 去战国玩(05) 05 没办法。 丛云牙对他人来说是禁忌的妖邪之剑。 但在初桃眼中, 却是老朋友天丛云剑。她曾手持天丛云剑两度救世,在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的使用中,天丛云断了刃。 可它现在看上去比断刃还要凄惨。 不复过去光辉,煞气集结。 剑身也黑漆漆的, 比谁都锋利, 可视觉上是锈钝的。 “天丛云,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啊?” 皇室三大神器怎么拉成这样了?不过考虑到战国群雄割据, 天皇越来越背景板,初桃游戏里的世界又是人妖鬼齐聚的乱世,天丛云变成这样也不是不能理解。 天丛云剑身鸣颤。 初桃惊诧地发现自己好像明白它的意思:“你是说, 那日断刃之后被妖邪趁虚而入了?吞噬了许多贪婪、杀戮、邪恶的人和妖怪,才会变成今天这样?” 这不是更拉了吗? 天丛云不动了。 “不过, 我不管你们之间的恩怨。既然要为我所用, 就请为了我, 控制好你自己。” 天丛云嗡鸣一瞬, 那噬人的煞气无声收回。 虽仍然在掉血, 但已经不如之前猛烈。 解决了天丛云剑,初桃想起它说明中的“一剑可唤亡灵”, 目光微凝。 一张竖条的纸。 自远处天边而来,被雨水浸润, 被微风吹拂。 在空中打着卷儿,落到初桃掌中。 这是一张符咒。 墨色的笔迹被氤氲出深色的痕迹,五芒星的桔梗印清晰可见。 她愕然, 却又意料之中。 天丛云纵然能劈开黑夜,可是这骤然积聚的降雨、这能熄灭妖火的甘霖, 又怎么是此刻的妖邪之剑能做到的呢? 她抬眸四顾, 天地间都不见熟悉的人影。 不知是因为亡灵不为人所见, 还是亡灵已经耗尽力气,回归黄泉。 希望是前者。 “夫君……” 初桃感动极了。 不过不知道到底是叶王还是晴明——叶王所绘符咒,也带着晴明桔梗印,总之喊夫君总没错! 没想到前夫还有这种作用,听到爱妻饱含感情的呼唤,即使马上要回黄泉也一定会高兴吧?下次再用天丛云剑也会出来帮她吧? 谢谢你,我的阴阳师前夫。 还有刚死去的、给我送天丛云的小狗斗牙王! 妖火已平息,初桃收回了剑。 她救下了一些人的性命,但还是有一些人死去了。 她从高处走下。 无数光点向着巫女的方向聚集。 众人不知玩家随手一挥,那些死去之人的掉落与感谢便到了手中,只知道她在雨中行走,视线所向,步伐所及,那些横死的尸体变得到了安息,纯净的灵魂仿佛萤火一般在静夜中无声地跟随、飘荡。 照亮她的一角容颜。 人?妖?神? 终不得解。 一片寂静,只听到雨后的嘀嗒声。 城主府的武士悉数跪倒在地,向她俯首。 城主亦脚步一软,匆忙迎上,却停在几步距离,用衣服去擦手上的黑炭,只觉自惭形秽。 “姬君……” 初桃问:“十六夜,在哪里?” 城主看向层层武士之后,因为诞下大妖之子、间接酿成现在祸端的黑发少女正无措地站立着。 她看见初桃身上雪白的尾巴,流光了泪的脸上又淌出泪痕,泪光闪闪。 初桃心一紧,三两步过去,正要安慰,却听见她怀抱中婴儿的咿呀笑声。 她低下头。 刚出生的人类之子不会这么早开眼。 但这孩子或许是因为半妖之故,早早开了眼,金色的瞳孔澄澈如镜,倒映出初桃的脸。 可是。 白发、兽耳、金眸。 身上萦绕着与她身上这条尾巴同宗同源的妖力。 等等。 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系统:【这、这是?!】 【这就是斗牙王说的家人?!】 怎么看,都是斗牙王的妻儿啊? 不光系统淡定不能,初桃也万万没有想到,斗牙王竟然差点用“家人”一词骗过了她。 …… 十六夜体力不支,昏厥过去。 那名突兀出现的巫女展现出强大的手腕,祈求雨降,又平息了亡魂,一时被城主当座上宾。 而被她关注的十六夜母子也因她一句“此事祸不在十六夜”而暂时免去骂名,留下性命。 火中巫女的事在城中迅速传开。 每日每夜都有人在城主府外来往,等待那位姬君的出现。 初桃坐在房中,在她身前的桌上放着一张白纸。 其上的一个小黑点正是妖怪冥加。 这位斗牙王的忠仆告诉了她不少东西。 斗牙王已是西国的大统领,被妖界尊称为“犬大将”。 他在西国娶了妖族妻子凌月仙姬,诞下长子杀生丸;又与人类姬君十六夜相爱,死前为孩儿取名“犬夜叉”。 初桃研墨,取笔,沾染墨汁的巨笔在纸上游移,吓的冥加四处逃窜,忽听这名姬君说:“我会实现诺言,保十六夜与犬夜叉性命,那么你所说的谢礼呢?” 冥加立即说了一些妖族的金银财宝,还有咒具。 这对世人而言皆是寻常不可及之物,可巫女却眼眨也不眨,竟是半点波动都无。 不是不知,而是不入眼、不在意。 她只是举起笔,无情地从上到下俯瞰而来,重墨将要碾在他身上…… 冥加抱头鼠窜:“还有……只要您有需要,我们愿为您效劳,甘愿被您驱使。” “仅此而已?” “斗牙王说的,可是将一切都奉献给我啊。” 她淡声说。 “你、他其他的家臣部将、他所有的财富,还有,他所拥有的西国,这些不都应当是我的吗?” “你要让你的主人做一个背信弃义之人吗?” 冥加骇然,斗牙王确实愿意交付一切,信服着眼前的这位姬君,为此甘愿定下一边倒的束缚与她结缘。他们若有违背,恐怕斗牙王死后也不得安宁。但人在说“一切”时又怎么会真的厘清所有,知道自己要支付的代价呢? 冥加等妖对她底细全然不知,虽奉主命但仍不可避免地觉得斗牙王有点……因此想在文字上下功夫,只要令初桃满意即可。 “我们自然是您的,大人的财富也都是您的,只是西国……” 初桃蹙眉。 冥加忙不迭说:“但西国不止是斗牙王大人所有,大人在外征战,国中一切大小事务皆由凌月仙姬大人处理,她恐怕不会同意。而且姬君在西国毫无根基,恐怕不能使妖众信服……” 他忐忑不安地说着,生怕初桃觉得不够,却见女性露出一点笑意,轻飘飘地揭了过去。 “不要紧,以后我再去看。” 这样画饼恐吓后,冥加才老老实实起来。 除此之外,初桃还问到了斗牙王对妻与子的处置。 他不仅差点骗婚,除了那两把剑与家臣应有的照料外竟是半点都没有留给自己的妻子。 那西国的一切是凌月仙姬本该拥有的。 而十六夜只得到一个半妖之子,还要背负与妖结合、带来祸患的骂名。 ——那两把剑,甚至也不是给她们,而是给他的孩子的。 初桃:“……” 好气啊,这样的男人还有两个绝美老婆。 若是无惨在世,怕是都要蹦出来怒骂:什么档次,也想跟我入赘一个老婆? “先存档再读档。” 初桃觉得晦气,可斗牙王又死了。 她准备读档回到见面时直接送他去死,但很快初桃就发现500岁斗牙王结缘事件是随机事件,她托管系统刷了一千次都没刷到同样的事件后,就又回来了。 毕竟别的不说,凌月仙姬和十六夜是真的美丽,犬夜叉耷拉着立不起来的狗狗耳朵也很可爱。 只是。 即使她现在开局手握三把五星刀剑,两件四星防具,又被斗牙王的部将认主,得到了他所有的财富,都不能抵消这种遇见“大男人”的微妙感。 让她惊奇地转移注意力的,是随便打开夫侍界面后发现多出了新的一列妻妾(2/2)。 系统:【玩家小姐,这是个bug,我已经上报主系统修复,下次更新就会消失。】 初桃有些遗憾,却也觉得应该改掉,不然真当斗牙王的妻子是他的所有物了?起码也要他们同意才是。 【正妻】·凌月仙姬(???岁) 住所:云上城·西国 配偶:斗牙王 子嗣:杀生丸(??岁) 【情人】·十六夜(18) 住所:城主府·xx城 配偶:斗牙王 子嗣:犬夜叉(1) 初桃:“……” 十六夜怎么还是情人啊?哦,毕竟是无媒苟合扔在人间的妻子。 真糟心。 看完妻妾再看向夫侍,正夫一栏写着灰色的四个名字,往下情人不计——前夫在这个列表里都是灰色的,绝大部分的指令也都失去了效用,但升/降位分还是可选的。 毕竟也有天皇在妃嫔死后追封嘛。 如果她当真答应了斗牙王入赘,现在少说也要将他降到最低的位分,打入冷宫,贬为庶人。 等等,她可以管理她“妻子”的婚姻关系吗? 初桃意动,果然发现配偶:斗牙王后面跟着一个解除关系。 斗牙王死时婚姻关系自动解除了一次,但仍然留在他们的履历上。 现在,初桃又按了一次。 ……传递中…… 凌月仙姬同意与斗牙王和离 她惊了,当凌月仙姬同意后,斗牙王的名字直接从她的配偶栏消失了。 至于十六夜,她并没有回音。 这时,系统提示斗牙王的好感降到了50。 显然玩家这番对死狗的操作,九泉之下的前夫也有所感应。 但发现他知道后玩家就更爽了,略略略。 系统又问:【玩家小姐,你是否要更改前夫四人的位分?】 嗯……初桃犹豫地纠结住了,四人虽都是正夫之位死去,但只要玩家想,也能在他们死后操作一番,排出大小。 唉,我这四位爱夫各有千秋,实在难取啊。 还是以遇到的时间先后默认排序吧,没办法,运气也是他们的本事嘛ovo! 当然,初桃最喜欢的永远是下一个! 第144章 去战国玩(06) 06 十六夜身体见好之后, 立即来拜访了初桃。 她这几日清醒的时间都在哭泣, 眼角潮红,低头仰望来的视线实在是我见犹怜。 但初桃却表现的不近人情。 她只是平静地看着:“斗牙王将你们托付给了我,你想要怎么做?” 这话一出,十六夜顿时知道这位强大的姬君不接受任何人的示好也不受父亲招揽, 却留在城中……是因为他们母子。 她不由感到抱歉, 她应当再早些过来的,耽搁了姬君这么多时日。 “是带着这孩子归隐山林。” “还是留在这里。” “又或是, 我带你去西国?” 十六夜惊慌失措。 这三个选择切中了要害。 十六夜亲历了斗牙王之死带来的无妄之灾,亲眼见证许多人因此死去, 她心地善良,这些时日的眼泪有一大部分是为无辜死去之人所流。 又因此遭受非议,虽性命无碍, 但周围的侍女、武士、父亲的部将好像都在指指点点, 说她是不详,她的孩子是灾祸。 要与犬夜叉归隐山林…… 还是将他带去属于他的、不会被指着说灾祸的国度? 可是…… 十六夜翕动嘴唇, 无法抉择。 初桃也不催促。 她玩着小狗, 襁褓中婴孩的耳朵敏锐地竖起,辨别着母亲与巫女的话, 却始终立不起来,软趴趴地一下就被她戳了下去。 直到这一天的最后, 十六夜带着孩子告退时也没有给出回复。 一天后的清晨,初桃才晨起,十六夜便已在御帘之外, 不知道坐了多久。 她声音细若蚊吟, 却坚定地给出了自己的回复:“我……要留在这里。” 初桃抬起眼。 “这件事毕竟因我而起……” “我说过, 此间事祸不在你。” 她是唯一一个这样说的, 十六夜凝视着她,心绪复杂几欲落泪,却不觉得自己就无辜了。 “但是夫君……”她咬住舌尖,感到危险,因此换了称呼,“他是妖国之主,他死在这里,却是这座城的祸事。” “这件事毕竟与我有关,我不能坐视不理。如果夫、他那边的妖怪来兴师问罪,我愿意以死——” 犬夜叉忽然啼哭起来,打断了母亲的话。十六夜立即被孩子牵动,咽下了要说的话。 好孩子,初桃抓住他的耳朵,又漏出来。 玩够了,这才慢悠悠说:“你所能做的只有献祭自己么?这座城被损毁,百废待兴,你是城主的女儿,为什么不想的更远一些呢?” 十六夜再一次怔住了。 她奇妙地、理解了初桃的言下之意。 与大妖结合招来祸患的贵族姬君,或许只能用自己的死亡平息大妖对这座城的怒火。 城主之女的十六夜,却能为这座城……做更多事。 她的心砰砰跳起来。 “可是父亲不会愿意……” 母亲早亡,十六夜从小长在闺阁之中,有些惧怕严厉的父亲,并不亲近。 平安朝连着出了数名贤明的女性天皇,优秀的女性层出不穷,在历史的长河上熠熠生辉。可惜自某朝幼子夺权后又收紧了这份权利,依旧以培养男继任者为主,却也不限制女性继任。 只是,父亲似乎是觉得孩子们无能,更属意他的养子兼得力部将刹那猛丸——原本,他想为十六夜招婿入赘,让他代理城主一职,延续城主的血脉。 但现在刹那猛丸也死了。 “你的父亲没那么可怕。” “寻常人与妖结合,周围人都视其腹中子为孽障,岂会让她好吃好喝直到临产?你临产之夜,他一直在呼唤你的名字,为你的生死牵肠挂肚。事情结束后,他也一力向我保证你的清白。” “他只是尊重了你的选择,或许,他以为自己的孩子想过无忧无虑的姬君生活。” 具体真相如何初桃也不知晓,只看十六夜表情松动,不那么抗拒她就达成目的了。 “一切,只看你想不想。” 十六夜沉默地跪坐着,许久,才向初桃行礼告退。 七日后,十六夜主动拜见城主,第一次被城主遣退,第二次尝试着让她参与,第三次教导她学习管理城中事务。 十六夜天资聪颖,又接受了最好的教育,一点就通,从前只管府中事,现在开始处理部分城中事,起初束手束脚、瞻前顾后,逐渐游刃有余。 初桃在玩犬夜叉,半妖小狗长得很快,已经会爬了。 期间叫做禅院赐的青年多次递来拜帖,初桃原本看在禅院这个姓的份上要见他一面,他却被天皇急召,只派人送来一幅画。 一月后,十六夜褪去繁复的着装,身着便服,那长长的姬发也被她束在脑后,干练明净,经常来拜访她,为她带来新鲜的花枝与礼物,偶尔还会带着问题询问。 初桃在玩犬夜叉,他已经能听懂指令了。 “过来”就会屁颠屁颠地爬过来。 “这儿”就会在她指定的位置坐下。 三月后,十六夜提心吊胆,却未见西国派什么人来。 初桃在玩犬夜叉,这个月份的半妖小狗已经知事,变的缠人,开始不停捣乱了。 会咬着她的手指磨牙,会舔舔她的手,糊一手口水。 见犬夜叉从檐廊处爬过来,她才对十六夜说:“她们不会来了。” “在西国妖怪带走斗牙王的遗骸时,这件事就已经结束了。毕竟如今当政的是她啊。” “……诶?” “换句话说,就是西国大妖与生俱来的傲慢,不屑于与人类计较。这件事清清楚楚,没有人类从中作梗陷害,能杀死斗牙王的只有他自己,死在人类所在之处也是他自己实力不济而已。” 十六夜喃喃说:“原来如此。” 她静默一会儿,方才问:“您认识……她?” 十六夜忐忑地问起那一位——她事后才知道是斗牙王正妻的女性。 她眼神闪躲,却只是因为这层身份带来的尴尬,更多的是好奇和歆羡。 如今她只负责部分城内事务,就已忙的昏头昏脑,那个人……却能够在国主死亡后迅速处理好国内之事,稳住民心,又大度包容不计较这座小城,是令人信服的当政女性,多么、多么优秀啊。 初桃点头:“曾有过一面之缘。” 她露出一点笑意:“你也要成为这么优秀的女性哦。” “……是!” 十六夜坚定应声,注视的却是此刻的初桃。 六月后,十六夜变得沉稳内敛,已初具为君者的气势,在民间的风评逐渐变好。 今日,她在去巡视的路上,被一个小孩子送上一束新鲜的桃枝,花枝上点缀着朵朵桃花。十六夜满脸通红地接过,第一时间转道将它送给初桃。 初桃在玩犬夜叉,她走出来时,犬夜叉咬着她的袖口悬挂了一路,看见母亲高兴地松了口,噗通一下掉到地上,懵住了。 十六夜有些尴尬,这孩子喜爱初桃,又有妖力,总是趁人不备跑到她这里玩……以前还好,现在是人嫌狗厌的熊孩子阶段,希望不要打扰到她了。 她拿出手帕细心地擦拭犬夜叉的脸,听见又走近内室的初桃唤了声“过来”。 十六夜刚收回手帕,犬夜叉就跌跌撞撞地走了过去。 ……啊,这个称呼怎么改不过来呢? 她捂住了自己的脸。 她的孩子,被父亲赐名犬夜叉的孩子,好像以为自己的名字叫做“过来”。 任何人喊他“犬夜叉”都没有反应,只有“过来”和“这儿”才会让她动。 之前听到初桃喊别人过来时还晴天霹雳,哇哇大哭。 十六夜私下教了很久,后来又觉得,用“过来”作为初桃恩赐的小名覆盖大名也不错。 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斗牙王了。 所以,当她进入室内,看见桌案上摆放着的两把长剑时,少女奇怪地愣住了。 她没有认出这云本是属于斗牙王的剑,更想不起过去与他相处的时光。她如今才算是在一干兄弟姐妹中入了父亲的眼,拥有了更多权利,每日都有数不清的事去学习去处理。斗牙王曾经宛若天塌了一般的死亡,也被西国不来报仇的庆幸压过去了。 她只是从中感受到妖气,意识到这两把剑的强大。 还有……一点惧怕。 初桃已经留了很久。 她在城中,驱鬼降妖,解决疫病,超度死去的亡魂。做了无数的事,却不属于这座城。 神子只是垂下目光,看向了乱世中的民众。 一开始,十六夜本以为当她做出选择后,初桃就会走了。 后来,十六夜以为西国危机解决后,初桃就会离开了。 但初桃一直一直地留了下来,直到现在,已经成为了十六夜的基石。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她知道答案;无论心情多么沮丧,与她共处……只是帮她研墨或是为她弹奏弦乐就会不药而愈。 如今,要到了分别之时了吗? 这两把剑。 “天生牙,是能够活人的剑。” “铁碎牙,是能够杀人的剑。” 是要给她的最后礼物吗? “你想选择哪一把?” 十六夜哑然无声,她目露挣扎,看向了犬夜叉。 初桃以为她想把剑给儿子:“这是我赠予你之剑,不可易主,当你再也拿不动剑时,我会收回它。” 没错,给什么儿子! 我的东西我做主,我就要给十六夜和凌月仙姬! 听了这句话,十六夜的迷茫之色才褪去。 她还会来带走这把剑,也就是说,还有再见之时。 她点头应答,立誓允诺:“姬君赠我之剑,我绝不会交付给他人。” 她是个标准的贵族姬君,从小深闺养大,即使为人主也仁善温柔。可生逢乱世,她的城实力弱小,只有拿起剑,才会被人信服,才能保护好这座城的子民。 于是,十六夜不再推拒:“我想要这把杀人之剑。” 第145章 去战国玩(07) 07 铁碎牙是妖刀, 普通人没有妖力是无法使用的。 而这把刀上又被刻下了拒绝一切妖怪的结界,还能压制犬夜叉的妖性, 是斗牙王专门为他的半妖之子留下的刀。 如今, 它被初桃送给了十六夜。 妖怪的妖力、人类的咒力,究其根本也算是同一种东西。 所以,初桃取下几条梨树上的短册,看了其上的『想见姬君』一眼, 移动咒力包、封印妖性的符咒便恰如她所想的掉了下来。 ……诶?心想事成了? 初桃又试了一下, 发现在这个安倍晴明赠送的随机卡池里, 她什么都不想, 东西就是随机的。但只要她有想要的东西, 安倍晴明就会尽力达成她的心愿,若是无法达成,比如她反过来想着见他, 就会飘落一张写着『姬君啊』的字条和随机物品。 耳畔好像还响起青年的叹息。 ——晴明! 初桃泪汪汪。 总而言之,她将咒力包和符咒都赠送给了她。 又觉不够,从自己的小金库里拿了许多合适的东西出来,一件一件堆成小山, 斗牙王的尾巴毛也一并给她了。 当然, 她还让十六夜允诺只为她自己所用,不可随意易主。 “符咒是外物,这孩子年岁尚小, 你要教会他控制自己的妖性。” “他的强大是可以为你所用的。假以时日,犬夜叉也可以成为这座城的犬之大将。” 犬夜叉懵懂抬头,感觉她好像在说自己, 但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 于是又低下头爬初桃跪坐着的膝盖。 十六夜缓慢地眨了眨眼。 她想说自己已不再那么介意斗牙王, 但忽然意识到,初桃说的是“犬大将”而不是“斗牙王”。 犬大将是斗牙王在西国除国主之外的身份。 ……莫非,她是想说,西国真正的主人另有其人,而斗牙王是那个人的大将吗? 若是真的,十六夜的心又砰砰跳了起来,更为凌月仙姬折服,但更多的,是自惭形秽。 她低下了头。 头顶落下阴影,初桃的手抚在她的发间,十六夜惊诧地抬起眼,看见她露出一点笑意:“你身体不好,要多加锻炼,不可荒废呀。” “……是!” 十六夜感到害羞。 明明自己与姬君年岁相仿,还已为人母,在她面前却像是孩子一般被关怀被安抚。她忍住了想要上前一步亲昵蹭蹭的欲望,安静地坐在她的身边。 然后鼓起勇气:“姬君,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啊……”初桃一愣,原来她一直没说名字吗?她在这城主府上一直被当做贵客,旁人见了她都口称“大人”或“巫女大人”,竟然真的忘记了。 “我的名字,叫做仙桃。” 这是之前告诉凌月仙姬的名字。 毕竟红雨姬叫藤原初桃谁都知道,她前脚刚和凌月仙姬说自己不是红雨姬,总不能下一秒就让名字卖了自己,因此初桃看着桃树上的桃果,取了这个名字。 交换名字就好像突破了进展一般,十六夜喜悦地弯起了唇,态度不再像之前那般谨慎犹豫:“姬君要离开了吗?” “嗯。” “姬君要去何处?” “……且出去看看再说吧。” 毕竟这座城里完全没有好看的攻略对象嘛! 初桃在这里逗留了快一年,看遍了全城的人,全城全部的颜值好像都点在了十六夜母子身上,那个禅院赐倒是不错,留下翩翩俏公子的美名,可惜已经回了京都。 或许还要到更大的城里去。 三日后。 十六夜带着犬夜叉为她送行。 “这是周围的舆图,姬君若是不知路,可照此图行走。若是累了,随时都可以折返。” “这几处城中有父亲大人的熟友,姬君若是在那里居无定所,可以持信物去找他们。” “这是干粮,姬君路上可以食用。” “这是杨柳枝与盐,姬君晨起时可以此漱口净牙。” 方方面面,周到至极。 “这是……这是衣衫……” 十六夜的声音突然低下去,支支吾吾起来。 初桃看到她眼底的乌青和手上的针脚——纺织在这个时代也是贵女的必修课之一。又看向十六夜递过来的巫女服,是新赶制的,因时日寒冷,特地加了绒……呃,好像是斗牙王的尾巴毛? 她翻开内襟,看到上面绣着绯色的“仙桃”二字。 这是,这是我的前夫们都不曾做到之事啊! 初桃大为感动,刚要道谢,十六夜又急忙递上另一样东西,像是赧于听见她的话一般。 『★★★★·破魔弓矢』 ——据传是平安朝源赖义为平定战事所受的破魔弓矢,其上附着强大的咒具,可以净化和杀伤邪祟。 “我见姬君鲜少使用身上之剑。所以,请您带上这把弓箭,这是我祖辈所传,或能助姬君一臂之力。” 天丛云不悦。 初桃按住它,这也没说错,毕竟寻常妖物都用不上神器嘛。 这时,她看见十六夜身后的犬夜叉:“过来。” 犬夜叉跌跌撞撞地跑过来,露出憨厚的笑容:“桃、桃桃……” 他打开肉拳,掌心是一朵压扁的小花:“花、花!” 十六夜惊慌失措,这孩子如今学会了说话,可怎么将她在房中喃喃的名字听去了,直呼姬君名讳。 初桃并不在意,反而说:“你也可以唤我的名字。” 十六夜抿起唇,声音细细小小:“仙桃。” “嗯。” 初桃认真地回应着,执起少女的手:“那么,十六夜,我要走了。” …… 西国。 凌月仙姬慵懒地靠坐在王座之上。 身前悬挂一面水镜,其上涟漪荡开,浮现出巫女与人类道别的身影。 婚姻也是一种契约。 所以当斗牙王与初桃定下束缚,奉献自己的一切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凌月仙姬好似也感受到了这种改变。 她觉得熟悉,并不因此生厌。 后来顺着那道玄妙的感觉一起传来的,是询问她是否要与斗牙王解除婚约。 凌月仙姬干脆利落地同意后,那斗牙王死后仍隐隐串联着的线便断了。 现在她当真一身轻松。 因此在后来派妖取回斗牙王遗骸时,她特地令心腹带去了这件咒具,想要看一看对方。 犬族最引以为傲的就是她的嗅觉。 这面水镜以人眼不可直视的虫为载体,闻着气味而去,在城主府上见到了白衣绯袴的巫女。 这一看,就再也移不开眼。 果然是仙桃! 也只能是仙桃。 因此凌月仙姬几乎从头到尾,都将她与十六夜母子的互动看在眼里。 尽管每天只能持续一个时辰,也定点来看,不看总觉得少了什么。 她起初对这名人类姬君不虞:“美则美矣,毫无灵魂。” 忍不住多看两眼:“人类女子虽柔弱,可这塑后心性也非比寻常。” 再看到后面虽不排斥她的出现,但态度也冷冷淡淡:“呵,小意温柔,曲意逢迎。” 更多的是看初桃,脸上先漾开笑意:“多年未见,竟是半分未变,这绯色衬她。” 看她带着斗牙王的尾巴,嫌弃:“那家伙皮毛这般粗糙,竟也披在身上,真是……”气死妖了。 点头,“妖族与生俱来的傲慢,不屑与人类计较?不错,区区人类,斗牙王咎由自取罢了。”可却半点也没有移开凝视初桃的视线。 又意味深长地叹息:“与我一面之缘,这缘啊可叫我苦等……怎么不细说了?”瞪大眼睛。 还勾起唇角:“犬大将是我的大将?这说法倒是新鲜。” 至于那便宜狗儿子,妖族蔑视人类,对人类与妖的结合物更是厌恶无感,凌月仙姬一点视线也不分给他。 现在,她看到十六夜拉着初桃叮嘱无数,难免不悦。这些无用的关心要来有什么用呢? “杀生丸,来看看你未来的妻子。” 凌月仙姬瞥见进来的儿子,银发金眸的贵公子抬起眼梢,水幕转向了他。 他看到画面上的人类女性和半妖之子,以及人类身上佩着的铁碎牙,脸色顿时黑了一半。 而那名与人类交好的巫女出现时,画面登时一亮。 杀生丸有一瞬间眯起了眼,无法直视这抹光辉。 水幕中的巫女接过人类赠送的弓箭,那承载着岁月和强大灵力的箭被巫女持于手中,拉开弓箭。 白色的宽袖垂落,露出一截健康的、蓄满力量的紧绷手臂。 听到她被人类女子亲昵地唤作“仙桃”时,杀生丸一怔,面色更冷,甚至有些愤怒。 然后,她搭弓握箭,箭矢瞄准虚空,对准了数米高空中肉眼无法察觉的细小虫蝇,同时,也对准了水幕之外的杀生丸。 放开。 箭矢破空而来。 水幕自中间荡开巨大的水波纹,蛛网似的裂缝向四周蔓延,画面变黑,竟是隔着千里损毁了这件妖族宝具。 杀生丸站在原地。 一动不动。 他心知巫女的伤害到不了眼前,可当箭矢逼近时,仍有些危机感骤然从尾椎骨蔓延上来。 兽族的金瞳蔓延开赤红的底色,从骨子里透出的好战让他妖气外露,搭在肩上的尾巴也躁动起来。 然后,刚刚还慵懒地坐着的凌月仙姬,也忽然坐直了身体。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破裂的水幕,丝毫不心疼这件宝具。 “仙桃,仙桃……” 她念着这个名字,语气和杀生丸过去听的学的截然不同。杀生丸被熟悉的名字吸引注意力,他下意识想要记下模仿,但其中情绪充沛实在难解。 凌月仙姬忽然想到: “斗牙王,是不是许下了将自己的一切献给她的诺言?” 从前觉得无语,现在么? “按那个男人的想法,”她咬重了音节,“这里面,应当也包括他的妻子,我吧?” “……” 凌月仙姬愉悦地笑了起来。 她看向一侧高冷毓秀的少年,逗弄他:“婚约解除,以后她也是你的母亲了。” 杀生丸:“……” 他冷着脸,不言不语。 “哎呀……” 凌月仙姬见他反应平淡,又感无趣,忽然懊恼起来。 “我怎么看忘了,竟是忘记她就要离开了。解决了那名人类的事,之后就要来见我了吧?” 她眼波流转,笑眯眯说:“我出行不便,那么,就由你亲自去接她回来吧。”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46章 去战国玩(08) 08 凌月仙姬有开玩笑的成分在, 可她想让杀生丸去带初桃回西国的心却是真的。 初桃毕竟是她自儿时起心心念念想见之人。 这些时日每日注视水幕,凌月仙姬无时无刻不想穿透屏幕,将这轮水中的月亮掬到手中。 若不是国中事务颇多实在走不开, 便是亲自去接都是使得的, 这一年来她还腾出了一座宫殿,新造了仙气飘飘、能腾云驾雾、却只装的下两人的妖车。 所以, 让杀生丸去虽是次选, 却也是现如今的最好选择了。 另一个原因, 则是凌月仙姬注意到, 在刚刚破魔箭击毁水幕的一瞬间, 杀生丸妖气四溢, 眼底微红。 这孩子数十年不通情爱, 一心只想着变强,掌握绝对的武力。 或许这一番短暂的变化,会被他理解成战斗的欲望。 但凌月仙姬却看的很清楚, ——这是成年的气息。 犬族成年与人类不同, 不要求年岁, 而在身体架构是否还会成长。 更在于是否星成熟。 而这星成熟的标准,除了身体配件长成之外,还注重第一次动情是否到来。 犬族女子有相对稳定的动情期。 犬族男子通常要在女子动情之后才会被勾起本性, 此外一直性质淡淡。 杀生丸的问题在于,他一直无动于衷。 即使曾误入上一届的红雨小犬动情现场,特殊的气味弥漫天际惹得一众小犬妖大打出手,杀生丸也像是没闻见似的,甚至颇为厌恶地蹙起了眉。 从头到尾都没露出异状。 凌月仙姬有一段时间真的很担心自己孩子的发育情况。 但在刚刚, 那被巫女蓄满了的弓射出的箭破云穿来时, 他瞬间就有了变化, 被轻而易举地调动妖性。 即使只是一点,对生性冷淡的杀生丸而言也是极大的一步。 凌月仙姬顿悟: ——果然。 这个孩子就是为初桃诞生的啊。 她现在非常期待两人碰撞时的画面。 仙桃她,一定会喜欢他的吧? 面对母亲的揶揄,杀生丸冷着脸离开了。 凌月仙姬叹气:“这孩子……也不知道像谁。” …… 初桃随手的试箭在空中激起一阵咒力动荡,引起了周围人崇拜的眼神,犬夜叉更是亮起了星星眼。 诶嘿,没想到临走时还装了一把的初桃心满意足地离开,十六夜原本要为她准备马车,但被初桃拒绝了。她自己的精力条厚,走一天也不一定累,但坐马车就要看马的精力了。 走了一段路,初桃忽然想起一件事。 斗牙王的妻妾出现在她列表的bug还没有修复。 凌月仙姬在她的申请下同意和斗牙王离婚,而十六夜一直没有回音。 她点了一下『解除婚姻』。 『……传递中……』 这一次,等待的时间还是非常漫长。 初桃无聊地移开视线,忽听得身后一阵动乱。 “公子,公子!” “快抱回来。” 原来是犬夜叉跑了出来,他原本没有离别的概念,分开的时候还乐呵呵的,可在初桃越走越远的身影中忽然意识到什么,慌慌张张、一边哭一边像小狗一样四脚爬地地追逐了一段距离:“桃、桃桃……呜呜……” 她蹙眉。 这时,却见到十六夜半俯下身,将他抱起来安抚着,遥遥地冲她笑,笑容不复腼腆,温柔又强大。 初桃再看向系统提示时,发现已经变成了『十六夜同意与斗牙王解除婚姻。』 犬大将对她的好感已经降到了1。 怎么回事?还是1? 看来她还需要努力啊。 初桃爽了一点,于是她也对着十六夜笑了笑,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巫女看向荒芜的四周,凌月仙姬所在的西国也不知在何方位,且行且看吧。 她点兵点将点了一个方位。 这实在是一个战火纷飞的乱世。 因人而死的,被饿死、被劫掠、被战死。 因妖怪而死的,被野兽咬食,被恶鬼吞噬…… 数不胜数。 初桃自林间走出,又过荒野,再入平原。 以脚行走,昼夜不停,不知疲倦。 她所过之处,亡魂安息,草木深绿。 白日里像是披了层金光,夜里萤火点点照亮前路。在这蒙昧的时代,所见之人无一不以头贴地虔诚敬仰。 她路过的村人口称她为“仙桃大人”,只觉仙桃之名名副其实,仙有仙人、神仙之意,她虽是巫女神子,但所做之事又如何算不得神明呢? 他们想去供奉她侍奉的神明。 可她从不言说,便有许多村民偷偷供奉起了她。 还有些敏锐之人察觉到她身上的妖气,可那点儿异常也很快被压了下去。 初桃的心情也微妙地沉重起来。 她原本存着贵族姬君的生活玩多了的想法,于是换了巫女的身份,走出城,想试试不一样的野外初遇剧情——或许就能碰见麻仓叶王这样的五星级攻略角色。 但这糟糕的乱世触目惊心。 实在是…… 她遇到过一个少年。 被她所救后就隔着十米一直跟着她,被她察觉后会躲到树后藏起来,然后被初桃从身后拍肩吓了一大跳。 每天早上会为她采来新鲜果子放在树下,每天夜里都为他守夜。 她安息过的尸体他会双手合十祈祷他们来世幸福,同时不要忘记了仙桃之名。她击杀的野兽他会用刀割下适合食用的部分,到了饭时再烤给她吃。 初桃本以为更像源赖光,可他却有一双和五条忧相似的眼睛,只是更为沉郁,额发垂着盖住眼帘,晨起用溪水洗漱时才会撩起来,是和五条忧同样的清俊外表。 与赖光不同。 容易脸红。 说话会结巴。 一紧张就会用草编出小动物送给她。 有一种笨拙的可爱。 他叫做乙骨忧。 是这座山下的村民,有一个可爱的妹妹。 初桃在他家中住了一夜。 几日的相处虽然愉快,可总有分离之时。 临行前少年一直想说什么,却张不开口。 初桃见他实在可爱,在如今遇到的男人中也算是上选,可惜还不到成婚年龄,只说。 “若是还能再遇,我便答应你一个要求。” 她无聊的很,最近在地图上按着五芒星的形状乱走,算下来过些时日就会回到这里。 这份口头上的赠礼,让乙骨忧忽的怔怔,红了脸。 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要求。 她的妹妹倒是大声说:“姬君还要再来啊!哥哥一定会和你再见的!” “……妹妹!是、是!” 但是初桃和乙骨忧的第二次见面,却看到了触目惊心的血。 这座昔日不受战事侵扰、宁静祥和的村庄,阴云密布,死了一地村民,房屋被烧抢劫掠,但令人奇怪的是,村民俱都安息,而作恶的盗贼也全都死在了这里,死相凄惨,怨气四溢。 村口,乙骨忧睁着眼流着干涸的血泪,身体趴俯在地上,探出手去够那一串被踩扁的手串。 只差毫厘之距。 他死了。 【特殊物品】『★★★·乙骨忧的记忆碎片』 初桃选择了查看。 —— 有商贩造访了这座小村,他带了许多城中的新鲜玩意,妹妹每次见了都移不开眼,渴望极了。 可是她很懂事,从来只看着,只要过一次。 他们生活困顿并没有闲钱,只好一直一直地攒着钱,要用自己的钱买下。 这一次,她她神神秘秘地将自己的小金库递给他:“哥哥!这个给你!” 乙骨忧正愕然,她又说:“我看到那商人在卖木簪和手链,快去给仙桃大人挑一个吧!” 见他犹豫住:“不会吧不会吧?哥哥,要是再见到仙桃大人你不会还要双手空空吧?” 于是她便推着乙骨忧去了。 商人带来的商品中,的确有给女子的礼物,发簪、香囊、手串。 乙骨忧一眼便看中了手串,在旁边站立许久。 那商贩见他有意,悠悠问:“要买一串给你的心上人吗?” 妹妹大声应答:“是!” “她的手多大?” 少年这回红了脸:“不、不知道。” “还没牵过手呢?” 妹妹也超大声回答:“是!” 少年细若蚊吟的声音被压的几不可闻:“……是。” “哈哈哈哈,年轻人要及时出手啊!怎么样,要不要买?” 乙骨忧以妹妹的手腕为准,用自己存下的钱将它买了下来。 妹妹还不高兴地仰着头:“我都说了要再买大一些!我还是小孩子,仙桃大人的手肯定要比我大一些。” “这是给你的。” 妹妹愣住:“诶?” 乙骨忧温柔地看着她,将她的钱袋也一起塞了回去:“我早早便答应了你,若我是言而无信之人,想必姬君也会失望。” 这话把妹妹堵住了:“可、可是!” “我已经想好送姬君什么礼物了。” 乙骨忧太方才站立许久,不只是在挑选,更是在看那手串的构造和编织方法。 他没有那些昂贵的材料,可长于山间,有天然的材料。 他入山一夜,寻遍草料。 又圈画着自己的手腕,不,不,她应当要再细一点,乙骨忧在空中虚虚地握着……突然低下头用手捂住自己烧红的脸。 总之,总之,乙骨忧编了七天七夜,终于做出了一条让自己满意的草绳手串。 是用不同效用的草共同编制而成,带着一点驱蚊驱虫的效果。最外侧也选用了光滑的草,不至于粗糙磨手。 姬君长途跋涉于山间野外,这或许并不好看,却应当是姬君所需要的东西。 “下一次,下一次见到姬君的时候。” 少年靠在初桃曾靠睡过的大树旁,练习着日后相遇时要说的话,脸上挂着期待又恬淡的笑意。 “请让它代替我,陪伴在姬君的身边。” ——“这就是我的请求。” 哪怕草绳手串容易磨损,只能在她的人生中停留短暂的一段时光。 但至少那一时刻,它是属于她的。 这是从古至今,名叫“忧”的少年心愿。 —— 初桃:“……” 她恍惚地回忆着,又低头看看死不瞑目的乙骨忧。 这是初桃在战国第一段恋情,但是因为现实的残酷,还未开始就结束了。 沉默,沉默是今天的初桃。 她万万没想到,少年留下的记忆碎片竟然到这里就结束了,死前的记忆全无,就像是不忍让她目睹惨状一般。 她取出天生牙,这把刀能救活人,可很快就受了挫。 天生牙是通过斩杀黄泉鬼差来留住性命。 但今时今日,乙骨忧却已经不知道死了多久,鬼差已无踪迹。 初桃俯下身,捡起了那条压扁的手串,带在了手上。 然后,她触摸少年僵硬的、冰冷的、甚至摸得到白骨的手,从手腕向上握住了他的手掌。 牵了手。 那干涸的脸上忽然又淌出新鲜的血泪。 “怎么哭了啊。” 她轻柔地说着,温柔地拂去。 又覆上他的眼睛,他温顺地合上了。 “睡吧。” “我戴着很合适,谢谢你。” 笼罩着这座村庄的阴云缓缓散去,像是巨人俯下了身,太阳从缺口倾洒下金色光辉。 初桃抬起眼,与一个如山般高大的狰狞咒灵对视着。 那咒灵俯下身、低下头,巨物与巫女额与额相贴,然后宛若光点消散在了空中。 初桃手腕一热,那草绳变成了最初的模样。 『★★★★·忧的草绳』 ——曾经有一个少年,他在死后化身厉鬼,残忍地杀死了全部的仇人。神智恢复后他痛恨自己的残忍,惶惶终日,直到神女……再一次眷顾了他。 乙骨忧愿将自己的力量寄身草绳,日日夜夜守护姬君。 ——草绳本身能驱蛇防虫,乙骨忧还不愿你受野兽侵扰,在他的愿力加持下,兼具隐匿气息之效,寻常野兽无法发现你的踪迹。 ——当前状态:沉睡。 ……好事。 这样一来,也算是实现他的心愿,每日牵着手了。 初桃扼腕。 乙骨忧死后化身的咒力让初桃感到熟悉。 考虑到那张同样熟悉的面孔,或许是五条家后人吧。 ……等等,如果是这样,五条家怎么老是第二个死?又给她送自己化身的式神? 这莫非是五条家的一种传承吗? 不过,按这个顺序,下一个她总能顺利结婚了吧! 初桃想着,打散了被羁押在此的盗贼生魂,让他们烟消云散。 她看着平静后的村庄,这也算是一种超度。 她再次踏上旅途。 在树梢间休息时,忽听的马蹄声阵阵,在下方停下。 初桃垂下眼,那束着高马尾、身着红色羽织的俊俏青年正坐于马上,举着水袋,惊愕地抬眼看了过来。 那水一半流到外面,顺着凸起的喉结蜿蜒而下。 光穿过树丛,初桃的影子落下来,那数米高的距离好似也被拉近到了眼前。 然后,初桃笑了。 是五星级帅哥! 等等!错觉吗? 这个人的头发怎么也是深红色的啊?! 叶王转世? 第147章 去战国玩(09) 09 斗牙王用天生牙杀死过无数来自黄泉的使者, 救活过无数妖的性命,却是第一次被来自黄泉的鬼差带走。 他看着巫女一剑惊雨平息妖火,心中的大石落下。将剩下的一切托付给她, 是正确的选择。 最后, 他叹息着,眷恋地看了十六夜和怀中的稚子一眼,方才头也不回地去了黄泉。 黄泉,人与妖死后都将在此轮回。 斗牙王已经接受了自己死后的命运,但他没想到的是, 鬼差却一路将他引向了最深的宫殿。 沿路来有鬼差窃窃私语。 “那是谁?” “去的黄泉津大神方向,也是那位大人的亲缘之人吗?” “可那位不是早就没了消息……那些掺杂了她几滴血的鬼物可就没有这样的待遇, 不过是投个好胎罢了。” “啧, 又是个靠女人飞黄腾达的家伙。” “长得倒是俊俏,据说北政所的主殿仍然空置着, 不知道会不会赐给他。” 他们的话被斗牙王听在耳里, 每一个句子都听得懂, 可组合起来的意思却让他莫名其妙极了,不爽, 竟将他视作女人的附庸。 他冷冷地看向他们,西国大将的威慑力还在, 惊的那几个鬼差都闭上了嘴。 斗牙王方才询问鬼差:“你要将我带往何处?” 鬼差答:“你是姬君的亲缘之人,姬君的母亲黄泉津大神要召见你,询问一些姬君的事。之后若是你愿意,可留在黄泉以待姬君莅临。” 斗牙王大喜。 他所说的这位姬君, 想必就是仙桃了。稚日女尊的确是伊邪那美之女。 没想到百年前的那次相遇, 竟然结了这么一段善缘。 比起再入轮回, 斗牙王自然是愿意留在黄泉的。 远的不说, 人类寿命短暂,他只要再忍耐些许时日,十六夜就会下来陪他了。 即使他信任初桃,可十六夜那般柔弱温婉的女子,没了他要怎么活呢? 他一时感到哀戚,跟随鬼差进入巍峨的宫殿。 天边有一道影子划过。 斗牙王认出那好像是被初桃所持丛云牙带到尘世的亡灵,乌帽狩衣。 鬼差答:“是麻仓大人回来了。” “喔?麻仓叶王?” “你认识他?” 斗牙王大笑:“麻仓叶王与红雨姬爱猫股宗在我西国担任长老一职,我年轻时便是股宗长老亲自为红雨姬选的红雨犬,这么算下来我与他也算是颇有因缘呢。” 他又好奇说:“他也住在这儿?” 说罢他顿悟,红雨姬素有天照大御神化身之名,天照也是伊邪那美的女儿,麻仓叶王在此就不奇怪了,他是仙桃的姐夫啊。 “那就更好了,股宗长老时常提起他,或许我们还有的话聊呢。” 经过一处院落,其间坐着乌帽阴阳师两名,手持蝙蝠扇,言笑晏晏地手谈。 见他看来,束发整冠的那位朝他含笑点头,另一名披着发的,衣冠发梢还有些凌乱,赫然是刚回来的麻仓叶王本人——他并不搭理他,或许是没注意吧。 有少年武士抱臂坐于屋檐之上,无聊地看向远处。 另一只九尾妖狐隐于檐廊后,看他一眼便像是被身上的狗味熏到,而厌恶地收回目光。 斗牙王看见他就想起了那些个难缠的妖族对手,也冷呵一声。 忽的听见说话声,耳朵动了动。 “那是谁?” “是姐姐的人吗?姐姐果真还活着!” “不会有错,能让这位鬼差大人亲自去接的只有姐姐的人,只是不知道是姐夫还是?” 斗牙王看清了,是三名人类女子,在花丛间采花。 “他没有带耳钉,肯定不是姐姐属意的夫君。” “也不能这么说呀,他死的这般年轻,可能是还没来得及送出去。我看他身材高大,面若朗星,倒是英俊,可惜壮了些,不是姐姐喜欢的类型。” “不不不,只是姐姐喜欢的恰好都清瘦,姐姐怎会以貌取人?这人外形不错,只是这眼神,倨傲了些。” 这时,中间一直沉默的女性也点下了头:“他的头抬的太高了。” 犬大将一口气憋住了吐不出。 这三人,分明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类女子,怎如此不知羞地对外男评头论足。 还有,中间那人说话时抬起的森寒视线,自带威严让人一窒,比之凌月仙姬更过。 斗牙王还是更喜欢十六夜那种温柔良善的女孩子。 不过,他们口中的姐姐是何人? 是仙桃? 忽听的那鬼差问:“忘了问,你与那位姬君是什么关系?” 风声静了。 “仙桃是我的朋友。”斗牙王说,“是我可以托付一切之人。” 人类女性高兴点头,没错是这样! 阴阳师念着“仙桃”,只觉可爱非常,笑意自来。 狐妖厌恶地在鼻前扇味道,他也配献出一切? 鬼差:“哦?那一定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吧。” “怎么说?” “你有所不知,这里倒也不是谁都能来。只有姬君的亲缘之人、只有与她存在特殊联系的人才会被黄泉津大神感应到。若是关系一般的朋友都能到这里来,这宫殿早就人满为患了。” 斗牙王:“?” 可他和仙桃也只见了两面啊。不,他回想起求婚时初桃隐隐意动的表情,原来他对她而言竟也是不一般的吗? 他说:“我死前,曾愿与姬君定下束缚,奉献我的一切与姬君结缘成为她的夫君,来照拂我的家人。或许是因为这个束缚吧。” 那鬼差更加讶异:“她答应了?” 斗牙王摇头:“或许是因为我之将死吧。但姬君同意了照顾我的家人。” 那刚刚还高兴的人类姬君却是一改神情:“呸,快死了还想跟姐姐结婚,就这么想让姐姐伤心吗?好歹毒的心肠。” “无非就是想让姐姐帮你照顾家人,交换条件就交换,还非得加个结婚,真以为娶你是什么稀罕事情不成?” “若是产屋敷在,你这样的早被他毒杀了!” 斗牙王:“???” 那产屋敷是什么人才? 藤原梅不喜他。 其他人看在他与初桃束缚的份上,不置可否。 而初桃在黄泉的夫婿: 无人知其夫婿身份的安倍晴明笑说:“看来又要多一位朋友了,正好填了麻仓君不在的空缺。” 麻仓叶王抬起眼。 他来的最早,自产屋敷无惨人间蒸发后,伊邪那美就疯狂地搜罗起初桃其他亲缘之人死去的亡魂,试图从他们口中得知女儿更多的消息。 起初不停有与初桃相关的男人女人妖怪造访这座宫殿,甚至有人挑衅于他。可这偌大的、为初桃夫君修建的别院中,五百年来不也只有他一人吗? 麻仓叶王自然不会去在意妻子的男性朋友,至少面上不显,淡然落子:“可惜他性情粗鄙,又是武者,恐怕与我等不合。” “若我离开之后,晴明公实在无趣,不妨再多等一些时日。” “怎么,你这么快就要回来了吗?” 五百年过去,麻仓叶王转世之日临近,已计划好降生的地点,决心去美洲的帕契村夺取火灵,成为通灵王。 唯一的遗憾就是这五百年来始终不见妻子,只能从他人口述的经历中回忆描摹妻子的容颜。 却在转世前日,收到了妻子的馈赠——她呼唤着他来到现世,给予他助她一把的机会,还听到了她的轻声呼唤。那声久违的“夫君”实在让人眉目松朗,心自欢喜。可惜他的回音无法被她听见。 她已有近五百年不曾现世,如今初降临于世,就第一个来寻找他。 这怎么不叫麻仓叶王欢喜? 他对自己既定的转世之路也愈发地期待起来。 安倍晴明问:“你还要去那里吗?” 他瞥他一眼,显然是看穿了麻仓叶王的计划,询问他是否还坚持当初几乎灭世的大义。 这也是安倍晴明感受到初桃呼唤时,顿住,将机会让给麻仓叶王的原因。但现在看来,这个年轻人心中显然还有大义。 麻仓叶王只笑,气定神闲。 通灵王之位对他而言如囊中取物。等他成为通灵王,跨越大陆又怎是难事? 时间不会太久。 到了相遇之后,掌握泰山府君祭的他携带初桃再至黄泉,也不是难事。 两人不再说话,黑白子交错,胜负难分。 斗牙王行至跟前,一顿,神情古怪起来:“仙桃好像有话要和我说……” 周围骤然一静,藤原梅不免又羡慕起来。 “什么?!她竟想让凌月和十六夜与我和离?!” “凌月……!” 尽管斗牙王对凌月并没有多少感情,却依旧感到愤怒与不解。这份愤怒在凌月仙姬干脆利落地同意、婚契将要解除时达到了巅峰。 他若同意,那便是和离。 可他甚至还没同意,这不就是休夫吗?!凌月怎么能?她要做什么? 他愤怒地抓住了那一点联系,经由这份婚姻定下的契约,魂灵相连短暂地见到了她。 凌月仙姬正笑着对他的儿子说:“杀生丸,从此以后你便没有父亲了。我之于你,也可为父。” 杀生丸冷若冰霜,对母亲时不时的挑逗非常免疫。 往日都是不置可否,今日却说:“母亲便是母亲,无须以父之名。” “是,是,有谁说一定需要父亲这个角色呢?” 送走杀生丸,斗牙王方才暴怒地喊出“凌月!”。 凌月仙姬忽的抬起眼,直直看向“他”,像是惊诧于他现在怎么这般狼狈一般。然而那点儿情绪淡淡,似乎不足以在她眼底掀起风浪,她很快就漫不经心地收回了目光。 尔后,切断了联系。 婚契已断。 从此以后,凌月仙姬与斗牙王再无瓜葛。 是仙桃做的吗? 缘结神,既能结缘,自然也能单方面切断他们之间的缘。 她在帮凌月仙姬出气吗?可十六夜又惹恼她什么了?十六夜是绝对不会离开他的。 斗牙王感到愤怒,他被远处的反光闪了一下,等反应过来时已有人持剑逼到他眼前,竟是半点都没有察觉。 他思绪一空,迅速回击。 但这名人类少年却比他遇到过的所有武士都要老练。人剑合一,将他打的连连后退,缠斗几息之后,就被压倒在地,后颈一凉,其上细小的绒毛也割断了一截。 少年偏偏还爽朗地笑着,慢条斯理道出自己动手的理由。 “听闻西国大妖斗牙王剑技出众,今日切磋一视,果然如此。” 斗牙王:“……” 这绝对是嘲讽。 但他实力实在强大,叫人心惊。 他压着怒火挣扎站起,骤然一惊。 刚刚也只有那个狐妖与人类女人对他抱有恶意,现在…… 黄泉好像直到现在才显出它残酷的、死气沉沉的一面,天空、树木、宅院,所有的人、所有的一切都睁开了它的眼睛,漆黑空洞、毛骨悚然地注视他。 从尾椎骨跳起的危机感让斗牙王警觉,一抬眼却看见带路的鬼差露出僵硬的如同偶人一般的笑容。 他心一跳,外表却不以为然:“不是说,要带我去见黄泉津大神吗?” “是,这边走。” 那些视线—— 含着僵硬刻板的笑,跟随斗牙王匆匆的步伐转动,直到他踏入最深的宫殿,看到深宫中的人影。 “十、十六夜?!你怎么会在这里?!” 女性背对着他,披散着绸缎似的黑色长发,赫然是十六夜本人。 听到他的呼唤,女子缓缓回头,却是一张暴怒到极点的脸,目光怨毒之极。斗牙王从未想过十六夜会对自己出现这样的神情,他呼吸一窒。 “你的所爱之人竟不是我的女儿!” “那你为何还要求娶她,你将她当做了什么?!!” 下一秒,“吱呀”一声,殿门合上。 再没有一点声音透出来。 …… 安倍昌浩问:“他会死吗?” 九尾狐妖“呵”一声:“死是最简单之事,黄泉津大神无法容忍他人对女儿哪怕一点的不对,自然要他生不如死。” “若我是她,便要将那犬妖置入同样处境,被羞辱百世千世。” 藤原荻也说:“他不会死。因为他还能同姐姐联系,那个被他叫做十六夜的女子好像还没有答应和他和离……唉,姐姐怎么就被这种人缠上了呢?” 冲着能与初桃联系,斗牙王就会被留下一条性命。 藤原梅愤愤不平。 藤原葵却在想:“可是,姐姐为何这时才出现……?” 五百年没有音讯,直到此刻方才出现,这个时代有什么值得她驻留的特殊性……她想着如今的人间动态,神色一痛,无意识抓住了衣袖。 “有民谣称:乱世起,红雨至;天下平,红雨散……”她一口气缓缓吐了出去,“姐姐一直被当做平安京的守护神,有无数人供奉她,或许是她回应了大家的祈祷吧。” 藤原葵苦笑:“可惜……我等不能再帮扶姐姐,就算此刻转世重生,也要十几年后才能与她相遇。” 随着时间流逝,黄泉津大神后来并不限制他们的出走。有的人选择转世,去现世寻找,只是一碗汤下去忘却了尘世;有的人选择留下,继续无望的等待。 藤原荻默然,安抚说:“还有玄都会呢。” “姐姐和我们创造的一切,并没有因此灭亡,一直、一直延续到了现在。虽然没有过去那般强大,但她们必能助姐姐一臂之力。” 藤原梅有了想法,并不出声。 三姐妹忧心忡忡,阴阳师这边仍然对视而笑。 “哎呀,刚刚都是你害了他呀。” 闻言,安倍晴明狡黠一笑:“姬君从不轻易拆人姻缘,她这般做,必定是他辜负了她或她的朋友,我自然要为她出气的。” 想到无面姬的麻仓叶王点头:“是啊。” 他刚刚也出了几分力气,颇为感谢安倍晴明对初桃的照料,不愧如师如父之名。不过他两人所为,也不过是逼迫斗牙王速速进殿迎接伊邪那美怒气的一点障眼法罢了。过程如此轻松,想必是斗牙王被初桃带来的消息逼的心神不宁,有妻子有爱人还来招惹她,真叫人恶心。 说罢,麻仓叶王问:“晴明公初见黄泉津大神,看到了什么?你的妻子么?” 安倍晴明淡笑回:“吾妻一直在我心中,我思她念她,唯独不想在黄泉看见她。” 那便是源博雅了。 可惜安倍晴明所处的时代太早,如他的妻子梨姬、他的挚友源博雅都早已转世,只有安倍昌浩能留下来陪伴他。 这两名生前关系寻常的大阴阳师,竟就成了这黄泉往来最密的人。 不过,麻仓叶王叹息,如今藤原家姐妹俱在,唯独兄长藤原佐为一人不知所踪,可惜可惜。 …… 一如几人所想,斗牙王迎接了伊邪那美暴怒的对待。 但他仍然都被留了下来,几乎得到一个幽禁的待遇,日常还有狐妖来骚扰。他变得沉默寡言,脊背却依旧挺的笔直,好似还是昔日那个威风凛凛的西国大将。 只因记挂十六夜。 他已经有些后悔,他和初桃在人世的善缘到了这黄泉却变成了恶缘,黄泉女神和这些人对他态度如此轻贱就罢了,若是波及到十六夜要怎么办? 为了十六夜,他也只能忍耐下来,蓄谋着等十六夜百年之后带她逃离。 直到一年之后。 他再一次收到了初桃和他的联系。 “还要让十六夜与我和离?” “十六夜绝不会负我。” 斗牙王这般说着,因此勾起一点笑容,趁着初桃建立的联系,如同那日一般与十六夜魂灵相见。 符合斗牙王对人类美丽却弱小印象的女性面容,出现在了眼前。 她站在路间,左右从者无数,日子过的不错,他放下了心。 看见他,十六夜很是惊愕的样子,但她很快便露出温婉的笑意,为他介绍怀间的儿子。 “这是过来,小名过来。” 斗牙王心想这倒是真将犬夜叉当做狗唤了,不过狗中也有起贱名好养活的说法,想必是十六夜的一腔爱子之心。他露出慈父笑意:“好好好。” 下一秒,便听十六夜说:“是仙桃大人为他起的。” 斗牙王一顿,旋即他看到十六夜腰间的刀,目光凝住了。 他给犬夜叉留下的剑,怎么…… 十六夜说:“这是仙桃大人赠予我的剑,让我用这把剑保护自己。” 斗牙王却说:“你身子弱,待犬夜叉长大之后,就让他用这把刀来保护你。” 十六夜一字一顿:“这是我的剑。” 斗牙王笑说:“是是,只是你身子羸弱,若是不适勿要逞强才好。” 十六夜低垂下眼,不再与他继续这个话题。 “仙桃大人教会我许多东西,助我保护了这一方土地,多谢你将我们托付给她。” 她声线比过去更坚定,但同样温柔,斗牙王几乎着了迷,可又意识到,她所言句句不离仙桃。 斗牙王本能地感到不对。 这时,画面外似乎有侍者唤着“十六夜大人”,向她禀报城中事务……这是十六夜能处理的事?尔后,十六夜看向他,眼底却多了许多东西,不再如过去一般只装得下他一人,那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显出几分他曾在凌月仙姬、曾在那几个黄泉女人脸上窥见的上位者气息来。 她刚才好像只是因为仙桃而笑。 “所以,我会和过来一起好好地生活下去,你放心地去吧。” 她没有一句重话,较比之前却显得仓促又冷淡,又好像在说什么极为骇人的事情。 斗牙王骤然升起一点危机,惊怒:“什么?不,不,十六夜!” 然而,她却不准备再说了。 他的惊叫声戛然而止,十六夜切断了和他之间的联系。 温柔刀下。 仅剩下的婚契也断的干脆。 原本如山般壮实的犬妖颤了颤,山塌了。 第148章 去战国玩(10) 10 现实。 树下那名男子名叫继国宗次, 是继国城的新任城主,他与部将在回城的路上走散,因此才落了单。 巫女仙桃济世之名远近闻名, 继国宗次也对她神往已久,却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更没想到……她竟是宿在树上的。 巫女以枝为枕,以花为被,初醒垂首望来时,枝桠间的花叶都像是被她羞红了, 氤氲出满树绯色。 难怪—— 那些人说, 只要见到仙桃姬就不会错认。 继国宗次短暂地失神后, 见她慢吞吞地撑起身体,重心偏移,树枝被压弯了些许时, 他张开双臂, 焦切询问:“姬君小心,还能下来吗?” 一副要接的样子。 初桃看他一眼,从枝头坠落, 他身随心动, 初桃却已在他身前站定。 即使没能入怀,青年脸上也丝毫不见失望之色,反而松一口气。 这是个好人。 一个正直的好人。 初桃有点喜欢他, 所以,在他恭敬地下马邀请她去继国城时,她思考一瞬便点头同意, 却看见青年僵住的神情。 ……怎么回事啊, 有勇气邀请没勇气同意吗? 不过现在初桃喜欢他, 这一点半点的局促也变成了可爱。 恋爱小天才初桃清楚地知道如何在一段关系中掌握若即若离的界限感——当然,在满级魅力的加持下,就算她什么都不做,偶一个眼神就能完成目标了。 但他和过去的攻略对象不太一样,叶王会含笑凝视直到她忍不住看他,宿傩就是块不解风情的木头,无惨会讨好地上来舔手,赖光会低头露出毛茸茸的马尾给她摸,晴明嘛,或许就是用术法变出东西逗她高兴,让她再看来一眼了。 而继国宗次…… 每一点过多的注视都会让他变身话唠。 絮絮叨叨,聊东聊西,但又相当照顾人的情绪,即使她反应寥寥也永远不会冷场,还会使用“喝水水”、“睡觉觉”类的叠词。 当看到初桃被林中生灵喜爱,光着脚时甚至能踩在水面上行走——好似被水也喜爱着。 继国宗次高兴说:“我有个仙童弟弟名叫缘一,他和姬君有一样的才能哦。小动物和昆虫都很喜爱他,所以大家都说缘一或许是地藏菩萨或座敷童子的……” 他本想说转世,可要是将这两位比作巫女,怎么也不合适,于是改口,“受到了他们的祝福。姬君也是受到祝福的人啊,你的未来也会很好的。” 光是自己说着就被乐到了,露出了傻气真诚的笑容。 ……哄小孩子的语气。 但是勉勉强强,还不赖。 毕竟这个青年,寻常相处里阳光开朗,在遇敌杀敌时又是另一番铁血的样子。和源赖光相似,但年上的包容感更重。 不错!这邮初桃集了! 无论如何,继国城已在眼前。 …… 初桃走后一段时间,有身着和服的白发少年缓步走来,他鼻尖微动,仰起头,目光冷冷地看向树上。 金色的眼瞳跳跃着火光。 他的侍从邪见心惊胆战:“杀生丸大人,为何来了这里?” 杀生丸冷淡问:“你没闻到吗?” “……什么?” “她的味道。” 可他上一次也是这么说的。 邪见苦笑,他们主仆二人离开西国已多月有余,绕了一处又一处地方,在这片人类的土地上奔波已久,却始终不见其人。 邪见都要怀疑是不是杀生丸找错了,但他说还是要说:“仙桃姬怕不是迷路了?” 杀生丸瞥他一眼。 眼底透着红,些微的妖气溢了出来。 邪见一惊,他们走了多久,杀生丸大人就几乎憋了多久气,不爽的厉害。 每每无功而返后,他都会暴揍这一片地区的妖怪,将浮躁的欲望全都发泄出去。但今天怎么这么快,而且…… 邪见四顾都没有发现野生妖怪的踪迹,因此忙不迭提醒:“杀生丸大人,快默念仙桃之名。” 杀生丸面色更冷,半晌,方才翕动嘴唇,无声默念。那眼底的溢红悄无声息地退了些。 任谁也想不到,这仙桃明明是让杀生丸大人生气的始作俑者,却又有着平息怒火的功效。 真可怜啊,杀生丸大人。 这是邪见从凌月仙姬口中得到的密令,现如今的犬族国主召见他,告知他这件事,于是一直只知道杀生丸大人有一位名叫仙桃的未婚妻的邪见……被迫吃到了大瓜。 凌月仙姬竟然解除了杀生丸大人的婚姻,那打造多年的宫殿竟然不是给杀生丸大人用,而是给她和仙桃姬自己用的! 这子夺父妻、父夺子妻的故事听得多,但这母夺子妻,还让自己的儿子去迎接未婚妻的……放眼整个妖族都很炸裂吧? 除此之外,仙桃姬还和杀生丸讨厌的父亲姬妾十六夜和私生子关系亲密。 所以邪见充分理解杀生丸此刻复杂到想打人的心情,即使妖气四溢到他都想跪下去的程度也…… 等等?妖气? 邪见骤然回过神,矜贵的少年站在树侧,鼻尖已经凑到了树上,轻闻细嗅。他喉结滚动,脸颊都气红了,唯有眼底还残存着着几分冷意,像是春寒料峭的冰面。 杀生丸冷冰冰地盯着他:“你过来。” “……” 不,这不好吧。 这么有战斗欲的表情,如今又没有妖怪出来挑衅,那挨打的人怎么想都是他邪见啊。 邪见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他倒是还有仙姬大人赐予他的法宝,能够在杀生丸大人彻底失控时束缚住他,但这会儿用……等待他的只会是更浓重的怒火吧。 于是他溜的飞快,但见少年愈发冷凝、又气到气息不稳、以手撑树的模样,邪见又老老实实回来挨打。 高贵的犬妖发泄些许,他蜷住手心,抬手轻点了两个方向:“你告诉我,这边,还是那边?” 好家伙,杀生丸大人也对自己的选择没有自信了吧? 头顶鼓着大包的邪见跳到树上俯瞰,对照地图,左边这条路通向继国城,右面则要翻山越岭,山脚聚集着几个村落。 “仙桃姬这些时日都过城而不入,多在民间,应当是右边吧!” 犬妖颔首,选定了目标。 第149章 去战国玩(11) 11 继国城。 靠近城门的方向矗立着两座建筑, 分别是为旅人提供低价休息之处的紫藤花之家与济世救人的医馆蝶屋。 其背后站着玄都会与产屋敷,而产屋敷乃是巨商之家,每年都投放一大笔钱维系经营。 蝶屋中,有一名带着兜帽、将自己罩的密不透风的医者刚接待完最后一名看病的人, 她被外头的喧闹声吸引注意力, 问:“怎这般喧闹?” 一侧的友人说:“珠世, 城主回来了!还请回了那位巫女!想不到竟是我们得到这份机会呢。” 珠世听闻过巫女仙桃,她所在的玄都会招人最看重性别,集合了许多有才能的女子。出于对性别的惺惺相惜, 仙桃的消息在玄都会流传最快, 有不少人打听她的动向想为玄都会招揽她。 乱世出人才, 珠世虽敬仰这名巫女, 却也没有太多太重的情绪, 实在是见过太多可敬可佩的女人了。 直到—— 巫女背弓坐于马上, 她好奇望来, 露出温婉和煦的笑意。 蝶屋的学童们挤在门口:“诶——” 女孩子们的头从左边倒向另一边,目光直愣愣地看着,失了声, 许久才喃喃自语:“天底下竟有这么好看的人!” 珠世看到她, 也感到一阵心悸发慌,心像是要从胸腔中跳出来,她被一种莫名的东西驱动着, 忍不住喊出声:“母亲!” 旁边的友人:“?” 珠世:“?” 她马上捂住了嘴,向来沉稳的女性在这一刻慌了阵脚:“……她、她有一种像是母亲的温柔,是、是吧?” 友人促狭地笑:“珠世是想母亲了啊。” “……嗯。” 她回答, 但事实并非如此。珠世清楚知道巫女与她真正的母亲无关, 她之所以喊出这句话, 是因为身上属于鬼的血脉,正宛若火山熔岩喷发般灼热。 那个人,那个将她变成永生鬼的“父亲”鬼舞辻无惨说: “你们得以神志清醒,不沦为吃人的怪物,全都是拜你们母亲大人所赐。” 他在赐予鬼血时便下了禁术,要求所有人都尊敬这位母亲大人,遇见与她相关事物时会有所感应,只要有一点不敬就会灰飞烟灭。 要……将疑似遇到“母亲”的这件事告诉鬼王无惨吗? 珠世犹豫住了。 她生前罹患绝症,唯一的心愿是看到孩子成长,鬼舞辻无惨达成了她的心愿,却将她变成了无时无刻不在饥饿、垂涎同类、惧光的怪物。 极度的饥饿会让人失去理性,珠世虽没做过错事,但也无法忍受那样的自己。 她擅医术,一直在寻找变回人类的方法,因此通过药物自我改造身体,可以少量日光晒过的人血暂缓饥饿。 鬼舞辻无惨听闻后大喜,他已经饿了几百年,饥饿值每到一次阈值都会易怒到极点,连十二鬼月都为之惧怕。 但他喝人血第一口就大吐特吐,只有他无法喝下其他人类的血。于是他将珠世关起来研制猪血禽血各种血代替,研制不出还大发雷霆,杀了不少逆他心意为非作歹的鬼。 暴君状态的鬼舞辻无惨实在算不得一个好的“父亲”、好的老板。但让珠世下定决心离开无惨去往外面的是…… 她不小心撞见鬼舞辻无惨背着人哭。 先是泪无声流下来,然后啜泣着喊着妻子的名字,最后放声地哭。 他哭自己没有妻子怎么活。 他哭自己居然动了歪心眼去喝其他人的血,实在不洁,不配为人夫。 他哭孩子们个个不听话,是不是因为妻子的血太少他污秽的血太多,他果然是个废物。 他哭青色彼岸花一直找不到,一直没办法实现在阳光下行走的诺言,让妻子久等。 他哭的很好看。 珠世有大医之才,为无惨信任,被赐予许多圣血,还荣获上弦之三的名号。 但她深知鬼王好面子之极,又小肚鸡肠不容他人觊觎自己的东西。那位母亲大人在众鬼心中高深莫测、不可探知。 她现在知道的太多了。 简而言之,她很有可能会因为撞见老板泪失禁的黑历史去死。 所以珠世在老板哭晕过去后,给他下了安睡的药剂——为了抵抗饥饿,无惨选择睡觉——果断跑路了。 理由就是回到玄都会,通过这一扎根全国的组织来寻找青色彼岸花,顺手帮扶一下玄都会蝶屋的事业。 无惨虽是鬼王,却也敬仰那位红雨姬,对她留下的事业几乎无条件支持,只会在事后清算。 回顾了一遍老板对“母亲”的执着,珠世皱起了眉,上报后鬼舞辻无惨或许会亲临这里查看。 算了,还是不上报了。 谁想被大老板视察工作啊? 先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 继国城中的贵客,是这片区域有名的巫女仙桃。 她一路经过许多村庄,却是第一次入城。 传闻她能驱鬼邪、度亡魂,所过之处一派宁和。乱世里不乏死去的人,因此受到了城民的热情招待。 近日得空的城主继国宗次郎偶尔陪伴在侧,两人出双入对。 有眼尖之人发现,每每与初桃同时出现时,城主大人都会穿上红色色系的衣服。 巫女白衣绯袴,城主红色羽织,倒是郎才女貌。 初桃……当然察觉到了对方的小心思。 可是他穿红色很好看耶。 她如今住在城主府外,偶尔会入内教导两位年幼的公子。 继国宗次郎尚未娶妻,他大哥早亡,因此在父亲去世后就接手了城主一职,膝下还有两名幼弟,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 一个,意气风发,大胆直视,名叫继国岩胜。 一个,额间赤色斑纹,无悲无喜,名叫继国缘一。 两人是双生子,都是少年武士。 继国宗次说,缘一剑术出挑,天赋实力远在他之上,岩胜稍弱,但仍是剑术天才。 他将弟弟介绍给她,又请她留下教导,或许是存着让初桃教他们如何破魔驱鬼——继国双子学的是杀人杀敌之剑,但在这乱世中,敌人不只有人。 初桃欣然同意:“那便剑术吧。” 继国宗次郎讶异。 继国岩胜终于忍不住:“你要教我们剑术?” 他仔细去看初桃的手,是一双美丽的、柔软的手,却不符合他对武者的认知,府中学童练了几个月的手都比她要更加粗糙。巫女用弓,可对应的部位光滑,连一点茧都没有。 他觉得这是沽名钓誉之人,气恼大哥为她所欺骗。 初桃却不理他,走过继国岩胜身边,在对方始料未及时拔出他的剑。她看向缘一,少年迟钝地看着她,意识到她要同自己比试,因此退后两步,恭敬地举起了剑。 和岩胜不同,他尊敬每一位对手。 被夺剑的继国岩胜更加气恼:“你若是觉得缘一弱那就大错特错——” 话音未落,他愕然地睁大了眼。 她用这双手,随意地握着剑,以宛若初学者的姿态…… 轻而易举地将缘一挑翻在地。 继国缘一第一次输,他迅速爬起来,空洞的眼眸里有浮云掠过,再一次握住剑。 进攻,被打。 进攻,被挑落。 进攻,被击中。 缘一不停落败的身影,隐隐和继国岩胜童年时的阴影重叠。 他们虽是双生子,但父亲迷信、母亲早亡,出生时额带赤色斑纹的缘一被视作不详,与他的待遇天差地别,在继国府中与下人无异,预定要在十岁后被送到寺庙出家。 这样的缘一,是天然的、需要保护的弱者。 但在七岁那年,缘一被父亲的部下简单传授握剑的姿势后,就在瞬间击败了父亲的部下。而被他打败的这个人,是练剑多年的继国岩胜都无法近身的存在。 从此,一胎同出的继国缘一就成为了继国岩胜挥之不去、夜里嫉妒难耐的阴影。 而今,他被岩胜不以为然的姬君……打败了? 继国岩胜不可置信又有不甘。 ……他会像自己一样嫉妒吗? 他对此期待,又不期待。 继国缘一轻微地喘着气,从地上站起来,他下意识去看兄长,对上视线后,素来无甚悲喜的脸上出现一点笑意,又恭敬地看向初桃,开口:“老师。” 他也有了将自己击败的强大对手,从此之后,他与兄长就会被公平地对待了。想必,兄长也不会再在意过去那些小事。他会像小时候那般和他一起玩耍吧……?好期待。 继国岩胜:“……”气死了。 他拿眼睛去瞪另一个当事人,她竟然赞许说:“不错,在我遇到的人中,你们兄弟的剑术也能排上二三。” 这第一当然是源赖光了。 缘一说:“大哥当为二,兄长为三,我只能为四。” 继国岩胜为这排名生气,可旋即从缘一的话意识到,她只见识过大哥和缘一的剑术,分明是不将他放在眼里。 他的脸火辣辣地疼,一直看着她,她果然不置可否。 她询问缘一:“你叫做缘一?” “是。” “你没有咒力,这把剑也是普通的剑,但你挥出的剑却能够斩杀利鬼。” 少年甚至连愣住的情绪好像也没有,他像是隔绝于人世外的浮云,只在浮过天边时落下些微阴影:“我,用了呼吸法。” “呼吸法?” “嗯……” 继国岩胜:“……” 两人一问一答聊了起来。 他扭头去看大哥,却发现大哥正温柔地注视她们,不住点头,这无疑更叫岩胜恼怒。 他负气离开了这里。 …… 继国岩胜并不喜欢初桃,反应很是不同。 除去必要的授课学习之外,总是匆匆离开,不愿和她多说话。 这可能是小男孩逆反期的把戏,也可能是真的不喜。作为三次元的无敌美少女,初桃从小见惯了别人对自己的喜欢,若是有人破天荒对她无感会让她觉得有趣,非要逗弄一番、让他态度松动喜欢自己不可。但对这样明显的、表露在外的冷遇却没有上去凑的欲望。 多一分在意都是她的不对。 她直接忽视了他。 看向缘一,少年一成不变的扑克脸松动一点,显出几分为难……这不比看岩胜那张臭脸有趣? 缘一说:“兄长大人不是故意的。” “嗯?” 他认真思索:“因为最近我总缠着兄长和我一起玩,所以他才不想见到我。” 他好像真的这么想。 因此有些低落,眼睫耷拉着垂落。 初桃问:“你平时和你的兄长都玩什么?” 缘一说:“兄长大人会来看我,给我带点心和玩具,还将他吹过的竖笛赠送我。还有,会允许我陪同在侧看他练习剑术。” 不过,那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 他依旧木着脸,可初桃能听出语气的变化,有点欢喜。 ……好惨的小孩。 前面还好,后面只要在一起就算是玩,要求这么低。 初桃怜爱更甚,对他说:“那么,我在这里的这段时间,你就跟着我同我一起玩吧。” 缘一歪了歪头,好像迟疑了一点:“……是。” 初桃身后就多了一名源赖光式的小尾巴。 但他又和赖光截然不同,不会像小狗一样摇起来,更像是猫的尾巴,并不亲人。 继国宗次郎对他放心,此后繁忙于城中事务。 直到花朝节的到来。 这是平安朝时从上国唐国传来的习俗,一直沿袭至今。这座城素来有在春日采摘鲜花欢庆的传统,他们会给亲朋好友赠花,也会借这个节日隐晦地向喜欢的人表达心意。 虽是乱世,却更需要这样一个节日来放松平静。 初桃也参加了这一次花朝节。 当她被继国宗次郎找到,发现青年手中捧着鲜花时,她笑了一下:“如果我接下这朵花,你可知道它的含义?” 继国宗次郎一愣,他再清楚不过男子赠花的含义。 可能因为她今天褪下了巫女服饰,穿着寻常女子的衣物,陡然间有了一种伸手可以触碰的感觉。他被莫名其妙的冲动驱使着:“……是。” “我,今年二十五岁,家中有两名幼弟,他们都老实可爱。” 他又一次开始絮叨介绍自己,眼眸却比以往都要亮堂。 “如若姬君不弃,请收下这束花。” 初桃凝视良久,她站在楼阁的高处,俯瞰下方这片灯火通明的城市,又看向青年城主的眼睛。 直到这年轻人抿起唇不安时,才慢条斯理地取下花别在了发间。 她同意了。 转角处传来岩胜压不住的惊呼声。 许久,缘一像是模仿哥哥一样,也棒读地“哦呼”一声。 继国岩胜:“……” 继国宗次郎:“哈哈,哈哈哈……” 在这个恋爱就意味着定终身的时代,初桃很快就结了婚。 虽然她巫女的身份惹出一些非议——普世意义下的巫女,无不侍奉神明,需保持身心的纯贞,她怎么能和他人结婚呢? 但初桃还未反应,舆论便被玄都会的女孩子们推翻。 难道神明如此狭隘,会因为女人结婚生子而降罪吗?那这神明又有什么供奉的必要?日本的和尚都可以娶妻生子两不误,照样事佛,神道教的巫女怎么就不行了呢? 说的对啊。 初桃点头。 况且,她根本不是什么侍奉神明的神子。 而是比神更高维的玩家嘛! 总之—— 【恭喜你和继国宗次郎喜结连理。】 【请开始你幸福美满的婚姻生活吧。】 来战国两年,死了一个攻略对象,现在正和新攻略对象绝赞结婚中,还有一个可爱的弟弟。 初桃还是挺满足的,破天荒送了岩胜和缘一一样的剑穗作为见面礼。继国岩胜依旧不喜欢她,但缘一已经在练剑之外的场合一口一个“嫂嫂”了。 这日子还算不错吧? ——如果不是丈夫的死亡消息转月而至的话。 【你的丈夫死了。】 