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旗,穿越后嫁与瘫痪大将军》 第1章 明星造型师穿越当天来月事 “嘶~” 云旗感觉下腹一阵绞痛,疼得她抱着肚子把自己卷成一只虾米。 一双温热的手抚上她的额头。 没多久,有人往她怀里塞了一个暖手袋。 “云先生,不用紧张,这孩子...不过是来了月事而已,平时多吃热食,多喝白开水,少运动,过几日就又活蹦乱跳的了。” 房内,一个妇人的声音在床畔响起,温润柔美。 “那...那,我...”一名中年男子的声音,断断续续的。 “我明白云先生独自抚养幼女,生活上有诸多不便,我已经让人备了些月事布,麻烦云先生回避一下…” 云旗睁开眼睛,困惑地看着眼前这古香古色的床头和帐幔。 我,还有这戏份? 黄梦瑶那两万大洋可不包含这床戏啊? 不对! 这屋里没有闲杂人等,更没有黑黑的长镜头。 她,这是穿越了?...... 云旗转动着一双灵动的双眸,在脑海里快速地搜索着,那些个碎片一样的画面。 云旗,二十五岁,本是生活在大都市里的一名明星造型师。 工作虽忙,但收入可观。 她记得,在片场… “求求你了,云旗,你我都是瘦高纤细的身材,你就帮我这一回吧?” 女大明星黄梦瑶拉着云旗的手,央求道,声音娇滴滴的。 “不行!” 云旗甩开她的手,果断拒绝她,并着手收拾桌上的化妆品,准备走人。 “云旗~”黄梦瑶嗲声嗲气的拉长尾音。 “no!” “亲爱的,现在是冬日耶,洞穴内很冷的。而且我还来了大姨妈…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剧组不是给你配了替身吗?你操什么心?” “操的操的…那我不是为了对得起观众嘛,剧组找的都什么人啊,比我矮了大半个头不说,身材又柴…” “所以,你就忍心让我在冰水中冻着?”云旗转身倚靠在桌子边缘,双手环胸,眯着眼睛看着黄梦瑶。 黄梦瑶被她看着心里发怵。 “两万!怎么样,除了剧组给五千块酬劳,我个人再贴两万大洋…” 黄梦瑶讨好似的伸出两根手指。 “成交!”云旗爽快地卸下身上的包包,毕竟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钱过不去吧。 黄梦瑶兴奋地抱着她就啃,“谢谢云旗大美女的成人之美!我真是太爱你了!” 云旗伸出巴掌,阻挡她红艳艳的唇,“别,别,别,我给你一分钟转账时间。” “知道啦,你个拜金女郎!”黄梦瑶拿出手机就给她转账。 “叮,支付宝到账二万元。” 洞穴内… “摸着墙壁往洞里走,不要回头,身形要稳…然后洞穴内传来音乐,你很好奇,寻着声源,继续往洞内走…” 导演拿着大喇叭,坐在洞中的升降机上,对着云旗的背影喊话。 云旗穿着一条白色亵裤,上身一件中国红方形肚兜,露出一大片光洁平滑的薄背。 背后,驾着几台不同方位的摄像机。 她根据导演的要求,只身进入洞穴内,走进冰冷透骨的潭水中。 忽然,她听到洞穴深处传来一阵悠扬的歌声,伴随二胡低沉,沧桑之音。 她寻着声音,继续向前走。 隐约中,看到高朋满座的茶馆内,一个儒雅的中年人,神情阴郁地拉着二胡。 而他的身旁,则站着一个少年。 少年声色并茂地唱着歌儿,歌声婉转动听。 只是少年的脸…莫名的熟悉。 云旗盯着少年的脸正出神。 只见那少年唱着唱着,突然皱起了眉头,手捂着肚子,弯着腰… 云旗也心灵感应般,忽感腹部传来一阵尖锐的痛感。 接着,她便一头栽进了水里。 “......” “云旗~云旗!” 耳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声。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妇人支走云旗的父亲—云泽。 再回到床边时,正看到云旗双眼虚无地睁着,一动不动。 她伸出手,在云旗的眼前晃了晃。 云旗坐起来,对着妇人抱歉地笑笑,“没什么…” 妇人拿过来一块长条形布条,还有一件白色的里裤。 “你呀,也十四岁了,来了月事就证明你已经长大成人,可以找夫家了。”妇人笑盈盈的说。 “来吧,我教你怎么使用这些…” 云旗看着眼前的女子,三十来岁的样子,秀丽的脸庞,眼底流淌出一股慈母般的慈爱与关怀。 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涌上心头。 云旗,十四岁,祖上家门显贵。 她一生经商的祖父—云卯,因为得罪地方霸主—柳博艺,从而遭到迫害,从此家破人亡。 而她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父亲,不得不带着她和母亲,过起了颠沛流离的生活。 然而娇生惯养的母亲,却因承受不住生活的困苦。 在云旗四岁多时候,选择投江而亡。 从此,父亲便独自带着云旗,驻扎在丽缘茶馆,以拉二胡和卖唱为生。 闲暇的时候,饱读诗书的父亲,会教她念诗,唱歌,甚至是读书写字。 “怎么样?能听懂吗?”妇人温和的声音打断了云旗的回忆,她匆忙的点点头。 “我说小丫头长得这么标致,为何总是一副男儿身装扮。想来你父亲,也是为了保护你,女孩子啊,活在这世上不容易。” 说完,便转头对着身旁的侍女说,“让人提两桶热水进来。” “是!” 侍女走出房门,一会身后便跟着走进来一个粗壮的男子,两只手里各提着一桶水,水蒸气浓厚地悬浮在空气中。 男子把水倒进屏风后的大木桶里,退至门口处,向着丽娘弯腰鞠躬,便合门又走了出去。 云旗身下一片黏糊,浑身不舒服。 但是她看着眼前的二人没有退下去的意思,也不好意思起床,只好抓着床耨,表情为难地咬着下唇。 “吴妈,你备好衣物,我们就先出去吧。” 待妇人和吴妈走至门边... “丽娘...”云旗抬起眼睛,看着妇人的背影,“谢谢你!” 丽娘回过头,“我和你父亲相识十余载,怎么说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这么客气,就见外了。” 等木门再次被合上,云旗才探着脑袋,垫着脚尖走到屏风后。 她看着水面上,倒映出来的一张稚嫩的脸,是她,小时候的模样。 标准的鹅蛋脸,浓眉大眼,肤如凝脂,长发垂腰,如泼墨。 她一件件退下衣裳,伸脚探进水里,然后整个人都潜入水中。 冒着热气的,波光粼粼的水面上,瞬间吹起了许许多多的小水泡。 第2章 元大将军的庆功宴 这天是逢集,城东丽缘茶馆内,人流熙攘。 丽娘举着酒杯满脸笑容,流连在各个茶桌旁,与宾客们谈笑风生。 云旗手拿着一杯茶水,倚靠在茶馆阁楼的护栏边上,淡漠地看着楼下热闹的人群。 自她穿越过来,已经有半月余。 前些日子,她一直执着于如何回去。 比如在月圆之夜,独自奔走在林间山崖,寻找时空之门。 也曾在雷鸣电闪之时,高举铁棒,祈求雷神临幸。 她甚至,彻夜蹲坐在井口,看着幽深的井水,闭着眼睛就一头栽了进去。 每每,都是她的父亲—云泽,放下糊口的二胡,放下文人的气节,狼狈地游走在漫山遍野间,寻她,然后又把她背回来。 云泽以为,她从小被当作男孩养,始终以为自己是男儿身,一时接受不了自己“转性”的事实。 看着女儿对着这个世界,越来越冷漠。他再也没有让她上台开嗓唱歌。 “听说今天有个富户包场,给他远征回来的儿子办个庆功宴。” 云泽看着女儿的背影说,他希望这难得的人间喧嚣,能留住她。 云旗回头,微笑地对着父亲点头。 这是她在这时空里唯一的亲人了,也是最爱她的人,她没理由负了他。 那…既来之则安之吧。 整个茶馆,足足摆了五十多桌,来的人非富即贵。 “恭喜,恭喜!元官人!” “恭喜元将军胜利归来,一路凯旋,威震敌国…” “元将军率军征战,不畏艰险,如今凯旋回京,我国荣耀。”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围着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还有一个年轻男子祝贺着。 云旗干了杯里的茶水,细细打量着人。 只见那年轻男子,身高九尺,身着暗纹精白长袍,腰间别着四指宽的皮革腰带,银色金属扣子,扎着一头清爽的高马尾。 他身形挺拔,五官分明,剑眉星目。 “元将军真是好身段呀,天生一副武将的料。” 元鼎一直站在父亲—元锦的身旁,听着所有人的恭维之声,谦逊又不失礼貌的点头微笑。 而作为一名将领,他也敏锐地感受到了,来自头顶上方的注视。 元鼎抬起头,当他的目光,与阁楼上的那双美目对撞上时。 他的心,有那么一瞬间,沉沦了... 阁楼上的少年,身形纤长,一身棉麻素色长衫,几股麻绳编织的腰带,随意别在腰间,披肩发半扎着,额头两边飘着几缕龙须。 英姿飒爽,颇有少年侠义之风。 他手拿茶杯,一副悠然自在地倚附在护栏边,眼神淡然对上他的目光,不卑不亢。 这年头,敢跟他对视的,怕是没几个人了。 “元将军也有二十出头了吧,已是婚配年纪,可有心仪的女子?” 突然被人这么一问,元鼎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和许员外的幼女—许诗雯,虽已私定终身,但并未行六礼,更没有媒妁之约。 元鼎正琢磨着如何回复对方。 “元鼎哥哥~” 一声甜甜的声音,唤醒了他。 云旗朝着声源看过去。 一名身姿曼妙的女子,身穿一袭鹅黄色的长裙,雀跃地穿梭在人群中,朝着元鼎走近。 “诗雯!” 元鼎笑意盈框地迎上她的眼睛,并走上前伸出手,正准备牵住她。 然而,下一秒他犹豫了下,又把手背到了身后。 “切,装什么装?” 云旗鼻子冷哼一声,走到父亲身边坐下。 他们被丽娘邀请过来,给宾客们助兴。 “往往这种时候,最好拿赏银,有头有脸的宾客,都好这种雅趣,也惯这个时候爱面子。” 丽娘的声音萦绕在耳旁。 云泽因为前些日子,到处寻找出走的女儿,家里也差不多要断粮了。 “一会儿,我一个人就行,你在旁边看着,别乱跑。” 云泽嘱咐女儿,在这满门盈贵面前,他若是再中途丢下二胡,怕是以后在这一带都没法混了。 今日难得的机会,他得多存些钱。 毕竟女孩子长大了,总得嫁人,总得多备些嫁妆,免得日后遭婆家嫌弃。 “嗯!”云旗乖巧地应着。 楼上楼下的宾客们,都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与相邻的人相互打声招呼。 大家都想趁着这个时机,多认识些名门贵族,富贾商户,以稳固自己的地位和财富。 丽娘也赶忙吩咐伙计,端茶,倒酒,摆筷,上菜。 元锦坐在二楼中间的上上桌主位上,两边坐着的则是今日的主角—元鼎,还有他的夫人—屈凤玲。 元锦,家族世代以生产,经营,销售布料为生。 经过几代人上百年的努力,终于成为全京城最大的布匹商贾,就连皇室贵族很多人都用他家的布料,是皇官权贵见到都会礼让三分的富户。 屈凤玲,五十来岁,依然风韵犹存。 她本是元锦娘亲弟弟庶出的女儿。 因为她的父亲一直在当朝做国师,心高气傲的她,一心想要嫁入皇室,做皇后当贵妃。 奈何,她庶出的身份,一直不被娘家人重视。 侍女出生的母亲,更是对她的婚姻和前程无半点帮扶。 长大后,被父亲指婚嫁给了年长她十岁的姑表哥—元锦。 纵是心有不甘,她也没有反抗之力,因为达官贵人从不娶庶出女子做正室。 是元锦先看上了她的美貌,才智,然后才央求母亲上门求亲。 为了独宠她一人,从此,元家再无纳妾一说。 婚后,他们共生育了五子一女,元鼎是幼子,前面五个皆在五岁之前夭折了。 所以夫妻俩人对于唯一的儿子,赋予了重望。 父亲希望他健康活着,长大执掌家业。母亲则希望他像外公舅舅们一样,在朝庭谋个重职。 这样,她屈凤玲才不会被娘家人看轻,不会被世人,戳着脊梁骂她是“克儿”的毒妇。 今日借着这场“庆功宴”,元锦在夫人屈凤玲的催促下,也举起酒杯站了起来。 “今日,是为我儿元鼎征战归来而举办的宴席,我元锦能有幸邀请到大家参加宴会,实属三生有幸,非常感谢大家在百忙之中赶来。” 元鼎也从父亲身旁站了起来,脸上浮现出职业性假笑。 没办法,从小太优秀了,总是被父母带出来显摆,他,已经麻木了。 “我儿今年满二十了,诸位…家中若有适龄女子,既可发生辰八字贴…” 父亲话音刚落,元鼎随即转身看向身后的桌子。 云旗站在台上的屏风后,透过薄如蝉翼的纸帛,也追寻着元鼎的目光,看向他身后的人。 第3章 拜金女郎献艺求财 云旗注意到,他身后的许诗雯,身子明显愣住了。 然后又僵硬地转过头,与元鼎对视,继而又羞怯地扳回脑袋,假装若无其事的坐着。 许诗雯老奸巨猾的父亲—许昌年,老早就窥视到了女儿的心事,当初女儿与元鼎的初遇,就是他一手安排的。 他拿起一杯酒,乐呵呵地走到元锦身旁。 “我许某在此,敬元官人,元夫人,还有元将军一杯。今日有幸携小女赴宴,以后在这京城,能用得到许某的地方,尽管开口,许某定当义不容辞!” 许昌年说完,仰头干了杯中酒。 稍后还转身看了许诗雯一眼,示意她上前,认识认识人。 许诗雯乖顺地低着头,走到父亲身旁,“见过元官人,见过元夫人,见过元…将军。” 元鼎看着许诗雯,眼里始终盛着笑意。 所谓知子莫若母,元夫人也看出儿子的心意,特意上下打量了许诗雯一番。 模样还算清丽可人,个儿小巧,应该是个好拿捏的。 这许昌年多少也是个知府大人,家世有些勉强。 “许知府大人,不知令千金年芳几许?”元锦回敬他,也把杯中酒,一饮而干。 “二九啦,身段低,眼界高,再嫁不出去,可就变成老姑娘咯。” “爹~”许诗雯羞答答地打断父亲的话,愤红着脸回到自己座位上。 “嗤~都是一帮虚与委蛇之人。” 云旗在屏风后台上坐着无聊,便自行走出屏风外,趁着大家不备,闪到后厨。 今日,一定很多吃食,偷几口不过分吧? 这大半个月来,丽娘天天给她开小灶,炖老母鸡汤,吃得她都腻了,当然脸色也红润了些,胸脯上都飘了些肉团。 用丽娘的话说,“总算有点女娃儿的光辉了。” “哇,还有坚果耶,刘叔,我吃几颗。”说完,便上手抓了一把。 云旗打小就在丽缘茶馆长大,又被当做男孩子抚养,性子自然爽朗些。 只是两个不同时空的云旗融合在一起,一个年幼无知,天真无邪。 一个清醒冷静,沉着稳重,时常搞得她像人格分裂症一样。 刘叔没避开她的魔爪,指着柜子叹气道。 “我刚摆好的果盘啊,又被你糟蹋了。你想吃,自己在柜子里拿。” 云旗打开橱柜,看到许多款式各异,色彩缤纷的米糕,摆放着整齐好看的造型。 她刚准备上手拿一个,就被人从一旁打掉了她的手。 转头看到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左手握着剑,右手指着她厉声厉色地说。 “哪来的毛头小子,嘴怎么这么馋?这可都是急着上桌的菜肴,岂能容你糟践?” 云旗抿着嘴巴,眯着眼睛,直视对方,“你说谁是毛头小子?” 知道打不过,但是气势上不能输。 “我说的!看清楚了,我是~刘煜霖!” 刘煜霖看着她白嫩的手背上,漂染了些红晕,嘴上嘀咕着。 “不至于吧,也没下手多重阿,这么不经打,像个小娘们一样。” 云旗听着,感觉对方不是蛮横之人,却也不想被人轻视。 她操起灶台上的竹刷子,用力往对方拿着剑的手背上,狠狠打下去。 “啊!”刘煜霖吃痛惨叫,“哐当”一声,手上的剑滑落。 云旗看着他表情狰狞地蹲到地上,拿剑。 她双手抱胸,笑意更浓,“小娘子,莫行这么大的礼,老夫,可受不起~” 说完,她便收起笑容,换上一副疏离孤寂的脸,步履轻盈地走出了后厨。 云旗躲在屏风后,看着台上的父亲拉响二胡。 【空山鸟语】 云泽利用二胡的声音,模仿大自然的鸟叫声,唯妙唯俏。 宾客们仿佛置身在森林中,听着鸟儿相互嬉戏,歌唱,好不热闹。 “好~”元锦带头鼓起掌声。 大家纷纷鼓掌,还有人拿出铜板,往台上的铁筒子里丢。 “叮~咚~” 铜板砸到铁筒,和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云泽抱着二胡,向台下人鞠躬。 云旗这时候走出来,捡起地上的铜板,又准备躲到屏风后。 她现在可不爱露脸,只不过看在钱的份上,才出来溜一圈,省得地上的铜板,被人捡走了。 元鼎看着她弯腰捡钱,都一副悠然自在的模样,就好像这钱是她随手种下的,只不过现在过来收割了而已。 他抿着唇,抑制不住嘴角上扬。 “唉,云泽,你儿子得有大半个月不开嗓了吧,怎么,不趁着今日露一手?” “对啊,对啊,小家伙个头快赶上他爹了,还没变声呢,那声音跟百灵鸟一样好听。” “不仅没变声,连喉结都没长呢,那脖子细长的,像天鹅颈一样。到底是嫩啊,横竖怎么看,都比小姑娘好看。” “哈哈~哈哈~” 云旗听着大家的戏弄之言,知道她那文质彬彬的老爹,铁定应付不来。 毕竟云泽这人,文人包裹重,从不口出污秽之语。 云泽看着去而折返的女儿,向着后台看过去,示意她别较真。 这孩子自从知道自己是女儿身,反而收敛不住锋芒了。 “各位,抱歉,我儿身体抱恙已有些日子,这嗓子,怕是以后都不能唱了。” 云泽抱拳向在场的人作揖,敞开了话说,以免以后再遇客人提让云旗开嗓的事。 在场的人一阵唏嘘。 “抱什么恙,刚才在后厨还能吃能打的。”刘煜霖从人群中站了起来。 元鼎严肃地看着刘煜霖,这混小子,什么时候跟人在后厨,又吃又打的了? 欠收拾! 云旗听不惯这公鸭嗓,“嘎、嘎、噶”地在身后叫。 她接过父亲手中的二胡,翘起二郎腿坐在椅子上,“今日,我不开嗓,整点好玩的。” 说完,她扬起脑袋,眼睛半眯着,左手在琴杆上上下移动,手指仿佛在跳琴弦上的芭蕾舞,右手有力的运弓。 【赛马】 整支乐曲节奏欢快,就好像草原上的骑士,挥舞着鞭子,骑着骏马,马儿发出嘶鸣声。 整段的拨弦,紧张而又不失幽默,最后的冲刺引领了高潮,使得在场宾客,仿佛看到了万马奔腾的热烈场面。 一曲毕。 刘煜霖惊讶地张大嘴巴,一言不发。 云旗玩味十足地看着他,抬起秀气的下巴,“小爷,不赏个银两,过意不去吧?” 刘煜霖“哦~哦~”地,手忙脚乱在身上摸钱袋子。 元鼎垫了垫手中的钱袋,向舞台上走去。 看着云旗一副傲娇样,他没做犹豫,就把整包钱扣在了铁筒里,颠得铁筒一阵摇晃。 “好曲!” 刘煜霖看着那熟悉的钱袋子,“哥~那是我的钱包,我钱包啊!” 元鼎坐下来,笑着对他说,“那,你去拿回来?” 刘煜霖沮丧地摇摇头,“算了,我本来想自己给他的,你倒好,借花献佛了。” 第4章 干了这杯酒 云旗拿起沉甸甸的钱袋子,狡黠地笑了。 这一包,够在京郊外置办一处两居室宅子了。 台下的人看到元鼎如此大方,也纷纷慷慨解囊,同时,台下也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唉,你叫什么名字?”刘煜霖对着云旗喊。 元鼎假装不在意地背过去,却竖起了耳朵了听。 “云~扬。” 云旗一边数钱一边回答,头都没抬下。 自然眼下是男儿身,必然得有个男子的名字。 “你可愿意参军?我表哥是元鼎大将军,你要愿意,以后就跟我混了,哥罩着你。” 刘煜霖拍着胸脯放下豪言,这小子看着年龄小,但好在个头高,人也机灵,若能收为己用...... “不愿意!”云旗果断拒绝。 “跟在将军身边,可跟一般的兵役不同,不用干苦差事,饷银也比别人多,日后,你要是功成名就荣归故乡,你家族脸上也荣光些。” 刘煜霖着急地,围着云旗试图说服她。 云旗停下脚步,看着他一边帮自己捡钱,一边忙着擦汗,嘴里还絮絮叨叨的。 刘煜霖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对上她审视的目光。 “我不去!”云旗再次斩钉截铁地拒绝他。 “你...”刘煜霖被她气得,说不出来话。 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识好歹,这么没有眼力见的人。 “你知不知道,这是多少人的求而不得?” “不知道!”云旗抱着满满地一铁筒钱,交给错愣在一旁的父亲。 “云泽,今日收获颇丰,可都是仰仗着元大将军的光,你是不是该敬元将军一杯啊?” “对啊,云泽,好不容易见元将军一面,不碰一杯说不过去吧。” “......” 台下有人起哄。 云泽活了半辈子,滴酒未沾,因为他对酒过敏,酒后嗜睡,全身皮肤泛红。 家庭的变故,他就更不敢喝酒了,毕竟酒后误事不说,他的身边还有个女儿需要他照顾。 但在场的宾客,他得罪不起。 云泽打算豁出去,今日这酒不喝不行了。 这时,一名店小二端着酒托从身边走过。 云旗伸手拿过托盘上空杯,又行至元鼎的那一桌,拿起一壶酒,往杯子里倒满。 然后举起酒杯,对着众人说。 “我代我爹敬各位,感谢大家的打赏,敬元将军,没有你的负重前行,哪来我们的岁月静好。敬元官人,元妇人,感谢您二老,为我国培育了,这么优秀且忠贞不渝的大将军,此乃我国之幸!” 云旗说完,连干了三杯酒,满杯。 前世混迹在娱乐圈里,什么人情世故没见过,何惧,这区区几杯酒? 她本就不是爱出风头的人。 黄梦瑶还总说她,要不是她生性冷漠。以她云旗这美艳脱俗的样貌,不同凡响的才智,娱乐圈多少一姐都得给她让道走。 但...她就是看不惯云泽这么被人刁难。 她的一句话,赞赏了在场所有的人。 这三杯酒,更是震惊全场。 元锦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小伙子,不仅长相出众,才智和胆识,更是令人叹服啊!” “好!好口才!好酒量!” 台下又一阵掌声。 元鼎看着她,三杯酒下肚,脑袋不晃荡,脚步不漂浮,唯有两边瓷白的薄腮,悄悄泛起粉色。 忽觉她周身,笼罩着一种柔和唯美的光晕。 云旗被他盯着浑身不自在,她瞪着圆圆的杏仁眼,下三白很明显。 “看够了吗?再多看一眼我可要收钱了。”云旗眼神锐利地瞪着他说。 这…可激发了屈凤玲的母鸡护崽之欲。 “你...你什么眼神?竟敢对元将军不敬,怎么,你活腻了?” 许诗雯刚才还一脸仰慕的看着云旗,这会儿,却站起来刷存在感。 “乡野孩子就是没教养,别人看到将军都还要行跪拜礼呢,你倒好,将军给你行方便,你却当随便。” 有了许诗雯的附和,屈凤玲就更加觉得,非得教训这乡野孩子不可了。 刘煜霖看着这架势,着急不耐地看向元鼎,“哥...” 云泽则瞪大眼睛,看着女儿这反常且硬气的举措,直冒冷汗。 这孩子什么时候会喝酒的? 这么高调,日后再恢复女儿身,如何找婆家? 再说了,得罪了元家,以后可怎么在这京城讨活啊。 他上前拉住女儿,然后撩起长衫跪下,双手伏地,对着屈凤玲行磕头礼。 “抱歉各位,所谓子不教,父之过。我云某在此,向大家赔罪道歉,还望元将军,元夫人,大人有大量,能原谅我儿年幼无知,我云某日后定好好管教小儿,今日之事,再不会发生。”httpδ:/m.kuAisugg.nět 说完还拉扯着倔强站在一旁的云旗,“你小子,识趣点,别惹了元官人,元夫人还有元将军不喜。” 云旗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人,最后视线落在了屈凤玲身上。 眼神里透出的寒意,激得屈凤玲一身寒颤。 元鼎屈膝上前扶起云泽,“云先生,言重了,云扬...是位有个性,有血性的少年,我很是欣赏。” 元锦也拉住一脸暴躁的夫人,“唉,夫人,好了好了,年轻人自有年轻人的相处方式,只要孩子们高兴,我们老一辈的人,何苦掺和?” 丽娘这时候,莞尔盈盈,仙姿玉立地走了过来,她手里捏着一小块丝绸方巾,声音清脆地招呼大家。 “别光站着啊,吃菜,吃菜,我今日,给在场的所有人送一小盒茶叶,这是我们【丽缘茶馆】新出的茶,颜色清淡,味甘甜,希望大家笑纳。” 话刚说完,三五个店伙计,便每人手捧着一个大大的托盘,上面摆放着一堆包装精美的小盒子。 他们流转在宾客间,托盘举过头顶,低眉,让客人自己拿礼盒。 “丽娘客气啦~” “丽娘,果然善解人意啊~” “包装盒都这么精美,想必这茶也一定爽口美味。” 宾客拿到茶叶,皆纷纷赞赏,楼上楼下空前热闹起来。 一场紧张而激烈的矛盾,刚被化解掉。 丽娘的出现,如春风化雨般,沁入心田。 在场的基本都是男人,就丽娘这般媚态,确实够吸睛。 丽娘眉开眼笑地走过来,经过云旗身边时,还安抚似的伸出手,轻轻拍拍云旗的肩膀。 云旗报以对方一个善意的微笑,心中腹诽,“丽娘要是活在现代,以她的经商能力和公关手段,一定不输董明珠。” 第5章 云旗撮合父亲和丽娘 丽娘对着元氏夫妇充满歉意地笑道。 “元官人,元夫人,元将军,小店难得有幸,能接待这么多大人物。丽娘不敢怠慢,一直在后厨忙碌着,就怕下人笨拙,坏了菜肴,扫了在场宾客的雅兴。” 说完,她随手将方巾塞入胸侧的衣襟里,拿起一杯酒。 “今天发生的状况,实属误会,是我丽娘招待不周,我深感抱歉。这样吧,丽娘自罚三杯,元官人和元夫人,元将军,你们随意!” 丽娘也连干了三杯酒,少量酒溢出嘴角,顺着下巴滑落到脖颈处。 看得元锦,想上手帮她擦拭。 元锦认识丽娘一年有余,一直很欣赏她特立独行的个性。 以前担心自家夫人嫌忌,一直没与人交谈。 今天丽娘携带着香乎乎的方巾,站在面前,倒显得他有些局促了,显先忘了收回眼睛。 “哦~我…我也敬丽娘一杯。”元锦手哆嗦着也举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果然,男人都一个鬼样! 屈凤玲把丈夫的一切都看在眼里,而恨在心里。 丽娘向在场的人颔首点头,便拉着云旗的手,“你小子别在这偷懒,跟我到后厨帮忙去~” 云旗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丽娘拉出了人群,云泽跟随在两人身后。 “云扬~” “云扬~” 身后有人喊她,是元大将军。 云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刚刚,才因为自己的无所畏惧,吃过亏。 这会,她不得不停下脚步回头,“元大将军,有何吩咐?" 她嘴角扯出一抹坚硬而勉强的微笑。 “你...你几岁?” 元鼎犹豫了下还是问出了口,毕竟他也很疑惑,这小子看是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模样,实则内心沉着冷静,处事果敢。 显然,他这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他的父亲。 “十四岁。”云旗没料到他会这么问,犹豫片刻还是如实回答他。 而此时,元锦的手里却悄咪咪的揣着一团布料,随着他手指的揉搓,从袖口处露出一点点白绿色。 云旗转过头来,发现丽娘胸侧的手帕,已经不见踪影,也不知道,是不是丽娘的有意为之。 呵,一场宴会,看尽众生百态。 元鼎看着云旗离去的背影,高挑纤细。 忍不住口中呢喃着,“十四岁,是小了些。” “十四岁也不小啦,如果是女孩子,都可以谈婚论嫁了。” 刘煜霖双手插胸,站在他身旁突然回话,吓了元鼎一个激灵。 “你,你瞎说什么,什么嫁人不嫁人的!”元鼎话都没说完,就疾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嘿,我可说的是女孩子,你这么大反应干嘛?”刘煜霖紧追其后解释。 【丽缘茶馆】后院的厢房内。 云旗正坐着清点今日收到的银两,铜板。 “老话说的对,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云泽坐过来,征求女儿的意见,“云旗,我们搬到京郊外吧?” 对于今天发生的事,依然让他心有余悸。 好在今日收到的银两,足够他们父女俩生活大半辈子了。筷書閣 “好啊,爹,我们买一处宅子吧。” 云旗思索着,有了宅子,才算有自己的家,总是租住丽娘的茶馆里,多少有些不妥。 虽然丽娘只是象征性收一些房租,但这些年,丽娘对他们父女俩的照顾,已经让他们无以回报。 “这样的收入,或许今生只有这么一次。如若买了宅子,爹就没有多少银两给你做嫁妆了。” “你长大了总要嫁人,等你嫁作人妇,爹就云游四海去,与其空着一处宅子,不如留给你更多钱财,置办嫁妆。” 云泽不想佛了女儿的兴致,只好耐心地解释。 “爹,我可以挣钱,也可以不嫁人,只要你不嫌弃我是老姑娘,我们边挣钱,边游玩。” 在现代,很多在经济上独立自主的女性,婚姻对于他们而言,只是选择题,而非必选题。 “女孩子,不能总在外面抛头露脸,再说了,不嫁人,以后老了,你都无处安身,死了,更无人安葬。” 云旗听父亲一席话,心中暗想,就知道现代人那套思维,在这行不通。 “谁在背后说我呢?”丽娘清爽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门口“吱吖”一声响,丽娘换了一身浅紫色的长裙,站在门外。 “我怎么听到有人说,我死后无人安葬呢?” “没…没有的事,丽娘你误会了。”云泽这才想起,丽娘也是三十好几的人,未曾婚嫁。 云旗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等着他嘴笨的父亲,如何化解尴尬。 “哦,丽娘,你来了正好,我,我正想着想你呢,今日的收入也有你的功劳。” 云泽站起来拍拍凳子,等丽娘坐下,便拿出钱袋子,分了一半给她。 “我打算带着云旗搬到京郊外,云旗长大了,不能再在外头抛头露脸的了,否则以后引来非议,影响声誉,我这做父亲的,对不起云家列祖列宗。” 丽娘看着他去意已决,便不再挽留。 “这钱,你留着,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的是,郊外不比京城,还有赚钱的门路。”丽娘把钱推了回去。 “丽娘,这些年,我们父女俩全仗着你照顾,这些钱,你就收下吧,就当让我买个安心。” 云旗看着两人回来推着钱袋子,手都碰一块了,也没人把手收回。 莫非,郎有情,妹有意? “爹,丽娘,我出去透透气。” 云旗打开门,大长腿轻轻松松就迈了出去。 “别跑远了,明儿得赶早。”云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知道啦~你俩办你们的事,我晚些时候回来。” 丽娘听出云旗的话中意有所指,脸刷得一下,就红透了。 “我…” “你们…” 两人不约而同地发声。 “你…你先说”云泽慌张的收回手。 “以后,我们还能见面吗?”丽娘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楚楚动人地看着云泽。 自从十年前,初见云泽的那一刻,他儒雅的书生气,拉二胡时阴郁的神情,就俘获了她的芳心。 那会,他发妻刚过世了,带着一个幼女四处讨生活。 而自己不过是一名刚赎了身子的勾栏女子,虽然她已经逃出,那禁锢她身子的小县城,拿着匡来的钱票在京城漂白了身份,站稳了脚跟。 但是出身的卑微,让她心中藏爱不敢言语,只能默默的帮扶父女俩。 云泽怎么可能不明白丽娘的心呢? 她爱得这般热烈又隐忍,不过是他的自卑心作祟,让他不敢直面这份爱恋而已。 第6章 书铺重逢 云旗走出茶馆,漫无目的的游走在街头。 街上人潮涌动,小摊位老板扯着嗓子使劲吆喝,孩童在街头追逐打闹,一些大户人家的女眷,也在家仆的拥护下走上街头。 此时此景,简直热闹非凡。 云旗忽然很感谢云泽的先见之明,把自己打扮成男儿模样,让她可以自由自在地到处溜达。 她摸摸身上的口袋,还有些碎银。 “明儿得赶早…”云旗想起父亲的话,不如整些笔墨纸砚吧。 明日离开京城,以后怕是鲜少有机会,再见到这么繁华的街景了。 没有电脑,写写画画过过手瘾也行啊。省得哪天回去了,脑子生疏不说,手感也没了。 说干就干。 她找到一家书铺,开门见山就问,“老板,拿些笔墨纸砚。” 老板刚在整理新到的毛笔,抬头看到一个长相英气的年轻人走了进来,心中一阵欢喜,“小公子,你要什么笔?” 这,可把云旗难住了,这年代只有毛笔,却不适合制作精细的画。 “老板,有没有那种很细的毛笔,可以作很细腻的绘图。” 老板把展示柜里毛发较少的毛笔,都拿了出来,“就这些了,你看看,适不适合用吧。” 云旗拿起来看了一遍,都太粗了,写字可以,画精细绘图铁定用不上。 “老板,就拿些纸和墨水给我吧。” “好咧,你稍等。”老板说完,就又走到柜台前。 元鼎刚把许诗雯和她老爹送走,趁着天色还亮堂,就到处走走。 刚好路过书铺,只是瞧上一眼,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云扬? 元鼎走进书铺,老板眼尖,一下子就瞧见了他,立马热情地出来迎接。 “哎呀,元大将军,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云旗转身,刚好与人四目相对。 她一时语塞,索性转过身子,沉默不语。 惹不起,我还躲得起。 元鼎对着老板抬手示意对方,别整太大架势,“阮老板,别客气,今日有什么新货,都给我拿些,对了,纸也多备些。” 阮老板一听,这不,大生意不就来了吗? “得咧,元大将军,请落座,喝杯茶,我一会全都拿出来给您过目,稍后便安排人,送到您府上。” 元鼎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慢悠悠地喝起了茶。 云旗不用回头也知道,对方正直勾勾盯着她背影看。 “老板,我拿得少,能不能先安排我的,我赶时间呢。” 云旗只想拿了东西走人,反正明日一走,就跟这人后会无期。 阮老板对着云旗使了使眼色,“公子稍安勿躁,我这店的伙计刚好出去送货了,你要么再等等,要么…改天再来?” 额,先来后到懂不懂阿,关键是这鼎鼎大名的大将军,还理所当然地享受着这种特例? 云旗简直无语住。 “算了,我改天再来吧。”云旗一甩手,准备走人,真是势利眼,下次换家书铺。 “等等…”元鼎拉住云旗的手。 这手怎么…怎么这么…柔若无骨,这是男孩子的手吗? 手感还这般细腻软滑… 云旗被人扣住手腕,对方还恬不知耻地揩她油。kuAiδugg 在现代,云旗这朵清冷孤傲的带刺玫瑰,多数人对于她,都只是抱着,只可远观不可亵渎的态度。 这么明目张胆揩油的,还真没有过。 云旗甩开他的手,一脸嫌弃地往衣服上擦擦,“摸一摸,三百多。” “什么?”元鼎一时没搞懂她的意思,懵圈了。 云旗斜了他一眼,不作答,径直走出门外。 “老板,今天的新货,都送一批到我府上。”元鼎丢下话,也追了出来。 “唉,我怎么惹你了?我今天还打赏了你好多银两。” “怎么,元大将军这是要跟我讨回赏银呢?恐怕对不住了,我这是卖艺,可没有退货这一说法。” “不是…我是说,我们…可以做朋友。” “不了,我云某可高攀不起。”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哪敢?我又没吃过熊心豹子胆。” “云扬!” “听不见!” 元鼎将军何曾对人这般死缠烂打过啊?恐怕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吧。 元鼎停下脚步,表情戏谑地注视着她的背影。 “云扬十四岁,这个年纪也可以从军了吧,敢问,你到官府登记了没,可需要我代劳?” 云旗站在原地,僵硬地回转过身来,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妈蛋,果然是坏种! 她这身份,如被征兵,就算没死在战场上。 可一旦女扮男装的身份被揭穿,就会被扣上欺君的罪名,最后还是一死。 “你到底想怎么样?”云旗咬牙切齿地问。 “跟我去一个地方?”元鼎试探性地不答反问。 云旗点点头,笑话,她还有反抗的余地吗? 也罢,反正明早就滚蛋了,再也不回这吃人的京城。 元鼎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放进嘴巴里吹响口哨。 “嘘~” 不远处,跑过来一匹浑身黑亮的骏马。 “黑风~”元鼎冲着马,高举着手。 “咈哧~” 黑风在两人跟前,及时刹住了脚步,还带起了一阵粉尘。 元鼎拍拍马的脑袋,附在它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然后抓着缰绳,翻身上马,动作干脆利落。 “上来!”元鼎向她伸出手。 云旗刚搭上他宽厚的手掌,一瞬间,一股力道拉起她的身子,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腰间,把她托到了马背上。 “驾~” 元鼎拉住缰绳,把她圈在怀里,双脚夹住马肚子,一声令下,骏马飞奔了起来。 云旗被惯性一甩,后背实实撞上了身后结实的胸膛上。 这是云旗第一次骑马,没有期待,也没有恐慌,只有困惑。 这是要带她去哪? 黑风带着他们,穿梭过街头,一路上,行人纷纷自觉为他们退让。 出了城门,没有行人的阻碍,黑风的速度就更快了。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 云旗只觉得,灵魂都被甩在了身后,这个时候跳马,指定活不了。 很快,两人便来到一个远离闹区的村庄,村口处设立了一座简易的私塾,大门上方挂着一副牌匾。 【潇湘书院】 “你好,先生。” 云旗跟着元鼎走进去,看着他与一名老先生握手。 