【请节哀顺变。】 临城被袭,青年城主领兵支援,却在战争中被流箭射中,当夜便命丧黄泉。 坏消息是她赶过去也要七八日的时光,天生牙已无用处。 更坏的消息是,初桃在继国城的日子过的太顺了,她没有近期的存档,上一次存档还是收到斗牙王的遗产后。 继国岩胜不可置信,愤恨地流出了眼泪:“是、是神明的惩罚吗……为什么?” 继国缘一睁着眼,神情悲悯,却好像回不过神一般,嘴唇翕动:“兄长大人……嫂嫂……” 初桃:“……” 她深深地叹息着。 连着在乱世死了两个攻略对象——与平安京时不同,这两个甚至连好感都没完全培养出来。 初桃顿悟了,这个人、妖、鬼齐聚的乱世,好像真的不是谈恋爱的好时代。 得想个办法…… 系统:【玩家小姐,要再跳转到后面一点的和平时代吗?】 ——先把这乱世终结掉才行。 系统:【?】 第150章 去战国玩(12) 12 随着继国宗次郎的死讯回来的, 还有他的家臣。 他拜见初桃,带来城主的遗言:“夫人,城主大人说他死去之后, 婚契自动解除, 您可以自由地选择接下来要做的事。” “有哪些选择?” “如果您要离开, 需要什么东西,城主府都愿意为你呈上。” 初桃问:“如果我不离开呢?” “如果您愿意留在城中, 城主大人已为你安置住宅,您在城中待遇一切如初。” “我在这座之间待的好好的,为何要搬去其他地方呢?” 座之间是城主府上主君的居室,继国宗次郎在外行军期间,便是由初桃代理, 在这里接见部下。 家臣心惊,继国宗次郎交代的遗言中对这位夫人的安排其实是多有纠结的。 关于城主的继任者,如果初桃有孩子,应当子幼母继。现在只有她一人,无法诞下属于继国宗次郎的后代, 更多的人属意兄终弟及,由继国岩胜或继国缘一继位。而继国缘一志不在此, 多半是岩胜公子。 但继国宗次郎却不这么想,他的夫人有足够的才能, 对城中事务见解颇深, 较之幼弟是更合适的继任者。 只是,身逢乱世, 一城之主的位置实在是责任重大, 内忧外患不胜其数。他不确定自己的夫人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是风餐露宿的巫女、继国城的城夫人还是……继国城主。 这个良善的青年不愿意将自己的意愿强加在初桃身上变成她的压力, 因此让她自由选择。无论她选择了什么,他留下的心腹部将都会尽力达成。 所以,在初桃做出决定后,家臣立即恭敬俯首:“是,城主大人。” 前夫这般上道,初桃非常满意。当然她心知肚明这只是保障了她现在的权利,关于她下一任的继承者——除非她和继国缘一或岩胜诞下子嗣,不然这城主之位多半还会回到继国家的血脉上。 当然啦,以后的事谁知道呢xd。 『恭喜玩家解锁成就【继国宗次郎的祝福】』 【成就】『★★★★·继国宗次郎的祝福』 城主之职,多有不易。 ——祝福1:继国宗次郎愿将多年来的经验传授给你,希望能减轻你的负担。玩家治政期间,内政系统大幅简化,难度降低。 乱世群雄割据,兵戈不断。 ——祝福2:倘若到了你上阵杀敌之时,继国宗次郎希望你能在战场上一骑当千、一挥斩万敌。城战时进入杀敌阶段后,会显示杀敌连击数,达成不同连击数会获得继国宗次郎不同的增效buff。 初桃觉得不错,试了试内政系统果然轻松不少,小白也能上手。 战斗系统也试了试,手感宛若割草。 她发到论坛: 【草不愧是夫人,刚回坑就喜提亡夫一位。】 【???这送的……这不是■■立志传od和■■无双od吗?】 【给刚回坑的夫人介绍一下,最近官方开了创意工坊,允许玩家上传非作弊性质的od。众所周知《幸婚》是个恋爱游戏,并不全能,治国理政繁琐,战斗也没有专门的战斗类游戏流畅。其中有立志传和无双割草的玩家上传了本土化od,简化内政流程,优化战斗打击感,大家也可以在《幸婚》享受这方面体验啦!】 【对对,但这两个od刚推出还不稳定,我的档差点被崩没了,夫人这可是游戏内置的稳定od啊,羡慕!】 初桃也去了解了一下,创意工坊百花齐放,有破除快进od(不过是第三人称观看视角)、三宫六院od、传代od、随机角色立绘美化od、历史名人齐聚一堂od、刀剑拟人乱舞od……她叹为观止,不过这毕竟是玩家自制的od,存在崩档和互相不兼容的问题,有的还需要重新开局才能选用,所以初桃扫了扫,打算下一个档再玩。 【推荐夫人再打一个每月一分钟、知晓天下事的od,能足不出户知晓天下动态,对我没太大帮助,但对战国古代这种打信息差的乱世应该很有用!兴许你还能看到不同大名城主的行动状况。当然这个也可以通过读档实现。】 这在策略游戏里也是基本的系统。 不过,这个……她好像也有啊。 ——祝福3:继国宗次郎死的不甘,死后魂灵散于天际,俯瞰天下事,愿为姬君眼,愿为姬君耳。你可通过祭拜继国宗次郎从他口中获得天下事的信息。 【草,死的好!……快!】 【所以这个意思是前夫哥虽然死了但还在保护夫人吧!速速统一乱世来祭奠前夫哥英魂!】 【555越看越觉得城主好,看履历他其实和他弟弟们一样都是武士剑客,结果给夫人留下的东西全都是契合她争霸的选择来的,一样都不多余,走的是精品路线啊。我很怀疑夫人如果选择离开继国城或者继续当继国夫人,城主会不会给不一样的祝福(遗产)】 【不过现在城主刚死,兵力也折损不少,夫人还是先修生养息搞搞基建吧。】 【最后再推荐一个月度快进od吧,一年太快一天太慢,一个月争霸刚刚好!】 初桃猛点头,果断加载了这个od。 平定乱世对于npc们来说是大难题,这场纷争在真实的历史上也持续了近百年。但对玩家而言不是。 所有数据都清晰地摆在眼前,她只需要下达指令,选择策略就会得到数据上的反馈。无非就是提升城力、搜罗人才、进攻、外交、收复等等而已。不行还能读档重来。 人世的纷争、妖国的侵扰、咒灵鬼物作祟……她都要结束掉! 初桃愉快地定下目标,时间飞快流逝。 …… 继国岩胜一开始不满于大哥的遗言,觉得他偏心,更在冲动下将他的意外死亡归结于触怒神明。但在随后的几个月看到初桃上任城主施展出的手腕,以及政通人和、百废俱兴的局面后,他将情绪压了下去。 这是个能以下克上的时代,继国岩胜是个土生土长的战国人,他从出生至今都是“上”人,格外注重等级是否僭越。 初桃是他的大嫂,在他之上,所以他从不会在明面上违抗,维护对方也是维护自己的权益。 但当被她从玄都会反向招揽来的女孩子一个个在城中显出高超的才能时,继国岩胜感到了被下克上的危机感与焦虑。 因此在这个初桃委任的要职上,继国岩胜没日没夜地忙于政务,想要证明自己的出色。 相比起来,他的弟弟,他一体同胞的弟弟—— 在初桃继任城主当日就因剑术才能被封作近侍,两人几乎寸步不离,屡立奇攻,继国岩胜隔三差五就能听到下人同僚在说城主对他的宠爱和嘉赏。 他清楚地知道一个人的嫉妒是丑陋的,但他无法控制,心底干涸的妒河又开始流动,他虽不喜,却忍不住会去关注这两人、尤其是继国缘一的动态。 然后,他真的发现了一些东西。 一次,是在大哥故去三月后,继国岩胜手中的事务有了进展,他青着眼圈去座之间拜见主君。 他听见缘一的声音。 “大哥对我们、对城中的那些孩子们都很好,每次和孩子们一起玩,他的话都会多到停不下来。但对其他人,大哥一贯少言少语,并不多话。” “只有嫂嫂是唯一的例外,嫂嫂说是因为大哥将你当做孩子。我不同意,大哥只是喜欢你。他想延长和嫂嫂在一起的时间,所以一刻也不停地说;他怕嫂嫂尴尬,所以都是他在说话。” 缘一呆呆地说着,继国岩胜颇感意外,这一贯不会读空气的小子竟然也发现了……他不喜欢初桃的原因之一,就与她抢走了大哥的注意力有关。 继国岩胜点头。 继国缘一停顿了几秒,依旧没什么情绪:“大哥不在之后,嫂嫂也会寂寞吧。” 他很努力地说:“所以,请听我的声音来代替吧。我会多和你说话的。” 继国岩胜点头,顿住:“嗯???” 这就是缘一今天一反常态成了话唠的理由? 他的声线的确与大哥相似,只是大哥像是春日的暖溪,而缘一是凝了冰层的湖面。 继国岩胜被气到,接着室内就传来城主的轻笑:“那你大哥平时是如何称呼我的呢?” “……这于理不合。” 得亏缘一没有将大哥常挂在嘴边的“夫人”说出口,不然继国岩胜怕是忍不住当场进去,把这个疑似觊觎长嫂的臭弟弟抓出来。 他最后还是忍住了。 第二次,他看见继国缘一坐在檐廊下。 他走近了,才发现继国缘一手上捧着条剑穗,因为剑穗散了而不知所措,很是落寞的样子。 ……剑穗一般只在仪式使用,或是那些文臣为了好看而佩戴。谁叫这家伙每天绑着剑穗练剑了? 活该。 缘一上上次露出这种表情,还是在八九岁的时候。好像是有小鸟误食毒药来找他求救,他操心一夜却仍旧只能目睹这条小生命的逝去,最后伤心地在自己的院落里为小鸟挖了坑埋葬。他接下来不会也要埋葬这条剑穗吧? 继国岩胜无语完又立即意识到,那条剑穗——好像是初桃婚后送给他们的剑穗。 她给的东西他竟这么珍视? 继国岩胜情愿是自己看错了,他从房间里翻出初桃打给他的剑穗,什么话也不说就扔到缘一怀中。 继国缘一:“兄长……”他眼帘掀动,受宠若惊,紧握剑穗。 继国岩胜黑着脸,只觉得糟糕透了。 他的长嫂和他的弟弟,好像在他不知道的地方, ——越线了。 这个想法浮现在脑海后,继国岩胜发现了更多的佐证。 不提缘一仿佛住在了城主口中,每日被她夸赞。 也不提缘一隔三差五受到嘉赏,除了金银外物之外还有贴身私物。 缘一作为近侍,有守护主君之职。 绝大多数时间,他是住在座之间之外的二之间的。那原本是主君侍寝的房间,但现任城主丧夫已久,便挪作近侍房。 两间殿近极了。 近到夜间城主被梦魇着了,继国缘一都能第一时间察觉冲进去查看情况…… 有一夜甚至还留了许久…… 继国岩胜不动声色地看着城主起居的记录——原本是要记录侍寝情况的,可那上面,横看竖看岩胜只看到了继国缘一。 城中也隐隐出现了“兄终弟及”的传闻——只是从继位城主变成了继位城主婿,虽然很快就被压下,但还是落到了岩胜耳中。 倘若这两人真的做了背叛大哥的事…… 继国岩胜无法忍受。 可他不能打草惊蛇,更不能让这件疑似丑闻被外人知晓。 所以,在城主久违地休息,驱散随从独自一人进入汤池后。 继国岩胜弄散了发带,遮住额头——缘一和他在外表上最大的不同就是缘一额间的赤色斑纹。 又换了缘一常穿的赤色羽织。 他在手腕间系了条飘带,以备不时之需,然后……跨进了汤殿。 缘一就是块木头,什么也问不出,只会装无辜。 但如果是真的,他或许可以在初桃毫无防备的反应上看出来。 继国岩胜想着,在转角处听到了哗啦啦的水流声。 这是从附近温泉引来的挂流式温泉,水流源源不断,新水来,旧水去。 还有一道水声,像是被什么细长的东西拨开,荡开涟漪。 继国岩胜正听着,忽然一僵。 她已入池。 他手腕上的丝带就是为这种情况准备,要蒙住双眼,绝不会多看初桃一眼。 只是,那样一上来就要露馅了…… 而且,这样擅闯长嫂沐浴的行径又与缘一何异呢? 继国岩胜萌生了退意。 忽听的她说:“缘一?” 她声线平淡,竟是一点也不惊讶。 空旷的汤池放大了声线,回荡着,显出几分旖旎来。 因此,继国岩胜又顿住了脚步。 “还在担心我和岩胜的事?” 她说。 第151章 去战国玩(13) 13 听到自己的名字, 继国岩胜就更不可能离开了。 他没有回话。 初桃也没有回音,只是轻轻拨弄着水面。 他喉间一哽,因为与自己有关, 对她未尽话语的好奇压过了对她和缘一关系的探究。继国岩胜忍不住向前一步, 看到了汤池中的初桃。 她背对着自己。 黑色的、绸缎似的长发散开, 垂下,掩住了女性的身形。 继国岩胜匆忙闭上眼, 松了一口气。 “我倒是觉得,岩胜不一定讨厌我哦。” “你的兄长接受的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教育,他将一切情绪藏在心中,从不外露内心真实的部分。但他每每见了我反应都很大……故意到了我都没办法忽视的地步,这是为什么呢?” 水波荡漾, 长嫂的声线在这片空间里有些空灵。 他张口。 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他讨厌—— “你的兄长,喜欢我啊。” 什么……? 哈,哈,从没有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 但她为何又这般信誓旦旦……? 仿佛感受到继国岩胜的动摇, 她乘胜追击:“第一次见我,他便说不出话, 看了我许久。之后多次在你我相谈时负气离开,近日你我独处时他总在角落里偷听偷看, 还让你不要与我亲近, 辞去近侍一职,为什么呢?” 缘一竟连这些事都告诉她……继国岩胜感到一点恼意, 同时又被勾动着, 为什么呢? 不, 不对, 他是为了不让缘一背叛大哥才…… 下一秒对方就一锤定音: “他在嫉妒你和我的亲近关系呀。” 继国岩胜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不……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嫉妒缘一,仿佛被戳中逆鳞,继国岩胜咬住舌尖:“兄长……他如果喜欢一个女人,是绝不会这般幼稚,退缩不前的。” 她“咦”一声:“我说的,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吗?” 继国岩胜立即闭上了嘴。 除去男女之情外,也可以是长嫂如母般的喜欢,他怎么…… “这么说倒也通顺,原来岩胜是喜欢我啊。” “……” “因为,岩胜很注重阶级,他不允许别人以下克上,自然也不允许自己轻易跨越这一条界限。他必须要忍下去,但他的心却不是那么想,所以才会对我做出这些故意的、别扭的举止。” 初桃说。 “我们两人之间的问题,只要他自己想清楚就迎刃而解了。” 他竟是这么想的? 他喜欢长嫂?想要以下克上? 继国岩胜喉结滚动,要出声反驳,看到她动了动,好像要转过来。 乌发自肩颈垂落,一小截被热气氤氲出湿红的肩膀若隐若现,他像是被烫到一般闭上眼。 再睁开时,他看到她一点侧颜,然后是眼睫,金色剔透的瞳孔将要侧过来、看到他之际—— 心跳骤然间如擂鼓作响。 脑内炸开惊雷,一切反驳的想法烟消云散。 继国岩胜没能抓到缘一与长嫂实质上的背叛,却好像意外地,在她三言两语下发现了自己的背叛。 他慌不择路地跑出去,在殿外不远撞到站立着的继国缘一。 少年握着剑,被撞了也没发出闷哼,只楞楞地捂着胸口:“兄长大人,这里,有点奇怪。” 继国岩胜的心快要跳出来了,他根本没有听清楚缘一的话,只想逃离这里。 继国缘一怔怔地看着兄长离去的背影,瞳孔覆着层阴影。 伴随着他额间斑纹一起诞生的,还有缘一得天独厚的天赋【呼吸法】和【通透世界】。 呼吸法让他挥出的剑带着斩杀厉鬼的力量。 而通透世界的开启……在大幅提高缘一能力的同时,让他眼中的世界是透明的。 在心跳突然快的不正常时,缘一将它理解成了武士对外敌入侵的本能,因此警觉地握剑并开启了通透世界。 现在,他透视了兄长的肌肉纹理,看到他的五脏六腑和血管流动的方向——其中,他和兄长的心脏正奇异地、以一种同样的频率跳动着。 噗通。 噗通。 重重地响动。 好似回到母胎时,脐带缠连,他们是一体的。 但是,兄长无视了他。 继国缘一失落地垂下眼,不过,这种感觉以前好像也曾有过……好像是,他第一次看见初桃时的心情。 那天对缘一而言明明没有什么特殊,她只是要比他见过的其他人好看一些,与大哥相称,但心脏没由来的剧烈跳动。 缘一记住了这种不舒服的感觉,此后却很少在她身边复现过。 直到今日。 当夜,继国岩胜便梦见了初桃。 她在他心中的形象,一会儿是一剑破敌的巫女,一会儿是雷厉风行的城主,一会儿又是汤池中柔和的女性形象。 他好像变成了缘一,坠落汤池,被黑色的、蔓延开的海藻缠绕,她轻笑着,光滑细腻的手圈紧他的身体……海浪一波波翻涌,漾开层层涟漪。 继国岩胜像是做了个噩梦,指尖抓着被褥,仿佛还残留着梦境的感觉。 他醒来后一阵天旋地转,呆呆地看着天花板,难堪地捂住了脸。如果睡前所想还能找出理由,那这场荒唐的梦境又要如何解释呢? 另一侧,继国缘一迟迟无法入眠,他披上外衣,取了剑,看向院中。 夜色温凉如水,微风徐来。 少年按着胸腔,自言自语:“今夜,好像有些燥热。” 他在房间辗转反侧,对身体生理性的反应陌生的紧,既找不到排解的途径,那便通过练剑去发泄。 继国缘一练了一个时辰的剑。 这份躁动还未平息,胸腔以陌生又熟悉的频率跳动着,他停下来,仔细辨别其中情绪,前一刻像温水般熨烫,下一刻宛若热水沸腾浇灌令人恐惧,陌生的像是另一个人的,几不得解。 这份情绪是什么? 是因为什么触发的呢? 他困惑地蹙起眉。 兄长……好像在生他的气,不会告诉他答案。 嫂嫂……还是不用这种事麻烦她了。 缘一不明白,他低下头,平静地“唉”了一声,不住地往身上浇灌井中的冷水。 许久之后,那点燥意方才散去了。 …… 『继国岩胜对你的好感值:80(20→70→100…→80) ——“大哥……”』 初桃:“……?” 等等,这人好感度怎么突然从路人的20蹦到了80?还是过山车都走向? 不会吧。 不会吧? 他不会——将初桃发现是继国岩胜后,故意骗他恶心他的说辞——当真了吧? 不仅信了,还真的喜欢她了?! 这放在白给真香届也是非常炸裂的存在。 第152章 去战国玩(14) 14 初桃愕然, 继国岩胜的好感在她眼皮底下从80掉到75又涨到83。她好像找回了当初看无惨反复纠结、好感过山车的乐趣。 这个人,好像还蛮有趣的嘛。 算了,既然他这么喜欢她, 那就再理理他吧ovo。 于是当夜,穿着赤色羽织的男人擅闯城主府行刺的事情就传了出去, 城主动怒, 大批武士在城中搜寻。 “怎么会有人想要行刺城主大人?还特意扮成缘一大人的样子……”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在哪里?” “我听城主大人侍女的妹妹说,是在汤殿……夜袭城主, 欲行不轨, 我看就是个狂徒!” “现在是缘一大人在处理这件事, 他一定会找出那个歹徒的!” 听到侍从聊天的继国·歹徒·狂徒·岩胜:“……” 他神色阴晴变幻, 忽然被拍了一下肩膀,惊诧扭头:“缘一?!” 继国缘一看着他:“兄长……” 继国岩胜心惊胆战:“你……是来找那个刺客的?” 继国缘一点头, 又摇头:“我没有头绪, 想请兄长指点。” “……” 兄长没拒绝,就是同意的意思,继国缘一忙说:“嫂嫂那日驱散随从事发突然,那人却抓住了这次机会,想必是府中人, 一直盯着她这边的情况。” 一直盯着初桃的继国岩胜:“……” “那人还装扮成我的样子,嫂嫂一开始也没察觉, 应当是对我熟悉之人。” 对缘一很熟悉的继国岩胜:“……” 他忍不住问:“范围缩的这么小了, 那你认为是谁?” 继国缘一摇头:“我不知道, 兄长比我聪慧,在府中相识众多, 所以我来向兄长求助。” 他神色认真, 继国岩胜却感到恼意:“你既已认定是我, 又何必这般做作?” 缘一惊诧:“兄长是说,那个人是你?” 继国岩胜:“……” 他木着脸,已有些烦躁,继国缘一却坚定地说:“不可能,兄长大人绝不会做这种事。” 继国岩胜张了张嘴:“如果是我呢?那天我就在附近。” “兄长出现在附近一定有兄长的道理,而且兄长没有去做那种事的理由。” 继国岩胜抿着唇:“你不是看到我了吗?你看到我身上穿着的衣服了吗?” 缘一温声说:“那天……我眼里的世界,是透明的。” 继国岩胜知道缘一通透世界的能力,他万万没想到缘一真的没怀疑他。他也不知为何松了口气,沉默不语。 缘一低落说:“既然兄长大人对此没有头绪,恐怕要成一桩悬案了。这是我的失职,我会去向嫂嫂请罪。兄长大人就当我没有来过吧……” 继国岩胜:“……” 看到弟弟这幅模样,他顿时牙酸起来,转身要走。但又迟钝地意识到,在他进入汤殿后,初桃已入池,赤身裸体,却在将他当做缘一的情况下没有任何避嫌,好像这种事发生过不止一次。 缘一说她突然撤散侍从,是不是就是为了和缘一相会? 他们还是背叛了大哥。 他顿住,转向缘一,关怀几句,不着痕迹地询问他近日的动向。听到缘一说这几天夜里身体不舒服时他笑了一下:“那你要多休息啊。” 继国缘一眼神温和:“是,兄长。” “不过,”继国岩胜担忧问,“你说你这几夜都要随侍城主,这样的状态没关系吗?” 继国缘一想到这几夜挥之不去的燥热,确实影响到了他,他迟疑点头。 继国岩胜叹气:“若是再发生那种事……” 缘一立即表示:“我不会再让那个人靠近嫂嫂。” 继国岩胜“嗯”一声,欲言又止。 缘一好像意会到什么:“兄长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继国岩胜这才说:“我是想着我这几日刚好得空,在你身体康健之前,不如就让我帮你守夜吧。你抓紧时间多休息,才能以完满的状态保护她啊。” 继国缘一瞳孔有光划过,很是感动:“兄长……” “不过,这就先不要告诉她了。我想和她缓和关系,从前是我不对。只是,我和她之间的隔阂毕竟不是三言两语便能消除的……先让她看看我做的事吧。” 缘一明白了兄长的意思,微微笑起来:“嗯。” 于是。 继国岩胜代替缘一去守夜,到了晚间,座之间还点着烛火。 城主大人卯时召开朝议,上午处理政务、下达指令,下午去民间巡视、排忧解难,夜晚又通宵达旦。继国城便在城主大人的废寝忘食下不断壮大。 继国岩胜在烛灯骤然熄灭后方才进去,为她换了一盏灯。初桃对他的出现恍若未觉,头也不曾抬起,只唇角落着笑意。 岩胜瞥到桌上的文书,落款是十六夜。 下一封是鬼杀队汇报继国城周边有大妖出没。 他看了一眼就不再看,视线落到了她的发间。 女性的秀发晃眼,烛火落在其上的光影随着她微弱的气息起伏流动,像是梦境中在水下窥见的海藻。继国岩胜反应过来时,已经拾起一边的梳子梳了上去。 过半晌::她竟没有拒绝,缘一平时也做这事?! 继国缘一若有所觉地看向窗外明月,他捧着七岁起珍藏至今的竖笛——这是继国岩胜赠送的礼物。他吹奏了一下,发出不甚悦耳的声音,但这是因为他技艺不好,和哥哥送的竖笛没有一丝一毫关系。 他感受着胸腔中陌生的、舒适的情绪,这是……高兴。 但他很快又不舒服起来,这或许是……懊恼没有和兄长多说话的情绪吧。 有其一便有其二。 每次出来继国岩胜对缘一的态度都会冷一点,可旋即又展现出对他的担忧和关心,于是又以缘一的身份接连进出多次。 缘一一方面高兴于长嫂和兄长之间的关系有机会修补。 另一方面又有些担忧:“今日无端心悸四次,我莫非是得了不治之症吗?” 如果是真的,他绝不能让长嫂和兄长知晓。 为了不让兄长察觉,缘一第一次拒绝了继国岩胜的好意。 继国岩胜的脸色一下子古怪起来,又担忧问:“身体真的没事了?” “是,我已大好。” 继国岩胜松了口气,又追问:“今天才感觉舒服,就是还没好全吧。你还是再多休息几日吧。今夜我再替一次你。” 缘一没办法拒绝兄长的好意,他抿着唇:“嗯。” …… 说实话,双子以假乱真的剧情固然有趣。 但是初桃好像已经经历过差不多的事,而且继国岩胜看似胆大包天,敢顶着弟弟的身份光明正大越线,却外强中干——来来回回也快半月了,也就是梳理她的头发,抚过、缭绕、轻闻,最多在束发时手指掠过她的颈间。 就算不往旖旎的方向去,再不济,也可以帮辛苦一天的城主大人按按肩颈、揉揉手腕、宽衣解带吧? 但这些全都没有,初桃扼腕。 唯一有趣的,就算他过山车般的好感值和一句话了。 从『兄长……』、『我无颜再见兄长』、『好想再见兄长』到『兄长…………』反复横跳。 嗨呀,这么想见你大哥,对我做点什么不就能见到了吗? 说起来,继国宗次郎的魂灵如果还飘散在空中,他是否能俯瞰到继国城这些兄友弟恭的动态呢? 下次给他上香时问一问吧。 初桃愉快地决定好了下个月要读档询问的事项。 这时,继国岩胜的脚步声也临近了。 一步。 一步。 他停了下来,烛影恰到好处地覆在她的身上,互相重叠。 他似乎犹豫了一会,方才跪下去,抬手握住她的发尾。 这项活动已心照不宣地持续多日,是以他的动作自然极了。 然而,那抹发梢却从他的指缝间流走了。 他听到女性的声音: “气息凌乱。” “脚步急促。” 她转过来,平静地注视着他:“你半点伪装都不做,闯入你大嫂的房间,连着多日只为我梳发,是要做什么呀?岩胜。” 她困惑地,好像真的不明白一般。 继国岩胜因为她的转身骤然后仰身子,身体都僵直了。 他惊诧地瞪大了眼。 “是想杀了我吗?” 初桃问,她侧了侧头,脑后的黑发也跟着晃动,露出洁白的脖颈。这固然是女性的美丽之处,却也是一个人的弱点。 “要从这里下手?” “还是想借缘一之名窃取城中机密?” 继国岩胜抿起的唇成了一条直线,他数度想要出口,又无法解释,被初桃打断。 他狼狈地看向一侧,忽而睁大了眼。 “我想做的。” 继国岩胜将脸转了回来,沉沉出声。 “嫂嫂当真不知道吗?” 这是继国岩胜第一次以自己的身份称呼初桃为“嫂嫂”。 他目光如火炬通明,一瞬间让初桃失了声。继国岩胜便抓住这一机会向前一步,抬手揽着她的肩颈,将她揽在怀中。 明明是被拥抱的那个,初桃却能感受到他沉甸甸的心跳,继国岩胜的身体僵硬着,又像是愤怒般将她按紧按实。 手掌从她的发间穿过。 他的嗓音响起在耳侧。 “这就是我想对你做的事。” 说罢,继国岩胜放开她,向她行礼后转身离开,不管不顾后续。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他除了拥抱之外举动的初桃:“?” 等等!这是不是又菜又爱玩? 初桃再次扼腕。 还好她还给自己准备了其他东西。 他走之后,初桃方才看向纸隔扇后。 室内点着几盏烛灯,唯她是亮的,其余的一切都被笼进了黑暗中。 初桃唤了一声:“缘一。” 纸隔扇后身影晃动,少年抬起脸,像是从朦胧夜色走入尘世。继国缘一端坐着,视线注视着虚空一点,心跳与远去的兄长重合。 在继国岩胜走入到离开的这段时间,他被初桃藏在这后面,从见到兄长的喜悦到后面的茫然局促,半点声息也没发出。 只是,兄长好像还是看到了他。 初桃向他招呼着:“过来。” 少年慢吞吞地膝行而来,衣衫的摩挲声在室内响起,影子迁移,不像岩胜对她的覆盖,反而是将自己溶进了初桃的影子里。 他仰起头,视线迷惘,被她周身的光芒点亮。 喉结滚动,沙哑着声线:“兄长他……” 初桃温和地笑着,才像是注意到对方浮红的脸一般惊讶出声,错开话题:“衣衫穿的这么多,不嫌热吗?脱下衣服吧。” 缘一不动,呆呆地与她对视。 僵持了一会儿后,初桃顿了顿,慢条斯理说:“你也不想你兄长觊觎我的事情被别人发现吧?” 缘一像是意识到什么,沉默地抿直了唇。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纠结的情绪。 小日子过的不错的初桃:调戏良家子竟然这么爽!今天又解锁了缘一新的情绪。 她正在脑内搜罗着下一句台词,下一秒,便见缘一将佩剑放在地上,脱下羽织,接着他有意无意地按住了腰带。 初桃:“???” 初桃:“!!!” 第153章 去战国玩(15) 15 继国岩胜看到了纸隔扇后的继国缘一。 少年被初桃藏于人后, 少年目睹了他狼狈的过程。 那一瞬间,他晴天霹雳。 继国岩胜实在无法厘清当时的混乱情绪,明明猜测终于落到实处, 却又一种好笑的荒谬感,愤怒, 嫉妒, 还有狼狈。 情绪错乱宛若纠缠的毛线团,他被缠绕束缚, 自救一般找到线头, 将它精准地揪了出来。 他自己的背叛他会改过自新, 不再犯错。 缘一的背叛——他会亲自阻止。 继国岩胜虽然嫉妒着自己的弟弟, 从小到大都被他优秀的剑术才能压的穿不过去,还经常被他看似天然的话语“兄长是天下第一的武士, 我只能屈居第二”梗到彻夜不眠。 但是, 他知道缘一是认真的。 虽不知为何,这个双生弟弟对他的感情比所有人都要深。他事事以自己为先,打从心底仰慕他、尊敬他,会将一切他喜欢的东西送给他,这一十八年来都是如此。 所以—— 如果他就势承认, 在缘一面前表现出对长嫂的喜欢。 缘一一定会收起心思不再越线了。 他不会对兄长喜欢的女人出手。 而继国岩胜今日孟浪的举止也会被初桃厌弃,两人回归半月前的状态。 一切理应到此为止。 继国岩胜深吸一口气, 蜷着手心, 控制自己不回头去看, 快步离开了座之间。 …… 被岩胜认证不会越线的继国缘一正在脱衣服。 赤色的羽织堆在一侧,腰带被解开, 宽大的袴垂下去, 少年抓着上身的吴服, 将它抽出来,宽衣解带。 脱罢了,只剩下一件单薄的里衣时。 继国缘一按着衣襟,抬起头,喉结滚动:“嫂嫂?” 大概是问还要不要脱罢。 初桃:“……” 真诚,真诚是最好的必杀技。 饶是一门心思要为难缘一的初桃,都在他干脆利落的行动下感到愕然。她原本以为他会再纠结挣扎一会的。 继国缘一见她不说话,手指曲起,里衣散开后,露出了与少年这张脸颇有些不符的精壮身体,轮廓清晰明显。 他注视着初桃的眼神却如同稚子。 初桃实在无法招架这样的缘一:“……停。” 她恼怒地覆在他的手上,缘一便不动了。 他说:“是。” 竟然这么干脆,玩家又有点不甘。 她的手指错开搭在他光滑的肌肤上,眼尖地瞥见胸膛上几点深红色的划痕,好像是她前几日与缘一比试切磋时留下的。 他……竟然还是个容易留痕迹的体质? 但和无惨不同,是更为健康蓬勃的颜色,肌肤也更加温热和弹性。 看来性格再怎么冷淡的男人,胸膛都是暖和的嘛。 初桃意动。 因此,在继国缘一试探地提起“兄长他……”时,初桃没再错开话题,愿意听他的下文。 “兄长他并非故意,这里面……”继国缘一顿了顿,“或许有误会。” “什么误会?” 继国缘一坦然说:“我不知道,但我会去问。” 什么,理由都没想好就帮人求情,初桃:“……” 少年抿起唇,眼眸凌厉了稍许:“但无论出于什么理由,他都不该故意捉弄嫂嫂,让嫂嫂生气。我会让兄长大人向嫂嫂道歉。” 这好像是继国缘一第一次在兄长和长嫂的天平间倾向了她。 初桃虽与他相处近一年,每日无时无刻不“玩”在一起,还赏赐了他许多堪比竖笛的小玩意。 但缘一还是“兄长长”、“兄长短”,他大哥死后,继国岩胜在他心中的地位更是无法代替。 初桃的关注点却在另一句上:“……我生气了?” 她明明没有生气,该生气的怎么都应该是被她拿岩胜威胁的缘一才对吧? 继国缘一点头:“嫂嫂也是生气才戏弄我。” 他神色柔和,温和笑道:“我没关系,如果您还生气的话,就请继续欺负我吧。” 少年仰着头,明明知道初桃在戏弄他、在欺负他,却丝毫不在意,反而“助纣为虐”,抬起另一只手覆在初桃之上,不叫她的手拿开。 最底下的那只手抽掉之后,初桃就彻底被他按在了自己鼓起的胸膛之上,指尖勾着衣带,稍微用点力气就能扯开。 初桃:“……” 这是什么大圣人啊? 她战术后仰,完、完全下不去手了。 这也太乖巧了。 但是他都送上来了,什么都不做是不是有点可惜? 初桃存了个档。 于是,她将他剩下的里衣也都脱下了。 继国缘一虽然是习武之人,但他厚重衣衫下的身体,——真的很容易留下痕迹。 抚过、撩过,重重碾压,深红色的印记就浮现出来。 当然,缘一并没有多少感觉,甚至还会担忧地说:“嫂嫂不必顾及我而忍耐,可以重一些”,又在她不小心用指甲剐蹭出一道将出未出的血线时主动安抚:“我没关系的,一点都不疼”。 ……好像她欺负的还不够似的。 当然,当然,在初桃忍无可忍将他推倒在地、要堵上他的嘴时,就算距离近到气息交缠,身体相贴感受着彼此的热意,少年都能坚定地揽住她的腰拒绝,目光依旧温和清明:“您没必要搭上自己。” 只能欺负不能贴贴是吧。 她转而去咬缘一,骗他说这也是欺负的方式,缘一方才愕然又有点儿委屈的同意了。初桃在他脸上留下咬痕、吞咬他的嘴唇、咬破他的舌尖,少年将嘴张的更大一些,猩红的舌头也探出来,方便她的动作,目光因此蒙上层淡淡的雾霭,却始终没有回应。 ——没有回应! 存档玩缘一未遂的初桃好像得到了精神上的升华。 缘一好像是来以无悲无喜的佛子身渡她这名心怀不轨的妖女的。 好家伙,据说这孩子本来十岁要送去出家的,结果父亲早逝继国宗次郎才违抗父亲遗言将他留下,这是直接在她这里出家了是吧? 玩家沉默、愤恨又心如止水地读取了存档。 面对继国缘一依旧澄澈的目光,初桃颓废麻木地曲起身体:“……被你看穿了。” “我确实感到生气。” 缘一主动说:“是兄长做错了。” 初桃瞥他一眼:“你和你兄长的关系还真是令人羡慕呀。” 缘一微微动容:“……嗯。” “那么,他的事就交给你了。” 说罢,初桃抽回了手。 缘一茫然:“嫂嫂?” 她扫视着他,灵光一闪,忽然露出一点笑意:“今夜不要回去,就留在这里吧。近日我身体抱恙,虽然盖了厚实的被子,到夜间却还是寒冷难耐。你天生体热,便留下来陪我吧。” “……” 这显然也超出了继国缘一认可的“被欺负”的范围。 但初桃的手的确冰凉。 缘一和长嫂手掌相贴这么久,都没有将她捂热。他罕见地怔住了。 初桃只好叹气:“你是我的夫弟,也算是这继国城半个主人,却被我支使做暖床这样的差事。我是在欺负你、羞辱你啊。” 缘一立即说:“是。” 初桃:“……”可恶! 主动做流氓和被动做流氓的感觉不一样! 他留了下来。 少年铺开两床相隔三十厘米的被褥,恭恭敬敬地服侍她睡下。 洁了面也容光焕发的女子没有让他起什么波澜,只是在他吹熄烛火、要回到属于自己的那床被褥上后,缘一感到了迟疑。 他感觉自己好像在做不对的事情。 但是他的的确确愿意让长嫂将情绪发泄在自己的身上。 他躺进被窝里。 什么都没做,只是在同一个房间里。 什么都不做……? 对……长嫂还什么都没对他做。 长嫂翻过身,背对着自己入眠,气息已平缓起来。 缘一撑起身,借着月色打量初桃许久,方才伸出手,摸上了女性随意垂着的、柔软的手。 好凉…… 捂一会儿不够,捂一夜的话就能暖起来了吧。 他静悄悄地,穿好衣衫,在初桃的另一边躺下,双手将她的手拢起来。 尔后,方才闭上眼,一夜好梦。 …… 翌日,以为缘一会自动放弃结果打听到他直接留夜到第二天的继国岩胜:“???” “!!!” 第154章 去战国玩(16) 16 代表入睡的黑屏过后, 初桃看见继国缘一正可怜兮兮地蜷缩在地上,握着她的手不放。 ……嗯,有床不睡睡地上。 还真的是被她欺负的小可怜。 她抽了一下手, 没能抽动, 反而被拢的更紧。 少年的手无意识挤入指缝, 两相交握,如此一来就不会轻易被抽走了。 尔后, 继国缘一方才迷惘地睁开眼,悠悠转醒。 初桃问:“你就这么干睡了一夜?” “嗯,我没关系, 休息的很好。” 继国缘一慢吞吞地确认了手上的温度, 方才放开手,目光温和:“早, 嫂嫂。” “……呆瓜。” 他并不恼:“是。” “……” 没关系, 今天的初桃也依旧心如止水。 继国缘一固然已经到了初桃的攻略斩杀线, 但是, 但是——卿本佳人, 奈何出家。 随便吧,毁灭吧 她起身离开房间,暂时不理他了。 随后,继国缘一去找了继国岩胜,两人相谈许久,到了夜间,近侍缘一回到她的身边,说:“兄长大人已知错, 明日会来向嫂嫂道歉。” 初桃:“?” “他这就知道错了?他说了他为什么要那么做么?” 继国缘一迟疑地顿住了。 “不能告诉我吗?” 缘一摇头, 他原本跪坐在她身前, 察觉到她微妙的情绪变化后,握住了她宽大袖口下的手。 还好来之前特地暖过,他的手还是滚烫的。 他不再遮掩:“兄长他说……他喜欢嫂嫂。” 初桃顿住了,抬眼看他。 这到底有违伦理,但缘一目光澄澈,语气坦然,显然对这说法信以为真。 他询问兄长故意捉弄嫂嫂的理由时,继国岩胜面色阴沉,在他寸步不离、反复询问、堵住去路的情况下方才不得已说出这个理由。 那一瞬间,缘一是震惊的。 但是…… “兄长素来高洁坦诚,不至于欺骗于我。” “兄长还向我坦白,他之所以不叫您嫂嫂,不以长嫂之礼对待您……是因为不想被您只当做丈夫的弟弟。” 初桃打开继国岩胜的好感页面一看,一眼就看到『大哥对不起!』 ……傻狗岩胜。 但她惊奇的是,缘一竟然信了,还接受的这么快? 继国缘一看穿了她的困惑,继续说:“兄长说,嫂嫂不应该被限在大哥的死亡里,您可以再婚可以再嫁,没有为了大哥为了我们停滞不前的道理。” “兄长是大哥的弟弟,理应在大哥死后照顾您,而且比起外来的不相干的人,您更熟悉、也能更放心他成为……” 前面说初桃可以再婚和代替大哥照顾初桃时,继国缘一深以为然,微微颔首。 到了后面,少年虽语气自然,却也蒙上一点茫然,并没有被岩胜的话说服。 初桃表面不显,内心有被笑到 岩胜的理由竟然这么冠冕堂皇,他分明是觊觎兄嫂,打着兄终弟及的主意嘛。 不过,她注意到缘一懵懵懂懂,半信不信,忽然有了想法。 初桃勉强点头,算是认同:“你兄长说的是有些道理。” 缘一便顿住了。 如今,他最为敬重兄长和长嫂,在两人的这件事上他站在初桃这边,认为继国岩胜做了错事。 因此他对岩胜的话仅限于理解,现在只是在复述他的话,并不完全认同,可现在初桃的态度…… 她也同意了夫弟的恋慕之心吗? 她不觉得这有违伦理,是不对的吗? 见缘一露出思索的表情,试图去理解去弄清楚叔嫂文学的正当性,初桃满意了。 好好想想吧,你这块木头。 她自然而然地将另一只手也放入他的手中,冰凉的手指摸着少年的脉搏与宽厚粗粝的掌纹,玩起了他的手。 他想了半晌,思绪方才回笼,忽的瞳孔聚焦,呆呆地望着自己的手,憋出一句:“好痒……” 初桃:“……” 她开始怀念和晴明牵手的感觉了,天底下怎么会有继国缘一这种呆瓜瓜? 她抽出手,继国呆瓜眨眼,续上了先前的未尽之语:“兄长喜欢您,一直克制忍耐,只是,感情实在容易让人失去理智……兄长大人说,他是害怕被您误会,方才做出了那件连自己都惊诧的错事。” 他语气已不如先前生涩。 继国缘一抬起眼梢直视:“我不知道这是否正确,也没办法评判兄长的想法,但我始终觉得,嫂嫂的意愿才是最重要的。” 他顿了一下,郑重承诺:“如果嫂嫂为难和生气,我会阻止兄长。” 他的言下之意是如果初桃不在乎不厌恶,他会帮助兄长。 可他为什么不说了呢? 初桃看他一眼,看来岩胜那番话还是有用的嘛。因此故意做出沉思的样子:“你说得也有道理。” 继国缘一因为得到肯定而不自觉抿唇。 “过去的便让他过去吧,以后我会正常与你兄长相处,只是……他在时,你需得陪同在侧。” 缘一连思索都没有,就高兴地点下了头:“是,理应如此。” 对他而言,能见证兄长和长嫂关系的缓和,能加入兄长与长嫂的羁绊,是最让人高兴的事了。 翌日,初桃与继国岩胜见面,原谅了少年那日的失礼。 继国岩胜无论真心实意,至少表现的一派和睦。 他对弟弟说喜欢初桃实在是被逼的没办法——他不可能在继国缘一面前承认自己阴暗的一面,又气恼于他对自己的背叛。但随着缘一软和的、愿意“帮助他”的态度,继国岩胜又觉得其中或许是有误会。 他第一眼见初桃,被她姝丽的、无所不往的美貌攫夺注意力。 他看初桃挥剑,惊叹于那双宛若造物主完美作品的柔软、美丽的手。 他看初桃治政,只觉脑后那头黑发像是从云端上倾泻下来的墨云,月色在其上流淌。 继国岩胜心知她无论是武力还是政治能力都很强,但在他眼中,一见到她却无法忽视她身为女人的特质。 女人,在这男女地位仍有些悬殊的时代,男女情爱之间女人天然站在吃亏的位置,因此继国岩胜原本认为一切都是缘一鬼迷心窍、引诱了她。 可在他的弟弟一如既往地崇敬他、以他为先愿意帮助他和长嫂的当下,继国岩胜这才将目光放到初桃身上。 ——或许,缘一是无辜的,是她逼迫的? 继国岩胜要阻止缘一,更要阻止长嫂。 是以,他决定占据他们相处的时间,每日清晨去往座之间请安,帮助长嫂处理政务,夜间一起吃饭。 可是…… 为什么每次缘一都在? 最初他和初桃在一起时,继国缘一随侍在侧,时刻关注他们的聊天动态,端茶送水,时不时因为他们的聊天内容而弯唇轻笑。 初桃轻抚桌面,他便加茶,抬起手,他便拉下御帘添置衣衫,偶尔更是直接在他开口时抚上女性的手,恭敬地坐在她的身边听他说话。 这是在干什么?? 继国岩胜忍了,他在几次相处下也学到了初桃那些动作的含义,赶在缘一面前学着做了,又做的不同,然后就会在事后被弟弟用真诚的语气夸奖:“今天兄长给嫂嫂泡的茶她好像很喜欢,不愧是兄长!嫂嫂一直不爱喝我泡的茶……” “嫂嫂近日眼睛疲累,兄长大人一定是注意到了才想到给她读政务的?我太过愚笨,还得向兄长学习。” 这是在阴阳怪气??? 继国岩胜再次忍下,克制礼貌地将缘一请出去。 落下的御帘遮挡了缘一的视线,他被隔绝在外,就跪坐在外面守护她。继国岩胜却好像还是能感受到缘一的注视。 在完成手头事务之后,继国岩胜故意地靠近初桃,两人的影子交缠落在御帘上,像是相拥一般。 他注视着,心脏忽然砰砰直跳,外面那人的呼吸也乱了,继国岩胜在心中倒数五个数,缘一果然“唔”了一声,好像有些不舒服,吸引了女性的注意力。 初桃抬起眼:“什么声音?” 继国岩胜抢先说:“是鸟叫吧?” 过了一会,外头响起了活灵活现的鸟叫声。 缘一果然一直在关注室内动态。 这是在干什么??? 如此三番试探后,继国缘一在继国岩胜心中的形象再度动摇,从无辜被逼迫,变成了他不喜欢的那种人。 缘一假顺从真违背,分明是以退为进。 继国岩胜已经忍无可忍,他先行告退,见继国缘一正无聊地摸着自己的掌心,见了他眼前一亮,忽然气不打一处来:“跟我出来。” 继国缘一一愣:“……” 好像有点不情愿。 他看向室内,又看向兄长,若他离开后,谁在这里守护长嫂呢? 继国岩胜看懂了他的意思,冷笑着盘腿坐下,一模一样的双生子并排坐在城主座之间外,静静地说着话。 岩胜问:“你方才在做什么?” 缘一让岩胜摊开手,少年的指腹轻轻掠过掌心,继国岩胜不得其解,他却是非常高兴的样子,还折了根毛茸茸的小草拂过。 继国岩胜:“……痒死了。” 他无聊地收回手,被男人,虽然是自己的弟弟摸手心这也太叫人恶寒了。 继国缘一问:“除了痒呢?兄长不觉得舒服吗?温暖的、热热的,胸口会很胀。” 继国岩胜完全不觉得,但缘一一贯喜欢一个人玩耍,或许是他自娱自乐解闷的方法。 他态度松动,正有点可怜他,就见缘一失落地垂下眼:“我也找不到那种感觉了,是因为嫂嫂对我做了什么吗?” 继国岩胜:“……” 好家伙,被长嫂摸手就算了,还要炫耀似的告诉他。 他没了耐心:“你这些时日一直待在我们身边、寸步不离,是被她逼迫的吗?你被她欺负了?” 缘一愕然抬眼:“不是。”慌忙澄清。 “既然不是,那你就是自愿的,为了确定我不会再为难长嫂?如果你是抱着这个目的,放心吧,我不会再做失礼的事了,你不需要一直在旁边看着,你可以去做你自己的事。” 缘一看着他,是初桃主动提出要他在两人相处时留下,于是摇头:“……不。” 这个回答在继国岩胜意料之中,却让他更为生气:“你每日晚上都要留下与长嫂独处,都是在做些什么事?这般辛苦,如今我也想为长嫂做一些事,不如就让我代替你,也好为你分担一些。” 缘一是因为和初桃立下约定,自愿成为了生气的长嫂发泄的对象——最初仅仅因为兄长失礼的举止,但到了后面,缘一希望能收下长嫂所有的负面情绪。他不可能让关系缓和的兄长被初桃“欺负”,因此拒绝的干脆利落:“不用。” 又感动地补充:“我不辛苦。” 他认真回答,却只看见兄长越发冷漠生气的神色。 少年不自觉抓紧了衣摆,低落。 他虽情绪淡泊,却对兄长和长嫂的情绪感知敏锐。虽然不能具体到某种情绪,但缘一知道,兄长问的一句又一句,都是想将他从他和长嫂身边剔除出去。 “兄长,我不能在旁边吗?” “我不是外人……” 被他这般询问,继国岩胜忽的笑了:“缘一怎么会是外人呢?我知道了,你是想要我们三人一起吧?” 话题跳的快,缘一迷茫:“什么?” “我们三个人,大哥最信赖的兄弟,和大哥最爱的妻子。”他放低了声线,注意不被屋里的人听到,因此充满着蛊惑意味,“只有我们三个人,兄友弟恭、幸福美满地生活在一起,日夜不分离。” 缘一缓慢地眨了下眼,眼睛里浮起了光。 他不确定、又期待地说:“兄长……” 继国岩胜再控制不住情绪,扯住少年的衣领,一拳揍了过去。 缘一对他的恭敬顺从是真的。 缘一对长嫂的喜欢也是真的。 怪不得他行事如此矛盾,他竟然是打着兄弟共/妻的主意?! 第155章 去战国玩(17) 17 继国双子就守在座之间的门外, 虽然刻意压低了声线,但还是被微风裹挟着吹入室内,进入初桃耳中。 三人一起? 日夜不离? 哈哈哈哈哈!她真的要很努力克制住自己才能不笑出声。 没错, 恋爱游戏中的双子npc如果不走兄弟盖饭路线那将毫无意义! 不过可惜了,继国缘一就是块木头。 继国呆瓜瓜的脑袋里绝对不包括兄弟盖饭这种选项,他或许只是字面意义上的、想和她和岩胜在一起——一直都是一家人而已。 所以—— 岩胜你要好好教弟弟啊。 初桃算是发现了, 在继国宗次郎死后的如今, 继国缘一某种意义上将他的兄长当做了自己的行为准绳。 现在这个标准上, 又多了一个她。 继国缘一不在乎任何事情, 除了兄长在意的、长嫂看重的。只要他们表露出态度, 再不在意的事他也会想办法弄清楚。 就像他对岩胜喜欢初桃这件事, 从本能认为“这有违伦理是不对的”, 到“虽然不理解, 但兄长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再到认真考虑其可行性。 少年的底线就这样被她拉了下来, 染上了她的颜色。 假以时日, 他也会从一块“不拒绝岩胜和长嫂发展感情”的木头,变成“不拒绝自己和长嫂发展感情”的木头吧? 倒是继国岩胜让初桃有些意外。 此刻, 他误会了兄弟缘一, 对缘一“想要三人一起”的想法感到愤怒, 是因为他双标不能接受缘一也背叛大哥, 还是不愿初桃被缘一当做所有物分享……? 就算是兄弟盖饭这样喜闻乐见的选项,若是罔顾玩家意愿, 那也算不得一件好事。 当然,当然, 初桃还是乐见其成的。 她听着外面缘一被掀倒的闷哼声, 愉悦地喝了口茶。 这场单方面的搏斗注定不会有什么出人意料的结局。 从武力上说, 继国缘一更胜一筹,能够轻而易举压制继国岩胜。但他一向奉行“兄长这么做肯定有兄长的道理”准则,不会忤逆岩胜,或许还会把脸凑上去给兄长打了消气。 但他越是如此,就越会挑起岩胜的怒火。 只是,面对继国缘一茫然的视线,继国岩胜也会动不了手吧。 初桃等了一会儿,果然那一拳后就没有了动静,只有两人不稳的气息。 继国岩胜压着怒气:“你这般想法,将大哥置于何种境地?” 缘一顿悟,立即补充:“是我的错,我从没有遗忘大哥,应当是我们四人……” 初桃拉开障子门,影子便落在他们身上,正好看见继国岩胜抓着少年衣领重重往上一提,右手高举着拳头,咬牙切齿:“你将长嫂又置于何地?!” 那个困扰她的岩胜的愤怒, ——原来是后者啊。 初桃没想到岩胜对缘一的愤怒真的来源于她不被尊重,她视线扫过,缘一后脑下坠,露出明显的脖颈线条,喉结不稳地滚动两下,艰难吐露:“嫂、嫂嫂……” 继国岩胜这才后知后觉地僵住了。 他松开手,继国缘一立即端正坐姿,下意识替兄长遮掩:“是我不小心摔倒了,和兄长无关。” 不小心嗑他拳头上了是吗? 继国岩胜:“……” 这还不如不说!有眼睛的都会看的出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果然,初桃只看向他:“你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继国岩胜刚压下怒气,就被缘一诚恳的“是我不小心的”再度挑起:“故意的,我是故意打他的。” 他干脆利落地承认后,原本想将心中的想法悉数说出,却眼尖地看见拐角的珠世——珠世是蝶屋医者,近日颇得初桃喜爱,频繁出入城主府。她正因为撞见城主叔嫂三人的秘辛睁大眼,不知是进是退。 有外人在,继国岩胜只好改口:“他是你的近侍,理应保卫你的安全,却连我都不敢回手,若我有异心,岂不是给了入侵的人可乘之机?而且他身患隐疾,每日强撑着身体不适,怕是不能尽心尽力。” “换做是我绝不会让这种情况出现,请长嫂重新考虑人选。” 继国缘一呆立在一侧,没想到会被兄长背刺。 但他听下来也觉得自己做错了,在兄长的弟弟之外,他首先是城主的近侍,却疏忽大意,拖到了要让初桃前来查看情况的地步。 怎么办,呆瓜瓜真的毫无战斗力,这就被哄骗的自责上了。 初桃忽然觉得自己的路线错了,她只要先拿下继国岩胜,再和岩胜一起花言巧语诱骗他,他就能献上自己了吧……?不,不,那样被佛子渡化的可能就是她和岩胜两个人了。 初桃扼腕,忽然意识到:“你身体不适?” 她看向珠世,医师不再躲避,关切地走了出来:“缘一大人生病了?让我看看吧。” 室外不是说话的地方,缘一被带去偏殿诊脉,只留下她和继国岩胜。 继国岩胜看着她垂落在脑后的长发,她却看着室内,缘一的声音隐隐透出来。 “总是无端心悸”、“身体发热”、“脑袋晕乎乎”……等让珠世如临大敌的症状。 她问岩胜:“刚才那些话,就是全部的理由了吗?” 当然不是,继国岩胜闭上嘴。 室内,缘一因为珠世沉默不语而忐忑问:“若是我时日无多,可否不要告诉嫂嫂和兄长……?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初桃想到了藤原佐为。 缘一和兄长好像都是狗派的,是那种感应到自己大病或死期将至时,就会藏起来跑的远远的类型。 不过嘛…… 【继国缘一】(健康) 她看了一眼缘一的状态栏,一点都不担心他的身体。 她叹气:“我是看在缘一的份上才和你交好,可是你都做了什么啊……?他是这般敬重你,身体不适也强撑着怕你我担心。” 继国岩胜抿唇:“我要他离你远一点。” “为什么?” “那家伙……他、他绝非你想的那般纯善,他思想肮脏,对你心怀不轨!” 初桃看他一眼,我们大哥不说二哥哈。 继国岩胜也像是意识到了,脸色沉了沉:“比我更甚。” 初桃:“……”牛的。 “所以,你就是因为这个才对他大打出手?” “总之,今日出手是我不对。如今他身体抱恙,恐怕无法担任近侍一职,长嫂不如重新考虑人选。” “你想做我的近侍?” 继国岩胜抿唇:“缘一能做的我也能做,而且只会比他做的更好。” 他这么说,初桃也露出了思考的表情。 如果让缘一看看他兄长是怎么做近侍的,他是不是就能学会了? 最后,珠世只给缘一开了些滋补静养的药物,意味深长地说:“是春日病啊……这可不是什么不治之症,不过缘一大人还是静养一些时日吧。” 她出来后看到初桃,神情一松:“话说那近侍之职若是空出来了,我有不少人想为仙桃大人推荐呢。” 这可是城主的近侍。 若不是继国缘一强的恐怖,又对城主忠心耿耿,鬼杀队有许多女孩子都想要顶替他的职位。 初桃是看缘一数值高、疲劳值降的低,可以像永动机一样一直用才将他任命为近侍的。 但现在嘛,也不是不可以换一下人。 简单的话题过后,珠世就跟着她进了座之间。 两人交谈起来,继国岩胜和继国缘一不便久留,依次告退。 继国岩胜还憋着气,不想对弟弟说话,他张望了下两人交谈的身影,忽然蹙起眉,珠世是蝶屋有名的医者,近日出入频繁,是她生病了吗? 缘一见他在意,迫不及待回:“嫂嫂近日体寒体虚,珠世小姐是来为她调理身体的。” 继国岩胜:“……” “不过,珠世小姐开的那些药好像也无济于事。嫂嫂每次祓除妖鬼之后,夜间就会冷极了,或许是被那些妖邪之气入身了吧……” 继国岩胜瞪他一眼,明显不想跟他说话,但缘一说的又恰好是他想知道的,因此憋出一句:“注意好你自己吧。” 别多管闲事! 缘一听到兄长关心自己的身体:“是!” “……” 初桃近日的确身体抱恙。 她对缘一说自己夜间寒冷难耐不是说谎,但也不是什么隐疾,只是使用天丛云的后遗症而已。 毕竟这五百年来天丛云已经从神器变成了妖刀,聚集了大量不详的诅咒与力量。 天丛云本剑固然愿意向初桃低头臣服,但要真的为己所用,还需要她的一点配合,每日用血浸养,来净化其上的诅咒。 那些溢出的妖邪之气附在身上,就像恐怖片里鬼出没必降温一般,她体温变冷,多了层严寒debuff,偶尔还会掉血 珠世开的药能回血。 而缘一每日夜间握着她的手时,能有效提高温度,不至于让初桃因为寒冷掉血。 但这也不是说,没有缘一初桃就不行了。 这点微弱的掉血还没被玩家放在心上。 她惩罚了庭前斗殴的双子,将继国缘一从007的近侍一职上撤下去,换了个轻松些的职务——调去鬼杀队特训呼吸法,一旬五日。 他独创的呼吸法能够大幅提升个人能力,还对击杀妖鬼有奇效。 而空出来的近侍则根据麾下武士们的疲劳值消耗率设置了排班表。 继国岩胜也在其中。 因他是城主夫弟,综合能力又相对出挑,俨然被当做新的近侍之首。 他真的很能干。 初桃虽然将兴趣分给了继国兄弟,却也没有荒芜自己的统一事业。 她每月反复读档,力求施行的每一项政策都是良策,每一所建造的基建都会发生正向经济效益,每月初都会刷出吉兆得到正向buff。 如此一来,一年光景继国城便已蒸蒸日上,桃城主大悦。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期间,十六夜已经成为了少城主。 她得知初桃继任城主后便写信过来与她交好,后在继国城势大后更是愿意成为她的附属国。 她每次都会寄两封信来。 第一封信是附属城的少城主与城主汇报。 第二封信则是家信,向她叙说近况,信尾都有一个小手印,婴孩的手胖乎乎的,蜷缩起来和小狗爪印也没什么两样。如此一来,这封信也是犬夜叉写给她的。 在一切准备就位后,桃城主就在存档后势如破竹地对周边地区发起了进攻,初胜,再来,大捷。 初桃本来还想自己下场无双割草的,但继国兄弟和麾下的玄都会女孩子们和武士们实在太过能干,她被“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留在城内,等候佳音。 不过玩家虽然不能去战场上割草,但近日来继国城周边鬼祟奇多,妖气弥散,她也有出手解气的机会。 又斩杀一堆妖物之后,初桃收剑入鞘,默不作声地向城中走。 今日的近侍继国岩胜跟在她的身后,看到她在三月初春的季节还穿着厚实加绒的衣衫,黑色长发在拐角时轻抚过眼前,裹着层难以忽视的冰霜寒气。 她见他一直盯着看,还蹙眉沉思,也想看看继国傻狗会做什么,应该和继国呆瓜不一样吧? 于是问:“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缘一晚上留下来是做什么吗?” 继国岩胜抬头,看见她金色的瞳孔竖着。 夜晚时的她好像和平时不太一样,被诡谲的妖气包裹着。 她伸出手:“我的手很冷,你帮我暖一下吧。” 继国岩胜沉默着,站起身来,将门窗关紧,又拖入几个炭火盆。最后,将一个做工精致的暖手炉递给她。 初桃意外。 继国岩胜说:“你不是冷吗?” “我的冷,这种可没用。缘一没告诉你吗?他平时是怎么替我暖身的。” 她还伸着手,少年盯着看了一会儿,沉着面色,忽然将她握住了。 他的手比缘一要宽大一些,练剑磨出的茧也更硬更厚,完全将她捂在手中。 继国岩胜的手是滚烫的,但还不如缘一——他好像会使用那种特殊的呼吸法,来升高身体的温度。初桃被岩胜捂了好一会,都还是温冷的。 随着入手的温度,继国岩胜起初那点儿旖旎的想法也消散的无影无踪了。 他抿起唇,紧盯着,好像将这当成了什么大事。 初桃则负责煽风点火:“怎么办啊?好像没用啊。” “你连这也做不好吗?你的弟弟就比你要暖和多了。” “再这样下去,你都要变得和我一样冷了。” 她抽了一下手,却没抽动。 也不知道是哪句话触动了继国岩胜的神经,他捏着她的手,碰碰脸,冷的他“嘶”了一声。 然后,她便被他握着探入了他的衣袖袖。 手指骤然一热。 手臂、是烫的。 胸膛、小腹也是滚烫的。 这些地方纵然比手掌暖和,可到底是露在外面的地方,没一会就被她故意冷却的体温中和了。 “要不然,还是叫缘一过来吧?” 最后,继国岩胜头脑昏沉,将她的手按在唇前,含住了手指。 人身上最热的地方,口腔便是其中之一了。 而且比起其他地方,嘴巴湿热地包裹着,能一直都是热的。 继国岩胜做出了连自己都觉意外的事情之后,才发现女性露出了今日的第一抹笑意,晃眼到呼吸都一窒。 初桃高兴地说: “你,还是有比缘一厉害的长处嘛?” “……” …… 继国缘一躺在床上,忽然捂住了嘴。 好奇怪,他不住地喘气,胸腔起伏。 他的掌心抵着自己的嘴唇,唇与唇相碰,齿与齿相依,却好像还是有什么冰冷的东西穿过他的嘴唇和牙齿留在口中。 他仿佛被那东西剐蹭上颚,一阵陌生的痒意,又像是被搅着口腔,抓着舌头,按压揉捏…… 继国缘一难受地张开唇,探进两根自己的手指,追随着口腔中的触感去抓碰那陌生的异物。 抓不到,反而不小心顶到喉咙深处,他瞬间有了呕吐的欲望,低下头,喉结不住滚动,一边干呕一边难耐地呼吸着。 心脏,跳的好快。 陌生的情绪再度从胸腔蔓延到四肢百骸,继国缘一感觉自己浑身都变得奇怪陌生。 那种异物入侵的不适感好像也被此刻鼓胀、酸软的情绪软化了,变得舒适起来。他的舌头柔软地舞动着,缠绕着空气。 口腔疯狂分泌液体,黏黏糊糊地顺着他的手指蜿蜒流下…… 连续多日后,继国缘一觉得自己好像要死掉了。 一个人待着会心悸。 一个人待着嘴巴会很酸,会流口水,像是一些老年人不能自理的症状。 一个人待着身体会陡然一冷。 他没有再去找蝶屋的医师。 上一次珠世给他开了药却对症状没有一点缓解后,继国缘一就清楚这可能是当代医者都无法看出的不治之症。 因此,在自己可能命不久矣的前提下,他虽然难过,却默认了兄长的疏远,顺从了长嫂对他职务的重新安排。 只有兄长和嫂嫂需要他,他才会不顾一切出现在他们面前。 现在他难受极了,却非常、非常地想要再见初桃和岩胜一面。 只要远远一面。 继国缘一去了兄长的房间,发现他的房间空空如也,侍从可怜地看着这对境遇逆转的双生子:“岩胜大人今夜随侍城主,现在想来还未歇下,您不如去那里寻他吧。” 缘一听到了,情绪也没什么起伏。 他只是摸摸自己的掌心,礼貌地道谢后便走向了座之间的方向。 刚进入院中,那种奇怪的、嘴巴被侵略的感觉又出现了。 少年匆忙用手帕捂住了嘴,抬手按在檐廊上,袖口滑落,露出月色下修长健康的手臂。 他用力地按着,指骨泛白,手臂上的青筋明显地跳动着,一下一下地跟随呼吸起伏。 身后忽然传来珠世的声音:“缘一大人……?” 少年额发垂着,许久,才露出一双湿润的、迷惘的眼睛。 珠世关切地向他比划嘴巴,询问他身体如何,继国缘一摇头,站直了身体,表示自己没事。 她以为他是吐了血,其实没有。 继国缘一用来捂着嘴的手帕濡湿一片,上面沾满的却是另一种液体。 他好像真的变成了奇怪的、能随时随地流满一手帕口水的人。 那股异物感消散后,少年方才张开酸胀的嘴。 三月春夜的寒风吹进来,明明没有被碰却好像被刮伤的上颚一冷,舌尖和红肿的喉咙口也因为呼入口的寒气瑟缩一下。 他又一次掩住了唇。 继国缘一原地休整了一下,方才向着深处的座之间而去。 “哈……” 他忽的弯下腰,身体某处仿佛被冰了一下,明明周围空无一人,却好像被谁在背后拥抱,手掌从衣衫探入,其上还黏连着濡湿的东西。 在一墙之隔的地方,他听到了压不住的、熟悉的喘/息。 那好像是从他口中发出来的,一下,一下,在耳畔心口放大,甚至能听到口水的黏连声与吞咽声。 ——可他明明捂住了嘴。 第156章 去战国玩(18) 18 继国兄弟的母亲朱乃是一个温柔良善的人。 看到乱世纷争不断, 她祈祷世界和平、永无争端。 发现缘一从小不说话,她祈愿太阳女神照拂缘一。 看到双子关系冷淡、缘一每次都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兄长,她祈愿兄弟齐心、肝胆相照。 第一条的愿望太过宏大, 至今仍在实现的路上。 第二条化作少年耳上垂挂的花札,日夜不停地温柔照拂。 而第三条—— 神明实现了她的心愿。 一体同胞的双子,能够在彼此情绪激烈时共享彼此的情绪与感觉。 唯一的问题是,继国缘一天生情绪淡薄, 又与兄长并不如一般兄弟那般亲近, 始终隔着一段距离。 他的情绪从没被岩胜捕捉到。 而他虽然时常能感受到陌生的、或让人不适或让人舒适的情绪,却始终不知道那来源于继国岩胜。 此刻,缘一仍然迷惘不知。 他迟钝地意识到,那好像是兄长发出的声音。 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像是痛苦;尾音又上扬着,像是欢愉…… 少年悄无声息, 如同游魂般靠近。 座之间的障子门严丝合缝地闭着, 烛火将重叠的影子映照其上, 落入缘一摇曳的瞳孔中。 兄长和嫂嫂……在做什么? 他犹豫了一下,将手指探入嘴巴。 生涩地探挖两下舌根,在干呕的欲望中,很快便濡湿了指尖, 戳穿了障子门上的纸。 少年俯身, 将眼睛覆在了上边。 朦胧的视野变得清晰, 声音好像也清楚了。 他睁大了眼。 …… …… 初桃听着继国岩胜不稳的气息, 凑的更近了些。 平心而论,继国岩胜真的有点东西。 而且, 有点类惨。 不只是自愿舔手指的神情像, 结束后马上翻脸不认人的样子也很像。那时候少年晴天霹雳、好像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恼怒厌弃。 初桃刚得了乐趣——无惨死后许多年,她都没怎么重启过这件事,晴明更适合亲亲撩拨,玉藻前的狐狸牙会划伤手指,赖光……赖光会变成检查小狗牙齿发育的形式,爽朗地张大了,含着她的手指磨。 也不是不好,但是,这种带着进攻性的乐趣果然还是要找有羞耻心的男孩子玩比较好。源赖光他太正直了。 比如继国岩胜。 她自然不可能罢休。 于是便借着职务之便,每日将继国岩胜留下来。 继国岩胜抗拒的点,无非在于他虽有贼心却无贼胆,不能接受自己真的背叛大哥,与她做出亲密的事。 上一次的拥抱都显得那么僵硬。 那就将这件事定性成其他就好啦。 “你喜欢我或不喜欢我,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不会在你和缘一之间挑选第二个结婚对象。” “我只知道自己冷极了,你只要尽到你所说的近侍职责,让我暖起来、舒服起来就好。” 他还迟疑,就搬出缘一——初桃也发现了,如果说继国岩胜和她是缘一的行为准绳,那继国缘一就是继国岩胜的激发器。那天他昏了头选择含住初桃的手指,多少就有被说不如缘一的缘故;后面努力地吃了好几根手指,忍着干呕也要继续,或许是被她夸赞比缘一优秀了吧。 “你既然不肯,那便叫缘一来吧。” 继国岩胜嘴唇翕动数次,最后像是落败一般垂下了头。 每日深夜,无论他是否是当日近侍,少年都会来到座之间。 ——是以,继国缘一如今的视线中,他的兄长正背对着他,露出小半张气息不稳、耳垂潮红的侧脸,像是刚进行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又喝了一大口水,唇角和下颌都被浸润、浸湿。 而他的长嫂正从身后抱着他,仪态端庄,衣衫整洁,下一刻便能以这幅样子召见部下。 她就挨在岩胜的肩膀上,黑色的长发垂了一地。手指张开、泛开透明的光泽,轻抚着兄长的身体,手臂下移贴向他的颈侧、腰间。缘一怔怔地看着,虽然什么都看不见,却好像自己正在被抚摸似的,脸突然热起来。 这是可以的吗? 这是可以出现的吗? 缘一看不懂,两人像在做着世间亲密的事,可是…… 在初桃绕回到继国岩胜正面时,缘一愕然地发现: 兄长垂在身后的手,被绑了起来。 粗糙的绳子穿过少年的腋下,在肩膀、在手臂、在手腕缠绕,迫使兄长双手紧贴,动弹不得。 嫂嫂……是在欺负兄长吗? 继国缘一好像也被束缚住了,他呆呆地看着,动弹不得。 当然是在欺负了! 不过这是有理由的,毕竟继国岩胜又名继国别扭,都已经答应和她玩了,还不把羞耻心丢掉,处处克制忍耐。 偶尔发自本能地想要拥抱她,已经伸出了手,又硬生生按下,手握成拳指甲深陷入肉。 于是初桃就将他绑了起来。 “既然不能拥抱我,那就将手绑起来,如此一来,你就不会背叛你大哥了,是我强迫的你啊。” 至于被她贴贴时的声音总是被他咬着舌头压下…… “不使用嘴巴的时候,干脆也堵起来吧,这样你和我的这些事就不会被你声张出去了。” 她温温柔柔地说着,将自己的手帕推到了岩胜口腔的深处,他生理性地咳嗽起来。 她的话只传来只言片语,缘一听的并不真切。他光是看着,嘴巴里酸胀的感觉就好像被放大了,喉咙口被什么东西堵着,想要干呕。 他喘着气,不得已张开嘴,口腔中下意识分泌出液体,他没有堵住嘴巴的东西,只好以手背掩唇,下意识仰起头,喉结明显地滚动,好叫那些东西不流出来。 又生病了,缘一却担忧着。 兄长……又让嫂嫂生气了吗? 所以她才会欺负兄长。 为什么不欺负他呢? 是因为他做的太少了吗? 他困惑,又难受,屏住呼吸,再次覆在了障子门细微的孔洞之上。 他的兄长依旧背对着他。 她冷的,露在外面的肌肤白里透着红,却褪下一件衣衫只披着,像蛇一样钻进兄长的怀中,亲昵地蹭着他。 缘一颤了一下,被冷的。 他转手背为手心,连带着鼻息也捂住了,极轻地呼吸着。 他眨也不眨地看着,相比起情人间的爱抚,初桃更像是拥有一件巨大的人形暖手炉,所以爱不释手,手掌游移,手臂箍紧,软软的身子贴上来,交缠着。 兄长往日里束在脑后的深红色马尾被长嫂随手解下,洒了一地,耳垂也被挡住了。 缘一和岩胜是双生子,是世间最相像的两个人,最大的不同就在于缘一额间的赤色斑纹和耳垂悬挂的天照花札,如今……这两处都看不见之后,他恍惚之中,有了自己正身处室内的错觉。 所以,长嫂落在兄长身上的触摸…… 才好像落在了他的身上。 那一下一下的触碰,像隔了层纱,触感朦朦胧胧。 继国缘一难耐地绷紧,知道自己不该再看,可这世界上最亲密的两人正……他没办法移开视线,天赋极高的武士在瞬息之间记录下她所有情态,又模拟推测出她被遮挡下的动作。 他模仿着,握剑的另一只手缓缓抬起,隔着衣衫抚在自己的小腹上。 她是在这样做吗? 不确定…… 他机械地上移了些,她刚刚好像是碰了兄长这里。 或许,不是吧? 继国缘一看的又仔细了些,他无法从这样的行为中获得特殊的感觉,可是……兄长后仰着、落在他视野中的一小截脸上,却露出了近似迷离的神色,明明他刚刚还不太舒服。 他也想像兄长和嫂嫂一样…… 不想被撇开,不想成为外人。 可是,差了什么? 缘一有些急促,他的手落在胸膛上,指腹下的心口剧烈地跳动着,忽然,和初桃的动作重叠了。 “唔……” “唔……” 缘一听到了从自己口中发出的、明显的气音。 那的的确确是他自己发出来的,因为很快,就和兄长因为被手帕捂着而显得沉闷、艰涩的闷哼重叠在一起、被盖了过去。 他胸腔鼓鼓胀胀,像是要飞出来一样。 缘一缓了一会,怔怔抬头,忽然意识到什么。 他明明不被长嫂拥抱,却好像真的在被她欺负。 她每一个施加在兄长身上的举动,都好像间接地落到了他的身上。 缘一大脑乱乱的,却听见长嫂“咦”了一声。 那温凉的、对此刻身体灼热的他而言舒适的手沿着线条下移,却只堪堪落在最灼热的上方。 她意味不明的声音响起: “还真是容易动情啊……” “每次见到我就会变成这样……你真的有想着你大哥吗?缘一可不会这样。” 缘一呆呆地低头,不知道初桃口中的兄长到底变成了什么样。 但他难受极了,衣衫被抓出阵阵褶皱,身体难耐地弓起,本能地在掩饰着什么。 当他发现自己身体的异常后,那股奇怪的难受感挥之不去,他感觉整个身体都变得热乎乎的,想要跳到井水里。那股热气冲上头后,额头撞在门上,发出“啪”的一声。 第157章 去战国玩(19) 19 在里面的人有所反应之前, 继国缘一跑掉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躲避,只是被一种陌生却又发自本能的心悸感驱动着,屏住呼吸, 躲过武士的侦察,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继国缘一的思绪变得混沌, 无助又茫然。 不同于上次无知的燥热, 少年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在长嫂说“缘一绝不会这样”的情况下, 他…… 缘一抬起的手背落在脸上,热的。 他不知道如何去纾解身体的灼热,整个身子都是烫的, 却只能忍耐。 因为他辜负了嫂嫂的信任,变成了这样…… 薄薄的细汗沁了出来,继国缘一的眼角不自觉泛红了, 迷蒙起来。 他像小狗一样嗅嗅鼻子,趴伏向前,抓到了放在一侧的嫂嫂的剑穗。 一点幽兰的清香在鼻尖萦绕开,他就握着它,蜷缩在床,像脱水的鱼一般压着呼吸, 胸腔鼓动,小腹绷直、轻颤着。 继国缘一胡思乱想着初桃和兄长, 感受着身上若有若无的触感,在天空泛上鱼肚白时终于睡着了。 梦中,他又回到了今夜的座之间, 只是被长嫂束缚在身前的变成了他自己。而兄长的眼睛, 正透过窗户的那一点空隙, 睁大了看着里面,呼吸急促,似痛苦又欢愉地替他承受着。 他难受侧开、与兄长对视的头被初桃正了回来。 “忍着。” 女性温柔地看着他,鼻尖凑近了,吐息几乎交缠着。 “为了你大哥,你都要一直忍着……敢擅自弄出来的话,这个、也要绑起来才行了吧?” 继国缘一骤然被敲门声惊醒,看见天色亮堂,兄长正皱着眉站在门外:“怎么这么迟才出来?” 继国岩胜见他披散着头发,形容憔悴,不免心软。 接着,不着痕迹地问起了昨夜的事,他问缘一晚间有没有去过座之间,好像看到了他的人影。 继国缘一顿住了,他迟疑说:“……没有。” 继国岩胜“嗯”一声,便要离开。 “兄长……不再问我了吗?” “你又不会对我说谎,你说没去过就是没去过。行了,你好好休息吧,晚上窗开了睡,透透气。之后我叫蝶屋的医师来帮你看看。” 继国岩胜又关怀了两句,留下继国缘一无措地站着。 不……他刚刚就说谎了。 他也不知道为何会下意识否认,但无疑,他再一次辜负了兄长的信任。 继国缘一想去向长嫂请罪,却发现昨夜的事情好像没有被任何人发现。长嫂无动于衷,兄长也不在意,那被他戳破的缝隙过了一夜后被撕的更大,反而没有再被人怀疑。 如此一来,他也失去了请罪的机会。 但是。 但是…… 继国缘一抿起唇。 他在这一夜过后,发现自己和兄长身上拥有着更紧密的联系。 过去困扰他的、数度让他觉得自己将不久于人世的症状不是绝症,而是兄长的情绪。他能以这种形式加入兄长和长嫂之间,隐秘地分享他们的进展。 