老先生苦涩地一笑,“您来了,在里面呢,一直惦记着您,其他的孩子都下学回家了。” 第7章 潇湘书院里救小虎 两人走进里屋,看到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男孩。 他虚弱地躺在床上,盖着厚重的被子,时不时地,发出气若游丝的咳嗽声。 云旗不明所以地看着元鼎,难不成让她治病来了? 她可不是什么华佗再世,若是治不好,不会就杀她灭口吧? “他叫小虎,今年六岁,是个孤儿,如今寄养在书院里,每天和这附近的孩子一起学习,他,也喜欢拉二胡。” 元鼎蹲下身子,摸着小男孩的手,轻声细语地说,情绪有些低落。 “他发烧咳嗽好多天了,烧退不下来,也没有力气再咳了…大夫说,只能熬,熬过去就鲜活了,熬不过去…” 元鼎哽咽了,“今天,我看到你拉二胡的时候,就想让你在小虎面前,再拉一遍,让他开开心心地…” 云旗走上前,掰开小虎的眼睛,还好,瞳孔未散。 再摸摸他的额头,烫手,无汗。 她把手伸进被窝里,发现小虎的手脚异常冰凉,还打寒颤。 这年代没有体温计,不好说到底烧到多少度。httpδ:/m.kuAisugg.nět 但是打寒颤,基本得四十度左右了,情况很危急,搞不好,孩子就会烧成脑膜炎,从此半身不遂,甚至脱水而亡。 “备些热水过来!”她着急地对元鼎发号施令。 “哦~”元鼎踉跄地站起来,对着门外的老先生喊,“先生,可烧有热水?” 老先生抹着眼泪,“有,有,有,锅里备着呢,就怕他突然…” 云旗想看看男孩子的喉咙,奈何男孩没意识,没法张口。 她就一只手托着他软绵的脖子,一手掰开他的嘴巴。 元鼎回到屋里,刚好看到这一幕,他不解地问,“你给他吃什么?” 云旗听到声音,头也没回,“你来了正好,帮我拿一根筷子过来。” 元鼎跑了出去,没一会就拿回一根筷子。 云旗接过筷子,把男孩子扶坐起来,“你来,坐到他身后,然后托住他的头,帮我掰开他的嘴巴。” 元鼎乖乖照做。 云旗拿着筷子压住男孩子的舌头,眯着眼睛往里瞧,“扁桃体发炎,红肿有白泡。” “什么?” 云旗看着一脸疑惑的元鼎,知道现代话术再解释也无用,毕竟这时候,还没有扁桃体这一说法。 “他发烧几天了?” 扁桃体发炎,一般七天一个周期。 “今天第五天。”老先生端来澡盆和热水,红着眼睛回答。 “老先生,有酒吗?” 老先生想都没想,就跑出去拿酒。 云旗三下五除二地,就把小虎的衣服扒光了。 在元鼎的协助下,把他放进澡盆里,滴一些酒,拿湿毛巾一直擦拭男孩子的手,腋下,脚等多个地方。 然后又灌了小虎好多温水。 直到男孩子干裂的嘴唇,慢慢有了血色,发根处冒出密集的汗珠,才又把人抱了起来。 “你替他擦干身子,然后穿上衣服,再放进被窝里。” “嗯!”元鼎边回应她,边抱起小虎。 云旗闲下来,才感觉到累,她拧干毛巾,递给元鼎,然后坐在元鼎身旁,休息了会儿,忽而一副严谨地问。 “治不好,不会杀头吧?首先声明,我可不是大夫,救死扶伤,不是我的义务,我只懂得些退烧的常识。” 元鼎被她问莫名其妙,“我又不是阎王,手里更没有掌握世人的生杀大权,你怎么动不动就开口问,杀头不杀头的?” 云旗白了他一眼,“噗~”她嘟囔着粉红的嘴巴,吐了口恶气。 元鼎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憨笑。 这粉嘟嘟的小嘴,还沾了些露水,温润如玉,感觉…很好亲的样子。 云旗看着他一副想入非非的痞相,伸手用力拧了他大腿一把。 “啊!痛啊!” “再看,挖你眼珠子!” 元鼎扯着嘴角,向她伸出手,掌心向上。 “干嘛?”云旗坐起来,往床的另一边挪动。 “给钱!” “凭什么?” “你说的,摸一摸,三百多。” 云旗被他逗乐了,仰着细长的脖子,闭着眼睛,略显疲惫且无声地笑。 “不然,你给我摸回来。”元鼎话音刚落,就上手在她额头上抹了一把。 “你,你有病吧?”云旗瞬间弹跳起来,表情微愤。 “替你擦汗呢,你看!”元鼎伸出手,还带着体温的汗液,淌了男人一手。 “再说了,都是男人,摸一下至于这么大反应吗?我又不好男色。” 云旗被他噎得无话可说。 “咳咳~”床上的小虎,咳嗽了一声。 云旗半跪在床前,伸手往他身上一摸,全是汗水,衣服,被褥都湿透了。 “幸好身体也降温了。”云旗看着手中的汗迹,愁眉说道,然后就很自然地,把手往元鼎的身上擦擦,“得给他换一身干爽的衣服。” 元鼎没有避开她的魔抓,反而说道,“我来吧。” 刚换好衣服,小虎便缓缓睁开眼睛,大眼扫视了一圈屋内,然后疑惑地看着云旗。 云旗耸耸肩,指着他身后的人。 小虎一转头看到元鼎微笑地看着他,眼神都亮了。 “元哥哥~你什么回来的?” “三天前,有个人就知道睡懒觉,不上课就算了,还要人伺候。算了,不欢迎我,我就走吧。”说罢便作势要离开。 小虎吃力的拉住他,“元哥哥,我...咳咳~” 云旗看着小虎咳嗽,手抚上他的胸口,替他顺顺气。 老先生,在一旁看着抓急,昏睡几天的人好不容易醒来,可别是回光返照啊。 云旗问,“先生,有吃食吗?最好是粥之类的。” “有,有。”老先生出去后又端回来一碗白粥。 元鼎从先生手中接过碗,“给我吧,您先休息会。” 老先生退了出去。 云旗看到床角立着一把二胡,想必这就是小虎的了。 “可以借我用用吗?” 她依然记得,元鼎把她抓过来的目的,说是给小虎拉二胡。 小虎一向珍重他的二胡,因为这是爷爷留给他的唯一的念想。 可当他看着眼前人,真诚且清澈的眼睛,却不带犹豫地点了点头。 云旗拿过二胡,简单拨弄了下。 “噔~” 这是一把紫檀木制作而成的,看着有些年岁了,弦,有些松弛,但不影响使用。 云旗把二胡抱着怀里,端正地坐在床边。 就这样,小虎一边吃着元鼎一勺勺喂到嘴边的粥,一边听着云旗拉二胡,感觉幸福感爆棚。 第8章 在古代传唱【兰亭序】 云旗在这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的的注视下,清一下嗓子,随后一边拉响二胡,一边轻声吟唱。 【兰亭序】 兰亭临帖 行书如行云流水 月下门推 心细如你脚步碎 忙不迭千年碑易拓 却难拓你的美 真迹绝真心能给谁 牧笛横吹黄酒小菜有几碟 夕阳余晖如你的羞怯似醉 摹本易写 而墨香不退与你同留余味 一行朱砂到底圈了谁 无关风月我题序等你回 悬笔一绝那岸边浪千叠 情字何解怎落笔都不对 而我独缺你一生的了解 …… 她的歌声清幽绵长,带着对前世的思念与眷恋。 歌曲的旋律柔美抒情,而又古老缠绵。 歌词韵味悠长,画面感很强。 在二胡的伴奏下,顺滑流畅,如歌如泣,听起来很伤感。 元鼎沉醉在她悠扬的歌声中,沉迷于她粉雕玉琢的侧脸,浓密纤长的睫羽上,已然挂着几颗晶莹剔透的珍珠。 怎么,还哭了? 一曲毕。 云旗紧抿着嘴巴,不敢回头,不敢眨眼。 一向好强的她,从不在人前落泪。 “姐姐,你唱的什么曲子?” “兰亭序!” 云旗不假思索的回答。 元鼎蹙着眉头,“姐姐?” 小虎眨巴着大眼睛,“兰亭序?” 云旗一听,不对头,慌乱的转过头来。 小巧标致的鹅蛋脸,朱唇轻启,露出两颗洁白的贝齿,湿润的大眼睛,眼尾微红。 确实,是姐姐,不怪小虎错认。 只是,云旗下意识的回应,更是戳心。 “啊不!” 云旗抬起手背,快速抹掉眼角的泪。 并用严肃的口吻对着小虎说,“叫哥哥!” “姐~哥哥,谁教你的曲子,你唱得可真好听。”小虎刚恢复血色的脸上,写满了崇拜。 “我聪明,自然是无师自通。”云旗来一顿黄婆卖瓜,自卖自夸。 心里却愧疚地念叨着,“对不住啊,杰伦大哥,好歹我也把你的歌,传颂到了古代...” “你到底是谁?” 她简直就是一本书,封面上明晃晃地写着,“世界未解之谜”。 元鼎看着她,心里揣摩着,这小表情里至少蕴含了上千字的小作文。 “云扬!”云旗站起身来,睥睨地给他一个眼神,“我要回去了。” 元鼎放下小虎,安抚他,“天色晚了,哥哥先回去,改天过来看你,你好好休息。” 小虎着急抓住元鼎的手,却看着云旗问,“哥哥,等我好了,可以教我兰亭序吗?” 云旗迟疑了会,最终点了点头。 两人走出屋子,老先生早已在正堂等候。 云旗不放心小虎,临走前叮嘱他。 “先生,小虎是扁桃体发炎引起的高烧,这两天还会反复烧,只有消炎了才能好起来。辛苦您这几日照顾他。体温太高就减衣服散热,手脚寒了,就泡热水澡,放姜片,用毛巾反复擦拭身子。平时多给他喝温水,饮食清淡些。” “哦~我开个清热解毒的药方,你给他服用,很快便能好。” 说罢,便拿起说桌子上的毛笔,在纸上洋洋洒洒写了一行字。 元鼎拿起她的方子,看着纸上秀丽颀长的字迹,他小心翼翼的折叠起来,藏进衣襟里。 “药,晚些时候我安排人送过来,这些日子辛苦先生您了。” “不辛苦,不辛苦,只要小虎能好起来,这点苦算什么?” 老先生频频点头,并对着云旗郑重的道谢,“感谢云公子出手相救,等小虎好起来了,我一定带他郑重的向你致谢。” 云旗知道古人的繁俗礼节,不想再与人客套,便爽快地答复,“好,我等着。” 回去的路上,黑风慢悠悠的走着,时不时还低下头去,啃食路边青嫩的野草。 云旗归心似箭,毕竟身后还粘着个大活人,向来不与人亲近的她,这会简直坐立难安。 “唉,你能不能让它跑起来?”云旗手扶着马背,身子前倾,尽量与身后的火炉子,拉开点距离。 这干柴烈火的,真把人点燃了,可就跑不掉了。 “不能!”元鼎拒绝得很干脆,“黑风驼着两个人,体力透支了,它需要休息。” 胡扯! 他不过是想着趁这个机会,多争取与人独处的时间而已。 毕竟,长这么大,他很少见过这么让他赏心悦目的人。 他看着云旗,避嫌似的往前挪动着浑圆的小屁股。 便作恶一般,伸手揽上她巴掌大的小蛮腰,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人往他身上带。 “驾~” 黑风仰天长啸,四肢像轮轴一样飞快滚动起来。 云旗被这忽如其来的颠簸,闪了头脑,只好倚附在身后的铜墙肉壁上,也顾不上烫皮了。 【丽缘茶馆】厢房内。 丽娘和云泽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 “我,我得走了,晚点云旗该回来了…”丽娘避开云泽含情脉脉的眼神,坐了起来。 松散的薄纱从背上滑下,露出肩骨上一块铜钱大小的陈年伤疤,沟沟壑壑的,触目惊心。 虽然丽娘极力的遮掩,但云泽还是看出来了,这是签署了卖身契的人,被主人用烙铁弄出来的烙印。 丽娘原本刚被滋润过的,红润的脸颊,瞬间煞白。 “我…”一颗颗豆大的泪,溢出眼眶。httpδ:/m.kuAisugg.nět 云泽替丽娘拉上衣衫,从背后抱住她,隔着衣服亲吻她的伤疤。 “对不起,这些年你吃苦了。” 丽娘压抑在心中十几年的苦楚,终于在这一刻倾盆而出。 她回转过头来,看着自己十多年来爱而不得的男人,放声痛哭。 “爹~”云旗回到厢房堂屋,对着云泽的房间喊。 “唉~”云泽看看窗外的天色也暗,手忙脚乱的坐起来穿衣。 第一次,他觉得女儿回来早了。 云旗调皮的脸上憋着笑意,看着父亲一副做了错事,被抓包的表情。 “我肚子饿了。” 能不饿吗?平常这个时候,他们父女俩早就吃过晚餐,准备就寝了。 何况今日,还跟着元鼎奔波劳顿,她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云旗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灌了一杯茶。 “我,我这就给你做饭去!”看着云旗探究的眼神,云泽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今晚,一块用餐吧。”丽娘低着头从云泽房间里走出来,脸上带着羞涩,不敢与云旗对视。 “那…明早还走吗?” 云旗心想,既然这两人已经互通心意,怕是,舍不得走了吧。 丽娘也抬起了头,一脸期盼地看着云泽。 第9章 逃离京城前的烛光晚餐 “走!”云泽迎上丽娘受伤的眼神,“丽娘,我…我会经常回来的。” “得…提起裤子就不认人,渣男!”云旗放下茶杯,小声地骂。 “嗯,我去准备晚餐…” …… 丽娘走后,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云旗抬起脚,看着洁白的鞋面上,粘满了黄土、草屑,一脸嫌弃。 “你出城了?” “嗯!” “跟谁出去的?” 云旗长这么大,除了半个月前,刚来月事那几天出走的时候会出城,平时还真没有出去过。 “元鼎。”云旗拿着手绢,一边清洁鞋子,一边漫不经心地回话。 “你怎么跟他在一块?”云泽语气里带着责备。 “天地良心,我是被他撸走的。”云旗竖起三根手指,故作发誓的样子。 “撸走,怎么撸?” “他威胁我,如果反抗,就替我到官府做登记,然后等着被充军。” “他,没对你怎么样吧?”云泽语气中透着担忧。 云旗认真回想了下,擦汗,骑马那段能说吗? 算了,省得她的老父亲胡思乱想。 “没有,他不过是想让我给个小孩拉二胡,因为那孩子生病了,喜欢拉二胡。” 云泽愣了下,走到她身旁的椅子上坐下,“云旗,我们身低位卑,这些权贵,我们惹不起,以后尽量远离他们。” 云泽语重心长地说,更是坚定带着女儿离开的决心。 十多年过去了,云泽依稀记得,他们被抄家的情景。 那天晚上,家里来了一大群士兵将领,他们手持兵器,不由分说地就把他年迈的父亲带走。 并无情的搜刮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驱赶并占领他们的豪宅。 那会,云旗才满三周岁,懵懵懂懂。 她的祖父,很是疼爱并器重这个聪明伶俐的长孙女。 云卯安排管家,协助云泽夫妇和小云旗先走,并疏散家里所有的仆人,选择独自面对。 临走前,云卯叮嘱他,“带着孩子逃得远远的,若非我找你,就是死在外边,也不能回来!” 然后,痛心疾首地摸着云旗粉嫩的小脸蛋,慈爱地说。 “囡囡,我们玩个捉迷藏的游戏好不好,你跟爹娘找个地方藏起来,祖父来找。说好了,不能自己蹦出来哦,不然就算你输咯。” 小云旗兴奋且认真的点头,“祖父你认输吧,我藏得可好啦,你一定找不着我们。” 如今,他们藏了十多年了,三家之口只剩两口人。 这些年,他独自带着女儿在外讨生活,幸得丽娘庇护,虽活得窝囊,但总算是保住了他们云家唯一的血脉—云旗。 若不是昨日的庆功宴上发生的争执,他还真舍不得离开,离开这个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 十多年,她的祖父云卯,不过是看不惯街头百姓被迫害,而出手相救。 却不料,得罪了地方霸主—柳博艺,而被抄家。 云旗长大了,跟她祖父一样的心性,不仅心高气傲,且不畏惧权贵。 云泽不想女儿步父亲的后尘,只能带着女儿离开京城,再寻找一方净土,然后安居乐业。 “听你的!”云旗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洒脱地说,“走吧,吃饭去,别让丽娘等久了。” 烛光晚餐。 桌子上摆放着十多盘菜,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 果然,会还是得是丽娘会,要想抓住男人的心,首先得抓住他的胃。 桌子中间,还放着一个金属烛台,上面高低点燃了三根两指粗的蜡烛。 旁边就是丽娘平时入睡的闺房,这气氛,烘托得很到位。 父女俩,这是第一次在丽娘的闺房里用餐。 云旗看着丽娘一个劲儿给云泽夹菜,而她的父亲,看着碗里被堆得满满的菜肴,却无从下手,只能尴尬的傻笑。 “吃啊,你看我干嘛,我脸上有米饭吗?”丽娘摸摸自己的脸问。 “哦~没有…丽娘,不用给我夹菜,我吃不了这么多。” “不多不多,这些菜,可都是我亲自下厨弄的,你呀太瘦了,得多补补。” 云旗看着烛光下,两人被映衬得红彤彤的脸,感觉自己有些多余。 “爹,丽娘,我吃饱了,你们…慢慢享用。”云旗说完,便站了起来,准备留给他们独处的时间。 “唉,云旗,你这孩子还在长身体呢,怎么吃这么少?”丽娘拉住云旗的手,把她按在座位上,又往她碗里夹菜。 云旗阻止她,“丽娘,我可不兴胖,再说了,我今晚可比往常吃得多了。你呀,就安心和我爹用餐吧,我就不打扰你俩啦~” 说完还调皮地冲着丽娘眨眼,然后一溜烟走了。 “云旗,这个点了,你给我乖乖呆在屋里,不得出去。”云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遵命!父亲大人!” 云旗回到屋里,一番洗漱后,便上床休息,白日的辛劳,惹得她一碰枕头就入睡。 迷迷糊糊中,云旗置身在一个偌大的森林里,林间树木从横交错,高耸入云。 阳光,从密集的树叶枝丫缝中洒下来,刺得云旗睁不开眼睛。 “嵩儿,父亲带你回家找爷爷,可好?”是父亲云泽的声音。 “好呀,爹,你说,爷爷会不会不喜欢我?”一个男孩子稚嫩的声音。 云旗费力地睁开眼睛,四处寻找。 她跑得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呼~呼~” 一个穿着白色长衫,束发的男人牵着一个四五岁孩童的手,背向她,走在前头。 “爹~”云旗冲着背影喊,男人转过头,对着她露出幸福的笑容。 “你们去哪?” “回家~” 说完,天空中伸进来一只大手,兜住了父亲和嵩儿,两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爹~”任凭云旗扯破嗓子,也无人应答。 云旗在梦中惊醒过来,后背吓出一身冷汗。 窗外还没放亮,堂屋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云旗披衣下床,走出屋子,看见云泽和丽娘正抱在一块,你侬我侬的,地上放着打包好的包裹。 “云旗,醒了就用早膳再出发吧。”丽娘转过身抹泪。 “哦,我先洗漱下,你俩先吃。” 【丽缘茶馆】门前。 云旗坐在马车上,这是丽娘为他们准备的马车,两头正值壮年的马儿,温顺地并排在前头。 装饰虽然简普,但好在内室宽大,舒适。 她撩开窗帘,看着晨辉下马车前,依依不舍的两人,不禁感慨。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第10章 路遇郎中闵老 云旗伸了个懒腰,刚刚睡了个回笼觉,精神气爽的。 “嘘~停下!” 父亲的声音从前方传来,马车也紧急刹车。 云旗爬到前头,掀开门帘。 前路正趴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脸朝下埋在土里,背上压着一竹篓的草药。 云泽刚准备下车,却被云旗阻止了,怕不是遇到碰瓷的了。 云旗跳下马车,踱步到老者跟前,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活着。 “老人家,你醒醒,醒醒。” 云旗卸下他身上的竹篓子,翻过他的身子,按压他的人中。 老者咳嗽一声,虚弱地睁开眼睛,脸上有刮痕,渗着血滴,一双浑浊的眼珠子四处张望。 “我这是…摔下来了?”老者双手撑着地面,踉跄地坐了起来,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草药。 “老人家,你没事吧?” “谢谢公子关心,我没事,大概是累倒了,缓一缓劲头就好。” “老人家,你家住哪里?” 老人手指前面蜿蜒的山路,“走过前面两个山头,再步行六十多里路有个榴花村,我家就住在村子里。” 云旗看了一眼天空,正午的太阳算不上热辣。 这么说来,他们赶路差不多有四个时辰了,这里距离京城足足有一百多里路。 “爹~” 云旗对着不远处的父亲喊,云泽明白她的意思,思索了会儿,点头默许。 “老人家,上车吧,我们顺路,捎您一程。” 老者摆摆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身体还算硬朗,走一走便到了,不耽误你们赶路。” 云旗见说不动老者,便提起他的背篓,走在前头,“老人家,不如你拿点草药抵车费吧。” 老者跛着脚,忙不迭地跟上,“这…” 云泽怕老者误会他们强抢他的草药,便对着人说。 “我们的马也走大半天了,正愁没地儿歇脚呢,老人家,不介意我们去你家讨口水喝,让马儿吃口粮草吧。” 老者听了,脸上的皱纹瞬间舒展开来。 “二位,如若不嫌弃,便到我家吃口热粥吧。” 云旗继续躺回马车里,给父亲和老者腾出前面的位置。 两人并排坐着,由老者引路,愉快地聊着天儿。 “老人家,您这趟出来寻什么呢?” “无非是药草罢,这边人杰地灵,山中稀罕药材也多。” “看不出来,您还是个郎中呢。” “呵呵~让官人见笑了,家中世代行医,我不过是学了点皮毛而已。” “老人家,莫谦虚了,以后我们父子俩,要有个啥头疼眼疾的,还得指望您施以援手呢。” “官人放心,往后用得到我老夫的地方,定不推辞。” “那就叨唠您在先了,哦对了,老人家怎么称呼您呢,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我姓闵,今年六十多了,有两个儿子,十多年前被征兵,如今生死未卜。老伴儿,长年思念成疾,年前也撒手人寰了,只留下一个孙儿相依为命。” “抱歉,无意勾起您的不快。” “无妨,我…习惯了。”kuAiδugg 云旗从包裹里翻找出两个面包,递给父亲和老者,“老人家,吃个包子吧,车上还有。” 老者迟疑了会,最终接过面包,咬了一口,“嗯~这面包,皮薄馅多,肉质鲜美,怕不是外面买的吧。” “老人家果然慧眼识珠,这面包是我一个老友特意做的。”云泽说起丽娘,幸福且自豪。 “哦~果然好手艺。”老者发出一声赞叹。 榴花街。 “前面就是榴花街了,今日正赶上集日,我们附近几个村的人,平日里买些家什都往这儿赶。” 老者指着前方一个简易的牌坊说到。 街上人来人往,这里的人衣着相对京城来说,比较简普,民风更纯朴些,人人脸上皆洋溢着笑脸。 摊位上可售卖的商品种类,以农作物和手工居多。 云旗跳下马车,寻着街坊走走,云泽则驱赶马车,慢悠悠地跟在后头。 “哟,闵老,来客人啦~”旁边一名正在售卖手工面具的男子,对着马车上的老者喊。 “唉,啊财,祝好卖。” 老者从马车上下来,“我买点肉菜熬粥,今晚就在我家吃饭吧。” 云旗抢在老人前面,掏出几颗碎银,“老板,麻烦切一条五花肉。” “得咧~” 这榴花街,一次性拿这么大条肉的人,还是少,老板不敢怠慢。 云旗把肉放进老者的背篓里,转而又进副食品店,提了一包大米,一桶油,生鲜蔬菜等。 总不能空手去别人家蹭吃蹭喝吧,再看这老者一身的补丁,想来家里也不富裕。 “老人家,带路吧。”云旗把食物丢上车,对着老者说道。 “再往前面走四五里,就到我们榴花村了,村子不大,有百来户人家。” 榴花村。 大概是鲜少有外人进村,他们的马车刚行至村口,就围过来一群孩童。 他们跟着马车跑,嬉笑,玩闹。 云旗本想拿些吃食与小朋友分享,奈何人太多,怕不够分,引起哄抢,只好作罢。 进入村口没多久,便到了老者家中。 这是一座低矮的小院落,四五间瓦房一字排开,院中一口井,碎石泥土切成的围墙,两扇木门。 木门从里面打开,走出一个十多岁的小男孩子,个头比云旗稍低些。 “宴儿,家里来客人,先把马牵进去。” 老者把绳子交给男孩,便带着两人走进屋里。 小男孩栓好马,并拿了些干草和水喂马,才怯生生地来到堂屋,偷瞄人。 云旗对着男孩招招手,“过来!” 男孩看了眼老者,走上前。 云旗拿出面包,塞进他手里,“肉馅包,你尝尝。” 男孩子把包子拿着手上,并不急着吃。 “宴儿,爷爷吃过了,你吃吧,得跟人家说谢谢。” 他拿着包子,跑了。 老者叹了口气,摇摇头。 “这是我孙子闵文宴,今年十三了。他父亲出征的时候,他还未满三周岁,她娘守着他不足半年,也出走了。” 老者指着脑袋说,“宴儿,这儿轴,我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想传授他点医术,好让他以后能自食其力,可惜了,孩子学不会。” 云泽安慰老人,“老人家,慢慢来,毕竟学医是一生的事业,急不来。” 云旗看着两人聊得欢,提着食物便走了出去,闵文宴正站在院子里,看着她,一言不发。 第11章 榴花村荒废的书院 “宴儿?” 云旗学着老者的口吻,唤他,“我叫云旗。” 闵文宴抬起眼睛瞅了她一眼,没应答。 “不如,今天晚上我给大家炒几个菜?”云旗提起一条五花肉,在眼前晃了晃。 闵文宴踌躇地捏着衣角,撒腿就往最东边的屋子里跑。 云旗拿着食物跟上,只见屋里砌着一个方正的土灶,灶台上放着一口大锅,上面还有个陶土小水缸。 屋角边整齐的摆放着一些干柴,一个条形方桌,四五个矮凳子。 虽然看着清贫,但收拾的很干净整齐。 云旗喜静,平时有点空,都习惯自己炒两个小菜,一个人安静的吃着。 可今时不比以往,缺乏现代工具,看着浑圆的土豆,她反倒无从下手了。 闵文宴从她手中抽走土豆,简单清洗了下,拿起一把菜刀,熟练的削起土豆皮。 云旗也不闲着,拿起蔬菜在一旁清洗。 “切片?切块?” “什么?” 云旗没料到这个脑袋有点轴的男孩儿,会主动跟她开口,一时没听清对方的话。 闵文宴指着土豆,“要切片还是切块?” “切片!” 云旗打算炒个土豆回锅肉来着,自然要切片。 闵文宴“噔噔噔”三两下,就把土豆片切好了。 看不出来呀,这小小年纪,干活手脚麻利,刀工也了得。 云旗让他先把水烧开,然后把整条五花肉放进开水里过一遍,再切成片。 接下来,由云旗掌勺,闵文宴烧火。 “啊啾~” 云旗被烟呛到了,打了个喷嚏,不小心又被热锅边缘烫到了手指,“啊!” 云旗迅速收回手,右手小食指由内而外,火辣辣的疼。 闵文宴“噌”的一下站起身子,抓着她的小手指,就往自己嘴里塞。 云旗看着眼前半大的小伙子,没来由的笑了,这…都跟谁学的? 闵文宴嘴里吮着她的小拇指,眼睛却一刻也不停歇地盯着人脸上看。 云旗抽出手指,抬手敲了他脑袋,“好看吗?”转身继续炒菜。 “好看!” 云旗本就是无意问出口,没料到他还一本正经地回答她。 “再好看也不能当饭吃,赶紧,火熄灭了。” 他急忙坐回小板凳上,继续添加柴火。 太阳快落山了,西边染起了一片红霞,映得院子里暖暖的。 一个桌子围着四口人,桌上两个小菜还有个西红柿蛋花汤。 赶了一天的路,云泽和老者明显有些饿了,两人一边吃的欢,一边赞不绝口。 “难得呀,三十好几的人了,终于吃上孩子们做的饭了。” “哈哈哈,做长辈的得适当放手,孩子未来的路,还得是他自己走。” “啊,是、是、是。” 云旗看着男孩儿光顾着埋头吃饭,给他夹了几块五花肉,土豆片儿,还有一个完整的鸡蛋。 “多吃点儿,好长个。” 闵文宴快速地刨着饭,转头看到云旗安静地吃着,周身笼罩在霞光下,像观音菩萨一样。 看着自己碗里满满的肉,比这几年吃的还要多,这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菜了。 “今晚便在这住下吧,明日再做打算。我家里虽什么都没有,但却有一间空房。” 云泽站起来握着老者的手,“感谢您老收留。” “唉,相识一场,客气啥,宴儿,你带着云公子四处转转,别走远咯。” 云旗刚放下碗筷,便被闵文宴拉着往门外跑。 两人跑了好一阵,来到一座荒草丛生的书院。 这里种了好大一棵木棉花,正值花开时节,一朵朵,一簇簇,像一团团火焰一样在燃烧,盛放。 与一旁破败且了无生气的书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闵文宴拿起地上一朵还算鲜艳的花朵,递给云旗,然后蹲下身子,挽起长衫,捡起地上的木棉花。 云旗闻了下,有股淡淡的清香。 “你收集木棉花做什么?” “做药。” “木棉花,还能用作药材?” “嗯,晒干用。” “作什么用?” “下火,解毒,止血。” 云旗听着,心中燃起了对这小子的钦佩。 轴是轴了点,但终究不傻,养一养,指不定能成为一代名医呢。 云旗把花朵别在耳后,就到处转转。 一间宽大的课室,里面还摆放着十多条方形桌子,桌面上,还留存着学生刮蹭的痕迹。 在先生的讲台后,还有两间小小的房间。 “这书院,怎么就不开了?” 云旗看着可惜,好好的书院就这样荒废了,村里的孩子学业不就耽误了吗? “十多年前,村里的青壮年都被抓去当兵了,书院的先生也不例外。” 闵文宴用长衫兜着一堆木棉花,黯然伤神的说道,他的父亲和叔叔,也是这个时候被带走的。 “村里没有另外请教书先生吗?” “村子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的了,没有钱请教书先生。” 云旗灵光一闪,“走吧,我们回家!” “回家?” 云旗肯定地点点头,“回家!” 闵文宴与她并肩走着,脸上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你想留在榴花村?”云泽边整理床铺一边问。 闵老家里只有一间空房,床铺要留给女儿,他自己到马车上随便应付一宿。 云旗坐到床边,“爹,你可以给村里的孩子教书啊,这样才不会枉费了你的学识。” 在这个年代,做一个教书先生,多让人尊重啊。 “我不行,我只教过你,毕竟才疏学浅,怕误人子弟。” 云泽终究还是有些怯懦,不能说他自卑,用现代人的话说,这叫—社恐。 “总比让这些孩子,做个睁眼瞎强吧!虽说没几个钱,甚至还得倒贴钱,但也无所谓,反正我们有钱。” 云泽终是有些动摇了,云旗赶紧热打铁。 “村子里有现成的书院,我们只需要简单的装修,打扫一下,便能入住。再说了,这榴花村,距离京城也就一天的路程,哪天你要是想丽娘了…” “女孩子家家,哪学的话?” 云泽打断女儿的话,抱起被褥,往院子里的马车走去,留下一床自带的新被子。 云旗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得意地笑了。 此时,院子里传来一阵马蹄声,云泽拍拍马儿的脑袋,轻声耳语,安抚。 闵文宴听到声音,警觉地坐起来,透过窗纸上的洞,观察着院子里的一切。 他看着人爬上马车,好久没有出来,马儿也停止了嘶鸣,才安心躺回床上。 而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果然不是父子俩。 第12章 重办榴花书院 翌日清晨。 云旗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鸟语虫鸣,空气清新气爽。 她坐起来打开窗户,想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却对上闵文宴热烈的目光。 这小子不上班,不上学的起这么早干嘛,有病! 云旗没理会他,继续赖在床上。 好无聊啊,不能刷微博,不能刷抖音,想听个音乐,都只靠做梦。 “咚咚咚~咚咚咚~”有人在敲门。 云旗爬起来,光着脚板,踮着脚丫子走去开门,“来啦~” 门一打开,闵文宴笔直地站在外面,也不说话。 云旗又踮着脚三两步爬上床,整个人趴在床上,头埋在枕头里,嘴里嘟囔着,“有什么事等我睡够了再说。” 她打心底里,把闵文宴当成一个孩子。 毕竟,前世已经活了二十五年,闵文宴足足小她一轮呢,带孩子嘛,谁不会,无非就是哄着,陪玩。 闵文宴偷偷地看着她白皙,修长且秀气的小脚丫,心脏“砰砰砰”的直跳。 他悄悄退出屋子,关上房门。 闵老端出来一大锅粥,“宴儿,喊云公子吃早饭咯,一会我们还有活儿干。” 云泽也从厨房拿出一碟咸菜,和一瓶豆瓣酱。 “咚咚咚~咚咚咚~”门外再次响起了声音。 云旗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穿上鞋子,拉开房门。 这会,她看到宴儿正端着一盆热水,站在门侧,“你…你先洗个脸。” 他支支吾吾地说道,然后端着盆走进屋里,放置在床边的桌子上。 云旗拿起床边的帕子,丢进水里,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 然后拿起桌上的杯子,倒一杯水,杨柳枝沾点盐巴,开始刷牙,漱口。 最后才捞起帕子拧干,扑在脸上,仔细地擦拭眼睛,嘴巴,脖子。 闵文宴在旁边看得入神。 云旗拿起帕子,在他面前晃了晃,“你喜欢啊?” “喜欢。”宴儿诚实地回答。 云旗把帕子塞他手里,“送你了。”说完便往院中走去。 “爹,你想好了吗?”云旗刚坐下来,就问。 “嗯,一会闵老就去村长家问问,这事得村里点头。”云泽边摆放碗筷边说。 闵老很是开心,这事要是办成了,村里又能听到朗朗的读书声了,榴花村有希望了。 云泽跟着闵老来到村长家,闵老还提来了自家酿的桂花酒,俗称“千岁酒”。 村长花白且稀疏的长发,挽成一个丸子头,留着络腮胡子,颤巍巍的站在院门外迎接人。 “闵老头,你说你人来就行了,还提什么千岁,这味香的,老远我就能闻到。” 闵老上前一把扶住村长的胳膊,“我说姜公啊,你这鼻子八十年来,还是那么灵敏啊,啥都骗不过你,哈哈哈。” 说完拉过身旁的云泽,“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来自京城的云先生,他呢,想在我们榴花村办一个书院,这不,正向姜公您,请示来了。” 姜公引着两人进到院子,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有些难为情的说。 “办书院是个好事,莲花村好久没出读书人了,只是这费用…” 云泽抢过话,“不收费,只求村里提供个住处,住在书院里也成。” “不收费?” 姜公一脸的不可置信,这些年,他跑遍周边的村子,硬是请不来一个教书先生。 “不收费,我只当给自己和孩子寻个落脚的地方。” 姜公看着眼前的人,眼里透着真诚,周身笼罩着一股书生气,一看就是读书人。 “行,今日我便通知村里,把书院里里外外收拾一下,争取早点让孩子们进入学堂。” 云泽和闵老相互对视一笑,三个人三代人坐在院子里,相互说着感激的话,笑声琅琅。 村民听说来了教书,先生孩子们不交费也能上课,甭提多高兴了。 在村长和老一辈的号召下,大家都汇集到书院里,除草、扫地、搬砖、贴瓦… 所有人都忙得不亦乐乎,书院空前热闹起来。 云旗在牌匾上题字,【榴花书院】。 她看着自己的杰作,被闵文宴高高的挂在院门口,甚是满意。 “宴儿,再往右边挂点,偏了偏了,往左边移一点点,对啦!” 云旗的身后围着十多个孩童,简直比她还兴奋。 “耶,村里有书院咯~” “榴花书院,这名字可真好听!” “这字,也写得好看!” 一个大一点的男孩子说,“以后再也不用跑十几里路,去怀集书院上课了,早上可以睡到天亮,太好了!” …… 云旗听着孩子们叽叽喳喳的讨论声,更觉得自己做对了。 闵文宴来到她的身后,也美滋滋地看着。 云旗一回头,差点磕到了他的脑袋,“小屁孩儿,没事,靠那么近干嘛?” 闵文宴悄悄垫起脚尖,“我不是小屁孩!” 云旗用手压住他的肩膀,“省点吧,再垫脚也没我高,多吃点儿,过几年再跟我比。” 云旗的身高足足有一米七出头,在古代很多成年男子都没她高,何况面前这个营养不良的半大小伙。httpδ:/m.kuAisugg.nět “走吧,跟我赶集去。”云旗拍着他的肩膀说。 “今天不是集日。” “没事,商铺总开着吧,买些日用品而已。” 云旗和闵文宴坐在马车前,由他赶马,往榴花街方向走。 “宴儿,你会不会骑马?” 云旗双手托腮,看着马儿问。 “会,你呢?”宴儿侧过头问她。 “我不会,你教我?” 怎么说,她也是有财产的人,这年代不会骑马,不跟买了车,不会开车一样。 “好!” 两人来到街上,准备囤些柴米油盐之类的。 云旗看了一眼马车上的东西,“哦,没有柴火可不行。” 闵文宴拉住她,“柴不用,我给你弄。” “那行,我们找家书铺,备些笔墨纸砚吧!” 说到笔墨纸砚,云旗便想起了那一日,在书铺里与元鼎相遇的情景。 想起他堂堂元鼎大将军与她斗嘴,与她共骑一匹马,为了一个生病的孩童,险些在她面前落泪。 奇怪,明明不过是两天前的事情,却好像与人认识了很久很久… “老板,拿些笔墨纸砚。” 闵文宴的话,打断了云旗回忆,也惊醒了书铺老板。 这附近读书的人不多,恰逢今日不是圩天,街上人少,老板索性趴在柜台前,打起了盹。 他揉揉眼睛,懒洋洋地拿出一小打纸。 小地方不比京城,种类少,基本没得选。 “不够!”云旗皱着眉头说。 第13章 元鼎收到皇命:西征 云旗指着货架上的纸和笔说,“这些我全部要了。” “全部?” “都要?” 闵文宴和老板全都不可置信地问。 “云旗,你买那么多纸和笔干嘛?” “明天孩子们过来上课,不得有纸和笔吗?” “你们书院还管学生的学习用品呢?” “管,管,管,管够!你要乐意也过来,我还给你管饭。” 明天书院刚开业,不得有个得力助手嘛。 最好还是本地人,熟悉且能帮助管理孩子们,省得她那老实本分的爹,被个别不安分的小刺头刺激到脑梗栓。 云旗说得轻松,闵文宴听着却是别有一番滋味。 “我这就给公子包装好。”老板听着精神头上来了,屁颠屁颠地忙着打包,生怕晚一步,到嘴的鸭子飞走了。 回去的时候,云旗看着一路上的草木青葱,鸟语花香,她心情大好。 于是,她对着天空大喊一声后,便开心地哼起了小曲。 【可爱小孩】 我是你的小可爱 你总说我很奇怪 其实我就是一个平常小孩 我就是这么可爱 也不乖也不坏 可爱里还有一点点帅 我就是可爱可爱的小孩 还有点古怪古怪的小孩 我就是宠坏宠坏的小孩 在你怀里耍赖耍赖 …… 云旗越唱越来劲,小脑袋来回晃着,两只小脚丫也闲不住悬空摇摆。 她的情绪感染了闵文宴,笑得他,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处了。 从这一刻起,他第一次觉得,被眼前的人叫做小孩,也是一件幸福的事儿。 【将军府】后院。 元鼎背着手站着,一脸愁容。 刘煜霖站在他身后,“哥,我守了两天,硬是没发现那小子的身影,丽缘茶馆的老板也明说了,不知道云扬的去处。” 元鼎手里捏着一张药方,没有回头,“知道了,潇湘书院那边怎么样?” “小虎已经好了,这几日除了跟着先生读书识字。他还自学了新曲子,只是学得不咋滴。” “噗~”刘煜霖想起小虎拉二胡时,嘴里哼唱不着调的曲子,就觉得好笑。 “对了,小虎还问,哥哥什么时候再教他兰亭序?哥,你还会兰亭序呢?” “刚学的…” 元鼎自从那天与人分开后,就总是情不自禁地哼起兰亭序。 他总怕自己忘了,歌词抄了一遍又一遍,还找了教二胡的先生,硬着头皮在人前哼唱,再让人教他。 “哥,你学那玩意做什么?” “教小虎。” 刘煜霖疑惑地五官全都拧在一块,“你…不会是中了云扬那小子的毒吧?” 元鼎转过头,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刘煜霖被他盯着,背上起了一身寒毛,他扭捏着身子磕磕巴巴地说。 “我…我先回家收拾东西,许小姐已经在大厅等候了,你去会会她吧,别让人家姑娘等久了哦~” 说完还一副等着吃瓜的表情,对着元鼎挤眉弄眼的。 元鼎抬腿踹了他一脚,“赶紧滚蛋!” 刘煜霖吃痛叫了一声,拔腿就跑。 “元哥哥~” 元鼎前脚刚踏上大厅的台阶,许诗雯就像一只花蝴蝶一般,扑进了他怀里。 “元哥哥,你这一走,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再见面?你不走了,好不好,算我求求你了~” 元鼎推开她,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诗雯,皇命不可违。” “可是,元哥哥,你说,你要去三年五载的,我,我怎么办?我爹总说我是老姑娘,可是,除了你,诗雯,谁都不要!” 许诗雯用手帕抹起了眼泪,她是真得伤心了。 女孩子的青春就那么几年,再等下去,她可就成了全京城的笑话了。 “诗雯…” 元鼎知道许诗雯一直在等他,他也觉得诗雯是个好女孩,但却没有娶他的意愿,总觉得还差点意思。 “诗雯,你不用等我,我这一趟出去,没个三五年也回不来,再说了,指不定还不能活着回来呢。” 敌国频繁入侵,边民生命财产受损不说,还面临着地方政权被割据的风险。 所以,眼前这位年轻,且英勇善战的元将军,便成了带兵出征,收复边疆的不二人选。 只是这一次,皇帝只批复了两万的兵力,外加驻扎在营地的寥寥几千人。 与敌国动不动就发出十来万人的兵力相对,他们自然没有多少胜算。 “元哥哥,我,我跟我父亲求情。我们…我们成婚吧,我许诗雯生是你元家的人,死也是你元家的鬼。” 许诗雯激动地涕泪淋漓,她娇小的身板,整个窝在元鼎的胸前。 她实在放不下眼前人啊,她爱慕了许多年的人。 元鼎僵硬着身子,双手不知道往哪放,对于许诗雯的投怀送抱,他有的只是苦恼。 “诗雯~”他再次推开许诗雯。 “你是好女孩,追求你的也多,听我的话,不用等我,你值得更好的。” 许诗雯看着元鼎不为所动,心中烦闷,难不成是自己一厢情愿? “咳咳~” 屈凤玲不合时宜地出现在前厅。 她一向引以为傲的儿子,过两天又要出征了,做母亲的怎能不牵肠挂肚。 “娘~” “诗雯见过伯母。” 屈凤玲走上前,双手握着儿子的手,未语泪先流。 “儿子,娘真舍不得,你好不容易才回到爹娘身边,怎么就要离开了呢,你说,万一,万一要有个好歹,你让你娘如何是好?” 屈凤玲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 许诗雯站在一旁,走也不行,不走也不是。 元鼎看出她的尴尬,转头对着许诗雯身边的侍女说,“秋华,先带你家小姐回去。” “是!”秋华对着元鼎和屈凤玲行屈膝礼,然后扶着许诗雯,“小姐…” 许诗雯知道屈凤玲的脾性,只好与人礼貌告别。 “元夫人,诗雯告辞了,改日,再登门拜访。” 然后又恋恋不舍地看着元鼎,“元哥哥,我,我走了。” 元鼎对着人点头。 待许诗雯走后,他才安慰起自己的母亲。 “娘,你放心,儿子打完战,就回来,决不在路上耽搁。” 屈凤玲依然止不住泪,“能放心吗,去那么远,单单是路上都得跑个把月,人不累死,马都得跑死了。你说皇上那么多人可用,可怎么偏偏将你大老远派过去?” “娘!” “夫人,后宫不得议政!” 元锦不忍心打扰他们母子,却也听不得自家夫人质疑皇权决策。 这要是传出去,可是杀头的罪名。 第14章 榴花书院开课第一天 元鼎看着父亲一脸怒容,平常时候,父亲一向由着母亲,从不跟她红脸。 “爹,娘不过是担心儿子,并无他意。” 被夫君宠爱了近二十几年的屈凤玲,哪受得住这般委屈,哭得更加放肆了。 元锦也担心儿子的安危,可儿子既然选择做一名武官,那就得肩负起保家卫国的责任。 “你是将军,如果连你都怯场,那你的兵怎么办?谁不是娘生爹养的,你且放心去,家里不用你操心。” 元鼎很感谢父亲的理解与支持,“爹,娘,你们也保重。” 屈凤玲掏出一贴护身符,“这是娘上昨日上灵安寺替你求的护身符,你带上,关键时刻,保命!” 元鼎接过护身符,塞入腰间。 “你出发的时候,带上黑风,这家伙跟了你几年,与你配合默契,有灵性。” “好!” 元锦拉过屈凤玲的手,“走吧夫人,让儿子好好休息。” 元鼎目送父母离开,便一人回到了屋里。 他黯然神伤地坐地上,看着书案上一张张纸,写满了兰亭序。他拿起来,想起那日他拉着二胡,低声吟唱。 ...... 摹本易写 而墨香不退与你同留余味 一行朱砂到底圈了谁 无关风月我题序等你回 悬笔一绝那岸边浪千叠 情字何解怎落笔都不对 而我独缺你一生的了解 ...... 如果是你,你是会阻我上战场,还是等我归来? 【榴花书院】 云旗昨夜忙着装饰自己的闺房,睡晚了,今早人还没睡醒,就听到屋外传来郎朗的读书声。 她简单收拾下自己,打开门,看到父亲正捧着一本书,带着十几个大小不一的孩童,坐在院子里晨读。 “哇,都这么积极。” 闵文宴也板正的坐在人群后面,一抬头就看到睡眼惺忪的云旗,于是他读书的声音就更大声了。 “好了,现在是自由活动时间,一刻钟后,再回到课室练习写字。” 云泽拍拍手掌,孩子们全都端正地站起来,集体向他鞠躬,“谢谢云先生,先生辛苦了。” 很形式主义的说完,然后全都一窝蜂似的四处散开。 云旗靠在墙上,双手环胸,右脚翘到左脚后面,一副慵懒的姿态。 闵文宴向她走来问,“你吃早饭了吗?” “没呢。” “我也没吃,你说给我管饭。” 云旗狠吸一口气,“宴儿,你不会赖上我了吧?我要收回我昨日说的话。” “那以后,我管你饭。”闵文宴郑重其事地说。 “得了吧,好好上课,一会我喊你吃饭。” 云旗说着,便走进后厨,拿起一小袋面粉,几个鸡蛋,还有一把青葱。 看样子,是学生带过来的,后厨多了许多土豆,地瓜,芋头,甚至还有蔬菜等。 在榴花村,没几个是青壮年,村民靠种植养家,已是不易。 云旗决定,干脆多做些,一会跟孩子们一起分享,这么早赶来,得有多少学生饿着肚子。 学堂内,云泽正在教孩子们写字。 “初学者,得先练习控笔,首先我们先学会横(一)竖(丨)撇(丿)捺()......” “大家跟着我一起写。” 台下,孩子们认认真真地跟着提笔,个别有点基础的孩子,则负责指导那些零基础的孩子。 云旗看父亲闲了下来,拿起一块鸡蛋饼递给他。 “没想到吧,孩子们一个个求知若渴,让你连饭都吃不上,这可比在京城拉二胡辛苦多了,后悔吗?” 云泽看着台下的孩子,摇了摇头,“累了累点,但是这样的日子过得踏实。” 更让他感到踏实的是,女儿的变化。 她变得勇敢,有主见,还有厨艺也见长,还有一些很神奇的技能。 用闵老的话说,做长辈的得适当放手,孩子总会出其不意的长大,会带来惊喜。 云旗回到厨房,拿出所有的鸡蛋饼,刚才她可没少见那些孩子吞口水的样子,没办法,这鸡蛋饼是真的香。 “全体听令,洗手吃鸡蛋饼咯。” “耶~” 孩子们一阵欢呼雀跃跑到井边,由大点的孩子打水,大家挤在一起洗手,然后排队等着云旗分鸡蛋饼。 孩子们吃饱后,心满意足围着云旗。 云旗问,“你们读了书,写了字,也吃饼,还围着我做什么?” 闵文宴看着一群人,叽叽喳喳的,却说不出任何有建设性的话,于是便站了起来。 “我想,听你唱歌。” 云旗歪着脑袋,“唱歌?”,她很少在大庭广众之下唱歌,一时不知道给他们唱什么歌。 “嗯,唱歌,就昨天你在马车上唱的那首。” “行吧。” 云旗让孩子们围着一个圆圈,而她则坐在中间,拍着手,一句一句地教着大家唱。 ...... 我就是可爱可爱的小孩 还有点古怪古怪的小孩 我就是宠坏宠坏的小孩 在你怀里耍赖耍赖 ...... 孩子们洪亮的歌声,飘满了整个小村庄,村民们路过的时候,总要停下来听一听,瞅一瞅。 “这新来的教书先生,可真有本事,孩子们能这么快乐地学习,也是一种享受。” “哎呀,我小时候可没享受过这些,家里缺劳动力,上学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可不是吗,也不知道这些歌曲哪学来的,调子欢快有活力,还很新奇。” “等我不奶娃了,也把娃儿送过来跟先生学习。” “你家狗娃三岁还不到呢,先生是教书育人的,哪能给你带孩子,还把屎把尿的。” “就是就是...这么做多不厚道。” 书院外,坐着四个妇人,他们刚劳作回来,其中一个怀里还抱着娃喂奶。 喂奶的妇人,显然有些生气了,也不等娃儿吃饱,把奶从娃儿口中拔出来,娃儿往身后一甩,背着就走,惹得娃儿一阵哭闹。 云旗伏在书案上,拿着笔写写画画。 闵文宴走过来问,“你在写什么?”https:/ “课程表。” 云旗认为,学习该劳逸结合,学习不仅为了让孩子们识字,明事理,考取功名。 更重要的是,得让他们身心健康成长。 所以,她决定,制作一个课程表,添加体育课,音乐课,还有科学常识等。 “唉,听说了吗,又要打战了。” 云旗抬起头,看到台下两个十来岁岁的男孩子,凑在一起聊天。 第15章 两万骑士征战西方 云旗走过去,问“你听谁说的?” 牛生认真地回答,“我祖父昨夜从京城回来说的,说这一次元大将军只带着两万铁骑精锐,远赴西方收复边疆。” “两万?” 云旗对这打仗没有什么概念,但凭着自己对史实的了解,在这个靠人力肉搏的时代,一场战役,出兵几十万也是常有的事。 “对啊,元大将军一人顶一个师。”(注:一个师的兵力一万人) 牛生越说越夸张。 “什么时候的事?” “听说明日便启程。” 闵文宴也坐过来问,“那,还能回来吗?” 大胖一脸骄傲地说,“怎么就回不能来?” 闵文宴低下头,情绪低落,“我爹和我叔出征十年了,就没回来。” 大胖打击他,“你爹他们就是个拿小锄头挖草药的,能跟元鼎大将军比吗?大将军就是为了打仗而生,他骁勇善战,所向披靡,简直战无不胜。” “我长大也要像元大将军一样,为民而战,保家卫国。”这时,牛生举起手,站起来对天发誓。 兴许是,男孩子都有英雄情结吧,他们毫无掩饰自己对英雄的崇拜,甚至渴望成为他们。 云旗看着闵文宴怏怏不乐地走出学堂,于是跟在他身后,与他一起坐在木棉花树下。 “宴儿,他们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 “我没放!” “那你,是想你爹了?” “不想,他走的时候,我才两岁多,我已经不记得他长什么样了。” “那你也别难过,保不准过不了多久,你爹就回来了。” “他回不回来,祖父一样要我学医。” 闵文宴说完,抬头看了眼云旗,忧心地问,“你喜欢大将军吗?” 云旗被问得莫名其妙,什么鬼?宴儿如何得知她认识大将军的? 再说了,她在人前不是男子吗?何来的喜欢? 云旗不确定地,用手摸了摸胸脯,貌似最近长了点肉,但也不至于那么明显吧? “宴儿,你何出此言?” 闵文宴手里捏着一朵木棉花,很生气地丢了出去。 “人人都喜欢并且崇拜大将军,因为他军功赫赫,才没有人会喜欢一个挖草药的。” 云旗了然一笑,然后扳过闵文宴的身体,义正言辞地对他说。 “宴儿,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将军是为国而战,但挖草药是为了行医,救死扶伤,是医者的责任。战场上,一旦有将军和士兵受伤,就必须有人行医,有了医疗队的保驾护航,前方才能打胜仗。打仗和行医,两者没有可比性,但同样重要!” 闵文宴听着云旗一番语重心长的话,心情豁然开朗,“你真这么想的?” 云旗哄孩子似的,小鸡啄米般频频点头,“肺腑之言,真的…不能再真了!” “那,我以后一定好好学医!” “所以您祖父说的你学不会,并不是你真的学不会,而是你不乐意学,对吗?” 他着急证明自己,“我学,我乐意学!” 说完便跑开了,走出没多远,还回头冲着云旗一阵傻笑。 呵呵,到底是孩子啊,吃软不吃硬的,还是得~哄! 入夜。 云旗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元鼎这一去,不会真的一去不复返了吧? 呸,呸,呸。 自古以来都是,死是征人死,功是将军功。 他元鼎就算是只一人活着回来,依旧是功赏全收,可怜的是,那些在战场上拼杀毙命的戍卒,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云旗想着,烦躁地拿起枕头捂住脸,强迫自己,“睡觉!” 佛晓。 天空下起了毛毛细雨,滴滴哒哒打在脸上,微凉。 元鼎身穿盔甲,手持长矛,旁边站着的是黑风。 而他的身后,排着整整两万全副武装的铁骑。 被雨淋湿的盔甲,在弱阳光照下闪闪发光。 刘煜霖小跑过来,对着元鼎俯首抱拳,“将军,全部整装待发。” 元鼎跨步上马,“驾~” 黑风抬起前脚,仰头长啸,随即便一阵风似的飞出城门。 刘煜霖也骑着他的闪电,紧随其后。 两万骑士,浩浩荡荡的队伍,马蹄声震动整个京城。 两边的街坊,全都亮起灯,打开窗户,往外观望。 云旗被一阵壮烈的马蹄声吵醒了,她走出房门,站在院中的石凳上,向村外的马路上眺望。 黑压压的马群,奔腾而过,路上扬起了厚重的尘土。 云旗看不清元鼎的脸,但是她也知道为首的人正是他,英姿飒爽,威武不屈。 队伍行至一个小河边,太阳已经高高挂起。 元鼎朝身后看过去,长长的队伍看不到头。 他对着不远处的刘煜霖说,“这儿有水,就地停歇。” 刘煜霖又对身边说,“传下去,就地停歇,让马儿吃草喝水,补充下体力。” “所有人听着,就地休息。该吃的吃,该喝的喝,一个时辰后再出发。”kuAiδugg …… 河边聚集的马,越来越多,它们身上的包裹已经被卸下,一身轻装。 有的在啃食河边青绿的草地,有的则躺进河里泡了个凉水澡,还有的守在主人的身边,打起了瞌睡。 士兵们也都席地而坐,拿出随身携带的干粮和水,吃了起来。 “唉,刘翰林,我到前边打点水,你要不要?” 一个士兵站了起来,对着他身旁的另一个正在补觉的士兵说。 “我不去,你帮我打。”刘翰林摘下身上的水壶,随手一甩抛了过去。 那士兵左右手各拿起一个水壶,吹着口哨,往河流上游走去。 他寻一块河草茂盛的地方,蹲了下来,装满两壶水。 就在他站起来,准备往回走的时候,转身却发现膝盖高的草地里,趴着一个人,吓得他扯开嗓子就喊。 “来人啊,死人啦~死人啦~” 正在不远处休息的刘翰林,听到好兄弟的声音,第一个赶了过去。 其他人闻言,也纷纷赶了过来,三五成群的扎推在一起。 刘煜霖正躺在一个斜坡上,翘着二郎腿闭目养神,突然被前面的呼喊声吵醒,毛了。 “谁啊~咋咋呼呼的,还让不让人休息?” 旁边正在打坐的元鼎,眼睛都没睁开,便对着刘煜霖说,“你过去看看怎么回事,别让这些破事扰乱了军心。” 第16章 牛生私自随军被拒 刘翰林掰开草地一看,是个孩子。 他把人抱起来,平放在草地上,看着他湿漉漉的衣服和头发,定是喝了不少水。 于是他也顾不上人多,捏着小男孩的嘴巴,就做了人工呼吸,一会又按压人的胸口。 正好这个时候刘煜霖赶了过来,男孩子“咳咳~”两声,醒了过来,哇的一声哭了。 刘煜霖双手叉腰,看着方圆十几里并无村子,男孩子身上还挎着一个包裹,预想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指着刘翰林说,“你,把他带过来。”说完向着元鼎的方向走去。 “元将军,是个昏迷的小男孩,人已经救过来了。” 刘翰林押着哭啼啼的男孩子,走到元鼎面前。 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见到大名鼎鼎的元大将军,心中难免有些激动。 元鼎冷冷地看着男孩问,“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 男孩子战战兢兢地回答,“我叫牛生,我马上十一岁了。” “家住何处?为何出现在这里?” “我家...我家,在榴花村,我想跟将军一块去打仗!” 刘翰林手指着来时的路说,“榴花村距离这儿有十五六里路呢。” 元鼎看着男孩子又哭起来了,严肃地看着他,“不许哭!说你为什么想去打仗?” 牛生义愤填膺地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这么小的孩子,就有家国情怀,确实不容易。 他回想起那一日,自己曾用征兵的事,要挟人去潇湘书院。 围在一旁看热闹的几个士兵,忍不住笑了起来。 元鼎向众人扫视一圈,“笑什么?” 大家自动禁言。 “你回去吧,打仗靠的不是鼻涕和眼泪,回去好好读书。” 元鼎下了驱逐令。 牛生不服气地抹干眼泪和鼻涕,“我有在读书,我能识字,我还会唱歌,唱你们都不会的歌。” 元鼎来了兴致,“是么,那你唱一个来听听。” 牛生知道表现的机会来了。 他端正身姿,学着云旗的样子,盘腿坐在地上,双手打着拍子,摇头晃脑地唱起来。 “我就是这么可爱,也不乖也不坏,可爱里还有一点点帅,我就是可爱可爱的小孩......” 元鼎听着很认真,虽然这歌跟兰亭序的风格不一样,但他还是一下子就想起了,那日那人唱歌的样子。 旁边的还有士兵跟着节奏打拍子,气氛一下子活跃了起来。 “我就是可爱可爱的小孩,一个人发呆发呆的小孩,只对你依赖依赖的小孩,虽然脾气有一点坏...” 牛生唱着唱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没声了。 元鼎回过身来,皱着眉头问,“怎么不唱了?” 牛生尴尬地挠着脑袋说,“我忘词了。” “你哪学的歌?” “我在书院上学的,我们书院除了体育课,有音乐课。” “你在哪个书院上课?” “榴花书院啊,我们村里刚刚成立的榴花书院。” 元鼎听着激动万分,立马上前抓着牛生的手问,“你说什么,刚刚成立的?” 牛生吃痛叫了一声,“成立两天了,我昨天才上一天课。” 刘煜霖赶紧过来,“元将军,你怎么..." 元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放开牛生的手说,“你先回去,好好读书,过几年我打完仗回来招你入伍。” “可是,我...”牛生看着元鼎背过神去,欲言又止。 刘煜霖拿出包里的干粮,递给他,“小子,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知道没有。” 牛生接过干粮,对着众人点头,三步一回头地,走了。 刘煜霖疏散围观的士兵,“都回去休息去,一会还得赶路呢。” 然后又上前搭上刘翰林的肩膀,“小兄弟,叫什么名字?” 刘翰林知道眼前人,是元将军的得力干将,两人这几年一直出生入死,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 他一脸沉静地回答,“我叫刘翰林。” 刘煜霖听着,惊讶地瞪大眼睛,“本家人啊,我叫刘煜霖,火字旁的煜,上雨下林。你是哪个林?” “双木林。” “我十九岁过五个月,你呢?” “一样,我过三个月。” “巧了不是?” “那你家里可有什么人?” “双亲已逝,还有个腿脚不便的祖母。” 刘煜霖听着惋惜,拍拍他的肩膀说,“没事,以后我就是你家人,你叫声哥来听听。” “哥!”刘翰林叫道。 刘煜霖得瑟的,“这取名吧,得有学问,无树不成阴,无雨不成霖。这就是我家人财兴旺的原因。” “而你叫刘翰林,翰林,旱林,你自己听听,都旱成啥样了,还能成林吗?” “干脆你也改上雨下林,我们组成一对刘家双林剑客怎么样?” 刘煜霖一顿输出,全然没注意到旁边的刘翰林已经暗淡的脸色。 【榴花书院】 云泽正带着孩子们读书,云旗在一旁拿着削尖的一支鸭毛作画。 一位妇人红着眼睛找上门来,“先生,看到我们家牛生了吗?” 云旗一早就发现牛生没在,以为孩子只是没来上课而已。 “今天没来,家里也找不着人吗?”云旗上前迎接妇人,扶着她坐在石登上。 妇人颤抖着嘴巴,哭了起来,“哎呀,我家牛生啊,你到底去哪里了啊,天还没亮,娘就找不着你了。” 云泽放在手上的书本问,“你们谁知道牛生去了哪里?” 大胖犹犹豫豫站了起来,“先生,牛生说,他要跟着元大将军是打仗。” “什么时候说的?” “昨天下学时候说的。” 牛生娘一听,喊得更大声了,“牛生,你怎么不替爹娘想想,你爹三十好几才生你,手脚又不便,好不容盼着你长大了,能分担点农活,你,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啊~” “哎呀,我的牛生啊,你这一走,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你让你爹娘怎么活唉~” 云旗安慰妇人,“牛生娘,你先哭了,牛生一定没走远,一会我去把他找回来,你且在家等着。” 牛生娘一听,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着云旗的手。 “我家牛生,可就指望你了,我,我给你跪下,麻烦你务必要找回我家牛生啊,我给你磕头...” 牛生娘说完,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第17章 她没有其他的弟弟 云旗和闵文宴各骑着一匹马,跟着行军的方向走。 两人边走边喊,“牛生~牛生~” 闵文宴提醒她,“骑慢点,当心别摔着。” 然后递给她一个水壶,“喝口水吧,前方有新鲜的草,让马儿吃吃草再继续找。” 云旗看着前面连绵的山坡,半个人影都没见到,“你说,这牛生,会不会是坐着车子走的?” “不会,他没钱。” “那单靠这两条腿,他怎么跑了那么远?” “也许是半夜就走了,这小子,胆肥了。” 马儿看见草,就走不动,闵文宴跳下马背,双手各牵着一匹马,拉着往前走。 “牛生说不准,在哪休息呢,毕竟走了那么远,总会累的。” 说着,又扯着嗓子喊,“牛生~牛生,你在哪呢,牛生。” “唉~我在这儿~” 远方传来声音,草地上一团红色的影子在摇动。 云旗兴奋地指着前方说,“在哪!” 闵文宴跨上马,把一条缰绳还给云旗,两人骑着马,小跑过去。 牛生手上摇晃一红绸缎子,看着云旗他们向他赶来,喜极而泣。 云旗接到牛生,赶忙下马,看着牛生一副快虚脱的样子,准备把人扶上她的马背上。 闵文宴阻止他,“还是让他跟我坐一匹马吧,你还不熟练,带不动他。” 云旗没有坚持,然后在闵文宴的搀扶下,骑上了马。 一路上,牛生兴奋异常,“你看,这是元大将军身边的将领,给我的干粮,我啊差点死在路上了,幸得元将军出手相救,否则,你们还真看不到我了。” 云旗蹙着眉头,一脸的不可置信,“你怎么知道救你的人元将军?"元将军的脸上可没有写字。 “我当然知道,他身边的人喊他元将军来着。”牛生被质疑,很生气很着急证明自己。 “对了,我昏迷的时候,那人还亲我来着,亲一下,我就醒了。” 闵文宴听不下去了,往后别着脸,嫌弃地说,“扯蛋吧你,元将军还亲你呢,瞧你嘴巴都流那哈了。” “我可没说元将军亲我,我说的是救我的那人。” 云旗噗呲一笑,“你昏迷了,他不过是在你做人工呼吸而已,你别想歪了。” 牛生说,“我没想歪,我就想从军打仗。元将军说,他打完仗回来就招我入伍。” 第18章 大战告捷 五年后。 榴花村书院,人人穿上了云旗设计的校服,坐在教室里晨读。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子不学,非所宜。老不学,老何为......” 校服整体以白色为主,外袍清新飘逸,下摆晕染着朵朵淡淡的木棉花。 云旗身穿一身米白色长裙,正在自己的闺房里,做着刺绣的活儿。 浅蓝色的丝织品,微厚,料挺括。 看似一件宽大的男士坎肩外袍,肩膀处加厚,两边各绣了个白色狮子头,针线密集,立体感强。一排卷云纹由领口处延至下摆,精细且精致。 旁边的简易木架上还搭着一件白色长袖,衣身素白,只有衣袖口用了几种浅色的线,绣了各种不同曲径的线条做装饰。 还搭配了一条同色系的长裤。 衣服从设计,采购布料,染线,剪裁,缝制等,零零碎碎用了云旗五年时间。 也许是缺乏现代工具,也可能是没时间,总之这套无主的衣服,眼看着就要完成了。 大胖:“大战高捷,西部地区传来消息,这场打了十几年的战役,终于取得胜利,我们的英雄们就要回来了。” 牛生:“听谁说的?”kuAiδugg 大胖:“哎呀,整个京城都传遍了,元将军还给父母写了家书呢。” 牛生:“这么说,元大将军要回来了?” 闵文宴:“那我们村出去的人也能回来了吧?” 大胖:“这,不好说,至少死的人不能回来。” 牛生:“那我得早点回家,让我妈给缝制战袍,元将军说过,等他回来要招我入伍的。” 大胖:“这话,你都说了五年了,烦不烦啊你。” 隔墙传来几个学生的声音。 “啊~” 云旗不小心食指被扎了下,血珠子一下就冒了出来。 云旗把手放进嘴巴里,吮了下,盐的。 她收起衣服,挂进衣橱里。 ...... 三个多月前,西部军营。 元鼎正在写书信,“爹,娘,您二老安否?离家五年,甚是想念,如今大战已结束,两国握手言和。敌方死伤数十万人,我军也损失惨重,两万精锐铁骑,如今只剩千八百,下个月我便启程回京,勿念。儿,元鼎。” “元将军,粮草已备好,除了铁骑,还有原先驻扎在这里的数十士兵,他们或去或留,请明示。” 刘翰林一身盔甲已破旧,但经过几年战争的磨练,人越发成熟,干练。 “问问他们都是哪里人,去留全然根据他们的意愿。” “是!” 刘翰林走出帐篷,刚好遇到刘煜霖迎面走来,“哥。” 刘煜霖从身后一名士兵的手上,拿过一套衣服递给他,“给你的,回去的时候换上,我们要风风光光的回家。” “谢谢哥。" 元鼎拿出藏在衣服里的药方,嘴里念着,“榴花书院...” “什么书院来着?”刘煜霖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吓得元鼎连忙收起已经发黄变软的纸张。 “你找我什么事?” “哦,给你送新衣服来了,专门为你量身定制的,可不比身上这套穿了几年的香吗?” 刘煜霖献宝似的拿出衣服。 元鼎看都没看说,“放下吧,可还有事?” 刘煜霖挠挠脑袋,牵强地笑着说,“支几个银两,五年了,兄弟们还没机会好好吃顿饱饭,我想今晚上请大家吃烤全羊,喝酒喝个痛快!” “烤全羊可以,喝酒就免了,两国刚休战,不可松懈,谨防他人突袭。” 元鼎说完,从腰间摸出一袋银子,往身后抛去。 刘煜霖急急忙忙接过袋子,差点砸了脑袋,毕竟挺沉的,“谢谢哥,回了京城,我一定加倍还你。” “好,说话算话!” 刘煜霖郁闷地抬手轻轻给自个儿掌嘴。 夜晚,军营里燃起篝火,一个个帐篷在草原上绽放。 士兵们都穿起了新衣裳,围着篝火唱歌,吃羊腿棒。 有几个年纪大,则安静坐在一旁,他们不属于铁骑队,也没有自己的马,有的人甚至忘了自己方言,更说不清楚自己的故乡在哪。 因为他们都是出征十几年了,十五六岁就被抓来充军,出了故乡,连语言都不通。 元鼎拿着几个烤好的羊腿棒,向他们走去,对着一位瘦弱且年长的大哥问,“想家吗?” 大哥说,“怎能不想?十五年了,很多次都听说可以回家了,后来才知道,只是听说。” “你的心情,我理解。”元鼎递给他一个。 大哥接过羊腿,“说实话,这次回家,我依然没抱希望。” “十五年前,我离开家的时候我儿子还不到三岁,我二十五。在我儿子需要照顾的年纪,我没在,如今到了这岁数,一身伤惨,就算回去了也是累赘,平白让人给我养老。” 元鼎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只能安静地坐在一旁倾听。 “十五年前,我们村一共征兵一百多号人,如今只剩我一个人了。好笑的是,我不是凭本事活下来的,只不过我会点医术,每次两军交战,我都在军营里救治伤员,我的命,是他们换来的,如今他们都死了,我也就没脸回去了。” “大哥,你来自哪个村?”元鼎问。 “榴花村,距离你们京城将近二百里路。” “榴花村?你们榴花村可有一个榴花书院?” “书院?以前有,只是教书先生也跟我一起被征兵了,没两年也死在了战场上。” “五年前,我来的路上,碰到一个小孩儿,说他来自榴花村,榴花书院重开了。” “那就好,我儿子有地方读书了。” “元将军,有信子。”刘翰林急匆匆跑来。 元鼎站起来问,“大哥,您贵姓?” “免贵,姓闵。” “闵大哥,到时候一起回家,我先忙...” “好!” 云旗自己骑着一匹马,手上还牵着一匹马,用她自己话说,遛马。 经过几年的磨练,骑马奔驰数十里已不在话下,两匹马儿被她养得膘肥体壮。 走了老远,来到五年前发现牛生的地方,马儿舍弃不下青绿的草地,不愿意往回走。 云旗手里拿着两条缰绳,绳子往马屁股上一甩,“驾~” 马儿向着反方向跑去。 云旗吓得勒紧缰绳,马是停住了,但是另一匹马却不受控的还是往前跑。 她无奈只好跟上,走着走着,前方出现了一匹黑马,精瘦且强壮。 马背上托着一个男人,一个身穿盔甲的男人。 第19章 大将军负伤归来 云旗跑过去查看,男子整个身子趴在马背上,四肢僵硬,嘴巴流血。 她托起男人的头,一脸的胡子拉碴,但这直挺的高鼻梁,饱满的双唇,流畅的下颚线,却给人似曾相识的感觉。 再看看马儿,这不是黑风嘛,背上的人,是元鼎! 云旗又探了探对方的鼻息,气息微弱。 她爬上马背,一手拉着绳子,一手扶着元鼎,慢慢往书院方向赶。 而她带出去的两匹马,则乖乖在前方带路。 半路遇上前来寻她的闵文宴。 “宴儿,过来帮忙。”云旗着急地喊。 闵文宴小跑过来,双手扶着人问,“谁?” “元鼎,元大将军!他昏迷了。” 回到榴花书院,两人把元鼎放到床上。 闵文宴脱去元鼎的外衣,简单的查看他身上的伤势,然后走了出去。 “元鼎,元鼎...”云旗轻拍他的脸,试图唤醒他。 元鼎双眼艰难地睁开一条缝,眼珠并无焦距。 闵文宴端过来一碗药水,蹲在床前,转头看到衣橱里挂着的男士外袍,由衷地笑了。 云泽站在门口,把闵文宴叫了出去。 “你一会把人送到将军府,切记,不要让任何人知道,送到门口看到有人接应就赶紧回来。” 闵文宴不明所以,云泽则提醒他,“不该问的别问,省得惹祸上身。” 屋里,云旗端着药,却如何也喂不进去。 她犹豫会儿,便鼓着腮帮喝了一口,然后捏着人的嘴巴,把苦涩的药水,渡进对方口腔里。 元鼎像一只缺了氧气的鱼一样,嘴巴一张一合地,企图吮吸云旗的唇,硕大的喉结滚动着,像一把上了膛的枪。 闵文宴宴推开门进来,云旗慌忙起身,背着人掩饰自己的无措。 “他,还有救么?” “腿废了,眼睛不好说。先生让我一会把人送到将军府。” “为什么?”云旗转过头,眼睛泛红。 闵文宴看着她日渐柔美的身形曲线,就觉得这人非送走不可。 “将军府能请到全京城最好的郎中,再不济,皇宫那边还有御医。” 他们把人抬到马车上,云旗不放心,上车看了人一眼。 元鼎手捂着胸口,无力呻吟。 云旗伸手探进他的衣襟里,拿出一张陈旧且带血的纸,她认得出来,这是五年前,她随手写下的药方。 元鼎睁着眼睛虚弱地看着她,然后伸出手虚空探去。 云旗接住他的手,药方放回他的怀里。 “咚咚咚~” 有人在敲马车,催促她,“我得走了,晚了不好赶路。” 云旗隐忍住泪水,起身跳下马车,目送着人离开。 闵文宴坐上马车,便头也不回地往京城方向跑,黑风在马车前引路。 赶了半天的路,眼看着天就要暗了,他叫停马,钻进马车里。 元鼎安静地躺着,嘴巴干裂。 闵文宴拿起随身带得水囊,里面装的是稀饭,云旗熬的青菜瘦肉粥,不仅浓稠,且香糯。 他托起元鼎的身子,让他斜靠在自己身上,然后就着水囊,一点一点地喂到对方的嘴里。 元鼎饥渴地吮着水囊,吞咽声咕噜咕噜响,吃得有些急迫。 闵文宴需要抬高水囊,挤压囊袋,让他能更多地吃到里面的粥。 等人吸空水囊,他早已经累出一身汗。 即使五年后的今天,他已经成长成一个比云旗还高半个的壮小伙。 但面对今日这个长年挥刀砍伐的元鼎大将军,他的身子骨还是弱了些。 “呵,还挺能吃,能吃就死不了。” 闵文宴把人放下,让人侧躺,枕头加高,得防着吃饱后又一路颠簸导致呕吐,被噎住了。 然后又拿起缰绳,快马加鞭,得赶在天黑前进城门。 来到城门口,守卫的人正要关城门。 “唉,大哥,行个方便,家兄病重,急寻医,麻烦通融下。” 他拿出一小串铜板,塞进人手里。 守城大哥掀开门帘,看到车里躺着的人,一身粗布衣,“此人什么病啊?” “伤寒。” 守城人挥挥手,“进去进去!” “好嘞,谢谢大哥。” 进了城后,天色已晚,街上人流稀少,闵文宴想起云泽的嘱咐。 “进城后,不要直接问将军府,要问内衙怎么走,到了内衙,再往前走八九百米,便可看到将军府。” 他找到将军府时,府门前并无人守卫,只有门前两座狮子石像,威武庄严。 把人扶上黑风身上,牵着马走到门前,扣门,然后躲在一旁。 “这么晚了,谁阿?”一个老管家出来应门,他伸头瞧了眼门前的马。筷書閣 “这,不是将军的黑风吗?哟,是将军,是将军回来了~来人啊~” 接着跑出来几个人,大家小心翼翼地把人抬了进去。 正准备入寝的元氏夫妇,衣襟都没来得及扣上,就着急忙慌地跑了出来。 “儿啊…”屈凤玲看着儿子摊软的身子,捂着嘴巴失声痛哭。 “管家,叫郎中,快,快!”元锦也扶着老管家的肩膀,催促道。 元鼎躺着床上,双目紧闭,三五个郎中轮流给他把脉。 其中一个郎中,掀开他的眼皮,“对光无反应。”接着又挽起他的裤脚,“双腿青紫且肿胀,还伴有皮肤溃烂的现象。” “大夫,我儿怎么样?”屈凤玲抓着郎中的手,着急地问。 被抓的郎中,站了起来,边收拾药箱边摇头叹气说,“将军这是中毒了,这腿…怕是保不住了。” “什么?”元锦不可置信地问。 屈凤玲听了则如五雷轰顶,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第二天,元大将军胜战归来,落下个半身瘫痪,双目失明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 昨夜,把元鼎送到将军府的时候,城门已关。 闵文宴在马车上睡了一宿。 第二天醒来,街上已经有不少人走动,他在一个简易的早茶摊位上坐下,要了些早点。 旁边的方形桌子上,坐着两个男人。 “元大将军的事听说了吗?” 戴着帽子的男子,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问同桌拿着折扇的男子。 “嗨,整个京城都传遍了,可惜了,折了这么个武官,全京城能打的也没几个。”折扇男子惋惜的说。 “可不嘛,元大将军,这下可算是完了,就这么窝囊的活着,也受罪!幸好他这一仗也带出了两个副将,总算是后继有人。” “是吗,谁来着…” 第20章 我还没想好怎么用 帽子男捏着下巴思索,“好像说刘家双林剑客组合...” “那元将军以后还是将军嘛。” “是啊,怎么不是,副将不还得归正将管吗?” “元将军立下战功赫赫,想必皇上也对他忌惮三分。” 折扇听着,吓得缩着脖子,两只小眼睛扫视一圈,“这话可说不得,当心...” 说着,做出一个杀头的手势。 元鼎正端坐在床上,床边刘煜霖神情焦虑地,蹲在他的脚边。 “哥,你告诉我,是谁把你害成这样的,我刘煜霖一定把这贼人找出来碎尸万段,解你的心头之恨!” 元鼎抬起手,“罢了,终究是我命该如此。” “这怎么能罢了呢,哥,你相信我,这事,我一定彻查到底。哥,我还带来了宫里最好的太医,你放心,他一定有办法救你...” “我乏了,你先回去吧,刚回来,朝廷一定有很多事需要你忙的。” “哥,我不回去,还有翰林在呢,他做事,你放心。” 元鼎拉过被子,躺回了床上。 刘煜霖看着自始至终,都没有睁开眼睛的元鼎,心中一阵愤恨。但他还是安静地退出房间,悄悄合上房门。 门外站着一名太医,肩上挎着一个药箱。 “俞太医,元将军就交给你,治疗过程中有任何需要,尽管开口,只要能治好,多少代价都行!” 俞太医双手抱拳,“老夫定尽我所为!” 