不再是第三人,不再是外人。 他开始期待着每日加诸在自己身上的陌生变化,仔细地、好好地感受。 也不再奇怪嘴里突如其来的酸胀,少年仰躺着,试图放轻松,探入自己的手指,模仿着、加重着,渐渐从凌乱变得适应。 即使不得发泄,也学会了忍耐。 于是,珠世发现这位近日总是沉郁的武士又似乎开心起来。 他从抗拒就医到积极接受,偶尔会勾起一点唇角,少年人微笑的模样实在是赏心悦目,蝶屋的女孩子们很快就亲近了这名不善言辞、呆呆木木的武士。 在这期间。 他找珠世开了涂抹嘴巴内部伤口的膏药 他问学童小蝶要了按摩护手的药霜。 他买下一条柔软舒适、又吸水的手帕。 他似乎还在寻找可以束缚人、不容易挣脱却也不会伤到人的绳子。 珠世泛起疑惑:这是要干什么? 蝶屋是玄都会麾下的组织,但在城主仙桃欣然入会后便达成了合作关系。珠世与初桃是同僚是上下属也是朋友,便与她说起了这件事:“啊,对,就是这个,他还向小蝶学了按摩的手法。” 初桃:“……” 她的手上还残存着药霜的气味,继国缘一刚走不久。他认真低头为她按摩手指的样子还是以前那个呆头鹅,只是今日好像格外干渴,喉结一直滚动着,却不喝水。 她稍微想了一下,珠世说的那些东西他好像都收到了,那内涂口腔的药霜继国岩胜好像也收到一盒。 ……等等,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初桃稍加思索,恍然大悟。 那天夜里的响动声其实并没有引起初桃的注意,但岩胜好像察觉到了,侧过的脸很快就被她不爽地正了回来。 原来,那个时候被缘一看到了吗? 但是,缘一看到后,为什么想的是给她护手、给她擦手、给她提供捆绑岩胜还不勒伤兄长的作案工具啊? 这家兄弟当真兄友弟恭,哄堂大孝。 初桃叹为观止。 这到底是开窍没开窍? 我恨你是块木头。 珠世见她神色一松,也没有八卦的意思,很快便进入正题。 “仙桃大人,近日妖鬼来势猖獗,且一次比一次强悍……我可能知道一些事。” 初桃抬眼。 这却是她近日的困扰。 珠世深吸一口气:“仙桃大人应当知道,我不是人吧?” 现在已经入夜,医师依旧穿着黑色的袍子而来,将自己密不透风地罩着,直到室内才解下。 “我不仅惧光,我还无法轻易死去,即使是致命伤口可以马上复原,也无需食用人类的食物。” 她说罢,便取了短刀要演示自己复原能力。 但马上就被初桃按住了,她温和说:“我相信你,你不用为我证明。” 珠世是人是鬼对初桃没有大影响,毕竟只要在这城里,就是她的好属下。而且因为珠世年岁漫长经历丰富,连数值都高出普通npc一截呢! 不过,从前没想法,今天怎么突然觉得她这样有点熟悉? 仿佛看出了初桃的想法,珠世深吸一口气说:“我是鬼,父亲大人将我从身患绝症的人类变成了这样的鬼。” 初桃陷入沉默:“……” “父亲大人?” 珠世顿时有点尴尬:“啊,那个……不是我真实的父亲,是给予我第二条生命的……嗯。那位大人好像对生儿育女有些执念,除了我之外,他还创造了许多像我一样的鬼,规定我们都尊称他为父亲。” “总、总之,我在收敛那些被妖物杀死的尸体时,感受到了和我同宗同源的鬼气。” “你是说,那位鬼父是驱使这些妖鬼的主谋?” “……不。” 珠世顿了顿。 “他虽然性情专横残暴,但几乎不对无辜的普通人出手。他的手下固然有惨无人道的厉鬼,但更多的、是像我这般扎根在玄都会,能控制住自己的……”好鬼。 鬼舞辻无惨是个复杂的鬼。他拥有强大的力量和避光永生的能力,还有无数强力的手下。理应能在反派路上做大做强。 但他鬼王人生的主业却只有寻找青色彼岸花,副业是收集平安朝古董、深钻医术改造身体和支持玄都会事业——即使玄都会麾下的鬼杀队意外折损了他不少儿女。 他会派鬼护送产屋敷家的商队。 会在经济不景气时让鬼去紫藤花之家居住然后留下巨额捐款。 会在鬼杀队名气不显时提着被他厌弃的小鬼拿去给鬼杀队造势,还通过他能随时随地对话儿女的天赋通知全国各地的人宣传帮扶鬼杀队。 会在鬼杀队实力不济时,亲自在全国各地挑选能干的孩子,为此还强取豪夺将一个叫恋雪的死者变成自己的女儿,以此逼迫恋雪极具武士天赋的青梅竹马狛治进入鬼杀队男队,如今狛治已经成了男队一哥,成为了他满意的女婿,还为他诞下了可爱的鬼孙女。 珠世都怀疑鬼王的爱妻是不是创始玄都会的那位姬君,不然怎么如此不遗余力地支持别家人事业,又践行对方救世济人的理念,凡有恶鬼恶意吃人伤人,无论他多么得鬼王宠爱都只有死路一条。 但是……他不配吧?那可是那位红雨姬诶!或许红雨姬只是他的救命恩人。当然,知恩图报和鬼舞辻无惨联系起来也叫人惊悚。 总之,鬼舞辻无惨不至于残害百姓。 “这件事背后应当还有其他推手。如今仙桃大人势大,天下有无数人因此忌惮。这之中或有一些宵小……勾结妖鬼,试图集合妖鬼之力侵扰我城。因此这些妖鬼才无穷无尽,实力越发强劲。目的或许是为了引出你,杀死你。” 仙桃本职是巫女,人们不知她同样善战,只知道她善于祓除妖怪。 战场她不一定会上,但妖怪袭击她必定会出面。若是初桃不幸死在妖怪袭击中,继国城就将群龙无首了。 珠世虽是鬼,却不耻于这样将妖鬼的力量扯入人类战场的做法。焉知是福是祸? 因此她才来告诉初桃。 初桃听了,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惊讶,她颔首说:“你说的有道理。” “只是,我更在意你的父亲在这件事上做了什么……你要不要问一问他?” 珠世惊愕。 “你应该有和他联络的手段吧?” “……” “他很凶?” “……他不会杀我,但是,”珠世犹豫一瞬,“他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一碰见就会失去理智的人。仙桃大人身上有一点那个人的影子。他能够查看我的记忆,若是察觉到你的存在,或许会亲自过来查看。但那个人一贯喜怒无常,若是叫他一腔期待变成失望,或是觉得你是冒牌货,你可能会……” “没关系。” 初桃态度沉稳,珠世不知不觉放下了心。 她抿起唇,鬼舞辻无惨能随时随地连接他们这些儿女,她给老板发起联系却要漫长的申请。 联系老板总归让人有些不悦。 珠世蜷着手,初桃在这时握上了她的手:“我想看看珠世的父亲。” 她一惊,和鬼舞辻无惨的联系在这时被骤然接通,她只好回握对方的手,短暂地共享了视野。 毕竟在珠世改造自己的身体血脉、将自己独立出去之前,所有人都没办法逃过鬼舞辻无惨刻入灵魂深处的审核检测。 只要提起父亲大人,名字在内的任何情报都会被他感知到,即便是转述他自己下达的命令。 因此他们便学会了共享、播放和父亲大人的影像记录,以此规避父亲大人都审核——鬼舞辻无惨还觉得孩子们敬重他,将他的话都铭记于心时刻重看,还很是高兴。 初桃看到一双闭着的眼睛。 眼尾点缀着红,鸦青色的眼睫微湿。 可这双狭长的赤色眼眸倦懒地睁开时,又带上些许凌厉。 ——真的是无惨啊! 我的前夫! 初桃瞳孔震了一下。 五百年过去,这人容貌更甚,芝兰玉树,唇红齿白,更为柔和,即使是初桃也晃了一下眼。 但她旋即就意识到这人不对劲。 他不是容貌变得柔和,而是又变换出女体的模样,充斥着女性的柔美。他盘着发,穿着一身眼熟的、桃红色的唐衣。 ……那好像是她平安京时常穿的衣服啊? 无惨该不会是为了正大光明穿她的衣服,才变成女体吧? 她弯唇,又去看他身后,刚才没注意,现在一看才发现这不是他们在一条大道的婚房摆设吗? 他按着原来的样子摆设,尽量找了相似的家具,他坐在那张两人一起抚琴过的桌前,上面摆放着兄长佐为留下的棋盘,身后挂着禅院巡的墨宝,手中握着有些许年代、但好像是安倍晴明用过的桧扇……呃,他为什么要收集她爱慕者和前夫的东西啊? 但无论如何,乍一见前夫美貌不改,还对自己深情若此,身上全是她的影子,玩家大悦。 而珠世非常平静,对父亲大人女装的怪癖已经非常习惯。 她还撞见过他变成白发小孩的模样叫自己的画像父亲呢。她十二鬼月的姐妹兄弟为此鬼心惶惶,以为父亲不满他们的表现到了要自己上的地步。 “珠世?你有什么事?” 珠世告知了发生在继国城的这件事,还有疑似有鬼参与的事。 无惨的神情从茫然到惊觉,再到暴怒:“他死了!” 他瞬间杀死了自己的子女,又像是得知了更多情报,在她追问时神色不虞:“那不需要你多管!你在那边干的怎么样了,怎么还不回来?那个继国城的城主不是死了吗?” 无惨一顿,好像想起了这座城后面的事,“算了,等后面继位的那个死了你就给我回来!” 被咒死的初桃:“……” 她刚扬起的嘴角垮了下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58章 去战国玩(20) 20 “交给你的事情也不要忘了做, 我什么时候才能吃上饭?你到底有没有在努力?!” 无惨还在说话,追问珠世用兽血替代食物一事,却已经面目狰狞起来。 初桃怎么看他, 都怎么像是压榨员工的黑心老板, 嘴角又下瞥了些。 珠世无奈应声, 又将话题转到侵扰城池的妖怪身上。 “杀生丸知不知道?西国的犬妖公子, 最近这一年都在找什么人,找不到后发疯杀死了一堆妖怪。” 珠世眼前一亮:“您是说, 是妖怪惧怕那位公子才和人类联合,各取所需?” 鬼舞辻无惨:“和这个没关系。” 珠世:“……” “每天发生的事那么多,都要管的话要管到哪里去?乱世无非就是你争我夺、你杀我抢, 只要能结束就好了。你也不要操心太多,那片地方确实被盯上了,接下来会有很多妖怪, 你小心点,别丧命了!” 珠世正要感叹鬼王老板对自己还有温情,鬼舞辻无惨就切断了联系,甚至没有要查看她记忆的意思。 她:“……” 初桃:“……” 初桃在看自己的儿女面板,她现在才明白原来无惨是通过将人变成鬼的形式直接制造成品的儿女,怪不得平安朝时不给她看, 原来是在筛选儿女的质量。 如今,初桃的子女人数依旧是骇人的99+。 但只有前十二个有小月亮标识的和平安京旧友满月的信息才对她显示, 有男有女,全都容貌出众,以少年或青年容貌见人, 能力出挑。 初桃还注意到每个人的名字后都跟着一个千分比, 显示是她的血含量。 ……好家伙, 这原来真的是她和无惨的孩子啊?! 在这些儿女的个人履历中,老父亲还自豪地划了重点。 比如珠世: 【xx岁:曾隐姓埋名进入蝶屋,月医千人,年医万人!妙手神医!】 【xx岁:被传召入宫,治好天皇头疾,珠医之名名扬天下!实不负其母之名。】 女儿中,每一位后面都跟着父亲温柔的标签备注。 【满月】——【平安风华,类母!】 【恋雪】——【温柔可爱,琴棋书画无所不通,类母!】 【珠世】——【知性优雅,人见人爱,类母!】 【鸣女】——【宜家宜室,擅琴擅政,类母!】 【谢花梅】——【武德充沛、古灵精怪,类母!(小字)可惜略笨。】 …… 初桃缓缓打出六个点。 我前夫心中我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又温柔知性又古灵精怪的。不过看在他把美好的形容词都用来形容她的份上,哼哼。 而无惨对下弦月中儿子的标签就显得随便极了。 任职万世极乐教主、帮无惨发展教徒、每天和信徒一起供奉母亲祈祷母亲万世极乐的童磨——【鬼迷日眼,擅长花言巧语,要是夫人还在可以哄她开心】 帮无惨赚钱、不小心混成大商人的玉壶——【手工活不错,做的壶还算漂亮,适合给夫人做陪葬品】 血鬼术是可以编织梦境帮无惨梦到老婆的魇梦——【好大儿!】 注重家族关系、对无惨和母亲毕恭毕敬、沐浴焚香的累——【好大儿!】 其他敷衍随意如半天狗——【怎么就不是真的狗?】 最得无惨喜欢的是女儿谢花梅的哥哥妓夫太郎——【看到太郎宠妹,就想到夫人宠我,呜呜呜夫人你怎么不在了!呜呜呜!】 初桃:“……” 就是说,别太爱了无惨! 你前夫人的心现在和杀鱼刀一样冷。 不过,无惨的情报好像还挺厉害的嘛? 这能远距离和所有孩子实时沟通的能力、以及瞬息之间取鬼性命的能力……这么厉害,我这么没有?他能不能作为遗产送给我? 珠世看着她,忐忑出声:“母……” “嘘。”初桃将手指比在唇上。 她方才想见无惨的心情、见到无惨后的欣喜都没有掩饰,而珠世也对她无条件迁就,透露的条件也太多了些。初桃估摸着,珠世肯定是对她的身份有所猜测了。 “如果你想的话,我会帮你换一个……父亲,但还不是现在。” 珠世:“……!” 还有这种好事?! 她没想到自己猜对了,虽然根本不知道初桃五百年前是谁。但她想跳槽的心是炽热的,不过,换父亲的说法怎么这么怪? 初桃看了眼面板:“你身上有我的血,但我无法感知。” “是的……”她低声说,避讳着无惨的检测,“被他的血包裹着,随时可以收回。” “如果我给你我的血,他能第一时间感知到吗?” 珠世点头:“他或许会第一时间赶过来,也许……会误以为我杀害其他兄弟夺血,而杀死我。” 那还是慢慢来吧。 “你们兄弟姐妹,全都是他亲自挑选的吗?” “还有些是他人举荐,梅就是妓夫太郎举荐的。” 初桃点头:“你且再忍忍,先不要将我的消息告诉他。你有空时便与他说,有一位朋友想举荐给他,成为他的孩子。” 哼哼。 等先把这些妖魔鬼怪打散了就来解决无惨! …… 缘一赞助的礼物被初桃打算用在他的兄长身上。 只是仇恨值被无惨拉走之后,初桃对岩胜的兴趣转移,但送上门来的回复方式又不能浪费,因此便随手解下发带,靠在对方怀中,将手探进他的外衣口,隔着里衣感受少年的温度。 她依稀记得以前和两面宿傩在一起时,因为对方身材很好,即使什么都不做只在梦里埋胸……回复的数值也很可观。 当然,这点上岩胜还是不如两面宿傩的。 她什么也没做,只是靠着打发时间,忽然感到掌心之下,似乎有更为滚烫的热源。 刚探下手就被握住了手腕,指骨用力——继国岩胜在这些时日,几乎都是一个被迫、隐忍的形象。这还是他第一次、坚定地主动。初桃愕然抬头,第一次注意到他的眼睛。 红棕色的、让她想起曾在遥远的地方见过的红色海洋,深沉的红色与海面漂浮的棕色藻类纠缠,斑驳晦涩。 “……不要看。” 他哑着声,固执地扣紧了她的手,挤入指缝。 他衣衫凌乱,弓着身,曲着背,想要离的更远,初桃的身体却压在他的身上,因此避无可避,反而因为细微的动作而更加痛苦,鼻尖更红。 初桃……初桃好像又可以了。 继国岩胜见她态度软化,气息也稳了些:“……我自己来。” 初桃愣了一会儿,才在少年咬牙的动作中意识到——她曾经口嗨过“为了对得起你的大哥,还是绑起来,我允许才能解下”的屁话……被他当真了。 而少年正在实践。 她意识到这点后,便真的不看了,反而一眨也不眨地注视着继国岩胜的脸,绝不低头。 他弓着,揽着她的腰不着痕迹地将她蹭出一些。 一只手扣着初桃,另一只手则在衣衫间窸窸窣窣,跟着胸腔一起起伏,那似乎让他非常难受痛苦,但越是如此,他就越是匆忙,越是无法做好。 初桃目睹了他从眼角蔓延开的深色。 一滴汗,从他额间淌下,从那片深红色的斑驳海洋间落了下来,滴在她的手背上。 “你喜欢我啊。” “……” “你当真喜欢我啊。” “……” 竟然能迁就她到这种地步。 她连着问了两次,继国岩胜忽然抬头看她,气息乱的厉害。 他怒视她。 好恶劣。 继国岩胜曾经不喜欢初桃。 人无完人,她在外的形象越是完美,越是被大家交口称赞,他越是觉得违和,总觉得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她有着截然相反的另一面。 现在,她恶劣的、高高在上的一面,全都展示在他面前,对准了他。 果然,汤池那一夜,她已经知道来的人是他,那番话也是故意说的。 她说“你喜欢我,或者不喜欢我都无所谓”、“我是看在缘一的份上才与你交好”都是真的,她从根本上就不在意他,只是看在缘一的份上,背地里随意作弄他玩弄他。 因此,她现在才会用这种好像才发现的语气,如此惊叹地说。 或许是委屈,又或许是憋闷。 少年被怒气裹挟着,但他只是盯着初桃,许久才平缓下去,继国岩胜将她抱到床褥上,理了理衣衫,步伐虽僵硬,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初桃后来才发现少了发带。 她微妙地想了想,还好不是源赖光的那一根。 那天虽然不欢而散,但继国岩胜在近侍之日依旧到来,只是更加沉默寡言。而继国缘一得空后都会来请安,一向木木的脸上会浮现一点高兴的情绪。 他一边向她汇报近日教学呼吸法的情况,一边按摩她的手,还悄悄说:“兄长很高兴。” 啊这。 可他脸很臭诶?还对你冷哼了诶。 继国缘一捂着胸口,腼腆一笑:“因为我很高兴。” 初桃:“?” 不管这兄弟二人如何,初桃很快就出去无双割草了。 城郊外出现了许多妖怪小头目,数量也比过去要多。想到珠世对他们来源的怀疑,她带上弓箭和剑就冲出去了。 毕竟杀妖怪是她的主业嘛。 无论来多少妖怪都没在怕的,毕竟初桃在这游戏里除了最开始读档的两面宿傩外未尝败绩!最后也把他立往生了! 但这一次的妖怪好像也太多了。 她已经连击了上百只妖怪,得到了继国宗次郎的两个buff,破魔弓射出的箭刚刚才驱散出空处,就再次被填补空处。 箭都用光了没捡回来,身上也落下许多伤口,流了血。 而这些妖怪也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躁动,眼睛都红了,实力也翻了倍。 没办法,群战难打就只能利用地形了。 既然这些妖怪的目标是她,她就想办法将这些东西引到悬崖边,让编队中的继国岩胜和缘一殿后,将这些妖怪全都扫到悬崖下。 最后,初桃举起天丛云,挥出一剑。 出来吧,我的亡魂外挂! 这一剑雷霆万钧。 一瞬间便激起千层浪,斩断了周围妖怪的头颅。 ……应该是赖光吧? 不,也可能是叶王或者晴明施加在她剑上的符咒。 “谢谢你。” 这样就不会出问题了! …… 继国岩胜离的远,才有余裕看向初桃,便见她脚下的悬崖轰然崩塌,旋即看见她身形不稳地跳到了安全的地方。 好歹是脱离了险境,他吊着的一口气落下。 忽然一抹白色的巨影掠过头顶,阴影落下,继国岩胜瞳孔一缩,看清巨影是一头白色狼犬、被他眼眸里浓到溢出来的赤色惊诧在原地的同时——犬妖已将苟活的妖怪掀翻在地,叼着女性的身子一同向下坠落。 “啊!杀生丸大人!!” 有谁在耳边大声喊着,继国岩胜脑子嗡然一片,正挪开脚步,继国缘一已经飞速地跳了下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59章 去战国玩(21) 21 耗时多月, 邪见终于找到了初桃。 ——以头上数个包作为代价。 巫女行踪不定,又似乎有意遮掩,气味缥缈, 时淡时浓, 断断续续,迷的人头昏脑涨。 邪见看着地图上划下的标记,一度怀疑她好像在沿着五芒星的团乱走……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有人这么无聊吧? 总之, 邪见一开始没发现自己带错了路。 他翻山越岭, 所走之处都被初桃踏足过,萦绕着她的气味。至少杀生丸大人没有表现出异样, 还对他保留了十足的耐心, 面色缓和地将选择权交给了他。邪见得了杀生丸的信任,越发自信,气定神闲地带着他东走西走…… 然后就走到了十六夜城,仙桃旧居。 这时, 初桃已经离开一年多了。 “但这里……的确有仙桃大人的味道,对吧?” 邪见僵硬地扬起笑脸, 无辜地睁大了眼和杀生丸对视。 何止——密闭的空间里全是、全是她的气息。少年凛若霜雪, 日光落于其上,层层叠叠渡上一层错觉似的红。 他一定是气的狠了。 室内还维持着初桃走时的样子, 她曾经用过的器具堆着、穿过的衣衫叠着,一件件都叫人恼怒。 邪见看着杀生丸鼻尖翕动,拾起一件又一件东西,指骨都用力到泛白,浓烈的妖气在他周身凝聚。邪见毫不怀疑杀生丸会毁了室内的一切, 就在那紧绷的弦即将断开时, 他听到一声变了调的“汪呜!” 下一瞬, 带着压迫力的剑光就已到了面前。 半妖聒噪,却跳起来对杀生丸张牙舞爪。 人类弱小,却能驱使天下霸道之剑,语气温和却不失坚定:“请您离开这里,不要损毁我的故人之物。” 杀生丸大人厌恶人类,更厌恶这对半妖母子,在看见十六夜手中的铁碎牙时更是冷了数分,要她交出手中的剑。 邪见急的跳脚,杀生丸腰间凌月仙姬给予的玉佩发出玎玲一声,仙姬的声音传了出来:“不可以哦,杀生丸。” 原是这玉佩上附着着仙姬的一点意识,主要作用是吓儿子一下,给他无聊的旅途一点调剂。 她话音未落,十六夜便不疾不徐,神色无惧地说:“这是仙桃大人给予我的东西,我不会将它交给你。如果你执意想要,请从我的尸体上踏过。” 凌月仙姬轻叹一声,含笑说:“没错,若是想要的话,还是继续去找仙桃吧?” 凡人不惧,母亲揶揄,杀生丸最后才松下神,对着十六夜压着怒气声线喑哑:“你告诉我她会去哪里。” 尔后冷冰冰地看向邪见。 邪见捂住了头顶的第二个包。 他们离开此处,顺着十六夜所指的方向行走百千里,一直到了东西国之外的北方妖国,莫说是巫女了,连人影都不见几个。方才意识到自己被那个人类用不确定的、真挚的语气骗了。 杀生丸被低气压笼罩,邪见喜提新的大包,他委屈地看着面前倒了一地的妖怪,怎来的这般迟。 杀生丸大人被北方的妖族挑衅,见妖便打,不出七日已经打杀了雪山王蛇下四护法之二。 玉佩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凌月仙姬笑说:“不错,吾儿不妨乘胜追击,以天下第一妖怪的身份去接仙桃。如此也堪配。” 曾经的妖界由西国斗牙王和东国麒麟丸二分天下,麒麟丸稍弱,斗牙王死后,这天下第一的名号便给了麒麟丸。若是杀生丸大人子承父业,成为妖界声名赫赫的第一妖怪,那他邪见就是天下第一大妖怪杀生丸大人的侍从啦。 邪见畅想了一下觉得美妙极了,只是,什么叫做堪配?继子如何配得继母? 他震惊地睁大了眼,母子共/妻?这这这也太劲爆了吧…… 杀生丸擦拭着剑,忽然天降一拳,邪见“哎呦”一声抱着头打滚。 对母亲的揶揄杀生丸一贯不理,但数日数月来的毫无所得也让他烦躁。 邪见曾在仙桃故居趁人不注意偷偷收了个手鞠球在衣袖里,被杀生丸夺走,烦了躁了便用它猛击地面,好歹质量不错没碎掉。虽然,邪见偶尔会想,这个孤零零躺在地上的手鞠球,会不会是仙桃大人哄那个半妖小孩的玩具?那杀生丸大人玩这么开心……不想了不想了。 杀生丸发起怒来也是冷若冰霜,妖化成巨犬形态后将一座雪山夷为平地,名声渐显。 等他将躁动的欲望化作战斗欲一一释放后,少年方才平静了些许,返程。 然后,邪见从路过的盗贼口中听说了巫女仙桃与人类城主成婚的事情。 杀生丸:“……” 他手中怎么拍打都完好无损的手鞠球被捏碎了。 邪见落下一滴冷汗:“不错!那个继国城城主的命运肯定会像这个手鞠一样破碎!” 第二天,就听到了那继国城主早死、仙桃继位、成为了一方大名的事。 邪见擦去冷汗:“不愧是我,一咒就死!” 杀生丸:“……”他冷嘲一声,定定看向邪见。 邪见:救救我救救我。 他求助地看向杀生丸腰间的玉佩,随着时间流逝,意识渐渐消散、几乎不太出来打趣儿子的凌月仙姬结束了沉默:“这么说,仙桃和我一样了?” 她似惊又喜,语调愉悦:“真想看看她在那座城之后的样子。杀生丸你走的慢些,不急着接她,且看看她会走到何种位置吧。我也要努力了,若是她登了顶,我却还是一小国之主,这可不配啊。” 这也太谦虚了,西国之主,怎算得小国呢? 邪见心想,忽然一顿:救命,好乱!母子都要和仙桃姬配,母夺子妻后母子共/妻实锤了! 仙姬大人的话突兀地停在空中,杀生丸不置可否地将它解下来,甩在邪见身上,他手忙脚乱地接好。 意识到杀生丸大人没有听从的意思。 于是他们很快又踏上了寻找初桃的旅途。 这一次,因为继国城就长在那里不会乱动,他邪见终于带着杀生丸见到初桃了! 他兴奋地行走,脚步欢快,忽地鼻尖嗅闻,闻到了讨厌的东国豹猫一族的气味,浓郁到恶心。 邪见刚要告诉杀生丸,就见少年愈走愈快。 从前闻着仙桃若隐若现的味道却一无所得,杀生丸大人不高兴到眼角浮红。可是现在!明明仙桃大人近在眼前,杀生丸大人怎么好像更气了。他感受到杀生丸大人整个人迅速升温,眼底的红色扩散,金色的瞳孔和眼白的颜色都被赤色覆盖。 与此同时,少年的脸上逐渐显出妖性的一面,耳廓拉长、吻部张开,尖齿锐利…… 而周围的这些妖怪,正因为杀生丸大人身上肆无忌惮四溢入侵的妖气,陷入了更深一轮的躁动。 他们狂躁地四处张望,空气都变得灼热。 邪见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对劲。 这这这这画面……怎么这么像是大西国男妖发情后,惊动了一堆男性妖族、因为气息侵占地盘而本能地不悦? 但邪见来不及思考,他一眼就锁定了那个让凌月仙姬魂牵梦萦的初桃,还没来得及热泪盈眶高兴她脱离了危机,就看见不知何时变成大妖形态的杀生丸大人咬着初桃扑下了山崖。 邪见:“!!!” “杀生丸大人!!” 他奋力奔跑,听到身后传来另一声大喊:“缘一!!!” 邪见在悬崖旁一个急刹车,他只看到白色的巨物在空中翻滚,被他咬着缠着的人类像是陷进了他白而长的毛发里,几乎看不见。再往下,变成了极小的白点。 怎么办怎么办,邪见慌成一团,瑟瑟发抖。杀生丸大人明显失去了理智,但从这样高的高度掉下去会不会粉身碎骨?不不不,妖形的杀生丸大人不会出事,该担心的是人类身的仙桃,她就算不摔死也可能会死在杀生丸手中。而唯一能束缚失控杀生丸的法宝正在他邪见手中。 救命! 他悲痛欲绝,却也知道跳下去也只是无济于事,只能和旁边的人一起发出不成声的干嚎。 直到——一只嶙峋的手攀了上来。 额头有着斑纹的武士爬了上来,他脸上身上挂满了伤痕,上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朝他身侧的青年恬静一笑:“兄长……不必为我担心。” 继国岩胜咬着牙说:“……还不算傻。” 继国缘一稍加思考,不算傻就是夸他聪明:“嗯。” “那妖怪挟持了嫂嫂,却没有要和她同归于尽的意思,嫂嫂有他垫背,还有树丛缓冲……应当不会出大事。” 继国缘一确定犬妖对初桃并不完全致命且有减缓冲势地向外坠落,以及空中的鸟类仿佛有灵性一般冲着初桃而去、想要将他们托举起来后,才爬上来。他 跳崖是出自本能,却也知道自己再跟着跳会必死无疑。人要活着才能做更多的事。 兄长说的对,他不傻。 继国岩胜松了口气。 邪见也松了口气。 虽然只过去短短一刻,但他感觉自己和身侧的少年武士也称得上难兄难弟……呃。 他瞪大眼睛,看见兄弟岩胜对着自己举起了刀。 继国岩胜冷声说:“你刚才喊的杀生丸是那妖怪的名字?你是他的同谋?” 邪见僵着脸,余光看见一侧的缘一也按住了刀柄。对着兄长平和的少年展现出了超凡的修罗气场。 邪见:“……” 救救我,救救我! …… …… 邪见在山崖上备受煎熬。 初桃从上百米的高空坠落下去,脖颈一痛,视线从高悬的湛蓝天空、到巨犬面上两轮猩红的血月,再到一片压实压黑的绵白。 她陷入一团炽热的绵软,在短暂的失重中重重摔下,尽管有所缓冲但还是失去了一大波血画面顿时变成了第三人称的黑白。 ……不是吧? 这游戏只有濒死时才会切换这个视角。 虽然我本来血条就不多了,但这一摔直接要把我送走了吗? 初桃正要生气,就发现第三视角下的罪魁祸首竟然是—— 她还能苟! …… 犬妖缠着女性跌落地面,在身上划出数道细碎的伤痕,他却毫不在意,气息更显得粗重、凌乱。 他浑身滚烫灼热,猩红的底色蔓延开,失控,粗暴,狂躁。 此刻的犬妖不像是高山上的白雪,而是亟待爆发的岩浆。 施暴的欲望,战斗的欲望,主宰猎物的欲望。 与女性那几乎如影随形、透进骨髓里的血腥味触碰相撞、纠缠不休。 犬妖灼热着、狂躁着,目光触及女性—— 他顿了顿。 要怎么对她? 战斗的欲望还没得到发泄,对手就已奄奄一息。 他当要咬下她的咽喉,划下战斗的句号。赤色的眼眸扫过她的身体,他长又大的尾巴缠着猎物,无意识地圈紧蠕动。 他注视着女性撕开的袖口,尾巴每收紧一点,就有更多的、新鲜的、赤色的血透出来。 他气息更乱。 饥饿。 口涎滴落。 犬妖低头,张开利齿。 舌头重重地刮过,血味弥散。相比猫来说光滑、比人却要粗糙的舌头席卷过女性的伤口,卷着那之上的血液,蛊惑性的甘甜气味在空气中弥散开去。 啃咬。 吞咽。 通通化作本能般的舔舐,人类在他身下实在渺小。他几乎将她从头到尾、连着衣衫,都覆盖上自己的气味。 犬妖的吻部凑到颈旁,热乎乎湿漉漉地闻着脖子。 她一动弹,呼吸一变,就被犬妖捕捉到了。 吻部改嗅为咬,再度张开巨口,要衔住她脆弱的脖颈…… 一只手、一只柔若无骨的手扶了上来,探入他的口中,按在他的齿尖。 女性震惊地抬起头,脸苍白着,瞳孔上却浮现出亮色:“好白好锋利的牙齿呀……” 让我看看是哪只乖狗勾的呀?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60章 【间章(三)】上 间章(三)~五条少年事件簿之红雨恋爱模拟器 “唉。” 夏日, 蝉鸣,旧校舍。 自动售卖机旁的长椅上,家入硝子拿了盒葡萄果汁, 挪到中间的位置坐下,忽然听到左边的五条悟叹了口气。下一秒, 右边的夏油杰也舒长了一口气:“唉……” 再下一秒,五条悟大声叹气:“唉!” 家入硝子:“……” 两个人一声不吭, 她低头,果然,社交软件上一黑一白的两个头像疯狂地跳动着。 【夏油杰:硝子,你终于回来了。】 【五条悟:硝子!不准先和杰说话!】 家入硝子大无语, 即使是她也没有想到,她和两个男生的同期队伍, 竟然也能拉出三个群聊?当然,因为人数限制她和这两人是私聊,第三个群是他们高专三年级的三人大群。 这两个在群里有你没我、私聊框消息却闪的飞起的问题儿童, 现在竟然比起了谁叹的气更重更长。 搞咩啊? 受不了了,要不是被夜蛾老师送了足以放满女儿节阶梯的红雨姬手作人偶……不是,委以重任, 家入硝子是绝对、绝对不会来这里劝和的! 事情发生在上周末的红雨祭夜晚, 家入硝子沉迷拍摄花车巡游,一转头就发现两个同期消失的无影无踪,直到深夜,对面男校舍的灯才一前一后地亮了起来。咒术师的绝佳视力让硝子看到两人鼻青脸肿的模样, 还以为他们打了一架。 她随手在群里问了一句:【你们打架了?】 然后她的私聊框就被戳爆了。 五条悟:【对!】 夏油杰:【是。】 五条悟控诉夏油杰朋夺友妻, 摘桃大师, 牛头人爱好者, 空口无凭谎话连篇诡计多端,看来是真气狠了,成语用的挺多。 夏油杰辩解悟完全是在自欺欺人,他已经告诉了他“你的前世恋人其实是红雨姬,你们五条家以专一出名,你对那位夫人的感情是出于外貌的移情,其实喜欢的不是她”,但悟不听不听就不听,还气的用拳头捂嘴,其他的是在空口无凭污蔑。 大概猜出这两人是为谁吵起来的家入硝子无语地扔了手机,昔日挚友因为一个女人闹到大打出手的地步,谁见了不说一句这两男的重色轻友呢?什么?那位夫人?夫人当然没问题! 家入硝子咬着吸管,当时她没理,现在嘛,看在夜蛾老师的份上,她点开夏油杰的对话框。 家入硝子:【红雨姬的事情你真的和他说了吗?】 夏油杰:【说了,但悟不相信。】 家入硝子熟稔地切屏,转述。 五条悟冷哼一声,拿手指“啪啪啪”地暴打屏幕。 他:【杰也太荒谬了!为了正当化合理化自己的人渣行为,那样的谎话也编的出来!】 【硝子你不知道!我们明明拉了钩,定下了男人的诺言,朋友妻不可欺!他帮我去找我老婆,我开开心心去给我老婆放烟花,转头就看见这家伙借花献佛拉着我老婆的手笑的一脸猥琐!】 家入硝子立即被转移了注意力,她凉凉地瞥了一眼夏油杰,转述。 夏油杰沉默地摸摸鼻子:【没有拉钩。】 【也没有拉着她的手,更没有笑的猥琐。】 懂了,摘桃是真的。 夏油杰显示输入中许久,犹豫地发来一句:【硝子,我姑且觉得我自己长得还行,笑起来还算好看的吧?不会给人坏印象吧?】 家入硝子:“……” 你怎么还不自信了? 【现在好像是你站不住脚啊,杰。】 【唉,这件事说来话长,一开始我的确是去帮悟要联系方式,没有异心的。】 夏油杰的消息转发过去后,五条悟就绷不住了,他大声嚷嚷:“是啊,你是没有异心,你的心守住了,可你的手守不住,会拉着别人的老婆不放,可怕的很!” 夏油杰:“……” 他忍不住出声:“我没有拉着她。” “那难道是她拉着你吗!” “对。” “……”五条悟气的溜圆了眼,太无耻了。 夏油杰无奈解释:“我说过了,是因为我当时把手机借给了硝子,身上也没有纸笔,所以她才会在我手上写联系方式。” 家入硝子猛的抬头:“联系方式???她给你了?” 五条悟见硝子情绪对准夏油杰,趁机说:“还是用我老婆的口红写的!” “口红???” “那是因为没有纸笔……” “你记忆力又没有差到连一串数字都记不下来,非得要用这样的方式吗?好,就算你是真的不好意思拒绝,那你一直护着自己的手不洗,还去纹身店纹身是怎么回事!” “纹身???” 家入硝子一整个震惊住。怎么会有人把心选的手机号码纹在身上啊?恋爱脑吗? 她狐疑的视线落在夏油杰春装的袖口,夏油杰无奈苦笑,举起手:“这个我要解释一下,是纹身贴……我还不至于未成年纹身。” 不,这根本解释错地方、是在岔开话题了吧。 他刚举起手,就被五条悟拉过来横在硝子面前,少年粗暴地扯掉对方袖口的纽扣,拉到手臂上。 硝子定睛一看,夏油杰的腕骨向上,果然有红色的笔迹蜿蜒向上,行云流水地写着一串数字。 她马上记了下来,可惜最后两位数字被杰的衣袖挡住了,她好急。 五条悟怒视:“这居然是纹身贴?我不信,除非你给我也来一个!” 家入硝子:“……” “让我也看看。” 夏油杰不理五条悟,对着硝子点头:“你要普通的还是夜光的?” 家入硝子差点绷不住,什么人啊,纹身贴还搞夜光,方便晚上看吗:“都要。” 莫名其妙变成纹身贴分享大会后,就算是硝子也觉得夏油杰有点不对了。 从他露出手腕上的纹身开始,他对那位夫人的异心也就彻底暴露了。 尽管硝子知道早在那天之前,夏油杰就和那位夫人有着不一般的情谊。但从那天晚上的结果来看,他的的确确——摘了五条悟的桃子。 夏油杰翕动嘴唇,数度想要解释,但五条悟不听不听,最后无奈叹气,“虽然但是,这都要怪悟太纯情了吧?平时那么外向讨人嫌,结果这件事上既不主动也不积极,支支吾吾扭扭捏捏想出了让我代替这样的坏主意,才会错失机会……这不止是我的问题,对吧?” 家入硝子:“……”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在说什么。不装了是吗。 五条悟骂他! 五条悟果然超不爽:“我们大家族都是婚前不怎么见面婚后培养感情的!” “所以,所以——这怎么能叫纯情?这是传统!我们五条家婚前和妻子都淡漠如君子之交,甚至有的人一生都没见过老婆!但等结了婚我什么都会做的!我才不纯情!” 家入硝子:“……”等等这是你找出来的重点吗? 同期的双重沉默让五条悟再次强调:“真的什么都会做的!” 夏油杰问:“会做什么?” 五条悟超大声:“会和她说话!会和她对视!” 声音弱下去:“会和她牵手,拥抱,还有……” “还有呢?” “啰嗦!才不告诉你这个见色忘友的家伙!” 家入硝子:“……”天哪,五条悟竟然这么纯情! 好想和歌姬冥冥学姐八卦,她左右摇头吃瓜,靠后一点,偷偷拿起了手机。 夏油杰沉默着,坦白了:“悟,其实我早就认识她了。” “我说的初恋……”他也不好意思地低下声去,“就是她。所以不是见色忘友……不对,至少不是在那个时候才见色忘友,是在更早之前就——” 他在家入硝子无语的视线和五条悟的怒视中卡顿了一下,发现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去形容此刻的情况,因此沉痛地说:“对,我就是见色忘友。但是,但是——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硝子也知道的,我知道悟你真正喜欢的人不是她。”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61章 去战国玩(22) 22 早在犬妖咬下时, 那曾跟母亲应允过、又在事后为自己立下的束缚便浮上脑海,化作剧痛夺取几分清明。 母亲说,不能用自己的强大违背妻子的意志。 母亲还说, 更不能伤害自己的妻子。 而他的妻子——虽然现在难以界定, 但他为自己定下的束缚对象, 即为眼前此人。 她的气味是证明。 这是个人类。 外表看去与普通人无异,比妖兽弱小, 几乎没有咒力。 手腕上那普通编织的草绳散发着让他不喜的气息。 可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咬不穿血肉、面对妖兽毫不惧怕, 反而……如此兴奋热烈的人? 母亲看中了她什么? 犬妖失控的、压抑的一切在女性醒来后得到了无形的缓解, 纷繁杂乱、漫天扫射的狂躁直到此刻才找准方向,瞄准了她。 然而—— 他用力咬她:“好霸道的牙口啊。” 她摸到肩颈上一点陷下去的血和深深的牙印, 不以为意:“好完美的牙形啊!” 他尾骨缠绕她的躯干四肢,捆紧、束缚:“好白好软好舒服的云朵尾巴啊!” 他挥爪而去:“好大好威武的爪爪啊。” 杀生丸根本听不进她的话, 看她嘴唇翕动, 一张一合,似乎格外悦耳动听;一抚一摸, 格外舒适熨烫。 原本来势汹汹的攻势便退去些, 他喉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又立即意识到, 她是要求生,她是要逃跑。 人类足够敏锐狡诈, 或许已察觉出他的情况。 所为的不惧或许也只是虚张声势的手段。她的花言巧语、她的举动都是迷惑人的糖衣炮弹。 他本能不悦,赤色的瞳孔无声息地注视着。 犬妖眼底的红深浅不定, 那仅存的清明也随着时间静缓流逝而渐渐消逝。 无论如何,他都不愿被无端失控的妖性本能裹挟着做出违背他自己、也是违背她的事, 压抑着, 半推半就地给予她逃跑的机会。 初桃便因此从犬妖身下挣脱出来, 那缠着她腰的尾巴撤去,烘热的利爪也移开后,便有了充分的逃脱间隙。 犬妖的呼吸粗重几分,妖瞳愈红。 却没料到,她直起身后,却是扑了过来。 他戒备地绷紧身体,以为是人类的攻击手段。 女性却抱上来,将脸埋在他的毛发间,瞬息之后,接连不断的亲吻沿着脖颈向上、落在吻部。 犬妖:“……” 犬妖四溢的妖气一静,旋即铺天盖地地炸裂。 瞳孔已彻底变成赤色。 ——感谢两面宿傩! 初桃曾在梦里和两面宿傩化作的巨兽炎狼待过一段时间,是以即使现实对狗经验0,也完全不叶公好龙! 小白犬喜欢!大白狗喜欢!极巨化白狗超喜欢! 斗牙王除外! 她像是一点儿也没察觉身下大狗又变得狂躁,刚才被他压着勾缠,吸狗吸的不爽利,就先安抚再推开换了个姿势。 这只狗勾一看就是在勾引她啊! 咬她留印记是喜欢她! 尾巴勾着是舍不得她! 爪爪给她玩更是不得了了,就是想让她贴贴! 小狗的愿望当然要满足。初桃四肢都抱了上去,埋埋他的毛,软的!蓬松的!滚烫的!亲亲他,一点都不掉毛!果然生来就是给我亲的! 他好像被亲傻了,前爪跪下趴伏在地。 初桃得以看清他的正脸,银狐似的秀美,额间一轮新月,颊侧各一道赤色斑纹:“这里有个小月牙?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月亮?亲一个。” 她不由想起凌月仙姬,难道是仙姬? 不对,这好像是个小公狗。 狗勾应该没有“成年后可以自由选择性别”这种设定吧? 初桃快乐地和狗勾玩了起来。 她防御力高,两面宿傩都无法轻易咬穿,又没有痛觉,去碰小狗的吻部。 “咬的很好,再轻点,再轻点嘛……真棒!” 还伸进去玩,好滑软的舌头,颜色也是深红的粉色,果然是正经小狗。 初桃还检查了一下他的口腔,有一颗尖锐的牙好像要断不断,摇晃着。 “舔我?……好痒好痒,停、停!” 又去摸爪爪。 她捧住了,好奇地抚上,去戳去按掌中肉垫的触感,目光发亮:“粉色娇嫩!你是正经人家的小狗啊,但我不正经,让我摸摸!好软,再摸一下,最后亿下!” 大狗喉间低吟,半阖起了眼,在她一声声的夸赞中迷失自我。 只有在初桃用左手——系挂着乙骨忧草绳的手去摸摸时,他才会不悦地睁开眼,抵触她的靠近。 初桃的手上,有浓郁的咒力聚集着,具现化出黑色的影子。初桃摸着犬妖,落下的影子却像是深渊一样意欲吞噬。 但乙骨忧的状态还在沉睡中,这或许就是他的保护。 初桃大为感动,安抚着压下在心里道谢,黑色咒力便匆匆忙忙地消失了,像是羞赧。 她好像在撸两条狗勾哦。 初桃贴着犬妖,摸着他,整个人陷进他的身体里。 她亲亲他的耳朵,湿热的吐息便也逼近了,夸夸不要钱一样一条又一条往里塞。 她的态度像是逗弄爱犬。但动情期间的大妖显然察觉不出问题,他被夸的晕头转向,被摸着弹性的肉垫、柔软的肚皮和蓬松的尾巴,女性的主动靠近平息了他此刻的狂躁,填平了某一处空洞。 犬妖再度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变得平和。 赤红的眼底有清明的白色铺上来,瞳孔的中央也有暗金色的流光闪过。 “你长得这般高大威武,盘正条顺,定然不是普通的小狗勾吧?你会变成人形吗?如果你能变成人,一定是世界上最最最好看的狗勾妖!” 初桃一边笑说一边去捂他长长的朵朵。 刚捂住,初桃视野一晃,白而软的毛发压下来,她下意识闭了一下眼,再睁开时,那压在自己上方的庞大身影就骤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穿着和服的俊秀青年。 他两只手撑在她的两侧,趴伏在她的身上,气息不稳地轻颤着,喉结滚动,指骨用力…… ——他竟是直接被她夸回了人。 初桃:“!!!” 她本来曲着腿,此刻一痒,有什么软而蓬松的东西灵巧地挤入腿弯穿过,勾缠住她。 她向上看,青年发梢是雪山上茫然无垠的白,眼睫也是一抹纯白,如覆霜雪的脸上仿若被初晨的光芒照耀,再度浮现出错觉似的红。 他垂下视线,鎏金色的瞳孔迷蒙无措。 眼睛动了情,眉眼却困惑又微怒地蹙着,显出几分青年对此刻境遇的骄矜。 初桃:“……” 好俊俏的青年。 但是,但是。 变成人后兴致突然淡了怎么办?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162 去战国玩(23) 我们幸婚是黄油吗…… 23 杀生丸妖化后罕见地被无法抑制的干渴驱动, 理智与意志近乎崩溃。 中途虽有意识,却是无边欲海中的一点明灯,很快就被裹挟着沉没深海。 但如今变回了人形, 妖性被压制,取回了自己的理智, 却好像更加、更加地—— 失控。 变成人形, 用人形的眼瞳注视她。 他才注意到,因着他妖化后急而躁的粗暴举止, 女性的衣衫被粗粗扯开, 手臂上的衣袖划破,露出小片晃眼的白。原先陷在他的毛发间什么也看不出, 可此刻, 此刻…… 那似乎刺激了他的瞳孔。 微缩着。 视线上移, 日照透过他的头发坠落她的金色瞳孔,极为明亮。 吐息更加灼热。 有些东西被刻在了本能, 他喉结滚动, 尽管此前未曾涉猎, 却已知晓自己要做什么。 青年腰塌下去,沉的更深。 那仰起的白鹤似的颈部, 也在颤动着的青筋和染色般的红色下,渐渐地……低了下去。 …… 人和狗在初桃这里显然是两种待遇。 就算是《幸婚》限定的初恋麻仓叶王,也只能得到人不如狗的待遇。 玩家毕竟也有过四个丈夫和数量不计的情人, 一眼就明悟了青年此刻动了情的状况——完全是天降艳遇的配置。 甚至于, 比起自荐枕席和主动献媚的某某某,这等清冷冰山沦陷失控的模样更为动人。 但是,但是—— 是人啊? 他的耳朵也是光滑的触感,长在脸侧, 近似于人类的耳朵,耳廓尖出一点。 无论怎么看都是人类。 只有那无意识摩挲腿弯的尾巴证明他此前的的确确是个人外。 初桃:“……” 可恶,变回去! 她怒视。 呜呜呜还是人。 平生第一次后悔对小狗花言巧语! 她唉声叹气,却也无法忽视对方好像直到此刻才被正视的。 在杀生丸低下头时,她就熟稔地伸出手,穿过发梢抚着对方的后脑,将动作犹豫的他按下来。 可恶,心理作用吗?手感完全没有狗勾的毛舒服。 骤然被她按压,挣扎,却在脸贴近、压在柔软的唇角时静默。 他以为她要做什么,却就此没了动静。 刻在犬族基因的本能,在于千百年来,雌犬在星成熟后的天然不可侵略性。 于动情一事上,雄犬在雌犬面前都处于一个相对恭卑的地位,无论地位,无论体型大小。 但行事者在雄犬,是以要保证雌性伴侣的舒适度,要保证她进入状态,要让她足够湿润,能够容忍伴侣体型构造的差距—— 初桃一痒,唇角被什么湿润的东西舔了舔。 是他的舌头。 她惊愕地睁大眼,闭着唇,随便他碰。 右手顺势抚上了对方身后的尾巴,手掌陷入蓬松的毛发间,摸到了狗勾尾巴上的软骨,他舔他的,她捏她的。 但比起撬开唇关的前戏,杀生丸更像是单纯的、机械性地重复。他一遍遍舔舐描摹,力度方向都如一。 即使已经做了想做的,眼角却愈发的潮红,急促吐息。 一直到初桃的嘴唇湿漉漉,脸颊上也淌下透明的液体,无意识张开了,他才显露出猎手的本能,趁虚而入探入舌尖。 方才还小心翼翼,可察觉到口腔中充分湿润的状况后就变得横冲直撞,不管不顾起来。 青年的吻实在青涩,并不是多好的体验。 面对这样的情况,初桃当然是一边摸着尾巴让他放松,一边将他亲的晕头转向不知所措了。 她轻抚在对方后脑的左手下移,摩挲着后颈的软肉。 然后,然后—— 在对方眼底的清明彻底磨灭,迷离成一滩金色的海洋时,忽然一记手刀! 乙骨忧的气息比她先到,饿狼一般扑食过去。 杀生丸被玩家体质满级的手刀敲晕了。 好险。 初桃看着自己即将见底的血条,视野都快变成了灰色。有一部分是在刚才和狗勾玩耍时作的,后面和他贴贴又补回了一些。 她翻身将杀生丸压下去,拍了拍对方俊秀的、被气红了的脸。 原本还不觉得,现在俯视着看下去,他还不是青年呢。介乎少年与青年之间,透着点青涩,只是轮廓更为地硬朗,即将要长成男人的模样。 方才察觉到身后的危险,他第一反应就是护着她,强撑起身子。发现危险来自于她本人后,那层薄怒便将他的脸氤氲出更深的颜色,但在晕过去前,既没有反击咬她,还避免了让自己的身子重重摔在她身上。 是个好人。 但是不好意思,玩家暂时没有贴贴的! …… 在杀生丸醒来之前,初桃吨吨吨喝了许多补血的药。 将他安置妥当后,又在不远处找到了跟随她摔落下去的破魔弓。不愧是传承五百年的咒具,从这样高的地方摔下来也没有断,只有一点微不足道的折损。但作为消耗品的破魔矢就不尽人意,几乎没有能用的。 她捡了几根树枝,磨出尖锐的头部。 倒是天丛云不见了踪迹,落的远了些。 但那样的神器遍布诅咒与不详,除她之外也无人敢用,好找的很。 初桃回来后,青年还没有醒。 她摸着毛茸茸的尾巴,一边在想,要怎么样才能让他变回原形? 妖怪一般很少现出原型,通常都是被更高强的法宝咒具照耀显形,又或是妖力枯竭无法维持人形,再或是bss战中逼入第二阶段。 她手头没有对应的法宝,只能选后面两条。 要么趁他病要他命。 但是,好像又没到结仇的地步。强扭的瓜不甜,结仇的狗子摸起来也不香啊。 要么……把他榨干! 精力条清空后不信他不变成狗。 初桃意动,于是便在杀生丸醒来后把他贴贴了。他被亲晕了,在短暂的清明中挣扎拉扯,又很快在她贴紧耳畔的夸奖下陷的更深。 她得意洋洋。 很快就僵了脸色。 怎么还、还…… 不、不行……出不去…… 可恶…… 这就是妖怪吗? 怎么七天七夜都清空不了。 她机械地快进着,已经变成了执念。好不容易磨掉了他的精力条,但是贴到一半妖化,好像比她想象中的更加—— 她刚觉得刺激,就发现出现了第二管精力条。 淦。 眼前一黑。 【?不懂就问,我们幸婚是黄油吗?】 【笑的,夫人好像在玩黄油rpg,对战模式是贴贴,bss竟然还有二阶段三阶段!】 【你们都在笑夫人,只有我担心这好像是只狗勾妖吗?会不会成结啊?会不会掉数值啊?】 【你们都在笑夫人,只有我担心这么多次还成结会不会怀孕?】 【草,成结,怪不得这么久!】 【没关系,这游戏为了保证玩家孩子的正当身份,不允许婚前怀孕!也就是说自动避孕。】 【哈哈哈哈这设定,但大家现实d一定要做好防护措施哦!话说回来,夫人结婚五次,是一个孩子都没有啊?】 【夫人是不是不行?】 初桃心如止水地贴了无惨一胎99+宝的面板,方才回到游戏,读取存档。 经过刚才和精力条长达半小时的斗智斗勇,现在她已经进入了贤者时间。 即使最后真的摸到了狗勾,也兴趣大减。 含泪。 短时间内还是不要再贴贴了。 也不要撸狗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163 去战国玩(24) 你是我最信赖的人(…… 24 初桃读取存档的时间门, 是在发现杀生丸醒来后。 青年的后颈还隐隐作痛,看一眼天色,已是黄昏, 竟然昏迷了这么久。 他正要活动,却发现自己被人类用藤蔓简单粗暴地束缚着, 纵然知道她是出于防备心理, 仍愠怒着震开,鼻尖翕动, 抬眼便见初桃到了眼前。 “你——” 杀生丸:“……” 他显然气极了, 那随着时间门流逝又溢出来的妖性硬生生被她的靠近逼了回去, 他紧抿着唇,却在下一刻注意到刚松掉的手腕被初桃趁机绑的更深。 他再度震开。 刚抬起手, 初桃便握住了, 压住他的腿:“你可不能伤害我。” 她很是无辜地仰起头:“这些可都是拜你所赐,你毫无拘束, 我却是害怕啊。” 她的衣衫被利爪划破,颈后有一点深深的齿痕,露出的手臂上也有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划痕, 破了皮而殷红着。 她姿态从容淡定, 但这番模样比起杀生丸当日在水幕中所见的女性,多少还是狼狈。 他定定看着, 视线下移,盯着她圈在自己手腕、一点点变得温热的手看了一会儿。 然后,他的手也覆上来, 将她的手往外拉,力度却很缓慢,手背青筋隆起。 手段这么温和, 侧面也表达了他不会伤害她。 初桃察觉他没了先前那番凌厉的攻击性,就主动撤开手,他却还低着头盯着自己无端捏紧的手指,神情带了层薄怒。 “你是西国的妖吗?” 杀生丸不说话。 “刚才是怎么回事?” “你和那些妖怪不是一伙的吧?” “你怎么不说话?” 杀生丸依旧默声,连眼眸都垂下了,靠在树干上休憩。 他一向不苟言笑,身边能容忍的聒噪之人也只有邪见,他总会擅自地替他说话。可如今邪见不在,他又不欲与她多说,便陷入一片沉寂。 初桃万万没想到这竟然是个冰山闷葫芦,方才——好吧,在初桃有记忆的前期,他每次要开口说话都被她堵了回去,他额上滴落的汗水都比话多。后来……不提也罢。 刚才的经历也让她发现,青年陷入了无法自控的动情状态,而她好像是他唯一的解药。 又因为持续时间门长久,无法彻底底根除,一波一波如浪潮席卷,只能通过一次次接触缓解。 ……这点倒是和某些动物的习性一样。 那不得拿捏一下。 所以他只要不如她愿,初桃就心如止水地亲一口。 他实在生涩又好满足,即使是这样完全没有灵魂的亲吻,后期初桃甚至偷懒用手指并拢轻轻贴上他的耳廓、颈后,也能把他唬住,以为是一个吻。 气恼的红浮上来,外露的锋芒隐忍下来,面如霜下雪,眸如雪上霜。 如此数次,杀生丸平复吐息,与她对视数秒,方才启唇:“那是东国的精锐妖怪,与我无关。” “方才是我失控伤你,我会负起责任。” 顿了顿,又说:“凌月仙姬是我的母亲。” 也亏得他记忆好,一一回答了初桃之前的问题。 不过,“仙姬?” 初桃惊愕,他和凌月仙姬额上都有小月亮,有关系是情理之中,但居然是孩子? “啊,辈分乱了啊。” 杀生丸:“……” 他似乎更生气了。 “我会带你回西国,去见母亲。” “是要见见凌月……你是杀生丸?” 初桃忽然想起无惨和珠世说起的西国犬妖公子,心头一跳。 “莫非,你一直在找的人是我?” “……” 贴一下。 “……是。” 得到肯定的回复,初桃弯唇。 杀生丸和她素不相识,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度找她,定然是凌月仙姬的主意。好凌月,乖狗勾,她感觉自己又好了。 “你母亲是怎么和你说我的?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杀生丸要说,但光是想到那个名字,唇畔就像是肌肉记忆一样勾起,他顿住,嘴角挣扎似的抽搐两下,最后没说。 这家伙不说话就是等她亲亲。 这点小把戏初桃心知肚明,但是不想亲了! 于是她问:“你说那是东国的妖怪,那你应当知道东国在哪里吧?” “知道。” 又问了东国和西国的关系。 “那先不去西国,去东国。”初桃温笑着,“久不见凌月,我又怎能两手空空呢?自然要为她送上一份厚礼。” “而你,作为失控伤我的惩罚,会答应我所有要求、还会一路护卫我的吧?” “杀生丸。” …… 决定目标后,初桃很快就踏上了去东国的路。 这地方难以搜寻,她用篝火留下活着的信号,又在树上划痕留下安好的证明。 尔后,便与杀生丸一路向东疾行。 杀生丸在外历练,风餐露宿,几乎不与人类接触。 但她是人,是人就有人类的需求与。 在前往东国的路途上,他们经过了一座小城,初桃见里面热热闹闹的,便踏进城,杀生丸停在她身后几步,最后也跟了上去。 这座小城正在举办盂兰盆节的祭典,在乱世中寻求短暂的安乐,祭祀先人,祈求赐福。 还未入夜,人间门便已鼎沸。 初桃一路穿行,先换了身衣衫,将脑后的黑发束的高高的。又买了纸笔,招来一群枝头上的鸟雀充当信鸽。 它们毕竟不是专业的,初桃担心它们无法顺利到达,更没法找到人,于是多写了几封报平安。 杀生丸冷眼看着,问:“全是人类。这之中没有给我母亲的信吗?” 初桃只笑:“给凌月的信这些小鸟可送不到。” 怕不是刚入妖国就被妖气撕碎了。 杀生丸:“你写下去,我自有办法送达。” 于是初桃提笔写了,笑眯眯地递给杀生丸:“那就拜托你了。” 开头便是一个“亲亲吾爱”。 杀生丸:“……” 他别开了头,没再看。 …… 燕雀虽非信鸽,但被初桃委以重任,叽叽喳喳又不辞辛苦地将她的信件传递到收件人手中。 十六夜城。 十六夜忧心忡忡,为初桃祈福。 古代信息流通不便,是以,她还不知道初桃还活着,只有她被妖兽裹挟坠落山崖的事情传来。 这座城地处遥远,竟是半点忙都帮不上。 只能将思绪沉在公务中,先做好自己分内的事。 忽然,犬夜叉提着一只奄奄一息的小鸟兴冲冲进来:“母、母亲!” 十六夜连忙将他抱起来,哄着将那只小鸟解救出来,发现了捆绑在腿上的字条。 她目光一凝,纸上熟悉的字迹说明了写信人的安好,眼角有些酸涩。 犬夜叉从她怀里探出头,不解极了:“汪汪汪?” 纸条上赫然写着:“汪,汪汪汪,汪汪汪。” 十六夜破涕为笑:“啊,还有闲心和你打趣,看来她是安然无恙了。” 她松了口气,又在想,这条小狗汪汪是送给犬夜叉的,那她的呢? 刚想着,第一只小鸟就带着信到了。 十六夜拆开看,犬夜叉看着上面画符似的文字,再度不解:“汪?” “你看不懂吗?” “呜!”犬夜叉好像很不高兴。 十六夜笑着摸他头:“仙桃大人说,我们是她最为信赖的人,问我们的过来,要不要在长大之后,去当她的大将呢!” 当然,纸条上只说了十六夜最得她信赖。 但母子连心,又分什么彼此呢? 犬夜叉眨了眨眼:“汪呜?” 这做大将也是十六夜的主意。 这孩子从他父亲那里得到的唯一馈赠,便是他的天赋和能力,虽是稚童,却已能接下府中武士一击。 等他长成之后,实力必定出众。 初桃希望犬夜叉变成十六夜的犬之大将,但十六夜作为初桃的臣下,更希望他能变成仙桃的。 她将犬夜叉腰间门的桃木剑放到他的手中:“就是像这把剑被你握在手中一样,你来成为仙桃大人的剑。” 犬夜叉像是听懂了,咯咯笑着举起拳头:“好!” 继国城。 珠世看完字条,无奈轻笑:“哎呀,仙桃大人可真是嘴甜。” 脸颊浮上薄红,又道:“我竟也能成为仙桃大人最最信赖之人吗?” “可是,虽然托我照料城中诸事,但我一个小小的医者能做什么呢?” 这倒也不尽然。 珠世在救世悬壶的医者之外,更是玄都会的一员,资历深厚。若不是这百年来换了几次身份,怕是都混到了高层。 而这一扎根全国的组织,某种意义上,也可以当做情报组织来用。 如果她能得到这几年全国的情报,那是不是能找出与妖怪勾结的大名?利用消息,辅佐城主更快地结束这乱世? 只是玄都会是由五百年前的红雨姬所立,又在葵羽天皇一朝将其名下的鬼杀队确立为正式的官方组织。 她们效忠于红雨姬,也为葵羽天皇一脉所用。 京都的小天皇便是葵羽天皇的后代,玄都会也更倾向于如今形如傀儡的天皇,对全国各地起事的大名们保持一种中立的态度。 可惜除非红雨姬在世,否则她们不会…… 等等,也不是不能碰瓷啊? 珠世有了主意。 继国缘一和继国岩胜也收到了初桃的信。 继国缘一到时,便见着两只鸟绕着兄长一鸟转,一边飞一边叽叽喳喳,像是争吵。他一走进,这两只鸟就呆了,开始绕着他和岩胜一起转。 缘一主动报以姓名后,那两只有灵性的鸟才分开,分别站立在他们的手上,抬起了脚。 双子一人一条,同时拆开了纸卷。 因篇幅限制,只用小字写着一行。 先交代自己安好,下一句便说“你”是她最信赖之人,城内诸事暂时交付给“你”。 继国岩胜看了,和继国缘一相视一眼,又低下头。 他紧了紧手,这最信赖之人说的一定是缘一吧。 他与初桃自那次不欢而散后就关系僵硬,又谈何信任? 刚才那两只鸟都分不清他们谁是谁,一定是送错了。 但出于某种心理,他并没有将纸条交出去,缓慢地折叠后握在掌心,用力捏紧。 缘一却是呆呆地想,这信是送错了啊。 兄长如此出众,又与嫂嫂关系亲密,被委以近侍之职,这最信赖之人怎么轮得上他呢? 他是真心实意地为兄长感到高兴。 刚刚他们对视的那一眼,兄长必定也看出来了,不知道她给自己的字条写了什么? 缘一见兄长收起字条,就也跟着收起来了。 小时候他们玩过类似的交换游戏,因为交换后还会再换回来,能够和兄长再见面在玩耍,所以他很高兴。 继国缘一亲眼见证到两人的羁绊,喜悦一点点漫上他的唇角。 唯一担心的,就是兄长在嫂嫂落崖那夜便高烧不起,今日方才好转,脸上却出现了和他类似的红色斑纹。 那是曾经被父亲大人视作不详的证明,兄长近日也郁郁寡欢。 对兄长的欢喜,对兄长的担忧过后,继国缘一方才看向座之间门的方向。 好想……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164 回平安京(25) 【end/漫无止境…… 25 初桃登出游戏时, 被论坛99+的消息提示吓了一跳。 她起初以为是无惨一胎九九宝的消息又上了热门,点开一看,大家虽然都在哈哈哈, 但更多的是她来联机。 ? 她稍微了解了一下。 原来是《幸福婚姻模拟器》版本更新后推出了限时【好友联机】功能。 玩家可邀请好友在自己的世界创建新角色共同游玩,也可以邀请好友迁移自己的角色数据,换句话说,就是用现成的角色卡联机。 联机期间,世界对好友开放,除主机玩家禁止的权限外, 好友可以在该世界里完整享受自己的游戏人生, 可以正常和npc结婚生子。 当然, 玩家和好友也可以在幸婚npc的见证下开始幸福美满的婚姻生活。 联机游戏很多, 但幸婚这种恋爱游戏却很少见, 整个论坛都沸腾了。 【救命, 隔壁海王夫妻档联机了,两个人要在各自世界举办婚礼!刀光剑影,你死我活, 盛大修罗场不容错过!婚礼时间下午三点, 房间号3977, 想看你就来!记得带上随礼。】 【悲报。新郎死了两次。一次被爱慕者柴的, 一次被老婆的爱慕者杀的。】 嗯。 ——这是个社交游戏。 【本区n神和a神举办了首届攻略之神杯!比赛内容是在随机新世界攻略最多的优质攻略对象!时间一年。】 【速报!世界是古代,战况焦灼, 不相上下。】 【中报!n神开始撬墙角了!不愧是ntr的神!】 【再报!a神开始放大招了,n神的鱼塘被杀的差不多了。】 啊。 ——这也是个竞技游戏 【巧了,暗荣玩家也在搞乱世争霸杯,现在十五个玩家开始rll点分配属地了。】 【打起来打起来!】 喔。 ——这还是个争霸游戏。 联机后的幸婚被玩出了各种花样,初桃看的意动, 但她看了一圈私信,找她联机的人有的是出于好玩,有的是想看看她的克夫、啊不是遗产多多光环,更多的是…… “晴明?” 她好奇地蹙起眉。 看到她上线,友友们的回帖刷新出一条又一条。 【目前为止,全论坛甚至全游戏攻略晴明公成功的只有夫人一个人!】 ……嗯,她还被版主发了一个【晴明首杀】的荣耀称号。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杀死了安倍晴明,虽然,他也的的确确死去了。 考虑到婚后回现实第二日晴明公就原地去世,只赶得上见最后一面(真·一面),初桃心虚地摸了摸鼻尖。 【我们对晴明公的执念都要变成特级咒灵了!!!】 【主要我这个档的安倍晴明油盐不进我好不甘心啊!夫人看看我!来拿下这个晴明!】 【没错,泡一个晴明怎么够!来泡我这的!】 【我这也有晴明,22岁白毛!帅不帅?(图片jpg)】 【我的我的,11岁,还梳着双环发髻的小正太要不要?但是依旧是平安京第一阴阳师哦!】 【35岁安倍晴明儒雅叔系了解一下,还有12个风度翩翩的陪嫁!】 【白狐公子来喽,这是上次晴明子救世时现出的一点原形!夫人看看这个狐狸啊!不比杀生丸差啊!】 没错。 ——这还是个纸片人征婚游戏。 初桃看的眼花缭乱。 她知道大家更多的是在整活,再看一看她这位唯一的安倍晴明夫人,能否使得其他世界的晴明公露出不一样的反应。 我也想知道! 那就试试看v。 当然啦,游戏体验第一,安倍晴明其次! 她决定雨露均沾,一个世界玩三天! 『玩家初桃,欢迎回到《幸福婚姻模拟器》』 『请选择游玩的游戏角色:——』 “初桃,就用现在这个。” 『选择成功』 『……世界加入中……』 然后—— 第一个世界,初桃一来就救了天皇,顺利进入阴阳寮。 这是阴阳师人才辈出的时代,除青年安倍晴明外,与她共事的还有晴明的师兄贺茂保宪和宿敌芦屋道满。 第一天,被贺茂保宪招待喝茶,没找到去芦屋道满殿内的路,安倍晴明行踪不定。 第二天,和贺茂保宪吃御赐点心,去芦屋道满殿室的门被封印了,安倍晴明行踪不定。 第三天,把贺茂保宪的点心吃完了,小纸人式神又送来一盏,芦屋道满怒喊着“安倍晴明!”冲进来,此后无言。 三天就这样过去。 初桃没见到人。 【速报!夫人首战失败!】 【不是,男嘉宾怎么还能退赛啊?(恼】 【主机玩家来了,夫人是真的厉害啊。大家都知道安倍晴明是出了名的咸鱼爱翘班。结果夫人刚下线第二天他就来上班了,连着来了三天,唉声叹气!天皇都觉得奇怪召人去问了!这时间点也太巧了。】 【?在?为什么躲着我们夫人。说到这个,夫人一直见不到芦屋道满是不是也是晴明公干的!】 【列文虎克来了,这个抢了芦屋道满御食给夫人的小纸人上有一个模糊的五芒星!】 【笑发财,有的人看似不在,却处处都在是吧。那到底为什么不敢出面示人啊?】 …… 第二个世界,初桃晃了一下眼,刚刚站定,便见面前停留的马车上,扇骨掀帘,头带乌帽的阴阳师少女出现在眼前。 像是等待许久。 “我等你许久。” 她弯起狭长的眼,笑说。 “异界来客。” 初桃讶异。 “你初来乍到,身无分文,居无定所,这平安京人心诡谲,坏人恶鬼不少,若是放任你一人在外,我可不放心。” 她以扇骨敲击掌心,笑意盈盈。 “在下不才,在京中阴阳师寮任阴阳师之首,一人独居,添一人绰绰有余。若姬君不嫌,可暂居我家。” 初桃乖巧地跟了回去。 就这样过了三天软饭生活。 吃晴明的用晴明的,穿的衣服也是晴明的。 【虽然是晴明子,但是二战告捷没意见吧?富婆,饭饭,香香!】 【酸了酸了,我的晴明公也是女孩子,也和小狐狸一样狡黠,但是多疑。和她成为交心好友花了我好多时间啊!夫人这直接白给!】 【惊了,我知道非新创角色在原世界npc心中会有“外来者”的印象,但没想到晴明子直接说出了“异界来客”???这个bug到底知道多少啊!】 【夫人要是留下来就是阴阳师双子星了!】 …… 第三个世界的安倍晴明正是先前回帖中说过的白狐公子。 为了凑成见面,主机玩家攒了数坛美酒,方才邀请初桃和晴明等人赴宴。青年喝的乌帽子都歪了,卧倒在地支着下颌,脸色熏红,眼睫如扇,端的肆意风流。 初桃忘不了白狐公子这件事,他也看过一些妖怪酒力不胜而显出原形的志怪小说,因此便时不时地看他一眼,再看一眼,再看亿眼。 和她的晴明有些相似,但更为地——妖异? “姬君一直看我,可是在想我好看,还是他好看?” 初桃愕然,青年却大笑着后仰去,口中含酒,白发淌地。 【醋了醋了!救命!这才认识多久啊?夫人三杀!】 【等等晴明说的他是谁啊?宴会上给夫人抚琴的源博雅?还是坐在夫人对面频频对视的贺茂保宪?】 【不,也可能是其他晴明公是吧?夫人只有在看自己和其他晴明公的时候看的久一些,毕竟是99的魅力值。】 【???】 …… 而第四个世界的安倍晴明还是个稚童。 但他披散着深紫色的发,眼珠子是浅灰色的,眼角两道紫透着些许妖异的冷气。 周围隐没着的,也都是些恶气满满的妖怪。 还是个孩子,但已窥见未来反派的气息。 初桃甫一落地便被他碰上,说,“你身上有吾的气息。” 初桃乐了,眨眼问:“你是谁?” “吾名晴明。” 她装作讶异的模样,挑眉:“……我是安倍晴明的妻子呀。” “吾之妻?” 他神色未变,气定神闲。 “应是如此。” 年少老成。 他问:“你可要与我一起,一起实现大义?” 【四杀!】 【啊啊,是我的世界的晴明!但是我的小晴明是白发的双环发髻啊?这个黑发的是怎么回事?双胞胎吗?第二人格吗?】 【其他人是“你身上有别人的香水味”,小晴明是“你身上有我的气息”,小小年纪就会搭讪漂亮姐姐了?】 【等等,这句话不会是真的吧……】 …… 【夫人,《幸婚》的一款安倍晴明特攻。】 【好感度也太好拿了吧!而且不止一个晴明明显表现出好感!本路人觉得有点好嗑。】 【酸死我啦!】 【有没有人大胆作弊扒一下晴明公的爱情值代码,看看。】 【报……我是晴明子世界的玩家,我扒了代码,还没看到数值就弹出了晴明子一句“月半府中侯君来”,我去了…… 她笑眯眯地威胁我说是秘密,除非我再把夫人叫回来……现在我的号还被困在她的院子里!】 【淦,这次不是崩档,是直接把你存档拿捏住了是吧?】 这剧情还蛮有趣的嘛? 初桃下滑,还有许多质疑她是幸婚策划之女,独占安倍晴明的发言,就很冤枉。 她玩到现在一笔钱都没花呢! 但人不自证,她简单回复等举报结果后就不再管。 翻到 【有一个原因,我怀疑夫人的隐藏天赋是安倍晴明特攻,她对叫这个名字的人(男人/女人)/半妖/…亲和力满点,好感哗啦啦涨! 另一个原因——类似于平行时空论,虽然每个玩家世界的安倍晴明都独一无二,但毕竟是史实人物演绎,拥有同一套核心,这套核心使他们一定程度上也是同一个人。 原本晴明公就够bug了,论坛的ta贴他一个人占了半壁江山,大家有目共睹。现在开放联机功能、可以联网传输数据后,我觉得这种bug级别的人物能隐隐察觉到世界真相、知道夫人和自己命定的缘分,这不过分吧?更何况夫人还是主动来到他的世界的。 再来看看这些晴明公都干了什么, 第一个:夫人刚来就好像知道自己会栽一样躲开了,但又忍不住事事关注,还拦着不让芦屋道满见夫人。(为此放任师兄和夫人相处三天,他真的,我哭死。) 第二个:夫人还没加载进游戏就等在了初始点,马上把她带回家同住同吃,以女性之便梳发穿衣。 第三个:酒后失态问夫人是在看自己还是在看别人(夫人说当时在想自己的晴明) 第四个:直接闻出了夫人身上自己(安倍晴明)的气息,小孩子不懂情爱,但直接默认夫人是自己老婆。 其他暂略,总之——绝!】 诶?居然是这么回事? 听起来很有道理。 【懂了,相当于平行时空的老婆出现在我面前,是人都会好奇的吧?而好奇就是恋爱的第一步!】 【考虑到每个晴明都不一样……这算不算一种送老婆行为?不得不说,夫人的前夫都有点特殊的自绿技巧,无惨是,晴明也是。那个两面宿傩还送陪嫁了是吧?就麻仓叶王正宫风范不靠绿自己争宠。】 【绿人绿己哈哈哈我笑的好大声。】 【谢谢夫人,我对我这个晴明公的执念消了!他也求而不得还自绿哈哈哈!】 【等等这么说来,所有和夫人相关的晴明公……好像都和她隔着一条无法跨越的长河啊?】 【好耶,是be!】 神奇地,初桃的贴因为be陷入了欢乐的海洋。 初桃和友友们联机一天,在大家的世界里窜来窜去,集了一大波邮,偶尔有几个也给她留下了深的印象,第一个世界的贺茂保宪也不错……嗯,好友在手,下次还去! 但阅尽千帆后,个个晴明皆好,却都不是我的晴明啊! 她还是最喜欢自己的晴明了。 如果腿姐的猜测是真的,那晴明一定还对她做了什么吧? 不然,只是夫妻之缘的话,其他晴明会这么容易察觉到、且深受影响? 好久没玩平安京了,今天读个档回去吧! 她快乐地退出了联机大厅。 短暂的黑屏中,是肉眼无法捕捉到的数据流,数双狭长的狐狸眼睁开,却都只是叹了口气,没有伸手去抓这抹稍纵即逝的云。 “终究不是……” …… 初桃读取的存档是在返还平安京与安倍晴明结婚那一日。 刚回到过去,她就找到安倍晴明打算好好缓解了下对替身们只能看不能吃的相思之苦。 当然,当然,这是个不结婚绝不动手的君子。 所以在最初不自控的欢喜过后,大阴阳师平静、又担忧地看着她:“姬君可是身体有异?” 她扑到了他怀里,他却忍耐着、只是虚虚地抱,力度松开了。 “唉,你自己都发生过类似的事,何必还来问我?” 安倍晴明眨了下眼,才意识到她是在说另一个自己,那个“晴明”对她有着非同一般的渴望。 他低垂了眸,想问要如何解决,却又无法问出口。 “你亲我一下,”她眨眨眼,“满足我,解了我的咒,我方才能变正常啊。” 然后这阴阳师就关心则乱,信了她的鬼话……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他轻笑一下,却也隐隐从她此刻亲昵的态度上察觉到什么。 他曾经罔顾初桃的意愿,和自己剥离出来的恶一起自食苦果。如今再次遇见,理应退后,可人心实在无法自控,更不会重蹈覆辙。 他所能做的就是落下手臂,转而握住她的手,向她袒露自己的内心,然后真挚地请求。 “我想要和姬君成婚,姬君会愿意吗?” 她没有回答,这人看来是婚后才同意贴贴的性格。 让他等待了好一会,嘴唇意动似要放弃时,方才慢悠悠地:“哎呀……如果我不愿意呢?” 安倍晴明失落,却也坦然说:“那此事便作罢,姬君莫要……”在意。 初桃马上拿眼睛去瞪他。 “一点挽留都没有,你真的是诚心的?” 这一次,反倒是安倍晴明愕然了。 总而言之,这次初桃依旧和安倍晴明成了婚。 她瞬间忘记了贴贴,乐此不疲地刁难他一天,将他揉来揉去,看他无奈、无法忍耐、无法自控而失态的模样,方才大发慈悲,答应了他的成婚请求。 只是,只有一日。 这一次比之前还要仓促。 好歹那一次,安倍晴明午间便已知道自己要成为喜爱之人的丈夫,可这一次,已是深夜,距离他即将开始的守寡式生活,时间已寥寥无几。 他什么都来不及准备,思绪好像闭塞了,不知道要如何让她更加、更加高兴—— 初桃一夜好梦,安倍晴明却是彻夜未眠。 每次要闭上眼,就懊恼地睁开了,唉声叹气有些话有些事本来可以做的更好。 或是终于平复下心情,却忍不住想借着月光再多看看她。 待到晨起时,他依旧精神奕奕,为妻子梳发更衣,待将她引到方桌前,方才僵住了,懊恼地敲击手心:“我竟是忘了做饭……” 是真的懊恼。 那一直上翘的唇角都塌了下去,眉目蹙着。 初桃从身后环住他,贴着他的耳廓:“没关系,我要走啦。” 她要比之前那一次告别欢快多了。 青年唇角弯起,回身与她面对而坐:“那么,我便在此告别姬君。” 初桃嗔他一眼:“你怎么一点都不伤心?” 大阴阳师看向远处升起的日光,面目上都笼了层金光,便就着这样的容华低下头,眉目含笑。 “原先以为姬君会离的更早些,可如今,姬君给了我完整的一日,叫我醒来时仍见吾妻在我身侧。” 他慢条斯理,却是真心实意:“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他这般看得开,初桃便也笑眯眯地挨在他怀中。 “你挽留一下我。” 虽然知道挽留没有什么用,但有一瞬间,青年还是被这句话哽住了。 他眨了数下眼睛,头仰的高了,虚虚地盯着空中某处、窗外初升的太阳。 喉结滚动几下,说出口的声音又是正常的,只是放缓了:“下次……姬君吃完我做完的饭再走吧。” 她没有回应。 远处的日光变得刺目,安倍晴明下意识眯了一下眼,屋中便只剩下他一人,他抱着一团空气。 旭日初升,晴日方好。 藤原初桃和安倍晴明只有一日的婚礼。 可玩家却不只有一天。 玩家听取了安倍晴明的愿望,决定读档再来一天的婚礼,这次—— 要督促他早起做早饭,吃完再走! 接好玩家的爱!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165 回平安京(26) 【end/永无止境…… 26 玩家快乐读档, 这一次吃到了安倍晴明做的早食。 她浅尝一口:“味道不好,你可要努努力呀。” 再读档, 和他一起下厨房。 或许是自己也参与其中的原因:“这次还不赖嘛。” 再读, 在安倍家新婚(蜜月)两天后,初桃拉着晴明去其他地方玩。 湖边高楼:“不划船了,我们看景, 你会画画吗?” 缘结神社人来人往:“求人不如求己,我想要, 我得到!” 有老叟高寿庆祝, 老夫老妻相濡以沫:“区区80, 你要活到84岁的,当然啦,能更长一点也好, 一百岁,不,五百岁,如何?我们在一起。” 还有更多、更多—— 玩家反复读档。 这一天变得无比的漫长。 日升, 日落, 潮起,潮落。 初桃与安倍晴明结伴而行,在平安京的林间湖畔、高楼宫中留下足迹,让晴明打掩护进了宫中赏花、带着源博雅三人行、翻进源家带母亲大人私奔一日, 还收了父亲大人做小弟。 有时还忘了结婚,在最后一秒懊恼地亲一口补上。 ……虽然, 亲吻后消失什么的好像太吓人了,希望不会给这个存档的晴明留下阴影。 约莫读档了数十次,玩到没有可玩的地步后, 初桃才读了最后一次档。 她已经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熟稔于心,刚要去安倍晴明宅,却被拦住,一辆朴素的牛车出现在面前,车帘摇晃像是邀请。 她记不清这个事件之前有没有触发过,但没在怕的,欣然上车,牛车一路平缓地驶向江边,是她和安倍晴明最初婚礼的所在地。 车帘被折扇挑开,青年长身玉立。 白金色的狩衣、天蓝色的里衣,衬的肤白秀郎,俊美无俦。 一双美目含笑,是初桃喜欢的、视野中只有她一个人、所有情绪都为她激荡的笑容。 她高兴张唇。 却听他先说:“梨姬,这是我第几次在这时见到你?” 初桃睁大了眼。 青年微笑着递上折扇,以供她这位姬君借力稳住身形,从牛车上下来。他递的是扇骨,反手握着折扇展开扇面的一头,更像是初桃牵着他。 初桃琢磨着他的话语,无意识间被他带到船上。 听到他自语的回答: “该是无数次了吧……” “……” 又问:“梨姬,为何对我如此执着?” 她这回是真的讶异了,定定地看着他。 安倍晴明同样自答。 “该是因为……梨姬喜爱我吧。” 好似怅惘。 在初桃的失语中,青年缓缓地低垂下眼,端庄,郑重。 “我也同样喜爱梨姬。” “是以,即使这对我而言是再美好不过的梦,但我无法坐视不理,更无法任由姬君沉溺于这微不足道的过去。” 沉溺、过去? 晴明这个公认的幸婚bug,这次也不负众望——好像发现了她正在不断、不断地读档重来。 但两人之间天然竖着第四面墙,初桃并不确定他具体的想法。 对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说话说一半。 “你知道……?” “是,”安倍晴明颔首。 “不过,起初不知,只是梨姬待我亲昵,几乎不曾隐瞒异状。” 什么“这次不错”、“比之前好多了”、“这次去这边”的话张口就来。 可哪里有这次上次之分? 大阴阳师无法不去好奇,无法不去探究——还好,在最后窥见的真相里,那个人也是自己。 她抿起唇:“我……” “我知,我全知。” 青年温笑。 “想来,今日之后梨姬回到现实,‘我’便不久人世了吧。” 他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初桃再度一惊,陡然抬起眼。 说的是自己的死亡,安倍晴明却淡然极了,相反,还反过来安抚她。 “是我活的太短,是我不够强大,方才让梨姬伤心了呀。” 可……那时候流眼泪的是你啊。 还是一滴血泪。 她不说话。 这人安慰人的话术倒是一脉相承。 之前叶王死了,晴明安慰她:是叶王命不够硬。 现在他死了,晴明又安慰她:是自己不够强。 全是别人或自己的错。 又觉得好笑。 安倍晴明看出她情绪的变化,脸上的那抹笑意便揉开了。 “梨姬爱我。” 他语气平静,分明是笃定的、自信的,却不叫人觉得自恋生厌。 “想要给我完整的一生,补全我从今日到未来的遗憾,不惜一切回溯过去。” 爱之深切,他对此心生欢喜,所以笑言。 “但你的时间却停在了过去。” 此刻,安倍晴明目光清明,他叹息着,终于主动握住初桃的手指。 “留恋在过去可不是明智之举,你还有属于自己的生活,还有更好的未来。” 怎么又这般……自甘奉献的模样。 但初桃也知道和之前不过问她的意见、自以为是的好不同,青年充分听进了她的话,此刻是在她面前陈述自己的想法,等候她的裁定。 是尊重的、爱。 可是初桃有些恼地:“包括未来的夫君?” 她要抽手,却没抽动。 安倍晴明默声,许久,方才言: “我却也有自己的私心,只怕这日日夜夜不停回溯,让我们难得的恩爱变成寻常一日。” “更惧怕你的放弃——那才是我所不忍目睹之事。” 原是如此。 初桃理解他的意思,“死去的白月光”叫人念念不忘,就是同样的道理。 只是,这个理由,怕都是他现在编出来的。 不然怎么避开了她的问题不答,只想委婉地将她推的更远一些。 但这样做的出发点又是因为爱惨了她。 初桃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回了沉默。 安倍晴明捏了捏她的手指。 “我一直在想,这样深切的、厚重的……我要如何是好呢?” “已经知道了的,无法再当做不知道,我无法置之不理,我想要同等的回报梨姬。” “最后我想到了,梨姬愿以轮回无数日夜陪伴我,我也想陪伴梨姬。” “我如今二十有七,八十四岁离世,此中缺失的六十载陪伴,便让我来补齐。” 补齐……? 安倍晴明一直握着初桃的手,在这时放开了。 他以手握桨,撑着驶离湖边。 动作娴熟的像是演练了无数次。 水波荡漾,移步换景,缓缓发生变化。 今天是惊讶的初桃,她再一次睁大了眼。 时下咒术师以负面情绪为咒力来源,大多晦涩阴暗,发疯者比比皆是。不说一度灭世的麻仓叶王和两面宿傩,也不说丧系赴死的五条觉与禅院巡,那曾经被安倍晴明剥离出的玄衣晴明也是证明。 但如今合二为一的安倍晴明本人,却一直没有阴霾。 他永远如晴空朗日,透亮澄澈。 但他做出的事,看似合理却又叫人惊讶到了极点。 这、这什么啊—— 初桃怎么也没有想到。 “梨姬。” 有人在唤她。 她坐在船上,像是驶入了时间之河 船畔两岸,却陷入一个幻境,是安倍晴明…… 初桃怔了一下,下意识去看自己船上的晴明。 青年却模糊了自己的面孔,将时间留给了——其他、未来的自己。 一年后的,两年后的……近六十年后的。 一个又一个、随着小船向前划开,出现在初桃的眼前。 穿过时空与岁月,年岁一点点增长、轮廓渐深的大阴阳师或侧躺于院落、或卓官服立于宫墙之下、或坐于棋桌之前,他们仰起头、回身、挑起眸,全都、全都看向了她 脸上露出各有不同却欢喜的笑意。 然后,呼唤她的名字。 青年晴明们,虽是新婚,脸皮却薄,矜持地唤她“梨姬”或“晚梨”。 再成熟些的,叹息着叫“夫人。” 到了中年便稳重一些,“吾妻”。 还有的特立独行,喊她“桃姬。” 惹的初桃多看两眼。 未来的晴明的身影走走停停,转瞬而逝。 青年晴明们热烈欢喜,最是与她相配的年纪。为她表演了新研究出的术式,放了烟火,奏了笛…… “和你的这一次见面,会成为我、每一个我——未来一年最好的、也最让人期待的事。” “只希望你不要厌倦我年迈苍老便是了。” 中年晴明们的身影便虚幻了一些,却也是一派儒雅。笑起来时眼眸狭长,又是熟悉的模样。 有的不愿耽搁她时间,对视一笑便摇头退场。 有的温和关切,如叙家常。 老年晴明们落在远处,默默注视,举起杯盏,嘴角挂笑。 他不止在看妻子,目光和蔼,难以看穿。 却全然都是善意。 “祝君平安喜乐,武运昌隆呀。” 初桃坐在舟上,随波荡漾。 她读档数次,被安倍晴明误解是想要陪伴他度过空缺的岁月。 虽心生欢喜 却不愿意初桃沉溺过去。 于是便反过来将自己漫长人生中无数个自己叫过来, ——陪伴她度过这最后一日。 试图以此,来化解她的执念。 同时,也是告别。 …… “可是。” 她突然说话,中断了现在宛若告别的氛围。 船夫也看了过来,视线落在她的脸上。 “我还是不想和你分开,想和你在一起,要怎么办呢?” 已经划过去的、眼前的、马上就要看到的晴明们全都沉默了。 这最后的决定权,自然也是要交给初桃。 有晴明张口,想要说话。 却先听到她说: “现在在这里的是所有的安倍晴明,五十八个大阴阳师,都不能集思广益出正常的、让我不以消失在原世界为代价、却可以跨越时空和你们相遇的办法吗?” 晴明愕然。 旋即哈哈大笑。 …… 总而言之,初桃多出了五十八个丈夫。 她可以在推进自己生活的基础上,自由地选择时间线跳跃,每个安倍晴明都是相似的,但又随着年岁阅历各有不同。 当然,晴明叔叔还好,晴明爷爷就…… 实在是初桃自己时间线上的老年晴明对她来说如师如父,没有那种。 不过…… 他会不会是长生种呢? 安倍晴明明明为她折损了岁数,却在历史上同样的年龄去世。 初桃一直对此念念不忘。 她先去找了自己回京那一年的安倍晴明。 初桃眨眼笑:“我已经知道了我和你之间的关系。” “所以,你所在的未来已经被改变了哦。” “你不用再为我看破天机,劳心劳力。我会活的很久很久,也希望你能活的很久很久。” 想了想,她直接板起脸:“不是不用也不是希望,是不准,是必须。” 年迈的大阴阳师含笑,被她一瞪,板起脸说是。 他笑的儒雅,指点了初桃一些阴阳术。 尔后,在她离去时漫不经心地让她去找五十六岁的自己。 初桃去了,听他说起三十五岁的自己好像埋了什么宝物。 初桃再去,发现中年晴明的桌上只有一张符咒,顺手拿到兜里。 又去找三十六岁、三十七岁的晴明问宝物的事。 如此三番后。 初桃误打误撞用那符咒和其他法宝,在一条戾桥旁的树下挖出了一坛陈年佳酿。 这坛酒,让享用的二十九岁晴明醉醺醺地趴伏在地,他乌发凌乱垂落,被她唤着抬起头时,一双莹白的狐狸耳朵…… 止不住地、从发丝间、手缝间露了出来。 青年的面貌好像也年轻了一些。 ——破案了,他真的是长生种。 等、等等…… 她懂了。 这就好像游戏里的连锁任务,七十九岁的安倍晴明当日“无心”一言,就是为了引导她找出这坛让白狐公子显形的酒。 而连锁在中间的其他晴明竟也心照不宣地、隐晦地引导她,为她提供助力。 这是为了维持她的兴趣吧? 这是联合争宠吧? 这也太会了吧! 不愧是我老公。 初桃在心里尖叫,掌心已发痒起来。 硬生生止住了。 问他:“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呀。” 晴明迷惘一瞬,露出苦笑:“梨姬何故装作不知。” 他摇晃着立于初桃之前,深深地、深深地望着她眼中倒映的月亮:“自然……是为了被姬君喜爱啊。” 真的是醉了。 这样可爱的话也能张口就来了。 初桃大喜,又好奇问:“那怎么还变年轻了?” 虽然她是喜欢年轻的没错。 “嗯……” 他低低地应了,却是不说。 初桃更加好奇。 可他却守紧了牙关。 无奈之下,初桃只好像后面那些个晴明用不同的花样叫她一样,“晴明”“晴明”地叫,生气才叫的“安倍”和全名“安倍晴明”也用上了,没能撬开。 又喊了些“小狐狸”、“夫君”、“吾爱”之类的亲昵称呼。 他已成婚三年,却如同稚子。 耳廓的红一直泛入衣领之下。 安倍晴明“唉”了一声,望着夜空 方才转过身来,低切地说: “我想停留在我最快乐的时刻。” 啊…… 所以他才选择了两人成婚那一年的外貌。 虽然让人意动,可是,“平素这样的话你也没少同我说,怎么现在却害羞起来了呢?” “因为……” “我却不知道那日之后还有转机啊。” 他好像有些懊恼。 因为此刻的他、未来的他、所有的他,都得到了可与新婚比肩的快乐。 嗯,除去婚前的自己。 初桃看着他。 毛茸茸的耳朵,因为她此刻的寂静,轻轻地、动了一下。 初桃再也忍不住了。 虽然是支线存档,但是我先爽了! …… 许久,初桃才餍足地回到了自己战国时代的存档。 黄泉。 安倍晴明唇角落着笑,他睁开眼,做了一个美满的梦。 人间正值盂兰盆节。 这一日是祭祖之日,人们烧香祭拜逝者,悬挂花灯,送灯流水。 通往人世的通道开启,人间花灯随波逐流,承载人愿漂至黄泉。 初桃放的一盏灯也流了黄泉。 只此一盏。 其上写着“致吾爱”,其下字迹斑驳,已无法探寻。 虽然伊邪那美第一时间就取走了这盏灯,但这消息却像鸟儿一样流传开。 有猜是给叶王的,也有说是给无惨的。 可惜这两人一个轮回转世,一个至今下落未卜,掀不起风浪。 反倒叫玉藻前自得,念着“吾爱”喜不自禁。 伊邪那美因此传召了他。 源赖光没有理他。 他更在意那模糊的字迹中有没有提到自己。 继国宗次郎摸了摸鼻尖,有些害羞。 藤原梅气鼓鼓,对着玉藻前:“姐姐才不是那等肉麻之人!而且若是你,怎么就不能直接写你的名字,难道你见不得人吗!” 啊,的确如此。 “而且姐姐的最爱,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见葵和荻看来,她马上改口:“姐姐当然可以同时爱我们啦。吾爱吾爱,又不是唯爱,挚爱!” 大阴阳师掩唇轻笑,喝了口茶,并不参与纷争。 藤原氏姬君说的对,姬君并非轻佻轻薄之人,那样的房中昵称,想来—— 也只对他一人说过吧。 他垂下眼,看向茶中。 潋滟的水光中倒映着身后黄泉的晚霞,那时她覆在耳侧说这话时,眼中带的便是这样的光,脸颊浮的便是这样的红。 …… 『第四代结婚对象:安倍晴明 综合评分:60+20(附加分) ——你在你的玫瑰上花的时间,使得你的玫瑰花变得如此重要。』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166 去战国玩(27) 还好你是凌月的孩子…… 27 感谢晴明! 这个支线插曲给初桃带来了久违的、别样的快乐, 她神清气爽地回到了战国时代。 然后对着存档迷茫思索: 我原本是要去干什么的来着? 喔,对。 要去找东国麻烦。 给东国好看! …… 再度启程前往东国之前,初桃在这座举办盂兰盆节祭典的小城留宿了一夜。 收获颇多。 【道具】/【时装】『★★★★·和服』 这是初桃将信送出去之后, 出门前杀生丸赠给她的和服。 月白色的底, 紫色的腰带,领口和袖口上映着五瓣的桃花, 渐变式的红。 和杀生丸这一身配色相似。 两人站在一起时倒也登配。 小狗勾想和她穿同款啦? 初桃欣然接受,她高兴地伸出手,那缠在青年肩上的尾巴就动了动,在他愈发冰冷克制的气息中……向她靠近,被她顺毛捋捋。 “多谢你呀。” 青年抿唇不语。 初桃也不管, 这和服样式比店里卖的好看, 版型好,质地也绵软轻薄, 穿着舒适。 更重要的是, 这还是件四星防具, 如同斗牙王的尾巴一样兼具防具功效……诶? 这居然不是普通的和服,难道是杀生丸用自己的毛发变出来的吗?就像他身上穿的一样——妖化后消失、变成人又完完整整。 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小狗衬衫了。 【道具】『★★★★★·犬の破魔弓/矢』 斗牙王留下的遗产包括他的所有部将,冥加曾告知过这些人的情况,大多在西国为凌月仙姬所用,少数几个在外。 其中,名刀匠刀刀斋就在这座城中。 初桃找到他, 是个小老头。 刀刀斋听冥加说过她不好惹, 一开始惊恐,看见杀生丸信心足了一点,拍胸:“只要材料给足,没有我不能锻造的刀剑!” 于是, 初桃放心地交出了自己的破魔弓和矢。 刀刀斋眼前一亮,好好欣赏了这把几百年前传下来的名弓,赞不绝口,忽然眼睛一瞪:“可是我是刀匠,是刀匠啊!” 初桃迟疑:“都是武器有什么区别?” “刀怎么能和弓一样?!” 刀刀斋正要解释一番,看她背着弓和一把布料缠绕的黑漆漆的剑,没什么存在感,看一眼就掠过去了。 却看见杀生丸瞥过来的视线,无形的压迫让他噤声:“好吧好吧,只是……材料稀缺,仙桃大人可有携带什么?” 初桃蹙起眉。 果然,是讶异!这人就是来吃霸王餐的!斗牙王大人好歹还会带材料来呢! 小老头在心里碎碎念。 “昔日你锻造天生牙和铁碎牙,用的是什么?” “斗牙王大人的牙齿。” 闻言,初桃露出一点笑:“那你觉得,杀生丸的牙齿如何?可能锻造出不输于斗牙王名号的世间名箭?” 刀刀斋:“……” 干什么还攀比起来了而且那是杀生丸大人的牙齿啊!杀生丸大人绝不会同意的。 但事实着实超出他预料,初桃一眼都没看杀生丸,青年——他显然也是刚知道这件事,冷气四散,但最后,冷峻的目光看向刀刀斋。 是同意的意思。 刀刀斋眼睛都要凸出来了。 初桃也感到意外。 她一向记仇,狗勾无错,但人形的妖怪就——就算看在凌月仙姬的份上,至少也是要报被咬之仇的,哼哼。 他牙齿的锋利她已经亲身体会过,如今用来锻造她的武器再好不过, 但他答应的这么轻松…… 岂不是在邀请她继续欺负他? 她迟疑一下,青年掩唇,再摊开手掌时便已有几颗缩小的牙,萦绕着妖气。 杀生丸淡声说:“一颗为弓,其余为矢。” 初桃:“……” 刀刀斋:“……” 总之,作为凌月仙姬和斗牙王的儿子,杀生丸的牙齿也是绝世的珍宝,真的要做弓箭吗? “仙桃大人!破魔弓就算了,剩下的真的不需要锻成刀剑吗?你想想啊,这箭矢要是射出去了,那不就回不来、直接消耗掉了吗?!难道您还要去捡回来吗?” “没关系,杀生丸有很多牙齿。” 毕竟妖化时密密麻麻两排锐齿呢。 杀生丸:“……嗯。”他颔首。 刀刀斋:“……” 算了算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刀刀斋跟从斗牙王多年,也算是看着杀生丸长大,现在的公子却着实让他吃了一惊。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啊? 他接手了材料,要将犬牙嵌入破魔弓中,固化材质,提高耐久。同时用剩下的犬牙磨出锋利的箭头,增□□击力、其上附着的妖气可以在瞬间震碎撕裂血肉,席卷吞噬妖力。 天生牙是救人之剑,铁碎牙是杀人之剑。 而这把加持了杀生丸牙齿的神弓,却聚合了两方的优势,在击伤敌手的基础上为己方充能回血。 ——只是,如今这把神弓妖气弥散,好像变成了一把妖弓。 刀刀斋一顿,考虑到面前这位外表圣洁的前巫女也已经成为了人世一方霸主,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甲方满意就行! 初桃很喜欢。 她挽弓,杀生丸瞳孔微缩。 箭矢还没有搭上去,就隐隐听到武器的嗡鸣声,似乎是从一墙之隔的后方传来的。 初桃一下子被吸走注意力,刀刀斋在和室前得意说:“不平则鸣,大人这把弓是好弓,我收藏的剑也都是好剑!优秀的武器之间是有共鸣的!” 他推开和室的障子门,数把武士刀静默着,日光折射出的光辉却显示出静穆的锋芒。 “这乱世未定,人漂泊,刀剑也漂泊,好多名刀都差点被损毁,甚至失踪了啊!” 之所以是差点,盖因名刀中的一部分,都聚集在了此处。 为刀刀斋保管收藏。 初桃在系统提示下认出不少名刀。 这是个架空战国时代,却也存在那些赫赫有名的战国历史人物。他们同样在这个世界里逐鹿群雄、发光发热。 只是,出现在了过去的随机大事记里,且因为种种原因历史有了不同的演绎方向,变成了如今的局面。 她当时太困了,眼皮耷拉着看着一年又一年跳过,所有的游戏内容都以文字呈现在眼前,包括她介入后的结果。 然后就…… 错过了。 不过,她记得自己好像是与其中一些人发生过什么。 只是没到结婚的地步。 又因为一年一跳过,所以很快被她抛在了脑后,忘掉了。 她盯着短刀今剑,系统提示写着其中一任主人……源义经,嗯,这个好像有的。 膝丸……老熟刀了,源氏重宝,巧的是也被源义经使用过。 烛台切光忠、鹤丸国永…… 药研藤四郎、压切长谷部…… 还有…… 其中有些武士刀与鬼有渊源。 比如这把名叫鹤丸国永的刀剑,就有斩杀过鬼女红叶的传闻。初桃接触过这把刀平安京的旧主,好像是平家的……谁来着? 完蛋,完全忘记了。 因为没有深入贴贴过,甚至不在情人列表,没有留下姓名。 初桃想了几秒,就理直气壮地放弃了。 明明得到了在玩家面前露脸的机会,却没有把握住让她毫无印象,这分明是npc没本事,攻略对象失格啊! 她看着鹤丸国永,好像能感受到这把刀的活力。 虽说不平则鸣,更像是吸引她的小把戏。 更何况她和这把刀的旧主可能有段缘分,某种意义上也算熟人。 初桃的三日月宗近和天丛云都有灵智,会对她的行为有所反应,是以她很快接受了这个设定,看了一眼便走到膝丸面前。 这把太刀一动不动。 见她眨也不眨地注视着,刀刀斋自得:“如何?老夫这些刀剑保养的还不错吧。” “的确不错。” 初桃真心实意地感叹,拔剑出鞘,寒芒四射。 “你也是刀匠,应当知道一把刀被锻造出来是要被使用的吧?宝剑藏于匣,锋芒不能露,这是武士刀的悲哀啊。” 刀刀斋点头,忽然觉得不对:“您、您是说……” 初桃问:“你可有三日月宗近?” “三日月宗近?那是皇室国宝,如今供奉在京都神社!唉,我也好想一睹天下最利之剑的风采啊……” 初桃只笑:“哎呀……” 她迟迟不说后句,可也不走,分明是看中了他收藏的刀剑。刀刀斋忍痛:“仙桃大人可有看中的?” “我看中的你就要给我吗?” 刀刀斋点头:“自然,武士刀可与破魔弓相辅,为大人提供助力……不知您中意哪一把?” 小孩子才做选择,“我全都要。” 刀刀斋:“!!!” 斗牙王大人!你死的太早了啊!! 欣赏了一会刀刀斋面色变化,初桃才笑说:“开玩笑的。” 叹气:“我虽心向往之,可惜家有恶刀,他却是不同意啊。” 直到这时,刀刀斋才注意到,刀剑嗡响声还在持续着。 而且,似乎、格外地响。 那并非出自室内刀,也并非出自那把破魔弓,而是……女性身后黑漆漆的那把刀,此刻散发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怒气槽积满,全都对准了刀刀斋。 刀刀斋:“……” 淦! 丛云牙!他竟是真的认主了! 最后,初桃才心满意足地带着天丛云和加强的破魔弓离开。 临走时,她还特意看了看鹤丸国永,起初这把太刀被她作弄的沉默了。但刚刚天丛云有多生气,这把太刀……就好像有多高兴似的,唯恐天下不乱地拱火,一起嗡鸣,吓的刀刀斋花容失色,生怕天丛云出手。 她要走,却见杀生丸立在一旁,说:“丛云牙不可多用,刚才那些刀不错,你可以挑一把为己用。” 初桃感叹:“可我全都想要,实在无法取舍。” 想不到,她竟然还要在刀剑之剑端水。 若是将它们全都收了,天丛云说不定会不高兴——这把神剑什么都好,唯独有些独我,不喜主人使用它之外的刀剑。 相反,三日月宗近就大度包容。可惜这回暂时拿不到三日月。但听到它流传下来的是“天下最利之剑”,初桃很高兴。 反正刀刀斋整个人都是斗牙王留给她的遗产,以后想个办法让他自己送出来就是了,到时候天丛云应该也没办法反对了。 “现下,有破魔弓和天丛云就够了。” 闻言,杀生丸不再多说。 初桃又看向他,感叹:“还好你是凌月的孩子啊。” 他抬起那双金眸,素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浮现出一点波澜。 早前初桃和凌月仙姬与斗牙王嬉戏,她固然已经有了心上狗,但偶尔还会想摸几把斗牙王,那时,凌月仙姬就会挤开斗牙王,主动摊开柔软的肚皮给她摸。 可爱。 虽然过去这么多年,仙姬已为国主和人母,但她仍然是初桃心中的仙女小狗。 她如今和杀生丸……她可能会生气,但妈妈应该不会吃儿子醋吧? ——还好,这个存档,她只亲了几口、摸了亿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167 【间章(三)】中 【番外】五条■ 祖…… 间章(三) 这样的话, 五条悟已经听腻了! 他直接越过硝子一通猫猫拳:“不要狡辩了,见色忘友的杰!” 夏油杰结结实实挨了一拳,无奈解释:“我是说真的啊……悟你梦里的老婆就是红雨姬, 我们也是在后面才确定的, 你说的信息都能和红雨姬对上号, 不信你问硝子。” “而且,而且, 红雨姬是你家祖传要入赘的夫人,各代六眼都为她着迷, 你作为这一代六眼梦见她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吧?” 闻言,五条悟抿起唇,看样子是冷静了。 夏油杰松了口气。 便听他冷呵一声:“好, 如果我老婆是红雨姬,杰不是更过分了吗?” 夏油杰:“???” “杰你在对我在祖传的夫人做什么!有婚契的,你也早就知道了!” 夏油杰:“……” 他转移话题:“但那位夫人不是你梦里的她。” “她是!我知道她是。” “悟,她是普通人, 红雨姬不可能活那么久,就算是转世,也已经是不同的人了。” 五条悟坚定说:“但我感觉得到,就是一个人!我的感觉很准的。” 没办法,这方面无法证明,毕竟夏油杰的确没有这种生生世世的缘。 他只好改变方针,播放录音: 【我不可能喜欢红雨姬!】 少年的声线回荡在空中,反复播放。 五条悟却更加理直气壮:“所以说只是如果了!我老婆才不是红雨姬!” “悟还说过:【我绝对不会喜欢藤原初桃的。】” “她不是!” “【我是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和我的祖先一样喜欢一幅画的。】” “我喜欢的本来就不是画!都说了不是红雨姬啦!” “她是。” “她不是。” “对,她不是。” “她是!……是又怎么样!杰你更对不起我了!” “……对不起,悟。但是【这个纠缠我们五条家千年的诅咒,就由我来祓除!】” “如果是红雨姬, 我和她结、结婚的话就是终结诅咒了!” “【绝对不会中招的,我的夫人由我来决定。】” “……” “【只要我先爱上别人,我就不会喜欢藤原初桃了。】” “杰!” 家入硝子无语。 她坐在两个幼稚dk中间,围观了这番小学鸡骂战,已经明白了一切。 对五条悟: 到不了挚友反目的地步,只是目睹友人背叛的愤怒和疑似真香打脸的虚张声势,完全是色厉内荏。 他甚至都在考虑自己老婆是红雨姬这种选项了,只是嘴硬。 对夏油杰: 无解。 如果夫人是红雨姬,五条悟真香打脸,夏油杰朋夺友祖传妻。 如果夫人不是红雨姬,五条悟安全,夏油杰朋夺友心上人。 因为他自己起了坏心思,所以怎么样都不占理。 眼看着两个人唇枪舌剑、彼此的咒力在空气中无形厮杀,夹在中间的家入硝子无数次想走人,却被两方一致性地按住。 “好了好了,你们的吵架都没有意义!最后还是要看对方喜不喜欢你们对不对?” 夏油杰和五条悟顿时看过来。 “硝子的意思是?”五条悟磕磕绊绊,“要、要去问她吗?” 几人都只见了那位夫人一面,只能是根据联系方式问了。 家入硝子睁大眼:“你加上她了?” 五条悟超大声:“还没有!我不敢!” 不敢就不敢,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啊。 硝子无语,反观夏油杰就气定神闲,注意到目光,他还朝着她微笑颔首。 懂了,这是个加上好友的。 夏油杰温笑:“她的邮件是拒收状态,但是可以通过这串号码在聊天软件上添加好友。” 他有意无意地举起手机,露出好友界面。 这是个私人账号。 头像是一只跃动的三花猫,要比那日见到的夫人活泼。 昵称是一个桃子的eji表情包。 五条悟睁大了眼想仔细看,夏油杰却转动手腕不给他看,他生气:“哼,杰是比我擅长和女孩子聊啦。不像我,除了硝子都没有女性朋友。” 家入硝子:“……” 谢谢,被熏到了。 她装作没听到,跃跃欲试:“我也加一下。” 家入硝子比对着夏油杰的屏幕输入账号。 旁边的五条悟却早已熟稔于心,但他停在申请好友界面:“硝子,帮我也加一个。” 硝子讶异:“悟,你连好友都没加吗?” 他知道这串号码应该比她早吧? 五条悟用气音哼出一个“嗯。” 夏油杰笑眯眯说:“没关系,悟只是婚前保守,结婚后就会发送申请了。” “要是现在想加的话,我帮悟?” 五条悟:“……” 他磨了磨牙,用力收回手机,一低头,发现【您已申请添加好友】的消息提示后,整个人都石化了。他误触了! 旁边两人还在聊: “她也叫桃?” “是,不过只知道是网名,她一开始可不叫这个。” “叫什么?” “富婆重金求子。” “噗!所以杰你对着这个名字申请了好友?” 夏油杰摸摸鼻尖:“她说是她的朋友自作主张改的,估计是为了让我在她心中留下一个坏印象吧。看,这人是奔着富婆重金求子来加你的。” 他忍不住哈哈大笑。 “你们平时聊得好吗?” “还好,最初聊得多,我有告诉桃桑悟的事,但她都不在意。”夏油杰给硝子看了两人当时的记录。 “她好像以为那是你的托辞呢……” “后来知道我是学生后,她很关心我的学习状况,聊的就不太多了。” 可惜夏油杰异能侧的高专生身份不能告知。 他也只能伪装出正常高三生的作息,等暑假再多多地找她。 两人聊着,硝子忽然发现五条悟没了声音:“悟?悟?” 五条悟若无其事地将手机锁屏:“没事,我手机没电了。” 下一秒,屏幕就亮了起来,【您有一条新的好友申请通知】。 五条悟:“……” 他抬手挡着眼,将手机伸的极远,几乎是从指缝里去看那几个因为视角扭曲的字。 唇角抿直了,又翘起,又被压下去一点。 【桃】 【拒】 【绝】……??? 拒绝了他的好友申请?! “——” “悟,悟!” 夏油杰看着手机脱落,双目无神如同蜡像坐立的五条悟,叹气:“好逊啊,悟。” 你当初嗑cp嗑到过呼吸的样子也很逊。 她的同期生还能不能好了?家入硝子无语,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不着痕迹地锁了屏。 她的好友申请已经被通过了,申请备注是“夏油杰的朋友”。 如果让悟知道,通过好友申请需要靠杰的关系——他一定会发疯的。 家入硝子清了清嗓子:“回到正题,你们当然可以问她,但不是现在!你们一个两个连赛道都没进,怎么就考虑起了终点的事?!” 夏油杰点头。 五条悟气若游丝:“硝子,我已经出局了。” “……也没到那种地步。” “还是被主裁判判罚……” “振作起来啊五条!” 少年颓废低头,捂住脸。 “看这个,是夫人动态里提到的游戏《红雨姬恋爱模拟器》,我本来就想说这个的!反正你们喜欢的人或多或少都和红雨姬有关,不如试试看模拟器攻略红雨姬,最后看结局论输赢。” “现在嘛……你玩玩这个,申请理由也有话写了对不对?” 五条悟抬起头,露出一双泛着光的钴蓝色眼睛。 好像真的沮丧到有了哭意。 ……不会吧。 家入硝子顿时头皮发麻起来,棘手的想抽根烟。 “在手机上玩?” “对。” “我要用你的手机玩。” “啊,好。” 没办法,这大少爷有一张足以欺骗人的脸蛋。 家入硝子看了一眼夏油杰发来的【悟……是不是在示弱卖惨?】,果断删除记录,保险起见还登出了账号。 夏油杰无奈叹气:“那我也来吧。如果悟赢了的话我就答应你一个要求。” 五条悟大声:“就算是红雨姬,我也不会输给杰的!” ——“赌上我祖先们的名义!” 倒也不用这么发誓。 “一人一次机会,和红雨姬模拟恋爱。考虑到这游戏目前几乎没人打出完美结局,你们就以模拟结局时红雨姬的好感度孰高孰低来定胜负吧!” 家入硝子愉快地决定了。 “那么,谁先来?” …… 最后,是五条悟先手。 游戏前,他先做了一个恋爱测试你前世是红雨姬物语中的谁?,五条悟测出的结果是五条觉。 对这个结果,三人毫不惊讶。 倒是夏油杰的结果麻仓叶王让两人惊了一下。 夏油杰高兴地弯起唇,硝子看着后头写着的【当你陷入纠结犹豫迷茫时,容易走向麻仓叶王选择的道路】/【在你心中,大义重于一切,包括亲缘关系】不吭声。 游戏开局要求输入角色名字。 如果输入的是历史相关人物的名字,就会以这个人物开始模拟恋爱。 五条悟当然是:“五条觉!” 堵上祖先的名义可不是乱说的! 【请选择天赋(3):——】 (固定)【★★★★·六眼】 (固定)【★★★★·苍】 ——以上两者组合后是五星天赋。 夏油杰摸下巴:“苍看介绍就是无下限吧?” 硝子并不意外:“选择已有人物会获得固定天赋,为了可玩性,还会提供一个可更换天赋,你可以rll到高星的天赋为止。” 五条悟点击屏幕。 (可更换)【★★★★★·祖宗保佑】(集齐了一千年份共计七十代五条家主之力,你的咒力将取之不竭,血条得到超大幅增值。) 家入硝子倒吸一口凉气。 夏油杰:“……” 怎么回事?这是祖先集体作弊吗?! 不过,好像完全没点恋爱值啊。 他的心又放了回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168 去战国玩(28) 倒有妖客之形…… 28 【道具】/【时装】『★★★·般若面具』 初桃逛了夜间祭典, 准备买一张面具丰富时装。 祭典上所贩的面具中最常见的便是赤色的狐狸面具,传闻狐狸是稻荷神的使者,带上后可祈愿安康丰收, 因此很受欢迎。 也有狰狞鬼面, 或许是起到以鬼驱邪的效用。 初桃刚拿起狐狸的,杀生丸的视线就落在上面, 有点儿不高兴。 估计是不喜欢狐狸。她也觉得样式寻常, 看向另一个天狗面具。 天狗带着“狗”字,却并不是狗。 赤面狰狞, 长长的红色鼻子突出来,初桃看见它就想起平安京的手下败将, 那天狗还曾对她口出狂言,晦气的很。 于是便丢了, 叹息说:“怎么就没有小狗面具呢?” “……” 她转到杀生丸眼前, 要看他——青年虽然性冷, 但这一路来意外地以她为先,是以被迫地对上她的眸光。初桃隔着空气比划杀生丸妖化后的脸:“要和你一样威武霸气又漂亮, 额头也要有小月亮, 这两道妖纹也要。” 他抿唇:“西国有。” 初桃眼睛一亮, 随手一夸, 又回去看最后一个般若面具。 孤零零的,挂在角落。 比起天狗, 般若更符合大众心中的厉鬼面貌,头生赤角, 尖锐有力,眼似怨毒,魔口毒牙。 传说中般若是从女子嫉妒心中诞生的妖怪, 哼哼,初桃笑了一下,将它覆在脸上。 轻微的“啪”一声,面具与肌肤相契。 美貌值降低了些,力量却变得更充沛啦! 嗯?还有伪装成妖鬼作用? …… 阁楼中,光临人间与友对饮的妖狐顿住了目光,一开始他漫不经心,问朋友那犬妖的情人会选择什么样的面具。 随意拿女人打赌,举止轻佻也风流。 他想着,小娘子大多喜欢可爱的漂亮的物什,那稻荷狐就和她肩上的红桃很是相配。 却没成想他根本顾不上对方选择什么。 早在她抬起面容展颜轻笑时便怔住了,瞳孔轻颤。 妖狐所见绝色者,数不胜数,他自己也生的丰神俊朗,世间难寻。 可如今方知绝色之绝。 坐于对面的恶罗王原本兴趣寥寥。 西国斗牙王与东国麒麟丸之外,恶罗王与妖狐巴卫的名号在妖界中同样声名赫赫,此番聚集在此,既是与友欢聚,也是为东国之事——斗牙王死后,这妖界的平衡就被打破了一角。 出此之外,也为这酒楼所集字画而来。 楼下,高悬着一副妖冶桃花,笔触浑然天成、栩栩如生。 名曰《妖客》。 这是京都世家禅院赐所作,两年前他闭关数月,不吃不喝,不眠不夜,几如同死。他的友人五条家主镜动用武力闯入,时值春日风季,无数画卷被席卷着漫天飞舞,卷入万千百姓家。 天皇在桃树下伫立,抬手接拢碎花,落到手中的却是一副画。 他怔了神,站了一天。 那画中花美极了,所见者无不惊艳。 又诡异之极,让人痴迷不已,闻名京都,扩散向全国各处。 爱美人者众多,可爱花——还是一幅画中的花到如此丧心病狂的地步却是世所罕见,不仅人如此,妖也如此,抢夺着禅院赐飞散的墨宝,将脸贴近了吸取其上淡淡妖力。 因这桃花妖媚之极,人人皆言禅院赐画桃实画人,为他脑补出缠绵悱恻的人妖恋情。 妖狐所认识的女妖中就有歆羡那桃花妖或狐狸妖因此扬名的。还有数妖去京都寻了禅院赐打算靠他闻名战国,如今也不知进度几何。 方才恶罗王还同巴卫谈起这画的诡异之处: “是咒啊。” “名字是咒,人面是咒,凡有执念者皆可为咒。” 禅院赐绘画时执念深重,落笔挥磨,将他亲眼所见的那花、或那妖的气息锁在画中,重现复绘出妖客风采。 楼下这幅画,即便只是禅院赐众多画卷其一,即使大妖如恶罗王与妖狐,都能从中窥见令己心折之处,只一人看花美丽,一人更看花妖邪。 想见到妖客。 想得到妖客。 若是花,便强取了去;若是妖,便豪夺回去。 恶罗王见巴卫发证,向下看去,正见朦胧花灯下,女性玉葱似的手指覆着,那如鬼煞的面具像是活过来似的,光影明灭,扭曲狰狞。 他挑了眉:“倒有妖客之形。” …… …… 在这座小城稍作耽搁,初桃就再度踏上东国之路。 她拿到了新时装和新装备,迫不及待要试试看,途中射杀了一伙盗贼和数名妖怪,昼夜疾驰。 实在疲累了,方才抱着杀生丸的尾巴充电。 虽然,动情的是犬妖本人,但他一直忍耐克制,一旦有妖怪走兽被吸引缠上来就飞速出手击飞。初桃也就当没有这回事,她只在自己需要时摸狗勾尾巴。或是在他无意识躁动勾引人时摸一把。 之后就让他自己处理。 临近东国,初桃问:“妖怪鼻子都灵,对妖敏感还是对人更敏感?” “妖。”杀生丸言简意赅,“熏。” 他皱了皱鼻子:“臭,还有妖跟在后面。” 她凑近嗅了嗅,没闻到杀生丸的味道,他每日都是整洁干净的,身上是和初桃一样的、泉水沐浴过的山泉味。 杀生丸一顿:“但人出现在妖国,更引人注目。” 初桃扬起面具自得:“还好我有先见之明,般若小妖可不比你这样厉害的大妖怪,应当不会引人注目吧?” 他点头。 初桃心满意足:“这样的话,你就先在这里等我,我要进去一趟。若是三日后我没出来,你再寻我。” 杀生丸问:“你要做什么?” 事情还没做成,初桃从不立fg,她就一招马杀鸡将他哄忘了,还将那自他们出城之后,就隐隐约约跟在后面——被杀生丸察觉出、初桃却不愿意因此耽搁的妖怪丢给他处理。 然后。 她潜入东国,隐蔽在高处。 此处视野良好,东国国主与人在东国郊外会谈。底下有妖怪巡逻,却无一人察觉到她的踪迹。不仅因为她带了伪装成妖的般若面具,还因为: 鬼蜘蛛的祝福下,一切生灵都对她友善、遮掩行踪; 麻仓叶王的祝福帮她看穿妖怪之心、读取心声; 两面宿傩的诅咒……这些小妖怪什么档次?不配合两面宿傩拥有同等,是以她在这些妖怪中吸引力不高。即使有妖察觉,也会很快打消疑虑。 安倍晴明的祝福帮她预知危险,在被发现之前让她先有所感应。 无惨?这家伙留下的诅咒只有“等后面那个城主死了”哼哼。 想不到,前夫们(留下的遗产)竟然这么合作!唉,可惜这几人没有机会同时出现。 她一边回想着,一边确认装备,再取了些增加buff的符咒。 放缓了速度,从背后抽出一支犬牙箭。 挽弓搭箭,弓弦绷紧。 ——瞄准了远处正与谁谈笑风生的东国国主麒麟丸。 去死吧!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169 去战国玩(29) 我老婆我老婆(…… 29 鬼舞辻无惨正与麒麟丸对坐, 觥筹交错,言笑晏晏。 他之所以出现在这里,与珠世昔日所言有关。 鬼舞辻无惨发觉有孩子与妖怪勾结残害百姓后, 愤怒非常, 当场通过血脉的联结使得无数的孩子暴毙,唯一活着的那一个在剧痛中求饶: ——“我是为了您!为了变成人!” 他停下杀意,猩红的眼珠子张开。 这逆子说, 人间有一宝具名为四魂之玉,可以实现所有愿望。 而东国极有可能拥有四魂之玉, 这些孩子是看无惨寻青色彼岸花而不得,又日日陷在失去母亲大人的痛苦颓废中,方才意图混入东国窃取四魂之玉。 鬼舞辻无惨没有全信,但他大脑混乱一片。 实现所有心愿。 意味着不仅可以变成人, 还可以—— 复活她。 像惊雷,像引信,骤然在心脏接连炸响, 大脑闪现的全是过去、以及未来臆想中和妻子相处的身影。 等反应过来时, 鬼舞辻无惨已经借由这逆子搭上了东国大妖麒麟丸的船, 此次会谈,地点便定在东国郊外的别庄, 时间是夜晚。 但他好歹没忘了带上有头脑善钻营的儿子妓夫太郎,还有抱着哥哥脖子不放跟上来的谢花梅。 他来,一是为了获得四魂之玉的情报, 二是为了从妖族间牟利, 给妻子的玄都会攒点本钱——当然,这种事就交给儿女了,他只需要摆出高深莫测的脸就好。 而麒麟丸也别有所图, 他看中鬼舞辻无惨再生繁衍的能力,更看中他遍布全国的天眼,和他扎根人类世界多年的人情味。 他大笑:“日后若我在中原为主,少不了要你帮扶啊。” 两方各自心思不论,表面其乐融融。席间有女妖跳起人类舞乐,谢花梅喜欢看,还加入了翩翩起舞,言笑晏晏,好不热闹。 无惨避而不看,兴趣寥寥地望着杯中明月。 忽然,他心头一悸。 好似被极为危险的东西盯着。 鬼舞辻无惨抬起眼,五百年过去,他的身体改造后已非常人,视力也被调整的有如鹰隼。是以,他稍一凝神,视线很快穿过冷凝的空气、层叠的叶片,看见一个尖锐的银点。 是箭矢。 那箭搭在弓上,压着一张鬼面。 狰狞的恶鬼面上,却是一只人类的眼睛,虎视眈眈。 凶极了。 狠极了。 却—— 他后颈一凉,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但比起死亡的恐惧,有欣喜猝然窜上脑海,在五个大脑间噼里啪啦弹跳。 沉睡的心脏被唤醒,如擂鼓作响,连成一片。 即使只有这一双眼,鬼舞辻无惨也靠着五百年来日夜不断的思念将她和自己的妻子对上了号。 那纷繁杂乱的五颗大脑开始思考…… 她还活着? 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还爱……不不不,这件正事不能分心去想。 她要杀谁。 她处境危险。 最后一个认知让鬼舞辻无惨陡然清明,五颗大脑齐齐思考,无论如何,妻子要杀他一定有她的道理,若是她一箭射过来——无惨不会死于箭下——要怎么既让她解气,又不至于让她陷入危险,逃脱此刻妖怪围堵的险境。 这或许是鬼舞辻无惨大脑最为清明的时刻。 光是为妻子忧虑,就是意义本身。 他思考着,那箭矢却一点点移开,仅一毫之距,瞄准的人就换了一个。 麒麟丸。 鬼舞辻无惨理应松口气,可她因此移开了注视,无论爱意还是杀意,从她身上而起的情绪此刻都对准了他人。 青年阴郁而坐,乌黑的发似夜河垂落,衬的面色苍白一片,唯有眼角之下泛开大片气恼的潮红。 他身体不适,麒麟丸也察觉到了异状。 但他看过去时,正见青年遥举杯盏。 谢花梅飞舞到麒麟丸身边,少女稚气未脱却已有倾国之貌,生机活泼的样子是麒麟丸都难以移开视线的美丽。 少女替他倒满了酒,又骄矜离开。 大妖哈哈大笑,一饮而尽,舔唇回味。 便在这时,利箭如迅雷破风而来。 轻而易举穿破盔甲,刺入心脏。 赤色的血滴答滴答落下,麒麟丸瞳孔震颤,登时狂怒地拔出箭,跃到空中。 多年的战斗本能使他迅速找出始作俑者的方向,巨型的妖火球咆哮着席卷地面,火苗吞噬着周围的生灵,却迟迟没有现出刺客身影。 麒麟丸疾驰而去,没入火海,探寻刺客所在。 玩家丝毫不惧,倒不如说就等在这里,如果他没死,就要将他从下属的护卫中拉出来,从群战变成1v1的竞技场。 她谨慎地再存了一个档,忍着灼伤掉血,屏息以待,终于被她抓住机会冲上去缠斗起来。 东国骚扰她的子民,她直接杀死东国国主消气,这很合理吧? 当然,无惨的出现是个意外。 …… 一息。 两息。 鬼舞辻无惨直到看到火海中缠斗的身影,方才舒出一口长气。 谢花梅和哥哥妓夫太郎大声说悄悄话:“刚刚老爹还慌成那样,现在怎么一点都不慌了?好像找到主心骨一样,嗯?发生什么了?” 鬼舞辻无惨瞪她一眼,口无遮拦! 不过,的确是……主心骨。 这是安全感。 如果在她出现前还在担忧是不是妻子的话,那么现在目睹初桃的身影、用眼睛确认她的存在后,鬼舞辻无惨已经没有任何可以担心的了。 她存在本身,就意味着安全可靠。 世间没有他的妻子做不到的事。 鬼舞辻无惨想着,目光无法从女性身上移开。 粘稠的、阴暗的、痴迷的、信赖的。 那如山壮的身影忽然颤动两下,顿住了。 鬼舞辻无惨方才扯出一点阴冷的笑意,嘴唇无声翕动。 药效,发作了。 鬼舞辻无惨方才倾尽脑力想出的毒计,就是一不做二不休先帮妻子杀了他。为此他传音给儿女布置,谢花梅主动接下任务,在为麒麟丸倒酒时混入了大量妖毒酒。 ——五百年前,源赖光便是用这酒使得大妖酒吞童子及从众昏睡不起。 去死吧! 成为他妻子剑下亡魂,成为她光辉战绩的垫脚石吧! …… “天丛云?!你是斗牙王的人?不,你不是犬妖,你是谁?!” “吾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 抱歉,玩家是不听派的。 鬼舞辻无惨所下的妖毒,足以使那座暴怒的山在痛击玩家的过程中迟钝地摇晃一下,周围的妖怪前仆后继,初桃抓住机会错开身影挥出天丛云剑。 这是最后一击。 剑光如玉山之倾颓,又如江海之涛涛。令观者如见天塌地陷般惊骇,又似飓风席卷而来为之震怖。 熊熊燃起的火焰被撕开了道路,妖怪被痛击飞出数米。 然而,然而—— 在这惊天动地的一剑之后,在恶鬼般的般若面具之后,挥出这一剑的女子,似乎轻轻地看了单手扶地、狼狈不堪的麒麟丸一眼。 她不曾言语,也不曾有挥剑以外的动作。 可执剑的指尖如雪素白,风姿浑然天成。世间万物,便因那淡淡的视线化作失色的背景;亘古时光,也因此停住了向前奔腾的脚步。 一方狼狈倒地,一方长身玉立于此。 胜负已分。 麒麟丸落败的很快,不仅在于其剑之坚,还在于……身体里逐渐晕染开的睡意。 他咬牙怒视初桃,理应为这难得一遇的敌手战死。 可他同时是一国之主,更有足够的野望成为这世间之主,不能止步于此。 而且…… 他速退,身后百里地,已有妖怪从东国而出。 大妖重伤的身影重重落在别庄。 那白色和服的女性没有再上前。 …… 这就是他的妻子!他的妻子! 鬼舞辻无惨苍白的脸上显出一抹心动的色彩,他没有听从儿女的催促离开,而是拾起地上那支箭,用怀间珍帕擦拭去箭身上的污血,举止优雅地、将妻子触碰过的东西握入手中。 想跑路又丢不下他们的小梅跺脚:“老爹的表情……好像那些得到了我手帕的男人啊,好恶心!” 妓夫太郎:“嘘……什么?!哪个男人?!”他神色紧张。 鬼舞辻无惨:“……” 他努力平息静气,不去生气这逆女的狂言。即使大妖降临面前,一剑斩落也丝毫不惧,甚至还挥袖将谢花梅防护在身后。 一条手被斩断,又迅速再生愈合。 麒麟丸厉声:“你与她是一伙的?你竟要害我?你不想得到四魂之玉了吗?” 他已反应过来身体的异状,是谢花梅那杯酒所下迷药。 杀意的目光如有实质,谢花梅颤了一下。 “你一口承诺四魂之玉会让我变成人。可要是变成人……失去我现在的能力,你还怎么从我这里得到便利?你根本不会给我,全都是在哄骗我,当我是蠢物不成?!”鬼舞辻无惨冷笑,“若非你威胁,我来都不会来这里!” “你既然知道,又一向贪生怕死、胆小懦弱,竟还——”打起了他的主意。 麒麟丸说中了。 鬼舞辻无惨本性贪生怕死。 与这样的大妖怪为敌谁不害怕。鬼舞辻无惨亲身来到这里会谈就做了多重准备。他带了最得力的孩子,还有其他孩子在外接应。更是慌得寻来了让妖怪昏睡的美酒,以供不时之需。 但只要涉及妻子,所有的恐惧—— 都消失了。 “她当然足够我冒险!” 鬼舞辻无惨抬高了声线,他盯着麒麟丸。 大妖威严尚在,然而手脚发麻,身体都变得虚软。 前方初桃已撤,后方妖怪来势汹汹,横竖都是打一架,只要他们在天亮之前逃跑,就不会真的去死。 而麒麟丸虽知晓恶鬼的习性,却对鬼舞辻无惨顽强的求生能力一无所知。 他即使受了重伤,也可以比其他鬼早千百倍地再生;即使濒死,也可以迅速投入战斗状态。 只要没有日光,他就是不死的。 鬼舞辻无惨握紧了手中那根箭,迎上麒麟丸足以至死千百次的攻击,身体进入战斗状态,肢体上长出数张血齿,血管从背后伸出,手臂伸长挥舞乱鞭。 然后,用力地、泄愤地将箭矢捅进麒麟丸的心脏。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他不知道怎么就到了必死的局面,只知道初桃杀死麒麟丸未遂。 所以他要用初桃的箭,送麒麟丸上西天。 许久,一身血色的青年确认麒麟丸已气绝,才慌忙地在追兵赶上来前一秒,带着儿女跑路,没忘记用触手缠上那支箭。 谢花梅疾驰在他身边:“去恋雪姐那边吗?她说她看到了那个刺客!正骑在银狼身上逃跑……好帅啊……哥哥,我也要骑!” 妓夫太郎:“好。” 鬼舞辻无惨却冷声拒绝:“我们去另一边。” 妓夫太郎还是第一次见父亲对外人这般和煦,联系到鬼舞辻无惨今晚的所作所为,他回头看一眼来势汹汹的追兵,心里有了想法。 不去那个人身边的理由,或许是因为此刻他们吸引了东国的仇恨值,所以父亲大人要把这些妖怪引到其他地方解决吧。 小梅嘟囔:“想什么呢?老爹肯定是觉得自己现在是个丑八怪,男人啊,见心仪的女人总是要拾掇一番的。” 鬼舞辻无惨跑的很快,没听见后面的话。 但妓夫太郎沉默了,的确,父亲大人此刻满身血口、四肢乱飞,与平时的阴郁俊美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 无惨战斗时敏捷的杀招骨鞭骤然方便他疾驰逃跑,却在这时笨拙地拌了他好几下,迷茫地在空中乱舞。 父亲大人为什么一直不把延伸的骨鞭收回去呢? 总不能是…… 小梅:“收不回去了?” 妓夫太郎一把捂住了妹妹的嘴:“……”tat 妹妹聪明可爱童言无忌,但父亲大人小肚鸡肠爱记仇怎么办? …… 在麒麟丸退开后,初桃存档乘胜追击了几十次,都没能在后面拿下麒麟丸的命,且差距颇多。 她重点关注了这个存档,暂时含泪放弃。 读取这个节点选择撤退。 她刚跑出一点,妖兽形态的杀生丸就出现在眼前,将她甩上背一路疾行。 初桃终于如愿以偿地骑上了毛茸茸的小狗,她残血疲劳,整个身体都埋在他的脊背上,任由他带着她离开。 可恶,还是好不甘心。 要不再读最后一次档试试看吧! 突然。 『战斗胜利』 『……奖励结算中……』 或许因为最后鬼舞辻无惨用她的箭杀死了麒麟丸,这最后的攻击也算做了她的。初桃虽然对后面发生的事一概不知,但不妨碍她因为系统提示大喜,高兴地抱住了杀生丸。 “这是哪家威风凛凛的小狗勾来救我了呀!亲一口!”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170 去战国玩(30) 这是要杀生丸大人子…… 30 初桃一扫颓废神色, 神清气爽。 这边摸摸,那边捏捏。 杀生丸与现实小狗不同的,长长的、像云朵一样白又软的耳朵垂在她手中, 初桃贴着温热的耳软骨说:“你既然能变成小狗,来时怎么不变?是不是故意的?欲擒故纵,平白让我牵肠挂肚!” 然后就被他陡然疾加速的步伐激的踉跄, 结结实实地挨着他亲了好几口。 “哎呀, 我怎么就不能变成你这么厉害的小狗,跑的好快呀,风驰电掣, 流星赶月!” 她哈哈大笑, 明明在逃跑, 甜言蜜语却像是说不尽似的,一个字一个字地往杀生丸耳朵里钻。 杀生丸原本并无他意。 先前那次妖化,固然是因为动情期失去理智。但大妖平素也不会以现出原形为耻,相反, 妖化形态有着人形不可比拟的优势。 是以,在简单评估战局后, 杀生丸便以妖化形态衔住了她。 可现下…… 她靠的这样近, 血液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散, 又总说些让耳朵发热的话。 犬妖鎏金色的眼瞳便迷蒙了一点。 又一点。 身体隐隐发热,胸腔中有莫名的情绪鼓胀起来。 他已不是第一次遭遇这般情境,依旧难以忍耐,眼前却闪现出她当日被她失控纠缠后脖颈上的深深咬痕,以及那一句“你可不能伤害我”。 于是跑的很快,望见深潭时想一头扎入寒冷的水中,但背上那人揽紧了手臂, 最后他平稳地跃过了潭水。 这般疾驰数千里后,方才平息一点。 追兵未至,他撕碎了山头小妖,在篝火前落地的瞬间变作人形接住初桃。 她跌坐在他怀里,愕然的表情还没收回来。 手按在青年质地柔软的衣袍上,摩挲一下,又收回去。 杀生丸如覆春雪的脸上晕染开一点点红,见她如此,气息却冷了几分:“你不喜欢?” “嗯?”她无辜望,这就是闷骚系的坏处,只要对方不挑明,玩家自然可以当不知道。 “……” 但刚刚摸爽了,而且看在杀生丸来捞她的份上,初桃也不强求让他变回去:“怎么会?无论哪一个你我都喜欢!只是刚才那样的只见过两回,所以我格外喜欢。” 他看起来是信了,神色舒缓。 初桃便换了个坐姿,背向他,伸手向着眼前的火堆取暖:“而且,我刚刚是在想……我曾与你的母亲一起从西国奔逃向外,夜里也像这样一般互相依偎。没想到现在和你复现了。” 杀生丸静静聆听,眸底因为凌月仙姬而是大胆的举止而起了波澜。他又注意到,她提起母亲的语气,和母亲怀念她所唤的名字,是同样的婉转低吟。 他唇角不自觉落下些许,却听她感叹说:“所以,这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啊!” 你们母子都合该是我的! 初桃笑眯眯地,回首望来的眼瞳熠熠生辉。 那篝火分明在她身后,却像是燃在了她的眼底,映照出眼前青年的模样。 他沉默了,喉结滚动几下。 最后,宛若不堪重负般闭上了眼,靠在身后的树干上,平稳气息。 要做的事已经做完了,初桃慢悠悠地炙烤食物,忽听得杀生丸问:“这就是你要送给母亲的礼物?” 初桃曾说过要送凌月仙姬一份厚礼。 她点头:“是报仇,但也是借花献佛。东国国主的命,你觉得她会喜欢吗?” 这个时代的妖界是从初桃平安京定下的八大头目演化而来,虽然分类出无数妖族小国,但整体上是一分东西,斗牙王与麒麟丸各执一端的局面。 斗牙王死后这种平衡被打破,东国势大,渐渐也不将西国放在眼里。 如今两边都死了先国主,便是站在了同一条起跑线上。 当然,初桃相信凌月仙姬会是最后的胜者。 杀生丸没有回答。 他腰间的玉佩却已亮了起来,女性独有的轻和嗓音传了出来:“喜欢呀。” “……凌月?!” “……” 初桃惊愕,对方却更加愉悦:“好久不见,仙桃。” 她感觉自己的名字好像在凌月仙姬的舌尖上滚了一圈,方才慢慢悠悠地低吟出来。 不过,“你一直在?” 哎呀,那不是她轻薄小狗的事情都被知道了? 凌月仙姬不答反问:“你想我一直在吗?” “想呀。” “我倒是想,但要真是那样,恐怕杀生丸早就将这枚玉佩丢弃喽。” 被揶揄的杀生丸:“……” “这玉佩附有我一抹分神,现已沉睡,还可以此为媒介作传音、通讯之用,只是时间有限。方才我心念吾儿与你,便费了些妖力来看上一眼,没想到刚好听见你说要送我礼物。” 初桃眨眨眼:“这就叫做心有灵犀吧。” 凌月仙姬笑的更加开怀。 那是发自真心的、毫不作伪的笑意。 杀生丸并不是第一次见到母亲笑,往日里她打趣揶揄他时也频繁发笑,可现在拢共只交谈了几句,她一直、一直都在笑。 喜悦的心情好像溢出来了。 有这般高兴吗? 仅仅是说话就这般,那若是见面呢?甚至于,与她接触呢? 杀生丸旁听着,感受着自己的心绪。 沉稳有力的心跳,只因为身体的燥热而有些快。 他垂首,看向与母亲聊天的初桃。 “接下来你要来西国?” “是呀,我想见你。” “哎呀——可我却还没有准备好同等回馈的礼物,相比你送我的这份豪礼,我原为你准备的都黯然失色了。”凌月仙姬失笑,“便等我将这东国变成我之国度,再来接你同游西国如何?” 初桃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弯弯眼睛,忽然感受到一点从身后而来的触碰,痒痒的,是那条大而软的尾巴轻晃轻摇着。 “到时候你可要全心全意陪我。去了西国,你再来人间陪我。” 人与妖的乱世,妖就交给凌月了。初桃也要努力完成结束乱世的小目标。 凌月仙姬愉悦轻笑:“那自然~我等你。那么,就让杀生丸护送你回城后再回来吧。” 初桃应声说好,顺从地张开手,便顺势让那条尾巴送到了手中。 它一向与它主人意志对着干,但是是毛茸茸耶。 她手指握拳,毛茸茸就包裹在她拳里,她张开,就炸毛一样开花。 凌月仙姬还在嘱咐:“那之后,便让杀生丸将这玉佩送给你罢,多注入一些妖力。如此一来,你想念我、或者杀生丸时,便可抚摸玉佩与我们说话。也算是我陪在你身边了。” “好啊。” 凌月仙姬高兴了,才开始翻旧账:“还有,五十年前是五十年前,现在是现在,我和你的回忆不可以混淆,也不可以覆盖。即使是杀生丸……也不可以哦。” “怎还吃起了醋……唔。” 正在说话的初桃顿住了。 她感到肩颈一沉,青年好像垂下了头,挨着,嗅着,呼出的气是热的。 在蹭。 像是邻居耶耶欢快地用嘴筒子蹭,将气味蹭过来。 这是小狗的习性,初桃却是第一次见杀生丸保持清醒时主动的模样,长长地停顿一下,又因肩颈上有麒麟丸灼伤的痕迹,被青年下颌蹭过时,呼吸乱了一点。 好痒。 直到凌月仙姬问:“仙桃?你怎么不说话了?可是发生了什么?” 青年的银发垂落在胸前,和初桃黑色的发丝交错,明明是泾渭分明的色彩,月色下却分外和谐。 初桃找回思绪:“我……” 她用手去拨肩膀上的,感受到一点呼出的热气,他挨在手背上,鼻子轻轻地、蹭了一下。 他用自己的脸,将她的手……压在了肩膀上,从掌心到指腹。 脸是冷的,渐渐升温染上她的指温。 唇微张着,翕动,像是与交织的对抗着。 “仙桃?仙桃?” 这这这……!!! 好像那个,好像那种剧情啊? 她恍恍惚惚,很辛苦才忍住了这种奇怪的既视感。低头看见杀生丸撑在身体两侧的手,手背脉络清晰。 她盯着看,一心二用,放缓了速度与凌月仙姬对话,用借口将刚才的迟钝搪塞了过去。 凌月仙姬也不生疑,继续说着其他话题:“我都忘了问你和杀生丸相处的如何了,若是这小子伤了你,随你处置。”。 她答说好,手也覆了上去。 将那隆起的青筋压实了,又扣入指缝。 她随心下的举动,却仿佛叫杀生丸胸腔中不得解的躁动找到了出路。 母亲低吟的“仙桃”“仙桃”在耳边弥散,青年的唇翕动着,像是过去无数遍演练的那样,向上弯起若有若无的弧度。 露出一点感同身受的、喜悦。 原来母亲的心情是这样的。 …… 闲事聊完,凌月仙姬便心满意足地切断了联系。 拜玉佩与初桃所赐,她比谁都要早地得知了东国国主麒麟丸身死一事,有无数的事要去处理。如今留给她休闲的时间寥寥无几。 她心情良好,哼哼两声:“真羡慕这小子,能够和她朝夕相对。你知道他刚刚在做什么吗?” 被问的邪见不敢说话。 他被继国兄弟关进地牢,度过了惨无人道的三日,尔后,凌月仙姬便像救世主一般派妖前来带回了他。 他也挂念着杀生丸大人,可他听到的只言片语里分明没有杀生丸大人的存在啊? 凌月仙姬感叹:“他在向我宣誓主权,都说我儿是无情之人,可无情之人能有这种领地意识吗?” 邪见装听不懂,干巴巴说:“看来杀生丸大人和仙桃大人相处的不错。” “自然,他执意去找仙桃,估计就是要带她回来成婚的。”凌月仙姬忍俊不禁,这孩子确实与他父亲不同,注重责任。即使婚姻被她口头解除,也不曾更改。 邪见忐忑问:“那、那您为何不让杀生丸大人带她回来呢?” “哎,你看她杀死麒麟丸这般轻松,这天下于她也不过探囊取物。” 凌月仙姬笑意加深:“我犬族长公子于稚日已是高攀,如今她还将成为这乱世之主……我这做母亲的,又怎能不为儿女考虑,将他从区区一小国之子的身份拔高到妖族少主呢?” 所以她才推迟了见面时期。 杀生丸送完未来的妻子,也该回来为西国统一妖界的事业做出贡献。如此,才能和她比肩而立啊。 邪见:“……” 懂了,这是要杀生丸大人子凭母贵啊! 他感动落泪,但为什么说来说去还是你们母子和仙桃三个人的故事? 凌月仙姬瞥他一眼:“杀生丸要送仙桃回城,你便等他回来寻你吧。” “是!” …… 东国国主暴毙身亡的消息传的很快。 与之相伴的,是东国上下对鬼王月彦的追捕令。 那名只在黑夜中出现、瞳色如血月诡谲的青年,当着数名东国妖怪的面,杀死了他们的国主,轻蔑地回首一眼后便消失在了原地。 还带走了凶器。 那名先出手的刺客也被归到了“月彦”头上。 即使有妖发现疑似犬族妖力的痕迹在最后出没,但最大的仇恨值已经被“月彦”拉走,举国上下都视他为敌人。在应付政权交替之余,仍派出妖手追杀。 恶罗王却心知肚明真正的凶手。 他取走了酒楼那幅画,也曾赏析其上要写之意,如今却是索然无味。 恶鬼厌倦地阖上眼,那画卷便凭空,燃烧而尽。 他止不住想起那日所见银犬背上的女性,人比花颜,覆面后却宛若恶鬼,杀意与煞气笼罩。 形与神俱在。 “这才是妖客。” …… 鬼舞辻无惨遭到了妖族的报复,被不日不夜地追杀。他逃跑的样子云淡风轻,心底却非常恼怒。 这股子情绪,传递到了散布在各地的十二鬼月心中。 他们往日对父亲多有腹诽,现在却聚集起来,上下一心。 “父亲……是因为那麒麟丸诱导弟弟们误入歧途,方才勃然大怒吧。” “父亲大人杀的好!” “啊啊~父亲大人的爱,想要拥有~” “梅他们现在哪里?我等这就去协助父亲大人,叫那些妖怪有来无回。” 他们下了决定,追寻着同类的气息,看到打的兴起的梅和妓夫太郎,还感应到其余跟随鬼舞辻无惨而来的姐妹,忽有人道:“恋雪呢?” 恋雪不在这里。 她在执行一项特殊的秘密任务。 她要代替鬼舞辻无惨,去追随母亲的身影。 ……母亲。 她和珠世一样,几乎在看见初桃的第一眼,血液便沸腾起来,“母亲大人”二字被她情不自禁地唤出来,是敬仰的语气。 然后脑海深处就响起了父亲的声音。 ——“跟上她。” 那语气小心翼翼,又眷恋极了。 恋雪是在枉死后被鬼舞辻无惨救活,化身为鬼。 她与生前的恋人狛治恩恩爱爱,诞有一女。 兄弟姐妹都说父亲是看中狛治才将她变成鬼以作人质,但只有恋雪知道并非如此。 她曾因人鬼殊途始终无法迈出脚步,只是夜夜垂泪。鬼舞辻无惨却说“明明有相爱的机会却不抓住,会后悔一辈子”,而将狛治巧取豪夺回来当上门女婿,威胁他若是再让恋雪哭泣就杀死他。 而她怀孕后,父亲大人阴晴不定:“人与鬼竟也可以……”先是出现喜色,后却被厌恶与愤怒笼罩:“只是你多受苦,以后就不要生了。喜欢哪个孩子便告诉我,我来把她变成你的孩子。” 这般这般许诺着的无惨怒视着狛治,更加厌恶他。 所以,尽管其他人对父亲大人的残暴多有怨言,但恋雪并不讨厌他,相反,还非常尊敬他。 平日关系也很要好。 或许因为恋雪是兄弟姐妹中唯一一个有夫有女的人,鬼舞辻无惨很是爱她,常夸赞她有母亲十分之一风采。 恋雪或许是唯一一个知道母亲与父亲过去的人。 无惨未曾遮掩自己的情绪,恋雪也尽心尽力地追逐着前方的身影。 她动用血鬼术,将自己的气息隐下去,就像是冬日满天飞雪中的一片雪花,无人知道它什么时候落下。那头银犬灵敏的鼻子即使有察觉,却也抓不住她。 她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追随在初桃身后。 无惨也放心地透过她的眼睛,偶尔与她说话:“这白犬倒是可爱。” 他感叹似地说起过去的事:“她心地最善良了,所有小动物都很喜欢她,但她尤其爱犬,只爱白犬。当时后院里有七八只小狗,一见到我就冲我狂吠,夫人一来,便都扑上去让她摸了……” “这白犬模样不错,就是稍大了些,但夫人喜欢,日后我要去为她找到更大更威风的犬!找个十只八只每日不重样的给她抱。” 恋雪点头记下,母亲大人喜欢大白狗。 然后,她的目光迟疑住了。 刚刚还分外随和、说要给母亲找七八条狗的父亲大人登时勃然大怒:“怎么是个男妖怪?!” 他刚好看到了杀生丸变形的一瞬间,破口大骂:“不要脸的家伙!手放在哪里?尾巴在干什么?!倒是心机了得!狗!” “不过是有幸被我夫人骑一回,就蹬鼻子上脸,你干什么!你!!!” 从鬼舞辻无惨的口中吐出了许多脏污之语。 鬼舞辻无惨的情绪上来,恋雪感到自己的眼睛因为用力瞪大而酸涩,甚至有了落泪的冲动……诶?等等!不会吧。 她努力地将眼睛睁的更大,仰起了头,好险没有流出眼泪。 不然…… 上一个偷看到父亲大人流泪的珠世姐已经跑路了,这次要是正面撞见父亲大人被气哭……会死的,绝对会死的。 恋雪想也不敢想,放空了思绪,中途还感觉喉间发痒,好像有血块积攒在喉咙口,被她忍了下去。 绝对不能在这时吐血。 父亲大人骂骂咧咧许久,才忍着怒气,忽然消失了,想来是他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恋雪更加尽力。 鬼舞辻无惨经常地使用她的眼睛,阴鸷注视,再不置一言。 直到她远远地看见继国城的身影,那两人似乎到了分别之时。杀生丸站在原地,母亲向城内走了一步,恋雪才听见父亲大人的痴痴呢喃。 “但是她好喜欢他……” “我不会看错,我们过去分别时她便是这样看我,一模一样……她喜欢他,只比喜欢我差一点……” “他们分开了,我要杀死他……不,不。” “如果杀死他,她会为难,她会伤心。我不能,我不能过去这么久都没有长进,我不能只知道嫉恨杀害他人,我应该——” 鬼舞辻无惨自劝的声音戛然而止。 恋雪感觉自己的眼睛又溜圆了,怒视向远处城墙边。 女性本已走出一步,此刻却骤然回头,踮起脚尖,挑开青年身后如瀑似的银白色长发,覆过去,亲吻了他的后颈。 不用说,恋雪也能感受到父亲瞬间满涨的怒气值。 尤其杀生丸按在女性肩头的手像是要推开,又一动不动。 “欲擒故纵,欲拒还迎!” 无惨硬生生地忍住了:“他只是夫人玩玩的吧?是玩玩的吧?他都没有被夫人带进城,分明只是个不值一提的情人!如果是玩玩就没问题!” “我不杀他,我不杀他!夫人不会一直喜欢他的!” 恋雪:“……” 完蛋了,她好像知道的太多了,笨蛋父亲,注意一下场合,不要把别人的脑子当做自己的脑子泄露心声啊。 但是他这般慌乱,自问自答,分明恨那白犬到极点又小心翼翼到委屈的模样,还是让恋雪忍不住放柔了声音:“等您那边的事结束后,来见见母亲吧,将您这些年的事同她也说说吧。” “是您告诉我的,如果将一切都埋藏心底,我和我所爱的人只会越来越远。” 他却忽然噤了声,沉默良久。 久到恋雪以为鬼舞辻无惨不会回复时,他哑了声:“我实在无颜以对。” 五百年前,鬼舞辻无惨在离开初桃时承诺“我能不依靠你,自己做到”,他以为自己能带回青色彼岸花,变身为人。 可直到初桃老去、初桃消失、甚至是初桃死去五百年后的现在,他都没有实现自己当日的承诺。 同时一事无成。 他实在无能,也无用。 因此无颜以对,只能阴暗爬行,无能狂怒,强装大度。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171 去战国玩(31) 犬族一生中独一无二…… 31 初桃依偎在杀生丸的颈侧。 青年在她拥上来时就僵住了身体, 但没有抗拒她的动作,任由她将脸埋上来,柔软的唇贴在后颈。 她好像张开了唇, 湿热的、黏稠的热气扑上来, 牙齿摩挲,电流一样窜过。 与之前的感觉截然不同。 杀生丸脑海中模模糊糊地闪现过这个想法,下一秒,后颈一阵剧痛。 他控制不住地弓下身, 和她贴的更加紧密。 “……唔!” 没错,才不是要亲他! 初桃结结实实地对着青年光滑的颈部咬了下去,力道足以刺穿犬妖堪称盔甲的肌肤, 刺到里面,血肉翻卷。 这一路相伴,她摸过很多次这里。 虽然只是后颈的位置,但对于犬族而言似乎是个特殊的所在, 更为地柔软和特殊, 抚摸就会平息一点躁动。这么敏感,想必咬下去也很痛吧v。 都说了她会记仇。 被咬了的地方总要咬回来才行。 为了使这个行为更有意义, 她还从善如流地装备了【吸血姬的祝福】, 使用了吸血姬的技能,牙齿挤入, 注入妖力……连两面宿傩都能放倒, 这还放不倒你? 血液的味道在空中弥散开,钻入鼻间, 顺着舌尖滑下喉咙。 血条回升,精力条回复,还有其他数值也在一点点上涨。 初桃的眼神很快就变得迷蒙起来。 她被香迷糊了, 咬开,吸吮,西国大妖的血比起两面宿傩的血好像更加、更加—— 香甜可口。 