元鼎躺在床上,睁眼无神,他在黑暗里回忆,刘翰林跑过来对他说,“元将军,有信子。” 他回到自己的帐篷,书案上站着一只白色的信鸽,脚上携带信条。 “协议有变,你且等些时日再回,先去会会灵境国国王。” 是皇上的手笔,还盖了玉玺。 元鼎安排刘煜霖和刘翰林先带着大部队回去,留十多个铁骑跟随自己前往灵境国。 “元将军,我在这待了十几年,对这一带比较熟悉,我申请追随元将军。” 元鼎看着眼前身形单薄,眼神却无比坚定的男人说。 “闵大哥,跟着大部队,明天便可启程回家,灵境国身处大漠深处,环境艰苦险恶,你何必跟着我吃这趟苦?”https:/ “既是回家,晚几天也无妨,再说了,你们这一趟也需要一名医者不是?” 元鼎见说不通人,只好点头同意了。 响午。 云旗静坐在书院中,神游。 大胖跑过来问,“云旗,今天怎么没看见闵文宴。” 她双眼直盯着门口的方向,无应答。 大胖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忽然很大声喊一声,“媳妇儿!” 云旗被他恶心到了,一下回过神来,避得远远的,“别乱叫。” “媳妇儿,媳妇儿,媳妇儿~”大胖乐呵地停不下来。 这时书院的门被人一脚踹开了,闵文宴怒气冲冲的走过来。 大胖眼看形势不对,撒腿就跑,“救命啊,打人啦,打人啦~” 闵文宴追上去,从后面抓住他的衣领,朝着他油馒头一样的脸上就是一拳。 痛得大胖抱着流血的鼻子,坐在地上一阵哭爹喊娘的。 云旗无奈地看着两人,一言不发。 云泽慌张地跑出来,捧着大胖的脸,好一顿瞧,“怎么了,这是?” 大胖鬼哭狼嚎地说,“先生,都是闵文宴打的!” 云泽拿出手帕,替大胖擦鼻血,还一边责备道,“宴儿,我说过多少次了,拳头解决不了问题,你怎么就不听呢?你平白读那么多书了。” 闵文宴气呼呼地站在云旗身边,说“死胖子,调戏云旗,该打!” 云泽一听,不得了,他把手中的手帕往大胖脸上丢,“你学什么不好,学这些下三滥的把戏,去,把手帕给我洗干净了,罚你抄写弟子规十遍!” “啊?先生,您这是受害者有罪论啊!” “一百遍!” 大胖哑口无言,书院里正围着看热闹的学生,纷纷捧腹大笑。 云旗走出书院,闵文宴跟在其后,“怎么样。” “我就知道你会问。”闵文宴不满的努着嘴巴。 “知道还不早点说?” “说是中了毒,大夫诊断,半身瘫痪,眼睛也失明了,皇上念他的军功伟绩,保留了他的将军位,还指派了俞太医下来。” “对于他的伤势,这么看?” “我能怎么看,用眼睛看呗。” 闵文宴气馁地回到书院中,云旗小跑跟在其身后,“宴儿~” “我饿了,昨天你熬的粥,全让他吃光了,我一口都没吃着。” “那...”云旗还想着如何哄,眼前这个大孩子呢。 “那什么?你别想贿赂我。” “好吧,可惜了那手抓饼,牛生和大胖有福了。”云旗止住脚步,不追了。 “我说我说。”闵文宴着急了。 在一片朗朗的书声中,两人躲在后厨里,吃着香喷喷的手抓饼。 “确实是中毒了,只是这毒不好解。” “什么毒,这么难解?” “一种罕见的异域毒蛛,体型大如盆,全身毛发厚。” “这种毒液很难提取,看样子他应该是吃过一些解药的,不然也没法活着回来。” “既是吃过解药,为何毒素还排不干净?”云旗记得,他的双腿皮肤呈现深紫色。 “准确的说,那不能称作解药,只是一种抑制药,只能起到抑制作用,而不能起到排毒的作用。” “这种情况是不是要截肢?” “什么截肢?”闵文宴嘴巴含着还来不及咽下的手抓饼。 “就是为了防止毒素扩散,把腿砍了。”云旗淡定地解释。 “那元将军不得腰以下一起砍了?” 云旗瞪了他一眼,“这人又不是组合体,腰以下砍掉还能活吗?” 现代技术,可还行,在古代,腰斩可是死行。 闵文宴耸耸肩,“所以咯,只能熬呗,就算死,也得留个全尸吧。” “那不行!”云旗站了起来。 “怎么就不行?你跟他有仇啊,不想留他全尸?”闵文宴困惑地问。 “我是说他不能死!” “这可由不得你我。” 云旗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眼神坚定的说,“我说他不能死,你得救他。” “我怎么救?”闵文宴被她整糊涂了,什么时候眼前的人,对他的医术这么有信心了? “宴儿,这个时候才能体现,你作为一个医者的作用。” “云旗,你为什么一定要救他?”别不是真的喜欢大将军吧? “我留着他有用!” “有什么用?” 云旗眯着眼睛歪下脑袋,认真思考了一会儿说,“我还没想好怎么用。” 第21章 医者面前无性别 榴花村,闵老书房。 云旗坐在书案前,翻阅闵老家封尘已久的古书籍,旁边还堆放着许多瓶瓶罐罐。 闵老爬在梯子上,闵文宴则站在下面一手扶着梯子,一手护着他。 “祖父,你要找什么书,跟我说一声我来找便好。” 闵老摆摆手,“噫,不行,这些书放了太久,都粘一块了,你手重,搞碎了,就不一定拼得起来了。”kuAiδugg 云旗走过来,仰着头问,“闵老先生,一般中了这种毒素,还有多少时日。” 闵老小心谨慎地递下来一本本古书,“不好说,主要还得看毒素的量,短的当场毙命,长的也能活个三五年,不过,那还不如死了呢…” 云旗沉默了,如果在现代,中毒的人,医生会怎么处理,灌肠?换血?或者服用化解毒素的药物? “这几本都是关于解毒编的记载,这些日子,我花点时间研究下,但是需要你们随时跟进且汇报对方的情况,必要的话,我亲自走一趟。” 闵老抱着一堆书籍,对着云旗说道。 这下,云旗犯了难,该怎么混进将军府呢? 总不能半夜潜入吧,万一被当作刺客,岂不是就交代在将军府了。 闵文宴从后面拍了拍她,“你发什么呆?” 云旗没设防,手中的书掉落,其中一本较为陈旧的书籍,摔成许多碎片。 “哦,对,对不起,闵老先生我不是故意的。” 云旗心生愧疚,立马自告奋勇地说,“这书,我来补,我补!”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如何补,毕竟这年代没有透明胶之类的。 闵老捡起书,安慰她,“没事,该烂的总会烂,我整理下,重新抄写一本新的就行,不过这纸,你得管。” “管,我给你拿最好的纸。” 闵老笑了笑,“这话,说说就好。” 云旗着急了,“我说真的,明日我就去京城最好的书铺,拿最好的纸和笔给您。” 闵老没说话,蹲在地上看着碎纸片,“薄荷,罗勒…” 闵文宴也蹲下来,帮忙捡碎纸片。 闵老伸手阻止他,“等等!”然后把碎纸片在地上铺开,一片片拼接。 【将军府】大门。 “不见不见,我家将军是随随便便就能见的吗?” 仆人不耐烦地对着门前的老者说,并威胁对方赶紧滚蛋! 闵老依旧锲而不舍地说,“劳烦您通告一声,就说我是来给将军解毒的。” 仆人嫌恶地说,“现在的江湖郎中,真是想钱想疯了,京城有名的大夫,皇宫里的太医都没法子的事,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也敢说给将军解毒呢,谁给你的胆子?” 元锦这时候红着眼睛走出来,问“何人喧哗?” 闵老恭敬地向他作揖,“闵某人见过元官人。” 元锦用帕子擦擦眼泪,“你何事来寻?” 闵老说,“闵某人欲替元将军解毒而来。” 元锦想着,自然来了,死马当活马医吧,不然,总不能由着儿子因为腿部溃烂而亡吧。 “你请进!” “等等,我还有一个小助手。” 云旗收到闵老的指示,脸蒙丝巾,走了过去。 元鼎听说,又来了新郎中,心中不免一阵烦躁,多少个大夫都说他没治了,他既已经做好随时去世的准备,为何还要给他希望? 云旗和闵老来到床前,看到元鼎心如死灰般躺着,整个人瘦了几圈,下颌线更加清晰了。 闵老拿出一包银针,说“闲杂人等且先退下。” 元锦清退下人,“都下去吧。” 闵老看了看他,“你也退下。” 元锦瞪圆眼睛说,“我是他父亲。” 闵老答,“我知道,但是你呆在这儿没用,反而影响我就诊。” 云旗对着元锦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元官人,麻烦回避下。” 元鼎听着这声音有些熟悉,却又不太熟悉,也是毕竟五年了,那音质如何,他大概也记不得了。 “万一你们要对我儿做出…” “爹,没事,你先出去吧。”元鼎闭着眼睛开了口。 云旗把人请出去,关上门并拉上门栓。 “你脱下他裤子。”闵老说。 “嗯?” “什么?” 云旗和元鼎同时出声,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就算他眼睛看不见,听声音,他也知道旁边的人,是个年轻的女子,声音轻柔,婉转。 怎么能让一个年轻女子脱他裤子,这成何体统?这要传出去,是不是要他对眼前女子的后半生负责? “医者无性别,你就给他留一条底裤就行。” 作为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二十一世纪的人来说,云旗自然是没啥好纠结的。 她撩起元鼎的长衫,解开他的裤带,轻轻褪下他的长裤。 顿时,一双肿胀的大长腿出现在眼前。 “我用针探探,你拿笔做个记录。” “好!” “毒素从两脚脚踝处注入,已经蔓延到腿根,有往上爬的趋势。” 闵老一边说着,一边拿针在元鼎的脚拇指上扎,针整体变黑了,“有感觉吗?” 元鼎摇头。 接着又扎小腿,膝盖,大腿等,针的颜色由深到浅,元鼎都没感觉。 闵老上手准备拉下他的底裤,元鼎伸手阻止他,“你,你做什么?” “你一个快死的人了,还要这点脸面做什么?转过去,一会就好。” 元鼎没动,主要是他也动不了。 闵老示意云旗出手帮忙。 云旗挽起袖子,手心向上,伸进他身下,在闵老的帮扶下,就把人翻了过去。 果然比前几天见到的时候,更轻了。 元鼎似乎闻到一股似曾相识的的清香,由远而近,又由近而远。 他害怕碰到不该碰的地方,双手不敢动,只能任由人扳动自己的身体。 闵老在他的腰下臀部上方扎了下,元鼎臀部肌肉变紧,倒是不疼,只是感觉有些羞耻。 闵老拿出针一看,“针没变色,说明毒素还没蔓延到臀部位置。” 闵老给他拉上裤子说,“再扳回去!” 然后那股淡淡的清香,又扑鼻而来,转而又渐行渐远。 闵老在元鼎的腿上到处捏捏,“下手有凹陷,回弹慢。” 云旗认真做着笔记。 “给他穿上裤子吧。”闵老站起来,从药箱里拿药。 云旗只好坐到床边,一手抱起他的腿,一手拿着裤子,慢慢给人穿上。 比起脱人裤子,给人穿裤子这事可麻烦多,关键是这种力气活,她活了两世也没做过。 她那老古董的爹,要是知道,她今日跟着闵老出来,竟然给一个男人穿、脱裤子,非得跟人绝交不可。 第22章 救治元大将军 “先生贵姓?”元鼎感觉到这人,是真心在救治他,于是开口问道。 “免贵姓闵。” “闵老先生?” 闵老摸着下巴的小小撮胡子,“六十多了,确实老。” “您来自哪里?” “榴花村。” “又是榴花村?” 元鼎心中疑惑,前世姓闵的是不是欠了他的,所以今生还债来了。 “榴花村怎么了?”闵老被他的话,整得莫名其妙。 元鼎不答反问,"你为何要救我?” “受人所托。” “何人所托?” 闵老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人,不答。 “你的足部毒素积压太多,我先给你放些血,可能有些疼,你忍一忍。” 说完便拿出一根更为粗短的银针,在元鼎的足底,脚面,脚指头下方等几个部位,快速扎了几下。 没一会,铁锈般红彤彤的血珠子,一个个全冒了出来。 云旗拿起手帕,轻轻地给人擦拭,按压,再擦拭。 直到元鼎的脚在她的手上,肉眼可见的消肿了些。 云旗放下他的脚,才敢喘口气,毕竟这是蘸了毒液的血,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感染。 元鼎也不比她好受,虽然他的双脚无触感。 但是从云旗身上,洋溢出来的女子才有的气息,一直萦绕在他的鼻尖,久久不去,就好像一颗熟透的,充满诱惑的桃子。 云旗起身开门,门外等候多时的元锦,迫不及待地走了进来,“儿子,你感觉如何?” “好多了。” 这是元鼎第一次回应大夫的诊治。 元锦握着闵老的手,感激涕零,“谢谢闵大夫!管家,带人到账房结账。” 闵老摇摇手说,“不急,后面还有很漫长的疗程,我先留下几服药,一些泡澡用,一些开水熬后口服,我会定期上门,替元将军做检查,治疗。” 元锦接过药,转头便坐在床边,看着儿子的气色明显好转了些,脸上有少许的红润。 他握着儿子的手,开心地对着管家说,“管家,送送闵大夫,以后闵大夫再上门,定要第一时间通引进门。” 云旗和闵老从将军府出来,走几步上了马车。 闵文宴轻轻挥鞭打在马儿的屁股上,往丽缘茶馆去。 下了马车,丽娘热情的出来把人引进厢房。 “哎呀,真是女大十八变啊,我们云旗真是越长越标致了。” 云旗说了一句,“丽娘过奖了。” 这几年,他爹偶尔也上京城,但依他爹的反应,估计和丽娘的关系进展不是很顺利,后来干脆再不上京城了。 云旗看着厢房的内饰,还跟她们走之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丽娘亲自端来茶水和糕点,看着眼前的少年,对云旗无微不至的照顾,又是倒茶又是洗果子的,脸上笑意更浓。 “这两位是...” 闵老与人拱手答,“老夫姓闵,这是我孙子,闵文宴,我们来自榴花村。” “闵老先生好,你们且先休息,这儿有两间起居室,那边是云旗小时候住的,你们可以住这边,我先忙,有需要,你们唤我一声。” 丽娘说完,退出门外,顺手关上房门。 三人拿出书籍,笔记,还有在将军府采集的血液,研究起来。 “这毒素的浓度如此之高,倒不像是意外,反而更像是人为导致的。”闵老摸着胡子分析道。 “祖父,你说有人要陷害元将军?” “这可能性大些。” “那么谁会谋害朝廷重臣呢,还是刚为我国打完胜战的功臣。”云旗托腮思考。 “会不会是敌国耍的手段?” “不会!既然两国已经握手言和,再整这一出,无异于宣战,皇上不会就此罢休的。” 云旗点头,表示赞同闵老的说法。 “所谓家贼难防,这么说来,是出现内鬼了。” 祖孙俩连连点头。 “查案是衙门的事,眼下怎么解毒才是关键。”闵老的眉头又愁成了川字。 “你老有什么法子没?” “没有。” 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三人连忙收拾桌子上的东西。 “少爷,别跑啊,担心摔着了。” “有本事你来抓我啊,哈~哈~哈~哈~来抓我呀~” 笑声还没停止,门从外面打开了,吴妈带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出现在门口。 屋里屋外的人,都好奇的相互打探对方。 吴妈没料到闲置了几年的房间里,竟然会有客人。(注:吴妈没认出女装的云旗) 于是抱起小男孩抱歉地说,“对不住,小孩子不懂事,无意冒犯各位,请多多见谅。” 小男孩挣脱吴妈的手,一口气跑进屋里。 “你们是谁?为什么在我爹的房间里头。” “什么你爹的房间?”明明是她和爹以前住的房间。 吴妈听着这火药味十足的对话,准备再上前抱起小男孩,却被云旗伸手阻止了。 “我娘说了,这就是我爹的房间,这房间是留给我爹的!” 小男孩越说越激动,甚至作出驱赶人的架势。 “你娘是谁?” “我娘叫丽娘,是这茶馆的老板。” 云旗端下来看看小男孩的眉目,竟有几分相似,“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嵩儿,云嵩的嵩。我四岁多了,我爹说嵩是指高大,崇高的意思。” 听着男孩的话,云旗想起五年前,离开京城前的一个梦,梦里他爹牵这一个小男孩,也叫“嵩儿” 闵文宴发现了云旗的异常,上前问她,“云旗,你怎么样?” “没事,你们先休息,我去去就回。” 云旗牵起小男孩的手说,“嵩儿,我带你找你娘,好不好。” 嵩儿高兴回答,“好啊,姐姐我们快走吧。” 丽娘正在后厨忙活着,“老梁,一会先上猪头,客人小孩刚满月,做祭拜祖宗用的。” “好的丽娘。”老梁用一个大托盘托起一个煮熟的大猪头,脚步轻快地走出厨房。 “娘~”嵩儿看到丽娘的就放开云旗的手,跑了过去,一把抱着丽娘。 丽娘双手捧着嵩儿的脸,亲了又亲。 “不说了不准进厨房了,快说,谁带你进来的,娘可得好好责罚她。”丽娘假装生气的问。 “姐姐带我进来的。”嵩儿手指着云旗回答。 丽娘愣住了,转身看了云旗,半天说不出话来。 第23章 带嵩儿认祖归宗 “娘,我也要吃猪头,我也要祭拜祖宗。”嵩儿抱着丽娘的腿摇晃撒娇。 丽娘摸摸嵩儿的头说,“嵩儿乖,你先跟吴妈出去,晚点娘给你吃猪头,好不好。” 吴妈抱歉地走过来,拉住嵩儿的手说,“小少爷,吴妈带你抓蝴蝶去。” 嵩儿一边跟着吴妈走,一边回头跟云旗摆摆手,“姐姐,我要出去玩咯,再见。” 云旗向丽娘走近,问,“这就是你,回避我爹的缘由吗?” 丽娘拉住云旗的手,“我们到我屋里说吧。” 五年后再次来到丽娘的闺房,这里变化真大。 丽娘的床边还放置一个小床,四周围起护栏,房间内随处可见的儿童玩具,有手工秀的沙包,玩偶,还有男孩子玩的木剑,竹蜻蜓等。 云旗走到小床边,轻轻摇晃着。 丽娘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水,“喝口茶,坐下来说吧。” 云旗与她面对面的坐在下,安静地等着人开口。 “对不起,我不该瞒你。” “这话,你该跟我爹说,我爹知道这孩子的存在吗?” 丽娘摇头,“你们离开后没多久,我就发现自己怀上了,后来你再来找我,我的肚子已经显怀了,我不敢见你爹,怕他嫌弃我,嫌弃我这出身,不配做他孩子的母亲。” “后来,孩子出生了,我就更不敢告诉你父亲了,怕他从我身边抢走孩子。所以,我只好慢慢疏远他,想着这辈子安安稳稳地和孩子过完这一生,我就知足了。” 云旗听着有些理解且心疼她,“丽娘,跟我爹明说了吧,我也喜欢嵩儿。” 丽娘听云旗说她喜欢嵩儿,眼泪止不住掉了下来,其实,这些年,她所害怕的,除了孩子被抢走,还有云旗是否接受嵩儿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她握住云旗的手,“谢谢你,云旗,我真为嵩儿高兴,我原以为你会讨厌他。” 云旗笑了笑,“嵩儿这么可爱,谁不喜欢呢?我相信我爹也会很喜欢他的。丽娘,跟我爹坦白吧,让嵩儿吃猪头肉,认祖归宗。” 丽娘双手抹泪,哽咽地说,“好,我听你的!” 丽缘茶馆门前。 嵩儿正吃力地往马车上爬,云旗双手把他提起来,塞进马车里。 嵩儿兴奋地叫起来,“哟,去见爹爹咯,去见爹爹咯。” 丽娘手里挎着几个包裹,往车里放。 云旗问,“丽娘,包裹里的还是肉包子吗?” 丽娘笑着说,“自己做的包子,实在,皮薄馅多,吃得也放心。你爹就好这口。” 说完便拿起包子一人分一个过去。 闵老接过包子,看着外形与五年前吃的肉包并无差异,于是便调侃道。 “我就知道当年云先生说的友人,定是一个贤惠的女子。” 嵩儿捧着一个大大的肉包,咬了一口,汁水四溅。 丽娘连忙拿起手帕,先检查云旗衣服上有无污迹,再替嵩儿擦擦嘴巴。 闵文宴掀开门帘看到这么温馨的一幕,开心又羡慕,他自小就没享受过父爱和母爱。 回到榴花书院门外。 空中回荡着学生们朗朗的读书声。 云旗看着丽娘踌躇不安的样子,便牵起她和嵩儿的手,一起走进书院。 学生们一个个端正地坐着读书,云泽一手拿着书,一手背在身后,走在学生当中。 丽娘透过窗户,看到日思夜想的人,还是她最爱的书生模样,温文尔雅。 “姐姐,爹爹真的是教书先生吗?”嵩儿老早听娘骄傲地说,爹是教书的,是文化人。 云旗向闵文宴使了个眼神,闵文宴会意地向学堂里走去。 一会,云泽弹弹衣服走了出来。 “爹~”嵩儿放开云旗的手,跑了过去,抱着云泽的大腿,仰着小脑袋看着人乐呵呵地笑。 云泽看着身下的小家伙,一脸不知所措,再抬头,看到云旗和丽娘,瞬间就明了。 丽娘忍着眼泪,不敢上前,她怕云泽会推开她,推开嵩儿。 云泽这五年来,憋在心里的委屈与困惑,终于在这一刻化为乌有。 他看着丽娘,丽娘也看着他,四目相对,两两相望,皆是红了眼睛。 “爹~我是嵩儿~”嵩儿稚嫩的声音叫醒了他。 云泽抱起嵩儿,把他扣在怀里,“嵩儿乖~” 然后走到丽娘身边,牵起她的手说,“对不起,这些年我错怪你了,还有…”他看了看怀里的嵩儿,“谢谢你!” 学生们都扎堆挤在窗户边,大胖看热闹不嫌事大,“先生,想必这位就是师母吧!” “师母果然漂亮,怪不得先生藏了这么多年。” “抱一个!抱一个!”牛生带头起哄。 “欧耶,抱一个!抱一个!”学堂里乱作一团。 云泽回过头去,故作严厉的语气,“你们的书都会背了吗?字都写好了吗?” 学堂瞬间安静了下来,学生们一个个又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假模假样的拿起书本继续读书。 夜晚,朗月当空。 院子里,云泽带着妻儿,一家四口跪在地上。 “晚辈云泽,今日携带妻子丽娘,女儿云旗,儿子云嵩,拜见云家的列祖列宗,云泽离开故土多年,老祖宗莫怪。” “终有一日,我会带着全家重归故乡。爹,您要是还活着,一定会为我高兴,我们云家,又多了一个后人,他叫嵩儿……” 说完一家人对着一排灵位(没有云卯的灵牌哦),还有一只大猪头,行了磕头礼。 嵩儿第一次磕头,没拿捏好尺度,磕得老响,额头都敲疼了。 他摸着额头,想哭,但转身看着其他人一脸的严谨,却也不敢哭了。 云泽扶起丽娘,云旗也拉起嵩儿,一杯酒洒下,闵文宴递过来一踏纸钱,并在地上放置一个铁炉子。 云旗点燃一把香火,家里人各分几根,然后一家人拿着香火颔首行礼,最后云泽才点了香纸。 嵩儿早就闲不住要到处玩耍了,云旗怕他坏了事,便带着他,一起捡地上的木棉花丢着玩。 闵文宴则帮忙收拾桌子,贡品等。 闵老举着酒壶,喝得尽兴。 云泽带着丽娘,坐在院子中赏月。 第24章 元大将军的征婚公告 “嵩儿,你慢点。”云旗跟在嵩儿后面跑,累地气喘吁吁的。 今天休沐日,学生们不上课,云泽破天荒地睡了个懒觉。 嵩儿跑累了,一屁股坐在学堂的书桌前,有模有样地唱歌。这是昨夜里,云旗哄他睡觉时,唱的“摇篮曲”。 云旗抱着他,姐弟两人摇头晃脑地一起唱。 “我的宝贝宝贝,给你一点甜甜,让你今夜都好眠,我的小鬼小鬼,逗逗你的眉眼,让你喜欢这世界。哗啦啦啦啦啦我的宝贝.......” 云泽和丽娘听到歌声,开门走了出来,“嵩儿,姐姐都教了你什么奇奇怪怪的歌曲?” 嵩儿从云旗身上下来,一晚上没见到母亲了,他实在想得不行,昨夜都在姐姐怀里哭了好久。 “娘,嵩儿睡觉没有哭鼻子。” 丽娘捏着他的鼻子说,“没哭吗?那这鼻子怎么又变长呢。” “因为他长大了,嵩儿想要和姐姐一样的高鼻梁。” 哈哈哈~ 其他人被他的童真逗笑了。 “娘,你昨晚和爹爹,睡得好不好?”嵩儿抱着丽娘的脖子问。 一番话,让丽娘的脸红到了耳根处。 “云旗,你带着嵩儿一定没睡好吧,我这就给你们做早饭去,你们先玩儿。” 说完便朝着厨房的方向走,云泽也跟在其身后,“我去厨房打下手。” 云旗捂脸,“简直没眼看。” 早饭时候,丽娘给云旗夹菜,“我还不知道,我们云旗会自己编小曲呢,什么时候的事,这音律很特别,很新颖。” 云旗端起碗接过丽娘的菜,“想到什么就唱什么,没有刻意去编。” 云泽笑着说,“这丫头,脑洞大,一天一个想法,也不知道脑子里面,都装了些什么东西。留在榴花村,开书院做教书先生的事,还是她提的,不然我这辈子,也没想过做一名教书先生。” “不然,你准备让我跟你拉二胡卖唱一辈子呢。” “爹爹还会拉二胡呢?"嵩儿一脸崇拜地问。 “当然,爹爹和姐姐都是多才多艺的呢,嵩儿,你以后可要跟姐姐学着点啊。” “丽娘,你也不用谦虚,你会赚钱啊,这年头,除了权势,会赚钱才是王道!” “云旗,你这又是什么歪理,可别把弟弟教坏了。”云泽拿着筷子敲了下她的脑门。 嵩儿看着姐姐,又看看丽娘,“娘,为什么姐姐和爹爹都叫你丽娘。” 这话问得,饭桌上三个人都尴住了。 云旗心想,那叫啥?母亲?还是娘。 她灵机一动,“嵩儿,丽娘也是娘啊。” 这番话说的,云泽和丽娘都会心地笑。 “那意思是,我们的娘也是爹的娘咯。” 云泽:“……” 云旗往嵩儿嘴里塞了一块肉,“吃饭,一会带你骑马逛街去。” 嵩儿高兴地蹦了起来,“骑马,嵩儿要骑马~” 云旗牵着马,嵩儿骑在马背上,两人悠闲地走在榴花街头。 恰逢集日,街上人很多,新奇的小玩意也不少。 嵩儿一手拿些冰糖葫芦吃着,一手拿着新买的狐狸面具。 “姐姐,街上真好玩,娘平时都不让我上街,只能在茶馆和后院玩。” 云旗安慰他说,“嵩儿长这么可爱,得防着被坏人惦记,抓走。嵩儿要是喜欢,以后姐姐有空就带你逛街。” “好耶,有姐姐真好!姐姐会保护嵩儿,不让坏人抓走的,对不对?” 云旗还未来得及回答,他便又自言自语地说。 “嵩儿长大也会保护姐姐,任何人都不能欺负姐姐。” 云旗欣慰地抬起手,摸摸他的小脑袋,然后亲呢地与人碰额头。 闵文宴牵着马,站在身后,看着眼前的姐弟俩亲热的场面,顿时闷闷不乐的。 “果然,有了亲弟弟就不要我这个弟弟了,这都一天,也没说上几句话,还好意思问,吃不吃冰糖葫芦?哼!气都气饱了!” 闵文宴越想越气,想着干脆自己先回家算了,反正她才不会发现少了他一个闵文宴。 说干就干,他牵着马掉头,堵气地往家的方向走。 突然,周边人潮涌动,大家都急急忙忙地往前跑,然后扎堆挤在一栏公告下。 【将军府】 元锦看着仆人,端着装饭菜的篮子,从儿子房里出来。 他把人叫住,打开菜篮子一看,饭菜还是送进去时候的样子。 “将军又不肯吃早饭吗?” “回老爷,将军一口都没动…”https:/ 仆人这腰都快弯成九十度了,双手举着篮子,微微颤抖。 自将军醒来后,一直很少饮食,夫人说不动自家儿子,就拿他们下人出气。 “你们都是废物吗,白瞎府里养了你们那么久,一个个都不中用!” 简直是千斤重担人人挑,人人头上挂指标,如今往将军房里送饭菜,都成了一种酷行。 元锦接过篮子,支走仆人。 然后提着篮子,走进儿子房间,看到人正端正地坐在书案前。 “人是铁,饭是钢,你不吃饭,身体怎么好起来?” 元鼎冷淡地问,“吃了饭,就能好起来吗?” 元锦愣住了,虽然儿子的病情已经被太医判了死刑,但身为父亲,他怎么能轻易放弃? 他拿出篮子里的饭菜,都还热乎呢,想来仆人还没来得及放下饭菜,就被赶出去了。 “想想你母亲吧,她也已经好几天不吃东西了,你吃一点,她就吃一点。” 说完,他拿起筷子,塞到元鼎的手上。 元鼎自觉自己不对,他出事,其实更难过的是他的父亲母亲,而他活得如此颓丧,全然忘了父母的感受。 “爹,我如今脚不能走,眼不能看,从这里到床上,得两个人扛,上个厕所都需要人帮忙,你觉得,我还有活着的必要吗?” 他双眼空洞地盯着父亲良久,然后拿起筷子,盲夹一块清脆的莴笋,塞进嘴里。 元锦确实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已经失去了四个孩子,那种刮心刮肉的痛楚,他已无法再承受。 哪怕他儿子今后再也无法站起来,他也只要他活着。 他悲痛万分地走在院子中,管家担心他的精神状态,一直跟在他身后。 “老爷,不如给将军娶亲吧,一来,纯当冲喜,二来,将军也需要个能袒露身心的人,将军不喝水不吃饭,是怕上厕所,怕在下人跟头抹了面子。娶亲后,有个贴身照顾的人,男人嘛,也就在自己女人面前,能哭能笑,光着腚也不害臊…” 元锦…… 当日一早,元大将军的征婚公告,贴满了大街小巷。 第25章 都是些粗鄙的女子 云旗听前面的人说,元鼎大将军公开征婚了。 她多少有些不信,于是便挤破脑袋,也要一探究竟。 “鱼逐水草而居,鸟择良木而栖。今时广告天下,我元锦,京城人士,替吾儿元鼎觅一良配……” 这元鼎到底在搞什么东东?就这身子,能行房吗?会有人应婚吗? “唉,你说我行不行?” 人群中一个微胖的年轻女子,撩着鬓发,一脸羞怯地问身边的同伴? “想多了吧你,人家大名鼎鼎的元大将军能看上你?给他提鞋,你都不配!” 同伴无情的奚落她,引来人一阵小拳拳魔法攻击。 另一个年轻的男子却说,“家中有漂亮适龄妹子的,倒可以试试,就算只做一个妾室,今后的荣华富贵容你享受。” 旁边一个老者说,“话别说在前头,听说,这元鼎大将军,已经是活死人之躯,说好听点是娶亲,不好听的就是陪葬!” “啊~太吓人了吧。” “唉,散了散了…” 围观的人,纷纷摇头离去。 闵文宴牵着两匹马儿,还带着嵩儿,只能站在人群外着急地等待。 “云旗~” “走吧,回家去!”云旗回到闵文宴身边。 “你说这事是真的吗?我听说富贵人家都热衷于陪葬或者守亡陵的,这元鼎不会是时候到了吧?” 云旗摇摇头,“不会,毒素虽然没办法一朝一夕排除干净,但毕竟还没蔓延到肝脏处,一时半会死不了。” “那以他的身份,媒人怕是早就踏烂门槛了吧,用得着贴征婚公告吗?” “问题是现在,好人家的女儿,谁愿意嫁给一个瘫痪的瞎子啊。” “你说的也对,这元家的香火,怕是要断了。”闵文宴惋惜地说。 云旗和闵文宴并肩走着,坐在马背上的嵩儿瘪着嘴巴,哭了。 “娘~我要娘~” 云旗爬上马背,从后面抱住他,“嵩儿不哭,姐姐这就带你回家找娘。” 三人骑着两匹马,在夕阳的余晖下,马蹄儿走得异常欢快。 【将军府】大院内。kuAiδugg 元鼎坐在轮椅上,手上拿着一份管家送来的报喜帖。 那是许诗雯派人送来的,信中说,她二胎得男,夫家高兴,三天后大摆宴席。 元鼎手里捏着这份《弄璋之喜》,久久沉默不语。 管家是看着他长大的,自然知道前些年传的,许诗雯非他不嫁的说词,他为自家将军愤愤不平。 “以前看这许小姐,挺善解人意的,说什么生是元家的人,死是元家的鬼,五年过去二胎都生了,这时候还过来隔应人。” 元鼎举起手,阻止管家继续说下去。 管家准备推着元鼎回房,经过大门时,却看到一群衣着不一的女子,从他面前走过。 这群女子看着轮椅上,英俊帅气的男人,便知道这是盛名在外的元大将军。 一个个都害羞地盯着他打量,三三两两窃窃私语。 “唉,你说,将军都看不见了,就不会挑相貌了吧。” “那不是还得过夫人这关吗?总得为元家下一代的基因找个模样好的吧。” “要我说,就得找个好生养的,你看我这屁股,就会生,我家有生双胞胎的基因。” “将军眼睛都看不见了,好看有个屁用,床上还不得靠手感,所以还得是我这种有肉的,啃起来爽口,嘻嘻~” “问题是,将军都坐轮椅了,还能生吗,如果只是延续香火,借种也行,我们村里有个女子就靠着借种,然后母凭子贵的。” 元鼎听着这些污秽不堪的词汇,耳朵动了动,足足十多个女子,脚步声杂乱无章。 元鼎问管家,“怎么招这么多侍女?” 管家清一下嗓子说,“这招的不是侍女。” “不是侍女,是什么?”元鼎似乎已经猜到了。 “管家,人都到了,老爷让您带将军到前厅去。”一个男仆走过来轻声说道。 “好,这就来。”管家推着轮椅转了个方向。 “等等…”元鼎预感不妙,“管家,你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管家说,“将军,到了前厅,老爷自会跟你说明白。” 到了前厅,元鼎与父母同坐,听着那些女子聒噪的声音。 他抿着嘴巴,鼻子哼着气,眉头紧锁,把他的不耐烦表现到了极致。 这都是些粗鄙的女子,没学识,贪婪且无知。 他都这样了,还有人愿意上门,图的是什么呢,无非就是一份彩礼钱,或者一张长期饭票,或者一个将军夫人的名头。 元鼎想回房,但是管家忐忑地看一眼元锦,没动。 屈凤玲貌似对这批人也甚不满意,挥手让人退下了。 等前厅安静些,元鼎才冷冷地开口,“终究是我无用了,竟连自己的婚姻大事也不能做主了吗?呵,也是,我连自己想去哪里,都不能决定,更何况是元家的婚姻大事......” 屈凤玲忧心忡忡地看着儿子,“不怪你,怪娘,大家都说我是克儿命,克死了四个孩子不说,如今竟连你也......” 说着便用手绢捂着脸,哭得双肩一阵颤动。 元锦拿出一块方巾,替她擦拭眼泪,谁知道竟被她一把扯了过去,用力地醒了鼻涕。 他忙着对她身边的侍女说,“你先带夫人回房。” 屈凤玲早也无心应付任何事,在侍女的搀扶下,哭哭啼啼地走了。 元锦坐到儿子身边,语气温和地说。 “你别误会,在爹娘的心里,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你,只是你负伤早已成为现实。我只是希望,在有生之年,能看你身边有个可托付的人,有儿女承欢膝下,这样,至少你到晚年还有依靠,爹也就放心去了。” 元鼎听完父亲的话,心中感触颇深,以前他是全京城最佳乘龙快婿人选,如今,他却活成了全京城的笑话。 父子两沉默之际,有仆人来告,“闵大夫求见。" 元锦眼睛一亮,“快,快,快把人请进来。" 闵老背着药箱,身后依旧跟着一蒙面女子。 元鼎被人推回了房间,依照惯例,其他人退至门外。 闵老看着他,嘴巴都裂出一层厚厚的死皮了。 “怎么,没喝水?不喝水不行,喝水可以清肠,排尿也是一种排毒的方法,你不喝水,怎么排尿?” 元鼎没说话,他安静地感受着,身边那股淡淡的清香。 闵老又问,“我开的药,你可有按时服用?” 还是沉默。 云旗看不去了,她伸手用力捏住人的嘴巴。 第26章 我娶你,你可愿意 元鼎被她这猝不及防的举措,吓得连忙用手挡在胸前,另一只手扯下她的手,呵斥她,“你干什么?” 元旗刚被人袭胸了,“作恶”之人,显然没意识,竟还保持着防卫的姿势,好像他才是被非礼之人。 她脑袋卡顿了下才开口道,“我还以为你舌头被割了,不过是想证明下而已。” 元鼎收回手,心绪全乱了。 五年前,他与人同坐在马背上,无意间也曾剐蹭过人的胸脯,但是那人没有面前人的松软,厚实。 他红着脸,双手收到身后摩挲,试图让那触感保留的时间再长久些。 云旗看着人,一副手足无措的乖乖仔样,心中一阵怜悯。 闵老从他嘴里问不出话,只好走出门外,对着元锦和管家问,“将军最近饮食如何,可有按时服药,可有泡澡?” 元锦不语,管家也叹气摇头。 云旗没听到门外人的答复,就知道是这人在犯倔。 她蹲在床边,脱掉他的鞋袜,“就你这样,还娶妻呢?” 元鼎解释说,“不是我要娶妻。” “难不成你爹娶呢?” 元鼎又一阵沉默,他知道此时的人,正在给他的脚扎针,放血。 他小声地问,“我娶你,你可愿意?” 云旗以为自己听岔了,拧着眉头追问,“你说什么?” “我说,我娶你,你可愿意?你可以跟我提任何要求,只要我能办到。”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毕竟他不曾识得她的真面目,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你是唯一脱过我裤子的人,至少...至少你得对我负责。” 元鼎也摸不透自己的想法,憋半天说出这个理由。 云旗听着有些好笑,得,感情是赖上她了,还是跟以前一样厚颜无耻。 “所以你不喝水,也不泡澡,就是因为不想让人脱你裤子?” “这种事,一个人做就够了。”至少在她面前,自己没有那么强的羞耻感。 “行吧,让我考虑考虑,过几天答复你。” “那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我今年十九岁,叫云旗,军旗的旗。” 云旗...十九岁,五年前,云扬十四岁… 元鼎心里默念,难怪,他总觉得这人的声音,说话的语气都有些熟悉。 “那,你可认识云扬?” “不认识!”云旗回答得很干脆,本来就不认识,她可没说谎。 闵老走了进来,拉过一张凳子坐下,“脚放床上,平躺。” 元鼎的脚使不上力气,只能由云旗帮他完成。 闵老挽起他的裤脚,查看了他腿部的颜色,又取了血液,站起来就往门外走。 反正跟这人说话没用,只能跟门外的人交代。 “这几天排毒有些慢,要不是刚中毒时候吃了抑制毒素的药,还真撑不到现在。后面该吃药的吃药,该泡澡的时候泡澡,多喝水,多排尿。” 元锦和管家频频点头,“好的,好的,都听闵大夫的。” 云旗和闵老走后,元锦走进屋里,正愁着如何说服儿子,配合大夫的治疗方案。 元鼎这时开口了,“我同意成婚,但人,我自己选。” 元锦惊讶地目瞪口呆,“那,你想娶谁?” “云旗,闵大夫身边的女子。” 【丽缘茶馆】 云旗刚从将军府回来,嵩儿一个猴子抱树,跳到了云旗的怀里。 “哎哟,嵩儿,你这孩子,快下来,你让姐姐休息下。” 云旗抱着嵩儿往上颠了下,“没事,丽娘,我答应了他忙完就带他逛街的,现在是时候兑现了。” 嵩儿高兴地一阵欢呼,“哦耶,逛街去咯,我还要冰糖葫芦!” 云泽走过来说,“走吧,刚好我也要给你娘买点东西。” “爹,你偏心,不给嵩儿买。” “买,买,买,想要啥,跟爹说。” 父女俩带着嵩儿,走出茶馆。 街上分外热闹,嵩儿拉着云旗的手到处乱窜。 云泽跟在身后根本跑不赢,累得双手扶膝直喘气,果然是年龄大了,腿脚不麻利。 嵩儿追着一只小狗,进入小巷口,云旗跟在后面跑,“嵩儿,不可以离开大人的视线。” 嵩儿兴奋地指着那只不动的小狗,云旗早他一步上前查看,不过是一只毛绒玩具小狗。 她警觉地抱起嵩儿,准备跑出巷子。 这时,巷口的另一头走出来三名男子,为首的高个说,“小姑娘,放下那孩子,你便可以走了,否则,别怪哥几个不客气。” 云旗扫了几人一眼,虽然前世练过些腿脚功夫,但如果与这三人混打,她还真打不过,况且还得顾着嵩儿。 “大哥,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这孩子也才四岁,你们要是图钱,我可以给钱。” “小姑娘,不该问的别问,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放下那孩子,直走左转。” 云旗见说服不了别人,想着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至少得让嵩儿安全回家。 她贴在嵩儿的耳边,对他说,“嵩儿,你可记得回家的路,等会姐姐数到三声,你就跑好不好?” 嵩儿看着三人凶神恶煞的样子,抱着云旗的脖子害怕的哭了,“姐姐,嵩儿不认路,嵩儿不要自己跑。” 不远处,云泽听到了嵩儿的哭声,找了过来,看到三个大男人,围着自己的女儿和儿子,立马跑上前护着他们。 “你们是谁,关天化日之下,到底想干什么?” 其中一人笑着说,“不关你事,再不走,打断你的狗腿。” 云泽虽然没见过这种架势,但是作为一个父亲,他不可能让自己的儿女生命安全受到威胁。 他对着云旗说,“你先带嵩儿离开,这里交给我。” 云旗不放心,她这个爹,一身书生卷气,武力值还没她高。 那几个人笑得更大声了,其中一个高个子说,“你说你为了一个野种,值不值?” 云泽很生气,“你说谁是野种?” 高个说,“你不知道他娘是谁吧,那可是十几年前,风靡整个禹州城的万花楼的花魁啊。唉!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 云旗赶紧捂住嵩儿的耳朵,万万不能让这些话,长成他心中的刺。 在父亲的掩护下,她找准时机,抱着嵩儿就跑。 云泽看人要追上,立马发了狠扑杀过去,不料被人手一挥,倒在了地上。kuAiδugg 但他顾不上疼痛,爬起来,死死抱住高个的腿。 高个子恼羞成怒,对着云泽,一阵拳脚踢打。 另外两个人则追着云旗和嵩儿跑。 第27章 父亲惨死 云旗抱着嵩儿往丽缘茶馆方向跑去,嘴里大声呼喊,“救命啊,救命啊,抢劫了,抢劫了。” 她的叫声惊动了别人,有人旁观,也有人出手相救。 “大胆刁民,朗朗乾坤之下,竟敢强抢民女。” 刘煜霖像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一样,手持长剑,挡在了三个大汉的面前。 高个男子看了他手中的剑一眼,剑身还透着冷光,便识趣的带着两人走了。 云旗抱得嵩儿再折回巷口,看到父亲不省人事地趴在地上,白绸缎的衣裳,脏了一身。 她跑过去,翻过父亲的身体,看到他双目紧闭,手捂着胸口,嘴角渗出血丝。 刚刚经历过如此惊心动魄的事,这会儿又看到父亲受重伤,嵩儿止不住放声痛哭起来,“姐姐,爹爹他怎么了?爹...” 云旗顾不上伤心难过,只想带着父亲立刻、马上回到丽缘茶馆。 刘煜霖跟着过来,看着两人有些熟悉,但他也知道,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 于是他招来一辆轿子,把人抬了进去。 “去丽缘茶馆!” 云旗抱着嵩儿上轿,她甚至都来不及看一眼,面前这个对她施以援手的青年。 到了丽缘茶馆,云旗抱着嵩儿下轿,着急地寻找,“闵老!闵老!闵老呢!” 闵文宴看着云旗从一顶陌生的轿子下来,一副火烧火燎的样子,忙回答说,“在后厢房呢,发生什么事情了?” 丽娘也迎了出来,从云旗怀里接过惊魂未定的嵩儿。 当看到刘煜霖等人,把昏迷的云泽抬下轿子时,她像被人点了穴一样,张着嘴巴一动也不动。 闵文宴把人引进厢房,闵老听到动静也走了出来,丽娘把嵩儿交给吴妈,跌跌撞撞地跟了进去。 闵老探了探云泽的鼻息,微乎其微。kuAiδugg 然后又解开他的衣裳,众人看到,云泽薄薄的胸肌上,两根断裂的骨头异常凸起。 “肋骨断裂,刺入心脏。” 闵老痛苦地捂着眼睛,随后忍着眼泪,双手颤抖,而又小心翼翼地替他扣好衣服。 最后,低着头颅走出了屋子。 如果说,闵老的话,还不能让人明白事情的严重性,那么他的举动,已经让人看不到任何希望。 丽娘压抑了小半天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全部崩塌,她跪到床前,握着人的手哭喊。 “云郎,你醒醒,你醒醒啊!云郎~你说过要和我成亲的,你还说要带嵩儿回故土认祖归宗的啊,云郎,你怎能言而无信啊~” 丽娘越哭越大声,最后失智般,竟开始大力摇晃云泽的身体。 闵文宴上前阻止并把人扶起来,“丽娘,先生经不住这般摇晃的,我先带你回房。” 当他转头,看到站在云旗旁边的刘煜霖时,从腰间掏出少许银两递给人,“大哥,请回吧。” 刘煜霖看都没看一眼,转身走了。 屋里只剩下云旗和他的父亲。 云旗跪在父亲的床前,掰开他逐渐失温的大手,把脸埋在父亲手心里,泪水奔涌而出。 “爹,你疼不疼,疼的话,你跟我说一声吧。我以后不惹你生气了,我好好带嵩儿,带他读书识字,你醒过来好不好?榴花书院不能没有教书先生,我和嵩儿也不能没有爹…” 云泽还是没有半点反应,而他的身体也逐渐僵硬,脸色也变得苍白。 云旗跪的有些腿麻了,她扶着床沿站了起来,然后掏出手帕,轻轻擦拭父亲嘴角边的血,乌青的额头… 她把自己关在父亲的房里,拿着纸和笔,整晚都在描绘父亲的样子。 有父亲拉二胡时沉浸其中的样子,父亲背着手教书的样子,父亲心疼她的样子,父亲生气的样子,每一张画上的父亲,都活灵活现。 怎么着也得让嵩儿长大以后,记住父亲的模样。 闵文宴站在门外,担忧地说。 “云旗,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吧。你出来,让我看看你好不好,你至少得出来先吃点东西,云先生一定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云旗~” 云旗对于门外的敲门声置若妄闻,她把父亲的画像一张张叠好,放置一旁。 看着满地的狼藉,她提笔又开始绘画,眼里藏着无尽的恨意与杀气。 她要把昨天那三个凶手的相貌画下来,然后交给官府,把凶手缉拿归案。 闵文宴放心不下云旗,却不敢破门而入,怕惹了云旗不快,也怕惊扰了亡灵。 他在门外蹲了一宿,眼睛猩红,眼神坚定。 他一定要帮助云旗找到凶手,替云先生报仇。 “吱呀~”门从里面打开了,闵文宴身子没稳住,摔倒了。 睁眼正对上云旗一双,憔悴且红肿的眼睛,粉粉的鼻头,他心疼不已,“云旗,先吃点东西,我给你弄些早饭,我…” “随我去官府。”云旗不等他说完便走了出去,闵文宴紧跟其后。 自己的爱人自己护着,可不能再让她单独出行了。 丽娘闺房。 吴妈端来一碗浓粥,放在桌子上,“丽娘,吃点东西吧,就算为了少爷,你也得打起精神来。” 丽娘哭了一夜,也守了嵩儿一夜,嵩儿回来后哭了很久,凌晨才睡下,却也睡不安稳。 “娘~娘~”嵩儿从梦中惊醒过来,看到丽娘便一把抱住,伤心的哭泣。 “嵩儿乖,娘在这儿,娘保护嵩儿。” 丽娘也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的云郎高高兴兴的出门,回来却变成了一具尸体。 那是她等了十多年,又不得已躲了五年的爱人啊,是嵩儿的爹,他们的嵩儿才认回了父亲,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天伦之乐,却又… 想着想着,泪水又止不住狂流。 “娘,我不是野种,嵩儿不是野种!” 嵩儿想起那三个男子的话,认为对方就是认定他是野种,才要带走他,父亲为了保护他,才被他们打伤。 丽娘推开嵩儿,询问,“谁说你是野种?” “是坏人,坏人打了父亲。” 丽娘隐约感觉到,事情远远不是刘煜霖说的,遇到打劫那么简单。 她抱着嵩儿跑出房门,正巧遇到要出门的云旗和闵文宴。 “云旗,你们去哪?” “报官!” “等我,我安顿好嵩儿。” 丽娘把嵩儿交给吴妈,嵩儿不肯放手,哭得伤心欲绝。 云旗按住丽娘,“丽娘,你在家好好陪着嵩儿,父亲的事,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第28章 云旗报官被拒 云旗和闵文宴拿着三人的画像和一纸状书,来到衙门。 县令闲散地坐在公案椅上,手拿状纸,看着台下跪着的一男一女,问“台下可是京城人士?” 云旗挺直身板回答,“不是。” 县令放下状纸,“那不归我们京城管,你们还是回到原籍报官吧。” 云旗蒙住了,原以为有了画像,官府很快就能找到凶手。 她恼了,“人命关天的事,如何就不关你的事?” “大胆!竟敢在公堂上放肆!”旁边一名衙役出声呵斥。 闵文宴到底是这个时代的人,懂得些弯弯道道的。 他站起来向公案台走去,拿出身上仅有的银两,塞到县令的手里。 “大人,一点点心意不成敬意,劳烦大人,仔细看看这诉状书,有什么需要补充的,您只管请示。” 县令假模假样的拿起画像,问,“可有证人?” 云旗说,“除了民女,还有一个四岁小儿。” “你是报官人,不能算作证人,一个黄口小儿的话,也无法作为当庭证据。现场,是否还有第三人证?” 云旗回想下当时的情景,“并无。” “证据不足,无法立案,退堂!” 云旗激动地站了起来,“你...” 堂上围过来几个衙役,闵文宴急忙护在云旗的身前,“别动她,我们这就走!” 闵文宴扶着云旗走出衙门,云旗回过头,瞪了眼身后这些所谓的“父母官”,眼神狠戾。 丽缘茶馆闭门停业。 云旗带着嵩儿,跪在一口木棺前,丽娘守在棺口旁,往云泽嘴里塞一块铜板。 “云郎,你到了那边,不要喝孟婆汤,更不能忘了我。等我把嵩儿养大,替云旗寻一个好婆家,我便过来找你,到时候你不可嫌我小哦,我都没有嫌你老。” 嵩儿跪久了,站了起来,抱着丽娘的腿喊,“娘,爹爹为什么要睡里面,嵩儿怕怕。” 也是,灵堂上死气沉沉的,大家脸上都不笑,到处都挂着白色的长纸条,爹爹还睡在一个木盒子里。 嵩儿哪里见过这种场景,不害怕才怪! 云旗就这么直板板地跪着,心中思绪万千。 他的父亲明明没有自保的能力,却用尽生命的最后时刻,为她和宴儿争取了逃生的时间。 那人说,丽娘曾是风靡整个禹州城的万花楼的花魁,那丽娘与那人是否相识? 还有,为何那人一口咬定嵩儿是野种?难不成嵩儿的生父另有其人? 这伙人,不要钱只要嵩儿,那背后的人定不缺钱。 云旗想得头痛欲裂,她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不进粒米了。 她闭上酸涩的眼睛,摇摇头,试图让自己再清醒些。 闵文宴站在一旁,发现她的不对劲,在她倒下之时,扑上前接住她软绵无力的身躯,“云旗~” 【将军府】 元鼎等待了两天,也没等来人的答复,正烦躁地坐着,手胡乱地扒拉着二胡。 “放了几年,二胡都不像二胡了,这声音怎么这么难听!” 他丢掉二胡。 刘煜霖推开门进来,“哥,我听伯父说你要...” 刚才在门外他就听到了二胡的声音,着实有些难听。 他还以为元鼎病情有些好转,又恰逢喜事临门,有闲情逸致拉二胡了呢。 这会进门看到,被丢弃在一旁的二胡,便自觉避开这个话题。 “你有什么事?”元鼎问。 “哥,听伯父说,你要娶妻?”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啥时候我们这么这么生分了? “嗯!”元鼎点头。 “是哪家的小姐,竟这般荣幸能入你元大将军的法眼?” “我不知。” “什么你不知,你不知道什么?” “我不知她是哪家的,只知道她姓云,单名一个旗字,今年十九了。” “哟,这名字听着,人就美啊,哥,你说实话,这未来嫂嫂是不是貌若貂蝉。” “我看不见,不知道相貌如何。”元鼎沮丧地说。 刘煜霖大概意识到,自己无意中揭了人伤疤,懊悔地抬手打了自己嘴巴几下。 “那,哥,你为何偏偏选了她。” “需要有人服侍我洗澡,如厕。” “什么?”刘煜霖差点惊掉下巴。 “这种事你找个男不就完事了吗?” “你洗澡怎么不找男的服侍?”你刘煜霖打十五六岁起,洗澡不都找女的? “哥~我那能一样吗?”你元大将军二十五还是童子身,你清高是吧,对于男人来说,这简直是耻~辱! 刘煜霖捡起二胡,顺便把人扶了起来,想起早两日救的人,心中不免有些思念。 “哥,我前两天救了个人,不过看样子也活不成了。” 元鼎对他的故事不敢兴趣,无非是些风花雪月的东西。 “那女子有些熟悉,总感觉在哪见过。”他想破脑袋也没想起来。 “这话,你应该跟她说啊,这么俗套,我都听腻了。” “哎呀,哥,这回你是真的误会了。” “我误会啥了,你跟那女子纠缠上了?” “没有的事,我倒是想跟人纠缠,可是她爹当场就,就挺不过去了。” “这故事听着有些跌宕起伏...” 刘煜霖也在懊恼,当初怎么着也得问一下人家姓甚名啥啊。 【丽缘茶馆】 云旗在床上醒来,身边只有一个丽娘红着眼睛守着她。 “丽娘...”她想起床,她爹今晚上出殡,得送他最后一程。 丽娘按住她的肩膀,“云旗,先吃东西填肚子,你爹的后事,文宴在处理。” 云旗接过碗,拿起勺子,三两下吃光里面的粥。 “丽娘,你坐下,我问你些事。”解铃还须系铃人,丽娘这伤疤不揭不行了。 丽娘坐在床边,安静地听着。 “丽娘,你可认识着几个人?”云旗拿过放置在桌子上的画像。 丽娘接过来,每一份都认真看了遍,“这三个是行凶之人?” “嗯,你可有印象?” 丽娘摇了摇头,这些年见过的人太多了。 云旗沉默了会说,“行凶前,其中一人说,你是十几年禹州城万花楼的花魁,你...再想想。” 丽娘听着,愣住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逃到京城十几年,那些肮脏的陈年往事,还是被人挖掘了出来,还因此害死她的云郎。 可是,现在不是内疚的时候,找到杀害云郎的凶手,她死后才有脸面去见云郎。 丽娘,扬长了脖颈,深呼吸一口气,陷入了回忆里。 第29章 为报父仇协议成婚 二十年前,禹州城万花楼。 一个老鸨母笑得一脸的油腻,扭着大屁股进入一房间里,身后跟着一个十六七的男孩。 “哟~我说丽娘,你这是要让人家等到什么时候啊,快,快,快,我的姑奶奶唉,大家就都等你了。” 叫做丽娘的女子,正背着她们坐在一面铜镜前,通过镜子,一张年轻且俏丽的脸,魅惑十足。 “我都等他这么久了,让他等一下怎么了?再说了,就算没有我,不是还有姊妹嘛。” “你这叫恃宠而骄,你要不趁着年轻多挣点钱,再过几年,等你人老珠黄了,我看你哭都来不及。” 丽娘转过身来,抿着朱红的唇,巧笑倩兮,“得,我还不想伺候了呢。” 身后的男孩子,两只手各提着满满一桶水,眼睛都看直了。 他一个刚从乡下来的草民,何曾见过这般美若天仙的女子。 “看什么看,看再也轮不到你上,还不赶紧伺候丽娘净身?” 老鸨母万分嫌弃地指着男孩的头,催促他。 男孩“哦~”一声,连忙提着水倒进屋里的大浴桶里。 随后跟着老鸨退出房外。 丽娘起身,任由身上的衣衫滑落,露出她单薄修长的美背。 男孩站在门外,透过破洞的窗纸,看得直咽口水,久久不舍得离去。 “黄有财!你还愣在那干什么?还不赶紧滚下来!”门外老鸨正扯着大嗓门喊。 云旗看着丽娘沉默许久,便安慰她说,“没关系丽娘,我会想办法查清楚的。” 丽娘收起眼泪说,“黄~有~财!”她语气坚定。 “黄有财?你可曾得罪过他?” “没有。” 如果要说有,那就只有二十年,丽娘被人赎回身子,拿到自己卖身契的那一刻,她如获新生般,收拾自己的几件衣物和这些年存下的盘缠,准备离开万花楼。 却不料被县令大人的二房带着两个人,堵在了房间里。 “你个万人骑的骚货,竟敢勾引县令大人,还教唆他给你赎身,怎么,你还想嫁给县令不成,我呸!看我今天不打死你个狐狸精。” 丽娘被这突发的状况,搞懵了。 二房把她扑倒,骑在身下一阵毒打,丽娘的手,被另两个人压着,她丝毫没有还手的能力。 就在人打累了,起身休息的片刻,黄有财冲了进来,拉起她的手,就往楼下跑。 跑到一个江边,正巧有个船夫坐在岸边休息,丽娘跑上船,催促船夫赶紧离开。 黄有财拉住丽娘,请求跟他回家,“丽娘,我黄有财不嫌弃你,我能养你,只要你踏实跟我过日子,我保证以后不让你再受到任何委屈。” 丽娘掰开他的手,塞给船夫几个银两,催促船夫赶紧离开,然后消失在茫茫江面上。 她只想离开这是非之地,无论去到哪里,她要找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重新生活。 黄有财迷茫得看着江面,眼神中透着绝望与怒意。 万花楼铁定回不去了,好不容易才找的工作,却为了一个不值当的女子,又要沦落街头。 【将军府】书房内。 元鼎终于等来了云旗,他觉得这种协议婚姻,在书房内交谈,显得更加正式。 “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 元鼎知道眼前的人,跟前些日子那些粗鄙的女子不同,但也绝非是真心想与他相守一生的人。 “帮我查一个人。”云旗刚拿出画像,转而又收了回去。 “谁?”没弄清被查对象之前,他可不敢轻易答应人,万一她要查的是皇帝呢。 “黄有财。” “好!” 协议已经成立,接下来就是选日子成婚了。 “你住哪里?父母亲尚在否,挑好日子,去哪接亲。” 元鼎认为即便只是走个形势,也该尊重女方。 “丽缘茶馆,双亲已逝,独有个弟弟尚在人间。” 哦,云扬还有个父亲呢,他可没有弟弟。 “那…” “那…” “你先说…”云旗作了退步。 “首先,你要负责我后面的疗程,但不可对外说,你的身份是将军夫人,你要贴身照顾我的起居。” “其次,我给你名分,但我不会跟你生孩子,所以,你也别惦记。今后,我的腿要是好了,我们的婚约解除,我给你钱,一辈子用不完的钱,希望你别纠缠。在这之前,你要是想离开了,也可以与我协商。” 元鼎一口气说完,安静地竖起耳朵,生怕这人会摔门出走,更或者扇他一个耳光。 云旗听着挺意外的,不用陪睡,还有用不完的钱。 如此,等她报了仇,就可以带着嵩儿和丽娘,找个地方重新生活。 哪天要是遇上一个让她心动的人了,还可以随时解除婚约,这等美事,谁不答应谁蠢。 “成交!”云旗答应得很爽快,“谁反悔谁是小狗。” 云旗说完,又蹲在他的脚边,一下就把他的脚抬高。 “你,你要干什么?” 明明刚说过,别惦记他,这女人怎么回事,答应得好好的,这会就对他动手动脚的。 “给你放血啊,你想到哪去了?” 云旗不带犹豫地拿起针,在他脚底和脚面上,泄愤似的多扎了几针。 元鼎的脚缩了下,却又被她抓了回去。 今天她是自己过来的,闵老说了,在找到速效排毒药之前,后面的疗程基本差不多,无非就是放血,服药,泡澡,再开些补血的方子。 过些日子,他会亲自去会一会一个老友,对方是个解毒高手,长年四处游历,见识广,身上珍稀药材也多。 等毒素退得差不多了,视力也会慢慢恢复,到时候就进入康复训练阶段。 这是个考验人意志力和身体素质的时候,别人只能给予信心和鼓励。 “行了,还是原来的药方,我呢,先回去,等你来娶。” 云旗说完就准备走人,回头关门的时候。发现了一把放置在书柜里的二胡。 元锦看着人离开了,才跟管家走了进来。 “你想清楚了,我就安排人走走流程,然后再挑选日子。” “爹,婚礼简单置办就行,我这情况,不想见人,你多打点些礼钱,日子由您安排。” 元锦点点头,有成婚的念头就行,幸运的话还能在有生之年抱上孙子。 “管家,明天安排稳婆。” 第30章 只有完璧之身才能进入将军府 “什么,你要成婚了?” 闵文宴反应最大,怎么,这爹刚下葬,她就要成婚,难不成受刺激了? “是,对方是元大将军。” 云旗低着头整理自己的东西,过不了多久,她就要进入将军府,与一个瘫痪的瞎子,朝夕相处。 说到元大将军,丽娘想起五年的庆功宴,如是以前,这桩婚事她定是鼎力支持。 “云旗,你爹虽不在了,但你与嵩儿一出同脉,我也算你的半个娘。都说,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我希望你能重视自己,不要草率做出决定。” 云旗握着丽娘的手,“丽娘,你不用担心,我是经过慎重考虑的,将军府跟茶馆很近,我可以经常回来看你和嵩儿。” “云旗,你…是不是担心没地住。你放心,有我在,就有你住的地方,你的房间我会一直给你留着。” 闵老叹了口气问,“丫头,你说你图啥?” 毕竟那元大将军的情况,他比任何人更清楚,这辈子能不能站起来,还是个未知数。 闵文宴终究坐不住了,“云旗,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受到了元家的胁迫?” “不是!” “还是你想成家了?云旗,你想成婚,我可以,我们…” “宴儿~”云旗打断他。 “我与他只是协议婚姻,没有感情可言,他不过是拿我堵住悠悠众口,而我也只是利用他,查明我父亲被害的真相。一旦我大仇得报,或者元鼎的腿好了,这婚约随时可以解除。” “那你也不能牺牲自己啊,你说万一,他要是赖上你怎么办?” “这点你放心,他还怕我赖上他呢。” “云旗…”闵文宴想断了云旗的念头。 “别说了,我已经做出决定。” 闵文宴双手抱着头,趴在桌子上。 云旗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宴儿,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是这些年,我一直把你当作弟弟。” 闵文宴“咻”地一下,站起身来,双眼猩红盯着她,“谁要做你弟弟?” 嵩儿刚好在吴妈的牵引下,走了进来,就被闵文宴的架势吓到了。 等闵文宴气冲冲地离开,他才跑到云旗身边说,“姐姐,甭管他,我就要做你弟弟,让他羡慕嫉妒死。” 闵老和丽娘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都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摇头叹气。 第二天,云旗还没睡醒,门外丽娘在敲门。 “云旗,将军府派了稳婆过来。” 云旗坐起身来,这么快?稳婆又是个什么东西,干啥用的? “来了~”她穿好衣服走了出来,却只看到一个老妇人,色眯眯地盯着她瞧。 “带上你的生辰八字,跟我去一趟将军府。”稳婆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闵文宴听到动静,也跑了出来,“云旗,等等我!” 不是说了这元将军不行吗,这会找上门是怎么回事? 来到将军府,稳婆对着闵文宴说,“抱歉,你没被邀请,不能进。” 闵文宴拉过云旗,“那她也不进!” 稳婆斜了一眼云旗,“他是谁?” “我弟弟。” “反正他不能进,你进不进由你。”稳婆进了将军府。 云旗掰开闵文宴的手,“宴儿,你在外面等我,我去去就回,别担心。”然后小跑上去跟在稳婆身后。 他们进入大院的时候,正看到屈凤玲在侍女的陪同下,神情阴郁地投喂池塘里的鱼。 稳婆远远地朝人行礼,“奴婢见过老夫人。” 屈凤玲佯装没听到,继续喂鱼。 云旗又跟着人来到后院的偏房内。 稳婆指着一个装了半桶水的浴桶说,“把衣服脱了,进去。” “啊~”不至于一大早,叫她过来洗澡吧? “进来。”稳婆对着门外喊,随后进来两名侍女。 稳婆交代侍女,“你们两个把她身子洗干净了,送到床上来。” 云旗惊慌失措地,被几个侍女扒光衣物,丢进浴桶里,搓洗。 良久,她被人用褥子包裹,送到稳婆那。 稳婆拍拍床,让她躺下,然后挑开被子,看着她白玉一样的身子,略显清瘦。 “腿张开!”稳婆的话里,不带任何感情。 云旗只觉得羞愧难当,双脚不自主的颤抖,夹紧。 稳婆不耐烦的抓住她纤细脚踝,掰开。 云旗惊呼一声,拉过被子裹着身子,坐了起来,“你要干什么?” 稳婆抬起她沧桑耷拉的三角眼,瞧了她一眼,“给你检查身子呢,这将军府,可不是是个女人都能进!” 然后,她又带着警告的口吻说,“你最好安分点,好好配合我,这个家你能不能进,这时候可是我说了算!” 云旗听了,放弃挣扎。 呵,古代还有婚检呢,真是活久见。 她安静的躺回床上,任由稳婆的手,探索她未经人事的身子。 身下传来的不适感,让她鼻子酸涩,眼泪止不住流下来,若不是为了复仇,她才不受这等耻辱。 稳婆检查完毕,才笑了笑说,“哭什么?来年给将军府生个大胖小子,有你享福的。” 闵文宴在门外走来走去,时不时地还往大门内瞧去。 终于,云旗一抹轻盈俏丽身影,出现在门前。 “云旗。”闵文宴迎上前,感觉云旗的脸色不对劲,“他们把你怎么样了?” 云旗无奈地笑了下,“无事,不过是洗了个澡而已。” “洗澡?为啥要洗澡?” 云旗不理会他,往茶馆方向走去。 元鼎等人走远了才问,“管家,云小姐与谁人过来?” “听说是他弟弟。” “那她,因何事而来?”总不至于是悔婚吧。 管家答,“稳婆检查身子呢,除了生辰八字契合,身子无疾病外,还要稳婆确认是完璧之身,才能挑选日子举行婚礼。” “那...结果如何?” “结果,等晚些时候稳婆汇报情况,方能知晓,将军要是着急,我可以...” “不着急!按流程走就行。” 管家推起元鼎问,“回书房还是睡房?” 元鼎迟疑下,“去后院。” 管家愣了愣,随即便推着人往后院走去。 稳婆刚好拿着云旗的生辰八字还有验身报告,准备亲手交给元夫人。 管家叫住她,稳婆一看到元将军,献宝一样的走到人跟前,大嘴巴喋喋不休。 “恭喜元大将军,喜得良配!老奴真是为将军感到高兴。” 第31章 洞房花烛夜 管家接过稳婆手上的资料,示意稳婆继续往下说。 “要我说,今日这女子,不仅脸蛋漂亮,身段也好,皮肤更是洁白无瑕疵,身子也干净,紧实,这可不比大户人家的姑娘逊色。” 稳婆笑得那叫一个灿烂,多少年没见过这等表里如一的绝色了。 元鼎听着心中一阵欣喜,“管家,依你看...” 管家笑着从腰间摸出银两递给稳婆,转而又对元鼎说,“我这就去禀告老爷,让老爷选个好日子,尽早给将军举办婚礼。” 站在一旁的稳婆拿过赏银,嘴角都下不来,“恭喜将军喜结良缘,恭祝将军早生贵子!” 成婚之日。 云旗被一台轿子从丽缘茶馆接走了,迎亲的队伍寥寥无几。 闵文宴站在窗口边,远远看着,眼里满含不舍,如果不是云旗说,这场婚姻只是一场交易,他铁定得抢亲。 丽娘抱着嵩儿,安静地流着泪。 才热闹了几天的丽缘茶馆,随着云泽去世,云旗出嫁,更显冷清了。 将军府大喜之日,没有张灯结彩的喜庆,更没有宾客如流的热闹场面。 只有新娘身上的一件红色喜服和头顶一方红盖头。 云旗跪在地上,前面的高堂之位,坐着元鼎的父母亲,而元鼎则坐在轮椅上。 一根红绸缎,两人一人抓着一端。 管家情绪激动地对着两人喊道。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云旗全程都被人押着,旋转不同方位磕头,而元鼎只是坐在轮椅上,微微颔首。 屈凤玲漠不关心地坐在高堂之位上,看着元锦全程笑眯眯地,心中一阵讥讽,“不过是讨了个奴才回来,有什么好开心的?” “送入洞房~”云旗被人扶着,送到房间里,然后被压着坐在床头。 等人一走,云旗赶紧掀开红盖头。 看到元鼎坐在她身旁,身穿大红色喜服,倒是衬得人脸色红润了些。 她走到桌子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咕噜咕噜连喝了好几杯。 元鼎听着这倒水的声音,还有她喝茶的声音,想起了五年前,那个连敬三杯酒的少年。 他不知不觉中,吞咽了口水。 云旗问他,“来一杯?” 元鼎点头,“来一杯。” 云旗倒了一杯茶,放至他手上。 当她的手碰到男人手的那一刻,元鼎不自觉地缩了下手,云旗哧溜一声笑。 “就你这样,还说要我伺候你洗澡,如厕呢,碰个手手都紧张到不行。” 元鼎狡辩说,“没,没紧张。”说完,又摊开手掌心,准备接茶杯。 云旗固定住他的手,把茶杯塞进他手里,“喝吧,喝完睡觉,我今天可困死了。” “那你睡哪?”看样子,她没有要出去的意思,可他的睡房只有一张床。 云旗白了他一眼,“睡床啊,不然呢,你这又没有多余的床褥,我想打个地铺都难。” “明日让人送来。” 元鼎想着他们是夫妻了,分房睡自然会引起外人的议论。 “什么鬼?”云旗困得打了个哈欠,然后解了外衣,脱了鞋爬上床。 “我说明天让人送床被褥过来,你不是要打地铺吗?” 今晚就将就一晚吧,毕竟让人女孩子直接睡在地上,有失风范。 云旗听着直摇头。 “唉,你往里面去。” 云旗想着,反正他半夜又没办法起夜,所以还是她睡外边稳妥。 元鼎尴尬坐着,没动。 云旗跪在床上,双手从他腋下穿过,拖着他身子,往床里面带。 她的举措,总是这般出其不意,元鼎被她温软的胸脯,磨蹭得心猿意马。 接着,云旗又脱了他的鞋,“外衣,你自己脱还是我帮忙?” 元鼎支支吾吾的说,“我,我不脱。” “你和衣睡呢?” “嗯!” “随你。” 云旗铺开被子,把枕头放置在两人之间,躺了下来。 元鼎没摸到自己的枕头,又不敢往床的另一边摸,只好硬着头皮问,“我枕头呢?” 云旗说,“我用来隔三八线了。” “什么?”三八线是什么东西? 云旗拍了拍枕头的位置,“在这呢,说好了,谁都不许越界,你晚上睡觉手老实点,听到没?” 元鼎不说话,成婚当晚他就后悔了,感情自己娶了个祖宗回来。 云旗果然没几下就睡着了,她也幸好,不认床,到哪都能睡。 元鼎双眼睁着,听着耳边传来均匀平稳的呼吸声,又响起稳婆说的话,他就很突然地,想看看旁边的女子一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元鼎稍微有些困意了,身旁的人却辗转反侧的,貌似睡得很不安稳。 “嵩儿,快跑,爹,醒醒,爹~”云旗闭着眼睛,大汗淋漓。 元鼎侧过头,“看”她,可惜他的眼里只有一片乌黑,不掺杂半点色彩。 云旗被自己的梦境惊醒了,她一转头,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元鼎瞪大双眼,看着她。 她吓了一跳,想起对方不过是个瞎子,才抱怨道,“你睡觉怎么不闭眼?” 元鼎无辜地说,“我还没睡呢,你太吵了,我睡不着。” 云旗抱歉地笑笑,难不成打呼噜了?“不好意思啊,这样吧,这次换你先睡。” 元鼎没懂。 “不然,我给你唱摇篮曲?”至少这招对嵩儿挺管用的。 “好!” 云旗坐了起来,轻声吟唱。 “我的宝贝宝贝,给你一点甜甜,让你今夜很好眠…” “我不是你的宝贝,不要乱叫。” 元鼎赌气似的转过头去,毕竟他还不能转动自己的身板,不然肯定得给人留个背影。 云旗有被他的天真可爱到。 “那你到底要听什么?” “你会唱兰亭序吗?” 元鼎试探性地问,虽然眼前人的身材相对云扬,更丰满些,但声音还是有些像。 “不会!”云旗躺回了床上,爱听不听,不听拉倒,老娘不伺候了。 “刚刚我听到你说梦话了,你喊爹来着。”元鼎试图缓解尴尬。 “那又怎么了,又不是喊你爹?” “你说你爹娘已经逝世,还有弟弟。” “是!” “你弟弟叫嵩儿?” “我梦里喊出来了吗?” “嗯,还有,你为什么找黄有财?”这黄有财是谁,怎么她了。 第32章 要不你咬回来 “他是我的杀父仇人。”云旗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怎么不报官?”元鼎问,追凶毕竟这是官府的事。 “报了,县令说非京城人士,不归他们管,我们也提供不了人证和物证,无法立案。”云旗提起那日在衙门的事,简直失望透顶。 “明日我带你见一个人,你只需把情况跟他说清楚,其他的,你等消息就行。” 既然这是她成婚的条件,肯定不能食言,只是他不能亲自去处理,总显得自己无能。 “人能抓到吗?”云旗淡淡地问,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原本就是没办法中的办法。 “能,给我些时日。”元鼎向来相信刘煜霖的能力。 “人抓到后怎么处理?” 元鼎转过头朝着她的方向问,“你想怎么处理?” “我如果杀了黄有财会怎么样?”云旗担心的是,到时候抓到凶手,却没能让他伏法。 元鼎听着,背脊一阵寒凉。 他一个久经沙场,杀敌无数的人,第一次,听到一个女子用最温柔的声音说出杀人的话。 而身旁说出这话的人,却只是苦恼地翻了个身,久久不能入睡。 两个同床异梦的人,表现得异常安静,没有谁先打破这场宁静。 漫漫长夜,元鼎终于等到旁边人的呼吸声,再次传来,而他的困意也卷席而来。 迷迷糊糊地,他感觉到眼睛传来一阵刺痛感,越来越强烈,如万蚁蚀骨般,痛得他忍不住用双手按压眼部,叫出声来。 “啊~” 云旗被他的叫声吵醒,急忙爬起来问,“元鼎,你怎么了?” 元鼎只是双手捂着眼睛呻吟,听声音就能知道,他有多痛。 云旗立马爬起身点亮油灯,看到元鼎强忍着剧痛,五官皱在一起,脖子上青筋暴跳。 “元鼎~”云旗一边试图叫醒他,一边拿过一旁衣架上的薄衫,揉成一团,准备往他嘴里塞,生怕他不小心咬断了舌头。 元鼎甩着脑袋不配合,云旗没办法,只好把人扶起,一只手按住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身上,一只手拿一团薄纱。 元鼎痛得不能自已,脸刚碰到人丰腴柔韧的胸脯,便张开嘴巴上口就咬。 妈蛋,你属狗的吗? 云旗还来不及骂人,胸口传来的割肉般剧烈的痛感,痛得她泪眼都飚出来了,手中的薄纱也塞进她的嘴里。 直到元鼎感受到,嘴里盈漫着一股浓郁且咸涩的味道,刹那间清醒了过来。 他松开嘴巴,手无意摸到一具柔软温热的身体,立刻抱歉地举起双手,“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云旗缓了好一会,才拿出嘴里的薄纱,喘息。 元鼎竖起耳朵,小心地听着屋里的动静,不敢出声。 云旗拉下领口,看着自己右侧胸脯上面,一圈带着血迹的牙印,鲜红又深刻。 她何曾受过这种委屈和苦头啊,终是忍不住轻声抽泣起来。 元鼎被她的哭声吓到了,手不知道往哪放,只能一个劲给人道歉。 “对不起,你别哭了,我…我不是有意的,我很抱歉,你要是...要是气不过,你就咬回来,行不行?” 说完,他挺直腰杆,拉下衣服,把身体往人身前送,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你咬吧,我...我扛揍。” 云旗看着他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疤,一时心软了。 她正准备替人拉上衣服,谁知道手刚碰到对方的衣服,元鼎的身体,却微微闪退了下。 云旗忍着眼泪笑着说,“刚才不是挺勇的吗,这会你躲什么?” 元鼎又挺直了腰杆,“来吧,坚决不躲。” 云旗替他拢了拢衣服,“穿好衣服睡觉吧,别着凉了。” 元鼎问,“你不报仇吗?” “改天。”云旗停顿了会又问,“刚才你怎么了?” “我眼疾犯了,很疼,我不是有意咬你的,对不起!我,我有金创药,我给你拿。” 元鼎说着,便准备摸索起床,却只能上半身在动,扑倒在床上。 “我来吧,你告诉我放哪了。”云旗下床穿上鞋子。 “在床下中间的小抽屉里,你拉开。”武官最常受伤,家里备的都是最好的金创药。 云旗拉开抽屉,看到一小瓶子,下面还压着几张纸,有些眼熟。 她拿起来打开一看,还是五年前她写的药方子,还有兰亭序的歌词。 云旗往床上的人看了一眼,只见人一脸焦虑地神情。 “找到了吗?”元鼎没听到声音,不安地问。 “找到了,我这就上药。”云旗做贼心虚的放回纸张。 “要帮忙吗?”元鼎话刚出口,就意识不对,自己眼睛都看不见,怎么帮,靠摸吗。 云旗就觉得有些好笑,“你可知道你咬哪了?” “哪儿?”元鼎自然不知道,只觉得下口挺有肉的。 云旗默不作声,她拿着药坐到床边,拔开瓶盖,拉下衣服,然后往伤口上抹药。 “嘶~”疼得她呲牙咧嘴的。 元鼎听了一阵内疚,“你…你怎么样?” “想知道啊,等你眼睛好了,自己看。” 云旗把药放回原位,再度坐回床上,她拍拍床铺,“躺下,我要熄灯了。” 元鼎双手撑在床上躺了下来,“我,我会补偿你的,你想要什么,尽管跟我说。” 云旗翻了个身趴在床上,看着他问,“你的眼睛经常疼吗?” “偶尔。” “那以前疼的时候,你怎么办?” “忍一忍就过去了。” 以前疼的时候,身边没人,再辛苦,他都熬过来了。 今日云旗这么一问,他鼻子竟不争气一阵酸涩,声音都哽咽了。 云旗看着心软乎乎的,再强大的人,也是要人疼的吧,二十岁不到就上战场杀敌了,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也会害怕吧。 她往他身边挪去,说“躺好!”然后把自己的双手搓得温热,再把手放在他的太阳穴位置,慢慢地向眉心的方向按揉,手指围绕着眼睛四周轻轻揉压。 元鼎没料到她的举措,纤长的睫羽,像是受了惊的蝴蝶,簌簌扫过人的掌心,显得迷离又脆弱。 没一会他的眉头便慢慢舒展开来,人也安然入睡了。 第33章 元大将军的护妻行为 晨间,微凉,阳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 云旗迷糊的睁开眼睛,看到身旁的脑袋,此时正搁在作为三八线的枕头上,抵着她的小腹。 被子全都被她踢到了脚边,男人只穿一身素白的寝衣,睡得憨甜。 她小心翼翼地扳正他的头颅,却发现额头有点凉,于是,拉过脚边的被子,轻轻披在了人身上。 元鼎大概是感受到了暖意,脑袋像一只蚕蛹样往被子钻。 云旗看了眼窗外,糟糕,这都几点了? 古代没有钟表,就是麻烦,稳婆跟她说过新妇要知礼,早晚都是要给公婆请安的。 云旗蹑手蹑脚地下床,一阵简单梳洗过,正准备出门,却被人喊住了。 “去哪?”元鼎端坐在床上问。 “稳婆说早晚要请安。”云旗想,他是大将军亲儿子,这样的身子去不了吧。 “你等我。” “哦~”云旗坐在等他。 元鼎双手展开等了会儿,没见人来,皱着眉头说,”你得服侍我穿衣,洗漱。” “巨婴,果然屁事多。” 云旗鼓着嘴巴低声抱怨,不情不愿地走过去替人穿衣,闭着眼睛给人穿鞋袜,“幸好没有香港脚。” “什么是香港脚?” “就是香香的脚。” 元鼎有种冲动,想抬起自己的脚,闻一闻,记得昨天大婚之日,他有细心洗了澡。 门外有人敲门,“将军,夫人要奴婢过来请少夫人。” 云旗扶着人坐在轮椅上,然后打开门。 “少夫人,新妇第一天上门,怎能贪觉呢,这传出去不好听就罢了,这般惰性以后还怎么孝敬老爷夫人,服侍将军啊。” 门外站着的正是屈凤玲的贴身侍女春英,这架势,不去都不行,去了也没好果子吃。 元鼎板正一张脸,“你是什么东西,将军府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育了少夫人了?” 春英没料到,自家大将军竟然会护上一个只能充当通房的丫头,急着扑通一声,连忙跪下,“将军请息怒,奴婢再也不敢了。” 元鼎冷冷地对着她说,“以后别让我再在我的别院里看到你,否则...” 春英吓得大气不敢出,将军以往虽性子冷淡些,但是对下人还算宽仁。 自出事以后脾气也确实古怪,但从来没有为谁出过头,这笔账,她得算到云旗的头上。 云旗自是知道古代女人宅斗的手段,早就做好准备吃些苦头,没办法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 今日,元鼎的“护妻”行为,倒是让她小小感动了一把。 见到屈凤玲,春英就附在人的身边咬牙耳语,元鼎听到声音,眯着眼睛“看着”对方作妖,不巧正对母亲投射过来的眼光。 屈凤玲着实被儿子眼里的冷冽寒光,冰住了,这还是她儿子吗? 只一晚上的功夫,怎么就对母亲这般无礼了? 云旗双手置于左腰前,微屈膝,俯首向她行礼,“云旗给母亲请安,祝母亲万福。” 那天稳婆教的礼数,她记得七七八八的,大概是这么个意思。 屈凤玲接过春英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也没说让人坐下。 元鼎示意云旗过去,把他扶起来。 屈凤玲看着儿子险些摔倒,便大声训斥她,“你到底在干什么!将军的情况你不知道?还这般折福他。” 云旗不吭声,反正再可恶的婆婆,也自有人收拾,她才不出这个头。 “娘,儿子既然来了,自然也要是给母亲请安的,省得落人口实。” 这话自是说给旁人听的,却吓得春英后退三步。 “娘心疼你还来不及,什么时候要求你请安过了。”屈凤玲扶着儿子坐下。 “那娘以后就别让人一大早过去请了,儿子不过是想睡个安稳觉而已。” 屈凤玲凶恶的瞧了一眼春英,春英也委屈啊,明明是按照老夫人的意思去办事,“我只叫了少夫人...” “那也不行,娘,儿子睡眠浅,受了惊扰无法续觉,腿脚不便,身边也不能没有人。”https:/ 一句话说得,云旗不得不对他表示佩服,要说前世,这小子说没看过“攻心计”她都不信。 早饭。 一大家子用餐,元锦往云旗的碗里夹菜。 “云旗,我听说你父母亲不在了,而你既然进了这个家,就是这个家的闺女,有什么需要你尽管和父亲开口。” 云旗拿着碗接过元锦递过来的肉块,“谢谢父亲抬爱,云旗定当孝敬好父母亲,服侍好将军。” 说完,她又把自己碗里的菜夹给元鼎,还顺势敲了敲桌子提醒他。 看着小两口相敬如宾的样子,元锦高兴,当场即表示。 “管家,饭后便差人上门,给少夫人量身定做几身衣裳,顺便也给将军做几身,新人嘛得有新气象。” 屈凤玲气得咬牙切齿,专门给一个外来女子做衣裳,给儿子做还是顺便,给妻子却连顺便都免了。 再想到前些日子,他顺手掏出来的手绢,想到手绢主人的一身狐媚劲,她“啪”地一下,放下筷子,走人。 元锦莫名其妙看着夫人的离去背影,只好陪着笑脸对云旗说。 “你别怪你母亲,自元鼎出事以来,她的情绪就不稳定。” 云旗点点头,“母亲的心情,我理解,我不怪她,等将军的腿好,她自然就开朗了。” 元锦叹着气说,“但愿如此吧。” 他夫人的脾气,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原以为讨了儿媳,有个可说话的人,没成想,她的气焰却更嚣张了。 “哦,对了,你既然也能识文断字,以后啊,有事没事就到账房学习点,我老了,这个家终归得交到你们年轻人手上。” “父亲哪里老了,您这是老骥思千里,飞鸿阅九洲。” 拍马屁,这是云旗前世最厌恶的事,没曾想今时今日,却成了她活命的手腕。 “哈哈哈~果然有学识的人,说话就是中听,这年头这样的人才少有,可惜啊,你父母亲要是在世,我一定要好好感谢他们。” 不说父母亲,她都忘了元鼎说的今天带她见一个人。 她的双亲,一个自杀一个被杀。 “云旗替已故双亲,谢过父亲。” 元鼎听着这一老一少相互吹捧,就觉得好笑。 而他这一笑,引得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只有他全然不知。 第34章 会见刘煜霖 早饭后,管家找了人,上门给云旗和元鼎量身定制新衣。 来的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少妇,自称“秀姨”,从进门开始,笑容就一直挂在脸上,眼睛也亮晶晶的,人看着就精明。 云旗好奇地看着人,在纸上写写画画,“你好,你这打算给我做什么样式的。” 秀衣说,“少夫人身段好,个高,骨架还纤细,这一张脸雌雄难辨的美,甭管穿啥衣服都好看。” 云旗被人一顿夸的,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只是秀姨的话,落到元鼎耳中,让他不得不又想起,五年前那人被小虎叫做姐姐的场景。 轮到给元鼎量身段了,云旗扶着他站起来,秀姨仔细给人量了身长,肩宽,腰围,腿长等。 “将军也真是好身段,这宽肩窄腰的,穿劲装定很英俊潇洒,气度非凡,不过就是瘦了点。” 云旗赞同,这人一旦瘦过头,就显得中气不足了。 元鼎没理会人的话,只说,“给我俩做一样的色系和风格就行,秀姨跟我们家布庄合作那么多年,我相信您的审美和手艺。” 秀姨对元大将军赞誉,既开心又有压力。 “行,明天我就着手开始做,你们要是有什么想法或者需要添加的元素,尽管提前跟我说。” 说到服装设计和裁剪,云旗就来了兴趣,那是她前世的职业与爱好。 “秀姨,我想做一些修身,束袖的,不要太繁杂的款式,主打一个方便。整体风格以淡雅为主,太艳的话,我怕架不住。” 说着,还一边提笔,在纸上迅速画出衣服的轮廓,顺便添加了些作为修饰的花瓣元素。 秀姨看着她行云流水般流畅的笔画,还有对衣着装扮,有着独到的见解。 她心中很是欣喜,孤独创作了这么多年,她终于找到知音了。 “少夫人果然是才貌双全呢,这画逼真得,我做起来也更轻松些,免得日后改来改去,伤布料不说,还败了客户的好感,甚至严重影响了创作热情。” 云旗谦虚地说,“让秀姨见笑了,小时候闲暇时,我父亲就教我读书作画。” “嗨,这一看,就是好人家培养出来的女儿啊,这么聪明伶俐。” “秀姨,平日里我可以去你那转转吗,全当学习学习。” 果然,有个一技之长在哪个年代都很重要。 秀姨听得乐开花了,她一直想生个女儿,传承自己的手艺。奈何成婚近二十年,也不曾生下只儿半女,幸得夫家仁厚,不嫌弃她这只不下蛋的母鸡。 “欢迎欢迎,只要少夫人不嫌弃我手艺拙劣,秀姨定当衣钵相传。” 送走秀姨后,云旗跟他打趣,“唉,你想跟我穿情侣装啊?” 元鼎撇过头静默原地,不揭人老底,你会死啊! 云旗看他耳朵,肉眼可见的红了,心中腹诽: 这么容易害羞?这还没像人家夫妻一样,洗澡,上炕,办事呢。 五年前,你可不是这样的,拉人手手,替人擦汗,挽人的腰,那都不是你做的? 但她也很快,恍然大悟过来,哦~五年前对象是云扬,还是个男儿身,至少元鼎是这么想的。 “将军,刘世子到了。”管家站在在门外说道。 “请人进来。” “是!” 没一会儿,门外传来了刘煜霖轻快的脚步声。 “哥,你找我呢?” 刘煜霖声音听着很欢快,这是元鼎出事后,第一次找他。 等人走近,元鼎便给你介绍,“托你办个事前,先给你介绍个人。” 刘煜霖看向他身旁的女子,眼睛都瞪圆了,“哥,她这是…” “叫嫂子!”元鼎纠正他。 “嫂子,唉,你不是,不是前些日子在丽缘茶馆那个…那个嘛。”刘煜霖着急地辞不达意。 “说清楚,到底是哪个?”元鼎也被他的话中话整急眼了。 云旗只觉眼前人看着熟悉,却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就那个,救命啊,救命啊,打劫了,打劫了,你…想起来了吗?”刘煜霖学着当时云旗抱着嵩儿逃命时的样子。 云旗才想起来,这是她还不及道谢的救命恩人,只是想到父亲遇害的场景,她不禁潸然泪下。 刘煜霖低下头,小声地问,“你父亲,怎…怎么样了?” 云旗抬起双泪眼,冷静地说,“今日找你来,便是关乎此事,我父亲…去世了,我想请你帮忙找人。” “那几人歹徒?” “是!”云旗说着,拿出画像递给他,并指着其中一人说。 “他叫黄有财,来自禹州,其他人的情况,还需要查明。” “行,交给我吧,我会尽快调查清楚。”刘煜霖接过画像,折叠起来收进腰间。 之后又捏着下巴,眯着眼睛审视云旗。 “嫂子,你说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我上次看到,就觉得你熟悉,只是当时那情况没来得及问。” 元鼎故意“咳”一声,提醒他别乱搭讪。 “云旗,这位是刘国公家的世子,刘煜霖,” “云旗见过世子。”云旗向着行礼。 刘煜霖摆摆手,“自己人,你别跟我客套了,你跟我哥一样,叫我煜霖就行。” “那你也得叫嫂子!”元鼎说。 “哥,我说,你怎么下手这么快,我原本还打算忙完这两天的事,再去趟丽缘茶馆的,你这…” “你打算去茶馆干什么?” “没…没什么,无非就关心嫂子她爹的事。” 刘煜霖心虚地解释,你说这元大将军找谁不成,偏偏找个他对上眼的人。 “现在关心也不迟,煜霖,我岳父的事就交给你了。” “哦,行!哥,跟你说件事,就上次我们打胜仗回来,与灵境国签署的休战协议里面,灵境国每年向我国供奉美女,粮食等。这不,过几天便到了灵境国第一次供奉时间,听说灵境国派了个公主过来和亲,皇上派我和翰林去迎接呢。” “很好,你们好好表现,争取做个灵境国驸马爷,为两国和平做贡献。” “灵境国国王继位才十五年多,刚继位就公然挑衅我国,谁知道这次派出的是真公主还是假公主。” “真真假假,会会不就知道了?”元鼎说这话时,陷入了沉思。 这一次或许能解开他中毒的真相,十几个铁骑还有个闵大夫的命,不能白白葬送在那一张信条上。 第35章 给元大将军泡澡 入夜。 下人提过来几桶热水,倒进一个大浴桶里。 云旗刚给元鼎放过血,趁着这个时候让他泡个药澡,她伸手探了探水温,洒了些威灵仙等在水里。 然后便搀扶着元鼎,像服侍婴童般,替他宽衣解带,“头抬起来,伸手,换另一只手…” 元鼎把手撑在浴桶的边沿,乖乖配合。 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被水蒸气熏的,反正他的脸又红彤彤的了。 最后,元鼎被脱得只剩下一条白色亵裤了。 云旗双手叉腰,看着他宽厚的背影,正想着,直接下手对方会不会“喊非礼”之类的。 最关键的是,怎么把元鼎弄进浴桶里?毕竟他腿不能动,以云旗的力气,也没办法给他整个公主抱。筷書閣 云旗苦恼了会突然灵机一动,就转回主屋准备搬一个高凳子,只是古时候都是实木家具,太沉重搬得费劲。 元鼎等了会,后背凉的,都起鸡皮疙瘩了。 他伸手往后摸去,空的,这女人不会临阵逃脱了吧? “云旗?” “来啦~”云旗吃力地回话。 “你在做什么?”元鼎听她声音就知道她那小脑瓜子又有新点子了。 “搬凳子呢,不然一会你怎么进去,我又扛不动你。” “哦~” 云旗把高凳子放浴桶边缘,扶着他坐下,然后拿着帕子准备给他洗脸,“抬头!” 元鼎温顺地抬起头,眼睛虽然看不见,却还是闭着不敢睁眼。 云旗耐心细致地替他洗脸。 首先先用湿热的手帕糊一遍,然后从眼睛,鼻子,脸蛋,嘴巴,脖子,甚至是耳朵,逐个擦拭。 像照顾孩子一样,关键是这孩子还怪好看的,特别是这双狗狗眼,偏内双的扇形双眼皮,可清冷,可清甜,耍赖的时候过分可爱,冷漠的时候又过分凌冽。 幸好这人看不见,不然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盯着人看。 她联想到给嵩儿洗脸的时候,嵩儿还会调皮地突然睁开眼,看着她笑得眼睛弯弯的。 这时候,他们就会鼻尖对着鼻尖,磨蹭,开心地像两只猴子。 “哧~”云旗忍不住笑了。 “笑什么?”元鼎问。 “笑你这个时候,像个孩子。我平时也这样给我弟弟洗脸。” “什么?你还给你弟弟洗脸呢?” 记得管家说,那天跟云旗过来的“弟弟”,都跟她一般大了,怎么还有要人洗脸的道理? 云旗不知道他内心的小九九,“当然,他可粘我了,睡觉都要听摇篮曲。” 元鼎听着脑袋嗡嗡响,摇篮曲,就是那个“宝贝宝贝的啥”的吗? “你还带他睡觉?还听啥宝贝宝贝的,你俩恶不恶心?” 元鼎气得,拍掉她的手,转过脑袋,不想“看”她。 “嵩儿不过才四岁,怎么大了?多少人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还喝母亲的奶呢。” 云旗被他腥得一身臊,顿时扳起脸走人。 元鼎一时手快,抓住她的手腕。 “我错了!”他瘪着嘴巴说,早点说你弟弟才四岁,这不就没误会了吗。 云旗长长叹了口气,好了,洗过脸,该把人放下水了。 云旗双手抱起他的脚,搭在桶边,让他感受下水温,“温度可以吗?” “还行!”元鼎一手搭上她的肩膀,一手撑着桶,借住手部的力量,在云旗地协助下,终于滑进了温热的水中。 “你把裤子脱了,给我就行。” “什么?” “你能自己脱吧,试一下,要不…”云旗想的是,要不叫个下人进来。 “不了,我自己能行。” 元鼎还是接受不了,自己在人前赤身裸体的样子,至少不是现在。 元鼎慢条斯理地在水下脱掉裤子,然后拿起来递给她,“喏~” 云旗接过随手丢进篮子里,“你把脸转过来。”边说边上手,把他的脸转向自己。 “干什么?” “给你敷眼睛啊,闵老跟一个药神讨的药。他说根据你的情况,如果是中毒后,长时间昼夜赶路,加上心里超负荷的承载,才导致的视力下降,这种情况称作假性失明,是眼疾也是心疾。” 云旗说着,拿起一块白布条,把研磨好的药一点点铺在布条上。 然后拿着布条蒙上他的眼睛,最后在他脑勺后扎了个蝴蝶结。 “这种情况除了用药,还得配合心理辅导,你呀,放宽心,保持心情愉悦,你要相信,这个世界善恶终有报。” 元鼎手往后摸了摸蝴蝶结,勾起了嘴角。 “好了,你先泡会儿吧。” “你去哪?”元鼎差点想站起来。 “给你拿换洗衣服啊,不然你准备这样光溜溜地出来呢。” “哦~”没走远就好。 云旗再回来时,手里多了几个可悬浮的玩具,她把玩具放进水里把玩。 元鼎听着水声,感受她从身后呼出的温热气息,坐立难安。 “你玩够没?”元鼎问。 “起来吧,泡了整整一柱香时间,水都凉了。”云旗站起来,替他拿过寝衣。 元鼎有些纳闷,怎么站,扶着桶直接站起来?那不被她看光了? 云旗递给他一块绸缎做的浴巾,“你扶着桶站起来,我给你裹上浴巾,然后你回到床上自己穿衣服,ok不ok?” “什么意思?”什么奇奇怪怪的语言。 “我是问你,这样操作,行不行?” “行!” 好不容易把人放到床上,云旗累出了一身汗,她把元鼎的衣服铺开,放置他随手可拿的地方。 “该我泡澡了,我也就这个时候有得享受,不许打扰我。”说完她拿着衣物,往屏风后走去。 少夫人的架势这个显现出来了,“来人,换水,我要装满。” 元鼎的嘴角,半天都没下来,他没想到婚后生活也这般甜。 “笑什么呢?”云旗泡了个舒服的澡出来,看到元鼎抿着嘴微笑许久。 “没什么,我困了,睡觉。”元鼎躺下,侧过头。 云旗熄灯后,也躺下了来。 这会不弄三八线了,没枕头睡不好不说,元鼎还总是哪有东西往哪团。 “我要每天都泡澡。”元鼎很享受被她服侍泡澡时候的样子。 “好,多泡澡多排毒,身子好得快。”云旗说完,已经困得不行了。 等她睡着后,元鼎才悄咪咪地寻着她的方向摸去,大手覆上她的小脸,轻轻用掌心摩挲,手指勾勒她的眉弓,鼻子,还有嘴巴。 如果能看她一眼多好。 第36章 穿情侣装去上香 京城街道 灵境国公主到访的事,传遍了整个京城。 皇帝为了迎接人,不仅派出“双林”两个副将大老远前去相迎,整个皇宫还为此大办三天庆典仪式。 整个京城,人人都想目睹灵境国公主的真容,全然忘了,他们与人打了十五年的战争,死伤数十万人。 京城街道人潮拥挤,就连平日里大门不出的闺房之女,都涌上了街头。 因为皇帝这次不仅派出了两个副将,数百人的铁骑部队,还有些年轻有为的皇亲贵胄,全当给灵境国的公主挑选驸马爷。 这么壮观且优质的选婿机会,大家都不想错过。 灵境国公主居高临下地坐在一个高大敞开的轿子上,轿子下由两头骆驼拉抬,轿子周边挂满了各种少数民族风格的装饰。 她精致的异域面孔,一根垂至腰间的黑辫子,头上缠绕着色彩缤纷却亮晶晶的珠饰。 围观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个个衣着艳丽,攒足了劲头,往上拔,生怕错过这次百年难遇的视觉盛宴。 【将军府】 成婚半个月余,元鼎的眼睛对光已经有了反应,会流泪,会回避。 云旗找人给他做了一副拐杖,是根据现代拐杖的外形设计的。 她把拐杖放到他的腋下,然后让他依靠拐杖的支撑站了起来。 “你试着抬脚看看。”云旗像引导一个婴儿走路一样,站在他的面前,谨防他摔着。 元鼎没动。 “怎么了?” “我…我不敢。”元鼎老实地说,眼睛看不见,增加了他对前路的恐惧。 云旗站在前面他五步之远,拍拍手发出声响。 “你听声音,辨别我的方位,这点你最擅长的,然后把身体的重量压在拐杖上,想象着,如果这是你的腿,你该如何使用它们。” 元鼎听话照做,重心没把握住,一边拐杖掉落,身子也向前倾倒。 云旗眼疾手快,两步小跑上前抱住了他。 “呼,好险,没吓到吧?” 元鼎依附在她身上,摇摇头,半个月来这种程度的肌体接触,他已经不会脸红了。 “没,你扶得及时。” 云旗打趣说,“没想到,我还是你的盖世英雄!哈哈哈~” “分明是狗熊!” “有种再说一次!”云旗假装威胁他。 “没种!” 他怂了,那小模样引得云旗捧腹大笑。 这时,屈凤玲领着春英板着脸走了进来。 云旗在见到人的那一刻,笑容刻在了脸上。 她迅速收住自己夸张的笑脸,转而对着屈凤玲微笑,“见过母亲。” 元鼎听到是母亲来,忙不迭撑着拐杖站直身子,“母亲,你怎么来了?” 屈凤玲早在门外,就听到儿子跟眼前这个不知规矩的丫头说,自己没种。偏偏云旗还笑得腻大声,气得她那脸长得都掉到了地上。 她风风火火地走进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怎么,你不去见我,我还不能来见你么?当真是娶了媳妇,就不要娘了?” 元鼎狡辩说,“不是儿子不见娘,是儿子看不见娘。” 云旗自己听了,都忍不住偷笑。 屈凤玲眼神毒辣地瞧了她一眼,吓得她赶忙抿住嘴巴。 “母亲,您找儿子何事?”元鼎在云旗的搀扶也坐了下来。 春英这时候站出来说,“今日全京城百姓都去看那灵境国公主了,老夫人想趁着这个时机,去寺庙拜拜,为老爷和将军祈福,所以过来请少夫人一同前往,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相信用不了多久,将军的眼睛和腿就能好起来。” 云旗没有说话,她可不想跟这老毒妇独处,但又不能佛了她的面子,不然以后的日子更是难过。 元鼎清了清嗓子,说“娘,儿子也跟你们一同前往,我也该出去走一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了。” 屈凤玲走到儿子身边,摸着儿子的手,温和地说。 “你愿意出去走走也好,娘多安排几个下人跟随,听说那灵安寺来了一个新住持,嘴巴跟开过光一样,你啊也同娘去拜拜。” 元鼎说,“好!” 屈凤玲很是高兴,这么多天以来,她的儿子终于听得进她的话了。 她站起来,趾高气昂地对着云旗说,“你赶紧收拾收拾,一会轿子来了。” 云旗低头顺眼地回答,“是!” 等两人走后,云旗立刻上前关紧房门,然后又转回屋里,翻出两套秀姨拿过来的“情侣装”。 “坐好,给你换一身新衣裳。” 元鼎摆着手说,“你不用在意母亲的态度,时间久了,她自然会喜欢你的。” “我知道。”云旗一边给他穿上新衣服,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就去一趟寺庙,不用特意换衣服,到时候上香还熏一身,糟蹋了新衣服。” 云旗没理会他,三两下就给人换好了衣服,接着也不回避元鼎,就在床边给自己也换了一身。 “春英说地对,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们对待佛主也是一样的,贫穷百姓上香,也不会一身褴褛。” 元鼎听着她的声音从床边传来,他便无意识地看过去,只瞧得见一团模糊的身影,在浅紫色的帷幔下轻轻晃动。 然后这团身影,越来越逼近自己。 “看什么?”云旗走过来,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元鼎眨巴眼睛,“没什么,你,你收拾好了吗,一会轿子该到了。” 云旗挽起他的一边胳膊,一只拐杖放到他手边,“今天就带拐杖行不行?” 元鼎点点头,反正那灵安寺,台阶多,轮椅也推不上。 在云旗和拐杖的助力下,元鼎终于“走”出了房间门,一台轿子,大个抬轿人早已在院子里等候。 两台轿子,一前一后出了将军府,路过热闹的街区。 屈凤玲掀开窗帘布,往外面探头,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禁皱眉。 春英跟了她三十对年了,一眼就明白主子的想法,“夫人,可要去看看?” 屈凤玲要头,“不了,人挤人,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一个战败国的进贡而已,风光啥?” “就是,就是,这场胜仗还是我们将军打出来的,说什么全京城最优质的男子都到场了,忽悠谁呢。” 春英走在轿子旁,轻声对着屈凤玲说道,毕竟这话讨主子开心就好,可不能让外人听去了,要杀头的。 第37章 你内涵我体力不行 云旗听着外面嘈杂的声音,也禁不住好奇心,脑袋探出窗外一阵瞧,嘴巴叽叽呱呱停不下来。 “哇,这人也太多了吧?出现踩踏事件就玩完了。” “有啥好看的,谁不是两只眼睛,两个鼻孔,一个嘴巴。” “唉,你说,你要是没出事,这灵境国公主会不会看上你?” “不会!”他元鼎可是见过灵境国公主的,不好看! “为什么?”灵境国国王向来好战,按理说公主也会喜欢这种骁勇善战的大将军才对啊。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听说今天全京城最优质的乘龙快婿都在了,你都能看上吗?” 云旗歪着脑袋想了会,“我也没那么贪心,选那么三五个好看且体力好的就行,毕竟人总要休息。” 元鼎听了,肺都气炸了,“你下去!” 云旗明白自己这玩笑开大了,于是抱着他的胳膊撒娇道,“不嘛,将军请息怒,我就开开玩笑而已。” “哼!你不就内涵我,体力不好吗。”元鼎气得腮帮鼓鼓的。 “哪有,将军也不能随意冤枉人吧,人证呢?” 云旗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点他近来长了些肉的脸蛋儿,“吃醋了?” 元鼎眯着眼,看着眼前虚幻的影子,一把就抓住她的手,手感还是那么滑腻。 “放手!” “不放!” “你不放手,我怎么下去?” “你下去做什么?” “选婿啊,谁刚刚让我下去来着?嗨,我记得你说过,哪天我要是想离开了,可以跟你协商,这么好的机会我不得好好把握。” 元鼎听了,非但没有放开她的手,反而一把将人用力扯过来,然后紧紧扣在自己的胸前,“你敢?” 云旗被人捂着差点透不过气来,立刻举手投降,“我不敢!你饶了我吧,元大将军。” 【灵安寺】 两台轿子先后落轿。 云旗搀扶着元鼎从轿子中走出来,看着长长的台阶就犯难。 春英走过来,对着几个抬轿的壮士喊话,“将军的腿都这样了,你们还不识相点,把将军抬上去?” 台阶上站着一个年轻的和尚忙阻止他们说,“施主请见谅,本寺不允许轿子上去,怕冲撞了佛主。” 春英厉声厉气地说,“大胆,你知道你阻的是谁吗?” 小和尚双手合十,“佛主面前人人平等,阿弥陀佛...” “你…”春英刚想搬出自家大将军的大名。 “观真,不得无礼。”一个四十多岁的和尚,阻止了这场争执,“贫僧法号永归,是这里的新住持,如有冒犯,请见谅。” 说完便挥手让观真小和尚先行退下。httpδ:/m.kuAisugg.nět 屈凤玲看着眼前的人白净且谦和的样子,便笑着解释。 “早闻师父大名,今日携我儿前来拜访,我儿为国征战,身负重伤,为显虔诚,只能带病躯前来,并无意冲撞佛主,还请师父莫见怪。” 永归师父蹲下来,挽起他的裤脚,看了眼他的伤势,然后站起来说。 “施主有这般真诚,定能痊愈。这台阶有九九八十一层,施主若用心走,折了这双腿又如何?” 云旗转头问元鼎,“要试一试吗?我陪你!” 元鼎点头,“好!” 云旗递给他一只拐杖,并扶着他的另一个胳膊,两个人像连体婴一样,一点一点地爬上台阶。 屈凤玲则跟在永归师父的身后,诉说着儿子的伤情,声声催人泪下。 “施主,我佛一心向善,他若见了你的真诚,定会助将军早日康复的。” 屈凤玲跪在佛像面前,双手合十,双眼紧闭,嘴里念念有词的,然后又磕了几个响头。 许久,才站起来,对着春英问,“将军呢?” “将军好不容易才爬上了台阶,这会正坐着休息呢。”春英往外面看了一眼说。 永归从佛像后面走了出来,“这是将军出事以来,第一次走路吧,想来是施主,您的真诚感动了佛主啊,这世间唯有母爱最伟大。” 屈凤玲听着更自我感动了,“是,是,这是儿我第一次走路,没想到还得劳烦佛主出手,我,我...”说着便哭了起来。 “施主,佛主面前不能哭,你的苦楚,好好跟佛主诉说,佛主显灵,定会照拂。” 屈凤玲手上揉搓着一块白绿色的丝绸方帕,想到着方帕的主人,便气得牙痒痒。 她心中带着恨意,诉说这方帕主人的恶行,诉说丈夫的冷遇,还有儿子的遭遇,林林总总,让她身心疲惫不堪... 云旗拿出水壶,“渴了吧,喝点水,你今天真是棒极了,表扬你。”说完,用拇指往人额头上盖个章。 元鼎被她的幼稚行径笑到了,“这么点赏识,在佛主面前显然不够真诚吧?” “一会还能走下楼梯,回家加赏。” “赏什么?” “保密!” “你敢骗我,回家你就得求保命!” “前提是你得你跑得过我。”云旗接过水壶喝了一口水,调皮怼他。 元鼎凭着感觉,楼上她的腰肢,“再说?”他的手在人腰上作出要挠痒痒的姿势。 云旗痒得扭着身子“咯咯”笑着求饶,“我错了,错了!” 屈凤玲刚在永归师父那求得些安抚,心平气和了些。 走出来,才留意到小两口今日穿着款式差不多的新衣服,玩得不亦乐乎,顿时怒从中来。 “我在佛主面前,跪着腰酸膝盖疼,以求家国繁盛,老爷生意兴隆,将军早日康复,你倒好,在这胡闹呢?” 云旗站起来向她行礼,“云旗知错了,请母亲见谅。” “施主,佛主面前,不宜动怒。”永归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屈凤玲才一脸歉意地回头,“让永归师父见笑了。” 元鼎眯着眼睛看着母亲的方向,只见一团深紫色的身影,定定站着,身边有一个素影更高大些。 永归师父一脸的慈眉善目,他扫视了一眼旁边的云旗,和颜悦色的对她说。 “小施主,你母亲为这个家承载了太多的苦楚,你作为晚辈要理解她,并与她分担,家庭和和美美,家族才能兴旺发达。” 云旗心中一阵嫌恶,好他娘的油腻,但样子还得做做。 “多谢永归师父教诲,云旗谨记于心。” 屈凤玲难得找到知己般,看着永归师父的眼神里,都充满了爱慕之意。 她对着春英使了个眼色,春意会意了,便掏出一小袋银两,朝着永归师父去。 第38章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将军府】 闵老求见。 云旗知道闵老一定带了好消息,正着急地站在院中等候。 “云旗~”闵文宴老远看到人,就小跑上前。 “宴儿~闵老~”有二十多天没见,云旗迫不及待地把人引进书房。 闵老刚坐下,就先给元鼎检查了伤势,又查看了他的眼睛。 “很好,毒素非但没有向上蔓延的趋势,还有消退的迹象,瞳孔也有了焦距。” “您喝茶。”云旗端来一壶茶水,给他们三人都倒上。 闵文宴这是第二次看到元鼎,与上次看到的胡子拉碴,奄奄一息的人不同。 今日的元鼎,虽然依旧腿不能走,眼睛不能看,但人看起来却容光焕发,一副勃勃生机的样子。 所谓情敌相见,分外眼红,说的就是他闵文宴。 他喝了一口茶水,悄悄把云旗拉到一旁,“黄有财,有消息吗?” 云旗摇了摇头。 “他不是将军吗?怎么可能一点办法都没有?他该不会…”闵文宴越说越激动。 “宴儿…”云旗回头看了眼元鼎,生怕闵文宴的话,被他听到,引起人无端的猜测。 “你别担心,我们已经托人在找了,但对方最近公务繁忙,相信过不了多久就有消息了。” 闵文宴才不相信这种老套的话,“云旗,只要他好起来了,你们的婚约就会解除吗?” 云旗想了下,“是吧,到时候,我留着就没用,所以得尽快找到黄有财,不然我就白白牺牲了。” 闵文宴说,“我不会让你白白牺牲的,云旗等事情结束,我们再回到榴花村好不好,丽娘和嵩儿,都在榴花书院等你呢。” “丽娘和嵩儿可还好?”云旗自成婚以来,就没见过他们,她一心只想着为死去的父亲报仇,却忘了活着的人的感受。 “丽娘还是会想念云先生,嵩儿每天在榴花书院跟着大胖,牛生他们玩,也不生分,跟个乡野孩子一样。” “哦,对了,先生和你都不在,我只好自己做主,让几个大点的学生领着小点的学生,读书识字,你想不到吧,大胖教得有模有样,真的有做教书先生的潜质。” 云旗想象着大胖背着手教书的样子,就笑弯了腰。 这边闵老拿出新研制的药,对着元鼎说。 “这药的针对性更强,随着你的伤势慢慢好转,腿部也开始恢复知觉,用药的时候难免会有些疼痛,你得忍,有痛感才有好兆头。” “这些药都是外敷的,早晚各用一次......” 元鼎光顾听着身后两人的对话,心里憋着一股气不好外发,闵老的话根本一个字儿也没听进去。 闵老随后拿起纸和笔,在纸上写了下关于药材的使用方法,写完隔笔,然后对着里面的人说,“宴儿,我们该走了。” 闵文宴带着祈求的眼神看着云旗,“云旗,你且等我。” 云旗出声挽留,“闵老,不如和宴儿一起留下来吃个午饭吧。” 闵老挥挥手,“不了,我和宴儿先回去,我写了个单子,放在桌子上,在使用过程中,有任何反应,下次见面,你与我详说,这是新研制出来的配方,没有记载在册。” 云旗说拿起桌上的药材应一声,“好!” 元鼎也扶着桌子吃力地站了起来,“非常感谢闵老,你的恩情,元鼎没齿难忘。” 云旗送他们走出院门口,等人走远后,才回到屋里。 元鼎听到她的脚步声,双手环胸,非常用力地“哼”一声。 云旗看着他幼稚的举动问,“又怎么了?我的元大将军。” “谁是你的?怎么不跟你的宴儿回去榴花村?” “呵,你偷听你还有理是吧?” 元鼎没接话,强撑着拐杖站了起来,向门外走出。 “哥~”刘煜霖迈着大长腿跑了进来,看到元鼎站起来了,语气中掩饰不住的惊喜。 元鼎抬眼看过去,隐约看到两团身影走来。 “哥,你能走啦,你真的能走啦,实在是太好了。”刘煜霖开心地找不着北,围着元鼎转了一圈。 云旗看到他身后还站了个人。 刘煜霖忙介绍说,“嫂子,这是翰林,也是我们老刘家的人。” 刘翰林双手抱拳行礼,“见过将军和夫人。” 元鼎寻着声音向刘煜霖招手,“煜霖,扶我坐下。” “好咧,哥。”刘煜霖走了过来把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哥,刚才我还以为你能走了呢。” “撑着拐杖能站一小会儿。”在刘翰林面前,元鼎不想说实情。 刘翰林笑着说,“元将军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便能重上战场。” 元鼎垂头丧气地说,“太遥远的事,不去想,皇上有你和煜霖两个悍将,他日,谁敢来犯?” 刘翰林谦虚地说,“元将军过奖了,翰林的能力还不及元将军分豪。” 刘煜霖听了,转头用力一拍他的肩膀,“翰林,我哥就是你哥,说话别这么见外。” 刘翰林笑得牵强,跟元将军称兄道弟,他还不配。 “哥,黄有财最近在禹州一带出现过,另两个最近也返回了京城,哥是打算交给官府,还是让我把人亲自抓过来?” “不急,关于灵境国公主的事,你且先忙,回头我再找你。” 云旗在一旁听着着急,这元鼎到底怎么回事,明明知道我着急找黄有财,却要放任他逍遥法外。 刘煜霖听出了元鼎的话中话,这是对他们下逐客令呢。 他站起来,“行,哥,我和翰林先回去,你有事记得找我。” 送走双林后,云旗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不抓黄有财?” 元鼎就知道她会生气,于是耐心地跟她解释。 “黄有财之所以躲回禹州,是因为害怕事情败露,既然你们报官无用,想必人之前已经打点过了,我们贸然去抓他,除了送官府,你还能怎么样?你有没想过,他背后的主使者是谁?” “把黄有财抓起来审问,事情不就清楚了吗?” “万一他是个嘴硬的呢,如果我们打草惊蛇,背后主使者定会杀人灭口,甚至是杀了你灭口。” 云旗沉默了,她没想到事情那么复杂。 元鼎安慰她,“你信我,这事我会理好,到时候我让你手刃凶手。” 第39章 我是谁? 双林走出将军府后,刘翰林问,“哥,刚才进入将军府,看到一个少年和一个老者,那两人是干嘛的?” 刘煜霖回答说,“老的那个是一个江湖郎中,得亏他,我哥才好得那么快,唉,你问这干嘛?” “没什么,就问问,你说元将军真的能好起来吗?” “要说以前吧,我看他总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太医开的药,对他都没什么用。这两次我看到他,倒是活过来了,元伯父说,都是这位闵老的功劳,关键是人家还不收钱,纯粹就是一个医学狂热爱好者。” “所谓医者仁心,哥,这等人才,应该为国所用啊。”刘翰林眼里闪过一丝狡猾。 刘煜霖摇头说,“难!不为钱所动的人,基本无人可利用。” 刘翰林却不这么想,是人都有软肋吧。 就在刘翰林神游之时,刘煜霖已经把马牵到他跟前,“上马啊,发什么呆,宴会要开始了。” 刘翰林接过缰绳,两人骑着马儿奔驰而去。 皇宫里人声鼎沸,歌舞升平,云衫侍女,频倾寿酒。 坐在“双林”旁边桌子的一年轻男子对着同桌另一人说,“唉,一会该灵境国的公主—珍娜公主上场了。” “这灵境国公主果然是才貌双全呢,也不知道会看上哪家的公子。” “看上谁,也不能由着她自己做主啊,这异国驸马爷还不得皇上来定。” 此时,皇帝正一脸祥和地坐在金漆雕龙宝座上,一身金色龙袍在和煦的阳光下,闪耀着王者的光辉。 随着一阵鼓乐声响起,灵境国公主在一群舞女的随行下,一起出现在舞台中间。 只见她一身绯色舞衣,头插雀翎,罩着长长的面纱,赤足上套着银钏儿,踩着节拍婆娑起舞。 随着舞姿的转动,五彩缤纷的裙摆,挽纱,飘荡在空中。舞女身上的金属挂饰,也碰撞出一阵悦耳动听的乐曲。 灵境国公主踩着红毯,身姿曼妙地舞到了皇帝的身旁,当着他的面儿摘下面纱,然伸长纤细的小腿,再以一种金鸡独立姿势,拿起酒壶斟了一杯酒,最后转着圈圈跪到皇帝的面前,嫩白的掌心向上,稳稳的托着那一杯酒。 在场的人,都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热情奔放的异域舞姿,大家纷纷拍手称赞。 皇帝也乐呵呵地,在众人的注视下拿起了酒杯。 “且慢!”刘煜霖在众目睽睽之下,三步上前拿过皇帝手中的酒杯,然后跪在皇帝的面前,把酒一饮而尽。 “怎么?你是怕我在皇上的酒里下毒不成?”灵境国公主嘴角扯起一抹妩媚的笑,盯着刘煜霖。 刘煜霖双手抱拳说,“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圣上的龙体关乎我国的安危,请公主见谅。” 皇帝抚掌大笑,“珍娜公主莫见怪,世子也是关心则乱,这样吧,朕自罚一杯,替刘世子向公主你赔不是。” 旁边的宫女给皇帝倒了一杯酒,皇帝站起来干完酒,还倒着酒杯向众人展示。 