属于她的气息经由入口在体内冲撞,碾过四肢百骸,但奇异地抚平了一切躁动,杀生丸垂下头,按在她肩头的手握紧,却始终没有推开她。 等喝饱了,初桃才意识到手下这具强大的身体在颤,下颌枕在她的肩上,气息不稳。 浑身热的惊人,抚着后背按下去能感到一层薄薄的虚汗。 这么痛? 她记得这个技能还有迷幻作用啊,难道是两面宿傩更耐痛?……的确,那个人好像怎么玩都无所谓的样子。初桃分开一点,舔了舔被她咬出的伤口,算是关照。 当然,舔着舔着又卷走更多血、又吸起来就怪不得她啦。 初桃心满意足地吸完血,听见一阵马蹄声,抬起眼就见到远处马上的少年武士,继国缘一平静的面容在她望过来时起了一点波澜,他弯起唇,问:“嫂嫂,你们在做什么?” 他语气自然,神情柔软地像在说:“嫂嫂,我来接你了。” 又跳下马,三两步走来。 初桃顿了一下,笑着看他走来,到能说话的距离时,正要大大方方地给双方介绍,身侧大妖的手从她肩头垂落下来,似乎捏了一下她裸露在外的手腕。 当她侧头看去时,青年已经不见踪影。 她:“?” 继国缘一迟疑:“他好似不愿与我接触。” 的确,杀生丸并不喜欢与人类接触,比起住在城中,更喜欢风餐露宿。 初桃也不在意,他们之前已经道别,若是杀生丸要找她,缘一和这座城也无法拦下他。 她便简单地同缘一讲述了和杀生丸这一路的事,当然,隐去了一些弟弟不适合听的事。 这里离主城还有些距离,少年让初桃坐于马上,为她牵马。 他安静地聆听着,并不出声,被问到为何会来到这里时,继国缘一方才回:“啊,因为这个东西有了反应……” 初桃被他手上的东西吸走了注意力,那是个梯形的黑色铁笼,边上落着黑色的系带,但又好像能锁上。 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那名犬、杀生丸带着嫂嫂掉下去时,兄长抓住了和他随行的妖怪邪见,从他身上,我们缴获了这个据说能控制妖兽的咒具。” “刚才它有了反应,所以我想……是不是那个妖怪靠近了。没想到能看到嫂嫂。” 果然! 她想起来了,是狗勾带的止咬器啊! 初桃新奇地看着,这东西现在只有缘一手这么大,但应当是能跟随妖兽体型变大的咒具。 只是初桃想起杀生丸那张俊美的脸,又觉得……就算带在人的身上,也不错。金属质地的器具落在妖兽脸上,威风凛凛,而落在人面上,有一种堪比眼镜的斯文败类感。 继国缘一说:“如果他再伤害你的话,嫂嫂请用这个。” 她笑了一下,拿到手中。 【道具】『★★★★·止咬器(杀生丸专用)』 在犬族,每一只小犬成年时都会迎来难熬的动情期,在此期间,战斗飙升,而嘴部撕咬是犬族的战斗方式之一。为了平息躁动,止咬止吠,会得到这样一只止咬器。 通常是在诞生之年,请求红雨赐福后注入使用者胎发统一打造。 专器专用,唯有使用者方才能解开束缚。 妖族不排斥携带止咬器,但他们的一生,或许也只有这一个止咬器。 ——“若这小子给你添了麻烦……就用这个,无需多虑。”凌月仙姬笑。 初桃:“!!!” 考虑到我就是红雨姬,西国所有小狗都带上了我赐福的止咬器? 她光是想到一群小白狗带止咬器汪汪叫的画面,嘴角就止不住上扬。 忽然觉得奇怪,仔细地看了一下说明。 每只小犬都有一个抑制动情期的、独一无二的止咬器,现在凌月仙姬为杀生丸打造的止咬器到了她手中——看一句话描述,仙姬就是专门送给她的,这这这这好像那个…… 另类的…… 贞/操锁啊。 不会吧? 初桃之前还担心凌月仙姬会吃醋,可现在,总觉得好像和她想的不一样,母子和谐,怪怪的。 她清除脑内思绪,将这咒具收起来后才看向继国缘一:“我回来了。” 继国缘一神色柔和:“嗯。” “你辛苦了。” 她俯视着继国缘一。 少年束着高高的马尾,深红色的发长到了腰际。 神情认真,可透着疲惫,笑容也显得不尽人意,相比起最后几次见面的笑意,更像是覆在上面的假面。 即使初桃注视了这般久,弧度也没有变一变。 她忽然抬起手,在少年乖巧的注视中揉上他的脸——他几乎是反射性地有了吞咽的动作,唇不自觉张开——然后把他的唇角扯了下去。 继国缘一眨了眨眼:“……” 初桃忍俊不禁:“缘一从前不爱笑,怎么现在一直在笑?” 他目光澄澈:“因为,我感到开心。” “看到嫂嫂回来,我很高兴。” “被嫂嫂亲近,我也很高兴。” “兄长欢喜,会笑;嫂嫂欢喜,也会笑。”继国缘一又翘起唇,初桃能感受到指腹下脸颊肌肉的对抗,显出点稚气,“所以我欢喜……也要笑。” 这样,就和兄长和嫂嫂一样了,更接近了。 初桃戳了戳他的额头。 他就像狗勾一样,视线跟着她的手指转,又信赖的不行。 额头被戳红了也不吱声。 这个话题结束后,缘一摸摸额头,继续先前的:“我不辛苦,真正辛苦的是兄长。嫂嫂失踪后兄长就生了重病,第二日他便起来了,这段时间一直都是他……” 他说完兄长,又说周围人,还说了许多城中百姓担心她想念她的事。 初桃没有打断他,给予“这样啊”、“原来如此”、“噢”的回应,等到城门近在咫尺、守卫看清了她的脸而激动时,方才向他伸出手。 “来,一起去告诉这座城,我回来了。” 继国缘一怔怔地搭上手,忽地回头看了一眼,就被她用力拉到了马上。 少年坐在她的身后,马儿被她挥出的马鞭一惊,便骤然在道路上奔驰起来。 街边的摊贩因为马蹄声抬起眼,睁大眼。 “城主回来了!” “仙桃大人!” 吆喝声在城中一声声,像浪潮似的掀开。 原本因为她不在而渐渐沉默的城变得热闹起来。寂寥的街上渐渐围拥上许多人。 他们并不知道她去做了什么,但不妨碍他们因为城主的安然无恙而高兴,欢庆着,有枝下馥郁的紫藤萝落下来,恰好落入女性的发间。 初桃自得地笑:“大家要送我礼物呢。” “嗯。” “接住它们。” 缘一一怔,旋即便看到来自四面八方的花,他手忙脚乱、又精准地伸出手,同时控制力度。 最后,她打马自花雨下走过,春风得意马蹄疾,少年却地拢了一怀抱的碎花,还有些香囊手帕。到了城主府上, 初桃望着身后的花童哈哈大笑,从他怀里挑了片鲜花碾碎送到嘴中,尝了尝:“就用这些做鲜花饼吧!” “仙桃大人!” 她回首,继国岩胜、珠世和城中诸人已站在那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172 去战国玩(32) 长嫂却一直对我无动…… 32 当夜, 城主府便设宴庆祝初桃归来。 初桃见到了缘一口中“代理城主、一直很辛苦”的继国岩胜,她抬起了眼。 少年、介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继国岩胜穿着紫色蛇纹班底的衣裳,腰带束拢勾勒出清瘦的腰线。 他仰起头, 向她见礼,眼窝是深青色的。 初桃还注意到他脸上出现了两道赤色的斑纹,与缘一一般。 那迤逦的红色隐没在额前发间和光洁的下颌线下, 随着继国岩胜呼吸的幅度缓缓流动,莫名的引人注目。 她平移视线, 看向一旁的继国缘一, 这处斑纹的出现让这对双生兄弟更为相像, 只是,一人还在少年,一人却已迈入成年, 较之过去更为沉稳,面上情绪淡然看不出分明。 “斑纹?”她喃喃说。 一侧的女房附耳:“您跌落山崖那日之后,岩胜大人高烧不起, 好转后脸上便出现了这种红色的痕迹……还有同样症状的人, 只是有些人没熬过去。” 她有些低落, 又说:“岩胜大人近日剑术大有长进。” 初桃心头一动。 她抬起手,招了一下。 继国岩胜没动,继国缘一也没有动,他默默看了兄长一眼,又一眼, 像在催促。 继国岩胜被盯的久了, 用眼角瞥他一下,唇角不悦地抿直了。 初桃:“?” 她有点看不懂这两人的暗潮涌动,也无所谓哪个人, 只是想看看他们脸上的斑纹而已,但缘一不想来就偏让他来:“缘一,来这里。” 继国缘一被她唤上来,神情还透着些迷茫。 但初桃抬起手,他就矮下了身,将脸送到她跟前。 喉结动了一下,少年注视着她的手,顺从地让她撩开额发,指腹触摸上那道火焰似的斑纹。 她打开的继国缘一面板上,状态栏写着【斑纹】(开启中)。 玩家的观测之眼可以获得一定信息,拥有对方的信赖或触碰后可以进一步解锁更多隐藏信息,斑纹——『可以大幅提升战斗能力』、『负面作用未知/未显现』、『具有一定的传染性』、『体温达到39°、心跳过速时有几率开启斑纹』。 她恍然大悟。 这个设定她熟啊。 这不是一些末日题材的轻小说中觉醒异能的流程吗?普通人激活异能要经历生死考验,可能是一场高热,可能是绝境,挺过者异能觉醒,挺不过的一命呜呼。 怪不得缘一数值这般出挑,他出生起就带着这道斑纹了。 现下继国岩胜也有了斑纹——还是两道,下属战力大幅提升,这是好事啊。 当然,对于玩家而言,斑纹的另一个作用就是好看。 它像纹身似的,并不破坏少年的五官,反而更添几分妖冶。摸起来有轻微的、不同于周边正常皮肤的异物感,温度要比别处更加灼热。 她也好想要啊。 初桃心满意足地收回手,再看向继国岩胜,随口宽慰他这段时间的辛苦。 尔后,宴席便开始了。 战国时的食物种类丰富了些,但对于养尊处优的二小姐初桃来说依旧不怎么样,她笑眯眯地,更注重和大家的交流。 挨个对话过去。 继国岩胜喝着酒,礼貌恭敬,却也无趣。 继国缘一不胜酒力,身形摇晃着,“哐”的一声栽倒。 初桃连忙搀扶,听见有人嗤笑了一声,看向岩胜的方向,对方却垂着眼,眼圈深深……听错了? 再与家臣部下们说话,大家都表达了对她的担心,一个个情真意切,被她一一安抚,对于她这段时间的行程——都没有过问,理解她所做的一切行为,平安回来就是最好的。 还少了一些面孔,是在先前的战争中死去了。 她的脸色冷下来。 最后一个对话的珠世低声说:“我的妹妹,来到了这座城,她今夜可能会来见我。” 初桃一愣,旋即恍然,无惨的血脉之间好像能互相感应彼此的存在。 珠世虽有忧虑,但对她口中的妹妹并不抵触,好像感情不错。 “恋雪更得父亲喜爱,或许是替他来考察您的……您先前不是让我,举荐您成为父亲大人的孩子吗?” 是有这么回事,但初桃想到那日与麒麟丸相谈甚欢的无惨,生气:“我要见他,现在。” 珠世一愣:“好。” 她也不多问,直接发起联络申请。 正斟酌着开场词,却没想到申请还没过一秒,鬼舞辻无惨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切断了联系。 珠世:“?” 她再度发起联络,又被迅速切断。 分明在线,为何却……珠世斗胆默念了一些无惨的违禁词,竟然都没有遭到审核。他不会在躲着她吧? 她不确定地说:“父亲大人最近好像陷入了什么麻烦,或许在忙吧。” 初桃:“?”算了,那就先不见了。 “无妨,既然是你的妹妹,那就好好招待她吧。” 她嘱咐完,这场宴会也到了尾声。 初桃看向台下诸人,先前被妖怪侵扰,她找了麒麟丸麻烦,东国剩下的势力打包给凌月仙姬处理。 东国的仇已报,剩下的自然也要报。 初桃得到了一张印有桃花(玄都)的花笺,其上写着一位敌对势力的大名名字,她与珠世对视一眼,明悟这是与妖怪勾结的始作俑者。 ——送上门来的人头。 她本来想用策略游戏的玩法慢慢推进,但现在只想亲临战场战国无双,暴力推进。 颤抖吧,玩家要来割草了哼哼。 当然,如果初桃主动提出下场,绝对会被拒绝。 她的部下们本来就觉得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让她坐镇后方。又刚刚经历了祓除妖鬼结果失踪一事,更是如临大敌,就算强行说服了,此后行军限制也颇多。 初桃苦恼,但又不那么苦恼。 因为她……嗯,刚好有个新面具,新马甲! 初桃做了最后的决定:“三日后,我要去神社闭关,为这段时间枉死诸人祈福。期间政务一应在神社中处理。” “接下来,就辛苦诸位了。” 放飞自我喽! …… 这三日里,初桃开始做准备工作。 她先给自己的小马甲选了个新造型。 毕竟看过小马甲样子的妖都已经死了,完全可以换一个! 个人面板上,女性长身玉立,狰狞的般若面具覆于其上。 为了不遮挡面具,初桃选择了大光明的飒爽发型,高高的马尾束于脑后。发色是火焰似的金色,尾端渐变成红色,桃之夭夭,灼灼如火。 面具上的瞳孔也是金与红的渐变式同心圆。 看着就很强! 叫什么好呢? 初桃想着自己未来在战场上嘎嘎乱杀的战绩,就叫“无双”吧! 快乐地决定造型和名字后,下一步,就是挑选一个近侍。 这游戏不能双开号,初桃也没有分身术的技能。所以她如果要以无双的身份出现在战场上,城主仙桃就得想个办法藏起来。 初桃曾经是巫女,又显然与一般巫女不同,更为的强大。 当她决定退避诸人,独自一人在神社祈福时,没有一个人觉得不对,反而深受感动,只以为是特殊的仪式。 但她不可能不吃不喝,完全隔绝和外界的来往,抛下政务也显得不负责任。 所以她需要一位近侍,替她遮掩,串联她与外界,代行城主之职。 加上最后这一条后,人选就很清晰了。 …… 在决定近侍之前,已经和恋雪见面的珠世到访。 她神情还有些恍惚,说恋雪的确是为初桃而来,对初桃很是好奇,只是有些奇怪。 初桃问:“怎么奇怪了?” “她问我……您和缘一大人是什么关系。” 初桃:“?” “我回答说是弟弟后,她松了一口气。”珠世脸红了一点,埋怨说,“从前也不见她这般八卦……她还说您缺近侍的话,可以举荐。已经有一位强大的兄弟在来的路上了……” 初桃:“噗。” 倒是可爱。 “我已有了人选。” 珠世点头,不确定说:“我问她要不要来见见您,她想来,但不知为何拒绝了,说现在还不是时候。或许是要在暗中考察您吧。” 最后,珠世还告诉了她无惨的消息:“父亲大人确实陷入了麻烦,他杀死了一个大妖怪,正在被对方的势力寻仇追杀……” 这是……给她背锅了? 初桃抬眼,但珠世知道的不多,也没有多问。 …… 珠世离去之后,初桃再回到座之间,少年已坐立在那里。 “……长嫂。” 继国岩胜平稳地唤她,但语调要比先前更加急促、高昂一点。 他刚刚与缘一对练,匆忙洗浴后换了身衣服就赶来了这里。 初桃看向他,继国岩胜虽然有朝着扑克脸进化的趋势,但他因为被她选为近侍这件事而高兴……好像不是错觉。 她唤:“岩胜。” 继国岩胜唇角上扬一点,直视她,目光比之前更亮。 不是错觉,好好哄诶。 但她随后说出的安排就让他顿住了,继国岩胜微睁大眼,像是抗拒的样子。 “怎么,不同意吗?岩胜?” 继国岩胜说:“如果你要去,我和你一起去。” 初桃困惑地看着他,就是拒绝的意思。 少年神色沉沉,难堪地沉默着,突然问:“缘一呢?” 她一愣,却是不假思索回答:“缘一自然是要一起去。” “——为什么。” 她被少年夹杂怒气的话突兀地打断了。 要问为什么,当然是缘一更强,而岩胜擅长政务,各有所长啊。除此之外,岩胜也得初桃信赖。 但他此刻无缘来的、不平的怒气,既针对缘一,也是在埋怨不公平的她。 一个合格的修罗场应当将怒火对准彼此,而非女主角本人。 初桃打消了好言好语的想法,换了个主意,平静地看着他。 看到他终于意识到这是个愚蠢的问题,却坚持着始终没有垂下眼。 那双赤色的眼瞳执拗地与她对视。 但有所闪烁,已经是处于下风。 然后,她慢悠悠地抬起手,抚上对方的脸。 相比起顺从的缘一,此刻的继国岩胜反而硬邦邦的像是木头,他抿直了唇,冷冰冰地拒绝着。 但他的身体却好像还记得,脸上的热度滚烫起来。 “你也不想你和我的事……这样的事,”小日子过的很好的初桃选择拿出把柄,手指顺着弧度下滑,感受着手下微微瑟缩的喉结,“被其他人知道吧?” 这话她威胁过缘一,大失败。 如今再拿来威胁一遍哥哥……效果同样不太明显。 但继国岩胜不是木头,他只是因为不服气而幼稚地对抗着,强行忽视身体的反应,强迫自己去接受去漠视她的动作,结果就是—— 明明态度也冷冷淡淡,动作也随心到极点。 体温却一点点涨上来,更加灼热舒适。 这就是有斑纹的好处嘛? 最后,初桃的手指停住了,不去触碰好像也能感受到掌心下方的热源。 她一直有注意继国岩胜的表情,和过去不同,微妙的,像是隐忍到了极点,痛苦极了。 纵然是因为情绪对抗作祟,可是好像程度更深…… 诶?有点不对劲。 初桃忽然意识到什么,空闲的另一只手摸向自己脑后的发带。 她扯下来,这一个动作,却足以让继国岩胜神色一变,不堪重负般垂下了眼。 她温和地笑了起来:“原来,你是不怕被别人知道啊。” 好刺激啊。 …… ——“为了对得起你大哥,还是绑起来,我允许才能解下。” 谁能想到,初桃当日的随口一言,不仅被当了真,还被一直、一直地践行至今。 当日那根发带无疑锁住了他的什么,不仅是身体,还有精神。 在无数个思念的日日夜夜里,他一丝不苟地执行,将精力挥洒向无穷无尽的城中事务,努力做到最好,被城中诸人交口称赞。 不被允许发泄,就在深夜忍耐,不停地忍耐。 却依旧不是她最信赖的人。 也只能在她归来后得到她的冷遇,连宽慰都是随口。 缘一第一时间察觉到咒具的异状冲了出去,缘一和她共骑一马欢快地回来,缘一被她触摸斑纹,缘一酒后被她不停关照—— 甚至于现在,她要出行,也只会将最信赖的缘一带在身边。 继国岩胜从小到大都比不上缘一。 来之前,他以为有斑纹的助力能够更快地追上缘一,却在惨败的事实中发现两人的差距依旧是天堑。 但他受到长嫂的号召,收拾情绪,坚定日后要更努力后,欢欢喜喜地来了,却发现自己还是比不上缘一。 好像被一盆冷水从头泼到了脚。 所有的、因为她的传召而外放的情绪又悉数被收敛回去,被那根发带一起锁在了他的内心,密不透风。 继国岩胜的身体微不可察地颤了起来,深红色的瞳孔又变得斑驳深沉。 他垂眼,注视着初桃落在膝盖上的手。 这是一只游刃有余地、抚摸过他的手。 她好像还在轻笑,方才那句轻嘲的话还在耳畔。 忽地,少年欺身压过来,按住了初桃的手腕,逼的极近。 目光灼灼,一字一顿:“长嫂就不会动情吗?” “长嫂就没有心吗?” “我因为长嫂变得不像自己,长嫂却一直对我无动于衷吗?” 他声音低下去,瞳孔中的红色海洋更为斑驳,呼出的热气极为滚烫。喉结滚动着,湿热的、覆在了初桃的耳后:“……怎么可以。” 手指是上位者所用,他一直都是这场叔嫂游戏中的下位者、失败者,只能用自己擅长的唇、被她钟爱过的舌…… 一起沦陷。 …… “呼……” 继国缘一气息不稳。 少年素来没什么情绪的眼底泛起一点波澜,又一点,像是雨滴坠落水面,细雨如注。 这是他熟悉的、属于兄长的情绪和感觉。 而且,比这段时间深夜的……要舒适。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迅速翻出长嫂送的剑穗和兄长送的竖笛努力地、努力地平复心情,去感受:“兄长……唔!” 嘴巴,又变得奇怪起来,来不及了,他急急忙忙用手背堵住了唇。 但和之前宛若被搅弄剐蹭不同,这一次…… 少年胸腔起伏,紧闭的唇无意识张开了,舌尖不安分地挤出去、伸出去。触到手背后停下来。 好奇怪,太奇怪了……兄长在做什么? 他好奇的,眼睛迷蒙稍许,手背分开一点,像猫似的舔舐着。 描绘着手背上青筋、指节的触感。 不,不是这个,是比自己粗糙的手背更加柔软的、细腻的东西。 是什么呢? 比棉絮还要软,比绸缎还要细腻,比水,还要清甜。 是……嫂嫂吗? 他眼神清明一刻,手背都堵不住,濡湿了手指,胸腔中却浮现了陌生又熟悉的、令人不舒服的情绪。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173 去战国玩(33) 这怎么不算故剑情深…… 33 初桃想过对方会反抗, 一直隐忍的话也太过无趣。 却没想到,少年反抗之后,看似在姿势上压制了她,他的选择却是……低下头服侍她? 初桃:“???” 她想推开, 又觉得可以继续再看看。 确认了, 他好像在取悦她。 更加主动, 也更加大胆地,将原本仅限于手指的接触延伸到了其他地方。 动作生涩, 却小心翼翼, 极尽天赋。 等到她的气息也凌乱了, 初桃才摸上少年的手臂, 脑后的发带被她解下来后就一直握在手中, 现在,被她慢慢地绑在了继国岩胜的手腕上。 那一个松散的结打上后。 ——像是按下了暂停键,还覆在她身前的少年颓然地不动了。 这倒是让初桃感到新奇,好像是绑上这个动作触发的。 那如果现在松掉的话…… 她蠢蠢欲动起来。 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因为彼此的反应好像让两人变成了彻底的共犯,不再是一方有意一方全然无意。 纵然身体的距离更近了一步。 她却依旧高高在上…… 但这就够了。 继国岩胜已经在刚才汲取到了一点能量, 再仰起头, 接受初桃的打量时, 又是那个情绪内敛的少年武士。 自下而上的臣服。 以及, 一点萦绕在两人眼中的心照不宣。 初桃遗憾地放弃了松掉系带的打算, 温和说:“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做啊。” “……是。” 总之是搞定了。 …… “唉……” 恋雪深深地叹了口气,她在珠世心中变成奇怪的人,都是因为父亲大人。 那日父亲才说服自己不与区区一犬妖置气,下一秒就看见初桃和一名赤发的英俊少年同骑, 他气的火冒三丈:“这两条腿是长来干什么的!不会自己走路吗!无耻!不扶着腰就坐不稳了吗?这么弱!” 恋雪发现那少年往她的方向看了几眼,像是发现他了。 但她默不作声,对自己隐匿的本领相对自信,一路尾随,一路无常地听着鬼舞辻无惨恶毒的诅咒。她看到初桃进城后被叫做城主,是个深受爱戴的好城主,珠世姐姐这些年就是生活在这里。 恋雪好奇地张望四周,神色柔和,忽然发现父亲大人好像很久没有说话了。 好不容易出声还是让她不要和珠世暴露他的存在。 恋雪:“……?” 她在珠世离去之后,悄悄问无惨:“您和珠世姐姐闹别扭?” “……”不说话。 恋雪有特殊的和父亲沟通的技巧,当他有分享欲时,只要问个问题开头,此后什么都不用说,他就会忍不住自己交代了。 “我……我当日不知道这城主就是夫人,所以和珠世说话时——” “什么?” “一时、口无遮拦,出言不逊。”鬼舞辻无惨咬牙,即使是转述也不愿意将那个词和妻子扯上关系:“我居然对夫人说了那样的话!死都不足以偿还我的罪孽!” 恋雪:“……” 大概猜出来是什么话了,虽然是不太好,但他居然提到了“死”。 这个词对于鬼舞辻无惨来说,重量不亚于千斤。 而且,恋雪通过与父亲这一层血脉的联系,感受到了从他那里传达过来的、微弱的——紧张、惶恐与后悔。这份情绪是真实的。 “那,接下来您要怎么做?” 鬼舞辻无惨反应激烈:“我不能杀了珠世!” 恋雪:“……”所以您已经考虑过灭口了吗? 鬼舞辻无惨又喃喃说:“有没有让人失忆的咒具?” “……” 她大概已经明白了,父亲大人躲着珠世,大概就是出于对黑历史的耻辱心,以及生怕因此勾起珠世这份回忆,不敢靠近。 这是个极小的问题。 但在这个男人身上,因为曾对妻子有所亏欠,所以不能容忍自己哪怕一点不足。再小的问题也变成了天大的事。 “对了,告诉您一个好消息,和母亲一起回城的那个人……” 鬼舞辻无惨被吸引注意,正要骂:“就是那个不知——”廉耻。 “是母亲大人的弟弟。” “……不知道为什么很合乎我眼缘的小子”他硬生生转了话风,语气柔和,“夫人对家人一向很好,当年她有个表弟,为人粗鲁可怖,但夫人一直温柔对他,将他带在身边培养……” 他感叹着,又问:“你和珠世还说了什么?” “还说到母亲近侍一职空缺,往常都是她的两个弟弟担任,但这次好像有意挑选他人。” “近侍空缺……那不是要贴身侍奉夫人?”无惨喃喃着,忽然问,“魇梦在做什么?” 恋雪猜测他是起了让魇梦来应选的主意,可惜恋雪和珠世都不是战斗型人才。 “不不不,那小子太阴沉了,妓夫太郎好……” “啊!那小子太丑了,怎么长得那么恶心!让他换张脸也不听!还是童磨……” “那逆子倒是嘴甜,夫人会喜欢吧……不,不,太轻浮了!从小到大都养尊处优,一点苦都没吃过,到时候是要照顾夫人还是夫人照顾他!” 他挑选半天,竟是没发现一个性格好、战力强又能照顾人的全能型人才,怨恨说:“我怎么就不能……” 恋雪看出来了,鬼舞辻无惨真的很想以身替之。 最后,恋雪也不知道鬼舞辻无惨选择了谁,只是语气渐渐冷下去,疲惫了一些:“我让大家都撤掉了,不用再来管我这边的事。” “父亲大人?” “这些杂碎,我一个人就能应付。现在夫人还活着,我还有许多、许多要去做的事。” 恋雪弯起了眼睛。 无论是庇护天下人的紫藤花之家,还是悬壶济世的蝶屋。 它们在全国各地开花,都有父亲大人出的一份力。 甚至于,他也有做自己的事…… 他并非是兄弟姐妹所想的,一事无成的暴君鬼王。 他虽为人冷酷,但恋雪与父亲大人接触的这么多年来,落到实处的残忍只给了那些品行不端的同类与敌人。 恋雪马上就知道了岩胜再次被选为近侍的事。 告诉无惨后,那头传来淡然一句:“那是夫人的弟弟,也就是我的弟弟,我还不至于连弟弟的醋都吃。他风评不错,交给他我也是放心的。” 大度,包容。 不愧是父亲大人啊! …… 搞定岩胜后,城主在神社中为死去的亡魂祈福,民心大涨。 她也没有荒废城主之职,迅速下达了数条政令,其中一条,便是攻打那位与妖鬼勾结的大名所在的下属国。 大军出发后,小马甲无双就带着仙桃笔迹的信,以“仙桃大人有恩于我,我要投靠她”的理由从浪人变成了仙桃军下的一名武士。 她带着面具——据说是其面有痕。 她不说话——据说是有疾,为哑女。 她还失去了记忆——过去一片空白,只有与城主的一段缘。 看着是个怪人,但对这位城主看好的武士,大家都给予了一定的关照。 然后就被她在战场上嘎嘎乱杀的表现吓飞。 初桃的作战经验迅速上涨,身份也从低级的武士刀一官半职,最后甚至成为了名将级别的武士。 她真正声名大噪是在与那位大名对战时。 她一路杀穿杀飞敌手到了跟前,才与对面的主将打了个照面。 “鬼面、鬼面……左角折断,额间有裂……” “是妖客!” 他口中喃喃,在她挥剑时忽然神色大变,竟是吓的坠了马,此后胜利便彻底倒向了他们。 初桃摸摸鼻尖:“?” 审问后发现,虽然无惨背了杀麒麟丸的锅,但她那日做的事好像还是传了出去。 这个与东国勾结的将军,显然是认出了她战损后的面具,被她几乎以一己之力杀死麒麟丸的战绩吓的乱了阵脚。 至于东国会不会换目标来寻仇?有凌月仙姬在,没在怕的!哼哼。 只是,“妖客”是什么意思? 初桃疑惑着,“妖客”这个名字却伴随着敌方主将恐惧的怒吼传播开来,成为了她的新代号。 后来才知道这个称呼来自京都,禅院赐所绘的妖邪花卉。妖客一词,正是天/朝上国文人姚宽对桃花的别称。 这个游戏就叫代号桃吧。 此后,她屡战屡胜,初桃的小马甲闻名全国,令人闻风丧胆,可使小儿止啼。 据说,她的面具之下是另一张炼狱鬼面,所有直视她面容者皆已入地狱, 据说,她从不出口,出口皆为怨毒咒言,与她对话的人活不过一天。 据说,她的头发尾端之所以是红色的,是被敌人的鲜血染红的。当杀光一万人时,她的头发会彻底变成红色! 初桃:“?” 你们这样传会让我很想换成红发! 敌方如此,己方却待她如初,只是更为恭敬。 “妖客大人,这次你也出了大力啊哈哈!!” “妖客大人,喝酒!” 在宴会上第不知道多少次被同僚叫错名字后,初桃终于没忍住:“……我名无双。” 她刻意压低了嗓子,喑哑,又艰涩。 “可是……” “这是主殿所赐之名。” 战国近似分封制,一个武士将他的上司当做主人,却不一定将他上司的主君当作主人,因此会有主人受辱、刺杀主君的现象常出现。但在城主治下,所有人都只有一个主君。 听初桃这般说,所有人马上改了风向,相当重视初桃的命令,哪怕只是随口一句……嗯,这是好事吧。 然后,他们才像惊悚了似的回头,看向初桃:“你你你,竟开口说话了?!” “……” 他们面如死灰:“那我们岂不是到了死期……” 她勾起一点笑容:“我与主殿说过话。” 但城主显而易见还活的很好,谣言不攻自破。 “我怎能与主君那样的人物相比?”身侧的少女武士哈哈大笑,“不过,能与无双说话,死了也情愿。来吃!唔姆姆。” 少女名为杏,大口吃肉,幸福地眯起眼,忽然一顿:“啊,差点忘了……下次让人给你带一个遮掩上半张脸的面具如何?这样就不会只能看不能吃啦。” 初桃:“……谢谢。” 她难得开了口,便少不了被大家搭讪对话。 被问到这次战绩丰硕,一口气收服了大名下所有城池,想要讨要什么奖励时,初桃看向腰间佩剑,这是一把崭新的、却又脆弱的剑。 她力量满点,所用的不是天下最利之剑就是皇室神器。 天丛云和破魔弓是城主的特征,无法在无双身上使用。 而寻常兵器好像无法承载她的力量,一把刀剑用不久就会卷刃,甚至裂开,即使她勤加修复也不行,或许是因为这几把刀的星级太低了。 至少要四星级的咒具才能承受。 想到这里,她有了主意,说了第一个长句:“我记得,我有一把陪伴我多年的旧剑,那是一把好刀……可惜不幸遗失……” 众人想想她最近用的刀剑,再听她的描述,恍然大悟。 这是故剑情深啊! 大家纷纷理解了她的意思,只是她记忆不详,只记得好像是把打刀或太刀,要从何寻找呢? 怎么就是个刀盲! 没过多久,便有名刀匠刀刀斋听闻妖客无双在寻旧剑,特地送来珍藏已久的四星太刀·鹤丸国永,怀疑是她的旧剑。 初桃迟疑地看着,将鹤丸国永握在手中,闭眼,睁开:“……我,不确定。” 她依旧吝惜言语。 刀刀斋脸一黑,不情愿地拿出另一把压切长谷部:“那或许是这把?” “……或许是。”她也将压切长谷部握在手中,扶住额头,杏就帮她补全的要说的话:“无双记忆有损,或许要使用后才能知道!” 刀刀斋:“……那这两把刀就先都留给无双大人吧。” 给出去的刀就像泼出去的水,要不回来了。 他喷泪,没过多久,就听说初桃拿着压切长谷部在战场上斩敌百人,而直到最后,那血都没有染红哪怕一点压切长谷部的刀刃,留下了“刀如新”的奇闻。但她却说:“此刀虽好,却非吾之刀。” 果然,果然! 但用杀气威胁他的杀生丸大人刚离开一段时间,刀刀斋也不敢阳奉阴违。 就在他纠结接下来要送哪一把刀时,有自称曾为初桃所救的古董商人一次性送了五把太刀,甚至还有数珠丸恒次、小狐丸这样的名刀剑。 据说因为担心初桃拒绝,他人影都没出现,只留下了刀和信。 信上写着,只有名刀才配得上初桃。如果这五把刀都不是,也悉数赠予初桃。他会继续努力,为初桃寻到那把真正的故剑! 刀刀斋:“……”这绝对也是托吧!什么样的恩情要这样倾家荡产偿还啊?卷死他算了! 果然,最后一把都不是。 可这些刀剑都在她手中有如神剑,那真正的故剑又是什么样的风采? 刀刀斋认命但分批地将初桃曾经说“我全都要”的刀剑送过去,和那位古董商人打起了擂台。 毕竟…… 虽然这位新主又霸道又不可一世,但是,这些被他从战乱中收藏的刀剑,这些只能藏于匣中的宝剑, ——在她的手下,锋芒毕露。 至此,妖客无双故剑情深的传闻传遍了天下。 大家也渐渐都回过味来,有想拉拢她的、讨好她的、想为自己锻造的刀造势的,纷纷都在各地搜寻名剑宝物,奉献给她。打刀、太刀最多,短刀、胁差、大太刀和薙刀也有,毕竟,她“失忆”了嘛!忘记刀种也是有可能的。 初桃露出满意的笑容,“我全都要”不是乱说的! 她拥有许多历史悠久的名剑,俨然是个大收藏家。 无论是杀敌百千,还是以此刀斩杀妖邪,更有断须切发之奇。每一把刀剑,全都、全都留下了足以流传百千年的故事,建立了独属于她的羁绊,见证妖客无双的人生。 可惜她真实的旧剑——三日月宗近仍供奉在皇室,至今不可得! 哎呀,这怎么不算故剑情深呢? 我纵然有无数新剑,对它们雨露均沾,但我最怀念的,还是我的第一把刀剑!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174 去战国玩(34) 对哦我也可以变成…… 34 初桃满意归满意, 却也没想到事情最后会变成这样。 刀刀斋是真的托,虽然是她设计的。 但后面的那个古董商人藏品家完全是意外。 初桃的小马甲根本没有过去, 才假借失忆之名, 哪来的救过的人? 但他给的实在太多了,所以每个月他寄过来的信和物件都会交到初桃手中,来信中一副找不到故剑罪大恶极快要哭出来的语气……有点眼熟, 会是那个人吗? 不过嘛,他的身份不重要, 送来的东西才是最重要的。 初桃笑纳, 将身上的压切长谷部手入后放在台上, 拆开了案台上的包裹, 里面有一封信和一张面具。 …… 这封信来自十六夜国,是十六夜所写, 化名“夜”。 之前有一次支援十六夜国时,她披着小马甲和十六夜见了面, 少女城主迟疑地盯着她,并不确定,只是眼熟, 但半妖小狗闻着味就跑了过来,绕着她摇尾巴。 这时十六夜才认出她。 她已经成为了铁碎牙的主人,并不是知道有危险就不去做的人,于是两人拥有了新的、共同的秘密, 关系无形中更亲密了几分。 初桃在十六夜城逗留一周。 那时犬夜叉已经三四岁,进入了小狗的尴尬期,变得不那么可爱了。性格也顽皮活泼,总爱缠着初桃,会使劲儿捣乱, 变成了人类幼崽中讨厌的熊孩子。 初桃对他的爱就消退了一点,只偶尔和他玩。 犬夜叉就不开心了。 于是十六夜与他说:“你捣乱是为了引起仙桃注意力,还是想要被她喜欢?” 犬夜叉:“喜、喜翻!” “那你错了呀,想要取得一个人的喜欢应该投其所好,是你要去适应她,让她喜欢你。她有自己要做的事,就合该被你捣乱围着你转吗?” 犬夜叉眨了下眼,似懂非懂。 这番对话初桃也听见了,只觉得十六夜说的话很合心意。 没错,喜欢我就是要为我改变,哪有叫我迁就你的事?当然,如果是毛茸茸和女孩子另说。 十六夜说起这件事,还说犬夜叉近日懂事许多。他还是顽皮本性,但逐渐开始以初桃为指向标,一旦有什么动向或是夸赞了什么就会想变成那样的人。 所以她是特意写信来请初桃多写一些规训犬夜叉学习的话的。 初桃忍俊不禁,信之外是一副般若面具,同样是三星道具。 做工狰狞,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打造的,其上煞气不少,两个额角尖锐可怖。 但它的背面,却有一层柔软的里子,里面毛茸茸的,好像是……犬夜叉的狗毛? 噢,现在正好是冬天,刚好可以换上这幅面具。 初桃披马甲至今,从没有在他人前摘不再提,避免她伤心。 十六夜还在这里打趣说:“他人都说妖客面具之下容貌残缺,只有我知,妖客乃当世兰陵王,天下无双。” 兰陵王是天/朝上国的历史名将,长相俊美到了不得不带般若面具压一压的地步。 初桃表示喜欢这份美女夸夸。 …… 她刚看完十六夜的信,将它收好,就感到身后多了一抹气息。 回头一看,青年冷的像雪,面颊却浮着层错觉似的红。 正是小狗的哥哥,杀生丸。 这不是他第一次造访,每隔一段时间门,他就会像现在这般,乘着月色而来,像是动情了的样子。 但他不说,初桃也当不知道。 一开始只是在同一处屋檐下,闻着气味就好。 却不能缓解。 因此第二夜依旧来,第三夜,第四夜,等到无法忍耐了,瞳孔底部一点点被红色蔓延,方才交代事实。 ——初桃的确是他唯一的解药,而不知为何只有像上次那般咬后颈,他才能暂时与这种浑身的躁动告别。其他什么都不用做。 原来如此。 初桃眨了眨眼,杀生丸说出了这样的话,自然也做好了被她亲咬的决心。 不同上一次她的主动,这一次,完全是青年主动。 他,低垂着眼,金色眼瞳里凌厉的气散去一点,气息不稳。 那双白皙的、指甲长而尖锐的手微颤着拨开银色的发帘,拉下一点衣领,将那片几乎不曾展露在人前的肌肤……展露在初桃的面前。 露出了那一点还未完全愈合的伤痕。 犬妖修复能力强,可过去这么久了,伤痕还在。 简直,简直就像是她留下的永久印记一般。 初桃无端看的眼热,于是,她贴了上去,这是给诚实狗勾的奖励。 一来二去,初桃就习惯了狗勾偶尔的造访,三四回。 在这个时代,或许叫做夜攀。 他每一次来都会带着丰盛的宝物,初桃和凌月仙姬时提了一嘴,凌月仙姬笑的乐不可支:“哎呀,这个……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是杀生丸同西国那位最受欢迎的男犬学的哦!” 初桃恍然大悟,大概就是每次见面送礼物的意思吧。 又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凌月仙姬回:“杀生丸啊,他第一次动情就撞上了你,竟是就认定你了……虽然这样的例子很少见,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在找出解决方法之前,如果你不嫌弃,就拜托你啦。” “不过,你也不要完全信了他……我也很苦恼,这孩子也不知道随了谁。” 初桃听她好像并不在意杀生丸与自己的亲近,心里松了口气,但是:“不止如此吧?” 她想到那个独一无二的止咬器,分明是在她和杀生丸遇见之前就已经被交给了邪见。 凌月仙姬笑问:“你确定要知道吗?或者,等你来西国时,我再告诉你答案吧。” 西国统一妖界之日或已临近。 她的语气意味深长,好像知道了就会震惊到三观破裂一样。 所以玩家存了个档,缠着凌月仙姬说出了答案: ——“他是我为你而生的,是从我的爱中诞生的孩子。” 所以,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他只会对初桃一人特殊。 不是巧合,是命中注定。 初桃:“……” 好、好刺激啊。 她杏眼圆瞪,震惊到失语的反应让凌月仙姬哈哈大笑,初桃果断读取存档,复制粘贴了凌月仙姬的正确答案,成功收获狗勾大美女凌乱的语音p3。 不过,凌月仙姬说的对,这番话浪费在玉佩通话里就不太值了。 她更想在现场看到仙姬说这句话的反应,看她还笑不笑的出来。 初桃再次读档回到凌月仙姬没说真心话前,约好了不久之后的见面。 同时,她也松口气了,凌月仙姬超大度,不吃儿子醋还给儿子助攻!她可以放心贴贴杀生丸,不用担心醋缸小狗了。 “今天也妖化好不好?” 放心了的初桃问。 他收回了落在面具上的视线,那上面残存着让他不悦的、半妖气息。 犬妖金色的瞳孔注视她一眼,就变成了有半间门营帐那般大的巨犬。 ——还好他每次来时都会布下结界。 他实力增长,比第一次见面时要更为地巨大了。 初桃见了欢喜,扑上去,毫不在意他在兽化形态下似乎更加肆无忌惮的举止。人性这种东西,有时候是用来遮掩的,妖性也是如此。 她快乐地陷在软绵绵里。 巨犬的吻部蹭着她,亲吻她的小腿,尾巴缠绕。 像真正的小狗似的。 偶尔有些控制不住的伤害,也在容许范围内。 她很是费了番力气才爬到杀生丸的背上,拨开那又长又厚的毛发,摸到那一点被她咬过的痕迹。 她迟迟未落。 犬妖有些焦躁,嘴筒子拱了过来,咬着她的手臂磨牙。 这些次两人的交流几乎都止步于此,最后只需亲吻这里就能平息下来。但今天,初桃却在标记这一处地方之前,拿出了凌月仙姬送给她的咒具。 犬妖带上了。 黑色的金属笼间门,是银白色的吻部与厉齿,黑色的系带穿过到脑后,画面富有极大的冲击力。 止咬器的笼子缝隙很大,留出了把舌头伸出来的地步。 初桃将他的舌头揪出来,被舔的手指,玩的不亦乐乎。 玩累了,才恍然大悟:“你母亲说让我不要全信了你,原来是指你隐瞒了这个啊。” 犬妖一顿,红色的眼瞳透出几分迷茫,倒映出初桃的身影。 “……诶?你也不知道吗?” 她睁大了眼,装的,还是真的? 被这样质疑,犬妖盯着她,最后压着自己变回了人形,似乎有些生气了。 那金属质地的东西也跟着身形变小,挂在了他的脸上,是和狗勾形态截然不同的冲击力。 他启唇,声线如昆山玉碎:“我隐瞒了什么?” 初桃注视着他,青年被她刚刚捂过的脖颈处还晕染开一片深红。舌头被她刚才反复揪出来,还没有完全地收回去,是一点猩红 “你是因为陷入动情期才来找我,是不是?” “是。” 她指着止咬器:“这个东西,按理说能抑制你此刻的状态,压制你的妖性,让你暂时恢复正常……可是,对你完全没作用嘛?” “……” 他的瞳孔摇晃了一下。 “所以。” “所以……” 杀生丸将她的未尽之言说出了口:“你认为、不,我是在假装吗?” 凌月仙姬所说杀生丸隐瞒的,就是他并没有动情这回事。 他是西国大妖,拥有完全的自控能力,不会像低级的半妖一般压不住妖性被剥夺理智。 但唯有动情期一件事,他是失控的,甚至于完全失控。 而杀生丸与初桃的初遇,就是他的本能沦陷,清醒之后,理智与妖性仿佛被分割成两个部分,理智不喜妖性,抗拒用理智去爱慕,又无法割舍、无法厘清。 才会变成如今这个拧巴的局面。 而兽形下肆无忌惮的理由,正是因为这时只有妖性,展现的才是真实的他。 ——他分明是喜欢她的。 当然,当然,初桃早就知道是假的了,只是顺理成章骗小狗妖化来撸而已。 至少,失去本能无法自控这件事是假的。 毕竟,吸血姬的技能次数有限,用一次少一次,第一次是真咬,注入了她的气息,后面都没有啊。 只是亲一亲的话以前又不是没亲过没摸过,当时都没作用,怎么现在就有作用了呢? 承认吧!你就是在欲擒故纵。 初桃想清楚之后,杀生丸似乎也反应了过来。 厘清这件事对他而言并不是易事,挣扎沦陷的过程也很美味。只是初桃想挑的更加明白,想让他迅速向自己的爱意臣服,输的一败涂地而已。 这是万人迷大小姐对狗勾竟然不是全心全意喜欢自己的记仇。 她就回去做自己的事,余光下青年神色变幻不定,嘴唇翕动,搭在肩上的尾巴颤颤摇动,这一次却被她忽略了。 …… 继国缘一第一时间门察觉到了初桃营帐下的异况。 结界设的很快,只有微妙的气息波动,但也足够继国缘一发现这一点。他一向对这种非人类的气息特别敏感。 他不安地看向初桃的营帐,却没有上前。 他和十六夜一样认出了初桃,源自于对她小习性和战斗风格的观察了解。只是明白她不想让人发现后,他遵从长嫂的意愿,装作没有认出的样子,平日里都保持着陌生同事的距离,并不亲近。 但是…… 现在没办法忽视。 他们在做什么? 不是第一次了,很多次,直到第二天晨时才离开。 继国缘一天性纯真,却并非毫无相关知识的稚子,对此一无所知。因此神色怔怔,脑海中不由浮现一些画面。 他只见过长嫂与兄长亲热,是在那一夜…… 他下意识将手指抵在唇角,喉结滚动,口腔里的液体分泌着,好像在等待什么。 却始终没有下一步。 兄长不在这里。 继国缘一最后还是放下了手,心脏跳的很快,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平息那一点不舒服的……躁动。 …… 继国城。 继国岩胜没日没夜地代行政务,案桌被分成三部分,一部分是堆积如山的政务,一部分是前线传回的情况,他休息时便多看几眼提取长嫂的动态,最后一部分是长嫂偶尔传回的信件,指示他、点评他近日来的所为。 他沉默地翻看着,这一封是人见城发来的联姻申请,想将少城主嫁给如今孀居的初桃,以结同盟。 这一封是珠世汇报说,有几名同样开斑纹的武士无端重病早亡,死前症状都像是生命力耗竭一般。 这几人年龄都逼近二十五岁,有一个刚过了二十五岁生辰。 他盯着这几行字看了一夜,心脏已经被剧烈轰炸过,现在麻木的没了感受。 但忽然,也不舒服地按住了胸腔,和下午的不适有些不同。 “怎么回事……” 他喃喃着,却没有人回答。 …… 同样认出初桃的还有财大气粗的古董商人鬼舞辻无惨。 东国被西国收拾之后,他压力骤减。给初桃花钱送藏品算什么呢?倒不如说,他就是为了把自己的一切奉献给她而活着的。 但鬼舞辻无惨不敢出现在她面前,每月的每一封回信就是他的珍宝,全都被他藏在了胸口。 本就对犬妖杀生丸敏感的鬼舞辻无惨兜兜转转猜出这桩事后,怒不可歇:“又是他!我不嫉妒,我不嫉妒,我不嫉妒!是狗!哈哈,夫人最喜欢狗了,哈哈哈!只要夫人喜欢就好。” 恋雪:“……”完蛋了,父亲大人好像疯掉了。 忽然,她听到他的喃喃:“对哦,我也可以变成狗……我怎么没想到呢?” “……”真的完蛋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182 去战国玩(42) 这怎么不算兄友弟恭…… 42 初桃借着惩罚之名, 对自己的笨蛋前夫为所欲为。 反正他都说了爱能止痛,那她就考考他,看他对自己的爱意到底能有多少…… 事实证明, 他超爱。 总之, 初桃完美解锁了对血液的控制。 在体内流动是一方面——鬼舞辻无惨的血不会像她这样光是流动就使孩子们痛苦,如何惩罚对方攥住命门、如何千里之外一击毙命是另一方面。他完完全全将自己的弱点交给了他。 当然, 除了杀人之外,还有救人之效。方才鬼舞辻无惨就是控制着岩胜体内自己的血液,助他鬼化稳定, 伤势痊愈。 至于如何监控想法, 鬼舞辻无惨也全都交代了, 还告诉了初桃其他血鬼术的使用方法, 如: 五脑七心七肾的合理布置方案——这怎么也算不上合理吧?不过, 看在他一边碎碎念“我五脑七心却全然比不上夫人天纵之才”的份上, 就不吐槽了。 给孩子们下不能违抗的血脉禁制——相应的, 也给自己下了永生永世不能背叛夫人的诅咒。 给表现出众的孩子们眼睛刻字——这家伙居然刻下了“(桃)上弦/一”、“(桃)上弦/一”这种敷衍的名字, 又用了特殊的术法使得“桃”只有在阳光下才会完全显现(就像初桃眼睛里的痣一般), 是以这个小心思至今还没有被发现。 初桃现学现用,监听到了鬼舞辻无惨此刻的心声…… 呃, 终于不是“好幸福好幸福”了。 而是“桃桃桃桃桃桃——”, 满耳朵的桃。这个笨蛋,脑子里和心里完全被她填满了啊。 技能学到了, 心情也变好了,初桃心满意足地切断了联系。 然后, 她方才看向眼前的继国岩胜,他已转醒,却还闭着眼。 初桃方才与无惨的交流全都在脑内进行, 倒是没有再发生什么弟目前犯的事故,但他若是不傻,神志清醒后就能从她的血液联系到她与无惨的关系。 因此也不做隐瞒。 “你想要变得强大?你想获得永生?”他的眼睫似乎颤了颤,连带着白色的薄布也微颤着,阴影明灭。初桃用手指勾住薄布的一角:“不错,成为鬼不是错误的选择啊。” 对方无言的抗拒在她这句话中突兀地静默。 “感受到了吗?你身体里有着属于我的力量,一时的痛苦会让你变得更加、更加强大。” 初桃自信地说着,手指卸力般滑落,带下了那条白布。 让她看看继国岩胜一直藏着掖着不想被看的战损脸v。 多么美的一双……呃不是、三双眼睛……啊? 青年的脸上晕染开病态似的红,呈现出一派可怜可爱的脆弱来,只是额头与下脸颊之上,四道薄薄的细缝撑开了,露出猩红的血色瞳孔。 183 去战国玩(43) 无惨必须死。…… 43 总之, 前夫自有前夫福。 鬼舞辻无惨的针对被继国岩胜化解,初桃自然不会干涉。所谓端水的奥义就在于此,互不相帮, 各凭本事。若是绕过对方来找她,那当然另说。 无惨没来找她, 双子又见的多了,初桃便开始怀念毛茸茸了。 于是她给十六夜寄了信,又取出凌月仙姬的玉佩, 听着仙女小狗的声音望梅止渴。 凌月仙姬低低地笑:“呀, 在其他男人那遭遇的趣事拿来我这再说一遍, 我也是你计划中的一环吗?” 初桃:“?”她瞪大眼。 “需要我再将杀生丸叫过来一起吗?” 初桃想了想:“也不是不行,要你转述给他听。” 凌月仙姬笑的更加开怀:“可惜啊……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忘记了?” “什么?” “果然忘记了,”凌月仙姬长吁短叹, “那日从你那里回来之后,那东西……却是一直带在我儿的面上, 害的他被妖用异样的眼光看,真真变成个大冰块了。” 初桃:“……” 心虚, 她想起来了。那天亲完就把对方送走了, 完全忘了解下那个只有她才能解开的锁呢…… 考虑到那个止咬器的妙用,那么现在,西国该不会上下都知道杀生丸动情了? “所以我啊,就故意将他派的远远的,好叫他没有时间来寻你, 将这稀罕东西带的更久一些。不料竟错过了今天这番好事。” 好母亲! 凌月仙姬不无遗憾, 她也哈哈大笑,后来又聊了些。如今凌月仙姬整合妖国,而初桃即将就任摄政, 至于那个斗牙王的陵寝遭妖鬼闯入、尸骨散了一地。 如今事态繁忙,西国虽然得知了这件事,但顾不上处理只能押后暂缓什么的……也能理解对吧? …… 早些与无惨交谈时,他说在实现诺言之前都不配与初桃见面,为了成为人,他寻觅了数百年,而今——这一天终于快要到了。 他这般说,初桃就信了,还有一种即将线下面基的期待感。 可她等啊等,先等到的却是京都来的天皇使者。 先前初桃向朝廷请封摄政,天使便来接应她去往京中任职。 终于可以回平安京了! 她欣然同意,过几日便要踏上回京之旅。 同行者中,缘一要带上,继国岩胜现在与缘一是一体的,珠世也要带走。继国城突然空了一半,初桃便琢磨着将十六夜调过来帮她坐镇后方。 她还收到了十六夜的回信和礼物。 信中,十六夜提起初桃回城后,妖客无双消失不见。虽然是被派遣出去的名义,但也有人怀疑起她的身份与去向,并以恶意揣测。 为了打破谣言,十六夜就覆了面伪装妖客。这些年来她剑术精进无数,手持铁碎牙斩杀数人,也无一人怀疑她不是妖客。 事后来信一是告知,二是忐忑,生怕自己做错了事。 初桃并不觉得这有什么,毕竟那只是自己开无双过瘾的小马甲。覆面系的奥义就是永远不摘下面具,既然如此,面具后到底是谁就无关紧要啦! 等等…… 既然如此,那是不是可以让妖客从一个人变成一群人? 只需是剑术高超的女人即可。 初桃突然有了想法,她可以把妖客和覆面系的传统继承下去…… 至于十六夜的礼物,因为初桃对毛茸茸的想念溢出纸面,十六夜非常直接地将犬夜叉送过来了。 半妖长得比同龄的孩子快上许多,如今体型已堪比十岁人类小孩。 小狗特意躲在了盛放宝物的箱中,在初桃打开时“哇”地跳出来,在她愕然的注视中像小炮弹冲出来,将竖着小狗银耳的脑袋往初桃怀里钻。 “我是母亲送给您的礼物!” “您喜欢吗?您喜欢我吗喜欢吗喜欢的吧?” 得到肯定的回复后,他高兴地“耶”了一声:“我都说母亲是白担心了!” 太可爱啦!打包带走! …… …… 赶路前往京都的这一段,初桃直接选择了按月快进。 加载过后,她发现自己正坐在马车中,掀开车帘,夜色朦胧,可见前方城墙,城门守卫正在盘查验关,跟随其后的还有几名头戴乌帽的阴阳师,他们叫停了她,却露出了戒备恐惧的表情……诶? 初桃:“?” 她现在虽然走的是武力争霸的路线,但是风评应该还算不错吧?声望和人心都是顶级的。 继国缘一在车外低声说:“那群阴阳师……似乎来者不善。” 他话音落下,就有身着深蓝狩衣的白发青年闪现在眼前,他似乎才睡醒,眼睛惺忪,衣衫穿的也不板正,衣袍翩飞,多了几分风流肆意。 那几名阴阳师立即以他为主心围上,口称“五条大人”、“镜大人”。 青年抬起眼梢看了看,这才起了点精神:“鬼气弥漫,我来对了。” 然后他开始行走,从车尾到车前。 气定神闲。 “此车曾居恶鬼。” “还有只半妖?”犬夜叉。 “此人为鬼。”是珠世。 “你与鬼渊源不浅啊。”缘一。 那双在夜间也格外透亮的钴蓝色眼瞳扫视后,魑魅魍魉都无所遁形。 五条镜一个个清点过去,方才到了最前方的马车旁。 他是京都大族五条家百年一遇的【苍】与【六眼】的持有者,天生贵子,生性肆意,总务京中妖鬼,即使是即将上任的摄政,也未曾让他有一丝迟疑。 这一车队的人沾染恶鬼气息者不计其数,更是有鬼混入其中,而对这辆马车,六眼好像看到了与鬼相似、却又凌驾其上的“气”。 是不是真的,一探便知。 他无趣地挑开车帘,甚至没用手,一道术式,一阵风便在继国缘一眼皮底下掀开了车帘,尔后望向车中:“而你——” “!!!” 傍晚的夜色分明朦胧,他身后的月光柔软地映照在女性的身上,月河在她乌黑润泽的发间静静流淌。 五条镜像是雕塑一样立在原地,忽然猛地后退一步、两步,车帘重重垂下,晃悠了两下。 周围有阴阳师急忙围上来:“五条大人!可是恶鬼?!” “连五条大人都为之忌惮……列阵!列阵!” 初桃:“……” 她看着他们忽然献出各个法宝,手持符咒、手忙脚乱地对着车前的缘一,颇为好笑。 “五条大人,五条大人?” “禅院大人来了!” 她故意拉开车帘,才露出手,阴阳师们就齐齐后退了一步。 屏息,空气顿时安静。 五条镜这才喃喃出声:“抛开事实不谈,我一看到她就知道她与这件事无关!” 听到了的阴阳师:“……” “什么?!” 五条镜捂住了眼:“我最近用眼过度,老眼昏花,前面说不定也是看错了,不然就是有心人故意构陷!等我休息后细细分辨!” “可那条预言——?” “肯定是错了啦错了啦!本来占卜十次能中一次都算好的了!” 他弹向阴阳师的脑壳。 捂住额头的阴阳师:“……” 五条大人不像花了眼,像昏了头。 他求助地看向后来赶到的禅院赐,相比起五条大人跳脱的性格,禅院赐一向沉稳。此刻黑发青年凝视着她,果真可靠……等等,他嘴角怎么流出了一道鲜血。 竟然到了咬舌才能保持理智的地步!还已经出了神! 他也跟着看向禅院赐视线的所在,那双手的主人不知何时已挑帘而出,明眸善睐。听见五条镜的话,“啊”了一声,困惑又惊讶,神情毫不作伪,一看就是无辜的。 她怎么会与恶鬼有关? 阴阳师不由喃喃:“……你说的对,这之中定然有什么误会。” 五条镜:“对吧对吧。” 先前剑拔弩张的气氛缓解之后,初桃温声问:“你们所说的‘预言’是什么?” 五条镜:“她好礼貌!这么礼貌的人才不会和那什么鬼勾结对吧?” 阴阳师点头点头。 最后,只有禅院赐一人找回了理智,唇角猩红的血迹已经不见了。他垂垂眼,神情隐晦地注视着她的手:“总之——还请仙桃大人体谅,移驾府邸安置。” …… 初桃被引到了一处住宅中。 相比起藤原宅,这宅院逊色了一些,但处处雅致,五脏俱全,也是用了心的。不住白不住。 初桃回想着来这里的路上,路过的百姓闭紧门户,有的,也是从窗棂里用恐惧的目光看她——那份恐惧不直接针对她,而像是害怕她背后的什么,若有所思。 禅院赐与五条镜便在这里告知初桃近日发生的事。 所谓的预言,与无惨——化名月彦的鬼之始祖有关。 在禅院赐口中,鬼王月彦是近日京都传言中“鬼邪乱世”的主人公。 据说五百年前的大阴阳师安倍晴明就曾占卜到同样的预言,只是最后无事发生,阴阳寮却不曾放松警惕,追查鬼之始祖数百年,其实力强大,其下恶鬼不乏作恶多端、吞人噬魂者。 五十年前,御三家之二的五条家主与禅院家主和鬼王殊死搏斗,以双死为代价换取鬼王重伤,从此失去踪迹。 直到近年,同样的预言被数名阴阳师同时占卜出。 预言一出,鬼王便现世夺取了巫女守护的四魂之玉,重伤数百人。 禅院赐冷静说:“四魂之玉会诱之以利,许诺不计代价实现对方的愿望,目的却是将人蛊惑、彻底陷入**的旋涡——唯有至纯至善之人方能拥有。可人性少有完美,历代守护巫女中不乏有被污染者,无一不作恶。” 他隐去了那些巫女的后果:“而如鬼之始祖这般,被污染的后果不可估量。他必须死,四魂之玉必须夺回。” “必须死?” 禅院赐笃定:“必须死,只有杀死他才能完整地剥离四魂之玉。” 初桃的面色这才凝重起来,她快进的这几个月都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多事。 如果四魂之玉包藏祸心,那无惨势必不能实现自己的愿望。 怪不得他这么久都没消息。 她试着发起联系,却没有得到回音。 184 去战国玩(44) 大郎(惨),喝药了…… 44 无惨不会拒绝她, 那么果然是……出了变故。 他会像预言所说的那般“乱世”吗? 初桃曾在梦中与安倍晴明学习阴阳术,对占卜相面等也算是颇有心得, 可那也只限于游戏技能层面。无惨夺取四魂之玉分明是因为玩家的出现和干预, 但在所谓占卜结果的加持下,仿佛早有预兆一般奇妙。 这好像也不是第一次了。 她和晴明的缘分也在开局就已经注定。 初桃有一种这游戏好像活了的错觉,她一边呼出系统检测BUG, 一边不掩困惑。 五条镜插话:“——或许,是因为我吧。” 她抬起眼, 青年突然止了声, 他僵坐在原地, 不得不背过身去, 才能完整地将话说出来。 “那群老东西一直说, 我的出现提高了阴阳界的上限, 阴阳师变得强大, 相应的, 那些妖鬼的能力也变得强大。但直到现在, 我都是最强的。” “他们在变强,如今这世间敢来入侵平安京的, 近几百年也只有这个鬼之始祖了。” 在平安京五年拯救三次世界的初桃:“……” 所以, 无惨被“安排”成了敌方代表? 她隐秘地看了五条镜一眼。 在初桃原本的计划中, 要终结人妖鬼的乱世,前二者已经在她和凌月仙姬的努力下初步达成, 可这咒灵鬼物却没有根除的方法。 毕竟咒灵这一类就是从人类的负面情绪中诞生的恶鬼。只要有人在,他们就无法彻底消除。 可是现在…… 难道说杀死五条镜就可以达成全面削弱妖鬼的目的了吗? 玩家很难不起歪心思啊。 【杀人不好吧?不如夫人和他结婚!】 【五条镜这么好看, 还和平安京的五条觉长得这么像,不如集邮弥补遗憾吧!】 【他突然给自己甩锅是不是还在撇清夫人和无惨的关系啊,他真的, 我哭死,不如赏赐他和他结婚!】 初桃觉得有点道理,和她结婚也是一种死法。 于是她看向五条镜的目光又温和了几分:“你们还没告诉我这件事与我有关的地方。那个预言应该不止于此吧?” 五条镜在她这里发现鬼气和珠世是一回事,可在那之前,城门守卫和阴阳师们就已经既戒备又恐惧了。 禅院赐沉默点头。 鬼王月彦夺取四魂之玉后,眼神怨毒,表情冷酷,戾气十足。还嘲讽地留下一句“我要做什么,你们不知道吗?” 他与京都阴阳师积怨已久,他要做什么,阴阳师心知肚明。 如今他不见踪迹,但人人都直到他没有真正离开。迟早有一天,他会带着更加强大与邪恶的力量返回平安京中。 “但是,就像五百年前那样,我们无法占卜出他来的具体期限,只知道……与京外来者有关。” 他会在某个人进城之后,血洗平安京。 所以城门戒严,凡进城者都需接受守卫与阴阳师的双重盘查。 这占卜结果是在初桃启程后出的,他们偏偏又无法拒绝初桃的进入,再加上她这一行人的确鬼气弥漫,于是陷入恐惧。 初桃大概懂了,现在的剧情就是她受了无惨的牵连,又双叒叕被当做了反派。 之所以说是又,因为这个剧情她已经在另一个存档体会过了。 她笑了一下:“既然如此,你们当真对我毫不生疑吗?” 五条镜正要说话,禅院赐却先一步平静开口:“您已经到了这里,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初桃看向他,禅院赐顿了顿,继续说:“若您是预言中人,他不过恰巧与您同时出现,来了,我们便杀了。若您不是,那也再好不过了。” “只是,您麾下的确有同类鬼,他会借机而来的可能性很高。接下来几日,请允许我们陪同在侧。” 看到初桃赞许的目光,五条镜:“……”可恶。 虽然不知道是谁造的势,但恐惧值也不是个坏东西。既然将她召到京都,初桃当然不会轻易离开啦。 她了解清楚后,再度与无惨联系,没有回音,查看他的状态,非常混乱,或许正在与四魂之玉斗智斗勇。 珠世也神色凝重:“我联系不上父亲和其他兄弟姐妹了。” 她和继国岩胜是完全属于初桃的鬼。 初桃只好给无惨留下一句话:【别来。】 …… 初桃歇的很早,房中只点了一盏烛灯,亮了一夜。 第一夜,无事发生 第二日,城中出现一些流言。 有人说初桃就是这个引鬼乱世的外来者,她亲近的部下中就有鬼的同类。不然阴阳师们怎么在她府外戒严。而她如今的身份,也对京都有着勃勃的野心。 还有人翻出了初桃过去的事。她原身是巫女,理应身心都奉献给神明,如今脱下巫女服饰是背叛神明,与妖为伍、违背誓言与人类结合,所以浑身妖气。 更有人说那短命的继国城主也是她害死,她才不是一些人口中的“红雨再世”,而是处心积虑选择这座城吞并入世。 第二夜。 明日便是上朝之日,初桃依旧歇的早,只有那盏烛灯微亮。 犬夜叉被继国岩胜从初桃的床边抱走,缩在初桃的衣服里呼呼大睡,忽然嗅嗅鼻子,呓语:“好臭!讨厌!” 继国缘一作为近侍坐在初桃主殿的门外,呆呆地摸摸自己的掌心。 月色被云层遮掩,视野一暗,却是彻底地暗了下去,一片浓郁的黑。 “兄长……” 继国岩胜在黑暗中望来一眼,缘一按住剑柄,站起了身。 府邸外,五条镜睁开了眼:“来了。” 禅院巡作画的手一顿,他痴迷的视线因为被打扰而不悦,清明地看向外方。 他们听到了一道风声、鸟扑闪翅膀划过的声音、石子落下的声音。 还有,若有若无的琵琶声。 ——都在门外。 禅院巡推开房门,身形不稳,落入上下颠倒的和室。 犬夜叉闻着味道跑来跑去,跌倒了就爬起来。 五条镜反复推开了颠倒错位的五扇门,撞见恶鬼趴伏在百姓的身上,尖锐的手指揪出他的舌尖。 继国缘一拉开通往初桃房间的障子门,一道剑光迎面而来,他如流水般拔刀抵挡,剑光将对方击出数米。 继国岩胜执剑而站,面前站着琉璃色眼瞳的青年,他笑眯眯地,笑容虚幻又痴狂,气质与以往不同:“哎呀,我看你不爽很久了!” “大家都是母亲大人的孩子,凭什么你却分得这么多宠爱?我要把你吃掉,这样母亲大人的爱就是我的了~” ——【血鬼术·无限城】 乌发女性低垂着头,她抱着琵琶,纤细的手指在其上跳跃。 阴阳师与武士被她一双巧手拖入空间,像傀儡一样分开安放,又安排了不同的恶鬼。这错综复杂的建筑在她心念间像积木一样随意摆放。 打斗声响起在这无限空间的每一处角落 唯有正中心的房间静谧安好,无人能靠近,也没有一丝嘈杂的声音透过来,包括她的心声。 琵琶女垂着猩红的眼,忽然皱起眉,又不情不愿移开视线。 手上动作不断。 有一道黑影、像是流动的黑色血迹蜿蜒而入,贴在了障子门上,透过薄薄的门看向室内。 她竟然没睡,披散着长长的、绸缎似的头发,举着面蒲扇扇。 黑影闻到了浓重的药味。 猩红的眼瞳一顿,他跌跌撞撞地冲进门,顷刻之间便从不成人形的黑影幻化做乌发的俊美青年,一边走,戾气便散去一点。到最后已是纯良柔软,唯有声音因为焦急透出一丝尖锐:“你怎么了!身体有哪里不适?!” 他的妻子,正坐在冒着热气的药锅前,安静地看过来。 瞧见他来,却也不惊讶:“无惨,你果然来了。” 自然无比,就像身处过去。 他顿时哑了声,眼圈一红。 “不过,你来的正好,过来吧。” 不用她招手,他就像离魂似地匆匆走向她的身边,近了才放慢脚步,不知所措地站着。 在暗处窥视时一直贪婪地盯着她不放,见了面却只敢看着她的手。 鬼舞辻无惨看着她在药锅中搅拌,等了一会儿,方才将这浓稠黑色的药汤倒入碗中,一看就难喝极了,无惨用五百年前药罐子的身体发誓。 他皱起眉,本能地不喜。 可她才用勺子舀起一点,青年就低下头,凑近了,盯着吹气。 太烫了,这样会烫到她。 被热气氤氲着,不止眼圈,脸颊也泛上红。 可他却听见头顶温柔的声音:“喝了它,你就可以变回人了。此后所有事都由我来解决。” 噗通。 噗通。 七颗心脏再度乱做一团。 鬼舞辻无惨在重重的心声中,盯着那漆黑的药汤许久,忽然不可思议地抬起头。 “怎么?吓到了?我寻到了青色彼岸花,这花可了不得了,怪不得你一直找不到。它只在白日里绽放,还只绽放一个时辰便凋落了。若非有一名阴阳师刚好拥有献给了我,还真不一定能在现在为你弄到。” “你尝尝,若是无用,下次我带你去采摘。” 这一定是梦吧。 无惨怕烫,伸出一点舌探了探。 那舌尖立即被烫的泛开更加浓稠的红色。 他却像是毫无所觉,就着初桃的手含住了,喉结滚动一下,药便滑了下去。 这一定是梦吧。 不然这药怎么是甜的,一点也不让人抗拒。 这一定是梦吧。 不然这药从喉咙口流下去之后,怎么泛起了细密的、麻麻的钝痛。 他顿住了,眼尾晕染的更红,眼瞳沾着湿意,要哭不哭的样子。他抬起头,进入室内后第一次凝视初桃,他张口,情绪急切、却又缓慢地解释,好让自己显得稳重可靠。 ——“我没有、我没有做辱没你的事。” 185 去战国玩(45) 无用之人也想变得有…… 45 初桃起初的确不想要无惨来, 可随着第二日谣言愈演愈烈,她便知道这件事不能放任不管,非结束不可。 而鬼舞辻无惨向来以她为重, 若京中无事发生尚好, 可如果这些流言传到无惨耳中, 他必然会为之震怒,初桃那句“别来”也只会起到相反的效果。 现在他果然来了。 时隔多年,初桃终于见到了无惨。 五百年来他长进的不只有实力,连显于人外的这幅皮囊也昳丽到了令人为之失神的地步,一眼惊鸿。 过去的无惨明艳张扬, 眉眼里虽有算计, 却清澈见底。 而今, 而今—— 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是什么呢? 明明此刻的境遇与平安京时无比相似, 鬼舞辻无惨一样为她的身体慌了神,一样知道了她为他做的事。 他动容。 他喜悦。 却没有像过去一般, 露出依恋信赖的神色。 他只是执拗地想要告诉她。 初桃神色稍凝, 答复说:“我知道。” “若你真的被污染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现在就不会出现在我的面前。” 而她若不相信无惨,此刻也不会为他煎上汤药。 无惨眼底的碎光又多了一些。 初桃说完,又舀起一勺,要喂他。 可这令人寻觅五百年的青色彼岸花却受到了冷落,无惨一点儿也没有移开视线, 甚至也没有哪怕一点偏移。 “我、有让你失望吗?” 他问。 这问题和先前那句一样突然,初桃见他这么认真,方才停下来仔细回想了一遍自己从珠世等人那里听闻的无惨作为。 她好笑过、惊喜过、生气过,可失望这种情绪的确没有。 初桃摇头:“没有。” 鬼舞辻无惨似惊又喜,却只是一瞬, 又问:“我做的、足够好了吗?” 初桃闻言,有些复杂。 他不是个好父亲,也不是个好老板,却也有一堆孩儿为他卖命。 而他所作的能为人称道的事,玄都会、蝶屋、紫藤萝之家、鬼杀队、产屋敷家,甚至还不惜自创阳春堂碰瓷。 一直都在为她偷偷做好事啊。 她点下头。 无惨又急切问:“那些孩子、是合格的孩子吗?” “我很喜欢。” 他最后的声音终于带了一点颤音,神色苍白: ——“我、还算是你的丈夫吗?” 这个问题好像与前面不同,前面即使被否定也不会如何,可这个问题若是否定……他或许绝不想听见,却执拗地想要得到答案。 他并不是在讨要现在的名分,确认的,是过去初桃丈夫的身份。 可是,这……很重要? 有前两个问题的铺垫,初桃也没有要将他剔出前夫的打算。 她隐约感觉出了问题,一时摸不准,困惑又肯定地答是。 鬼舞辻无惨因此露出了笑容。 初桃在他脸上见过嫉恨的样子、哭泣的样子、恶毒的样子,这样一个人笑起来也装模作样不达眼底,如今却是开怀的笑意。 面色苍白,愈发衬得眼红唇红。 ……不对劲。 初桃盯着无惨,在极短的一瞬间门好像看见他的脸发生的一点变化,难以形容,难以言喻,可在她察觉之前,青年已然低下头去,抬手覆住她的手。 冰冷的。 很快热起来。 他张唇,喝药。 任由滚烫流向他的五脏六腑。 …… 一口,又一口。 初桃每每都觉得好像是自己晃了眼,不然怎么会觉得无惨好像…… 老了一点。 她没有看见他的脸,只有露在外面的一寸肌肤、一缕发梢,一瞬间门变得苍老银白,又在眨眼间门恢复原状。 分明还是年轻妍丽的样子。 他低着头,也没有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 动作慢条斯理,处处透出养尊处优的骄矜。 她方才看到的就像是错觉。 …… 鬼舞辻无惨乖巧地喝着青色彼岸花熬制的汤药。 这不是梦。 身体里泛开的不适与疼痛也不是错觉。 当年医师开的的药方只有他和初桃知晓,是以无惨无比信任这就是能将他变回人类的良药。 他也的的确确在变回人类。 只是…… 世界上哪里有五百岁还不死的人类? 鬼舞辻无惨变回人的代价,就是极速的衰老和器官的衰竭。 当他在人寿之外的年龄喝下解药之时,这便是他的死期。 他实在无用,又糟蹋了妻子的努力,证明自己即使多出五百年也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实在是造化弄人。 鬼舞辻无惨知道自己或许要死了,不能再喝了。 可是, ——无用之人也想变得有用。 他既没有被四魂之玉蛊惑成功。 无惨的五脑七心,即使在初桃第一这件事上也偶有异端(唯二的两次通通都被无惨直接绞碎吞噬),平时更是争吵不休,区区一颗邪恶造物的蛊惑又怎能成功?他现在还能保持一点理智,和对四魂之玉的极度排斥与暴怒,绝不会让它的污染得逞。 他也不会让妻子知道她辛苦寻来的解药被他糟蹋。 在无尽的爱意中,一切疼痛都化为了虚无。他扯动唇角,无数次想要告诉初桃,他已经强大到能在与生死的对抗中坚持到现在……保持本来的面目。 她每一眼看到的自己,都是重新组成的自己。 好想得到她的夸奖。 可是—— 要忍耐,他还有要为妻子做的事。 药碗见底,鬼舞辻无惨没有愤怒,没有恐惧。 只有无比的幸福。 186 去战国玩(46) 让太阳融入我的骨血…… 46 几乎是在鬼舞辻无惨喝下青色彼岸花的同时, 他分处各地的孩子们都有了感应。 力量的一部分正在消失。 被吞噬,彻底堙灭。 他们神色大变,一改之前力量大涨、勉强压制的主场优势, 连坐镇后方的鸣女都有些力不从心起来。 “父亲大人……!!” “啊啊~死亡的味道。” 继国兄弟与阴阳师有所察觉, 一定有一个人痛击了鬼之始祖。他们奋力追击,但日出未至,即使再虚弱的鬼也无法彻底杀死。 继国缘一却直接转向最中间, 初桃的所在而去。 恶鬼焦灼、不安,仿佛失去了主心骨。 却在顷刻之间, 眼眸里猝然亮起火焰,向着无限城的某一处集合。 “哎呀,被发现了。” 无名的阴阳师被打落了乌帽, 露出光洁的额头, 其上有一道贯穿左右的伤痕。 他看着扑向自己的恶鬼们的杀招,却是弯弯眼睛,露出了笑容。 目光狂热。 …… 属于父亲大人的记忆碎片第一次被开放, 展示在孩子们脑中——名为产屋敷无惨的男子无用的一生。 他为何会惧怕日光。 他为何会变成这不人不鬼的样子。 ——分明都是因为眼前这个人啊。 阴阳师额上的划痕、快要咧到脸颊的笑意,连弧度都与五百年前的医师与加茂宪伦重合。 鬼舞辻无惨大脑因为过载而浑浑噩噩, 此刻却无比清晰地意识到, 他的一生好像一个笑话。 他不配为初桃夫, 所以医师杀死了产屋敷无惨。 不仅如此,还将他推到了绝对的、太阳的对立面,让他永世不得与天照相见。 他不配拥有初桃的血, 所以四魂之玉横空出世。 四魂之玉根本无法实现他的心愿, 却百般蛊惑他先剥离体内圣血的影响,被无惨暴怒地撕裂。 他不配活着,所以青色彼岸花被递到了他口中, 要让他在被妻子杀死的绝望中死去。 鬼舞辻无惨一点儿也不绝望,但是,阴阳师必须死! …… 药碗哐当落下。 初桃在清脆的碎裂声中终于想起了方才那些问题带来的违和感,就好像是留给她的最后的话。 无惨,好像会消失一样。 她捉住对方的手,被有力的回握。 他从来不这样,要不羞怯,要不像条蛇一样柔软无骨地攀爬上来,现在却处处不同寻常。 初桃皱起眉,打开无惨的面板。 他的状态一栏,因为青色彼岸花的影响在人与非人之间转化。 可血条……一直在下降? 面板信息透露有限,初桃的手紧了紧,试探着用自己的血修补无惨的身体,虽然很痛,但很好用。 “没关系。”无惨低着头,说,“不疼,一点也不疼。” 他还捉着初桃的手,在脸颊侧厮磨。 “我一开始讨厌夫人,太耀眼了,好像要将人晒化一样,却从来不会照耀我这种阴沟里的东西。后来,你照到了我的身上……谁会拒绝这样温柔的、温暖的光?一旦拥有就不会想要失去……我一直在忍耐、一直在忍耐黑暗。” 初桃忽然一凝,随着无惨的话,流动的血液像是被什么包裹,行进阻塞。 她的目光还落在无惨的一句话好感上。 可身体……好像、动不了了。 鬼舞辻无惨在这时抬起脸,是他,是他借由初桃方才建立的联系,反向压制。 “可是五百年,实在太久、太久了。” “我会永远,永远永远记住这一天。” 他没有哭。 他真的没有哭,甚至还在笑,那薄薄一层的雾状水色覆着赤色的眼瞳,清晰地倒映着她的模样,因此显得波光粼粼、潋滟璀璨。 一句话好感在疯狂的变化。 【——“不能忍受不能忍受不能忍受!”】 【——“那样好的夫人,怎么能被污蔑?又是因为我……”】 “我要死啦。” 他强调说:“不是因为夫人,早在五百年前,我就该死去了。” 【——“要骗过她好辛苦……”】 【——“忍耐,坚持,马上就是最后了。”】 “好漂亮的剑啊……” 他依依不舍地放下初桃的手,摸到了她身侧的佩剑,视天丛云其上的凌厉煞气于无物。 【——“好想好想要拥抱……就像两面宿傩最后那样,还能覆盖他在夫人心中的记忆……不、不行!我不会伤害夫人!”】 “夫人不在我的身边,我也可以照顾自己。” “所以反过来,夫人也一定没关系的,对吧?” 【——“好想哭,不可以哭,不可以哭,不能直到最后还让夫人伤心。”】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忽然。 【“桃桃桃桃桃桃桃桃桃桃桃桃桃桃——”】 铺天盖地的名字覆盖了眼前的一切,宛若花屏一般溢出,字体变得巨大,占据所有视野。 它们分明只是文字,却好像拥有情绪。 凄厉的。 眷恋的。 深爱的。 初桃被这宛若Bug一般的演出一惊,耳边已是石破天惊。 …… 被幕后琵琶女操纵而不断运动的无限城,在这一瞬间停止了运行。 几乎就在顷刻之间,五条镜打穿了无限城,继国缘一一剑破开障子门——所有人纷至沓来冲进这片最中心的所在,便见到整间室内都好像是他的巢穴,骨刺骨鞭外张,屋内狼狈一片,几乎没有一处地方好站。 而那令所有人警惕的鬼之始祖,他被天丛云刺穿了心脏,从身前钉进去,将他狠狠地插在了屋顶。 身后已有裂缝,并且因为他的重量在不断变大。 有一点微光穿破缝隙,穿透而入。 他正在不住地往下滴落鲜血,身体摇摇晃晃,一时让人不敢靠近。 “仙桃!” “嫂嫂!” 循着继国缘一的视线,看到女性静默地站在原地,却是置若罔闻。 只注视着不远处的鬼之始祖。 …… 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他的身体无力地落下,更多的日光倾泻进来。 要死了。 但没有关系。 因为无惨已经抓住机会,让这群恨不得杀了他的阴阳师看见了初桃“杀死”他的最后一幕。 这样的夫人,怎么会是那些人口中与恶鬼勾结的为恶者? 何况他的孩子们原本因数量和主场处于优势,他也是真的要死,没有做戏的理由。 鬼舞辻无惨不能容忍哪怕一点他人对初桃的污蔑,为此甘愿用自己的死亡洗刷对她的玷污。 在彻底消失之前。 鬼舞辻无惨想要让她看见的,是初遇时阁楼之上那张年轻素净、单纯而无辜的面庞。 曾经羞愤欲绝的初遇,变成了最美的命中注定。 无惨将所剩不多的所有气力都用来维系自己的这张脸、这具身体不变老,可是,可是—— 她怎么能,怎么能这样……? 所有人都在呼唤她,初桃却置若罔闻,三两步而来,抬起素来稳健、此刻却微颤的手。 就像是初见时那般。 他在初桃张开的手臂间,狼狈地跌落到她的怀抱里。 明明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了。 但是,阳光……好温暖啊…… 初晨的日光为他披上一层金色的羽衣,一直到、一直到他颤抖着、压抑着痛苦融化在日光中,化作了无数向上翩飞的光点。 最后,只剩下了一颗噗通跳动的心脏,直到最后也在向她表明自己的心志。 血肉在日光下变得透明,剥离开去后是一束洁白的骨之花。 它落到初桃手中。 他是鬼王最后的造物,所有人都如临大敌。 可初桃却看见,在血色褪去,像是所有的眼泪蒸发后。 这分明是白骨做的物件,此刻却像是拥有了生命,颤颤巍巍地打开花瓣,洁白如玉的骨之花绽放在初桃眼前。 ☆·鬼舞辻无惨的骨之花 ——无用的东西,可以当做摆设。 ——但它永不凋零。 他终于将五百年前最想送出的礼物送给她了。 …… 第三代结婚对象:鬼舞辻无惨 综合评分:75+10(附加分) ——让太阳融入我的骨血。 187 去战国玩(47) 她的小狗。…… 47 从事发到现在, 也没有一个时辰。 短短数十分钟,时隔五百年的第一次见面变成了最后一次。 初桃就眼睁睁看着无惨从出现到死亡,他不会再以另一种形式存活于世, 除去心脏上的骨之花外连尸体都没留下,彻底地融化在这日光中。 令所有人如临大敌的危机便在顷刻之间化解。 而救世者半垂着眼,在最后一刻悲悯地拥抱了为敌的此世之恶。 直到他的身影化为虚无, 都不曾收回伸出的手。 她垂着眼,像是哀悼,日光洒落。 周围人呼吸都放轻了, 许久, 女性才在这片静谧中移开视线, 抬起的眸底灿若碎金。 “结束了吗?” 才有人恍然回神:“结、结束了。” 立即有人以她回首, 汇报今夜的情况和伤亡情况。 初桃一句话都没有说,视线扫过室内的人群,一直落到继国岩胜身上。青年已几乎站立不住, 神色苍白,冷汗淋漓, 却一直凝视着她。 她从光源下走向暗处,有一层淡淡的光晕附着在她的发梢、衣边, 久久不离。 …… 鬼舞辻无惨死了, 但他的孩子们还活着。 他在生命中的最后一刻, 勉强当了一个好父亲,并没有不管不顾地带走孩子们的性命,而是将他们留了下来, 为他们彻底割舍掉属于无惨的无用血脉,只剩下初桃的。 是以,孩子们元气大伤。 除去继国岩胜受了重创却仍保持清醒外, 其余无限城中的孩子们都已陷入昏迷,人事不省,或许是因为他们体内属于她的血太少。 这也正好,方便她同时多线操纵血液修补他们的身体。 当然,作为今天这场动乱的“从犯”,还是要羁押起来的。 初桃找到他们时,抱着琵琶的鸣女嘴角流出猩红,还留有一点理智,她仰起头:“母……大人,我、为什么还活着?” “因为你有个坏父亲。” “……父亲大人。” 鬼舞辻无惨在死之前问了初桃四个问题,初桃全部都给出了正面的、肯定的回复,鬼舞辻无惨做的却截然不同。 因为她喜欢孩子们,鬼舞辻无惨留下了他们的性命。 因为她肯定无惨、承认他是自己的丈夫,鬼舞辻无惨毅然赴死。 真是个……坏蛋。 他倒是死了,给了孩子们一条生路,却根本没有任何后手,也没有将他们托付给她,任由他们自生自灭,坏父亲。 初桃不可能置之不理:“你们……暂时是我的了,安心休息吧,我不会让你们现在死去。” 鸣女紧攥着的手放下一点,极为信服的模样,又想起什么,将最后一刻接收到的记忆和父亲的杀意告诉了她:“他被我们杀死了。” 方才安心合眼,意识沉沉。 …… 原来是他做的。 不过,医师? 那是谁来着? 加茂宪伦…… 初桃从记忆的深处找到一点模糊的影子,好像是个颇为俊俏的青年,和眼前这具死前含笑的尸体不太一样……记不清了。 他已经死了,死相凄惨,被恶鬼活活吞噬扑食而死。 但没关系,初桃令人取来天生牙——原本是要送给凌月仙姬的,但凌月说等见面时自会来取,便还留在她的身边,平时并不带在身边。 她在所有人的注目下拔剑出鞘,闭目,寒光挥向空中。 五条镜一眼便认出那是能活人的天生牙,剑光才落下,空气便阴冷了几分,诡异的气在场中凝结。 六眼能看到这是黄泉的鬼差被痛击,而那被羁押在侧的魂灵迫不及待地缩回了身体中。 他神色一冷。 她从鬼差手中夺回了阴阳师的性命。 可是…… 那魂灵的模样分明不是加茂本人!回的也是那个人的大脑! 尸体动了动,睁开一只眼,狂热炫目,欣喜若狂:“神——” 然后他就被天丛云一剑杀死了。 捅进脑髓,抽出。 他最后看到的,是初桃轻飘飘的、诧异却又毫不在意的视线。 她收刀,看向的却是鬼差的方向,仿佛他的复活只是个意外。 他如此虔诚,所作谋划皆为她,替她扬名跳出闺阁,替她铲除不相配之人,可她—— 却、如此的淡漠。 不甘心。 好不甘心。 神啊……既然你连无惨那样愚蠢又轻浮的人都愿一顾…… 却不肯俯首看一眼你的信徒。 魂灵再度飘出体内,直直撞上五条镜弹射而来的【茈】,化作一团灵力铸就的烟火。 你杀死了羂索。 ……奖励结算中…… 初桃:“……” 她以一种奇异的眼光看向天生牙,如果这样也行,以后打怪岂不是能反复复活刷奖励? 天生牙嗡鸣一声。 噢,你只能对一个人用一次啊。 那就只能刷两次奖励了。 初桃又注意到羂索的名字——很是眼熟,好像是她的大马甲天照的榜一大哥,以一己之力提供了许多信仰值,几乎能让她原地升上高天原。 其他的,好像也没什么印象了。 这完全是意外之喜。 初桃看向负伤而立的鬼差,她只是想着人刚死不久鬼差应该还没走远,没想到还能为无惨报仇,再刷一遍羂索的奖励,她粗略看了一遍,种类虽丰富,除了寄生大脑的技能外也没什么特殊的。 她说:“现在,一切才真的结束了。” 禅院赐震惊,刚死后的魂灵与一般妖邪鬼物不同,阴阳师也难看见。他只看到加茂被救活又杀死,正为之惊愕,初桃就说了这番话。 继国缘一与继国岩胜自然对初桃的话深信不疑,递上手帕让她擦拭剑上沾染的污秽。 偏偏五条镜还点头,大声嚷嚷:“他不是加茂本人,只是个寄生的怪物,方才我看见了,他的灵魂根本不是加茂。” 初桃看他一眼,像是肯定。 禅院赐注意到了,忽然想起那些鬼们最后丢下他们朝着加茂冲去、像是有着滔天恨意一般:“难道说……他才是背后的、主谋?” 不错啊,这个方向。 她只是随口一句话,剩下的他们就开始帮她想了。 继续编吧。 编一个,她能继续当平安京的救世主,而无惨也不至于背负所有的骂名死去的真相。 …… …… 初桃寻找鬼差是为了解决孩子们问题。 他们非人,却也并不是寻常妖邪鬼物。晴明公曾说他们是脱离生死簿之外的另一种造物,死后也不会有鬼差来收取性命。相当于他们将一直没有编制地存活于人世。 他们成为鬼的原因各有不同,有的是被无惨强逼,有的是不愿去死心甘情愿被转化;成为鬼后的想法或许也发生了变化。 无论如何,已经死去之人的事就交给专业人士管。 她要去一趟黄泉。 谁知道她装备上六眼,把想法和鬼差一说,这位鬼差竟然激烈地拒绝了:“人鬼殊途,黄泉对生魂伤害极大,身闯黄泉还能折返的人千年来也只有晴明公和麻仓叶王,他们二人也并非毫发无损……还请仙桃大人收回此意。” 初桃:“……”不巧,正是我的两个前夫。 而且我也去过黄泉的!我还毫发无损! 她不服气:“我便是这第三人。” 但鬼差立场坚决,并非瞧不起她,只是担忧。初桃只好换了一番说辞,中心内容就是《我的黄泉之主母神》。 鬼差:“!!!” 好在,在她再次动用武力之前,事情就这么决定了。 不过,最多只能去七日。 …… 黄泉。 初桃见到了被鬼差口称“辅佐官大人”的鬼神。 相比第一次来直接保送伊邪那美宫殿的走马观花,这一次初桃是踏踏实实走过来的,一路来见了不少地狱风景,因此直接说:“你缺少能为你工作的下属,我这里有许多合适的对象。” 辅佐官的眼睛里立即迸射出光芒:“可是那鬼之始祖的孩子?” 他竟然知道?! 等不及初桃回应,他已是喃喃起来:“被无良黑心老板驱使数百年毫无怨言,嗯很好管教,随叫随到,一天工作十二个时辰也不会觉得累……完美的下属!” 初桃:“……” 初桃为孩子们找的后路就是黄泉。 黄泉会审判死者,决定他们是否进入轮回。 孩子们虽然已在生死簿之外,却也不应该例外,审判后—— 想要轮回的,转世投胎。 想要留在人世的,留,她来罩。 既不想也不想的,那便留在黄泉打工。初桃直接一步到位帮他们找好工作。 这些都要在审判或赎罪之后,这就是初桃来到黄泉的理由。 辅佐官知道他们的事就好办了,可…… 辅佐官:“他们什么时候到?今天可以吗?顺利的话晚上就可以上岗。” 初桃:“……”怎么办我好像给孩子们找了更黑心的老板。 但是她头上有人,想来辅佐官也不会太压榨她的孩子们吧? 她当做没听见:“至于人选,我还需询问他们的意见,届时再来知会你。” 辅佐官已经畅想起了有一大堆007员工的未来:“放心吧,我会好好调教他们的。” 初桃:“……” 更不妙了,看来孩子们的劳动权她也要保证一下。 “我不会在黄泉久留,之后如何与你通信?” “写下我的名字,烧信予我即可,我会亲临现世带走那一批人。”辅佐官低头,在纸条上写下自己的名字,交给她,“对了,您的血似乎有特殊效用——我可以尝一尝吗?” “作为代价,我可以帮您稳固身上的魂灵,他这样沉睡下去,是不会再醒来的。” 他分明是敬语系,说的话却很大胆,目光灼灼。 乙骨忧? 的确,他已许久不曾出现,只保留了一些基础效用。想到乙骨忧,初桃这才将视线落到他的脸上。 吊梢眼,下垂嘴角,星冷淡。虽然头顶獠牙,却极具人类审美下的鬼神风貌,比麻仓叶王青口獠牙的样子好看多了。 呃,但细看感觉长得好凶。 和两面宿傩狂气的凶不一样,是一种精明的、像是爷爷对下属板起脸时的凶。 用网络用语说,或许叫抖S更加合适。 这种属性加上“吸血”这种暧昧情节,绝对会给她疼痛的。 想到这里,她顿时没了兴趣,收回目光。既然已经知道了乙骨忧的问题,他的事可以找别人解决。 辅佐官只好遗憾叹息。 给孩子们找好下家的初桃转身离开,却先在殿门外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抱剑站着,似乎等了很久,正在用手摸摸自己长了许多的马尾,无比乖巧。 忽地,耳朵一动。 少年回头,带动脑后的马尾甩开弧度:“姬君!” 他看见她的发带,眼睛亮晶晶的,爽朗地笑起来后,蓬松的马尾就像是尾巴一样不住摇晃。 尽管去世时已苍老年迈,但黄泉中的他却仿佛定格在了最青春年少的时候。 是视线永远向着她,一回头就能看到的,生机勃勃、欢欣雀跃、永无阴霾的, ——她的小狗。 188 去战国玩(48) 就算喝了孟婆汤也不…… 48 尽管已经有了真正的小狗, 但初桃现在最喜欢的果然还是赖光了。 她没想到来黄泉还有这种意外之喜,喜不自禁,想要摸摸他的头又不合适,只相视一笑, 并肩而行。 源赖光是来接初桃去见伊邪那美的。 两人一路来说了些体己话, 她高兴地提起自己见到了源氏重宝, 源赖光眼睛一亮:“姬君使用了吗?” 得到肯定的回复后,他就像是自己被使用了一般高兴,尾巴摇的更欢了。 源赖光如今也在黄泉任职, 有地狱修罗之称。 是以,当来寻辅佐官的阎魔大王看见这位不苟言笑、只在见血时方显生动的武士露出纯善干净的笑脸时, 一惊,怀疑自己错了眼。 那女人是谁? 他一扭头, 看见辅佐官正意味深长地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口中喃喃:“不愧是叶王的妻子啊。” 原来是她。 阎魔大王恍然大悟,忽然头皮发麻,等下, 你为什么要用这种炙热的眼神看人家的妻子啊?! 她不止是别人的妻子,还是那位大御神殿下, 是黄泉津大神深爱的女儿啊! …… 初桃眼中的母神,是属于伊邪那美真实的面貌。 沦落至黄泉比良坂的万神之母,真身已化作腐烂生虫的骷髅。* 但玩家见过大场面,眼眨也不眨,顺从地被母神抱在怀中。 她很喜欢这位满心眼都只有自己的母神,尤其伊邪那美还是这游戏第一次弹出黑化值的病娇。 初桃不讨厌这种属性,对待自己喜欢的病娇, 当然就要宠着她啦。 于是她与母神相处时比她表现得还要狂热,思念的话饱含爱意的话像是不要钱一样,又缠着她贴贴拥抱。最后的最后,伊邪那美在爱意的狂轰滥炸中迷失自我,黑化进度条直接到了满值。 寻常人已彻底无法离开她,要想尽办法将她留在身边。 伊邪那美原先的确做如此打算,她已经无法忍受五百年的奋力,浑身都在叫嚣着要将她永远留住。可黑化满值后的伊邪那美爱到临头,却寻回了一点理智—— 这样密不可分的日子固然是好到极点,可她女儿与偏殿那些冷冰冰的骷髅不同,有自己的事要去做。 若是喜欢一个人,就不会忽视她的意志,会满足她的意愿。 伊邪那美爱到极致,懂得了分寸。 于是直到生魂可在黄泉停留的七日之限只剩下半日,伊邪那美方才忍痛割爱,依依不舍地将她送出殿外。 小狗还乖巧地守着门,一有动静就摇起尾巴。 伊邪那美本来很喜欢他,但现在非常不悦,同时告诉初桃:“你不在这许多年我搜罗了许多与你有缘之人,就是想你来时除我之外也有人作伴。这源氏赖光就是其中一员。” “你便去见见故人……我就送到这里。” 初桃正愕然,这几日与伊邪那美相处时她无差别仇视初桃口中的任何人,所以她直到现在才知道不止赖光一个惊喜,还会有谁呢? 无惨? 辅佐官表现的像是对鬼舞辻无惨知根知底,会不会已经在黄泉见到了他? 因为晴明公说过无惨这类鬼脱离于生死簿外,初桃以为他死时是魂飞魄散不会再有鬼差接引的。 会有他吗? 忽听一声欢喜的“仙桃”,她欣喜抬眼,看见了束着赤红色高马尾的武士青年。 对上视线后,他笑意更加温和。 ……尴尬了,完全忘记还有这位前夫了。 伊邪那美:“……” 她面色扭曲了一瞬,却依旧强装大度:“桃,那是你第三个死去的夫婿,他想转世离开你,快去看看吧。” 闻言,青年也没有异状,只是温柔地,眼睛里仿佛只盛得下此刻的初桃。 初桃看向母神,执起她的手认真地告别,方才走向了昔日的夫君。 伊邪那美虽仍然妒忌,手上却还残存着女儿的体温,因此压下了那点不悦,死死地盯着继国宗次郎的背影。 …… “你想要转世?” “是,”继国宗次郎点头,“姬君将我的兄弟与城中子民照顾的很好,我已无遗憾。” 他顿了一下:“原本我留在人世想为姬君提供更多的助益,后来黄泉津大神派人将我引渡至黄泉,我过的很好,只是……更怀念人间。” 他说这话时分明看着初桃,因此她故作生气:“那现在见了我,还要转世吗?” 他迟疑的时间更久了:“……是。” “那你便忘了我,去投胎吧。” “姬君这样的人,就算喝了孟婆汤也不会忘记的。” “若是你忘记了怎么办?” 他举手发誓:“任由姬君处置。” 初桃只笑,并没有阻拦他的想法,只是认真说:“那你可要多看我一会,多年不见,想必我在你心中的记忆也模糊了,要将我牢牢记住才是。” 闻言,继国宗次郎眼眨也不眨,深深地将初桃烙印在脑海,忽然将她抱在怀间,背弯下来,脑袋搁在她的肩颈上。 “只是看到,不够。” “……” “还有姬君的气味,姬君的体温,姬君的一切……”他低低地说,“看到仙桃的第一眼就在忍耐了,好想要拥抱啊,姬君会讨厌现在的我吗?” “就算讨厌,也请不要推开……拜托了。” 拥抱也不够,高大的青年直接将她抱的离了地,需得回抱他、贴的更近才能保持平衡。 他又恢复了初桃记忆中话唠的样子,絮絮叨叨,喋喋不休,却不令人讨厌,又是“好轻啊”的感叹,又是“很辛苦吧”的心疼,还像她道谢。 到了最后,也不在乎说真心话了。 “还有另一个理由……以后大家就只闻仙桃身边的继国双子而不知继国大兄了,明明,明明是我先来的,”继国宗次郎闷闷说,“即使是我,被弟弟们盖过风头也会嫉妒。所以我想转世,想更快一步到姬君身边。我绝不会忘记姬君,姬君也不会忘记我的,对吧?” 初桃眨眨眼:“可那起码要十八年之后了。” 继国宗次郎不介意年龄,老夫少妻不在少数,老妻少夫又如何呢?可他忽然察觉出初桃或许不是这个意思,昔日的红雨姬便是在太平盛世突然消失在人世中,十八年后的仙桃……或许也已不在。 但她不会永远高悬于空中,还会亲临人世。 “那就下一次轮回,下下次轮回,迟早有一次,我们会再像今日这般相配。” 他蹭了一下初桃的发梢,尔后露出笑容。 “真想继续霸占姬君呀,但麻仓君走后我便是姬君唯一的、唯一的正夫,要大度……好啦,姬君,抬起头,看看是谁来了?” 初桃从他怀间抬起头,便有一只狐狸窜入怀中,她连忙抱住了,手掌陷入他毛茸茸的皮毛间,身前已到了两人。 “姐姐!” ——是藤原梅和藤原荻。 两个妹妹许久未曾谋面,将她带到院中,“姐姐”长“姐姐”短将初桃说的心花怒放,她连怀中的毛茸茸都丢了,一左一右揽着两人。 小梅和荻花也都是年轻时的模样,二十三四,荻花沉稳,小梅有将气。方才的继国宗次郎和源赖光也是如此,初桃想起当日所见青口獠牙的麻仓叶王不免疑惑。 “对对,那就是麻仓叶王真实的样子。”麻仓叶王不在,小梅当然要趁机丑化他。她们虽是寿终就寝,但死后的样子似乎不止与死时年龄有关……小梅也不懂,但没人不会为年轻而高兴。 初桃不再过问,无论真实面貌,至少她现在看到的都赏心悦目啦。 而想起方才与继国宗次郎的话题,她分别执着妹妹的手:“梅和荻缘何还在这黄泉?若只是为了等我,不必如此……” 小梅说:“可是我不要忘记姐姐!” 荻花抿唇一笑:“我们也并非无所事事。” 比起更像是外人的女儿夫婿,女儿的妹妹也被伊邪那美当做了自己的半个女儿,让她们在这黄泉地狱执掌一司。 小梅不住点头,闻言,初桃便放心了。 “对了,小葵呢?” 小梅立即看风景:“对哦,葵姐姐呢?” 荻花喝茶,狡黠地眨了眨眼:“葵姐姐?姐姐很快就知道了。” 居然还卖关子。 姐妹难得一聚,喝了点小酒。初桃走出院后不过几步,便看到一株高大的梨花树,视线下移,便瞧见了树下安详而坐的大阴阳师。 初桃只当做没瞧见,脚步不停。 待走过了,忽然有一阵风吹来,像是有人扯住了她的衣角。 力度轻和,欲语还休。 还伴随一声叹息,阴阳师出声:“姬君还请留步。” 她这才说:“你都没有第一时间来寻我,还坐在这里不紧不慢,想必是不想见我。” “……我怎会不想得见姬君呢。” 安倍晴明苦笑,起身,赤脚而来:“只是心生胆怯,以为置身梦中,便慢了一时。是我错了。” 初桃不置可否,却也跟着他进来了。 他的妻子,此刻喝的微醺,亮晶晶地盯着他看,还覆住他的手揉捏把玩。 相比起之前的一日婚礼,她无疑更加亲近,就好像阴阳师那南柯一梦成为了现实——她与他不止一日夫妻,而是五十八载的夫妻。 大阴阳师却好像真的置身梦中了,即使是这样的注视也有些招架不住:“姬君为何这般看我?” 初桃说:“你若是老爷爷的模样,我当然不会越界。可是用这张脸、这幅身体,还在这棵树下……不就是勾着我来吗?” 安倍晴明坦然笑曰:“被姬君看穿了。” 便坦荡回握。 “可这还不够,我已见了赖光、宗次郎、小梅荻花和玉藻……到了现在实在倦怠。”她故作为难,“你要是能让我提起精神来,我便在你这里再留一会儿。当然,当然,你需得在时间到期前将我送回去。” 189 去战国玩(49) 伊邪那美:无惨当住…… 49 安倍晴明一笑, 虽已过百年,但论哄初桃高兴一事他并不生疏。他时常怀念过去的事,清晰地记得自己的妻子所有的喜好与情态, 是以如变花变蝴蝶一事都信手拈来。 可她往日还少不得多看几眼, 今日却垂着眼,兴趣寥寥。 安倍晴明心知她心中已有想法, 放轻了声线:“请姬君明言吧。” 是示软。 她就喜欢别人这样呢,果然, 立即高兴说:“变狐狸!像上次那样。” 安倍晴明一怔,“像上次那样”——那股如置梦中的感觉更清晰了。他思虑一瞬, 却是弯起一双狐狸笑眼:“姬君不是摸过真正的狐狸了吗?” “可我此刻却独爱白狐公子啊。” 她说的狡猾,喜欢便喜欢, 还要加一个“此刻”的限定。 可这丝毫不妨碍五百岁的安倍晴明听得失笑, 他该是云淡风轻的, 但这会儿看着远处而来的视线,终是忍不住。他抬起手,透明的结界便像水波纹一样在空中震荡开, 青年以袖遮面, 再落下时, 乌帽垂落, 已有一对耳朵立于乌发之上。 初桃眨也不眨地看着, 见结界起,便探过身,捂住了他的耳朵,发出喟叹。 “像梦一样。” “什么?” “我好高兴,”初桃弯起眼,“你们都不曾离去, 在我回过头就能看到的地方。宗次郎、赖光、小梅、荻——还有晴明,晴明!” 她一遍遍地唤着安倍晴明的名字:“我们的故事都不曾结束。” 虽然她除了崩档的叶王之外,给每一个死去的丈夫都预留了一个存档。 但那始终是另一个存档的,无法继承到这里。 哪像如今在意的人喜欢的人几乎都聚在一起呢!如此一来,玩家以后就算再死丈夫良心也不会痛了,不过是换个地方团聚罢了。 她是真的高兴,不说他人,如今的五位丈夫中,继国宗次郎虽要转世却已立下束缚,以后或许可凭借束缚寻他;安倍晴明就在这里;鬼舞辻无惨虽然可惜,但二十等分的两面宿傩也老老实实地待在手指中;至于麻仓叶王…… “听小梅说,叶王也应当在黄泉,他怎么没来见我?” 安倍晴明回:“麻仓君已转世,此时或许已有三岁半了。” 好嘛,麻仓叶王三岁半,初桃忍俊不禁:“我倒是忘了这件事,他转世去了何处,我可能寻到他?” “哎呀,这可是麻仓君的秘密,我可不好多说,以免破坏了这份惊喜。”阴阳师轻摇折扇,没能说出口的是,麻仓叶王的转生地点乃是千万里之外的另一片土地,未来十年内多半都无法相见。 他因此笑的狡黠。 初桃松开了他的耳朵:“那叶王——” 安倍晴明忽然抬起眼,乌黑如玉似的眼瞳注视着,笑意犹在:“姬君,确定要在我这里一直询问他的事情吗?” 初桃无辜回:“我听说你们在这里是至交好友,平日里无话不谈,他甚是尊敬你,常聚在你这里饮茶饮酒,这才问你的呀。” “唉……等麻仓小友回来,我便与他绝交。” 初桃哈哈大笑,高兴了,不再提起他人。 安倍晴明便知道她是喜欢他吃醋,或许说,比起将嫉妒的、不平的情绪隐藏于心强装和睦,更希望他表现出来,好叫那口郁气散去。不然,她怎么放轻了力度,轻轻揉弄爱抚他的耳朵呢? 还有意无意地看着结界的阵点。 ——她允许他嫉妒,也允许他不再遮掩。 他叹气,撤去了那层欲盖弥彰的结界,将现在院中发生的显现于人前。 初桃的眼睛更亮了,显然是满意的:“这才对嘛,你是我第一个求婚的夫君,可不能躲躲藏藏,以和我的婚姻为羞耻啊。” 青年没有辩解,只含笑:“是。” 许久,他说:“方才姬君说自己高兴,我亦如此。若早知死后也有这番境遇,能再次得见姬君,或许我不会再惧怕死亡。”以至于,临死前都要为自己编织出一场虚假的幻梦。 “晴明也会怕死吗?” 他笑:“我是人啊,自然也会恐惧。” 未知与失去,便是恐惧的来源了。 初桃便“哎呀”一声,安抚着再摸摸。 “姬君可惧生死?” “从前惧怕,现在不怕。” 毕竟她现在在游戏里可是足足活了五百岁呢。 “那姬君害怕什么呢?” 到了这里,初桃忽然回过味来,晴明似乎是故意挑起这个话题,想要说她的心事呢。 “我害怕的……倒并非害怕,只是有一件事为之烦恼,人的命运是既定的吗?” 她实在无法想清无惨的预言,包括她与晴明的缘分,为何在玩家的干涉之后才好像早有注定。 ——这明明是个随机性很高的游戏啊。 安倍晴明点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格。他的未来在被窥见的那一瞬间就会发生变动,只是影响力太小,大多时候都仍然沿着命盘前行。” 他叹气:“命运向来无解。” “可,姬君却不在此列,是可以游离于命盘之外的人。” “……” “因为,姬君已经打破了无数命运的桎梏,创造出许多崭新的美好未来了呀。” 他弯眸轻笑,声线笃定。 初桃怔愣一瞬,忽然想通了。 是啊。 ——我可是玩家! 能读档能存档,有一群论坛的友友作为后盾,是无所不能的玩家啊。 其他NPC的命运注定又如何,若是初桃想要干涉与改变,还不是随便读读档努努力就能成功。 五条觉的早逝可以在进入平安京前避免,两面宿傩、鬼舞辻无惨、安倍晴明在她手下都有不死亡的Happy Ending,甚至在剧透知道加茂是坏蛋的现在也可以读取过去的档先把他杀死来规避。 她完完全全可以做到让所谓的预言无法实现,玩家才是游戏的中心,游戏的主宰。 她慌什么呀。 那点因为游戏太真实太神奇而产生的异样情绪淡去后,玩家便彻底安心了,看着晴明的视线更加柔和敞亮了。 安倍晴明含笑看着,察觉她状态好了,方才抬手,为她整理凌乱的发梢。 目光慢慢拂过她的耳后。 那里肌肤光洁,却隐藏着…… 属于“自己”的数个五芒星印记。 是他留下的,却又不是他自己。 ——来自于其他世界的“安倍晴明”。 大阴阳师在看到的第一眼便福至心灵看穿了这一点。 如同他自己说的那般,每个人自出生起就有其命格,或许爱而不得、多有坎坷就是属于“安倍晴明”的命格。所以这些“安倍晴明”才会在明知没有结果的情况下留下属于他们的印记,以待来日。 安倍晴明淋过雨,体会过同样的痛苦。 可,好像也没有光明磊落到这份上。 他看着女性耳后错杂的印记,在第一个“安倍晴明”留下后,第二个“安倍晴明”覆盖了它,第三个“安倍晴明”又双叒叕地覆盖了前者。 所以他,也只不过是……效仿自己行事而已。 而且,这可是姬君想要看见的。 安倍晴明奉旨吃醋,坏心眼地弯起眼,慢条斯理地……将它们全都抹去了。 …… 七日之限已到,初桃的生魂离开了黄泉。 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后许久,才有两双眼睛恋恋不舍、如怨如诉地收回了视线。 “桃……” “夫人……” 正是鬼舞辻无惨与伊邪那美。 伊邪那美冷声问:“你为何一直不去见她呢?” “终究阴阳相隔,伤心无用。我一意孤行扔下她已是不配,如今怎还敢见她?” 男人什么漂亮的话都会说。 她的丈夫伊邪那岐千里迢迢到黄泉寻她,分明答应了她不会回头看她,却违背了诺言。还在目睹她真容后抛弃了她。 腐烂的爱情就此止于黄泉。 但是—— 他似乎是不一样的。 说着这样的话,明明心都在滴血,面色苍白,指甲陷进肉里划出深深的血痕,想要出去的心无法阻挡,却从始至终都暗中窥视。 可他忍住了。 直到伊邪那美做幻术将鬼舞辻无惨眼中女儿的形象变作腐烂生虫的骷髅,他方才大惊失色,一边掉着眼泪几不成声一边要冲出去抱住她。 如果当日之人是女儿与无惨二人,他绝对不会回头,更不会在目睹真容后厌弃她抛弃她。 伊邪那美更加满意。 鬼舞辻无惨死了两次,本不在生死簿内,但也并非如初桃所想魂飞魄散,他残缺的灵魂游离在人世,化作妻子身上淡淡的光晕。 恰好被周围的鬼差发现,立即开辟通道专人专送到了黄泉。 在那里遇见了辅佐官。 因为其身体里所含的初桃血脉,鬼差高度重视,可也因为他在人世喊打喊杀死于初桃手下的结局,鬼差未曾声张,只犹豫着将他送到伊邪那美宫中。 鬼舞辻无惨看见了“初桃”。 向来视她的一切重于自己的鬼舞辻无惨没想到会在死后的黄泉看见妻子,慌了阵脚,甚至晕厥过去。 待醒来时,只看了伊邪那美一眼,就不屑地收回了视线。 伊邪那美搜罗了无数初桃的亲缘之人,每人看见她的反应都各有不同。麻仓叶王视她脸为虚无,安倍晴明不愿在黄泉见到初桃而视她为博雅,源赖光只看背影就知道不是,小狗有特殊的认主方法,伊邪那美因为他们养高了胃口,对后来人挑剔不已,有些人便是死在了她的不满意下。 但那些高标准的正面案例都是些君子,礼貌温和,像是鬼舞辻无惨这般阴阳怪气、语气恶劣地还是头一次。 “你一点都不像她!你这个拙劣的模仿者!恶心!” 伊邪那美有了兴趣:“你知道什么?” “我当然知道!她一颦一笑,所有习态,都在我的脑子里不曾忘却,你以为你变作她的样子就能骗过我吗?你知道她的眼底有一颗小痣吗?你知道她向来站的板正,身体不会偏移吗,你知道她走路时脚尖的朝向,身体走动的姿态吗……” 因此就成了伊邪那美的座上宾。 伊邪那美从他口中得知了许多。 他为她的女儿诞下百千子女。 他在女儿不在时支撑着她的所有事业,使得红雨姬的名声更加深入人心。 甚至于,还不惜赴死洗刷了他人对女儿的污蔑。 宫殿的门关了一天一夜,直到初桃造访。 鬼舞辻无惨等待了六日,围观了一日,期间对男人的污言秽语不计其数,甚至在见到安倍晴明——所有人都觉得他待初桃如师如父,值得尊敬——的第一眼就鉴出了他如同其他男人一般觊觎妻子的本质。 伊邪那美震惊,直到结界落下亲眼目睹了女儿与他的亲密。 可到这时,无惨可怜地喃喃着,又不得不承认他们能让初桃高兴的作用。 “……这是我做不到的。” 他只会让夫人伤心。 伊邪那美深爱着自己的女儿,也同样介意她的爱她的关注分给别人,尤其厌恶得她爱却辜负她早亡的麻仓叶王等人,北政所一直空置便是有敲打之意。 她平日自持身份,除非事出有因不会咒骂,如今—— 鬼舞辻无惨成为了伊邪那美的嘴替。 听的她心情舒畅,冷哼不已。 女儿已走,伊邪那美温和地看向:“以后,你就住在北边的院子,与我一起等待她再临吧。” 无惨一点都没反应,像是根本不在意一般,呆呆地看着初桃离去的地方。 这怎么不算“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呢? 他五脑七心,却只住着一个人。 伊邪那美见状更满意了。 190 去战国玩(50) 我哭了,我装的(无…… 50 在离开黄泉之前, 初桃想起辅佐官所说的事,便找晴明安抚稳固了乙骨忧的灵魂。只是他到底已经死去,黄泉才是死去魂灵的最终归途。 晴明说:“他现在已有甲级过咒怨灵之相, 不能再放任他在人间了。” 在安倍晴明为初桃解下手串时, 巨大的黑色影子显现于人前,空间骤然变得逼仄,宛若怪物的利爪将初桃护在怀中,怒视着眼前的大阴阳师。 安倍晴明丝毫未受影响:“你与姬君缘分未断,不必急于一时。” 他这般说, 可乙骨忧还是油盐不进, 冰冷地对峙。 最后还是初桃恍然大悟, 她珍重地将那串手串扣了回去,仰起头看向自己的少年:“我会让它一直、一直陪伴在我的身边。” 这是乙骨忧最后的遗愿。 如此,过咒怨灵方才消散于初桃身后。 安倍晴明一滞,苦笑:“是我着相了。” 初桃眨眨眼问:“你将我的守护神带走了, 要拿什么补偿我呢?” ——于是, 初桃的手腕上又多了一串阴阳师编织的手串,红色与白色相织, 缀着一颗由镂空的红色桃花包裹而成的球体,摇晃时有铃铃声响。 【道具】★★★★·桃花铃铛 她没有去看下面的说明, 只问他:“这有什么用?” 安倍晴明介绍了一些用途, 虽不至于像忧防蚊防虫隐蔽行踪的手串那般实用, 但也有开运之效。 初桃唉声叹气:“你既不能像忧一样陪伴在我身边,我戴这东西也不过的睹物思人, 怎么办呢?” 她说这话时已站在人世通道前,分明是邀请安倍晴明一起越狱了。 晴明无奈说:“此物铃音可传至黄泉,为我所听。” “你关心我呀。” “同时, 姬君所承受的伤害,也一并可通过铃音转移。” 初桃明白了,这是两面宿傩的镇魂铃二代目啊,只是一个戴脚踝上,一个在腕间:“你心疼我。” “……是,是。” 安倍晴明被说的几乎放弃,也不再掩藏,他叹气。 “我喜爱姬君,关心姬君,心疼姬君,想念姬君。” “梨姬每每挥动天丛云时,黄泉众人都有所感应。第一次是麻仓君,第二次源,第三次是狐妖玉藻……这些人虽尊敬我,可从不在此事上含糊,我又自持身份,因此一直寻不到机会,只能坐在这黄泉见他人笑怀。” “若是等待下一次机会,不知要何年何月……所以,”他向前一步,将手链戴在初桃,“请姬君带着它,若姬君需要我,只需将铃铛捏碎,我便奔你而来。” 安倍晴明向前一步,轻笑说:“当然,若你现在就需要我……便也不需此物了。” 他笑的清风朗月,却是执着她的手推向前。 初桃难得地心虚了一点,她实在是喜欢欺负人,明知道安倍晴明端方君子却总忍不住挑逗一二,以对方无可奈可的样子为乐。是以,其实没有真的想要晴明越狱到这人间来。 毕、毕竟,战国时代的玩家为了不再死老公,可是一口气相看了四五个攻略对象囤着呢。 不存在的良心痛了一下。 “现在不需要……但,以后我若是想要见你,你可不准忘了。” “自然。” 说完,初桃也想要送他一点什么,可看到他耳垂缀着红果,与人耳相称,可方才藏在狐耳上不太明显,便又掏出一副来送给他。 嗯,尖尖的狐狸耳朵还是适合圆环耳坠! 你可要努力才行。 …… 回到现世后,初桃没有在黄泉看到无惨,有些低落,但也因为晴明等人的重逢散去了一点愁绪,这才有余裕处理无惨死后之事。 鬼舞辻无惨的孩子足足有百千人,分散于全国各地。 七日时间,足够大部分孩子们醒来,恢复神智。 初桃将她和辅佐官商讨的事情告诉孩子们后,几乎所有人都同意了她的安排。 将孩子们送走时初桃想起辅佐官那张抖S脸上的笑容不免心虚,做她和无惨的孩子也真是惨,怎么会有人生前上班,死后上班五百年,下地狱后还要继续给人上班的啊? 偏偏他们还感激不已,玩家的良心隐隐作痛。 但不多。 其中,继国岩胜、平安京时就有接触的满月与十二鬼月留在了现世。 继国岩胜如初,珠世的理由也是交心默契的“想要一直陪伴姬君看到最后的风景”,到了魇梦童磨…… “我听说您近日难眠,让我来为母亲大人您编织美梦吧~” 在继国双子的注视下,魇梦吟唱着安眠曲,施动血鬼术,初桃沉进了梦乡。梦中的她身处大广间,女房高声“姬君到”,障子门徐徐开启,长长的通道两侧坐着两排年轻郎君,初桃含笑看去,在左边看到了叶王、无惨、晴明和二十个两面宿傩……淦。 也不能说不算美梦。 ——但是,为什么另一排情人里有一个长的和魇梦你一样啊? “母亲大人,您现在一定很寂寞吧?以后我便是您的儿子,您的丈夫,您的一切……” 童磨弯起琉璃色的眼瞳,膝行而来,被初桃踹走七次都爬了回来。 ——无惨你死的真的是太早了,管管你儿子啊! 这几人因为在无惨临死前得到了他的记忆碎片,孝子情谊直接变质。 除去这些糟心的孩子外,初桃也有属于自己的贴心小棉袄。 “母亲大人,我以您和父亲大人为原型写了一本,请您过目。” 说话的青年名叫响凯,擅长鼓艺,心目中的偶像却是写出《芳菲物语》的平安朝作者朝颜,他就是为了写出媲美《芳菲物语》的而留在现世的! 初桃欣然同意,随手一翻,目光凝住。 这这这…… 她深吸一口气,在这篇故事里,化名不惨的商户之子有幸与权贵之家结姻,他的妻子是一位谦谦淑女,是朝堂的基石、平安京的利剑,待人温柔和善。 然而她身边的人却一个个嫉贤妒能,恶毒无耻,此世之恶莫过于此。 于是柔弱无助的小白花不惨就遭到了这些人的欺凌迫害,更是年纪轻轻就被他们残忍伤害。他侥幸活了过来,却没有选择复仇,始终心存善意,将十三个孩子抚养成人,暗中支援妻子的事业。最后的最后,乱世飘零,山河破碎,即使被全天下误解,他也甘愿背负骂名赴死,以此保全妻子孩儿名声性命,实在可歌可泣! 初桃:“……” 可歌可泣无惨酱。 响凯见她看的入了神,紧张又期待:“母亲大人,您觉得如何?如果可以的话请给这篇故事赐名。” 初桃沉痛道:“不如就叫战国《爹道》吧。” “爹道爹道,爹之道,养而无求,舍命而无求!*”响凯双眼放光,他本来是想碰瓷朝颜叫《不惨物语》的,此刻已然抛到脑后,“这个好!” 被漏风小棉袄响凯的戳伤眼的初桃叹气,还好还有其他小棉袄: 累带着阳春堂一起来了。 玉壶一口气上交了五十个珍藏的壶和历年储蓄。 恋雪带着夫君狛治入驻。 妓夫太郎是管理型人才。 谢花梅善歌善舞,美艳无比,擅长捣乱和走入她的心巴。 鸣女使用血鬼术·无限城,邀请初桃进入这一处异空间—— 这是一座随身的建筑,以鸣女的能力为上限,将无穷无尽的房间组合在一起,延伸出漫无边际的城池。 昔日混乱的战场与今日无关,初桃推开一扇门,就愣住了。 鸣女说:“这是您在藤原宅的故居。” 屋内家具摆设一模一样,拉起它的御帘后,连院落中的景色也一并复刻了——只是放在了室内。 初桃茫然点头,接下来,鸣女引着她去了“村女桃故居”、“藤原初桃御赐宅院其一(麻仓叶王停灵宅)”、“藤原初桃与产屋敷无惨婚宅”、“藤原初桃与星辉别院”,这些固定居所之外,也有许多藏着两人回忆的地方…… 初桃站在一处平地前,仰起头,看到一座高大的酒楼。 鸣女怀念地微笑:“议事时,父亲大人常站在此处二楼高台,我还以为他喜欢站的高呢。” 原来是因为这里是初遇的地点。 无惨就是从这里跌落到她的怀中,当他议事垂望下方时都在想些什么? 初桃才发现自己和这位夫君相处的过往实在贫乏极了,她事务繁忙,大多只在家中得见无惨一面,是以,匆匆走过几个家外的地点后,便到了未来时。 满屋子的女儿节人偶——“台上摆的好看的都是我与恋雪做的,难看的是父亲大人……不过,父亲大人只是不擅此道而已,他是真心为您祈福过节的。” 寒气十足的冰屋——“父亲大人担心未来相遇时您不胜炎热,因此先做了冰屋备着。这些冰莲冰花是童磨做的。” 还有一屋子的名琴、名笛,名贵的古董宛若暴发户一样堆积着——“父亲大人说,这些东西在其他人手中是暴殄天物,只有在您手下才算实现价值。” …… 不必再看,初桃已然感受到了饱藏于这些建筑中的、快要溢出来的爱意。 她最后走到两人成婚时的寝居,被褥被收起来,纸隔扇撤去,只有一张小桌立于其中,其上点燃烛火。初桃往日下朝回家时,无惨便坐在这里等的睡着,腰肢软软趴下,手肘撑着,松针似的眼睫半垂着。 战国第一次通过珠世见到无惨,他便是靠坐在这里,困倦地睁开了那双猩红的眼瞳。 思及此,初桃一瞬间有了无惨还在的错觉。 可那终究只是错觉而已。 黄泉里没有无惨的踪迹——她一直磨蹭到最后一刻,还与他人亲近,但却一直一直没有人跳出来。那时候初桃便知道无惨是真的死去了。 唉。 虽然无惨死了,但是初桃获得了各种稀奇古怪的血鬼术,比如鸣女的无限城。 虽然无惨死了,但是所有优秀的孩子们都彻底地属于她,她还可以利用自己的圣·血鬼术远隔千里之外窥见情报,方便极了。 虽然……算了,要不,还是, ——读档重来……吧? 她有些犹豫,忽然想起什么,从袖口取出那朵洁白的骨之花。 这是初桃在《幸婚》里见过的第一个空星道具,在论坛发帖后迅速ht,友友们纷纷与这全游第一的空星道具合影留念。 不仅如此,它还被系统点名盖章是【无用的东西】。 可事到如今,谁还会说无惨无用呢? 他分明那么爱她,这朵花也分明那么好看,难道漂亮不是花本身的价值之一吗? 【道具】★·鬼舞辻无惨的骨之花 ——你的喜欢就是最大的价值。 *潜能开发中* 初桃:“!!!” 等等,升星了?还能这样?! 她愣着看了几秒,认真地擦拭了这朵骨之花,将它摆放在自己的房中,时常落下视线和夸奖。 只是来到京中后事务繁忙,多少有些疲惫。 过了几天,房间中弥散出一点淡淡的香气。 【道具】★☆·鬼舞辻无惨的骨之花 潜能一:花香怡人,将它置于房中,能有效提高你的专注力和舒缓精力。 *其他潜能开发中* 竟然还是个成长型道具,潜能无限! 一个空星道具每迈出半级就要付出无数的努力与时间。 但初桃看见了,她看见这朵花变得更加明艳和具有生气。 它在努力。 —— 其实那日在无限城中,初桃选择了读档。 只是读的不是这个档,而是属于另一个时空“藤原无惨”的旧档。 她虽为无惨行为感动,但本质上依旧不喜欢这种打着“为你好”的主意被安排的行为,因此读取旧档,来到地牢,将无惨欺负了一遍。 当然,因为爱能止痛,她的欺负就调整成了放置py。 比起疼痛,藤原无惨无法招架她哪怕一点的冷遇。 初桃就以此为负面案例,告诫无惨,他既然冠上了她的姓,那这条命也毋庸置疑是属于她的。 未经允许,怎么能去死? 一向迎合她的藤原无惨却仰着头,颤声说:“如果真的发生了,我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到这时已变得坚定:“我也是有私心的,我的私心即使是夫人也无法阻止。” —— 属于无惨的私心,从来只对着初桃一人。 初桃将骨之花携带在身上参与了几场战斗,它便努力地开发出了替身防御的效用……虽然一剑未至花瓣就碎了一片。 但怎么说,不愧是无惨? 分明是弱小的、无用的花瓶,但只要她喜欢她需要,就会用尽所有力气,不惜以身死为代价。 这朵从无惨心脏中诞生的骨之花就像是无惨本人,它代替无惨留在她的身边,也算是弥补了一种遗憾。 初桃想是想明白了。 只是仍不免怅然。 忽然,女房轻轻唤醒了:“仙桃大人,有客拜见,已在院中。” “谁?” 她问了一句,却是直接起身走向屋外。 日光明媚,有一名青年立于桃树之下,衣袍宽大,背影清瘦。 女房的声音接踵而至:“是人见城的阴刀公子,上月写了信来,您同意了的。” 那公子循声望来,风声拂过他海藻似的乌发,露出一张白皙的、被阳光映衬的有些透亮的脸。 骤然间撞上视线,他剧烈地咳嗽起来,眼尾晕染开一片深红。 初桃喃喃:“……无惨。” 女房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只是感觉这个存档又可以续了而已。 天降替身! 这一定是无惨的另一个馈赠吧。 191 去战国玩(51) 替身了,但没完全替…… 51 且不说这边阴刀类惨, 笼罩在平安京的危机解除之后,此世之恶乱世的真相被公之于众,救世者初桃一时风头无限, 风评大改。 恐惧的对立面,是彻底的臣服。 譬如“仙桃是乱世者”、“仙桃背叛神明与妖为伍”、“仙桃杀人夺城”的流言悉数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侍奉神明的巫女, 因不忍乱世飘零走入人间。 她选中继国城主, 或许就是看到了对方人主却早亡的命运想要挽救,然而终究不敌命运。 她为黎明百姓终结乱世,不惜身染妖性。 …… 种种言论不一而言。 初桃声望大涨一波,又官拜御前摄政,却是一改之前温和的姿态,变得不近人情起来。 她雷厉风行地统一了剩下的势力,将朝堂变成了自己的一言堂。 因与模样酷似昔日太子的少年天皇“政见”不合, 便想办法废弃了他, 挑选了时年三岁的青井内亲王扶上天皇之位。 初桃选择青井内亲王是因为青井与葵读音相同, 都读作Ai。 这孩子让她想起没能在黄泉一见的葵。 小天皇年少,出生时受了惊悸, 不喜与人言,顺从地被她安排,从始到终都很安静。 是个合格的皇室吉祥物。 初桃很满意。 直到某日朝政, 小天皇忽然开了口:“摄政未有姓氏, 孤想为摄政起一个。” 这是要为初桃赐姓。 平安京中阶级分明, 姓氏只有权贵才拥有。初桃作为出生乡野的无姓大臣,即使五摄家曾争着抢着希望让她冠上他们的姓,但仍有人不免因此低看她几分。 摄政千好万好, 可惜无姓粗鄙。 而天皇此番言语引起了堂下心绪浮动,有觉得是为初桃补其漏的,也有觉得是小天皇不满摄政想羞辱她的。 初桃挑眉,自然说好。 便听一道清脆的孩童嗓音在议事殿中回响:“有卿在,天下方才一统,乱世方才终结,不若叫做‘天下一’如何?” 朝中哗然一片。 初桃骤然抬起眼,御座之上,稚气的少年天皇注视着她,露出了初桃熟悉的、有些羞赧的笑容。 但那一瞬过后,天皇落在其余大臣身上的视线,已具威严之势。 初桃恍然大悟。 原来小梅和荻花所言“很快就会见到”的惊喜——是这个啊。 她温柔坚定的妹妹,她在游戏里大有作为傲视前后数代天皇的葵羽天皇,竟是为了她转生成了自己的后代。 她原本打算慢慢养成青井,现在青井变成了小葵,那当然要从三岁开始鸡娃了! 于是初桃微微一笑,接受姓氏。 从此之后,她在战国时代的名字就叫做, ——天下一仙桃。 是天下一统,也是天下第一,举国上下独一无一。 小葵虽已忘却前尘,却沿袭了前世的政治天赋,以及,对初桃与生俱来的信赖与好感。 无论何种境遇,她都坚定不移地站在初桃这一边,以她为师,以她为姐,以她为臣,君臣相得。 青井天皇执政期间,天下一仙桃为摄政关白,兼太政大臣。 又以武士无双骁勇善战赐姓“炼狱”,封其为征夷大将军,允其坐镇继国城开府。 继国城因此更名为无双城。 …… …… 初桃一时如日中天。 事业线达成之后,她便放心准备结婚了,被她每天激娃的天皇小葵都忙里偷闲催促她,打趣说摄关大臣可配一正室几侧室,若正室之位悬而未定,可先配齐侧室。 初桃:“……” 呜呜呜心领了,但这游戏只能1v1啊! 对此,论坛友友有话说: 【只要不娶侧室,出轨偷情是允许的!】 【只要不给名分就不算np是吧,幸福婚姻被你玩明白了哈哈!】 嗯…… 总之先确定正室夫君吧! 初桃近日喜爱的是人见城的阴刀公子,海藻似的黑色长发,殷红的眼瞳,组成了青年俊秀阴郁的外表,类惨! 他生来体弱多病,身上常常萦绕一股药草味,类惨! 但与无惨不同的是,青年自小习武,能跃马弯弓,有一层并不壁垒分明、但摸起来很舒服的肌肉。 而这就是他避开无惨刺杀的原因。 ——没错,初桃从恋雪那里了解到无惨曾派人刺杀人见阴刀。 甚至于,还在得知人见阴刀体弱多病后气的胡言乱语说“送的什么人啊,让他马上去死,老城主也去死!怎么也不挑个精壮的!就这样瞧不起夫人!” 可惜他低估了人见阴刀的敏锐度和身体素质,终未得手,现在也没有机会了。 人见阴刀除去身体比无惨健壮之外,性格温和。和继国呆瓜那种颇具神性的温柔不同,他的温柔更具现化。 初桃每次下朝回府路过青年的住所,都能看到他莳花弄草,家务是他亲自打扫,饭食也是他亲自做的,衣服破了能自己缝补绣花。 初入府时,继国岩胜不喜他,童磨等孩子挤兑他,五条镜阴阳怪气。可过了一段时间,便与继国双子谈笑互帮互助,五条镜也败于真诚。(唯独童磨死性不改。) 越长大越嚣张跋扈的犬夜叉也喜欢趴在他的膝盖上呼呼大睡,而他温笑着在给小狗编双环髻…… ——这谁看了不说一声“贤”。 妒夫无惨,贤夫阴刀。 极致的反差让初桃感觉替身了,但没完全替,想必这一定也是无惨的馈赠之一吧?知道她吃多了一种口味的,就换另一种来。 她对人见阴刀更加满意。 尤其是在之后,初桃发现青年的后背上有着淡淡的蜘蛛印记,有些眼熟,还好像与她有一种淡淡的联系。 她盯得久了,人见阴刀便说:“我是大巫女星栖的后代,所以受鬼神庇护。这是鬼神在我身上留下的印记。” 鬼神?巫女星栖——啊!鬼蜘蛛! 初桃恍然大悟,她想起来了,在她离开小村前曾将鬼神权柄交付给当时的巫女,让她成为鬼神的代行者。后来初桃就忘了,现在星栖被冠以“大巫女”之名,还有成为城主的后代,想必是混的非常厉害了! 而这块蜘蛛印记代表的就是鬼蜘蛛。 “有它在,会有什么不一样?” 人见阴刀浅浅一笑:“万物对我温柔,但能力即是使命,我隐约知道,我是为了守护一个人而拥有这些能力的。” 他虽然没细说,但初桃猜测他躲开无惨刺杀的原因或许也与鬼神庇佑有关。 不过,难道人见阴刀其实不是无惨的馈赠,是鬼蜘蛛五百年后的礼物? 魂飞魄散了还不忘给我找别的守护者,他真的,我哭死! 初桃再看向人见阴刀,青年与无惨肖似的清俊面庞隐隐和游戏最初的蜘蛛鬼神重合在一起,双重替身! 这不未婚夫转正就不太礼貌了吧? 初桃觉得可以。 战国的婚礼不再是平安京的走婚制,更似现代男婚女嫁。 但初桃位高权重,便是人见阴刀身着礼服,在京中无数人的注目下坐着牛车行至仙桃府前,诸多聘礼与祈福夫妻和美的蛤贝桶放至一边,容貌毓秀的青年公子扶帽而下。* 童磨等人碍于日照,只能暗中咬牙窥视。 五条镜与禅院赐于远处酒楼站立,咬牙切齿:“明明是我先——” 禅院赐已提笔作画,五条镜也失却了声音。 大门开启,女性立于屋前。 这时人们以白色象征庄严,婚服也多是从头到尾的素色。 女性乌黑如墨的发间那簇开的正艳、颜色缤纷的花枝无疑引来了在场所有人的瞩目。然而只要目光稍微下移,无论是谁都说不出半句指责的话来。 因为这尽力绽放的花枝已经失却了颜色,无法再让人多看上一眼。 就算是盛开到极致的花又怎么样呢?难道能比得上女性眉眼的万分之一么?这世间难道有什么事物是能够佩戴在少女发间的时候,还有那个能力展现出自己的美的么? 绝不会有了。 这带着笑意的眉眼,已经是世间、不,已经是天上地下人世间,独一无一的美色。* 天色都因此变得昏沉,像是羞颜。 有人突然抬起眼。 不,不对,天的确有异色—— 在一群人的惊骇目光中,空中传来仙乐,云端之间飞来数架妖车,长长的车队上装载着许多精致柜具。为首的华贵琉璃车架前,驾车的银发贵公子丝毫不掩四溢的妖气,冷面沉的好似能挤出水来。 人见阴刀反应极快地拔出身侧武士腰中剑。 继国缘一等人随后。 然而,在这样剑拔弩张的气氛中,却传来女性悠扬的嗓音:“我儿,可是到了?” 涂着殷红蔻丹的手掀帘,露出一张凌厉到美艳的脸。白发金眸,眼尾和唇都是深紫的颜色,却艳而不俗,她漫不经心的视线扫过其下人群,在一侧的十六夜身上微妙地顿了一秒,然后落在初桃身上。 笑意加深。 “哎呀,看来我们来的正是时候?” 等等,一般都是说“来的不是时候”的吧! 初桃愕然,忽然发现凌月仙姬怎么也一身与她同色的素衣金纹礼服……?啊,杀生丸也是啊?! 初桃:“……” 坏了,他们还带着许多礼物,不会也是聘礼吧?他们来送亲的? 不会吧?不会吧?送的母还是子啊?全送啊?这不好吧? 192 去战国玩(52) 【恭喜你和阴刀………… 52 最后证明, 凌月仙姬好像是来真的。 妖国之主莅临京都,排场极大,眼中却从始至终都只有初桃一人, 视他人于无物。人见阴刀丝毫不怯,以病弱之躯手持利剑,以示对抗。 而继国双子一左一右地站在她的身侧,继国缘一说:“长嫂的意愿才是最重要的。”继国岩胜颔首。 初桃:“……” 可恶, 一定要选一个吗? 当然,当然,这种难以抉择的选项对玩家来说不算什么。 她可是玩家啊。 存档体验不同选项的内容难道不是基本操作吗? 所以初桃回以一笑, 全都选了一遍。 选择人见阴刀—— 他原来是个迎风咳血的病美人, 以一己之力败退数名妖兵,点点鲜血飞溅在素白的衣裳上, 无端慎人。杀生丸深深看他一眼便拂袖离去,而凌月仙姬置若罔闻,言笑笑晏晏地留下参加宴会。 夜间, 人见阴刀苦笑:“我事后也心有余悸, 只是那时身体和大脑不听使唤罢了……” 他捉着初桃的手落到他后腰灼灼发烫的印记。 再落到他的心口。 “我不想与姬君说谎, 但除去印记之外, 剩下皆是我的本心。” 选择杀生丸与凌月仙姬—— 在她做出决定的下一秒,凌月仙姬粲然一笑,打横抱起她, 竟是直接化作雪白妖兽跌入云雾之中。另一头妖兽紧随其后,只一眨眼的功夫就化作两个虚无的点, 唯余两道交缠的迤逦尾云。 初桃失重又颠倒,被凌月仙姬丢在自己孩儿背上,趴在绵软的毛发间晕晕乎乎。 被、被母与子抢走啦! 谁都不选只要双子—— 婚礼作罢, 宴席作罢,三人畅饮一夜,继国双子寸步不离。 继国岩胜借着酒力:“长嫂曾说过不打算与我兄弟二人结姻,若无变更打算——可以也如今日这般不和他们结姻吗?” 继国缘一闻言,既因嫂嫂今日的选择而高兴,又因嫂嫂的婚缘而落寞,两相交错之下,他木木地注视着初桃地上的影子,眼瞳不自觉蓄上一层水雾。 初桃看去时,就是继国哭哭x2的四双泛红泪眼。 “……”可恶,你们这样我真的很难拒绝。 …… 在每个存档粗略体验一遍后,初桃就知道要怎么做了。 她读取了更早一些的存档,提早婚期与人见阴刀成婚。 大婚数日后,凌月仙姬与杀生丸方才姗姗来迟。青年冷气更盛,然木已成舟,凌月仙姬便将那一车车珍宝当做了庆祝新婚的贺礼。 然后她邀请初桃去妖国巡游:“若是等到你有空想起我来,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呢。” 这的确是两人先说好的事。 于是初桃欣然同意,顺便带上犬夜叉同行。 这一回,初桃是与凌月仙姬坐在琉璃妖车中前往妖国,至于杀生丸,则被仙姬以“吾儿正气着呢,你便与我一起,莫要烦他了”的理由留在车外随驾,犬夜叉也被她丢了出去。 看着烦心。 就这样变成了二人独处。 凌月仙姬等这一天等了许久,欢欣雀跃,想要交谈一天一夜想要和过去那般亲近,可…… 车架开阔,从内向外可以看见杀生丸的背影。青年毛茸茸的尾巴搭在肩头,尾巴尖正因为主人烦躁的心情时不时动一下,再动一下。 然后就把初桃的注意力勾走啦! 她连与她交谈都开始分心了。 虽然是亲生的儿子,但初桃只有一个,凌月仙姬当然知道要怎么选,毕竟杀生丸此刻的烦躁沉闷有一半都来自于她。 ——但先来后来,先让娘亲一解百年相思之苦简直天经地义! 凌月仙姬因此说:“你已见过我儿真身,是不是还没见过我的?” 初桃见过的,但还是眼睛一亮。 见状,妖族女性笑意加深,便在初桃面前化作了妖兽模样——比旧档所见体型小了许多。银狐状的犬妖垂着两条长长的耳朵,脸上两道深紫色妖纹,衬的美貌惊心动魄。 是与杀生丸截然不同的柔性美! 距离这样近,初桃心动。偏偏仙女小狗还抬起爪抵住了她的手,女性笑意盈盈:“我孰与杀生丸美?” 这还用思考?初桃亮着眼睛:“是你,是你呀!” 她一头陷进去,发出舒服的喟叹。 为车中设下屏蔽结界享受二人独处时光的凌月仙姬,除去妖国之主、仙桃旧友之外到底还是个坏心眼的母亲,便在这时—— 解除了一部分结界。 交谈声隐隐约约地传出来。 犬夜叉被杀生丸不耐地丢出去,抱着妖车的边框刚爬回来,就被大妖释放的冷气冰在了原地。 他摇头晃脑,正要生气,就听见了熟悉的亲昵嗓音。 犬夜叉知道,初桃一定是将那个漂亮的大妖抱在怀中揉捏,就像抓他耳朵时那样——不过,无论是凌月仙姬还是杀生丸都没有像他这样的小狗耳朵。犬夜叉一边听着一边揉揉自己的耳朵,就像她在抚摸那样,被杀生丸看还得意洋洋看他一眼。 哼哼,就算有大尾巴又怎么样?初桃说过最最最喜欢他的耳朵了。 小狗最为崇敬初桃,自然也将她的所有话当真,且记在心里。 可接着,犬夜叉也困惑地睁大了眼。 初桃的声音低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凌月仙姬带着笑意的嗓音。像是境遇颠倒,从初桃贴贴对方变成了对方贴贴初桃……但她偶尔透出的反应无疑是不拒绝的,甚至还想要更多。 凌月仙姬感叹:“就像人类喜欢小狗一般,小狗也喜欢与人类亲近啊。” 没错没错!犬夜叉听懂了,咧开笑,他每次见到初桃都想扑上去,只是母亲三令五申怕他伤人方才任由她揉搓。 学会了!他以后也要主动亲近仙桃大人! 杀生丸:“……” 一侧的邪见心知肚明,凌月仙姬口中的“人类”怕是只限定了眼前一人。 可,您为什么突然撤了一部分结界,邪见觑了冷若冰霜的杀生丸大人一眼,心中叫苦不迭,这难道是在母子教学让杀生丸大人放下矜持吗?国主大人,您究竟在做什么啊?! 仿佛听见他的心声,那屏蔽外侧的结界终究是在杀生丸抬起手时又加固了。 初桃才想起杀生丸,只觉得这妖车速度风驰电掣,晃的人贴贴都贴不爽。 “你不知道,我们犬族男女与人类不同……” 虽是妖,却更讲究动物本能与习性,至少在择偶一事上如此,虽掺杂了诸多因素,但整体而言还是雄性恭卑、雌性为主的模式。 “是以,即使是血统高贵的雄性小犬,也在恋情上多有受挫。这孩子还没怎么尝过苦,到现在已是无比顺利,在外面多吹风纠结一会儿又怎么了?” 凌月仙姬笑的乐不可支。 “但即使如此,你与我们才是同类。与人类结缘只会教你受苦。” 比如初桃那位名义上的丈夫。 凌月仙姬姗姗来迟,已经木已成舟。却不以为意,甚至没有记下他的名字。 稚日女尊,或是其他什么神明——如今在凌月仙姬面前仅仅是初桃而已,她福厚命长,非一般人类。 而普通人类的寿命实在太短太短了,人见阴刀不过是下一个继国宗次郎。 她从未放在心上。 如今在场三妖中,怕也只有杀生丸一人介意。 但凌月仙姬实在以孩儿吃(爱情的)苦为乐,若是犬夜叉不在就更好了,平白分走了一点初桃的注意。 很快,凌月仙姬就不这么想了。 她开始觉得这孩子来的恰到好处。 初桃到妖国后,凌月仙姬就没有理由再霸占她,只好将时间一分为二,白日里犬族长公子杀生丸陪同游历,夜晚被她占据宿在殿中。 她孩儿生性高冷,心思别扭下更不善言辞。他气初桃成婚,却蔑视人见阴刀;他恼凌月与她亲近,却始终知道母子同心并非威胁,而犬夜叉正是那个——他低视、却又没办法忽视的半妖威胁。 初桃在妖国时,夜晚被她占据。白日里却是被杀生丸带着一起逛,还有犬夜叉。 “仙桃仙桃仙桃!!” ——杀生丸至今未曾顺畅叫出口的名字,犬夜叉张口就来,激的犬妖眼瞳都红了一点。 而在初桃兴致来了的“挑战回家比狗热情”中,犬夜叉一推就倒,被捂着小狗耳朵抱着手臂热情又主动。 杀生丸冷眼看着,肩上的尾巴动了动,寒气+1 在初桃的“挑战回家不摸狗”中,犬夜叉围着她急的转起了不存在的尾巴,终于忍不住扑上去将脑袋拱进她的掌心。 杀生丸冷眼盯着,尖尖的耳朵颤了颤,寒气+1 直到某一日,犬夜叉闻到了初桃衣衫上属于别狗的味道,愣了愣,不高兴极了,重新标记覆盖。 从此兄弟“结仇”,往复循环。 凌月仙姬真的很难不笑出声,她就不会做这么幼稚的事。毕竟共浴后两个人的味道都是一样的香味。 周游妖国的最后,初桃抵达西国,住在了凌月仙姬特地为她修葺的宫殿中。 五日后,她看着矗立在西国的巨大女神雕像,站在妖国的缘结神社中,收到了你的丈夫死了,请节哀顺变的系统提示。 打开履历,发现人见阴刀是在回人见城时遭遇了盗贼,他与名为鬼蜘蛛的盗贼首领搏斗一齐跌下山崖,却解救了车队所有人。 初桃泪眼汪汪。 但从黄泉归来的玩家已经能够很好地面对夫君的死亡了。 他虽然死了,却会在黄泉等她团聚。 而她也会为他报仇,让天下无盗的。 摄关桃桃决定了下一个养成小目标,她抬起眼,便见白日里还笑的乐不可支的妖族女性,正好整以暇地支着下颌,向着月色露出一双金色的深邃眼眸。 同样白发金眸的青年在她身后伫立,同样晦涩的情绪在他眼底静静流淌。 凌月仙姬好似已对发生的一切了然于心了。 但是,她没有动手,更别说是与盗贼勾结害人的理由。若是无惨做的还像样一些。 初桃内心失笑,眨眼问:“怎么了?” “下一次,你会再来的吧?” “自然。”初桃满口应答,现在人与妖的乱世都已终结,有她和凌月仙姬的关系在,人类与妖国也算是盟友,——虽然凌月仙姬立场天生倾斜她,这西国也有她参股的一份子……但,总还是要官方些。毕竟仙桃不会一直出现嘛。 凌月仙姬又说:“不过我事先说好,有你在万事皆可推行,但若是下一个人皇不行……” 那就别怪妖族起其他心思了。 初桃含着笑意看她。 久久的。 仙女小狗还是狼狈地别开视线,失却了一些气定神闲的稳重:“总之,你不许再消失啦。” “吾儿天性和本能都无法抗拒你的存在,因你而成长,命中注定是属于你的。而他是从我的感情中诞生的孩子,你与他一起,便是我们三人一起。” 初桃还来不及消化这别样的虎狼之词,就听仙姬不加停顿地说:“我本想强求了你,将你带到这妖国里结下无法轻易断掉的缘分,也不会再放你走——可以我们现如今的关系,我们的缘分已经浓厚到无法割舍了,对吗?” 初桃当日的“有缘再见”让凌月仙姬耿耿于怀,她盯着初桃,一直到她以同样认真的姿态点头应声,方才恢复了往日的惬意。 她最后释然打趣说:“纵然人世潇洒,可也莫要忘了故人。” 初桃:“……知道啦!” 她难得心虚了一点,毕竟人见阴刀既是新人,又是旧人的替身。她唯独忘了中间的凌月仙姬和杀生丸。 唉,攻略角色太多了怎么办? 玩家苦恼。 …… …… 妖国一行后,初桃很快就回到了京都。 挂机结束后,她已经想好了要如何实现天下无盗,却没想到被缘一等人围拥着回到家后……人见阴刀还在?! 月色之下,面色苍白的青年手持书卷,抬起眼来,露出一个僵硬的、脆弱的微笑:“仙桃。” 初桃:“……” 不确定,再看看。 她打开面板: 【状态:(划掉)已死亡(划掉)、特殊状态存活中——你的丈夫好像以另一种形式回来了。】 她战术后仰,死了又活又归京,这这这,真的不是无惨的转世吗? 在她打量的同时,“人见阴刀”也在注视着属于自己的妻子。 当日人见阴刀与鬼蜘蛛跌落山崖,人见阴刀怒斥对方得鬼神庇佑却作恶多端,鬼蜘蛛嗤笑他天生好命不懂他人疾苦。但终究只是口头纠缠,两人在山下失血过多,死前的不甘吸引了妖怪的到来。 妖怪将他们一齐吞噬,以此诞生了新的半妖个体,即现在的“人见阴刀”。 他的性情阴暗沉闷不见天日。 如今得见妻子,却好似晨光破晓、雨过天晴,日光铺洒大地。 他骤然间想起在他提取的记忆中,有一位人见阴刀格外在意、临死前还为之不甘的事。 他的妻子,在初见阴刀时,口中喃喃的是属于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无惨”。 初生的妖怪并不懂得太多,除却在意这种情绪之外的爱与恨他无从辨析。 他只知道,他原本要给自己起一个新的名字。 他学习人见阴刀翻阅书籍,对象征着无间地狱的“奈落”一名很是中意。 可现在见到初桃后,他开始觉得……既然他要起一个鬼蜘蛛与人见阴刀之外的新名字,为什么不叫自己为“无惨”呢? 既然都要顶替人见阴刀的身份生活,为什么不直接顶替“无惨”呢? 他想要得到这个人的爱。 193 奇迹桃桃(完) 【战国·完】…… 53 他——暂时用“奈落”来称呼他——想要得到眼前这个人的爱。 深秋的月色在她身上蒙上一层淡淡的光晕, 像是一团被包裹的火焰,初见的第一眼便叫人心里发烫。 奈落想要这样的光芒一直照耀在自己身上。 掠夺、占有、强制,种种负面情绪在心绪间浮动,如野草滋生。妖怪的头脑与融合的人性反复拉扯, 最后他选择成为“无惨”。 这或许是最简单、也不会伤害到任何人的方式。 奈落开始了解无惨。 他从人见阴刀的记忆里、从与响凯妓夫太郎的相处中拼凑出无惨的全貌。 无惨是个气质阴郁的俊美青年——乌发雪肤, 贵公子样貌, 《不惨物语》中写他天生体香,肤色是不见天日的白,柔弱地能透出粉色。 奈落无法做到,便每日沐浴焚香,又频繁与无惨的知情之人接触, 从他们细微的表情和反应中判断他最像无惨的角度与神情,还背下了那本书中无惨所有的台词运用在现实中。 ……奇怪的是, 他面无表情、透着不耐烦甚至愤怒的样子, 才好像是最像无惨的。 但无惨分明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不惨物语》中描绘的形象甚至善良到柔弱可欺,作者响凯说书中所写仅无惨真人十分之一二, 真人又是何等圣父? 奈落虽然不理解且嗤之以鼻, 却也知道善是普世意义下人们崇尚的美德,初桃会喜欢这样善良的人并不奇怪。 于是他存好心行好事, 无论私下多么阴暗、沾了多少鲜血都不会叫初桃察觉。他会净手沐浴, 熏上初桃喜欢的香,做足一切准备后干干净净地来到她的面前, 然后一夜好梦。 最后,无惨还是为初桃繁衍无数孩儿的父亲—— 在人类的概念里,为自己孕育后代的伴侣总是最难忘的。初桃亦无法忘却无惨,甚至称赞他孕育孩儿、含辛茹苦养大孩儿的行为为“爹道”。 奈落若有所思。 翌日,他将一个孩子带到初桃面前:“夫人, 这是我为你诞下的孩儿,名为神无。” 白发少女沉默地注视着她,唤:“母亲大人。” 初桃:“……” 救命,我的怪物老公好像一点都不装了! 他语气平淡,毫无常识,丝毫不觉得男人生子,且孩子一出生就有十一二岁是多么令人惊骇的事情。但初桃见过无惨99+宝的先例,也只能感叹一下“类惨”然后接受。 毕竟神无看起来真的好乖哦。 数值也高,好用!我的了! …… 奈落在她的默许下愈演愈烈。 他丝毫不在意她时常脱口而出的“无惨”和复杂的视线。无论如何,在他将自己当做无惨的现在,初桃产生的所有情绪皆系于他本人。 他会是无惨的延续,即是无惨本人。 如今,夫妻和睦,儿女双全。 奈落已经拥有了想要的爱,但是,还不够。 他要变成真正的妖怪,而不再是脆弱的半妖。 这是奈落和鬼舞辻无惨最大的不同。 鬼舞辻无惨想要变成人回归日常。而奈落想要变成强大的妖怪,因为强者拥有一切。 到那时,即使他还无法被初桃完全认可成为“无惨”,他也可以将这件事变作既定的现实。 为此—— 他借着官职行走全国,不断地、不断地以咒灵为食,将万千咒灵化作自己成长壮大的养分。 又剥离重组自己身体的一部分,用情绪或是□□制造出独立的分身,即为他与初桃的孩子。 第一个孩子,名唤神无,代表着虚无。那时的奈落只是照本宣科走无惨走过的路,情绪尚未厘清。 第二个孩子,名为神乐。是奈落得见妻子欢笑时无拘无束的心绪,所有的算计、所有的焦灼与阴暗在她面前烟消云散。 第个孩子,悟心,他生来就能读取他人的心声。造物者在不同人的心脏之间横加血肉阻隔,拉远距离,可奈落只想与自己的妻子血与肉相贴,聆听她的所有、她的一切。 第四个和第五个孩子,兽郎丸与影郞丸是被奈落剥离出的残酷妖性。温柔良善的圣父终究只是伪装,奈落与初桃相处时偶尔无法自控,稍显粗暴,这非贤夫所得,不如分离出去。 第六个孩子,是他身体中鬼蜘蛛对初桃的那颗觊觎之心,比妖还残暴不堪,想法不堪入目,刚出生便夭折在奈落手中。 奈落即使不叫做“无惨”,也已有了“无惨”之实。 被她所爱,为她生儿育女。 又与无惨留下的子女接触,得到了其中一部分孩子的信赖。 奈落实力大涨,融合了太多咒灵,月色之下,他在房间中化作无数咒灵缝补拼贴的本体,庞大的身躯阴暗蠕动,巨大到足以填满整个房间,一点光都漏不进来。 ——初桃便在此刻进来。 被看到了。 奈落却面不改色,毫无惊惧,就着这幅本来的面貌呼唤她:“仙桃。” 他的孩子们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也一齐张开口,呼唤着母亲的名字。 她爱他,自然也不会在意他的怪异与丑陋。 因此,他继续着先前的行为,**裸地袒露着,他的真实面貌、他的分身,以及正在剥离生产的下一个分身—— 利爪穿入,一颗猩红的肉块落到手中,此刻,正在为女性的出现而疯狂鼓动。 是奈落的心脏。 那巨大的心跳声无法忽视,却在初桃的注目下化作一个婴孩,被虚弱的奈落抱在怀间。 青年在黑暗中扯出一道虚幻的笑:“这是我的本心。夫人,你说叫做赤子如何?我不在时,就让他代替我陪伴在夫人身边。” 这是一颗不曾受过他人意识浸染,独属于妖怪奈落的本心。 是大妖怪的弱点。 而今,他要交给他的妻子。 赤子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初桃,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初桃的视线一一看向其他孩子,瞬间了悟了他们的来源。就像赤子是奈落的心脏,他们也是奈落的一部分。 她一言不发,缓步向他靠近。