在热烈的掌声中,刘煜霖退回了座位上,灵境国公主也笑盈盈地,半蹲身子辞别皇帝,却在转身的一瞬间,收了笑脸。 刘翰林坐过来问,“哥,一会你表演啥?” “啥都不表演,这驸马爷的机会,我让给你,你可要好好把握哦。”刘煜霖浅笑地拍着他的肩。 “唉,我这种布衣出身的武将,公主铁定看不上,再说了,在场的人非富即贵,皇上指定有内选之人了。” 刘煜霖说,“你看那公主就是个聪明人,有主意的很,他真要嫁给谁,皇上还不一定拧得过她。” 宴会进行得热闹而流俗,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将军府书房内 云旗正坐书案前,绘声绘声地读一本故事书。 “从前,有一个农夫,他有一个超大的农场。有一天,他丢了一只羊,别人告诉他,这附近有狼,让他把羊圈修好,免得再丢了羊。他不听忠告,后来他羊圈的破洞越来越大,又丢了很多只羊。他才后悔并开始修补羊圈。” 元鼎坐于另一侧,托着下巴安静地听着。 这样悠闲自在的日子,在自己出事前从来没享受过。 小时候母亲每天总会安排他读很多书籍,写字,练剑等。 待到行冠礼时,他已经在战场与敌拼杀了三年。 这种小人书也不知道云旗哪弄来的,故事夸张且搞笑,他甚至怀疑这是云旗编造出来的故事。 “完了?”元鼎问。 “嗯,你来说说,这故事告诉了我们道理?”云旗想起小时候,老师每每将完故事,也是这么问他们的。 “幼稚!”元鼎摸索找桌上的水壶,他想给人倒一杯茶水,说了那么多话也该口渴了。 云旗伸了个懒腰,一抬头又看到那把二胡,想起新婚之夜,他问“你会不会兰亭序?” 她拿下二胡,端正坐着,自从去了榴花村,她就很少拉这玩意了。 随着二胡悠扬缠绵的音律响起,云旗一边唱着歌一边瞧着元鼎。 他原本正拿着茶杯的手,停顿了下,最后放下茶杯,定定地“看”云旗,安安静静地听着。 他压在心头五年的思念与困惑,终于在这一刻解开了。 他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泪珠子从眼角滚落,圆润饱满的双唇轻轻开启。 等二胡声停止,他反而不知道该做什么了,眼前人是心上人,阔别五年从一个男儿的身份变成他的夫人,他惊喜,却又自责。 云旗问,“我是谁?” “云旗,哦不,是云扬!”他慌了,他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她,又或者他。 “再给你一次机会,我是谁?”云旗故作严肃地说。 “云...”元鼎犹豫了下,他怕自己答错了,眼前人便不再出现在眼前,他努力睁大双眼,想在模糊的视线看看清人的长相,甚至都不敢眨下眼睛,任凭泪水蓄满眼眶。 可是无论他如何用力,眼前还是像一团迷雾一般,吹不走也化不开。 云旗看着他,着急得额头冒出来一颗颗细小的汗珠,便决定不再戏弄他了。 “不逗你,吃饭去。”说完站了起来,往门口走出,今天元锦回来,要跟公公婆婆一起用餐。 元鼎撑在拐杖“哒哒哒”地跟着身后。 云旗站在门口耐心等他,然后拿出手绢替他擦拭眼角的泪,捏着他挺直的大鼻子说。 “元大将军顶着这张哭鼻子的脸,怕不是要在爹娘面前告了状呢。” 第40章 丽娘找黄有财报仇被侵害 饭桌上,元锦给儿子夹菜,“听你母亲说,最近,你的腿好了些。” 元鼎放下碗筷回答父亲,“回禀父亲,现在撑着拐杖已经能走几步路,感谢父亲母亲对儿子的不放弃。” 元锦欣慰地看着儿子,回想起儿子刚回来那会,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他就觉得这成亲是成对了。 他顺势也往云旗碗里夹菜,“多亏了云旗的精心照料,你这腿才能有进展。云旗,你也多吃点,趁着我身子骨还硬朗能抱起孙子,你们抓紧时间给元家开枝散叶。” 云旗听了这话被噎住了,止不住一阵咳嗽,元鼎却低下头偷笑。 被一家人冷落的屈凤玲,脸露不悦,拿起手绢捂着嘴巴,故作咳嗽一声。 元锦看着夫人今天一副精心打扮过的样子,不禁皱起了眉,“夫人今日可有事?” 屈凤玲扭捏抵着身子说,“我得再去一趟灵安寺还愿,你儿子的腿今日能站起来,全仗佛主的照拂,不然等你呢,十天半个月不着家,哪天我死在家里你都不知道。” 元锦也知道前些日子因为儿子的事,耽误了生意,最近又忙生意疏忽了家里。 他愧疚地说,“等我忙完这段时间,再抽个三五天的空闲带夫人出去走走,你有什么要添置的,尽管去账房支些银两便是。” 屈凤玲看他认错态度良好,才笑着说。 “家里你就别惦记了,安心打理好你的生意,毕竟一家十几口全仗着你吃饭呢,我若还求你晨曦相伴左右,倒显得我不懂事了。” 元锦听了夫人一反常态的善解人意,开心地又夹了些菜到夫人碗里。 “感谢夫人的理解,为夫再苦再累,也在所不辞。” 一家人难得在一起吃饭,这顿饭倒也吃得其乐融融。 “那天从灵安寺回来,你母亲的性情转变了不少,虽然对我还是冷淡,但至少没像以前一样找我茬了,惯往外面跑不说,人也年轻漂亮了些。” 云旗扶着元鼎在院子中走走,忍不住说出心中的疑问。 “兴许是因为我腿好些了,她老人家心里高兴,把这一切的功劳都归到佛主身上了。” 元鼎看不到母亲的变化,但也知道最近母亲总往外面跑的事。 “用我们那的话说,这叫迷信!”云旗还着重强调了“迷信”二字。 【丽缘茶馆】 闵文宴正带着丽娘和嵩儿站在茶馆前,丽娘看着停业已久的茶馆,心中一阵悲凉。 当年,她就是在这茶馆门前遇到云泽的。 那会,云旗的娘刚去世,云泽没有过度沉迷于悲伤的情绪中,就抱着年幼的孩子出来讨生活。 他把云旗托付给丽娘,坐得板正板正地拉着二胡,把对这世间不公不允的伤愁,都寄托在了这把二胡之上。 从此,丽娘就被他迷住了,当他主动把拉二胡的讨的少许赏银,分一半给丽娘,并说。 “这是借用你的场地费,还有帮我带孩子的辛苦费,虽然不多,但以后我的所得,都给你一半。” 丽娘就决定留住他,于是把后院的厢房收拾出来给他们住,从此,便能天天看到他。 有些爱意,即便不入籍也能成立。 丽娘想到这些,忍不住又哭了,这些日子也不知道哭了多少回,奈何眼泪总是流不完。 闵文宴抱起嵩儿说,“嵩儿,终于回来啦,你想不想回来啊?” 嵩儿扭过头去,“不想,我在这不能出门,一出门就碰到坏人,我想回榴花书院。” 闵文宴怕勾起他和丽娘的伤心往事,就哄着他说,“嵩儿想不想姐姐,明天哥哥带你去找姐姐好不好?” “好耶,嵩儿想姐姐。” “那我们进屋吧。”闵文宴抱着嵩儿打开门准备进去,回头却看到丽娘呆愣在一旁。 “丽娘?”闵文宴叫她。 “哦,你带嵩儿先进去,我…” 丽娘害怕踏进这茶馆,这里有着他们太多的回忆,他们相识于此,相恋于此,浓烈的爱意,也止步于此。 闵文宴带着嵩儿先行进入屋里。 丽娘低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再抬头时,却看到街头走过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 是黄有财? 丽娘一想到,她的云郎就死在他贼人的手上,就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断。 她悄悄跟在人身后,跟着他走过巷口,走过将军府,最后走进了一座破庙里头。 “没想到二十年了,你还还记得我呢。”黄有财站在一尊佛像前背对着她说。 丽娘从头上拔出一根发簪子,眼里藏不住恨意,“你黄有财就算是化成灰烬,我也认得。” 黄有财转过身来,身子靠在一张破旧的贡台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怎么,二十年不见,想我了?” 丽娘吐了一口唾沫,“我呸!你也配?” 黄有财拉过她的手,捏着她的下巴说。 “我来告诉你,我配不配。我来跟你说说,当年我是怎么过来的!我为了救你,丢了工作,躲回老宅,别人都不放过我,我被人打得半生不死,你呢,你却在京城混的风生水起。” 丽娘挣脱他的手,“是我对不住你,你尽管冲我来便是,为什么你要对云郎下手?” 黄有财步步逼近她,“云郎?呵,叫得挺亲热啊,怎么,那小白脸没娶你呢?他要是不愿意娶你,我愿意啊,最后问你一次,跟不跟我?” 丽娘越听越生气,挥动揣在手里的发簪,朝着他的脖子扎过去。 黄有财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手腕,怒意上头,便把人推倒,按在了草垛上。 他一只手紧固丽娘的双手,欺压上身,“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可别怪我黄有财不懂得怜香惜玉。”筷書閣 他不顾丽娘的垂死挣扎,腾出另一只手徒手撕了丽娘的衣裳。 丽娘卷起身子,惊恐地大叫,“黄有财,你放手,你敢脏了我的身子,我丽娘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黄有财看着身下的人,一张俏丽的脸,讥笑地说,“不过是个万人骑的娼妓,你跟老子装什么清纯?你连元锦那老东西都勾搭,怎么还怕我伺候不了你?” 说着一手捂住丽娘的嘴巴,把头埋在人的颈窝间,一顿啃。 第41章 丽娘受辱自刎而亡 丽娘睁着空洞的双眼,一动也不动,看着阳光从缺失的瓦缝里照进来,却照不亮这破庙里的黑暗角落。 黄有财发出一声低吼,随后便满足地从她身上爬起来,抬头看到佛像正俯瞰自己,腿一哆嗦就跪在了下来。 “第一次在佛主面前干这事,罪过罪过。” 他转头看着丽娘,随手抓过草垛旁的衣服披在她身上。 “想好了,就来西街磨坊找我,你看上的那些所谓的文人雅士,还真看不上你,不过都是拿你当消遣罢了,只有我黄有财是真心待你。” 说完,他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拍一拍尘土,然后丢下一些碎银,吹着口哨走了。 丽娘摸索着掉落在地上的发簪,爬起来穿好衣服,面无表情地说道。 “云郎,我对不住你,丽娘无颜再见你...” 丽缘茶馆内,闵文宴转头没看到丽娘,跑出屋外喊,“丽娘~丽娘~” 嵩儿听到声音也哭喊着跑了出来,“娘~亲,娘亲,嵩儿要娘亲…” 闵文宴抱起嵩儿,门都来不及关上,就往街头跑去,一边跑一边喊,“丽娘~丽娘~” 云旗正在给元鼎的眼睛敷药。 刚研磨出来的药,有些热,她隔着布条对着元鼎的眼睛,吹吹风。 元鼎像小狗一样嗅着云旗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清香。 手不由自主的挽上了人盈盈一握的腰肢,头也也不自觉地往人身上靠去。 云旗竟无所察觉,还小心翼翼地给人摘下布条。 当布条摘去,元鼎久久不敢睁开眼睛。 云旗鼓励地他,“你睁开眼睛看看,或许有惊喜。” 元鼎缓慢地睁开了眼睛,眼前女子的面孔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熟悉。 只见她舒眉一笑,眼波盈盈,樱唇翘弯,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秀若九秋之菊。 “云旗?”他询问性开口。 “嗯?”云旗笑着回应。 元鼎睁着亮晶晶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握在腰间的手,却更加用力了。 云旗不清楚他的可视程度是多少,双手捧着他的素来青隽的脸蛋,左右瞧了阵。 “能看见吗?”话刚出口,却忽而撞进那双如潭水般沉静透亮的眼眸。 元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像一个重获新生的婴童一样,对着眼前的人上下打量一番。 只见她披着垂腰的长发,两边耳根处用些彩色细长的薄纱,扎了几根小辫子垂在胸前。 一身素白的轻纱幔裙,小蛮腰上环扣着一根米色绸缎,尾部下拉到大腿边,妩媚中透着凌厉,比男儿更显秀气,比女子更显英气。 他伸手抚上她的脸,是他五年来梦萦牵绕的人啊。 云旗试探性地伸出两根手指,“元鼎,这是几?” “二!” 云旗张大嘴巴,接着又五指展开,“这是几?” 元鼎展开大手掌一把兜住她的小手,把人揽在怀里,“五!” 云旗激动地差点想抱着他的脸一顿亲,“元鼎,你能看见了,你真的看见拉~” 元鼎弯唇微笑,认真地盯着云旗的小脸,眼睛看不够似的,把人都看害羞了。 “我去…去告诉父亲,母亲,他们一定更开心……” 元鼎拉住她的手,“不急,让我好好看看你,把过去五年的时光都补回来。” “云旗~云旗~丽娘不见了!” 闵文宴抱着嵩儿形色匆匆地跑进来,后面跟着老管家。 老管家一脸抱歉地说,“将军,我拦不住。” 云旗上前扶住他,“宴儿,你慢慢把事情说清楚。” 闵文宴咽了下口水,继续说,“丽娘不见了。” 云旗转头对着元鼎说,“我先出去一趟,你乖乖呆在家里。” 元鼎撑着拐杖站了起来,“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云旗看着他的腿说,“别闹,你怎么去?” 元鼎对着管家说,“管家,把黑风带过来。” 老管家原本还惊讶,自家将军的眼睛怎么就能看得见了? 却在听到将军说要黑风时,他点着头小跑出去,没一会,黑风便威风鼎鼎地站在了院子里。 元鼎撑着拐杖在所有的人惊愣中,走到黑风的面前,对着它的耳朵耳语几句。 黑风便蹲了下来,方便元鼎爬上去。 元鼎骑在马背上,对着云旗招手示意她跟着一起上马。 然后又对管家说,“再派几个人,安排马车跟在后面。” 说完,一手拍在黑风的屁股上,窜出了院子。 他们穿过热闹的街头,了无人烟的巷口,人去楼空的书院,甚至还跑回了丽缘茶馆… 直到暮色降临,黑风才在一个破庙门前停下,到处嗅一嗅,闻一闻,然后就止步不前。 云旗跳下马,推开破败的庙门,牵着黑风走进去,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 她预感不妙,便立刻放下缰绳跑进庙里。 丽娘像一朵惨败的花瓣一样,躺在血泊里,脖子上插了一根银色的发簪,鲜血还往外涌。 云旗失了魂一样,跪在丽娘的身边,手捂住丽娘的脖子,大声哭喊,“来人~来人阿~” 元鼎拍拍黑风的脑袋,黑风会意地蹲了下来。 他跌跌撞撞的来到云旗身边,一探丽娘的鼻息,已了无声息。 他张开双臂,把云旗搂进怀里,安抚似的闻着她的发顶。 闵文宴和一众人听到声音赶了过来,却迟迟不敢抱着嵩儿踏进庙里。 元鼎向身后的人一招手,几个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人脱下外袍,裹住丽娘的身体,抬了出去。 闵文宴伸手捂住双耳嵩儿的眼睛,别过一边苏。 嵩儿听到云旗的哭声,也大声痛哭起来。 云旗听到嵩儿的哭声,挣来元鼎的怀抱,小跑出去,从闵文宴的手上接过嵩儿,抱在怀里安抚。 “嵩儿乖,嵩儿不哭,娘亲寻父亲去了,嵩儿以后跟姐姐一起生活,我们一起等父亲和娘亲回来好不好?” 嵩儿依旧哭喊,“我要娘亲~我要娘亲~我就要娘亲~” 元鼎看着破开杂乱的草垛,看到丽娘生前留下的手写的血字“西街磨坊”。 他命令手下人,先把丽娘等送回丽娘茶馆,然后带着两个人,骑着黑风,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第42章 元鼎追凶至灵安寺 云旗守在丽娘的床前,眼里噙着泪,双手不停地摩擦着她冰冷的手,希望能通过这种方式把人给捂热。 “丽娘,你醒一醒,你看看嵩儿,嵩儿还这么小......丽娘,醒醒,你怎么忍心丢下他啊,丽娘~” 一旁的大夫探了探丽娘的鼻息,叹着气摇着头说。 “死者生前失血过多,一个时辰前就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节哀顺变吧。”说完提着箱子准备走出去。 云旗不甘心,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拉住大夫的手哭着祈求他。 “大夫,求求你了,再救救她吧,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求求你了,再救救她吧,我给你跪下了…” 大夫无奈地掰开她手说,“晚了,真不是我不救她,是救不回来了,况且死者早已经没有生的念头。” “没有生的念头,为什么?”云旗不解地问。 大夫挽起丽娘的袖子说,“从她的手上和身上的淤青来看,她生前应当是遭到了侵犯,所以才断了活着的念头。而且从脖子上的伤情来看,她显然是自杀身亡的。” 元旗拼了命地瑶瑶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颗颗滚落。 “不会的,大夫,丽娘她还有嵩儿,还有嵩儿呢,嵩儿才四岁,最是离不开母亲的时候,丽娘她不会自杀的。” 大夫见说不动她,便看着站在一旁的闵文宴说,“找点人手准备后事吧,尽快让死者入土为安。” 云旗听了悲痛与愤恨到了极致,她跪在丽娘的床前,磕了几个响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她心里恨不得立刻,马上找到凶手,然后亲手了决他的生命。 嵩儿哭累了,晚饭都没吃,在闵文宴的安抚下,才带着抽泣声睡下。 闵文宴上前扶住云旗,“云旗,振作点,你是嵩儿唯一的亲人了,他的未来,还得依靠你。” 云旗抬起头,额头上磕出了血包,她抓着闵文宴的手问“嵩儿呢…” “睡着了,你要不也去陪着嵩儿睡会,我怕他夜里睡不安稳,丽娘这边交给我。” 云旗把他推出房间,“嵩儿身边不能离了人,你先过去陪他,我想给丽娘净身,梳洗下,让她干干净净地离开的。” 闵文宴看着门口边,还站着三个从元鼎家跟过来的随从,便折回嵩儿身边。 元鼎追到西街磨坊,让人一脚踹开木门,里面空荡荡的,显然人已经出逃了。 两个随从还是进到屋子里,一阵翻找,一切可以藏人的地方都不放过。 “报告将军,检查完毕,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 隔壁邻居听到声音,探出头来,又害怕地缩了回去。 元鼎使了个眼神,随从就走上前敲了敲门,里面一男子声音颤抖地问,“你们有什么事?” 随从说,“请问下,这间屋子里住的是什么人?” “外地来的,好像叫什么…黄有财,好像。” “那你知道他人去哪了吗?” “抱歉官爷,我们跟他也不熟,听说他最近谋了个差事,回来也少了,具体的我就不清楚了。” 元鼎摸摸黑风的头,黑风低下头走进屋子里,元鼎拿着剑,挑起遗留在床边的一件粗布衫。 黑风低头嗅了嗅,转身走出屋子,然后朝着巷子唯一的路,仰头一声长啸,又驰骋而去。 在黑风的带领下,三人追了老远。 终于来到灵安寺山脚下,元鼎看着长长的台阶,叫停了黑风。 屈风铃与永归师父并肩走下楼梯,脸上洋溢着笑意。 春英跟在她们身后,惊讶地提醒她,“夫人,将军...将军来了。” 屈凤玲转过头一看,他的儿子正骑在马背上,乍一看依旧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大将军。 她捂着嘴巴,惊讶到不敢与儿子相认,然后脚步轻快地跑下台阶,一直跑到元鼎面前。 “儿子见过母亲。”元鼎微微颔首,与母亲问好。 “你的眼睛,能看见了?”屈凤玲不确定地伸手在儿子面前挥一挥。 “嗯!”元鼎低下头颅,让母亲确认。 屈凤玲喜极而泣,“太好了,我儿果然是深得佛主厚爱,我高兴,我是真的高兴...” 她说着便摸着元鼎的腿,当看到他的马背上依然挂着一副拐杖,才明白过来,自我安慰道。 “没关系,慢慢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大不了你母亲每天过来烧香拜佛,佛主看到我的虔诚,定不会负了我的。” 永归师父也来到两人身旁,笑得一脸祥和,“将军果然是吉人天相,想来用不了多久,就可以重振雄风了。” 屈凤玲听到声音从身后响起,背着人拿出手帕,一点点擦拭眼角的泪,生怕花了脸上的妆容。 元鼎抬眼四处查看,到处都是前来祈福的香民,而母亲在场,也不好擅闯灵安寺,怕引来香民的哄挤,传到圣上的耳旁,更怕黄有财另寻别处躲藏。 “将军在找什么人?”永归师父看出他的意图。 “没什么,无意惊扰,还请永归师父见谅。” 永归师父始终保持着笑脸说,“将军客气了。”然后向着屈凤玲微微点头,向台阶上走去。 元鼎担心云旗,急着赶回去,只好辞别母亲说,“儿子还有事,先行告退了。” 屈凤玲踮着脚冲着他远去的背影喊,“今天晚上跟娘一起吃饭。” 回应她的,只有一阵呼啸而过的马蹄声。 这时,一个穿着粗布衣,带着斗笠的男人走到她的面前,“夫人,近来可好?” 屈凤玲吓了一跳,“神神秘秘的,你到底在搞什么?你既然收了钱,就该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 斗笠男说,“夫人,我是回不去了,想跟夫人讨些盘缠,毕竟吃人嘴软嘛,我相信夫人不会拒绝的。” 屈凤玲嫌恶地看了他一眼,恶狠狠地说,“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没想到对方却讥笑了一声,“那得看夫人的佛光能照佛到什么程度了,毕竟,夫人也不想把我交给将军吧。” 屈凤玲气得鼻孔都大了,“春英...” 春英又拿出腰间的钱袋子,一整包全给了对方,并威胁对方说。 “拿了钱,赶紧离开京城,走得越远越好。这事一旦把将军牵扯进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活不了。” 第43章 丽娘出殡 元鼎一行人来到了丽缘茶馆,茶馆内大门紧闭,里面却灯火通明。 元鼎下马,拄着拐杖走上前敲了敲门。 门从里面打开了,元鼎走进去,看到云旗正跪在地上给丽娘梳妆,表情呆滞。 他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才看到的人,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她,眼下却只看到她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云旗~”元鼎哑着声音呼唤她。 云旗抬起头,问,“人抓到了吗?” 元鼎低下头,愧疚地说,“没,不过基本可以确定是黄有财。” “又是黄有财...”云旗停下手上的动作,定定看着元鼎。 忽而快步移动到他身边,动作迅速地拔出他身上的剑。 “云旗!” 元鼎被她的动作吓到了,因为害怕她做傻事,忙丢下拐杖欲夺过她手上的剑。 然而他一个重心不稳,身子重重摔在了地上。 这一次,云旗没有接住他,也没有上前把他扶起。 只是冷静地看着他问,“疼吗?” 元鼎急着摇头说,“不疼!” 云旗撩起裙摆,擦拭手中的剑,语气冷淡地说。 “元鼎,你的剑先借我用下,你先回家去,我这儿的事你也看到了,我显然没时间照顾你了。” 元鼎就怕她说出这种话,忙又拄着拐杖爬起来,慢慢踱步到她身边,然后轻轻拿走她手上的剑。 “那可不能,云旗,我的腿还没好,眼睛也才刚恢复视力,你不可言而无信。” “元鼎!”云旗轻声呼唤他。 “对不起,嵩儿只有我一个亲人了,我不能丢下他,你明白吗?” 元鼎激动地说,“那你也不能丢下我啊,我也只有你一个妻子,云旗,我们把嵩儿接过来,接过来一起生活好不好。” 云旗说,“我身上的担子重,我没办法放下这些,与你好好生活。” “云旗,你别想太多,丽娘的后事,我会安排人过来处理,黄有财的事,也请你也给我点时间。” 云旗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坐在地上,抱着双脚把头埋在腿上。 元鼎心知,目前只有抓到黄有财,云旗才会重新振作起来。 闵文宴听到动静,也走了出来。 他刚想上前扶起云旗,却被元鼎伸手阻止了他的前进,并随手把门合上,把人关在了门外。 他是有私心的,他并不想让其他人碰到云旗。 即使是在她最难过,最伤感的时候。 元鼎吃力地坐了下来,身体呈现半包围的形状,把缩成一团的云旗,包在自己的怀里。 “云旗,你我既已成婚,以后有任何事,你不要藏在心里,你相信我,我可以成为你的依靠。你的过去,我来不及参与,你的未来,我要紧紧相依。” 云旗把头搁在元鼎的肩膀上,双手圈着他的脖子,微微点头。 丽缘茶馆一个多月时间,前后办了两场白事,还都是死于非命。 全京城,人人避之不及。 送葬的队伍整整有二十余人,一眼看过去,白茫茫的一片。 纸铜钱在一阵哭丧声中,漂浮,游荡,就好似逝者不舍离去的灵魂。 云旗抱着懵懂的嵩儿,走在队伍的前列。 “姐姐,娘亲怎么不跟嵩儿一块?”嵩儿抱着云旗的脖子问。 云旗不忍在嵩儿面前说出真相,只好哄骗他说。 “嵩儿,娘亲累了,需要休息,姐姐带着嵩儿一起逛街好不好,你看我们的身后有很多的守护者。” 闵文宴也披麻戴孝地跟在她俩的身后,“云旗,嵩儿给我吧,我来抱。” 谁知道云旗还没开口说话,嵩儿就一转头,扑在云旗另一侧的肩膀上。 “不要,嵩儿就要姐姐抱抱。” 元鼎骑着黑风,带着一支铁骑若即若离的跟在后面,保护这支准备出城的队伍。 迎面走来一辆马车,马车里坐着一位气质矜贵的老者。 他掀开窗帘布,朝着送葬的队伍看了一眼,“谁家在出殡呢?” 马夫回过头对他说,“听说是一女子,因为思念心上人自杀而亡。” 老者惋惜地说,“唉!人生不管遇到什么事,唯有活着,才能解决问题。” “老爷说的对,话说那女子还留下一个四岁多的幼儿呢,唉,人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可活着的人,这辈子怕是难熬咯。” 老者一听动了侧隐之心。 “晚点你托人帮打听一下,那孩子今后何去何从?” “好的老爷!”马夫回头看一眼老者,便甩了一下绳子,两匹马儿欢快地向前跑。 马车与人群插肩而过之时,老者还刻意看了一眼,被云旗抱在怀里的嵩儿。 只是那么一闪而过的画面,老者却瞧出人不甚熟悉的感觉。 他想到了十几年前,那个与他玩捉迷藏的小人儿。 似乎也是这般大小,一样圆溜溜的大眼睛,高挺且倔强的鼻头。 老者无奈地苦笑,自嘲地说。 “这捉迷藏的把戏,一玩就玩了十六年,是时候该结束了。十几年来,我欠你们的,余生慢慢还。” 屈凤玲听说丽娘今日出殡的事,内心开心到飞起。 当然更值得让她开心的是,她的儿子眼睛终于看得见了。 “真是应验了永归师父说的那句话。” 屈凤玲一边磨着她的指甲,一边得意地说着风凉话。 春英贴着她的耳旁说,“只是少夫人跟那贱人,好像还是…” 屈凤玲扯着一边嘴角,冷哼一声。 “管她什么关系,反正她跟我儿的关系,迟早都得散,我们元家怎能容得下,她这种出身不明的女子?” “老妇人,将军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春英毕竟是见过自家将军护妻行为的。 “将军再大,他也是我儿,这个家只能有一个女主人,这家也得是我说了算。” “是是是!”春英陪着笑脸,终于有机会收拾这这丫头了。 屈凤玲拿起手上的画像,一边欣赏一边点评。 “到底是人长得好呢,还是画师画得好呢,一个个水灵灵的,关键是个个出身都顶好。” 春英站在她身后给她锤锤背。 “不好的,哪能推到你面前,毕竟是我们将军府未来的少夫人,是明媒正娶的夫人,必定得是出身名门贵族,才配得上我们将军的,老夫人说是吧。” 屈凤玲哈哈大笑,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这春英说话就是中听。 第44章 活抓黄有财 马车停在了一个客栈前。 马夫牵着老者下车,客栈里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伙计,屈着身子立刻迎了出来。 “老先生,您是吃饭呢还是住店呢?” 老者从腰间摸出一些碎银子,递给伙计,“要一间双人间的,先住个四五天。” 老伙计双手接过银两,“好咧,这会就给您安排一间上等的房间,在二楼,您随我来。” 说着又招呼了另一个小伙计,“阿土,拴马,把老先生的马都喂饱了,牵到马圈里,可别晒着咯。” 叫阿土的小伙计,脚步轻快地跑了过来,从马夫的手上接过绳子,然后轻轻地把马拴在马圈里。 老者回头看了一眼马车,对着身边的马夫说。 “齐福,你先不用管我,马车上的行李,你一会搬到房间里,当心别落下了。” 齐福原本想着搀扶老者上楼的,听了老者的话,转身便又钻进马车里。 没一会就抱着几个包裹,跟着上楼。 晚饭时间,客栈里坐满了人,老者也在齐福牵引下,从二楼走下来。 大厅里坐着一个说书的,只见他一手摸着长长的山羊胡,一手摇着扇子,绘声绘色地讲故事。 话说: 我们的元鼎大将军,只带着两万精锐铁骑,策马奔腾三千多里路,征战西部,与灵境国数十万军队拼死搏斗。 元将军这一去,足足五年,两万铁骑最后只剩下千八百,敌国数十万军队几乎全军覆没。 这场战役,最后以灵境国向我国俯首称臣,并且每一年向我国供奉粮食与美女,方才休战。 说书的说完,喝了一杯茶,看看台下听客的反应。 “元将军确实可惜了,这一战还落下个终身残疾,最后讨一个名不经传的女子为妻,愣是连婚礼都办。”台下一个食客惋惜地说道。 “可不嘛,不然以皇上对元将军的厚待,还有元家浑厚的家底,整个京城,谁家姑娘不等着嫁与他?”同桌的另一名男子说。 “就灵境国那种小国,能出动几十万军队呢,吓唬人的吧,就算是全民皆兵,都不一定能凑够三十万。” “就是,就是,这一战打了十五年啊,灵境国怕是只剩下些老弱妇孺了吧,怪不得这灵境国要向我国供奉美女呢,这不,整个阴盛阳衰的国度,要繁衍人口,都得对外借种,哈哈哈~” 听客们越说越兴奋,整个大厅人声鼎沸。 楼上一名蒙着面纱的女子,气愤地拍了下桌子。 一双深邃的棕色眼眸,狠狠地盯着楼下这些凯凯而谈的食客。 站在她身后的三个女子,同样蒙着面纱,其中一名俯身上前。 “少主,别人的地盘上,我们小心为妙,元鼎的双腿既然已废,为城主报仇的事就指日可待。” 那名被叫“少主”的女子,在几名女子拥护下,款款移步下楼,然后翩然离去。httpδ:/m.kuAisugg.nět 吸引了众人艳羡的目光。 店伙计也兴致盎然地端来几个小菜和一壶茶,“客官,请慢用!” 齐福轻轻敲桌子问,“店家,请问今日出殡的小孩,可还有亲人?” 店伙计拿着毛巾擦擦汗回想了会说。 “哦,有,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姐姐,这姐姐就是将军府前不久刚过门的少夫人。” “可是今日出殡时,怀里抱着幼儿的女子?”老者问道。 “对,对,唉这姐弟俩也是可怜,一个多月前才死了父亲,这两日又失去了母亲,姐姐在夫家又不受待见。” 店伙计摇着头说道,便又忙去了。 齐福侧过身子,问身后的人,“那这孩子日后就跟姐姐生活吗?” 身后人迟疑了会说,“不好说,他们不是京城人士,姐姐在夫家站不住脚,又没有娘家扶持。还有传言说,当初元将军已经被太医判了死刑,元家娶亲,不过为了给元将军陪葬而已。” “什么?”老者一脸地惊讶,心想这幼儿自己非寻不可了。 …… 经过了两天两夜的搜寻,城门那边终于传来黄有财的消息。 元鼎亲自带着几个随从,快马加鞭前去抓人。 黄有财从屈凤玲那拿了盘缠,剃光了头发,伪装成一个和尚的样子。 在夜幕降临时刻,潜入人群中准备出城。 守城的人,几乎人人手上都有一份黄有财的画像,一个个眼睛都盯着进出的人。 等人自投罗网,好讨一大笔赏银。 一个守城人嘴里叼着一根草根,哼着小曲,站在城墙外撒尿。 一回头就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高个和尚,混在一群农民堆里格外扎眼。 “唉,等等,等等...” 守城人一手提着裤头走过去,一手指着人喊。 黄有财做贼心虚,以为自己身份暴露了,拨开人群撒腿就跑。 “唉,你这人长没长眼啊,摔着我的鸡蛋了,你赔得起吗你!” 一个挑着扁担的商贩,指着他的背影扯着嗓子大声骂。 几个守城人听到声音,看着前面落荒而逃的和尚,连忙抄起家伙追了上去,“站住!” “十个铜板,抓住前面那个和尚。” 刚才撒尿的守城人,举着一串铜板,冲着前面的人群喊。 顿时,一群人一窝蜂似的,全朝着黄有财包围过去。 场面根本没办法控制,十几个人手打脚踢的,没一会,就把人踩在了地上。 “我看你往哪跑,还跑,还跑,我让你跑!” 守城人没尿干净,气不打一处来。 上去就单膝盖压在那和尚身上,然后往人脸上,连甩了几个大嘴巴子。 黄有财被扇得晕头转向的,两眼昏花晕了过去。 另一个守城人拿出随身携带的画像,蹲在黄有财身边,仔细端详了会。 “去,赶紧跟头儿汇报一声,哥几个今天晚上,好好庆祝庆祝!” 说完也不顾黄有财还昏迷着,扯下刚才撒尿的守城人的裤头绳,反手就把黄有财绑了。 “唉,我,你拿了我绳子,我怎么办?”撒尿的人用手抓着裤子,追在后面问。 黄有财被人蒙住眼睛,捆绑住手脚,丢在一辆破旧的马车里,押往一个荒无人烟的乱葬场。 元鼎拄着拐杖“咚,咚,咚...”向他靠近。 他的心也被揪得“砰,砰,砰!”直跳,仿佛就要撞破胸口上的皮层。 元鼎拿起剑,挑起他脸上的布条,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不会以为,伤害了两条人命后,你还能逃得掉吧?” 第45章 元鼎手刃黄有财 黄有财双手背在身后,不停的磕头,“元将军饶命,元将军饶命啊!” 元鼎一手撑着拐杖,一手拿着剑指着他的鼻子,“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 黄有财全身抖得跟装了马达一样。 “将军请查明,我…我也是受人指使的啊,我发誓,我并无意杀人。” “受何人指使?”元鼎收起剑,还真有幕后指使者。 “是…是将军您母亲,元老夫人…”黄有财哆哆嗦嗦地暴出真相。 “胡扯!” 元鼎怒火冲天的大吼一声,气得又拔了剑,向着人的大腿挥去。 顿时,刀刃所到之处,皮开肉绽,血液喷涌而出。 “啊!”黄有财挺着受伤了大腿,一声惨叫。 “说,到底受谁指使?”元鼎依旧拿着剑指着他,眼睛里燃起了熊熊烈火。 黄有财惊恐地连连后退,“我说,我说。” “我从禹州来,在布庄找了一份搬运的工作,那…那天老夫人看到我,觉得我面生,便问我给我一份新的差事,工钱也多些,问我干不干?” 黄有财边说着,边抬头看看元鼎的反应。 “她说让我去绑一个孩子,我蹲守了几天,才发现那孩子的母亲,竟是二十年前伤了我心的丽娘。 我…我并无意杀人,只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一时下手重了。” 元鼎追问,“我母亲为何让你绑一个无辜的稚子?” 黄有财回想了下当时的情景说。 “原因不清楚,但依你母亲的意思,她应该是怀疑那孩子是你父亲的种。” “什么?”元鼎更惊讶了,他的父亲向来对母亲忠贞不渝,不可能有的事。 “只是怀疑,所以才想绑了那孩子证实。” 黄有财害怕元鼎一时恨意上头,又给他来一剑,忙解释道。 “丽娘的事,你又如何解释?” “我…我…”黄有财跪了下来,他自己也没想到丽娘会因此而自杀。 “我爱慕丽娘已久,元夫人知道了此事,说女人的感情都是睡出来的,失身于谁便认准谁,还说出了事她给我兜着。前面那桩事,也是她打点好的,所以,我…我就…” “你…所言属实?”元鼎捂着胸口,几乎痛得不能呼吸。 “千真万确呀,将军,不然…不然你回去问一下夫人。” “咚咚~”黄有财磕头求饶,裤子都尿湿了。 不远处,云旗在两个人的陪同下,匆匆跑了过来。 元鼎随手拿起地上一块死尸布,塞进黄有财的嘴里。 云旗走进来一步步朝着黄有财逼近,眼睛里蹦着火焰。 元鼎上前护着她,“你爹和丽娘的事,黄有财全招了,他对丽娘由爱生恨,才动了拐走嵩儿,从而达到报复丽娘的心思,后来又…” 黄有财听了元鼎的话,拼了命的摇头,嘴巴“呜呜”地发出声音。 云旗问,“死之前,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黄有财歪着头扭动着肩膀,没多久就弄掉了嘴里的布。 “我…我…”黄有财跪在地上,朝着云旗走近,试图解释什么。 但元鼎没有给他机会,手上的剑往他脖子上一挥… 后面未说完的话,永远卡在了他的喉咙里,人也倒在了一片血泊中。 云旗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叫了一声。 元鼎搂着她,把她的头埋在自己胸口安抚她。 “死在我剑下的人,数不胜数。可你不一样,你是天上的皎月,只可发光,不能沾血。” 回到将军府,元鼎坐在床边。 看云旗疲惫的睡颜,轻轻抚上她的脸颊,心疼地说。 “又瘦了不是?手感都没以前好了,这几天你哪都不许去,可得好好补回来。” 说完,便替人拉好被子,转身一拐一拐地走到门口,吹一声口哨把黑风招了过来。 元鼎上了马背,直往往屈凤玲的别院去。 