如同奈落所想,即使是再卑劣不堪的存在,在她面前都众生平等,引不起丝毫波澜。 只是,她默声问: “阴刀呢?” 她在他的身体里翻找、巡视,没有丝毫喜色。 “这是你的欢愉、你的冷酷妖性、你的心愿、你的本心——可是,属于阴刀的部分呢?” “没有吗?一点都没有吗……你、不是阴刀吗?” 她呼出一口气,却永远停在了距他咫尺之遥的地方。 “你是谁?” 妖怪有一瞬间的茫然。 他骤然想起,在他诞生之前,是被盗贼鬼蜘蛛和人见阴刀死前的不甘吸引。鬼蜘蛛献祭了自己的灵魂与身体,换取了意识的长存。 而人见阴刀不与妖邪为伍,自断经脉死去。 他是被撺掇着吞噬人见阴刀的身体,强行提取了他的记忆。为了日后方便行事,方才顶替他少城主兼摄政夫的身份。 与初桃的初见,是盗贼鬼蜘蛛的见色起意,是妖怪奈落陷在阴刀回忆中的顺势而为。 却没有哪怕一点属于人见阴刀的本心。 因为他早就死去了。 奈落将人见阴刀的妻子视作自己的妻子。 奈落以为初桃最在意的是无惨,决心要成为无惨。 可…… 现在她哀切的神色,以及重复的问句,无一不显示着人见阴刀的重要。 她从未在他面前对无惨这般过。 她的心爱之人竟然不是无惨,而是那个他从未放在眼中的人见阴刀吗? 她是因为人见阴刀才“爱”他的吗? 奈落一瞬间想要再次欺骗她,可是她已经看穿了一切,她分明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 若看的是无惨,奈落无感。可若是人见阴刀,刚剥离出去而空置的心脏区域空虚地鼓动着。 他可以是盗贼鬼蜘蛛,可以是无惨,却永远也无法在她面前成为人见阴刀。 那日之后,他离开京都,此后便失去踪迹。 初桃:“……?” 等等,我那么大一个吞噬咒灵的假老公呢? 没错,初桃其实在发现奈落不是人见阴刀后还想留着奈落,固然有他类惨的情怀加分,也有他本人的小花招实在勾人的原因,但更关键的是—— 他会吃咒灵诶! 要知道初桃平定乱世的小目标还没全部完成,战乱后因为人类的负面情绪诞生的咒灵数不胜数,即使倾尽阴阳师与鬼杀队祓除也只是杯水车薪。 可现在奈落会吃咒灵诶! 他吃遍全国,对着咒灵和不受凌月仙姬统御的强大妖怪重拳出击,直接将咒灵吃成了濒危物种!短期内解决了初桃困扰的问题! 所以我食谱是咒灵的假老公呢? 很快,初桃就了解到是热田神宫的巫女桔梗封印了他。 这位圣洁的巫女行事以公,祓除净化妖邪是她的本职,曾在无惨一事后被初桃赠送破魔弓矢。 桔梗正是用初桃所赠予的这把弓箭,一箭将奈落钉在千年古木上封印。 没有彻底祓除奈落是因为他太过强大,又是无数咒灵的结合,贸然净化可能会导致万千咒灵的飞散。 这是目前应对大妖奈落最好的处理方式。 初桃理解。 她看到青年被封印在古树上,静静地垂着头,乌黑的发长至脚踝,没了声息。 长箭自心口入,将他贯穿在古树之上,抽根发芽,在心口开出点点花苞。 他安静的像是森林中的睡美人。 可惜,最后也不知道他的名字。 初桃注视许久,叹了口气。只要人类还在,咒灵就不会彻底消失,但如今经过奈落的大清洗也算是焕然一新,这怎么不算目标达成呢? 等以后咒灵又多起来了再来解除他的封印吧。 刚好,名义上的正夫消失空出位置,玩家也可以考虑别人啦。她愉快地决定就,加固封印,转身离开。 …… …… 乱世终结后多年,便海清河晏。 妖与鬼的存在逐渐淡漠在人心中。 时值春日,伊势神宫式年迁宫,天照大神祭已经到来。 伊势神宫是供奉天照大神的神社,每隔二十年便会为天照大神重建神殿,重造宝具,在一切完成后为其迁宫。* 今年除去神殿与宝具之外,还建造了一座高达十米的神像。 式年迁宫前夜,天照大神祭已拉开帷幕。 与翌日庄严的祭拜仪式不同,群臣百官齐聚于伊势山上五十铃川一畔,饮酒作乐,载歌载舞,好不热闹。 山下御门町前也有百姓欢乐庆典,祈求天照赐福。 有大臣醉了酒,眯起眼:“今年怎会建这神像?这可从未有过……” “据说是清水大人去那西国时见到了红雨姬的神像,惊为天人,回京后就立即上奏陛下……” “西国那神像我也见过,当真宝相庄严。可……” 他抬头望去,那高大的神像矗立在山间,夜色昏暗看不分明。 明日才是正式的迁宫与揭像仪式,但这神像的建立并不是秘密,又因她实在巨大,大家多多少少都偷看过一点神像的样子。 只是不敢在仪式前正视。 这便是他们迟疑的由来。 “可惜我们这些匠人技艺远不如西国……” “不止技艺问题,空有形而无神,只能说尽了心意。” 有人摇头总结:“画虎不成反类犬。” 这话说的便有些重了,但也足见大臣对大御神神像的失望。 此后便不再多说。 初桃也喝了酒,晕乎乎的,但她步履稳定,挥退随从双子,独自一人踏上川边孤舟醒酒。 在船儿漂开之前,她回身,用那双潋滟着月光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眼前一幕。 像是要将此刻的情境,乃至山下百姓的灯火都记在心中。 然后,莞尔一笑。 继国缘一忽然心慌了一下。 他下意识想要追上,又寻不到由头,素来听从主令的他只用视线追寻。 一点雾不知何时升了起来。 微风拂过,在两岸花树的簌簌响动声中,女性迤逦的身影,便在这愈发朦胧的雾气中,消失在桃花散落的月河尽头。 所有人都见到了这一幕。 当夜便有无数传世诗歌俳句流传而出,更有禅院赐传世名作——这位从来只画景的画师一生只画过这一次人。 凌晨,破晓金光穿透大雾。 百官齐整衣衫聚于伊势神宫内宫,在巫女桔梗的引导下,以太上天皇与天皇为首举行迁宫仪式。 原本是这样的。 但在仪式正式开始之前,“仙桃大人不见了?!” 天皇等人遍寻不得,仪式时间一推再推,忽然有人抬起头,对着那巨大的神像愣了眼。 “仙——” 金光普照,祥云缭绕。天照神女高立于前,宝相庄严。慈目微闭,似有情也无情,俯瞰着这片土地。 哪还是他们记忆中木讷呆立的样子? 神像就像是活了过来。 人们在她的视野下,有一股温暖又充沛的力量油然而生。 仙桃消失,神像活现,这甚至不能再说是巧合。 “大御神殿下!!” “仙桃大人巫女时侍奉的莫非正是大御神?” “不,她或许正是……” “红雨姬!她果然是红雨姬!” “没错,仙桃离去与红雨姬离去之时如何之像,都无了踪迹,难道她和红雨姬一样都是大御神殿下的人间代行者?” “仙桃便是仙桃,与红雨姬无关!还是再找找仙桃大人吧!” 无论如何猜测,众人无不惊撼,纷纷跪下以手贴地,叩首拜见。 青井天皇在位年间,摄关天下一仙桃与其君臣相得,如天地同辉,日月同光。 仙桃失踪后,青井天皇为其修建神社,取其衣冠供奉于伊势神宫之中。 下令子孙后代一应参拜,用无尽愿力塑其神身。 ——天下一仙桃弃巫女身行走乱世,最后回归神位,为众人敬仰。 此后,她与天下诸人,风月同天。 存档成功 登出游戏 登出成功 初桃瘫软在床上。 一口气打了这么久,累了,休息几天再回来玩! …… …… 天下第一的摄关离开之后,时间还在照样流逝。 青井天皇感伤之余又觉得这一幕无比熟悉,好像曾经经历过一般。 因此她很快就振作起来。 她如今双八年华,正迈入青壮之年,还有无数要做的事情。 为了实现曾与初桃畅想过的未来,她废寝忘食,日夜不停地处理政务,终于将自己病了天夜。 她躺在病床上,浑浑噩噩地在梦中窥见了前世的一角。 醒来之后,青井天皇——葵微微一笑,她为了姐姐转世的目的已经达成,那就没有了遗憾。 不,等等。 如果之后乱世再现,姐姐又来救世,那皇位上坐的又是跟她前前前前夫那样既没用又包藏祸心的天皇怎么办?那岂不是对姐姐百害而无一利? 到时候她还要再继续转世与姐姐相见。 既然如此,得尽快让女孩子坐稳皇位,这样她一转世来就是有继承权的皇女,不用再像现在这般让姐姐费心强扶上去了。 于是她下定决心,引经据典,舌战群臣,定下此后天皇唯女子可登位的铁则,还有各项制度,不一而表。 …… 而初桃的小马甲无双挂名征夷大将军后,她就在无双城开了府。 并整合昔日军中部下与玄都会的力量,培养出了一支仅有女孩子的强力军团。 幕府将军不同于摄政关白,可世代承袭。但初桃没有子嗣,也没想过生个孩子继承,这个身份刚好可以让她实现“妖客从一个人变成一群人”的小目标! 没错,她打算在军中挑选出最厉害的几个女孩子,考核其武艺文艺与心性,赐予最优者般若面具,并赐“炼狱”之姓与“妖客”之名,定为下一任将军。 ——这听起来有些儿戏的举措,得到了天皇小葵的大力支持。 事实上,只要是初桃以仙桃身份提出来的,哪怕是再无理的要求,小葵都能说服别人这是正确的、理智的、颇有见地的。 总之,分身乏术的初桃很快就将将军位传给了十六夜。 这个人选没有作弊! 那个昔日温柔的像水一样的少女,的的确确成长为了团队支柱一般的人物。 且武力出众,手持铁碎牙,可挡天下敌。 令人惊奇的是,在将军的继位大典上,十六夜身披甲胄,被初桃亲自带上般若面具之后,她转身看向乌泱泱的军队,乌黑的发瞬间变成了妖客无双一样如火焰灼烧的红色。 一眼鲜明。 就像是天命所归一般。 十六夜——炼狱十六夜认真接受了初桃的任命,继任将军,成为妖客二代目,又从下一代中决选出优秀者列为候选。 她会用很长一段时间去挑选出妖客代目,以免辱没仙桃大人的名声。 此后,十六夜更是跟着天皇小葵,定下“唯女性可继任将军位”的铁则。 感应到死亡时,她在无双城的剑府中留下并封印了陪伴自己一生的铁碎牙。 它与仙桃大人的无数刀剑一起静静地躺在那里,等待下一任主人的出现。 十六夜无病无痛,即使死去了也算是寿终就寝,因此,即使青井天皇频繁写信关切、犬夜叉为她找遍各种延寿办法、下属们被难过的情绪笼罩,她也不感到悲伤,反而温柔地笑着。 若是身体好了,还会到军营中与大家说些话,沾染一些活力。 此刻,军营中有年幼的女孩子休息时挨在一起,望着远处妖客代目脸上的面具:“为什么是般若呢?那般可怖的面具,我看着都害怕。” 马尾女孩子侃侃而谈:“哎呀,据说是无双大人倾国倾城,在战场上被敌人轻视,所以才以鬼面示人呢。” “那得多漂亮啊,好想看一看啊。不过,无双大人也曾更换过面具,为什么不是天狗不是妖狐,一直都是般若呢?” 短发女孩子托腮思考,不确定地说:“或许,因为般若是女人变作的鬼?比起成为什么天狗大将军公狐狸大将军,还是当女鬼大将军好吧!” 女孩子立即笑成一片,纷纷赞同。 “没错,我要当女鬼大将军给敌人好看!” 十六夜忍俊不禁,她过去也打趣仙桃是当世兰陵王,但到如今,十六夜却不会再那么想。 仙桃大人改变了她,将她从只能依赖丈夫的菟丝花变成了她口中的“优秀女性”。 而“般若”也将同样被她改变。 在民间传说中,般若是从女性扭曲的嫉妒心中诞生出的恶灵,是丑陋的、不堪的,被男人拿来指责女人,被女人深以为耻的。 而从现在,不,从仙桃大人选择带上般若面具开始, ——般若的含义就发生了变化。 它不会再代表普世意义下女性的嫉妒,不会再桎梏女性,而是属于她们妖客的无双英姿,她们不输给任何人,也勇于打破任何束缚。 如果这一代还不能扭转大众印象,那就下一代,下下代。 十六夜温和地注视着眼前这些孩子们,她们,和妖客代目,都将继承贯彻仙桃大人一往无前的战力和信念,继续向前。 午后的日光真暖啊,十六夜意识渐渐涣散起来。 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再活的更久一些,再多做一些事。 还有…… ——“你也要变成这样优秀的女性啊。” 昔日与初桃分别之时,她的寄语还历历在目。 现如今的十六夜并不是妄自菲薄的人,她知道自己的努力已经弥补了先前十几年的荒废与不足。可到底还是想让仙桃大人看一看,想像孩子一样最后再依赖她一下,撒个娇。 闭上眼,就有机会见到她了吧? 十六夜合上双眼,睡去了。 意识陷入黑暗。 …… 桃花开又散。 黄泉。 斗牙王正在逃跑,拼了命地,从要将他送去轮回转世的鬼差手中逃出来。 他淹没在人群中,躲在角落,浑身狼狈,蓬头垢面。 “十六夜……十六夜……” 他猩红了眼,一瞬间怒到可怕,又哀伤极了。 斗牙王在伊邪那美手下接受了惨无人道的对待后,原本已被所有人遗忘,直到鬼舞辻无惨的到来。 那个恶心人的家伙不仅现实鞭他的尸,到了黄泉更是狗仗人势,纠缠不休,处处针对。偏偏其他人还坐视不理,阴阳怪气!都是一丘之貉! 仙桃怎么会有这种恶心的丈夫? 他咬牙切齿,却依旧忍耐着等待十六夜的到来。 十六夜……他的十六夜…… 期间。 凌月仙姬来过黄泉——她用天生牙打开黄泉的通道,来黄泉寻找那个消失在人世的女人,被伊邪那美招待一番后方才离开。 杀生丸也紧随其后——斗牙王却不敢见他。 因为他曾撞见凌月仙姬,女性已是妖国之主,统御四方,黄泉都为之震撼。 “你怎么变得这般狼狈了?” 当时她居高临下的眼神令人无地自容。 斗牙王心知一朝身死,他与凌月仙姬已为陌路,杀生丸更不曾惦念过他这个父亲。他只有十六夜了,只剩下十六夜了。 所以,在逃出来的现在,斗牙王唯有默念十六夜的名字他方能平息怒火与哀戚。 他绝不要就这样轮回,等待他的或许牲畜不如! 忽然,斗牙王停下脚步。 远处有一个被金光笼罩的生魂,发色如火焰一般,黄泉有名的鬼司源赖光站在她的身边,周围人都为之骚动。 “那是……炼狱十六夜!” “是将军大人!!” “我曾被将军大人救过命,十六夜将军竟也死去了吗……” 谁? 他们在叫谁? 十六夜与将军这两个名词是怎么组合在一起的? 斗牙王听到他们说她骁勇善战,听到她保家卫国,被万人尊敬,甚至于死后魂灵都带着功德加身的金光,一时陌生,迟疑地顿住脚步。 甚至还有人谈起十六夜将军的大奥后宫,以此打趣,据说这黄泉中就有两位御台所大人在等待她的到来。 斗牙王目眦欲裂,认定他们是在说瞎话。 可当魂群中的女性转过来,露出一张比记忆中要更成熟的熟悉面貌时,他本能地推开人群向前冲去。 十六夜,他的十六夜,他终于等到了他的到来—— “你这人干什么啊?” “十六夜将军也是你能冲撞的?” “等等,这人莫不是鬼差大人寻的那个逃犯?” 周围的游魂嚷嚷起来,还有人不怀好意地接近,瞬间将他扣在了原地。 斗牙王嘶吼着反抗。 十六夜循声看来一眼,微微蹙眉。 她礼貌询问,温柔地制住了眼前的动乱。 斗牙王表现得异常安顺,这时他又因为自己低谷的狼狈形象不安起来。 直到她将他交给奔她而来的鬼差,毫无留念地离开,斗牙王才发现,她根本没有认出他! 他曾经是她的一切,给予她全部的信赖与依靠,她唯有靠着他方才能存活自立。 可这些…… 她都已经拥有了。 甚至更多、更多,由内而外散发,属于她自己。 可她怎么能? 他在黄泉为她苦苦等待,受尽磋磨,她怎么能毫无所知还风光无限? 一定是因为她不知道是他。 “十六夜——”他用最后的声音咆哮,“我是斗牙王!” 十六夜困惑地、回首看了一眼。 一侧的源赖光询问:“怎么了?” “好像听见了熟悉的名字。”她摇摇头,“记不住了……或许是听错了吧。” 她寿终就寝,七十多岁方才走向死亡,遇见仙桃之前的十八年记忆平淡的可怜,早就已经被时间磨平。 青井天皇麾下所向披靡的将军,不再去管那偶然一瞥的路人,此刻却有些羞赧地同源赖光说: “我愿意留在黄泉。我听凌月仙姬说,仙桃偶尔会莅临黄泉,源大人,这是不是真的?我想要再见她一次。” ——她完全、完全不记得他了。 当十六夜视他于无物,甚至根本不记得这个男人是昔日威风磊磊的犬之大将时,斗牙王整个人都垮了下去。 他被鬼差制住押送轮回道,明明心有不甘,却已经失去了反抗的心。 【END/战国篇·仙桃】 194 【间章(三)】中2 【番外】五条■ …… 间章(三)被祖宗保佑的五条悟心情好了一点, 选择了【开始游戏】。【1岁:你出生在阴阳世家五条家,是个男孩。】【2岁:你觉醒了百年一遇的术式【六眼】和术式【苍】,是世间罕见的双术式持有者, 阴阳界为之震惊。安倍晴明说:“此子日后必有大为。”】【3岁:你在睡梦中摸索出咒术【苍】、术式反转【赫】、虚式【茈】的使用方法, 醒来后多吃了几碗饭。】【4岁:妖怪入侵,你无师自通了反转术式和领域【无量空处】, 击退了袭击平安京的大妖。】家入硝子战术后仰:“……”这是什么五条傲天三岁半剧本!这就是祖宗保佑的威力吗?五条悟得意洋洋:“还是平安京好啊, 像我小时候根本没有那么多厉害的咒灵给我练手。不过无量空处?作为我以后要开启的领域名也不错嘛。”夏油杰一顿, 说起来,这游戏对五条家的术式是不是知道的太多了?看来不是普通的游戏。不过, 因为涉及红雨姬,他又有一种隐秘的期待。如果它知道很多真实发生的事,那岂不是现场嗑cp利器?!【4岁:你结识了禅院家的同辈禅院巡和加茂家的加茂宪伦。】五条悟:“这个家伙和直哉一点都不像嘛。揍他们一顿, 然后收做小弟!”【——你以理服人, 在御三家小辈中确定了自己的老大地位。】【5岁:你跟随家中长辈去京外, 夜间在一别庄留宿, 你看见了一个两面四手的小孩。他睁着四只眼, 对你恶意地笑。】是两面宿傩!五条悟:“杀了他!”夏油杰:“???”【——你与两面宿傩大战一天一夜, 结束时, 周围已成废墟,落败的两面宿傩被掩埋在废墟之下,生死不知。】【6岁:你经过产屋敷家, 听到妇人的哭泣声与求神拜佛声。这家的大公子产屋敷无惨身体虚弱,被断言活不过二十岁。】五条悟:“杀了他!”【——产屋敷无惨夜夜被恶鬼惊惧, 夜不能寐,产屋敷家被你指点,将大公子送去乡下镰仓养病, 三十岁后才能回京。】【7岁:驱魔仪式后,大阴阳师羽茂忠具的弟子麻仓叶王崭露头角,你们在一条大道上偶遇。】五条悟爽朗地说:“杀了他。一直沉默的夏油杰终于忍不住:“怎么可以杀叶王!”但来不及制止,五条悟一发【茈】已经射了过去。【——麻仓叶王像是早有防备,游刃有余地避开了你的攻击,不解地笑问你:“我可是哪里得罪了五条君?”阴阳师和你的长辈们很快就到来阻止了你,你没办法再杀他。】五条悟“啧”一声:“笑面鬼。先放你一条生路。”【8岁:你和禅院巡、加茂宪伦一起钻研厨艺。】【9岁:你与麻仓叶王交好,日日找他就餐。】【10岁:你与麻仓叶王交好,日日找他就餐。】【11岁:你与麻仓叶王交好,日日找他就餐,还赠送大量美食,他含笑收下。】这是在做什么?家入硝子蹙眉,盯着看了一会儿。是错觉吗,小麻仓叶王的立绘好像要比初见时稍微地……圆润了一点。身板也壮了。这家伙该不会……被发现了,五条悟得意说:“既然杀不死,那就喂胖他!论坛说红雨姬喜欢的是我这种纤细款的精致美少年哦!”家入硝子:“……”呕。夏油杰:“……”【12岁:你和禅院巡揭穿了光源氏和其人私通的秘密,导致光华公子颜面扫地,被天皇遣出京。】【13岁:御前比武上,加茂宪伦在一剑挑落头中将,利剑不慎划伤了他的脸。头中将为此抑郁,闭门不出。】五条悟看夏油杰一眼:“敢对别人妻子出手的家伙,没死都算便宜他们了!”夏油杰:“……”确定了,悟好像真的在意有所指。【14岁:你向藤原佐为学习棋术,关系达到[好友]。】【15岁:你向藤原佐为学习棋术,一起吃饭,关系达到[挚友]。】【16岁:藤原佐为在你的建议下向天皇自请为遣唐使,出使大唐。】夏油杰已经看麻了,五条悟正在平等地创死所有情敌,杀不死就把情敌喂胖,又或者直接赶出平安京,好歹毒的心思!而这分明是演给他看的。等等,“那你为什么放过了禅院巡和加茂宪伦?”五条悟瞪他一眼:“败犬连活着的资格都没有了吗?哼哼,就是因为没有被通过好友……不是,就是因为这几人都没有和红雨姬结为夫妻,所以我们败犬才要组成联盟齐心协力才行,禅院巡,加茂宪伦,还有那个……谁?”“源赖光。”“……可恶,这家伙好像和我的祖先不一样,不是败犬是番犬。”夏油杰点头,的确,源赖光只输在没有名分,他可是陪伴红雨姬最久的,两人亲密无间。但就像是两面宿傩被《芳菲物语》盖章正宫地位一样,或许源赖光也有一本《源氏物语》等着他呢?“杀了吧。”“……”终于——在五条悟的不懈努力下,在他20岁这一年,所有在历史上与红雨姬相关的男人全都被他创飞,京中甚至养成了以粗犷和圆润为美的男子风气!就他一个人独自清瘦,衣袂翩飞,好不出挑。简直是完美开局!五条悟突然顿住:“等等,红雨姬呢?”家入硝子:“……”夏油杰:“……”所以你完全忘记了这是个攻略红雨姬的游戏了是吗?不过,把情敌一键清空未尝不是一种攻略方式。五条悟也是这么想的,他又靠在了长椅上:“我记得红雨姬是十八岁入京的对吧?我只要等着她来就好了,放眼平安京也只有我能入得了她的眼,不选我选谁?这天下就没有我的敌手。”他亮了一下自己99999+的深红色血条面板:“祖宗保佑!”【心情+99】家入硝子:“……”她发现自己也不能否认五条悟的话。在五条悟的游戏参与下,他已然冠绝平安京,无论是颜值身姿还是实力都属最强。抛开是五条悟这件事不提,这样的条件的确是与红雨姬最配的。但怎么偏偏就是五条悟呢?五条悟得到了同期的肯定,高兴地等在那里,一直到22岁,终于等到了藤原氏嫡女入京的消息。【22岁:你在江边酒楼喝酒,窗外的骚动引起了你的注意,你抬眼看去。】这行字缓缓消失后,出现在眼前的是飞旋的碎花。来了事件!尽管五条悟也曾对梦中少女一见钟情,但他其实觉得像他祖宗那样对别人惊鸿一瞥得相思病死掉什么的是一件很扯淡的事情,如果是他的话绝对不会——视野拉近,头戴帷帽、身着白衣的少女身影出现在眼前。朦胧的面纱被风吹起,露出一小节光洁的下颌。【hp-9999,心情+99】“噗——!”夏油杰看到游戏画面陷入一片血红。五条悟:“哈?哈?!这是什么?!谁打我?!”他心跳的飞快,愤怒地看向游戏界面,却发现除了红雨姬之外没有任何会导致他掉血的因素,更没有野怪。画面因为他落下的指腹向上移动,停在少女的唇上,隔着轻纱影影绰绰。【——你睁大眼,再看了一眼。】【hp-9999,心情+99】五条悟:“……”他不信邪地再看了看。【hp-9999,心情+99】“脸、脸杀?!”这是什么新型的Boss攻击手段啊?!他气的心跳更快了,手指疯狂按压手机,恨不得化作那股微风,将她的面纱全都吹掉:“看到下巴会掉血,看到鼻子也会掉血,我非要看到红雨姬的全脸不可。”【hp-9999,心情+99】【hp-9999,心情+99】……等少女的姝容清晰完整地出现在眼前时,五条悟已经噤了声,胸腔起伏不定,显然已经气狠了。家入硝子也看呆了:“……虽然是二次元立绘,但是好红雨姬啊!比市面上所有游戏都像,”和五条的祖传夫人也像,和那天碰见的夫人也有眉眼上的相似,“太美了!小悟快截图发我一份!”夏油杰发现了华点:“悟已经掉了39w的血了,但他为什么还活着……啊,我懂了,一个祖宗一万血,悟光是看红雨姬就死了39个祖宗!祖宗保佑原来是这样的天赋!”家入硝子:“……”这怎么不算祖宗保佑呢?就是当五条家祖宗有点耗命哦。不过,死在红雨姬这里也算是死得其所,看不停上涨的心情值就知道了。她沉痛说:“悟你还是快点做选择吧。”“是啊,停在这个界面也会掉血,啊,悟你又死了两个祖宗了。”“悟?悟?”家入硝子晃起了手,五条悟猛地回过神,将手机举得很远,如临大敌。耳畔却悄悄浮现出了红。“怎、怎么会是……”“什么?”他大口大口喘着气,像是刚刚都忘记了呼吸一样。那恼人的红一直没到了他的衣领下。少年紧闭上眼:“我懂了!这个游戏机制就像是美杜莎一样,对上视线就会石化——掉血,只要我不看见红雨姬就好了。既然如此,我把眼睛闭上吧!”【——你闭上了眼。】“看吧,这就不会……”五条悟突然一顿,“该、该死,她怎么连热成像的样子都这么好看!”“颜色分布的恰到好处,有一种绮丽的美。好怪,再看一眼……好看!”“啊啊,硝子你不觉得吗?……呃啊!……救命,救命,我要死了!!杰!我要是死了你也不准玩!”最后。从看到红雨姬到移开视线,五条悟一口气死了68个祖宗,仅剩下2祖宗+1本体三管血。【——你吐出一口鲜血,奄奄一息,脸上却挂着幸福的笑容。】【——你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想要把这一刻留存下来的想法。】【——你选择提笔作画。】五条悟:“……”他尽力无视了同期复杂的眼神,虚弱地说:“家族传统,家族传统。”当游戏中的五条觉挥笔作画时,夏油杰和家入硝子都期待了起来,毕竟五条觉和五条悟不同,是历史认证的名画家。然后……【22岁:你一挥而就了一副美人图。】只见三角形的树下,一个头顶圆环的火柴人,脸歪嘴斜。【——你的画作因为不堪受辱而诞生了特级咒灵。】夏油杰回过神来,忍笑:“和历史殊途同归了悟。”【hp-20000,心情-999】家入硝子一脸沉痛:“看来不堪受辱的还有你剩下两个祖宗。”她拍了拍五条悟的肩膀:“现在你的祖宗已经死完了,接下来的路要你一个人走了悟。”【查询初桃好感度:0——“怪人。”】五条悟:“可恶!!!” 195 【间章(三)】中3 【番外】五条■ …… 间门章(三) 沉默, 沉默是今天的五条悟。 他的祖宗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含笑九泉”,徒留他一个人面对好感度为0的红雨姬。 “我、我哪里是个怪人?!” “你一照面魂没了70条,徒手掰断栏杆还吐血不止, 这哪里不怪?” 可恶,五条悟倒地,但很快又挣扎着爬起来:“没关系,这些没用的老家伙们死的正好, 接下来就是我的回合了!” 他打了个响指:“接受挑战!” 五条悟继续游戏, 攻略游戏的女主角已经就位,接下来就是要和她偶遇触发事件增进好感啦。 然后: 【——你在一条大道上与藤原氏牛车擦肩而过, 车帘掀开,藤原初桃漫不经心望来一眼。你突发心悸,一头从马上栽倒, 所幸藤原初桃及时握住缰绳方才没有引起大乱。hp-2000,心情+99】 【——你拜访藤原家时遇见了藤原初桃, 她坐在御帘之后,香气若有若无地萦绕在畔。你咳的撕心裂肺,天旋地转, 藤原初桃为你唤来了医师。hp-2000, 心情+99】 五条悟:“……” 家入硝子笑的超大声:“怎么会有人见攻略对象一面都好像生离死别啊!” 夏油杰忍笑:“家族传统,家族传统。” 毕竟七十代家主里, 除了五条觉坚/挺地见了一面才死外,其他人见都没见到就死了呢。 “闭——嘴!” 【(事件)京中逐渐卷起为梦中神女绘画的热潮。】 【——起初,有人梦见了一名桃花树下的少女。范围逐渐蔓延向全平安京,越来越多的人在梦中得见少女,一眼惊鸿,醒来后如痴如狂, 魂牵梦萦,抬笔作画却始终不得其貌,相思者无数。 时人称其为“梦中神女”、“惊鸿姬”。】 硝子捧脸看着手机上的黑色剪影:“这就是我们初桃啊!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惊鸿姬这名字配桃!” 夏油杰沉思:“这是悟的画作里诞生的咒灵吧……我明白了,你祖先没有带走你应该是为了让你完成自己的使命:让红雨姬扬名。” “喂!” 【——踏歌节会上,当藤原氏贵女翩然而出时,那朦胧的身影变得清晰,缺失的一角终于被补全。 由无数杂乱线条组成的巨大咒灵鬼画姬在场中浮现,在场所有人却毫无所觉,痴迷又疯狂地作画,甚至挤出手中血在衣衫上作画。 鬼画姬得到了她最心仪的画作! 画作成,名作出,咒灵解咒!】 五条悟:“???鬼画姬?说我的画是鬼画符?” 礼貌:你鬼画姬吗? 【——你在咒灵显现的第一刻就回神冲到藤原初桃的身边,咒灵在她面前解咒消散,而你猝不及防,急忙收了力度,滑跪在她身前,怔怔仰头看她。hp-2000,心情+999】 五条悟:“……” “说起来,这个老是在红雨姬面前病弱出丑被她关照的设定……”夏油杰喃喃说,“坏了,悟变成产屋敷无惨了。” 五条悟:“?” 精神无惨可是个贬义词啊!他怎么可能会和无惨扯上关系! 【——藤原初桃一愣,旋即开怀大笑。 那是属于在史书上很少提及的少女时期,轻快的、像是蜂蜜酿造而出、云朵编织而成的柔软甜蜜的笑。 她朝你伸出手:“五条君,你还好吗?”】 五条悟:“好、好好好……” 讨厌无惨,理解无惨,成为无惨! 这无惨他当定了,不就是装弱卖惨吗! 他恍惚不已,忽然被同期推搡:“悟,你要死了!”/“还在掉血还在掉血,只剩1000不500血皮了!” 五条悟再度神色大变,眼瞧着画面一片猩红,在她伸出手的下一秒瞬移跑掉了。 【hp:1,心情mAx】 【查询藤原初桃好感度:-10 ——“他是不是讨厌我?”】 呃啊! 明明他做其他事都好好的,无比顺利地成为了平安京第一,还为因为鬼画姬预想了帅气的英雄救美的画面,但全被这该死的祖传体质毁了……! 五条悟也看过一些纯爱番。 那些剧情都是给男女主狂加设定,比如不做什么就离不开的房间门,必须牵手24h、超出多少距离就会心脏病发。到他这里怎么反过来变成男主一看见女主就要死了! 他想成为无惨都做不到。 五条悟无能狂怒:“可恶——我这么好的开局,她记住了我的姓还对我笑,分明是心里有我!就算没办法跟她像正常人一样交往,我也一定要和红雨姬结婚!” 家入硝子欲言又止。 夏油杰附耳:“悟好像已经完全不装了。” 甚至能说出“和红雨姬结婚”这样的话了。 “也可能是不甘吧,悟很好强。” 五条悟握拳:“rund 2!” 所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败犬联盟就是要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的。 【——禅院巡递送和歌,为藤原初桃抚琴,召出玉犬与她玩乐一天。】 【——加茂宪伦为藤原初桃吹笛,谈话间门聊到了你,相处和睦。】 家入硝子:“?”悟这是在做什么? 夏油杰不确定地:“我猜,是让加茂和禅院帮他和红雨姬缓和关系?” 但是怎么感觉是枕头风…… “没错,”五条悟得意地看着藤原初桃0的好感度,“看!现在已经+10回到0了,再过一段时间门就能到100了!我还是从硝子这里得到的灵感呢。” 夹在笨蛋dk之间门的家入硝子:“……”并不想被当做学习案例。 还有,“他们和我可不一样,你会后悔的。” 【——藤原安麻吕似乎有意为藤原初桃选婿,举办了盛大的赏枫会。宴席上,禅院巡吹笛,红雨姬第一次回以琴声,琴瑟和谐。才子佳人,天生一对。 ——事后,藤原安麻吕出入禅院家,疑似商谈婚事。】 【——禅院巡找到你,郑重说:“我知道觉想让姬君快乐,我会用我的一生去实现,请你放心吧。”】 五条悟面色一僵,还放心? 家入硝子并不意外。 毕竟在历史上,虽然五条觉痴情相思病的噱头在外,但守身到老一生都在调伏魔虚罗的禅院巡和疑似殉情的加茂宪伦的爱并不逊色多少。 夏油杰感叹:“果然,自己抓不住机会就会被人截胡呢。” 他终于找到机会阴阳回去了。 中枪的五条悟:“……” 他咬牙:“这些狼心狗肺的家伙,都忘记我们的败犬宣言了,还想越过我上位?果然禅院和加茂就是靠不住!” 千年后的现在,御三家关系不合已久,五条悟放的就是地图炮。 【——御前比武上,你重伤禅院巡。】 【——加茂宪伦接到阴阳寮的紧急任务,出京祓除妖鬼,恐有三年不得归。】 “只有我五条家是可信的。” 【——你以五条家主的身份集结了主家和旁支一代所有适龄少年少女,齐齐出阵接近藤原初桃。 其中,你的侄子兼学生五条忧投入藤原氏,是为藤原初桃部下。】 家入硝子:“……”上阵兄弟兵? 忽然,她看着【五条忧与藤原初桃寸步不离】(五条悟好像准备让他替代源赖光成为番犬)、【五条兄弟姐妹随行藤原初桃,得姬君一笑】的事件,犹豫: “这个时候麻仓叶王还没有死,我们初桃还是无忧无虑的贵女。她应当是真的有成婚打算的……悟,你不担心她真的看中了你族里的谁吗?” 夏油杰也迟疑一下,对啊,这样不是和禅院巡加茂宪伦殊途同归了吗? 悟看起来不是会祝福别人的人。 五条悟哼哼两声:“那当然是——红雨姬看中谁我就替婚谁啦!” 他义正词严:“我可是五条家主!这些人都要无条件听我命令的。实在不行,我就先用陪嫁的名义稳住他们。” 夏油杰:“……”然后杀掉是吧。 “那你见到红雨姬后怎么办?会死的吧?” “平安京结婚都是晚上啦晚上,黑灯瞎火的,我会把眼睛蒙的死死的,以后只在夜晚和红雨姬相会。这就叫做——先婚后爱,对吧?杰?” 家入硝子:“……不愧是你。好大胆的想法。” 游戏里完全没有羞耻心啊悟。 196 【间章(三)】中4 【番外】夏油■ …… 间章(三)五条悟想的很美, 也的确进行到了替婚这一步。但现实就是超级无敌大失败。替婚前夜与当夜,他先后经历了:【产屋敷无惨回京, 牛车失控冲撞为藤原初桃所救, 当夜相思成疾。】——在?正版无惨为什么要走五条觉的路!【传闻中因吃胖变形跌出平安京美男榜的麻仓叶王现身藤原宅向姬君贺礼,身形匀称清瘦,一直到傍晚方才离去。】——骗子!居然一直在用吃胖的纸人身影骗他!【你的族中子弟得知你的安排后, 纷纷自动请缨做陪嫁。】——滚啊,一起关禁闭。【令人闻风丧胆的此世之恶莅临平安京, 突发兴趣,要夺走你与之相谈的妻子。】——两面宿傩没死?!在“你们没有自己的老婆吗!前世老婆不算!”的怒吼中,五条悟所操控的五条觉把产屋敷无惨如法炮制地送出了京、找麻仓叶王麻烦、找源赖光麻烦、关族中子弟禁闭,还在与藤原初桃的第一夜上留下一句“等我回来”就追着两面宿傩而走。拯救平安京后, 他一身狼狈、浑身浴血地跃入藤原府。【——在天将亮之前, 你推开门。穿着华服的少女还坐于房中,维持着方才初见的样子, 松针似的眼睫垂着, 静谧的像是人偶。乌云遮月,室内的确是一片漆黑, 可就在你摇摇晃晃地踏入房中时, 跪立膝行向前时,她似有所觉地睁开了眼。金色的、璀璨的、流光溢彩的眸色。初晨的第一道日光恰如其分地落到她的脸上。你心悸着, 只觉得浑身都僵住了。】好不容易见面了, 要说点什么?五条悟:“嗨, 老——”婆。【你死了。】五条悟:“???”夏油杰失声:“什么?心悸和身体僵硬原来不是夸张的描写吗!”他本来是按着悟的肩膀凑头去看,现在发现五条悟的身体好像真的僵硬了!家入硝子无语:“所以悟你是一点也没看血量是吗?你揍完两面宿傩就已经丝血存活了,去见我们初桃的这一路你祖宗还在试图保佑你——70点血70点血的涨,但根本赶不上你心动掉血的速度。”她叹气:“我算是懂了, 这就是你们五条家的命。”五条悟握拳:“可恶,都是我那些祖宗的错,怎么会有人看到红雨姬就会原地暴毙啊?这是命……”夏油杰安抚:“悟,往好处想,你做了你祖宗都做不到的事,和红雨姬结婚啦!光宗耀祖。”五条悟听了情绪好了一点,又撇嘴:“我才不要耀这种没用的祖宗呢!”家入硝子冷声说:“不,平安京婚礼一般要持续三天,第三夜过后方才举办婚后见礼的筵席,你直接在第一夜的第一秒就扑街了,算是婚礼中断吧。”五条悟:“……”石化。夏油杰:“光宗,但没完全耀祖。”他咳嗽一声,指向手机:“好像还有内容。”【24岁:在无人知晓的夜间拯救平安京的阴阳师跪立在姬君面前,见到了破晓的到来。你死前浴血,脸上却露出一点纯净的、得偿所愿的微笑。你结束了自己的一生。——“他虽然,但他实现了‘等他回来’的诺言,实在可歌可泣。”——“变量,终于清除了。”by阴阳师。——“替婚?去死!五条家置我女于何地?”by老父亲。】【记录:你和藤原初桃见面:4次。交谈次数:1次。……亲吻次数:0次。贴贴次数:0次。深入贴贴次数:0次。】【藤原初桃对你的最终好感度:-100——“他什么也没留下……”】五条悟捶椅子。家入硝子感叹:“我们初桃分明是悲伤欲绝了,新婚夜喜事变丧事,你说你都要死了,为什么死在她面前?你真该死啊!”“我也不想的!”“不过,会有你的族中子弟守护她!只希望她不要对五条家ptsd了!算了,还是找其他男人吧。”“可恶!”接下来,就到了夏油杰的场合。他看了一眼低落的五条悟,恋爱关系是0,好感度是-100,显然已经输的不能再输。夏油杰有点于心不忍,但是如果直接放弃不玩又会伤到悟的自尊心,没办法,只能放水了。如果只是要得到红雨姬的好感和恋爱关系的话,选择她历史上的夫君或源赖光就能稳赢。可惜悟选了个昙花一现的五条觉……他也选这种败犬角色好了。为了不出现太大变动,夏油杰决定尽量按着历史进程来。就决定是你了,安倍晴明!当然,他也有一点私心v。五条悟盯着他,阴阳怪气:“杰不会真信论坛里那些话了吧,都是捕风捉影的脑内妄想,老爷爷怎么可能会——”【15岁:你在梦中与无面的黑发少女相遇,她好奇地望着你:“你叫什么?”】虽看不见面孔,可这身形分明是红雨姬!!夏油杰激动的心,颤抖的手,下意识回答:“安倍晴明。”【——她一愣,不确定地唤了一声“晴明?”,后又笑唤:“晴明?晴明!”】【15岁:恭喜你与藤原初桃结为夫妻,请开始你幸福美满的婚姻生活吧!】五条悟:“啊?哈??”夏油杰嘴角疯狂乱他爹上扬,呼吸急促,又觉得自己欣喜的太过明显,强行压下嘴角:“这样好了,我再换一个。”换成五条觉同款败犬禅院巡!【20岁:你拜见红雨姬,与她相处时召唤了玉犬。御帘内的影子一动不动,似乎有些惧怕。】历史上的红雨姬喜欢狗吗?没怎么听说过。夏油杰发现红雨姬惧怕狗的事情后,瞥了一眼可怜兮兮的悟,狠心要做一些会掉好感的事。【——你召唤出无数种犬只,争先恐后地扑进帘中。御帘正中的少女发出一声惨叫后,屏风后旁观的姬君被狗勾围在中间,这个摸摸,那个摸摸,爱不释手地发出了清脆的笑声。】【20岁:恭喜你和藤原初桃喜结连理,请开始你们幸福美满的婚姻生活吧。】五条悟刚打起一点精神,又发出“啊”的一声惨叫。“杰!!”夏油杰被勒住了脖子,呼吸不过来了:“是、是红雨姬喜欢我啊——”“你还说!”“好吧,是我喜欢她。”“……”家入硝子盯着禅院巡结婚时的“请开始你们幸福美满的婚姻生活吧”的“你们”,安倍晴明时用的人称是“你”,忽然觉得禅院巡可能是靠狗上位。至于历史上为什么沦落为败犬,可能是麻仓叶王有猫在先把红雨姬变成猫党了吧。 197 【间章(三)】中5 【论坛番外】夏油…… 间章(三) 夏油杰的嘴角快绷不住了。 这一次不用五条悟说, 他也直接选择重开。夏油杰选择了光源氏,这个风流一身、最后也只成为红雨姬花边新闻点缀的男人。 天赋是【风流浪子】。 不过,面对从1岁到20岁每年数个和美人的事件, 小孩子时还好, 长大后夏油杰觉得这对纯爱党来说好像背叛,因此坐立不安。但又要为了悟尽量反向操作降好感, 于是夏油杰折了个中。 【15岁:你出家了。】 藤原初桃入京后见到的,就是源氏·前妇女之友·出家人·光源氏。 夏油杰看自己的立绘,觉得这少年脑门虽秃, 却唇红齿白,清俊中透着慈悲佛性,无损其冠盖平安京、惊世美少年的称号。 【20岁:藤原初桃与姊妹同游寺中, 看到你,颇感惊奇。】 【22岁:恭喜你和藤原初桃喜结连理,请开始你幸福美满的婚姻生活吧!】 五条悟瞪大了眼:“中间发生了什么?!杰你作弊了吧!” 夏油杰咳嗽一声:“我也不知道,看这个立绘我蒙着眼睛双手绑在身后, 应该是红雨姬、不,其他什么人把我绑过去结婚了吧。唉, 看来我好像真的和红雨姬有点儿不解之缘……” 他还“唉”! 夏油杰苦恼:“不过,我其实也没怎么玩,红雨姬的好感比我想象中的好涨好多。” 装模作样,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五条悟瞪着他,双方纠缠角力一番。 忽然发现他解锁了成就。 【恭喜你解锁成就:【闪婚】——连续三次在初见红雨姬三回合内结婚!】 【玩家论坛已解锁】 “论坛?我怎么没有?” 夏油杰理所当然地从安慰五条悟的边角位置坐到了三个人的正中间, 硝子还好,五条悟侧落下的阴影像是要吃人一样恐怖。 夏油杰打开论坛,瞥了一眼:“这个论坛好像只有和红雨姬结婚的人才能进诶……你看,当前在线红雨婿:812名。” 死在婚礼第一天的五条悟:“……” 夏油杰看到大家都在分享自己的游戏经历和攻略, 更改自己的站内昵称,一键分享了自己的游戏记录——【新人求问,这个初见三回合速刷『闪婚』的成就是不是很好拿?】 id[你怎么知道我和红雨姬闪婚了] 五条悟重重“哼”一声,家入硝子一言难尽:“……”怎么好像今天才发现杰的茶艺和凡尔赛。 很快帖子的浏览量就爆了。 ——[梨]、[桃氏重宝]、[等一富婆看穿我的脆弱]、[妹妹好像不爱笑了]等点了赞,[宿傩大人天下第一]、[呜呜呜老婆再爱我一次]等点了踩。 ——[我有猫]:三回合稍微有点长,我是一回合。 ——[呜呜呜老婆再爱我一次]:光源氏这个烂黄瓜霸凌咖不配!!你玩他就是玷污夫人!恶心!举报了! 站内消息迅速因为[呜呜呜老婆]的骂街上涨到两位数,但夏油杰已经点开了其他帖子。 这游戏虽然可以自设角色,但相比历史上已经存在的人物,数值和天赋都要逊色不少,所以论坛主流还是通过扮演历史人物攻略红雨姬。 两面宿傩的帖子几乎刷屏,大都是[宿傩大人天下第一]这个真爱粉发的。 其中,用户[亖_亖]随手发了一个两面宿傩线初见满好感度但是恋爱关系为零的,然是被两面颜吓到了。 【123l】亖_亖 怎么提升她的好感? 哦,开局鬼神新娘事件那里被她打输给她就会升好感,你要努力一点,别放水放的太明显,适当可以死一死。 输了后身上多掉点东西,好感会涨更多。 运气好激活了反转术式就可以活了。然后再死一次,东西别掉光了。 ——[宿傩大人天下第一]:好顶赞!非常实用! ——[呜呜呜老婆再爱我一次]:明白了,等下就让夫人打我。 ——?楼上抖爱慕?!我们是你py的一环吗? ——适当死一死笑飞了,楼主这四眼皮不会是cs两面宿傩吧哈哈哈! 五条悟:“?红雨姬喜欢打怪?” 他震惊:“我也掉血了啊,我看到她就被脸杀秒杀了她为什么不涨好感!” 家入硝子凝视。 “……难道,是我掉落的物品太少了?”他震怒,“我那七十个祖宗也是,死的那么干脆,却什么都没留下!这不是白死了吗!” 夏油杰耳朵一动,忽然好像懂了红雨姬那句悲伤欲绝的“他什么也没留下”潜台词……应该不会吧! 其他两面宿傩相关的帖子多半是[宿傩大人天下第一]发的,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打出两面宿傩的he结局然后截图cg发贴。 有: 两面宿傩死了又死当村女桃刷分利器的【end/鬼神新娘】。 两面宿傩回归宿祢家与藤原氏贵女成婚的【end/门当户对】。 两面宿傩抢婚杀死麻仓叶王/产屋敷无惨顺便带走他们掉落物还继续钓鱼的【end/你结一个我杀一个】。 两面宿傩带着红雨姬浪遍全国杀妖怪成为闻风丧胆的极恶夫妇,顺便让里梅做饭锁住红雨姬心的【end/饮食男女】。 等。 每张cg都有部下里梅同框,不是在做饭就是在叠衣服就是在偷看两人。 夏油杰只觉得好笑:“据说古时候都是这样的,大家都不会把侍女和侍从当外人看,所以恋爱时里梅一直在旁边都很正常。” 【报,隔壁[宿傩大人天下第一]疑似被自己的小跟班绿了!】 这张图是隔壁[宿傩第一]发的,我们可以看到两面宿傩从身后把红雨姬压在身下,扣着手指,手背青筋隆起,一脸兴味,很有性张力的样子,对不对?谁看了不说是宿桃神图,秒入体型差夫妻大坑。 但[宿傩第一]他不放全图啊! 红雨姬身下还压着一片衣角啊!这个花纹楼主复原了一下正是里梅穿过的!没错!真实情况是两面宿傩压着红雨姬压着里梅,两个主人这么暧昧,你里梅总不会是在主人贴贴时垫背的吧? ——[等一富婆看穿我的脆弱]:6 ——[呜呜呜老婆再爱我一次]:你们把夫人当什么了!夹心饼干的夹心吗!!不会压疼夫人吗! ——帮楼上鉴定完毕:不是夹心就是仆人绿主! ——主仆夹心好耶! ——大家都在关心主仆夹心,只有[呜呜呜老婆]在关心红雨姬会不会被压到,他真的,我哭死! ——你以为就这一张吗?不止呢,猜猜这张图疑似妹妹头的影子、这图里红雨姬腰上多出来的一根细长手指、这碗事后冒着热气的粥是什么……没错,都是里梅!都被[宿傩第一]截掉了,他到底想掩饰什么。 虽然是all红雨党但在每一段关系里追求1v1乃至单箭头的纯爱人夏油杰:“!!!” “这个里梅他他他——” 确实出现的频率也太高太私密了吧! 两面宿傩是他的主人!红雨姬也是他的主人! 夏油杰窒息了!怎么能这样啊!这也太不伦了! 五条悟幽幽说:“杰说的没错,我就是封建大家族出身,大家族这种不把侍者当人的情况实在太正常了,不仅如此,还会将侍者纳做侍妾呢。所以两面宿傩、红雨姬和里梅三个人相亲相爱也很合理。” 夏油杰破大防。 ——所以[宿傩第一]是两面宿傩的黑装粉吧! ——笑死,我感觉那张夹心宿傩的表情很有趣,“兴味”,好像第一次发现一样,我甚至怀疑是红雨姬先压了里梅,他才压上去吓他们两。也就是说在这之前两面宿傩未必知道里梅和红雨姬的暧昧,说不定里梅一边服侍两面宿傩一边心里想着:“宿傩大人,你知道我和红雨姬这么爽吗?” ——[宿傩大人天下第一]:一派胡言!!!! ——本帖被举报,暂封贴——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198 【间章(三)】中6 【论坛番外】伏黑…… 间章(三) 家入硝子实在是看不下去:“杰, 这是游戏啊游戏。” 夏油杰抱头:“但是硝子,玩到现在你不觉得这个游戏很特殊吗?和历史合得上,它还知道五条家和禅院家未公开的绝密术式——这游戏或许是‘真实’的, 我们体验的游戏内容或许就是真实发生过的。” “也就是说,这个[宿傩第一]玩的路线也可能……等等, 红雨姬后期身边那个侍女梅是不是就是里梅?朝颜日记里写她一开始惧怕他, 还不让他靠近姬君……” 家入硝子无大语:“那又如何?就算他们是真的,那不也是我们初桃的选择吗?没有人能够逼迫她。” 夏油杰:“但是——” 他一怔,忽然顿悟:“说的对啊!我是因为喜欢红雨姬才喜欢和她相关的这些人的!红雨姬喜欢才是最重要的。” 他一脸忍耐:“只要红雨姬喜欢,就算是主仆夹心、兄弟夹心、祖孙三代开后宫我也会努力去吃的!” 家入硝子:“……”倒也不必这样。 五条悟竖了下耳朵。 夏油杰一脸安详, 打开今天最后一个两面宿傩的相关贴。 【hot】【重生之我在平安京被红雨姬包养】 【0l】等一富婆看穿我的脆弱 我因为现实工作原因吧, 对两面宿傩还算了解,他市面上与红雨姬的爱恨情仇我也很熟悉,甚至亲身演绎过。但看多了他俩相爱相杀你死我活的故事也有点疲惫,要我说,大男人就不该抛头露脸打打杀杀。 两面宿傩也可以走另一条路。 ——[宿傩大人天下第一]:所以你就这么侮辱宿傩大人是吗!快删掉! ——握爪,是两面宿傩就该入赘红雨姬, 别不识好歹! ——所以楼主等到富婆了吗。 【39l】等一富婆 回[宿傩第一]:怎么了?人各有志, 谁规定两面宿傩生来就要打遍全国当反派, 你是两面宿傩吗你知道他独自一人在外打拼的苦与痛吗, 你知道铁汉也有柔情吗?他也只是个小男人, 需要一个人来陪陪他,温暖他贫瘠的内心! 而这个人选,舍平安京黄金单身娘红雨姬其谁? 说回正题,成为两面宿傩后,我选择提前入赘红雨姬,顺利地被她养在了京外别庄。 红雨姬基本一个月来看我一次, 一般逗留2-5日,供我吃喝给我钱花。 她在京中好像还有其他人吧,和什么源的关系很好,他也代红雨姬来看过我,挺尊敬我。我当然也介意,但她这个身份地位的人有其他人再正常不过了,我们做赘婿的都要拎清自己身份,老婆找你就是爱你,其他都不用多问。 当然,必要时也要体现出自己的醋意,也可以适当地粗暴一点,这就是夫妻情趣范畴了,注意不要过度了。一个好的丈夫不能给老婆添麻烦。 ps这里提醒一下,红雨姬在京中也有住处,但平安京里竞争者多,虽然我没放在眼里但解决起来也有点麻烦,所以推荐京外别庄,一个人也能活的很自在,红雨姬来找你的那几日就只属于你,不会被其他人用借口带走。 还有,要找准自己的优势。两面宿傩的文艺面板真的不行,没必要去和平安京那些贵公子硬碰硬,但胜在体格大、体质好,不仅双开门还能顶沐浴露,这是平安京那群单薄飞舞都求不来的。 红雨姬不来的时候也要多加锻炼,健身塑型,等她来了就要开始你的月考了,务必要让老婆满意。 附深入贴贴次数jpg ——[桃氏重宝]:v ——神他爹月考!考试内容就是深入贴贴是吧,两面宿傩,不,楼主真厉害啊。 ——明白了,楼主就是想吃红雨姬的软饭。不作不妖、大度包容,还有良好的身材管理能力,是个肌肉壮汉,这是现实找富婆也可以学的优良品德! ——只有我想问……楼主说自己亲身演绎过两面宿傩的故事,该不会是那位有着“两面宿傩の转世”之称,多年被评为“日本国宝级肌肉美学”的伏尔吧。 ——!!!真的吗,我从小看着你的电影长大的! ——[宿傩大人天下第一]:?!你这种人就完全没有自我的吗?一心在后宅过日子就可以了吗?! 【333l】等一富婆 哦?事业线,那种东西也有啊。 都说了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有不少像两面宿傩这样在外面抛头露面的男人都想要安定下来,我培养他们,帮助他们就业,养成了平安京第一牛郎团,平时能哄老婆和老婆的同事们开心,我赚了钱还能给老婆买礼物,也还不错吧? 唉,不说了,老婆来找我过夜了。 无论玩多少次,都觉得两面宿傩运气真好啊,但他就是不珍惜,终于现在变成我的游戏老婆了。 要是真的就好了。 在线等一富婆看穿我的脆弱,让我卸下所有伪装,走进她的心房。 ——[宿傩大人天下第一]:京都粗口 ——所以楼主找到条件对口的富婆了吗? ——没有吧,楼主这个富婆明显红雨姬限定,游戏圆梦! 【500l】等一富婆 [宿傩大人天下第一],别投诉我帖了,你投诉一次,红雨姬又要哄我很久了。 藤原初桃:“是谁惹你不高兴了?跟我说说。”游戏截图jpg 【650l】等一富婆 [宿傩大人天下第一],还来?火气这么旺,为什么不找老婆哄你,是不喜欢吗? ——谢谢楼主,成功用产屋敷无惨的身份抱到红雨姬大腿!肌肉男和病弱男的两个极端,红雨姬的审美是迷! ——成功被红雨姬金屋藏娇+1!用的酒吞童子!不过住在大江山哒。 ——啊,软饭好香,躺平好爽,我也要做老婆身后的小男人! 夏油杰沉默:“红雨姬的确不差人入赘她呢……悟你说你们入赘不了该不会是因为市场饱和吧。” 全家族单方面入赘的五条悟:“……” 他移开话题,盯着其中一层解码楼主的帖子,嘀咕说:“这个人,该不会是禅院甚尔吧?!” “伏黑甚尔?” “艺名啦,就是我之前说过的那个演两面宿傩的天与咒缚,禅院家的,高中就带着幼弟离家出走去当演员了。” 他嘟嘟囔囔:“禅院家这一代怎么回事,不是从小用红雨花嫁教程养成自己,就是想替代正主两面宿傩吃红雨姬软饭,这也太怪了!” 夏油杰:“……但是你说这种话完全没有说服力啊悟。”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199 【间章(三)】中7 【论坛番外】夏油…… 间章(三) 看完两面宿傩, 夏油杰直接转道麻仓叶王。 这当然是夏油杰的私心,在一堆帖子里他看到之前点赞自己的[我有猫]也发了一篇帖子。 【你们的红雨姬有两层好感吗?】 【0L】我有猫 我抽到了【读心】天赋,和桃的关系也顺利到了婚后。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当我试图读取桃的好感时,发现她多出了一层好感度。 一层是100,正如她表现出的对我的态度。 一层是0,始终是0, 探测不到任何信息, 也无法让它发生任何改变。 ——你有猫?我不信, 除非你让我看看! ——没有。 ——没有+1。 ——所以这是叶王线的特殊设计?看了一圈好像只有猫猫楼主有,我玩叶王没有啊, 看来红雨姬表里如一地喜欢我! ——[呜呜呜老婆再爱我一次]:夫人的特殊待遇?! ——[呜呜呜老婆再爱我一次]:我怎么没有我怎么没有夫人不爱我吗不可能,我疯狂我阴暗我蠕动我爬行……没事我可以对夫人有五道好感! …… 麻仓叶王, 或者说转世后名叫麻仓好的少年叹了口气。 他也意识到了这个游戏的特殊之处, 联结玩家的另一端, 或许是真实的、属于初桃的意识。 他原本的人生会在和妻子新婚后走向终结, 死前的遗愿终究没有实现的可能。但在这虚拟的游戏中,他选择开放自己的内心, 向新婚的妻子坦白自己的大义。 她果然并不介意, 愕然地挑起眉,又松快地垂落下去,高兴地说:“原来如此。我来加入你吧!” 麻仓叶王理应为此而高兴,可是有一道虚无的心声突兀地出现在此刻。 【藤原初桃对你的■■值:0 ——“。”】 此后, 她表现得比麻仓叶王还要积极。 麻仓叶王想要创造只有通灵人的世界,可阴阳师中也有渣滓,她站的高高在上,漠视一切生命的逝去, 唯有在面对他时才会露出一些表情。 最后两人立于高空,衣衫翩飞重叠,他注视着对方的侧脸,分明近在咫尺,却好像站在了世界的两端。 对这个灭世到只剩下两人的结局,麻仓叶王愕然,下一秒却是失笑。 这虽超出预料,却实实在在是他的妻子能做出的选择。 只是。 无论欢喜,无论忧愁,那条好感度都停在起点,一动不动,读取心声只能听到一片熟悉的、令人心慌的黑暗。 实在令人……坐立难安。 这是在他坦白时出现的第二道心声。 是从来都是0,还是直到他坦白开始变成0,还是说—— 这个初桃,是经历了一切的初桃。 终不得解。 阴阳师抬起眼,手指翩飞,无数个载着心意的纸蝶翩飞,但漫无目的。 他坐于高处,凝视着远处矗立的五幢大楼,顶层黑色的玻璃倒映出城市的夜景,忽的,夜幕褪去,倒映出里面清晰的立着的身影。 “……还是不要打扰她了。” 那些纸蝶便又回到了他的手上。 …… ——【end/世界的两端】是Be! ——可恶,我也和红雨姬坦白了,但是剧情怎么完全不一样! ——[你怎么知道我和红雨姬闪婚了]:两个人最后在一起永生了!还有漫长的时间共度,这怎么不算he呢!嗑死我啦。 ——[你怎么知道我和红雨姬闪婚了]:至于这个第二道好感的特殊设计,我觉得是在对应叶王后期封闭的内心(虽然我是叶桃党但叶王真的找死完全不管红雨姬想法啊!她甚至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这里红雨姬也对他封闭了真心,他不会再得到她的真心了。 ——谢谢,爽到了!“我只有表面爱你。” ——不顾老婆意愿的家伙没资格得到老婆全心全意的爱! 【500L】我有猫 回[我和红雨姬闪婚]: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谢谢你,小弟弟。 五条悟:“哈哈哈哈!杰是小弟弟!” 夏油杰:“……”为什么嘲讽他,这个猫为什么恩将仇报! 五条悟捧腹大笑,夏油杰看向家入硝子,硝子淡声说:“别看我,你确实是我们三个里最小的,小弟弟。” 五条悟笑的更猖狂了:“小弟弟!” 硝子又说:“我还比悟大哦。” 五条悟从善如流:“硝子大姐头!” 夏油杰:“……” 他愤怒退贴。 【大家有没有发现,麻仓叶王死后红雨姬的头发不变白了?是Bug吗?】 【0L】 可恶我xp就是白毛金眼!为了一夜白头的红雨姬用麻仓叶王打了几十周目,结果怎么死都没让她变白发! ps后期有精心设计为了大义而死的美强惨死法、cpy宿傩死在妻子剑下的死法,但都不行。我的红雨姬的心是铁做的吗!我都死透了她也不悲伤的吗! ——反复横死几十周目的麻仓叶王:听我说谢谢你。 ——[呜呜呜老婆再爱我一次]:麻仓叶王是该死,但你还有没有心?!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夫人的痛苦上,去死吧!举报了! ——[宿傩大人天下第一]:举报不谢,红雨姬黑发更好看。 ——[我有猫]: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她白头。 硝子突然问:“你们喜欢白发还是黑发?” 夏油杰和五条悟看了对方头顶的发色一眼:“黑发”/“白发”! 超大声! “黑发有什么好看的?满大街都是!” “悟,红雨姬情况和你不同,她的白发悲伤过度后才出现的。。” “谁跟你说红雨姬了,她、她黑发就黑发吧,反正都好看。” “……等等,我突然想到,既然你看了你的梦中情人好几眼都还活蹦乱跳,说明她不是红雨姬啊。” “杰!你怎么这么反复无常!” “我这样都是谁的错啊?” 家入硝子:“……”服了这对随时都能竞起来的幼稚dk了。 【理讨,我拿麻仓叶王攻略红雨姬,算不算一种夺舍,一种牛头人?】 ——怎么不算呢哈哈哈! ——绿,一起绿!经统计,在红雨姬的三个正夫里,绿麻仓叶王的玩家是两面宿傩和产屋敷无惨的总和x2,压倒性的优势!本游《绿帽王》名不虚传。 ——主要是头婚+一夜白头,搁这谁不想成为红雨姬的特殊啊! ——[呜呜呜老婆再爱我一次]:不许玩产屋敷无惨!!! ——[宿傩大人天下第一]:没错都来玩麻仓叶王,可以解锁大量事件。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早期天真无邪的红雨姬只存在于麻仓线。(宿傩线的红雨姬一点都不有趣,别玩。) ——[亖-亖]:…… 五条悟哈哈大笑:“这说的有道理啊杰。” 他注视着夏油杰:“你应该不会用麻仓叶王的身份攻略红雨姬吧?不会吧,不会吧?你不会想要绿他吧?” 夏油杰:“……”可恶!想绿、不是,想玩! 200 【间章(三)】下 【论坛番外】五条■…… 间章(三) 见夏油杰一脸为难, 五条悟下结论:“哼哼,承认吧杰,你就是绿帽爱好者。” 夏油杰咳了一下,决定不和五条悟计较。 他才不是, 只要喜欢的人没有结婚没有恋爱对象就不算插足! 麻仓叶王的帖子有点伤到他, 于是夏油杰翻了翻别的。 【最后一次发贴:今天开始就要改口“吾妻”了。】 夏油杰发现这是个系列贴, 楼主是在其他楼见过的[桃氏重宝]。 这名字取自于有着“源氏重宝”之称的髭切与膝丸,因此皮下用户的喜好不言而喻。 这个[桃氏重宝]只玩源赖光一条线。 不做任何更改,按着原来的历史进程。 但是每一次游玩, 他都会有新的心得与体验,代入源赖光的视角,快乐地和大家分享分析游戏中红雨姬的方方面面。论坛友友们让他去玩其他线路,被拒绝了。 五条悟:“他不是也没有结婚吗!” 夏油杰猜测:“或许是论坛还有其他的进入规则?” 被排除在外的悟塌下了嘴。 直到最后一个帖子: 【0L】桃氏重宝 ……(前略) 但是,突然, 在我什么都没有改变的情况下,姬君给了我一场盛大的婚礼。 我和姬君成婚了。 所以,从今天开始, 我就要改口“姬君”为“吾妻”了, 请诸君多指教。 ——啊恭喜!! ——恭喜!之前看楼主一遍遍地玩,一遍遍体会光桃心照不宣却无疾而终的爱就有点可惜, 没想到居然还能he! ——所以坚持是有回报的!这游戏据说有一点周目叠加要素,红雨姬终于回头看自己的小狗了! ——[呜呜呜老婆再爱我一次]:夫人这周目突然不和我结婚了,都怪你!是不是你偷走了我的夫人! 夏油杰合不拢嘴:“啊!” 五条悟直接下滑帖子。 如果说[宿傩大人天下第一]一个人撑起了两面宿傩区的流量,那么[呜呜呜老婆再爱我一次]就是产屋敷无惨区的顶流。 这个人是红雨姬梦男,代入了产屋敷无惨,上传了一大堆无惨线的游戏直播。 为了让产屋敷无惨活的更久,从1岁开始锻炼健身变成肌肉男——【end/红雨姬不感兴趣地收回了视线】 为了杀光情敌苦练忍术不小心回旋镖打到自己——【end/这手里剑有度!红雨姬落下悲悯的一眼。】 为了生子钻研男人生子秘术, 胡乱吃药把自己吃的溢乳——【end/奇怪、身体变得好奇怪……红雨姬看了你一眼,又一眼。】 吃错药把自己变成不能见光的非人,繁殖、分裂、长大,是怪物的模样——【end/剑光闪过,红雨姬惊惧地睁大了眼。】 等。 全都是失败记录! 每次开贴都是信誓旦旦。 夏油杰都觉得这人有点惨了,目的都是好的,想让产屋敷无惨和红雨姬更幸福,可结果都不尽如意。正感叹着,就见[呜呜呜老婆]在最新贴发说: 【320L】呜呜呜老婆再爱我一次 我真该死啊!我居然吓到夫人了! 呜呜呜,不过我明白了!夫人喜欢的是本来的我、真实的我,而不是这些面目全非矫揉做作的我! 夫人爱我,我爱夫人! 夏油杰:“……” 是的,无论怎么样失败,这人都能把话题歪到“夫人爱惨”上,有非常强大的自我说服能力和反省能力。 楼里有人骂他照收不误甚至还会点赞,但只要对红雨姬有非议就会咬死对方不放,骂街举报一条龙。 ——这举报劲不像演的,[呜呜呜老婆]该不会无惨本人吧? ——公认的红雨犬:源赖光;真实的红雨恶犬:产屋敷无惨(呜呜呜老婆再爱我一次) 夏油杰心虚地移开视线,若产屋敷无惨真是这样…… 不知道为什么笨的有点好嗑。 咳。 【突然发现大家结局里的红雨姬好容易走上大魔王线啊。】 【0L】 我有猫那里直接跟着叶王灭世,宿傩线反了的也不少一个诅咒之王一个诅咒暴君,无惨线让世界永无白日,虽然很带劲但真的没在抹黑红雨姬吗? ——[呜呜呜老婆再爱我一次]你懂什么红雨姬!夫人选什么都是对的! 【等等你们有没有发现这游戏知道的太多了……好多细节,比史书还要详细。】 ——才发现吗,楼主。 ——所以,我们攻略的可能都是真正的红雨姬?哇! 夏油杰微笑着,忽然发现这论坛里安倍晴明无人问津。 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大众认知里这是个年龄差巨大如师如父的老爷爷嘛。 他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对了悟,我们之前是不是打了个赌?” 五条悟:“……”可恶,愿赌服输! “我会答应你一个要求。” “那就把手机给我吧。” 五条悟不情不愿地交出了手机,夏油杰麻溜地操作完后,好友添加成功,“现实和游戏一样,接下来就是各凭本事攻略夫人的时候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我当然也想我们站在同一个起点上,公平竞争。” 五条悟:“……杰。” 他感动之余又有点别扭。 ——“只要红雨姬喜欢,就算是主仆夹心,兄弟夹心我都会吃的!” 这是夏油杰刚刚说的,五条悟本来还打算用这句话来让杰帮他加好友的,如果杰不愿意就说“也许红雨姬喜欢我呢!喜欢同时和我们聊天呢!” 结果杰就…… 好,那就先不生杰的气了。 夏油杰叹气:“之前是我不对,之后我们正式开始好不好?” 五条悟:“好!硝子来当见证人。” 家入硝子:“……”啊啊!夜蛾老师一定要多给点抚恤金! 总之,两个人定下了男人的诺言。 家入硝子瞪了夏油杰一眼,夏油杰心虚地摸了摸下颌,当然,他也有一点微妙的小心机。 他帮悟添加好友时用的备注是:[我是夏油杰的朋友。] 硝子就是用这个理由通过的。 不管怎么说,是他先认识夫人的,在他表现出对夫人好感的前提下,夫人对待被他介绍来的他的朋友,应该会稍微地……冷待一番吧? 哎呀,爱情战争里才没有兄弟。 家入硝子拍拍手:“好了好了,庆祝你们和好,夜蛾老师给我们准备了附近的温泉票,去不去?” 夏油杰:“去吧?” 五条悟眨了眨眼:“去!硝子帮我跟他说我们又吵起来了要他再请我吃十个毛豆泥喜久福!” “你自己发!” …… …… 安倍晴明侧卧在院间庭前,支着下颌,不算熟稔地用着现世的机器,一边往嘴里塞吃食,脸上笑意盈盈。 源赖光问:“此物能与姬君联结,晴明公为何不用?” 安倍晴明看他一眼,笑说:“源君又为何一遍遍地重复,不做任何更改。” 源赖光沉默了一下:“我不觉得我与姬君的过去有什么不足。只是想……多看看姬君。” 安倍晴明便说:“这就是了,我已经有了最完美最珍贵的回忆,所有的遗憾都被填平,自然也就不需要去看。” “不过看她与其他人的可能性,见她欢喜,倒也算有趣。” 201 【间章(四)】上 【本丸番外】五条少…… 间章(四) 00 五条悟和夏油杰身着蓝黑色的高□□服, 握着一把水墨色的纸伞,迷茫地站在一座古色古香的本丸建筑前。 时值冬日,银装素裹, 不住传来孩童与青年的欢笑声。 “让我看看, 你给主公准备了什么?” “干花贺卡?不错, 清新亮丽, 主公一定会喜欢。开光佛珠?哦哦,这个好,等等,猛兽头颅标本, 这也太粗鲁了吧!” 穿着西式军服、脖子上围着红色围巾的黑发少年——名叫加州清光, 是冲田总司的爱刀——正叉着腰侃侃而谈,闻声一顿,困惑的视线落在五条悟和夏油杰身上:“三日月殿, 鹤丸殿, 他们是谁?” 伴随着这句话,由于陌生人的介入, 本丸内忽然安静了一瞬, 无数的、无数的, 灵气磅礴的付丧神们遥遥望来视线,对上视线时能感到遥久的历史感。 与之相随的, 还有像被豢养的狼群盯上的危机感。 容貌端庄如月的青年——三日月宗近站在一侧微笑, 白发金眼的青年——鹤丸国永从夏油杰的身后跳出来,笑眯眯说:“诸位,这是我们在21世纪远征时遇到的新刀剑男士,是我们的新伙伴哦!” “请进~欢迎来到我们的本丸!” 01 所以说,事情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夏油杰回忆起今天傍晚, 他在街道上看见了深蓝发色的青年。 正是在刀剑展上有过一面之缘的三日月宗近! 分明是容貌昳丽的青年,穿着简单的现代装,却像是久居乡下的深闺老人,对外界日新月异的变化有些无所适从,仰起头来看了好一会儿站牌。 所以,夏油杰不小心跟着他一路、打算一有需要就去帮助、不小心听到他今日出来是要为什么“主殿”采买礼物什么的,都很正常对吧? 那可是红雨姬的爱刀诶! 他的主殿,舍红雨姬其谁? 红雨姬难道还活着?激动。 然后夏油杰就被叫做鹤丸国永的刀剑男士笑吟吟地从背后拍了下肩膀,他一回头,就见到一张放大的狰狞鬼面。 他吓了一跳,僵硬地回首,发现三日月宗近也到了身侧,无奈笑:“鹤丸殿,别吓到他。” 鹤丸国永摘 夏油杰支支吾吾:“这个……” “这孩子并没有什么坏心,他在一路关照我。而且,”三日月宗近温笑着,注视夏油杰,“好久不见,夏油君。” 夏油杰:“!!!” 鹤丸国永挑眉:“你们认识?” “我认识,或者说……这个时代的我认识他。现在是五月,红雨祭刚刚结束不久,我应当是在那时与你见过一面吧?” 夏油杰不住点头,欲言又止:“您怎么会在这里?这个时代是什么意思?” 他是能看见异常的咒术师,好奇心强,执行力也强,没有太多隐瞒的必要。而且,加上他相当喜爱红雨姬,三日月宗近奉行“喜欢红雨姬的没有坏孩子”铁则,并不避讳,三言两语交代了自己的来历。 如今是21世纪初,他却来自于23世纪的未来。 在2205年,【历史修正主义者】召唤【时间溯行军】图谋改变历史,与之对应的,【时之政府】麾下的【审神者】们在本丸召唤【刀剑男士】穿梭过去与之对战,守护历史。* 所以, 付丧神抵唇轻笑:“我即三日月宗近,但与你结识的,是过去的我,也不止是我。” 他只是三日月宗近的一抹分神,拥有着本体的一部分记忆,仅此而已。 此次,他们却不是为了击退溯行军而来到这里,只是远征采购,要为即将到来的审神者的诞生日准备贺礼。 ——他们的审神者,正来自于21世纪。或许会更习惯21世纪的庆生方式。 夏油杰似懂非懂,这不妨碍他亮着眼:“那那那,髭切殿和膝丸殿也在吗?” 三日月宗近含笑点头。 “天丛云呢!” 三日月宗近笑容一顿:“……不知道呢。” 夏油杰还要再问,鹤丸国永已经哈哈大笑,他顺势勾住了夏油杰的肩膀:“你也喜欢红雨姬?那我也喜欢你!” “……谢谢!” 夏油杰对鹤丸国永知道的不多,只清楚他曾经是织田信长和炼狱无双的刀剑,后者炼狱无双是个哑女,在历史上没留下一句台词,却有一本《无双刀帐》。 其上记载着她对刀剑简单评语。 她故剑情深,爱刀如命,刀剑在她眼里仿佛拥有生命,不乏有人性化的描述。 鹤丸国永后面跟着的呈阶梯式放大的【性情顽劣】甚至被刀剑博物馆做成了胶带! 夏油杰还买了一卷和硝子在五条悟后背上疯狂粘贴,咳。 因此,乍见鹤丸国永,夏油杰虽然没有像看见三日月宗近那么高兴,但还是激动的。 鹤丸国永笑眯眯说:“你看起来对我们很感兴趣,所以,要不要来我们本丸做客呢?” “可、可以吗?!”受宠若惊。 “当然没问题!只是,我们那里毕竟都是刀剑男士,你以人类身份去的话就不好玩了……” 鹤丸国永用拳头敲击掌心:“决定了,你就假装刀剑男士来一起玩吧?” 于是—— 鹤丸国永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沉甸甸的伞,丢在他的手中。 先嘱咐他这把伞是从□□火拼中随手拯救的东西,据说是什么红叶大姐曾经送给afia夫人的庆生礼物,刚刚保养手入完,让他回来时还给那位夫人。 然后,鹤丸国永爽朗一笑:“灵魂出窍会的吧?” “哈?!” “附身到伞上会的吧?” “哈?!” “那就来吧!” 在夏油杰灵魂从身体出窍的最后一刻,他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杰!!”两名同期震惊地立在远处,白发少年怒视着眼前这一幕,顷刻间瞬移过来。 他的手也碰到了这把伞。 02 所以,夏油杰就和五条悟一起附身到这把伞上,来到了未来的本丸。 两人面面相觑,五条悟也意识到自己好像关心则乱,小声嚷嚷:“硝子都急哭了,非要我过去救你我才来的。” 回去后一定要和硝子告状,夏油杰心想,却故意叹气:“谢谢你,悟。” 果然,悟这家伙最受不了别人突如其来的“真诚”:“……啰嗦,总之事已至此,我就陪你一趟,听一听还有什么红雨姬的故事吧。你就是打着这个主意才跟他们来的吧?” 夏油杰咳嗽一声,和他说了一些前情提要后,方才踏入本丸。 这座本丸正沉浸在为审神者庆祝诞生日的欢喜中,无论是正殿上风雅至极的“遥扣芳辰,生辰吉乐”横幅,还是像秘藏一样藏在各处的礼物,都是这些刀剑付丧神们对审神者的心意。 很有人情味。 但直到现在,夏油杰都还搞不清楚,为什么说好的刀剑男士变成了伞男士! 他握着重伞坐在刀剑男士齐聚的夜谈会间,就好像哈士奇混入了狼群。 连名字都格格不入。 尽管本质上是个宝可梦召唤师,夏油杰也尝试过用武士刀作为武器,对武士刀的名字也有了解。 通常是刀名+刀派/刀工(可省略)的组合,而刀名通常与刀剑本身的外形与传说事迹有关。 就像三日月宗近——三日月是刀纹,宗近是刀工。 而他的别称衣切——曾在红雨姬退治两面宿傩中斩断他的衣衫;红雨丸——顾名思义,是红雨姬的刀剑。 而“夏油杰”这种名字…… 难道要用“诞生地是夏油高原滑雪场”来解释吗? 可恶,他也好想成为红雨姬的刀啊!或者夫人的刀!被冠以夫人的名字! 夏油杰脑内风暴,却没有头绪,直到有雪球从远处投掷而来,他身后端坐着短刀少年,出于咒术师的责任心,夏油杰不避反迎,下意识举着手中纸闪去迎。 棍剑便在这时自伞柄出鞘,寒芒照耀,剑气击溃雪球。 那坠落的伞身被一只手抵在指尖抛飞,雪花纷纷扬扬落在张开旋转的伞面上,融化成晶莹的水珠。 两人立在那里,配合默契,仿佛本为一体。 夏油杰松了口气抬头,就收获了刀剑男士们动容的目光。 模样是小男孩们的短刀星星眼:“伞中藏剑!好帅啊!” “你们莫非是双生付丧神?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同一把剑有两个个体。” 闻言,五条悟沉思一会,爽朗收伞入剑:“对!” “我叫做悟(satru),这家伙叫做杰(suguru),是我的弟弟哦!别看我和弟弟是两个人,配合起来的杀伤力是最强的!” 他竖起了拇指。 鹤丸国永非常捧场地鼓起了掌,并捧腹大笑。 夏油杰:“……”忍了。 总之,成功混入本丸了! 03 夏油杰和五条悟抽剑出伞的英姿,震惊了在场所有的刀剑。大家对刀种的疑惑,统统都被五条悟用“时代变了,现代刀剑就是这么与众不同”解释。 三日月宗近也是第一次看到它被使用的样子,不知想起什么,掩唇轻笑:“此亦可为最利之剑。” 膝丸看他一眼,就和说到“天下最美之剑”就会想起三日月宗近一般,“天下最利之剑”也因红雨姬与三日月宗近绑定。 青年总是和和善善的,却从没有给其他刀剑这种“最利”的评价。 难道……? 不过,这把伞中棍剑的确锋利逼人。平时作为伞可以降低威胁,关键时刻又可以一击毙命。 加州清光也忍不住发出感叹:“你的主人是谁?这样好看的刀剑,一定是位优雅的姬君吧。” 鹤丸国永先前说过这把伞剑是一个叫做“红叶”的人送给afia夫人的礼物,夏油杰恍惚了一下。 关于夫人的话题论坛封的很快,但正因为讳莫如深所以大家都很有讨论欲,夏油杰也因此窥见了夫人的一点信息。 比如,她已孀居许久,“夫人”只是一种尊称。 ……咳。 除了她之外应该没有别的“afia夫人”了。 夏油杰垂眸,注视着自己紧握剑柄的手,寒芒刺眼,脑中却浮现出这把伞搭在女性肩头,又被她抽出凌厉地指着自己的模样。 或许还会说一些帅气的,比如“臣服于我的剑下”的台词吧。 夏油杰胡思乱想着,微笑,但也有点犹豫要不要说是她。 忽然: “我的主人是夫人!” 他瞪大了眼,五条悟这么大声,放在现代和随地大小话说“我是夫人的狗”有什么区别! 怎么这般! 夏油杰急忙附和:“我也是!” 04 “夫人?” 有刀剑露出茫然的神色,忽然被敲了一下。 “悟君和杰君来自现代,能被冠以夫人称号,又擅长剑术的,难道是‘那位夫人’?” 闻言,许多刀剑都恍然大悟。 夏油杰微妙地发现,“那位夫人”的“那位”好像不是代指,而是特指! 五条悟眼前一亮:“你们知道她?” 本丸虽处于未来的异时空中,但也时常接收外界信息,对这百年来发生的事多有了解。 而“那位夫人”正是千百年独一位的人物,还在刀剑们都喜欢看的里世界热门版块上。 年轻的刀剑们张口欲言,点头,又摇头。 “怎么了,不能说吗?” “悟君应该知道的更清楚吧?” “我想听大家说我的主人嘛!” 五条悟这么说,大家才开始谈论起那位夫人。 不知为何,都有意无意压低了声音。 “据说,近现代人类的里世界有无数的黑/道首领和夫人,但单纯能用夫人代指的近几百年公认只有那一位。” “无人得知她的姓名,无人得见她的外貌,无人知晓她的过去,无人能够杀死她。无论发生何种动荡,她都巍然不动站在幕后,因此被尊称为‘那位夫人’。” 这也太神秘了! 夏油杰看到五条悟认真点头。 “除此之外的其他称号……并不是没人用,但无论是‘不朽の夫人’、‘不老の魔女’、‘里世界の王’都显得低级,仅有一个,被她自嘲时用过而留了下来。” 有短刀已经被“那位夫人”的故事吸引,喃喃问:“是什么?” 三日月宗近缓声说:“——阴影下的络新妇。” 好中二啊! 不知道为什么,如果是红雨姬——无论是救世の姬君、朝堂の奠基者、神明の代行者夏油杰都接受度良好。但一旦换成近在咫尺的夫人……就,可能是距离太近了吧。 夏油杰忍不住侧眼,发现五条悟在小鸡啄米点头。 “络新妇……?” “那位夫人毕竟是一名女性,又有‘流水的首领、铁打的夫人’的传闻,”说话的是烛台切光忠,同样是无双使用过的刀剑之一,“因此便有些污言秽语,言其看中的,都会为她俯首称臣,献上一切,哪怕是身后的组织。” 五条悟已经生起气来,大声嚷嚷:“难道他们眼里就只有那点东西吗?!想想就不可能吧?” 压切长谷部——他在炼狱无双手下,有着“斩敌百人、不染血色”的传闻——板起脸:“别误会,这在现在、在未来可不是什么坏词。虽说络新妇过去以诱惑男人的形象而存在,但在那位夫人的绝对力量下,谁会再将络新妇只当做猎艳的女妖。” “她是在阴影之下编织密网、捕捉猎物。是野心,是捕猎,是强大。” 药研藤四郎了然:“就和无双大将一样!” 他同样是炼狱无双的贴身短刃。 “对。” 这件事夏油杰倒是知道,炼狱无双以一己之力扭转了世人对妖怪般若的刻板印象。此后将军府虽以般若面具为将军正统,但炼狱旁支中也有效仿用其他女妖面具的。 她们无形中都为那些背负骂名的女妖扭转了名声。 夏油杰忍不住看五条悟一眼,发现他已经进化成了用下巴捣蒜,疯狂点头,还竖拇指说:“说的对啊!这就是我的夫人!” 不要以为把“老婆”换成“夫人”就没人知道你的小心思了! 夏油杰恼了一下,然后也跟着颔首。 咳。 他的、夫人,他的……咳。 但是,真的,这是什么性转漫画剧情啊? 童年初恋的大姐姐,长大重逢的明艳女性,竟然是里世界讳莫如深的大佬、一手遮天的存在…… 而他有幸窥见了她私下的温柔一面。 这、怎么不能说是男女主角配置呢? 当然,相比起那位夫人厚重的头衔,夏油杰觉得自己应该是“路人男主”。 咒术侧、其实一点也不普通的夏油杰如是想。 之后,在夏油杰和五条悟的好奇和默契配合下,两人又从未来的刀剑口中以“我考考你”的方式打听到许多与夫人有关的事。 之所以有过“不朽的夫人”的称号—— “玄都会、港口afia、组织……当时这个国家知名的里世界团体,或多或少都有那位夫人活跃的影子,那些国外的组织来到日本也要敬她多分。” “而且在她麾下,她的组织势力以惊人的速度扩张,影响着全国各界,兵力、实力甚至能与国家匹敌。”* “……啊,玄都会。” “是啊,很惊人吧?玄都会如今是日本老牌黑/道,经营着多项产业,据说还有个叫做‘后街少女’的偶像组合红遍全世界?先前源氏远征去现代还买了许多专辑支持红雨姬呢。” 至于“不老的魔女”—— “但也有人说,‘夫人’只是一个代号。因为在十九世纪的意大利就有人见过她,据说现在也能在某个家族的藏宝室中找到她的画像。而她后来出现在横滨甚至横跨了半个世纪……若是真的,年龄就对不太上了。” “但是那位夫人的消息封的严严实实,直到百年后的现在方才被挖掘出更多信息,或许只是一些人的夸大其词、牵强附会罢了。” 差不多了解清楚后,夏油杰沉默着,五条悟的眼睛里的光却愈发亮了。 他方才听夏油杰偷偷说了“仿佛置身于性转漫画剧情”的比喻,附耳过去嘀嘀咕咕:“看老子这张脸,这最强的实力,放漫画里起码能当个主要角色吧!还是那种会因为太强了被强制下线削弱的那种。” “我会努力和神秘女主角he的!所以,杰你安心地当祝福我们的路人甲吧!” “……喂!” 202 【间章(四)】中 【本丸番外】夏油■…… 间章(四) 05 那位夫人的话题结束之后, 那样一位声名赫赫的女性主人,不免勾起了在座几乎所有刀剑男士的回忆。 而当五条悟狂妄地说着“我的夫人就是最棒的!只有、只有红雨姬才可以比拟”的时候,忽然有刀剑问:“你们也喜欢红雨姬?” 五条悟的声音立刻弱了下去, 虚虚地“嗯”一声。 他偷偷看一眼夏油杰,夏油杰不住点头:“当然喜欢!我是听着红雨姬的故事长大的!” 他说了好些红雨姬的故事。 三日月宗近含笑看他,遥遥点头,像是认同。 夏油杰脸色通红, 要不是现在还要维持伞剑男士的人设, 他就要把兜里藏着的红雨姬通行卡、后脑束着发的藤原初桃家纹发圈、印着红雨姬名言的打底衫等都秀出来了! “既然你喜欢红雨姬, 那我就要结交你了!” 一只手递到跟前。 夏油杰一怔,方才握上。 这把热情的刀剑男士名叫歌仙兼定, 正殿庆祝审神者生辰的横幅便是由他所写。他穿着风雅,手却很有力量,向往地说着:“我一直都想亲眼目睹红雨姬的风采。此后,若是有平安朝红雨时期的出阵任务, 我必定叫上你同行。” 夏油杰受宠若惊。 歌仙兼定笑意不减, 又问:“那你喜欢仙桃殿吗?无双殿呢?” 周围刀剑男士们的眼神变得更加热切, 鼓励又期待着等他回答。 还有的刃说:“杰君, 慢慢想,我们有很多时间听你与仙桃殿的故事!” “仙桃大人对你一定也不输于红雨姬吧?” “嘿嘿,之后我们还会告诉你一个惊天大秘密哦。” 夏油杰神态放松,斟酌着要怎么说时,五条悟忽然想起什么:“仙桃?天下一仙桃?杰当然不喜欢啦, 我之前还看到他在和喜欢仙桃的人对骂七天七夜呢。” 夏油杰一顿:“啊, 那是——” 他手一痛,忽然察觉到了周围诡异的沉默,歌仙兼定握着他的手用力到了极点。 风雅飘逸的青年露出一个狰狞的笑意, 甩开了他的手。 他愠怒着,慢条斯理地用手帕擦拭每一根手指和掌心纹理:“没品的家伙。” 与之相伴的,是周围付丧神们瞬间冷下的眼神。 夏油杰:“???” 06 可恶,夏油杰福至心灵,忽然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 歌仙兼定是无双的刀啊! 他曾经是战国名将细川忠兴的爱刀,因斩杀三十六人被主人联想到三十六歌仙而得名歌仙兼定。 这种看似风雅实则冷酷血性的风格也与他另一位据传貌美摄魂却覆恶鬼面具的主人炼狱无双很是契合。 而炼狱无双有着“刀剑收藏家”之称,她的《刀帐》第一页,就写着“天下英刃尽入吾彀”。 也就是说,这座本丸里,可能有百分之六十以上的刀剑—— 都是炼狱无双的爱刀,以她为主、以她的主公天下一仙桃为主。 可恶。 夏油杰对炼狱无双还好,敬佩这名乱世中的武士,但对天下一仙桃这位和红雨姬齐名的女性…… 毕竟,纵观历史,这两人作为优秀的女性朝臣代表天天被互相提及,可仙桃粉不满足于仙桃被叫小红雨姬天天力证她更厉害,红雨粉不满意仙桃碰瓷红雨姬,以及粉丝蹭完热度还要踩正主一脚的行为。 两人同时出场的帖子最后都会走向腥风血雨的骂战。 甚至于,夏油杰所在的红雨同好会bbs就曾被仙桃的粉丝出征过,他因此参与了激烈的骂战,连带着对天下一仙桃的好感也因为这群人降到了0。 但此时此刻,在这满屋一半都是天下一仙桃激推的本丸,被五条悟说那样的话不亚于自杀。 夏油杰:“……听我狡辩。” 他挤出一抹苍白的笑容。 07 最后,听夏油杰说了仙桃和红雨姬粉丝骂战的刀剑付丧神们,从“这也能吵?”、“两位都是令人钦佩的主君”到“什么叫蹭红雨姬热度啊,仙桃殿可从来没有承认过,都是别人以为的。”、“有一说一,仙桃殿在我心里是比红雨姬出色的。”、“哈哈,老人家没有听清,您刚才说·了·什·么?”、“三日月殿!”再到激情骂战。 夏油杰:_(:3」∠)_ 这种结局他已经习惯了。 两方虽然人数不均衡——仙桃派乌泱泱地站起来许多刀剑男士,三日月宗近只有一人,但他身着深蓝狩衣端坐于檐廊上,手捧茶杯,漫不经心地挑起暗金色的眼眸时,有一种千军万众、临危不惧的游刃有余感。 他身后坐着平安朝的其他老刀。 一派风雅。 反而是自称雅士的歌仙兼定等人撸起了袖子。 刀剑们舌战,五条悟和夏油杰反而变成了边缘人。 当然被划分到了红雨派。 夏油杰还惦记着五条悟方才将他置于险境的“无心之语”,总觉得悟刚刚好像是故意的……不会吧?没有意义啊。 他看五条悟一眼,少年就神秘兮兮地凑过来:“杰!我看出来了。” “什么?” “三日月宗近是这里红雨派的大哥!大家都以他为首。而且在本丸地位很高,所以他一旦发言对面就只能转移目标。” 夏油杰点头,毕竟三日月宗近是红雨姬官方指定本命刀,自然不同于他人,正宫气场很足……等等这是什么奇怪的形容词。 “仙桃那边看不出来,感觉大家都是散装的啊……不过他们不都是那个无双的刀剑吗?为什么反而对天下一仙桃这么死忠?” 这也是夏油杰困惑的点。战国近似分封,主人的主人不一定被武士当做主人,虽然仙桃麾下格外上下一心,但始终隔了一层身份。 他们却毫无隔阂。 不过,散装这个词倒是意外贴切。 他们好像是以各自的前主为关系区分小派,并非真正地拧成一股麻绳。吵起架来七嘴八舌的,并不具备太大的杀伤力。 “还有啊,那个鹤丸国永明明是仙桃的刀,却在反复横跳,大家吵起来他好像很开心的样子,这就是大奥里演的那种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机人吧!他的每一句话都在拱火挖坑!” “还有那个髭切,明明经历过两任主人,居然以记不得了的理由混过去了!明哲保身是吧。” 夏油杰定睛一看,果然如此,鹤丸国永刚好在感叹说:“要是天丛云在就好了。——被红雨姬、仙桃殿同时重用的他一定很有发言权。” 刚刚还占优势的三日月宗近唇角一顿,手上的茶溢出来一点。 仙桃派抓住机会乘胜追击:“对啊,天丛云那样厉害的神器,直接认了仙桃殿为主,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当然不能! 红雨姬万众瞩目,仙桃横空出世,谁知道她在天丛云认主之前做了多少努力呢! 夏油杰心里想,忽然扭头看向五条悟:“大奥?悟你去看大奥做什么?” 大奥是将军后宫的别称,近年热拍的大奥剧集都聚焦在历代妖客将军的后宅上。 那可是五条悟嫌弃过的逆后宫宫斗剧啊!刚刚难道是悟在按着宫斗戏码分析战况? 五条悟懊恼地捂住了嘴。 被硝子私下提点说太过天真、于是去看了宫斗剧苦学心机什么的,说出来绝对会被杰嘲笑的! 不过,那都是为了防止被朋友撬墙角的事情再次发生! 当然,还有一些被验证的争宠手段、攻略将军手段什么的、就,随便看两眼啦! 五条悟回想起自己在温泉不小心发出的那两张照片——因为手机泡水自动关机错过了撤回时间,后来边洗澡边聊天太过高兴不小心拨打了视频通话——被意外接通后三秒挂断,感觉自己笨拙极了。 每天半夜都因此羞耻地睡不着,捶墙。 可恶,他会向历史上那些最后的获胜者们好好学习的!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203 【间章(四)】中2 【本丸番外】五条…… 间章(四)≈lt;/p≈gt; 08≈lt;/p≈gt; 吵吵嚷嚷的骂战持续了一刻钟,甚至到了要打起来的地步(可能是武家刀剑惯用的解决纷争手段)——方才被姗姗来迟的压切长谷部打断。≈lt;/p≈gt; 这振刀曾是织田信长的刀剑,被他转赠给黑田家,此后因为乱世流离失所被献给炼狱无双,被将军府所供。≈lt;/p≈gt; 他在无双手下也有着“斩杀百人血不染刃”的传闻。≈lt;/p≈gt; 因此虽是一副端庄严肃长相,神色里却带着狂气杀意。≈lt;/p≈gt; “马上就是主的诞辰了,你们在这里吵吵嚷嚷什么。”≈lt;/p≈gt; 刀剑众立刻噤了声。≈lt;/p≈gt; 平复下心情的压切长谷部,发表了一番关于审神者诞辰会的最后动员,又嘱咐了具体的流程,确认细致到每个人的进度和任务。≈lt;/p≈gt; 包括夏油杰和五条悟。≈lt;/p≈gt; 付丧神对这两位新人缓和了一点神色:“你们两个初来乍到,先多做休息……这就是你们的作战服?稍显单调,到时候要打扮的好看一些。”≈lt;/p≈gt; 说罢,压切长谷部抬起头,意有所指:“主喜欢漂亮的、不惹麻烦的刀。”≈lt;/p≈gt;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夏油杰发现他话音落下,晚风静谧拂过庭院,本丸诸刃都直起了身,一瞬间光彩照人!≈lt;/p≈gt; 一个比一个俊美。≈lt;/p≈gt; 瞬间从比谁的前主好变成了比美和比乖。≈lt;/p≈gt; 夏油杰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lt;/p≈gt; 五条悟附耳:“杰,长谷部的地位好不一般哦……”≈lt;/p≈gt; 确实,比起大奥后妃……咳,压切长谷部展露出的更像是将军信赖的忠仆。他是将军的眼睛,代表着将军的意志,所以在这些刃面前才有足够的威望。≈lt;/p≈gt; 不过这也侧面说明,压切长谷部重视现任主人远超前主。≈lt;/p≈gt; 毕竟他也是无双的刀剑,却立场无私,只在审神者。也没有刃觉得他作为无双爱刀中止议论是在拉偏架。≈lt;/p≈gt; 如果他要和悟在这个本丸立足的话,和三日月宗近交往之外也可以和压切长谷部打好关系……等等!他都在想什么啊!≈lt;/p≈gt; 都怪悟!≈lt;/p≈gt; 夏油杰懊恼地拍了拍额头。≈lt;/p≈gt; 五条悟:ovo≈lt;/p≈gt; 09≈lt;/p≈gt; 压切长谷部雷厉风行地来,又雷厉风行地走。≈lt;/p≈gt; 但先前关于藤原初桃和天下一仙桃究竟谁才是天下第一的话题终究是打了个岔,付丧神们安静地坐着,小范围地窃窃私语,似有不平。≈lt;/p≈gt; 夏油杰摸了摸鼻尖。≈lt;/p≈gt; 毕竟是他不小心把氛围带成这样的,试试看缓和气氛好了。≈lt;/p≈gt; 他想着,问:“审神者是个什么样的人?”≈lt;/p≈gt; 果然,过去都是过眼云烟,现任才是永远的神。≈lt;/p≈gt; 付丧神们一静,掩饰性地咳嗽一声,便争先恐后地说了起来。这一回大家也是议论纷纷,可话题中心只有一个人,所以分外和谐。≈lt;/p≈gt; ——审神者知名不具,是一个从不露面、从未亲临、鲜少留下话语的主人。≈lt;/p≈gt; 她每次降临时只有一抹意识,刀剑诸刃会有所感应。≈lt;/p≈gt; 三日月宗近含笑说:“审神者通常都只是有着特殊能力的普通人类。我们对审神者来说具有危险性。若是向我们交付真名、得知长相和其他,就会有被神隐的危险。”≈lt;/p≈gt; 加州清光强调:“当然,我是绝对绝对不会这么对主人的!”≈lt;/p≈gt; 这也是写在审神者契约上的的内容。≈lt;/p≈gt; 付丧神们虽然理解,但是,“好想见到主殿啊……”≈lt;/p≈gt; “明天,明天主殿就会来了。”≈lt;/p≈gt; ——但她却无处不在、无所不知、无所不能。≈lt;/p≈gt; 本丸建筑中,大到主殿偏殿后院的排布,小到庭院一草一木、殿内家具摆设都是审神者所建。≈lt;/p≈gt; 鹤丸国永笑眯眯地说:“虽然主殿的审美不敢恭维……她很喜欢在正殿堆满奇奇怪怪的违和的东西,但大家在那里待着心情都很好呢!绷着脸的家伙、心情抑郁的家伙待一会也能笑出来。”≈lt;/p≈gt; 不仅如此,审神者虽未亲至本丸,却对刀剑男士们了如指掌,总能将他们指派到最精准的位置上,没有一柄刀剑被闲置。而且远在千里之外,也能排兵布阵,如有神机。≈lt;/p≈gt; 本丸建立至今,未折损一刃,也没有付丧神受过重伤。≈lt;/p≈gt; “还有还有,主人的运气是真的很好啊。”≈lt;/p≈gt; 名为加州清光的刀剑男士自称是审神者的初始刀,他好心情地说:“主人除我之外第一次锻刀,来的就是天下五剑之一的三日月宗近,接着就是髭切殿、膝丸殿,小狐丸……太刀、大太刀们接踵而至。我还以为这是正常的,后来去万屋碰到其他本丸的刀剑,方才知道主人是‘欧’到没边了呢!”≈lt;/p≈gt; 被提到名字的付丧神微微一笑,喝茶。≈lt;/p≈gt; 一期一振——这振同样是无双的爱刀、且有着许多同一刀工打造的短刀弟弟们的付丧神,苦笑了一下:“其他本丸的我都是被弟弟们迎接,只有我,是在这里苦苦等待弟弟们的到来。”≈lt;/p≈gt; 好在最后,兄弟齐聚,兄友弟恭。≈lt;/p≈gt; 围在兄长身边的短刀们忍不住笑,其中同样是无双爱刀的药研藤四郎说:“大将锻刀时我有所感应,想来到这里与大将与兄长见面。可是……每次、多次——都被挤了出去。”≈lt;/p≈gt; 他说话时看的是对面的鹤丸国永。≈lt;/p≈gt; 白发金眼的付丧神立即看天看地看月亮。≈lt;/p≈gt; 夏油杰琢磨并了解了一下,如果放在抽卡游戏里,短刀因为刀种性能限制像是r卡或者sr卡。≈lt;/p≈gt; 这就相当于,在审神者抽卡时,ssr卡挨个出完了才轮到r卡出货。≈lt;/p≈gt; 夏油杰战术后仰,他已经欧到抽奖十次中一了,但也没到这种程度啊。而且看鹤丸国永和药研藤四郎的说法,还是这些刀剑们争先恐后自己抢着出货的!≈lt;/p≈gt; 五条悟摸下巴:“审神者好像在玩游戏啊。”≈lt;/p≈gt; “?”≈lt;/p≈gt; “你不觉得……”≈lt;/p≈gt; 神龙不见尾却对本丸了如指掌的审神者——玩家藏在了屏幕后。≈lt;/p≈gt; 正殿里堆砌的杂物却让人心情很好——玩家只看家具背后的属性值,就像换装游戏为了评分会把自己堆成圣诞树一样。≈lt;/p≈gt; 至于不爱说话——可能是因为现在游戏里大多主控都是省略号无口王者吧。≈lt;/p≈gt; 夏油杰失笑出声,忽然对审神者的形象了解的更具体了一点。≈lt;/p≈gt; 有点可爱。≈lt;/p≈gt; 204 【间章(四)】中3 【本丸番外】夏油…… 10≈lt;/p≈gt; 忽然,有刃问:“只是,我们虽然已竭尽所能希望主殿度过欢乐一日,可到底都是些过时了的老刀。悟君杰君你们是新世代的刀剑,你们觉得送什么礼物好呢?若是今天去采买的话还来得及吧……”≈lt;/p≈gt; 夏油杰沉思一会,他回想起方才被带着参观本丸时看到的礼物:“其实我觉得大家的准备已经很充分了。送礼一在心意,一在投其所好。审神者大人是什么样的人?除了上述那些、作为审神者之外的部分。”≈lt;/p≈gt; “作为审神者之外的部分啊……”≈lt;/p≈gt; 付丧神感叹一声,似在回想,斟酌用词,却又接连陷入一片沉默。≈lt;/p≈gt; 他们的眼神却在暗中交汇。≈lt;/p≈gt; 许久,鹤丸国永轻笑出声:“哎呀,明天主殿就要来了,大家也都会知道她身份的,何必还藏着呢?杰悟不妨猜一猜她是谁?”≈lt;/p≈gt; 嗯?大家藏着审神者的身份?≈lt;/p≈gt; 鹤丸国永笑眯眯说:“别误会,我们可不是对你们隐瞒这件事。只是我们这些人或多或少都猜出了审神者的真实身份,只是没有互相通过气而已……现在倒是不错的机会呢。”≈lt;/p≈gt; 夏油杰愕然:“是我知道的人吗?”≈lt;/p≈gt; 女性审神者,是硝子?不不,歌姬?冥冥学姐?都不像吧!≈lt;/p≈gt; “只要是这个国家的人就不可能不知道她。”≈lt;/p≈gt; 加州清光附和:“没错没错,就算真的不认识她,和她相关的人你肯定也知道的!”≈lt;/p≈gt; 他期待地看着夏油杰。≈lt;/p≈gt; 夏油杰成功被勾起了兴趣,换了个正式的坐姿思考。≈lt;/p≈gt; 五条悟举手提问:“有没有其他关键词!”≈lt;/p≈gt; 大家见他们如此积极,也积极提供线索,异口同声:≈lt;/p≈gt; “救世的姬君!”≈lt;/p≈gt; “神明的代行者!”≈lt;/p≈gt; “无双的剑客!”≈lt;/p≈gt; 听到这里,夏油杰喃喃:“好多人啊……”≈lt;/p≈gt; 刀剑一怔,纷纷大笑。≈lt;/p≈gt; 夏油杰却是在用笑话来掩饰自己的心慌与颤抖,因为!古往今来,能被冠以上述头衔的人只有——≈lt;/p≈gt; 不会吧?真的吗?≈lt;/p≈gt; 他直直与三日月宗近那双新月底的眼瞳对视,看到了一点散开的笑意,一瞬间晕眩失神。≈lt;/p≈gt; “为什么会是她……不是说、没见过审神者吗?”≈lt;/p≈gt; 付丧神们纷纷解答:“是直觉!”≈lt;/p≈gt; “本丸的建筑摆设我过去见过,她很喜欢桃树哦。”≈lt;/p≈gt; “出战的阵型也是她惯用的!”≈lt;/p≈gt; “主殿了解我们,像是曾经持有过一般。”≈lt;/p≈gt; “我有听过主人的声音,和记忆中一模一样!”≈lt;/p≈gt; 还有许多。≈lt;/p≈gt; 夏油杰哑口无言。≈lt;/p≈gt; 若是这些贯穿时间长河的付丧神们都如此说,那……≈lt;/p≈gt; 鹤丸国永:“嗯哼,看来是猜出来了,那就直接揭晓答案吧。”≈lt;/p≈gt; 夏油杰心砰砰跳着,已经做好了抢答准备,然而,和他一起信誓旦旦回答的还有许多刃:≈lt;/p≈gt; “红雨姬!”≈lt;/p≈gt; “仙桃殿!”≈lt;/p≈gt; “无双?”≈lt;/p≈gt; “冲田君的妻子!”≈lt;/p≈gt; “义经公的恋人!”≈lt;/p≈gt; 付丧神们:“哈?”≈lt;/p≈gt; 夏油杰ap;ap;ap;五条悟:“哈?”≈lt;/p≈gt; 先不说那仙桃和无双,这两个格格不入的答案是怎么混进来的?!≈lt;/p≈gt; 11≈lt;/p≈gt; “是冲田君的妻子!”≈lt;/p≈gt; “是义经公的恋人!”≈lt;/p≈gt; 加州清光——冲田总司的爱刀“唰”的一下站起来,叉腰怒视着对面的短刀。今剑——源义经的爱刀,曾经是大太刀的他被重新铸就成了短刀,因此是小男孩形态,他却不服输地瞪着对方,超大声重复。≈lt;/p≈gt; “冲田君的!”≈lt;/p≈gt; “义经公的!”≈lt;/p≈gt; “冲田君对主人一见钟情,说她是自己的妻子!”≈lt;/p≈gt; “哼!不过是他异想天开!义经公年幼时就和主殿相识,两人互生情愫了!”≈lt;/p≈gt; “冲田君和主人也超恩爱的!”≈lt;/p≈gt; “义经公和主殿也……”≈lt;/p≈gt; 两边幼稚地你来我回重复几轮后。≈lt;/p≈gt; 五条悟看了一眼瞳孔地震、不能回神中的杰,举手:“打断一下,但是义经公和冲田君中间差了几百年吧?审神者不可能同时成为他们两人的情人吧?”≈lt;/p≈gt; 今剑:“没错!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也是义经公先来的!”≈lt;/p≈gt; 加州清光:“可恶,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你的义经公也只是主人的恋人,冲田君是丈夫!”≈lt;/p≈gt; “你!!!”≈lt;/p≈gt; 五条悟:“?”这是关注点吗!≈lt;/p≈gt; 两人剑拔弩张,方才被各自亲近的同僚——同为冲田组的大和守安定、同为三条组的岩融拦下。≈lt;/p≈gt; “安定你也知道主人是谁的吧?”≈lt;/p≈gt; “岩融岩融,膝丸膝丸,主殿是不是义经公的恋人?”≈lt;/p≈gt; 膝丸——这柄同时被源赖光和源义经使用过的刀剑,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神情。≈lt;/p≈gt; 有刀剑说:“稍微给我们讲一下主殿和……义经公、冲田君的故事吧?”≈lt;/p≈gt; 两刃重重地“哼”了一声,背对彼此。≈lt;/p≈gt; ——≈lt;/p≈gt; 加州清光先开始了回忆。≈lt;/p≈gt; 在他还未诞生出付丧神形态、陪伴在冲田君身侧时,他在万屋外见到了女性。冲田君一眼见她,心跳便与刀鸣共振。≈lt;/p≈gt; “我好像……见过她。”≈lt;/p≈gt; 冲田君擦拭着刀剑,战场上的杀神武士露出纯净的、有些羞赧的笑容:“不止见过,还好像与这位姬君相恋、相亲……相爱。”≈lt;/p≈gt; “她待我很是温柔。”≈lt;/p≈gt; “喜欢花,喜欢风,也喜欢我。”≈lt;/p≈gt; 少年武士絮絮叨叨的恋语,悉数注入成为刀剑付丧神的一部分。≈lt;/p≈gt; 那或许是冲田君拥有他之前的事吧。≈lt;/p≈gt; 那之后,加州清光看着冲田君频繁路过姬君所在的地方,与周围的小孩子交好,与她交好,两人有了许许多多的故事。≈lt;/p≈gt; 可惜加州清光在池田屋事变中被折刃后,就再也不知道后续了。≈lt;/p≈gt; ——≈lt;/p≈gt; 今剑听完:“哼哼。”≈lt;/p≈gt; 他的前主——源义经,在小时候被送往寺庙,几乎在寺庙长大,与在寺庙周围隐居的姬君是青梅竹马。≈lt;/p≈gt; 那似乎是个大家族出身的姬君,举止高贵,容貌光华,即使是义经公这样浑不在意的人也觉自惭形秽。但她从不介意,从小照料义经公长大,又成为他剑术的启蒙,亦师亦友。≈lt;/p≈gt; 到了义经公长成少年之时,姬君样貌依旧如初见之日,灼灼如华。≈lt;/p≈gt; 义经公知道她并非寻常之人,却还是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渐生情愫。≈lt;/p≈gt; 等义经公离开寺庙,他因为家族责任重返源氏效忠兄长源赖朝。≈lt;/p≈gt; 但他作为少年武士,却早已有了誓死效忠的姬君。≈lt;/p≈gt; 洗去贫穷之身,重获源氏之名,义经公后来所作的一切,除却想要消灭平氏、重振源氏的目标之外,也有着要配得上姬君的私心。≈lt;/p≈gt; 姬君曾在信中与他相约,要在战事终结后的春日再会,信中不慎夹入一朵桃花干花。≈lt;/p≈gt; 义经公将干花珍藏于胸口,已然决定要在那时向姬君求婚。≈lt;/p≈gt; “所以!义经公和主殿只是有名无分而已……”≈lt;/p≈gt; 今剑黯淡了下去。≈lt;/p≈gt; 之后,义经公就迎来了最后的死亡。≈lt;/p≈gt; 在兵败自裁之前,源义经将怀中的那朵干花放在远处,不会被污血飞溅到的案台上。≈lt;/p≈gt; 然后从容自裁。≈lt;/p≈gt; 弥留之际,又温笑喟叹着用衣袖擦去了今剑刃上的斑驳血迹。≈lt;/p≈gt; 到死也是个温柔的人。≈lt;/p≈gt; “如果、如果那时候没有失败的话——只要撑过那一次,”短刀付丧神执拗地手,“义经公也一定会成为姬君的丈夫的。”≈lt;/p≈gt; 他的眼里甚至含住了泪光。≈lt;/p≈gt; 那个时候——≈lt;/p≈gt; 在今剑刃上的血迹被拭去之时,义经公的生命也走向了终结。可,就在这时,一阵风吹拂而来,那被他放在案台上的花枝轻飘飘地落在今剑不染血迹的刃身上。≈lt;/p≈gt; 这把刀剑锋利无比,斩杀过无数人的头颅,削铁如泥。≈lt;/p≈gt; 这朵花洁白透粉,无疑是柔弱的、纯净的。≈lt;/p≈gt; 落在他的刃身,却完好无损。≈lt;/p≈gt; 在那一刻起,随着义经公的逝去,今剑被赋予了柔软的、脆弱的、却无法磨灭的情感与爱恋。≈lt;/p≈gt; 即使是在今剑被磨成短刀、丧失部分身为大太刀时期记忆的现在,他的心中仍然住着义经公的影子。≈lt;/p≈gt; 因此,他在与审神者接触的第一天,便认出了她的气息。≈lt;/p≈gt; 那快要溢出来的欢喜,要将人淹没的鼻子一酸。≈lt;/p≈gt; 他为审神者准备的礼物就是本丸后院烂漫的花海。≈lt;/p≈gt; 托现代科技的福,即使是在冬日,也能让花开不败。≈lt;/p≈gt; 义经公未能实现的心愿,他会来替他实现。≈lt;/p≈gt; ——≈lt;/p≈gt; 夏油杰悲痛:“……义经公!”≈lt;/p≈gt; 杰终于恢复正常了!但五条悟再看去时,发现自己的同期又回到了对“仙桃”和“红雨姬”竟然出现在一个回答里的失神震惊中,刚刚好像只是嗑cp的本能发作一样。≈lt;/p≈gt; 五条悟:“……”≈lt;/p≈gt; 加州清光:“……”≈lt;/p≈gt; 可恶,良心突然一痛。≈lt;/p≈gt; 义经公和他恋人的故事怎么这么殇啊!≈lt;/p≈gt; 这个时候的他也顾不上“主人到底是谁的恋人”之争,只觉得自己刚才好像真的说错了话。夜间睡着都要醒来打自己一耳光那种。≈lt;/p≈gt; 这时,大和守安定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复杂地看着他:“没关系。”≈lt;/p≈gt; “哈?”≈lt;/p≈gt; “其实冲田君,也不是主人的丈夫。”≈lt;/p≈gt; “……哈???”≈lt;/p≈gt; 第205章 【间章(四)】中4 【本丸番外】夏油…… 间章(四)≈lt;/p≈gt; 的一切, 欢乐与苦痛。≈lt;/p≈gt; ——≈lt;/p≈gt; 但不是的。≈lt;/p≈gt; 不,并非虚假。≈lt;/p≈gt; ——≈lt;/p≈gt; 本不属于自己的记忆。≈lt;/p≈gt; 他的目光。≈lt;/p≈gt; 他的心神。≈lt;/p≈gt; 他已然有所感悟。≈lt;/p≈gt; ——≈lt;/p≈gt; 老头太不要脸了!”≈lt;/p≈gt; “喂!”≈lt;/p≈gt; 五条悟:“……”≈lt;/p≈gt; 12≈lt;/p≈gt; “秀吉公也……”≈lt;/p≈gt; 13≈lt;/p≈gt; 14≈lt;/p≈gt; 想要再见到她。≈lt;/p≈gt; 间章(四)≈lt;/p≈gt; 的一切, 欢乐与苦痛。≈lt;/p≈gt; ——≈lt;/p≈gt; 但不是的。≈lt;/p≈gt; 不,并非虚假。≈lt;/p≈gt; ——≈lt;/p≈gt; 本不属于自己的记忆。≈lt;/p≈gt; 他的目光。≈lt;/p≈gt; 他的心神。≈lt;/p≈gt; 他已然有所感悟。≈lt;/p≈gt; ——≈lt;/p≈gt; 老头太不要脸了!”≈lt;/p≈gt; “喂!”≈lt;/p≈gt; 五条悟:“……”≈lt;/p≈gt; 12≈lt;/p≈gt; “秀吉公也……”≈lt;/p≈gt; 13≈lt;/p≈gt; 14≈lt;/p≈gt; 想要再见到她。≈lt;/p≈gt; 第206章 【间章(四)】中5 【本丸番外】五条…… 间章(四)≈lt;/p≈gt; 15≈lt;/p≈gt; 夏油杰深吸一口气:“炼狱无双是天下一仙桃?”≈lt;/p≈gt; 比起刚才, 这个问句没有在刀剑男士中引起波澜。≈lt;/p≈gt; 他们轻松地说:“是的哦,本来想在杰君说喜欢仙桃殿后揭秘的,结果……”≈lt;/p≈gt; 结果夏油杰被五条悟揭了短。≈lt;/p≈gt; 夏油杰想起他们当时期待地说要告诉他一个大秘密,难道就是这件事?≈lt;/p≈gt; 不过……≈lt;/p≈gt; 这的确不难猜测。≈lt;/p≈gt; 红雨同好会bbs上连红雨姬=晴明公时期的云梦姬=源博雅的心上人雪姬的猜测都有, 还有理有据, 更别说同一时代的天下一仙桃和炼狱无双了。≈lt;/p≈gt; 炼狱无双留下的典故中, 除了“故剑情深”、“刀剑大收藏家”、“般若乃女子强大的象征”、“日本门神”之外,便是“只为仙桃开口说话”、“唯仙桃命是从”、“无双诱捕器:仙桃”等。≈lt;/p≈gt; 在拉郎文学创作平台上, 这对主仆的热度仅次于青井天皇与仙桃的君臣相得。≈lt;/p≈gt; 其中就有因“炼狱无双面具之下是绝美容颜”+“天下一仙桃是天下第一美人的‘天下一’”→“炼狱无双=天下一仙桃”的水仙文学。≈lt;/p≈gt; 博主还拿出各种证据证明这两人是同一人。≈lt;/p≈gt; 当然,可信度在夏油杰看来就和用占星术、阴阳术、小六壬各种论证两面宿傩生前是童贞的那个帖子一样,低。≈lt;/p≈gt; 但脑洞是脑洞, 夏油杰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个人竟然真的是一个人啊?!≈lt;/p≈gt; 而在座不少刀剑是炼狱无双的爱刀, 他们也都见过同一时期的天下一仙桃, 他们的话不可能有假。≈lt;/p≈gt; 夏油杰翕动嘴唇, 嗫嚅着:“……那, 红雨姬,是天下一仙桃吗?”≈lt;/p≈gt; 这两个名字,也曾出现在方才众人的回答中。≈lt;/p≈gt; 不久前还为两人谁才是天下第一吵得不可开交的刀剑男士们仿佛才意识到这一点,愕然。≈lt;/p≈gt; 沉默,沉默是今夜的本丸。≈lt;/p≈gt; 数秒后,付丧神们瞬间炸开了锅:“哈???”≈lt;/p≈gt; 16≈lt;/p≈gt; 沸腾声中, 夏油杰的耳畔鼓膜响成一片。≈lt;/p≈gt; 众刃先是激烈地争吵、抗拒着这种可能性, 但一时气急说出“如果红雨姬就是仙桃殿”的前半句后, 后半句的逻辑就被自动补全了。≈lt;/p≈gt; 既然审神者、仙桃、无双、冲田君义经公信长公等的心上人都可以是同一个人。≈lt;/p≈gt; 那仙桃殿怎么不可以是红雨姬呢?≈lt;/p≈gt; 而且和其他身份不同,仙桃殿的的确确与红雨姬存在更多相似之处。≈lt;/p≈gt; 可是……≈lt;/p≈gt; 刀剑们看向三日月宗近,这名理论上被红雨姬唯一持有的刀剑。≈lt;/p≈gt; 青年垂着眼, 似乎陷入了思考,未置一词。≈lt;/p≈gt; 刀剑们又将原先因为立场中立被两方攻击的源氏重宝请了出来。≈lt;/p≈gt; 髭切作沉思状,无辜地抵着下颌:“哎呀,记不清了呢。”≈lt;/p≈gt; 眼见着兄长被围攻,同为源氏重宝之一的膝丸忍无可忍:“不许欺负兄长!我说,她们的确都是主殿!”≈lt;/p≈gt; 他曾是源赖光的刀剑,后被源义经所持,再到后来因乱世流离失所,被刀匠刀刀斋献给了炼狱无双。≈lt;/p≈gt; 可以说是除天丛云剑外对此最有发表权的一个。≈lt;/p≈gt; “我在义经公手中时,姬君见到我便夸我与义经公相配。后来她以无双身份与我兄弟二人再见,就很是爱护我们这些旧刃……”≈lt;/p≈gt; 甚至使用频率也是最高的!≈lt;/p≈gt; “所以我根本就不知道你们在吵什么!方才我便让你们不要再吵,可你们还凶我与兄长。”≈lt;/p≈gt; 刀剑们:“……”≈lt;/p≈gt; 众所周知,在一方优势一方劣势下让大家停下就是在拉偏架,长谷部除外。这也不能怪大家凶……吧?≈lt;/p≈gt; 心虚。≈lt;/p≈gt; “所以,不是仙桃殿蹭红雨姬热度,而是……”≈lt;/p≈gt; 红雨派:“天命所归!”≈lt;/p≈gt; “所以,没有谁优谁劣,红雨姬就是……”≈lt;/p≈gt; 仙桃派:“天选之女!天下无双!”≈lt;/p≈gt; 他们看着对方,颇有“小丑竟是我自己”的尴尬。又为自己刚刚虽无心争论、但实质上不小心诋毁了审神者的言语感到内疚,纷纷吹了一把审神者。≈lt;/p≈gt; 五条悟:“……”≈lt;/p≈gt; 他突然感到肩膀一沉,夏油杰身形摇晃着,一头栽了下去。≈lt;/p≈gt; 他口中喃喃着什么,五条悟附耳去听。≈lt;/p≈gt; “怎、怎么真的是同一个人——”≈lt;/p≈gt; “仙桃和红雨姬为什么!!她怎么可以是红雨姬!……可恶,她那么厉害,怎么不可以是红雨姬……”≈lt;/p≈gt; “那……仙桃和继国三兄弟,仙桃和犬妖兄弟,仙桃和人见少主,仙桃和……”他发出悲鸣,“岂不都是属于红雨姬的恋情?!这是什么,嗑一下,好甜,再嗑一下,啊啊……”≈lt;/p≈gt; “我早就觉得那个《爹道》缝合了红雨姬和产屋敷的故事给天下一仙桃,难道说、难道说那个被仙桃杀死的怪≈lt;/p≈gt; 物其实就是产屋敷无惨?!他没死?他们竟是纠葛了五百年?!”≈lt;/p≈gt; 夏油杰呼吸急促,已经开始胡言乱语。≈lt;/p≈gt; 五条悟:“……”≈lt;/p≈gt; 懂了,杰这是遭不住对家变正主的打击三观震碎,同时又被粮仓淹没不知所措了。≈lt;/p≈gt; 不过,他居然对天下一仙桃的绯闻如数家珍,不会是口头上讨厌却时刻关注,还要别扭说“没有我们红雨姬的cp真”的阴暗黑粉吧。≈lt;/p≈gt; 但五条悟也顾不上关注这些了。≈lt;/p≈gt; 从进入这座本丸开始,五条悟就将红雨姬的爱刀三日月宗近视作自己的学习目标,要试着揣摩这一派系大哥的一言一语。≈lt;/p≈gt; 他时刻关注着三日月宗近的动态,也是最早察觉出青年对审神者态度不寻常的人。≈lt;/p≈gt; 三日月主动介绍说审神者“通常”是有特殊灵力的普通人,可他轻轻笑着,唇角蕴着深意,分明在说这座本丸的审神者并不普通。≈lt;/p≈gt; 审神者是特殊的,至少对三日月而言是特殊的。≈lt;/p≈gt; 后来他就“揭露审神者的身份”以唇语报出“红雨姬”名字时,五条悟的心就已经砰砰直跳,一瞬间头晕脑胀。≈lt;/p≈gt; 只是,和夏油杰不同,五条悟满脑子:≈lt;/p≈gt; ——既然红雨姬(夫人)、审神者和这些付丧神口中前主的心上人都是同一个人,那么……≈lt;/p≈gt; 多他一个情人也不多啊!≈lt;/p≈gt; 源义经和冲田总司的故事就是反面学习案例啊!≈lt;/p≈gt; 五条悟在聆听中已经充分理解了这两人be出局的理由!≈lt;/p≈gt; ——他们居然都将爱意深藏,一点都不主动!才把两个人的故事变成了一个人自我感动的独角戏!≈lt;/p≈gt; 哪里像他……≈lt;/p≈gt; 五条悟耳根悄悄浮上了红。≈lt;/p≈gt; 虽然是误打误撞,但不可否认的是,每次他因为错发消息疯狂补漏聊天时,事务繁忙的夫人就会因此多和他聊一会,安抚他慌张的情绪……≈lt;/p≈gt; ——她果然喜欢主动的!≈lt;/p≈gt; 嗯,五条悟决定了,下次还是以那些照片开头吧。≈lt;/p≈gt; 不过,这次要表情管理的好看一点,可不能再糊到变形了。≈lt;/p≈gt; 五条悟偷偷撩起自己的衣角,小腹平坦,线条流畅,轮廓清晰,身材还是很好看的!有空再和硝子学习一些拍照技巧好了!≈lt;/p≈gt; 虽然有一群不靠谱的祖宗,但他可能真的要光宗耀祖了!≈lt;/p≈gt; 第207章 【间章(四)】中6 【本丸番外】五条…… 间章(四)≈lt;/p≈gt; 16≈lt;/p≈gt; 在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夜晚, 本丸诸刃得知了审神者的所有身份。≈lt;/p≈gt; 惊喜揭穿后竟是更大的惊喜!≈lt;/p≈gt; 即使是从未参与藤原初桃与天下一仙桃纷争,满脑子只有冲田君和姬君的加州清光也愕然睁大了眼:“仙桃殿?!”≈lt;/p≈gt; 他失声:“我记得仙桃殿的丈夫就叫做继国宗次郎。姬君第一次见到冲田君,叫的就是宗次郎……她是真的认识冲田君, 比冲田君更早。”≈lt;/p≈gt; “所以,才不是我的错觉对不对?”≈lt;/p≈gt; “冲田君的梦, 是不是就是继国宗次郎的过去?姬君和冲田君, 是不是真的有一世成为了恩爱夫妻?”≈lt;/p≈gt; 加州清光的眼瞳里浮现了希冀的光。≈lt;/p≈gt; 大和守安定一怔,眼睛也睁大了。他扭头去看仙桃/无双的刀剑们, 目光灼灼。≈lt;/p≈gt; 歌仙兼定叹气:“前世情缘?当真风雅。”≈lt;/p≈gt; “我想说很有可能, 继国大人的确也是如冲田君一般的天才少年武士, 性情、剑法也相似。但是……我们到仙桃殿身边太晚,从未见过继国大人, 恐怕这个问题只有天丛云才能够告诉你。”≈lt;/p≈gt; 天丛云是从头到尾陪伴仙桃的刀剑。≈lt;/p≈gt; 但这就够了。≈lt;/p≈gt; 加州清光想,等天丛云来到本丸,他就要带他出阵去往冲田君所在的江户时代,再看一看前主。如果真的是那样, 他一定要告诉冲田君……≈lt;/p≈gt; 那并不只是梦。≈lt;/p≈gt; 是前世的残影,也是未来的预告。≈lt;/p≈gt; 姬君也不是冲田君需要隐瞒、需要担忧会为此伤心的人。≈lt;/p≈gt; 只是小小的提点,并不是要改变历史。≈lt;/p≈gt; 像死鱼一样的夏油杰突然弹了一下,哀嚎:“宗次郎!”≈lt;/p≈gt; 五条悟:“……”≈lt;/p≈gt; 没救了,杰。≈lt;/p≈gt; 他目不忍视:“谁都好, 来讲一点红雨姬或仙桃的爱情故事吧!”≈lt;/p≈gt; 也让他偷学一下成功或失败经验!≈lt;/p≈gt; 17≈lt;/p≈gt; 付丧神们实在没见过这样的请求。≈lt;/p≈gt; 仙桃和红雨姬功绩累累,哪个不是对她们的成就感兴趣,眼前这两人却只想知道她的私生活与八卦……?≈lt;/p≈gt; 但这倒也轻松有趣。≈lt;/p≈gt; 见三日月宗近含着笑、却顿默不语的样子, 仙桃派缓声开口。≈lt;/p≈gt; “仙桃殿的挚爱,是继国宗次郎大人。”≈lt;/p≈gt; 歌仙兼定话说到一半,加州清光就“啊”的一声倒在了夏油杰的身边。≈lt;/p≈gt; 大和守安定:“……”≈lt;/p≈gt; 五条悟:“……”≈lt;/p≈gt; 歌仙兼定扶额, 顿了一下:“应当只有天丛云才能知晓了。”≈lt;/p≈gt; 加州清光和夏油杰一起捶地。≈lt;/p≈gt; “不过,我却见过继国宗次郎大人的胞弟,继国缘一与继国岩胜。”≈lt;/p≈gt; ——≈lt;/p≈gt; 这些刀剑,虽为炼狱无双所持,在她手中战国无双。但在战事结束后的平和时期,大多待在无双城的藏剑阁中。≈lt;/p≈gt; 唯有军中出色的女性武者,方才有进入剑冢挑选刀剑的机会。≈lt;/p≈gt; 歌仙兼定便是在这时被下一任将军十六夜选中,随身携带在身旁。≈lt;/p≈gt; 也因此,跟随她见到了天下一仙桃身侧的继国双子。≈lt;/p≈gt; 一个像是太阳,行走于白日,如日昭昭;一个像是月亮,藏匿于黑夜,缄默如水。≈lt;/p≈gt; 他们是仙桃殿的左膀右臂,是不可或缺的光与影。光芒永远照耀她,影子永远跟随她。≈lt;/p≈gt; 白天、夜晚,公事、私事都如是。≈lt;/p≈gt; 双生青年追随着女性的视线,映着灼灼日光,任谁也无法忽视其中的灼热。≈lt;/p≈gt; 十六夜将军说:“仙桃大人说过,不会与他们一人之一成婚。但即便如此,他们之间的羁绊已经超出常人,是全天下最为紧密的关系,任何人也无法将他们分开。”≈lt;/p≈gt; 可,最后却是仙桃殿先离开,斩断了三人的羁缘。≈lt;/p≈gt; 少年武士沉默着,日复一日地重复过去的日子,不知何时,却突然地、一个接一个地消失在了大众视野。≈lt;/p≈gt; 最初是继国岩胜,继国缘一平静地说兄长是去了黄泉,面色不见悲伤。≈lt;/p≈gt; 然后,继国缘一也在交托完职责后的某一天消失了,他除了自己的剑什么也没带走。≈lt;/p≈gt; 后来,歌仙兼定陪伴在十六夜身边,听说有青年武士如昔日仙桃一般慈悲行走于人世,斩妖邪,除盗贼,得百姓供奉的传闻。≈lt;/p≈gt; 据说那青年武士红发高束,耳垂下是耀眼的花札耳饰,映照着旭日的光芒。≈lt;/p≈gt; 歌仙兼定得知继国缘一的最后消息,是多年后的夏日,武士临死之前。≈lt;/p≈gt; 他感应到寿命的终结,向阳而跪,高仰起头,认真地劝说周围悲哀的村民:“不必为我难过,我是要去见嫂嫂与兄长了。”≈lt;/p≈gt; 他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摸到腰带中破损漏风的玉笛,最后一次爱抚地摩挲过自己的剑,其上系着洗的浆白的剑穗。≈lt;/p≈gt; 然后,武士便半阖上眼眸。≈lt;/p≈gt; 因为太过高兴,眼睫泛上一点湿润,唇畔勾起一点。≈lt;/p≈gt; 时间永远定格在了这一幕。≈lt;/p≈gt; 继国缘一坐往生,灼灼日光穿破云层,宛若瀑布一般洒落到年迈的武士身上,像是接引的光芒。≈lt;/p≈gt; 周围村民立即叩拜,将他奉若神明。≈lt;/p≈gt; 继国缘一生前为善,死后为人供奉,在这座武士身死的山野间建设了缘一神社,寻常妖邪野兽莫不敢进。≈lt;/p≈gt; 后来青井天皇念及此,将继国缘一的神龛迁入伊势神宫,守护在天照大神身旁。≈lt;/p≈gt; 歌仙兼定的回忆到此结束,他长舒了一口气:“这也算是另一种的……生不同衾死则同穴了。”≈lt;/p≈gt; “缘一大人最后是被接到高天原去了吗?”≈lt;/p≈gt; “那个玉笛和剑穗都是岩胜大人和仙桃殿送给他的东西……”≈lt;/p≈gt; “他此后行善人间,是要替仙桃殿再看一看这世界吗?”≈lt;/p≈gt; “要是缘一大人的日轮刀也能出现在本丸就好了……”≈lt;/p≈gt; 刀剑们也一时低沉。≈lt;/p≈gt; 夏油杰:“继国缘一!!”≈lt;/p≈gt; 他的眼睛里有了一点神采。≈lt;/p≈gt; 五条悟马上催促:“继续,继续!”≈lt;/p≈gt; 这两人是被夫弟的身份束缚住了吗,仙桃说不会和他们成婚居然就真的不作为了!死同穴有什么用,要做就做红雨婿,生同衾!≈lt;/p≈gt; 如果换成是他,绝对会在仙桃离开时缠上去的。≈lt;/p≈gt; ……吧。≈lt;/p≈gt; 第208章 【间章(四)】中7 【本丸番外】五条…… 间章(四)≈lt;/p≈gt; 18≈lt;/p≈gt; 继国双子的故事打开了话匣子, 大家围坐在一起,夜风习习,正是夜谈的好时候, 便纷纷谈起自己得知的仙桃逸闻来。≈lt;/p≈gt; ——≈lt;/p≈gt; 继国双子对仙桃的恋慕之心并不是秘密, 虽然因为叔嫂这一层关系多有隐蔽, 但终究显于人前, 为人所视。≈lt;/p≈gt; 而歌仙兼定所说的第二个故事, 便与犬妖一族有关。≈lt;/p≈gt; 妖怪的存在终究乱人心, 是以在妖族逐渐隐于人世后, 战国时期有关妖怪的记载便被一一封存。≈lt;/p≈gt; 唯有仙桃再婚不久,天有异象,兽耳仙姬与仙童随仙乐至的传闻跟随着仙桃流传下来, 为她增添几分传说色彩。≈lt;/p≈gt; 但当时仙桃的刀剑们却知道确有其事。≈lt;/p≈gt; 那不是什么仙姬与仙童, 而是妖国国主与大公子。不仅如此,十六夜将军的公子犬夜叉就是半妖血脉。≈lt;/p≈gt; 当时场面剑拔弩张,紧握着歌仙兼定的十六夜将军已经做好了保护仙桃、不会让她被夺取的准备。后来那国主轻轻一笑,奉上身后满车宝物,一场干戈突兀化解。≈lt;/p≈gt; “……所以, 他们不是来祝福的,是来抢婚的,只是晚来一步?!”五条悟捧腹大笑, 太逊了吧, “杰快看啊, 仙桃魅力真的很大,连没见过她的妖怪都为之折服。”≈lt;/p≈gt; 歌仙兼定看他一眼:“妖族国主凌月仙姬是仙桃殿的挚友,传闻国内立着仙桃殿的雕像,另有华美宫殿名为仙桃宫。每五年仙桃殿会消失数月与她遨游。西国诸妖对人类的态度如同其主, 只要喜欢天下一仙桃就可以和平共处。”≈lt;/p≈gt; “而其长子杀生丸,对外状态是有妻,却非妖族。”≈lt;/p≈gt; 五条悟笑声一顿:“该不会……?”≈lt;/p≈gt; 危机感顿时起来一点。≈lt;/p≈gt; 又在想,红雨姬有个不为人知的丈夫两面宿傩,仙桃也有杀生丸……?难道她就好地下恋情这一口?≈lt;/p≈gt; 也、也不是不行。≈lt;/p≈gt; 五条悟目光漂移。≈lt;/p≈gt; “我不知,十六夜大人未曾提及,或许是杀生丸一厢情愿。”≈lt;/p≈gt; 祖宗七十代都在一厢情愿入赘的五条悟狠狠点头了。≈lt;/p≈gt; 听到熟悉的话题,短刀们纷纷开口。相比作战时的打刀、太刀,短刀更多地被贴身使用,随时随地陪伴在主人身侧,所以他们知道的也很多。≈lt;/p≈gt; 战国时期的仙桃麾下,以粟田口派(刀匠都是粟田口吉光)的短刀最多。≈lt;/p≈gt; “啊,杀生丸大人!仙桃殿还是无双时,那位大人就频繁来寻大将了,总是踩着月色来。”≈lt;/p≈gt; “两人的确亲密,但我的确不是夫妻。仙桃殿心有鸿志,那位大人亦有不平,但是他们在一起很开心。”≈lt;/p≈gt; “是,是!仙桃殿会和他一起练剑,会疾驰于山野,会在树冠顶上睡觉,还会互相依偎,我那时被仙桃殿置于胸前,她的心跳声超~快的!”≈lt;/p≈gt; 回想起过去的快乐时光,短刀付丧神就弯起了眼睛。≈lt;/p≈gt; 忽然,有短刀说:“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犬夜叉大人。”≈lt;/p≈gt; 不少付丧神和五条悟:“嗯???”≈lt;/p≈gt;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不是被天下一仙桃从小看到大,甚至在野史中被戏称是她与十六夜的孩子、她与十六夜的犬之大将吗?≈lt;/p≈gt; 难道是养成?!≈lt;/p≈gt; 短刀眨了眨眼:“虽然是半妖,但是犬夜叉相比起血脉高贵、因此从骨子里轻视人类的杀生丸大人,更像是——我们印象中的狗勾。”≈lt;/p≈gt; 给摸给抱给亲亲。≈lt;/p≈gt; 会蹭会舔会摇尾巴。≈lt;/p≈gt; 溜一天也不嫌累,睁眼闭眼全是犬夜叉活力的世界。≈lt;/p≈gt; 五条悟松了口气,听着不像养成。≈lt;/p≈gt; 毕竟犬夜叉和仙桃的年龄差有那么——大。等等,这么一说,他和夫人的年龄差也很大。≈lt;/p≈gt; ……希望夫人的择偶标准没有年龄下限,球球了。≈lt;/p≈gt; 五条悟少年祈祷。≈lt;/p≈gt; “仙桃大人真的很喜欢他,有段时间将他召到京都每天都要带着——甚至霸占了缘一大人和岩胜大人的时间。最后,岩胜大人和犬夜叉玩石子剪刀布把他输的哇哇大哭,顺势扔出了仙桃府啊哈哈哈!”≈lt;/p≈gt; “犬夜叉大人还时常与杀生丸大人发生冲突。也只有在那个时候,我才感觉杀生丸大人像是小狗,而不是冷酷无情的大妖。”≈lt;/p≈gt; 短刀附和:“他也会做一样的、甚至更多、更多的——”≈lt;/p≈gt; 染上成年大妖渴念的事。≈lt;/p≈gt; 贴身的短刀实在是见了许多的事,听到弟弟的这句话,药研藤四郎就不免补全话中的含义,以及,他回忆起……≈lt;/p≈gt; 高大的、属于犬族大妖的身躯伏在坐立的女性身下,冰雪造就的贵公子仿佛被暖阳融化,眼睑下透着靡红光泽,湿漉漉的浸着光泽的水液。≈lt;/p≈gt; 还有……≈lt;/p≈gt; 逐渐长成的少年,扣着女性的手腕,一边愤愤不平地说着不要将他当做小孩子,一边隔空嗷呜地咬在她的肩头,将衣衫撕扯开。≈lt;/p≈gt; 几乎倒转的境遇。≈lt;/p≈gt; 药研≈lt;/p≈gt; 藤四郎扶额,红了一点耳根。≈lt;/p≈gt; 作为粟田口一派的短刀中稍微、算是最懂事的哥哥,少年反而会因为知人事而感到一点半点的……羞涩。≈lt;/p≈gt; 反观其他弟弟们,生性纯真,又因作为贴身短刀对主殿私事司空见惯,是以毫不在意,更是坦荡无比。≈lt;/p≈gt; “对,对,犬夜叉当时……”≈lt;/p≈gt; “杀生丸喜欢……”≈lt;/p≈gt; 可是,那是仙桃殿……≈lt;/p≈gt; 回忆的视角摇晃、偏移,落到女性如瀑的长发,向上……≈lt;/p≈gt; 药研藤四郎突然开口:“住口。”≈lt;/p≈gt; 少年已是面色通红。≈lt;/p≈gt; 为了弟弟们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什么惊天骇地、有辱仙桃殿名声的事……药研藤四郎低声说:“不可妄议大将私事!”≈lt;/p≈gt; 短刀弟弟们顿时委屈地闭上了嘴。≈lt;/p≈gt; 一期一振——这振粟田口派中唯一的太刀、公认的粟田口派大哥——看了看药研,对其余弟弟们比了个“嘘”的手势,温和以口型说:“回去后再告诉我吧。”≈lt;/p≈gt; 短刀弟弟们又高兴起来,争先恐后地“嗯”!≈lt;/p≈gt; 药研藤四郎:“……”≈lt;/p≈gt; 他已经想象到了自家发色如澄澈天空苍青的兄长,即将被弟弟们坦然坦荡的荤话羞赧地变成黄昏晚霞颜色的模样。≈lt;/p≈gt; 绝对,要阻止。≈lt;/p≈gt; 药研藤四郎想着,忽略了从心头升起的一点、古怪的情绪。≈lt;/p≈gt; 那名为“占有”。≈lt;/p≈gt; 并非是作为兵器对主人能有的情绪,而是拥有人形之后,如雨后春笋,又似针扎一般冒出来的——≈lt;/p≈gt; 将自己视为“男性”的情绪。≈lt;/p≈gt; ……≈lt;/p≈gt; 妖族兄弟与天下一仙桃的逸闻被打断,接着就像方才继国双子那般,转到了仙桃离开之后。≈lt;/p≈gt; 犬夜叉在仙桃府门口守了三年,不吃不喝,却始终未曾到枯竭之时。≈lt;/p≈gt; 半妖从小玩闹到大,一路顺风,脸上总是笑颜,可失去了自己的主殿之后,他第一次流出眼泪,第一次学会了喜怒哀乐的“哀”。≈lt;/p≈gt; 十六夜将军同样悲伤,却醉心事务。多次劝阻,无果后就不再劝,只是亲自入京一趟,与犬夜叉一起在门口守了月余。≈lt;/p≈gt; “……就像是‘忠犬八公’一样。”≈lt;/p≈gt; 有感性的短刀已是微微哽咽。≈lt;/p≈gt; “但是,犬夜叉大人没有一直等在那里。”≈lt;/p≈gt; 犬夜叉作为番犬,主人消失后做的就是等待。≈lt;/p≈gt; 杀生丸并无正式的番犬之名,他下入黄泉上入高天原,年年匆匆,都是在寻找仙桃殿的路上。≈lt;/p≈gt; 后来经过京都时,犬夜叉跟在了他的身后,杀生丸虽不耐和厌恶,却在日复一日共同的寻找中默许了他的存在。≈lt;/p≈gt; “或许,时到今日……他们还在寻找。”≈lt;/p≈gt; 三日月宗近有所感触,遥遥看向主殿的方向。≈lt;/p≈gt; 和自由的妖族不同,身为刀剑的他们,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待在为人所持,或是待在冰冷的室内。≈lt;/p≈gt; 即使诞生神智,即使凝结出人形,也无法远离本体。≈lt;/p≈gt; 无能为力,也无法自主,只能漫长地等待……前主的莅临。≈lt;/p≈gt; 还好,他最后等到了。≈lt;/p≈gt; 夏油杰:“犬夜叉——!杀生丸——!”≈lt;/p≈gt; 他的眸底浮现出亮泽,猛的抓住了五条悟的手。≈lt;/p≈gt; 五条悟已经感觉不到痛了,他在犬妖的故事中大彻大悟,她不仅喜欢主动的,她还喜欢狗!≈lt;/p≈gt; 汪汪!≈lt;/p≈gt; 第209章 【间章(四)】中8 【间本丸番外】五条…… 间章(四)≈lt;/p≈gt; 接下来就不用细听了。≈lt;/p≈gt; 天下一仙桃的二婚夫婿人见阴刀只占了极小的篇幅, 付丧神打趣说,那位战国著名的苦情虐恋家响凯对他一见如故,以他为原型写了《爹道续~战国绮恋》。≈lt;/p≈gt; 讲述一位权贵之夫在京外丧生一年后离奇归来。然而这个时候的他, 已经被妖怪吞噬, 成为妖怪的苗床, 万妖之“父”, 意图为祸人间!≈lt;/p≈gt; 然而在妻子面前, 他残存的人性被唤醒, 纯善的本心对抗着自己的妖性, 他为妻子诞下数十儿女,感化一个个无心暴虐的妖胎,多少苦楚都往牙里咽。≈lt;/p≈gt; 最后, 为了守护妻主与世界, 毅然决然将万妖之“父”的自己封印在神木上,终结了即将到来的乱世!≈lt;/p≈gt; 其中涉及身体改造、产子、自/残、分/身(产子的形式是用妖术挖肉成人,是父体的一部分,却也有自我的意识)、克系、非人、暴力血腥等限制级内容。≈lt;/p≈gt; 五条悟:“……”≈lt;/p≈gt; 他战术后仰,以现代人的眼光去看, 这个故事也是非常炸裂的。≈lt;/p≈gt; 怪不得变成了禁书,从来都没听过!≈lt;/p≈gt; 如果这是真实历史上发生的故事,这也太……变态了吧?≈lt;/p≈gt; 五条悟无言以对, 最后竖起了拇指。≈lt;/p≈gt; 夏油杰:“人见阴刀!奈落!!英雄父亲!!!”≈lt;/p≈gt; 在这本书中, 人见阴刀的化名是“真惨”, 《爹道续》又叫《真惨物语》。其中,因为真惨变妖后的生活苦似无间地狱,响凯为他定下的第二个名字就叫做“奈落”。≈lt;/p≈gt; 到了五百年后的现在,已经二设变官设, 成为了人见阴刀的别名。≈lt;/p≈gt; 少年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面色红润。≈lt;/p≈gt; 显然,已经充能完毕。≈lt;/p≈gt; 付丧神们欲言又止:“这只是而已。历史上,阴刀大人意外归来后,的确已不再是他……”≈lt;/p≈gt; “真正的阴刀大人已经死了,那就是个占据人见阴刀身体的妖怪。只是他法力高深,连仙桃殿也没能察觉出异状。”≈lt;/p≈gt; “响凯只知道乱写一通,仙桃殿杀死鬼王月彦,阻止鬼邪乱世。他却要将那人的事迹移花接木成仙桃殿的夫君,凭空写一段什么、虐恋情深文学?”≈lt;/p≈gt; “阴刀大人被夺舍,他又是非不分,写出这么恶心的东西……还好没有丑化仙桃殿的形象!”≈lt;/p≈gt; “奈落也不是伟大到封印自己,是热田神宫的巫女桔梗封印的他!是为民除害!为阴刀报仇!响凯真会美化妖怪!”≈lt;/p≈gt; 付丧神做最后总结:“只是可怜了真正的阴刀大人。”≈lt;/p≈gt; 夏油杰:“——!!!”≈lt;/p≈gt; 他刚好起来的面色就因为吃到假糖苍白了许多,按着小腹想要干呕。≈lt;/p≈gt; 这还是颗人见阴刀的血糖!≈lt;/p≈gt; “不过,那个叫奈落的妖怪待在姬君身边那么久都没有对她出手,此后也是突兀离去……是不是,体内阴刀大人的意识呢?”≈lt;/p≈gt; “啊,桔梗大人汇报时说,在她射出箭时,那个妖怪并没有反抗,只是闭上了眼……”≈lt;/p≈gt; “那个时候,或许是阴刀大人自愿的吧。”≈lt;/p≈gt; 夏油杰:“人见阴刀——!”≈lt;/p≈gt; 他又好了!≈lt;/p≈gt; 但是这段感情也太痛了吧!≈lt;/p≈gt; 都不是无疾而终了,是被迫噶断,还是当面n/t/r。纯爱人震怒!≈lt;/p≈gt; 五条悟被他捏着的手痛死了。≈lt;/p≈gt; 他觉得主要原因是这个叫做人见阴刀的家伙太弱了,不敌妖怪还被夺舍。他可是最强,绝对不会发生同样的事的!≈lt;/p≈gt; 要是有妖怪敢夺舍他就先把他创飞!≈lt;/p≈gt; 下一个下一个!≈lt;/p≈gt; “啊,说到仙桃殿就不能不说五条家主了吧。”≈lt;/p≈gt; 五条悟笑容一僵,有种不妙的、要被公开处刑的危机感。≈lt;/p≈gt; 毕竟自己嘲笑祖先,和别人嘲笑祖先完全是两码事!≈lt;/p≈gt; 但付丧神们的讨论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lt;/p≈gt; “五条君,我记得。那是个惊才绝艳的青年贵子,五百年一遇的大阴阳师。上一次像他这么强的,还是安倍晴明-红雨姬时期。”≈lt;/p≈gt; 奈何遇到仙桃殿后误了终身……≈lt;/p≈gt; 五条镜非仙桃殿不娶,每日追随,人见阴刀、奈落消失后,便一直等待着机会落到自己身上。他等啊等,却没能等到姬君的垂怜。≈lt;/p≈gt; 这对夏油杰而言是定番剧情了,没能引起任何波动。≈lt;/p≈gt; 他不怀好意地轻笑:“虽然我们现在知道是一个人,但是悟你战国的祖宗应该不知道吧?——是出轨了吧?是出轨了吧?”≈lt;/p≈gt; 五条悟握拳:“可恶!回去就把他逐出五条族谱!”≈lt;/p≈gt; 孝死夏油杰了。≈lt;/p≈gt; 后来,仙桃就突兀地消失了。≈lt;/p≈gt; 五条家主颓废无比,却突然移情别恋迷上了一幅画。明明是阴阳师却为他人所蛊惑,对着画呼唤了一个月的名字,还从中召唤了特级过咒怨灵!≈lt;/p≈gt; 夏油杰小声说:“画?看来是这时候才发现了传家夫人的≈lt;/p≈gt; 画像,知道了红雨姬与五条家的不解宿命……悟,还要将他逐出族谱吗?”≈lt;/p≈gt; 五条悟不假思索:“逐!没能第一眼就认出她是红雨姬是他身为五条人的失职!”≈lt;/p≈gt; 终于来了,夏油杰尽量笑的很小声,故作困惑:“可是,悟一开始也把夫人当成了自己的前世恋人,还一直不承认她和红雨姬有关……”≈lt;/p≈gt; 五条悟:“……”≈lt;/p≈gt; 可恶!他瞪夏油杰一眼:“等我入赘成功我就不是五条人了!”≈lt;/p≈gt; 这怎么不算把自己逐出族谱呢?≈lt;/p≈gt; 两人交头接耳,三日月宗近在这时忽然开口说:“——是照影。”≈lt;/p≈gt; “诶?”≈lt;/p≈gt; “那个被五条家主召唤出的咒灵,正是从平安朝美人图中诞生的诅咒,影姬,照影。”≈lt;/p≈gt; 美人图有许多,但当它不加前缀出现时,代表的只有那藤原初桃的惊鸿画像。≈lt;/p≈gt; 付丧神们立即露出了然的神色。≈lt;/p≈gt; “咦?我记得那个也是当时的五条家主搞出来的……”≈lt;/p≈gt; “是,所以这个诅咒也算是五条家的家族传承吧。”谈起熟人,三日月宗近感怀说,“她在五条觉身死后,守护了姬君很长一段时间。后来两面宿傩灭世,她还为姬君替死,做到了我不能做的事情……我还以为她不在了。”≈lt;/p≈gt; 五条悟:“……”传家诅咒???≈lt;/p≈gt; 夏油杰:“传家夫人图、传家诅咒、传家入赘婚书,你们家还有个传家痛屋呢……”≈lt;/p≈gt; 时移世易,五条悟只想感谢祖宗们留下的这笔财富。≈lt;/p≈gt; 回去后就看看那个传家诅咒还在不在!好歹陪伴过红雨姬的……可以当做助攻吗?可以吧!≈lt;/p≈gt; 三日月宗近当时被供奉在京都皇室,对后来发生的一切也有所耳闻。≈lt;/p≈gt; 照影沉寂多年,一出世,就有惊天灭地之相。≈lt;/p≈gt; 时值青井天皇的御前比试,五条镜与禅院赐台上比武正热,特级咒灵突然显现,宫中一片尖叫。≈lt;/p≈gt; 身为因五条觉对红雨姬的爱而生的造物,照影最不能容忍的就是爱意消亡,身形消灭。≈lt;/p≈gt; 这五百年来,红雨姬成了五条家讳莫如深的存在。≈lt;/p≈gt; 五条家避讳着与她接触,爱意一天天减少。≈lt;/p≈gt; 照影俨然已经失去神智,只想要吞噬五条镜,只知道要惩罚这个移情别恋喜欢他人的五条后代,然后吞噬一切,获得强大的力量与自由之身,去寻找自己许久未见的主人。≈lt;/p≈gt; 因此,在察觉到这一点后,五条镜就决定献祭自己。≈lt;/p≈gt; 他剖开自己的心脏,展露自己全部的爱意,并定下了要将自己生生世世的灵与肉,都献给红雨姬的束缚。≈lt;/p≈gt; 于是——≈lt;/p≈gt; 五条镜被照影吞噬。≈lt;/p≈gt; 禅院赐因为救挚友而一同陷入黑洞。≈lt;/p≈gt; 双家主拼死抵抗特级咒灵,因此身死。≈lt;/p≈gt; 照影尝到了这两人的真心,并非移情别恋,只有对红雨姬完全的爱意。她在怔怔中恢复神智,突兀地消散在人世。≈lt;/p≈gt; 地上散落着两张入赘的婚契,其上印着名与血印。≈lt;/p≈gt; 付丧神们的叹息已听不清楚,夏油杰和五条悟陷入了震惊。≈lt;/p≈gt; 夏油杰喃喃:“这就是五条代代入赘的真相?是五条镜的诅咒?世代保持纯净之身,献祭自己的爱给照影,侍奉红雨姬?”≈lt;/p≈gt; 五条悟撇嘴,其实对自己这位自己创造麻烦——解决麻烦——不幸身死的祖宗毫无感觉:“……不,他只诅咒了自己。其他婚书上残存着其他家主们的咒力,没有被迫的迹象。”≈lt;/p≈gt; 所以,才不是被诅咒入赘,而是自愿入赘。≈lt;/p≈gt; 现在五条悟对自己的祖还有几分自豪。≈lt;/p≈gt; 虽然祖宗不靠谱见面就白给,但他们对老婆的爱都是真的!他们五条家是凭本事白给的!≈lt;/p≈gt; 夏油杰哀嚎:“五条镜——!”≈lt;/p≈gt; 五条悟闻声爽了一点,但不多。得想个办法让杰把这个名字换成‘五条悟’才行!还要姨母笑!≈lt;/p≈gt; “等等,照影消失后地上有两张婚契……所以,入赘红雨姬的还有禅院家五百年前的祖先?”≈lt;/p≈gt; 五条悟缓缓打出一个问号。≈lt;/p≈gt; “禅院赐——!”≈lt;/p≈gt; “???不要嗑他!”≈lt;/p≈gt; “悟,所以,如果红雨姬接受了入赘申请,你和上次碰到的那个禅院直哉就变成未来兄弟了?或者禅院甚尔?”≈lt;/p≈gt; 五条悟:“啊啊啊!”≈lt;/p≈gt; 谁要和那种恶心的家伙当兄弟啊!!≈lt;/p≈gt; 照影脏了,怎么禅院家的家伙都要入口。≈lt;/p≈gt; “你们两家该不会就是因为这红雨婿之争不合的吧?”≈lt;/p≈gt; 五条悟别听,这都是恶评!≈lt;/p≈gt; 他直接把夏油杰的嘴捂住了:“杰,不会说话可以不要说的!”≈lt;/p≈gt; 还是想想回去后怎么和夫人打开话题吧……≈lt;/p≈gt; 20≈lt;/p≈gt; 最后,话题兜兜转转,终于回到了最开始的送礼上:“所以,悟君,杰君,你们觉得给主殿送什么礼物好呢?”≈lt;/p≈gt; 五条悟下意识回:“送、送自≈lt;/p≈gt; 己的泳装写真?”≈lt;/p≈gt; 夏油杰:“???”≈lt;/p≈gt; 付丧神们:“???”≈lt;/p≈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