屈凤玲手上拿着一串佛珠,正跪在一团蒲圆上,闭着眼眼睛念经。 元鼎的突然造访,把她吓出一身冷汗。 “你怎么走路不带声音的,吓着你母亲了。” 元鼎冷冷地看着母亲的眼睛。 “娘,俗话说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屈凤玲一听就感觉不妙,她站起身来,责备他。 “你好好说话,什么人不人,鬼不鬼的。” 元鼎像一块千年寒冰一样站着,“娘,你知道黄有财藏哪吗?” “开什么玩笑,腿长他身上,我怎么知道他藏哪?” 沉默...空气中瞬间像被冻住了一样。 “这么说,黄有财说的都是真的了?” 屈凤玲也火了,他的儿子,她亲手养大的好儿子,这是为了谁与她造反呢? “黄有财说了什么?他那种罔顾生命人伦的人,说出来的话能信?” 元鼎绝望的闭上眼睛。 “这么说,娘不仅认识黄有财,还知道黄有财杀了人?娘,儿子最后问你一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屈凤玲依然一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嘴脸。 “你放肆!我是你母亲,你不信我,你信一个杀人犯?黄有财呢,你把他找出来,我们当面对质!” “死了!” “什么?” “我说,黄有财死了,是我杀的。” 屈凤玲咯噔一声,倒在了地上。 春英听到声音跑了过来,托起她的头喊。httpδ:/m.kuAisugg.nět “夫人,你怎么了夫人,将军,夫人她晕倒了!” 元鼎对母亲表现完全漠视,只说了句。 “死不了,母亲若日后再有动云旗的念头,可别怪儿子我不念母子情分!” 说完,转身走出了屋子。 春英扶起自家夫人,“夫人,将军他...” 屈凤玲咬牙启齿地说,“这个逆子,竟敢对他母亲这般态度。” “夫人,将军不会是被下蛊了吧,迷情蛊,听说中了蛊的人,就会对下蛊的人,百依百顺的。” 屈凤玲回想儿子以前的淋淋总总,虽谈不上事事顺她的心,但至少不会顶撞她。 自从儿子成婚后,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春英,你说怎么办?” 春英是她陪嫁过来的侍女,一心一意地服侍她,自然做什么都是为她好。 “夫人,再给将军娶一房,挑个比她好看的,等她失去恩宠,自然就任由我们拿捏了。” 屈凤玲点头认同,当初她下嫁元锦时,就要元锦在她娘家人面前发毒誓,今生今世不纳妾。 要不然今时今日,哪有她当家做主的份。 “黄有财暴露了,这件事得过些日子,这段时间,你尽量不要惹将军生气,等他的腿完全好了,元家才有资格选择更好的媳妇。” 第46章 我有没有礼物? 元鼎身心疲惫地从母亲屋里走出来,这时,天空飘起毛毛细雨。 长长的木质长廊,一眼望不到头。 他丢掉拐杖,扬起头,任凭细雨飘落在自己脸上。 他压抑着心中的苦楚,无处宣泄,只能双手扯着头,无声且痛苦喘着气。 他害怕面对云旗,怕她质问为什么骗了她,怕她恨,怕她痛,也怕她弃他而去。 云旗醒来,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将军府,转头却看到元鼎正背着她,坐在桌子前发呆。 “元鼎。”她轻声唤他,元鼎却没有任何回应。 云旗下床,走到他身后,“元鼎,我睡了多久了。” 元鼎身子明显被吓了一震,云旗也被他过激的反应搞懵了,莫非是精神太高度紧张了? “你怎么了?”云旗关切地问。 元鼎尬笑地答她,“没,没什么,你睡得可好?” 云旗报以他一个会心的笑,她想说,这是她一个多月来睡得最安稳,最踏实的一天。 奈何,元鼎却低下头去,避开了她满含笑意的眼眸。 “哈哈哈哈,你抓不到我,抓不到我~”院子里传来嵩儿欢快的笑声。 云旗转头看向门外,忽而又转向元鼎,“嵩儿与谁在外面?” “我...我把吴妈请过来了,嵩儿和她在院子里玩呢,我想,吴妈毕竟从嵩儿出生起就一直照顾他,有她在,你轻松些。” 元鼎说着,眼睛却还是不敢与云旗对视。 嵩儿小跑进来,“姐姐,你醒了,姐夫说只要嵩儿乖乖等姐姐醒来,就送我礼物。” 云旗一把抱起他,捏捏他的鼻头说,“还姐夫呢,谁教你的。” 吴妈笑着说,“小姐就不要害羞了,姐姐的夫君不叫姐夫叫什么?” 云旗看着元鼎,“这...” 元鼎的耳朵显而易见的红了。 门口投射进来的光,穿透他精灵一样的耳朵,整个耳部轮廓,红得透光。 云旗低下头,贴在他的耳朵旁叫一声,“姐夫?” “唉~”元鼎刚开口,就发现被人耍了一道,想上手搂住人的腰,却碍于有旁人在场,又把手缩了回去。 吴妈看着小两口尴尬得,便接过嵩儿说,“嵩儿,我们玩捉迷藏去。” 嵩儿兴奋地举起双手,“耶,玩捉迷藏去咯~” 刚跑出去两步,又折了回来,“姐夫,嵩儿的礼物呢?” 元鼎从旁边的椅子上拿过一把木剑,表面刷了透明涂料,剑柄上雕刻着精美的纹路。 嵩儿接过木剑,眼眸里闪着光,“这是我的武器!” 说着牵着吴妈的手,“呼哧呼哧”往外跑。 云旗用食指从后面勾勾他的耳垂,“说吧,我有没有礼物?” 元鼎被她这么一阵撩拨,方才的内疚与慌乱,顿时烟消云散。 他一把抓住人捣乱的小手,放在自己左胸的位置上。 “咚,咚,咚...”(大将军含蓄地表达爱意:我的心送你作礼物) 云旗隔着衣服感受到了,他强壮而有力的生命力。 就好像被她捧在手心里一样,声音大,震感强。 “哥,我给你带喜帖来了。” 刘煜霖手上拿着一份红色的喜帖,一脚踏进门。 云旗快速收起自己的手,背过身后。 掌心还残留着元鼎的体温,她悄悄握紧拳头,不让余热消散过快。 刘煜霖看着两人,一个脸红耳赤,一个一本正经地站着,就觉得气氛不对劲。 “没打扰到你们吧?” “没有!” “没...” 两人同时回话。 刘煜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只能尴尬得站着。 元鼎一抬下巴问,“手上拿的是什么?” 刘煜霖听到他的问话,愣了一下,目瞪口呆地,向他走了过去。 “哥,你能看见了?哈哈,太好了哥,我还以为外面传的是假的呢,哥,你怎么没第一时间告诉我。” 元鼎没回答他,指着他手上的东西,又问了句,“手上拿的什么?” 刘煜霖才反应过来此行的目的。 “哦,这是请帖,是翰林的,让跟我代交给你呢,皇上指的婚,三日后和灵境国珍娜公主完婚。” 元鼎“嗯”一声,便端起一旁的茶杯喝了。 “哥,你别嗯啊,外面都传元鼎大将军是吉人天相,是王者归来,说你早几天就骑着黑风满京城窜了,皇上都特意问了此事,你不去都不行了。” “我去!”元鼎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刘煜霖围着他,左瞧瞧右看看,喜悦与惊讶同现。 “别转了,转得人头晕。”元鼎不耐烦地说。 “好,好,好,我不转,哥,你说你都被太医判死刑的人了,咋又鲜活过来了啊,真的像外面传言一样,战神归来。” “我才是战神呢。”嵩儿手上举着木剑,站在门口大声地说道。 云旗想他招招手,“过来吧,我的小战神。” 嵩儿开心地钻到云旗怀里,像只嘤嘤怪一样,一顿拱。 看得元鼎一阵醋意上头,伸手就抓住他的衣领,提了过来。 “小东西,往哪拱呢,我媳妇我都没拱过呢。” 话刚说完,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元鼎意识到自己失言,羞愧难当地别过脸,只留人一个好看的后脑勺。 刘煜霖点着食指指向他,“啧啧啧,哥,不行啊...” “你才不行!”元鼎打断他。 刘煜霖忙着解释说,“哦不,我的意思哥你这样不行,照你这速度,元家要抱孙子,得等到猴年马月啊?” 说完,又看看元鼎的脚,然后又伸手自己掌嘴,“我嘴欠,哥莫怪。” 云旗不想再成为他们的笑料,便抱着嵩儿走出屋子,“走,嵩儿,姐姐陪你玩游戏去。” 云旗走后,元鼎示意刘煜霖坐下。 “这驸马爷是灵境国公主挑的,还是皇上指定的?” 刘煜霖摸下巴,“说来也怪,那天灵境国公主明显没看上翰林,但当皇上宣布驸马爷人选的时候,珍娜公主也就欣然接受了。”httpδ:/m.kuAisugg.nět “那皇上指婚的时候,都如何介绍刘翰林的?” “就简单介绍了他的出生,战绩,还有他的目前的官职等。” 那以刘翰林目前的条件,灵境国公主到地看上他什么? 没有显赫的背景,一个无实权的副将。 而他取得战绩,还是战场上砍杀她的族人。 如果珍娜公主,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女子,倒能理解。 倘若她不是呢? 又改如何理解? 第47章 珍娜公主大婚 三天后。 今日是珍娜公主和刘翰林的大婚之日。 刘翰林的府上,虽不及元鼎和刘煜霖家那么豪气壮阔。 但毕竟娶的是公主,且今日皇上亲自到场,其他的官僚也一个没落下,整个住宅外还有很官兵守卫。 这等盛况,放眼整个京城也无人能比。 住宅内,大红灯笼高高挂,地上还铺了红毯,流席开满院子,宾朋满座。 元鼎正一个人坐着喝茶,没一会热闹喧嚣的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刘煜霖过来附在他耳旁说,“哥,皇上来了。” 说完抬头看了一眼大殿之上。 皇帝正在一群护卫的拥护下,坐于大殿的主位上,笑容可亲地对着下面的人说。 “众卿家今日就免了这些繁文缛节的,借着刘副将的大喜之日,咱们喝个痛快,玩得舒心!” 台下依旧寂静如初,大家都只敢小声的低头交耳。 刘煜霖站起来,高举双手抚掌大喊,“皇上圣明,谢主隆恩!” “哗啦啦~”现场响起了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气氛一下子活跃了起来,大家纷纷落座,相互嘘寒问暖的。 “接下来,有请我们的新郎新娘~” 刘煜霖站在大殿的台阶下,大声地喊着,简直比成亲的人还要开心。 新郎新娘各穿着一身红色礼服,牵着红绸缎走了出来。 刘翰林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颜,珍娜公主则盖着红盖头,无法看清真容。 三拜过后,新娘子被送入洞房,作为新郎的刘翰林则留下,接受众人的祝福。 “话说,我们的元将军,今天也到场了。”皇上往下探着脑袋问。 元鼎听到皇帝点了自己名,忙撑着拐杖起来,走上前欲向他行礼。 皇帝手一伸,“元将军免礼。” 然后转向一旁的侍卫说,“给元将军赐座。” 一名侍卫搬来椅子,扶着元鼎坐下。 “元将军,近来身体可好?朕听闻元将军得一高人相助,如今已是目能视,腿能行。” 元鼎微微颔首说,“谢皇上仁爱,微臣有拐杖助力,尚能走几步,眼睛可近视尚不能远观。” 皇上走到元鼎的身边安慰他说,“元将军切莫操之过急,如今和平盛世,你姑且好好休养,待有一日你痊愈,再为我朝效力。” “微臣谢过皇上,谢主隆恩!”元鼎扶着椅子把手吃力地下蹲,向皇帝行磕头礼。 新房内。 珍娜公主已经自行摘下红盖头,气愤地说。 “这么强的药剂,都没能取了那元鼎的命,皇帝老儿竟还敢把他溜到我跟前来。 简直是公然违背两国协议,分明就是没把我们灵境国放在眼里。” 站在她旁边的侍女,给她端上一杯茶。 “少主,听闻那元鼎的眼睛虽已复明,但却不能远视,想来就是少主站在他十丈之外,他也不一定能认出。” 珍娜喜出望外,“此话当真?” “这话是元鼎在那皇帝老儿面前说的,月蓉听着千真万确!” 珍娜仰头,灌了一杯茶。 为了今日的婚礼,她一天没进食了,肚子这时候咕咕响了起来。 “月蓉这就去给少主端些吃食过来。”月蓉走了房门。 没多久,刘翰林喝得醉醺醺地撞开房门,珍娜急忙盖上盖头。 刘翰林抿着嘴巴打了个响嗝,一屁股坐在珍娜旁边,开心而又隐忍地说道。 “那天,我老远看到你,就被你吸引了,但打死我刘翰林也不敢去想,有一天,你会与我成婚...... 毕竟,我刘翰林没有元将军的丰功伟绩,也没有刘煜霖的家世,更没有皇族的血脉。我就一布衣出身的,如今只有一个祖母尚在,却因为身份卑微,不敢现身参加她孙子的婚宴,怕丢了我的脸面......” 刘翰林说着说着,眼睛湿润了。 珍娜在红盖头之下,两只大眼睛转溜溜的,她看不见刘翰林的表情。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皇帝因为防着她,驸马爷人选定然有些不尽人意。 但今日听着刘翰林的肺腑之言,她又喜上眉梢。 像刘翰林这样一个无背景,有野心,又有能力的,不就是她要找的人吗? 她把手中的茶杯倒满,推到刘翰林跟前,“喝茶,解解酒。” 刘翰林看着她青葱白玉一样的手指,拿起桌上的茶,一饮而尽。 他站起来,缓慢地伸出手,轻轻拿下她的红盖头。 华丽凤冠之下,一张俏脸娇娇倾国色。 秀霓坊。 院子里,十来个年轻的少女正忙着裁剪布料,缝制衣物,做手工刺绣等。 “你说,这衣裳你从十四岁就开工了?” 秀姨端详着手中的衣裳,眼神戏谑地说。 “这么说,少夫人十四岁就已经倾心于元将军咯。” 云旗忙解释说,“没有的事,云旗手艺不精,让秀姨见笑了。” “手艺着实算不上精湛,但好在款式设计新颖的,配色大胆,你的手艺要是再磨练个一二年,秀姨我怕是在这京城都混不到一口饭吃了。” “不敢,不敢,这行业还得靠天赋,纵使云旗再努力个十年二十年的,也不及秀姨你分豪。” 云旗今日是过来拜师学艺的,话还是得说谦虚点。 “秀姨,许夫人到了。”柜台前有人喊。 秀姨放下手上的衣服,对着云旗说。 “今日是灵境国公主的大婚之日,我忙些,你呢先看看其他人怎么做的...” “秀姨不用管我,先忙您的,我就在这到处看看。” 云旗站在一少女的身后,看着细致地缝制袖口花纹,看着都是上等的布匹。 “这些衣服,都是给谁做的?” 少女头也没抬,“最近喜事多,很多都是皇家国宴之类的,前来定制衣服的都是些达官贵人,或者他们的女眷。” “那你们的工钱是如何算的?” “工钱主要根据衣服的贵贱来评定的,还有自身的手艺,姑娘你是来讨工作的?” 这里的人除了秀姨,没人知道云旗是将军府少夫人的身份。 也不是不行。 云旗当下决定,一会就跟秀姨说今后过来工作的事。 盼望秀姨能收留自己,毕竟得为自己和嵩儿存点私房钱。 说到嵩儿,云旗院子里转了一圈,也没看到他的身影,不会是自己逛街去了吧? 云旗一边想着一边跑了出去,“嵩儿~” 第48章 云旗姐弟俩与祖父相认 云旗站在秀霓坊门外,转着圈儿查看街道周围。 街道两边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肉铺、庙宇、公廨等。 还有川流不息的行人,却没有嵩儿半点踪影。 秀姨正在给许夫人试衣服,看到云旗从她面前跑出去,忙问。 “少夫人,发生了什么事情?” 云旗着急地问她,“看到嵩儿出去了吗?” 秀姨说,“刚刚还在我脚下转呢,应该没走多远。” 云旗听了拔腿就跑。 许夫人问,“唉,谁家的少夫人呢?” 秀姨答,“元将军府上的。” 许夫人一听,这不是前些年她的小女儿诗雯死活吵着要嫁的人吗? 也幸好当初元家没娶,不然今后守寡的可是她的女儿。 如今自家女儿不仅嫁入员外家,五年来已经是儿女双全,前途一片光明。 “这好歹也是将军府的少夫人啊,怎么出门不坐马车就算了,也不带三两个小厮,你说要是遇到些不怀好意的歹人,她一柔弱女子,可如何是好?” 秀姨看着许夫人一副尖酸刻薄的嘴脸,便放下手上未完成的新衣裳说。 “许夫人,您的想法我记住了,这两日得空的时候,我亲自给您赶制出来,再送到您府上。” “行吧!别忘了就行。” 许夫人转身走出了秀霓坊,在两个小厮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云旗走了一会,看到嵩儿坐在包子铺的桌子旁,旁边还坐着一位老者和一名中年男子。 “嵩儿,肉包子好吃吗?”老者低头问他身旁的男童。 嵩儿抬起头,“好吃,但是没有我娘亲做的好吃。” 老者和齐福听着男童的话,呵呵笑了。 “嵩儿,今天跑出来,姐姐知道吗?” 老者记得客栈的店伙计说,眼前的男童跟姐姐生活在将军府。 “我姐姐在做刺绣的活儿呢,嵩儿认得路,一会我就回去,姐姐不会发现的。” 老者听言,心里更是升腾起了对男童的怜悯之心。 男童的姐姐作为将军府的少夫人,却要沦落到街坊做刺绣,可见姐弟俩的日子过得有多难。 他摸摸嵩儿的头,“嵩儿喜欢就多吃点,一会我带你去找姐姐,好不好。” 嵩儿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啃着包子吃得欢。 “嵩儿~”云旗跑了过来,一把护住嵩儿,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两人。 老者看着她紧张的模样,倒不像是把弟弟当做累赘的人。 他伸出手示意云旗坐下,“先让你弟弟吃饱了再走吧,我正打算给你送过去呢。” 云旗看着人老者慈眉善目的样子,顿时松懈了些。 “嵩儿尚年幼,如有冒犯之处,我云旗代他向您老人家赔不是,希望您大人大量…” “你说你叫什么?”老者打断了云旗的话。 “小女姓云,单名一个旗字。”云旗虽被问的莫名其妙,但还是如实回答老者。 比老者更激动的是,站在他旁边的齐福,“小姐,老爷找你们找得你们好…辛苦啊!” 说完,抹着眼泪,扶起一旁的老者。 云旗自三岁起,便离了家,年幼时候的事,她已然忘记。 只记得离开前,跟祖父玩起了捉迷藏,爹娘带着她藏起来,久久没等到祖父来寻。 再后来,他们一家经过了长途跋涉,才来京城落脚,从此再也没踏上故土。 即便过了许多年,父亲提起这事,依然会眼睛湿润地说,“祖父好笨,这么久也没找到我们。” 小时候父亲跟她说过,祖父叫云卯,曾是曹妃甸最大的盐商,所开采的盐输送到全国各地。 后来被奸人算计,如今去向不明,生死未卜。 老者缓慢的走到云旗身旁,想起客栈的店伙计说,姐弟俩双亲已逝,瞬间老泪纵横。 他抽噎地说,“囡囡,这一次你藏得实在太好了,祖父认输了。” 云旗也止不住泪流满面,“祖父,这是嵩儿,是你未曾谋面的孙子,他今年四岁了,父亲他…” 云卯抱住姐弟俩,祖孙三人泣不成声。 “对不起,祖父对不住你们,囡囡跟祖父回家吧,祖父如今沉冤得雪,盐业得已恢复,你和嵩儿回去继承家业。” 齐福在一旁提醒,“老爷,有些话,咱们回客栈再说吧。” “好,好,好。”云卯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 回到客栈。 云旗把嵩儿往前一推,“嵩儿,叫祖父,是咱们的祖父!” “祖父~”嵩儿甜甜叫一声,忽而又转头问,“祖父是父亲的父亲吗?” 云卯抱过嵩儿,看着眼前这个眉目跟云泽有几分相似的孩子,隐忍着泪水说。 “是的,你的父亲是我的儿子,是我唯一的孩子。” 齐福伸出手扶了他一把,“老爷,当心您的脚。” 云旗这才想起刚才云卯走路,有些颠簸。 如果她没记错,祖父今年也还不到六十岁。 “祖父,您的腿?”云旗担忧地问。 齐福抢先说了,“当年老爷为了守住盐业开采的秘方,任凭那柳博艺如何用刑,都没开口。” 云卯坐下说,“幸亏当初没说,说了就没有今日我们祖父相认的事了。” “柳博艺就是想贪了我的盐产,奈何技艺不精,单价又高,留着我这条腿,也是为了能让我随时下到盐区,指挥生产。” “后来终是引起民愤,被举报,被清查,我才恢复清白,拿回云家的盐业。” 云卯拍着一旁的齐福,“也多亏了你齐伯,这十几年一直在为我的事奔波劳碌,不然我云卯都不一定能活到今日。” 齐福谦逊地说,“我的命,是老爷救回来了,云家在,齐福才有家。” 四十多年前,云卯随父亲进京,在路边救了一个奄奄一息的男童。 那男童身患疟疾,家里穷,母亲生他时难产身亡,后来父亲再婚,后母待他并不好。 家人又怕被感染,便驱车四五十里遗弃了他。 云卯不顾父亲的反对,毅然决然地把男童抱上马车,重金给他寻郎中救治,并给他取名齐福。 “齐福,齐福,乐享齐人之福,以后我家就是你家,我会待你如一家人。” 这是当年的云卯说的话,齐福记了四十几年。 从此七八岁的齐福便成了云卯的跟屁虫。 云卯结婚生子,再到云家长孙女云旗的出生,他比任何人都高兴。 第49章 元鼎护妻仗罚春英 云旗感激地对着齐福下跪,“感谢齐伯为云家所做的一切,如果我父亲还健在,定会念着您的大恩。” 齐福赶紧上前扶起她说,“小姐,不敢当不敢当,对于齐福来说,云家也是我的家。” 云卯拉过云旗问,“听说你已经嫁入将军府?” 云旗点头。 “那将军对你可还好?” 云旗说,“祖父莫担心,将军对我甚好。” 云卯在客栈,可是听说将军府的不少事。 什么将军府为了冲喜,寻一不明出身的女子成婚,婚礼都没办。 元将军半身瘫痪还瞎了眼,成婚不过是个噱头,更多的怕是找个女子陪葬。 元将军眼睛刚能视物,脚还不能行,却骑着马满大街跑,这要是腿好了,怕是更不着家了。 还有说什么,元老夫人一直瞧不上少夫人,元将军的的病情稍微有些好转,就迫不及待地找画师,替元将军另寻良配。 云卯不想揭孙女的伤疤,只好征求她的意见。 “这几日,我要进宫面圣,等祖父忙完,就带你和嵩儿,还有你们的父母亲回家,我们开始新生活。” 云旗愣住了,倒也不是她不愿意跟祖父回到故土。 只是她在这片土地生活了太久,而且她现在已为人妇,总感觉不能就这么离开。 云卯看出她的顾虑,便安慰她说。 “元将军那边你不用担心,祖父此行进宫,定会跟圣上言明,只须你点头,元家定没有不放人的道理。” 【将军府】 云旗带着嵩儿回到将军府,吴妈老早就在院中守候。 嵩儿看到吴妈就开心地一个健步跳上她的怀里,乐得吴妈笑呵呵的。 这时,屈凤玲刚好从屋里走出来,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样子,从三人身旁走过。 嵩儿好奇地问,“姐姐,那个老奶奶是谁?” 吴妈自然是知道屈凤玲的身份,忙捂着嵩儿的嘴巴,一个劲地跟人道歉。 “对不起,老夫人,嵩儿出言不逊,望老夫人看在嵩儿尚且年幼的份上,不与他计较。” 屈凤玲转过神来,眼神恶毒地盯着嵩儿。 恨不得徒手撕了他嘴巴,说谁是老奶奶呢。 嵩儿被她这么一瞪,抱着吴妈的脖子哭了。 春英知道主子不爽,便作为主子的代言人出口训斥道。 “哪来的老奴才和一个没教养的小东西,一个吃闲饭的人,还有脸带两个拖油瓶?” 云旗怒了,“你说谁是奴才,谁是没教养的东西?有种你再说一遍!” 春英看着自家主子,嘴角噙着的笑意更浓了,就越发嚣张。 “让我说十遍,一百遍,我都说,告诉你,我进府里的时候,你爹还光着屁股蛋呢。” 云旗简直怒火中烧,真恨不得直接扑上去与人扭打,被吴妈拉住了。 “有种你就说十遍,一百遍!”元鼎的声音从屋内传出,带着冰冷的气息。 他拄着拐杖站在门边上,如果眼神能杀死人,想必春英早已经死无全尸了。 “来人!”元鼎大声喊道。 三名男子进入院子里,看着就是练家子。 “把人拖出去,仗发一百,再发卖给牙子。” 在场的人,全都惊呆了。 几名男子上前准备抓住春英,其他人才感觉元鼎说的绝非妄言。 春英说的话一向讨主子欢心,没想到今日却祸从口出。 顿时双腿发软,瘫在地上哭着求饶。 “将军饶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夫人,救救奴婢,奴婢跟了夫人几十年了…” 屈凤玲更没有料到,儿子竟然为了眼前这个女子,竟敢动她身边的人。 她上前拦在春英的身前,“反了!反了!怎么着,我才是元家的女主人,我看谁敢动我的人,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这时候,云旗才不想当圣母,反正能治这老妖婆的,只有她儿子。 她拉着吴妈,赶紧进屋里,省得脏了她的眼睛。 元鼎觉得是时候给春英一个教训了,于是便向几人使了个眼色。 三名男子收到命令,不顾屈凤玲的百般阻挠和春英的求饶,直接把人拖走。 春英的惨叫声,仗板的拍打声,还有屈凤玲的怒骂声,从院外传来。 云旗从被子里扣了些棉絮,堵住嵩儿的耳朵,关起门来,与嵩儿玩捉迷藏的游戏。 云旗藏在一个柜子里,故意露出一段裙摆,怕嵩儿寻久了着急。 谁知道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嵩儿。 云旗自己走了出来,“嵩儿?” 没有回应。 此时的嵩儿正背着她,趴在地上看什么,地上散乱地放着一堆纸。 “嵩儿,看什么呢?”云旗上前,摘下他耳朵的棉絮。 嵩儿指着地上一堆人物画像说。 “姐姐,嵩儿在看美女,我长大也要娶一个漂亮的妻子。” 云旗鼻子哼一声,果然男人从小就好色。 她拿过一张画像,上面是一个年轻娇俏的女子,旁边附有女子的家世与生辰八字。 而地上一堆,都是一样的女子画像,云旗顿时明了。 元鼎进来,看到散落一地的画像,拄着拐杖走过来,手忙脚乱地收起来。 他窘态的说,“你,这些你不用在意。” 云旗说,“明白。”总的来说,是自己无权过问。 夜里,嵩儿不愿跟着吴妈就寝,云旗便把他留在自己屋里。 嵩儿躺在中间,整个人都在窝在云旗怀里,“姐姐,我们是不是很快就回家了?” 元鼎“......” 想到屈凤玲今日的所作所为,春英还因此被仗发一百下。 云旗担心日后嵩儿和吴妈跟着自己呆在将军府的日子,只会更难。 “嵩儿,你想回家吗?”云旗摸着他的小脸问。 元鼎看着一旁歪腻的两人,心里没来由一阵酸涩。 “嵩儿,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保证,以后这样的事,再不会发生。” 嵩儿转过头,一脸疑惑地问。 “吴妈说今天那个老奶奶是姐夫的娘亲,那你要跟你的娘亲决裂吗?” 元鼎不语,母亲不喜云旗,难道真的要她决裂吗? 云旗忙捂住嵩儿的嘴巴,“嵩儿,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不可说。” 嵩儿掰下云旗的手,“姐姐,我们跟祖父回家吧,嵩儿不想和姐姐分开。” 元鼎,“哪来的祖父?” 第50章 第一次冷战 嵩儿说,“是我和姐姐的祖父,姐夫你要不要也跟我们回去,我祖父说他这几日就要去面圣,过不了几天就带我和姐姐回家。” 元鼎拧着眉头看着云旗,“嵩儿,说的可是真的?” 云旗不知道如何面对元鼎,但一想到今日的那一打画像,就酸不溜秋地说。 “元鼎,我父亲的大仇已得报,我非常感激你。如今你的病情也有些好转,闵老会负责你后期的疗程,我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所以...你这是要毁约了吗?”云鼎坐起来眼神阴郁地看着她。 云旗也恼了,“你想要我服侍你到什么时候?莫非你想要我看着你三妻四妾地娶进门,只要你腿没完全好,我云旗就要为你一辈子做牛做马不成?” “原来你在我这,是做牛做马呢...” 元鼎摸索着下床,一拐一拐地走出屋子。 云旗抱着嵩儿,看着他落寞的背影,悄然泪下。 第二天,云旗醒来在自家院子转了一圈,没发现元鼎。 她只身来到秀霓坊。 秀姨看她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担忧地问,“嵩儿没找到?” 云旗说,“劳秀姨操心了,嵩儿已经找到。” “那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云旗摸摸自己的脸,“差吗?哦~估计是昨晚带着嵩儿睡觉,没休息好。” 秀姨笑着说,“这能好么,新婚夫妇二人世界都没过够呢,就带个孩子...” 云旗知道秀姨误会了,唰得一下,脸红得像天边的朝霞。 “果然脸皮薄啊,好了不逗你,你今日过来拿你的衣裳还是学艺?” 云旗换了一副讨巧的表情,“秀姨,你能否收留我几日,我可以给你钱,我就想学点手艺,顺便把我的处女作完成了。” 是该收工了,如果过几日跟祖父回去,这辈子与那人,怕是再无见面的机会了。httpδ:/m.kuAisugg.nět 所以趁着这几天工夫,赶紧把衣服做好。 秀姨爽快地说,“行吧,我也不缺你那几个钱,哪天,元将军穿上你亲手缝制的衣服,也让我过过眼瘾。” “谢谢秀姨!” 云旗赶紧跑进院子里,她可没说这套衣服是送给元将军的吧。 院子里的秀女,都在专心细致地做着自己的工作。 云旗混在人群中,一会帮忙清洗布料,一会晒布匹,一会穿针引线,一会又给人“出谋划策”,简直忙得不亦乐乎。 原本安静的院子里,此时也欢声笑语一片。 云旗也拿出自己的手作,坐在后面。 她手上宽长且设计新颖的外袍,一下子便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 “云旗,这不是秀霓坊的吧,你给谁做呢,真好看。”一年轻秀女走过来,摸着衣角说道。 “没,闲来无事就玩一下。”云旗说道。 另一个二十来岁女子,拿着针刮了下额头说。 “还能是谁呀,当然是未来的夫君啰,这一看就是男人的外袍。” “对啊,对啊,不过这袍子也太长了,怕是整个京城,也没几个男人能穿吧?” “可不,没个八九尺的身高,穿起来准拖地。” 云旗想起庆功宴那天,元鼎站在众多人群中,就有种鹤立鸡群的“赶脚”。 ...... 云旗抱着已经完工的衣服,工整地叠放在元鼎的衣柜里。 这几日,她白天一直呆在秀霓坊,黄昏时才回家。 而元鼎却是几天没见到人了,这几天夜里嵩儿都粘着她。 云旗心想,他如果有心挽留,自己到底会不会为了他留下? 嵩儿蹬蹬蹬地跑进来,跑着云旗的腿撒娇,“姐姐,好几天没陪着嵩儿玩了。” 云旗低下头对他说,“以后,姐姐有的是时间陪你一起玩。” 话刚说完,屋里的光,被一个巨大的身影挡住了一大半。 云旗抬起头,看到元鼎正站在门口处。 “这几日,你去哪了?”云旗禁不住问他。 元鼎支支吾吾地,“没,没去哪。” 元鼎当然没傻到告诉她,他这几天,亲自去调查嵩儿口中的祖父去了。 只要问下,皇上这几天召见的云姓男子,就不难知道,曹妃甸曾经最大的盐商--云卯复出的事。 为此,他还专门去调查了云家,这几十年来所发生的事。 还想单独去见云卯,只是人到云卯所在的客栈,却不知道见了人该如何说,该说些什么? 客栈里依然流传他的神话,他的突然乱入,瞬间让整个客栈的时间凝固了。 所有人,就像被强制断电了一样,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元鼎骑着黑风,身影高大地站在客栈门口,面无表情地扫视一圈,忽而又转身,骑着马走了。 客栈的人,刹那间又活了过来。 “果然,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啊。” 说书的人,连他自己都没料到,自己竟然能亲眼看到,元大将军骑着他的黑风,威风鼎鼎的样子。 “你个臭说书的,元将军的事,你不是天天说嘛。” “就是,就是,今日一见元大将军,果然如传闻般高大威猛啊,这体量上了战场,敌人胆子都颠一颠。” “幸好,元将军最后活过来了,不然,我国损失了这么优秀的武将,多少邻国又该蠢蠢欲动的了。” 台下有人“嘘”一声,这种场合议政,简直是找死。 云卯站在二楼的窗户上,看着元鼎骑着黑风驰骋而去,转而问齐福。 “你说,云旗会不会跟我们回去?” 齐福说,“小姐自小聪慧,不管她做出何种选择,我相信,她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老爷尽管放心,她自然不会亏待了自己。” …… 云旗看着他沉默了半天,没有跟她实话实说的打算,便带着嵩儿走出屋子。 “嵩儿,姐姐带你出去玩去。” “好耶~”嵩儿开心地跳起来,手脚并用地挂到云旗的身上。 自从春英被仗罚之后,屈凤玲就没再踏进这个院子一步。 所以嵩儿这几天跟吴妈在家,整天吃香喝辣的,完全没有心里负担。 元鼎失落地看着云旗的背影,沮丧地坐在床头,他好几天没沐浴更衣了闻着身上都臭了。 他拉开衣柜,看到叠放在最上面的衣服,有些疑惑地拿了起来。 第51章 初吻 云旗走进屋子,看到元鼎穿上她亲手缝制的衣服。 元鼎故意上下瞧了一眼,怪合身的,关键还是重工制作。 “这衣服,你送我的?”元鼎问。 云旗看着他说,“这衣服,当初初学女红的时候就做了,你喜欢就留着,反正我留着没用!” 元鼎有些激动,竟然还是她亲手缝制的。 “你能不能不走?” 元鼎知道如果云旗执意要走,他是拦不住的,毕竟他并不清楚云卯在皇帝面前说了什么。 云旗反问他,“你留我的理由是什么?” “我的腿还没好…”元鼎小声地说。 “我只有你一个妻子,你走了我就变成京城人人笑话的光棍了。” “不是有很多将军府少夫人候选人了吗?”她意指那些画像。 元鼎慌了,“不是,不是我要的,我宁愿让我爹全娶了,我元鼎也一个不要。” 云旗被他的话逗笑了。 “咚咚咚…”门外有人敲门。 云旗打开门一看,两个家丁正提着热气腾腾的水桶。 云旗走到元鼎身边,欲替人解开衣裳。 元鼎避开她的手,“别…”说着还后退了几步。 “不是要泡澡吗?”云旗的手停在半空中,郁闷地问。 也不知道是谁,平常一到泡澡时间,就赖着人,今日却这么反常。 “我好几日没沐浴了,身上臭,你离我远点。”元鼎解释说。 “行吧,搞不定叫我。”云旗合上门走了出去。 一会儿有下人来报,说门外有一位姓云的老先生求见。 云旗忙跑出门外,是祖父和齐福。 她内心分外激动,这几天心情一直飘忽不定。 一想到,马上要带着嵩儿回到故土了。 这种不真切的感觉,一直到祖父的出现,才有了实质感。 “祖父!”云旗忙上前把人引进来。 元鼎洗过澡出来,香喷喷的,想着让云旗也闻闻,讨个赏啥的。 结果,看到家里多了两名上了年纪的男子。 云卯站了起来向他作揖,“云卯见过元将军。” 云旗站起来介绍说,“这是我祖父云卯,还有齐伯。” 元鼎也向对方行礼,“孙婿元鼎,见过祖父,见过齐伯。” 云卯开门见山地说,“云某此次前来,是想带云旗,还有嵩儿回家,我们祖孙俩因故分开了十六年。 如今,好不容易相遇了,我云卯有条件,给他们提供更好的生活,希望将军成全,我云卯自是感激不尽。” 该来的还是来了。 元鼎看着云旗说,“我尊重云旗的选择...” 这下云旗更难了,原本她就把自己的去留,寄附在元鼎的身上。 元鼎这么一说,所有人的眼睛,都集中了她的身上。 “云旗,跟祖父回去吧,把你父亲的尸骨带回到曹妃甸,我们一家人开始新的生活。” 云旗低下头不回话。 元鼎诚恳地说,“祖父,我与云旗三拜已过,是夫妻了,自然是夫妻,定没有分开过的道理。” 云卯说,“我知道,但如果你没有能力护着云旗,我希望你能尽早放手,我云卯愿意拿出赏银千两,作为对你的答谢。” “我能!”元鼎着急地说,“我能护住她,我不要你的银两。” “你如何护住她?给她一个空无须有的名分,任由你母亲欺她,辱她?” 元鼎被问住了,“祖父,关于婚礼我会补回来,这几日我已经寻了新的宅子,择日便带着云旗搬过去,以后再无人能欺她。” 云旗也惊讶了,她没想到元鼎会为了她,搬离父母的住所。 看着元鼎热切的目光,她终是不忍再伤他。 “祖父,我与元将军本就是协议成婚,他帮我找到杀父仇人,我照顾他一直他病愈,如今我大仇得报,但他的腿还没好,我不能言而无信。” “云旗......”云卯无语凝噎。 云旗拉过一旁的嵩儿说,“祖父,嵩儿就托付给您了,父亲生前的愿望,就是带嵩儿回到故土,认祖归宗。” 嵩儿抱着云旗的手,“嵩儿不要和姐姐分开,不要分开。” 元鼎,“祖父,回去的路程遥远,我会安排一支铁骑,全程护送你们回去,以后这支铁骑就留在您身边,供您差遣。” 云旗也安慰云卯说,“祖父,以后我会抽空回去看望您和嵩儿的,您老人家可要保重身体,看着嵩儿成家立业。” 将军府大门外。 三辆马车,一辆坐着云卯,齐福,嵩儿还有吴妈。 后面两辆则带着云泽和丽娘的尸骨,还有云旗母亲的骨灰。 一支六人的铁骑,还有元鼎请的镖局十二人等,浩浩荡荡地从将军府出发。 云旗和元鼎一会护送城门口。 “祖父,你们...保重,嵩儿也要乖乖听祖父的话,等姐姐有空回去看你们。” 马车里的人,个个泪眼盈眶,一直向着他们招手,直到身后再也看不到人。 回到将军府,元鼎想到刚刚差点失去眼前人,就忍不住把人抱得紧紧地。 “所以,你这几天玩失踪,就是找宅子去了?” “也不全是,我调查了你们的家事,我想了解你的过去。” “那,我们还搬家吗?”云旗问。 元鼎看着她说,“我知道,我亏欠你太多,也知道你在这住得并不自在,明日我们就搬过去,你无须担忧。” 云旗不想因为自己,让元鼎落下不仁不义的话柄。 “我无所谓,如今嵩儿不在,我没有什么能被人拿捏的,我只怕,你会因此落人口舌。” 元鼎安慰云旗说,“没事,新宅子离这也不过四五里路,那边是你的地盘,你是唯一的女主人。” “还唯一的女主人呢,当初是谁说的,一旦他的脚好了,我们的婚约就解除,然后还给我钱,让我别纠缠。” 元鼎大手掌扣住她的脑袋,用嘴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巴。 云旗被这突然的吻,吻得晕头转向,只是傻傻的睁着眼睛,任由他允吸自己的唇。 要不然怎么说眼光有重量呢,元鼎闭着眼睛都知道云旗在看她。 “闭眼!”元鼎找点空隙,出言命令她。 云旗羞怯地闭上眼睛,双手挽上他的脖子。 这一幕,被门外的屈凤玲看在眼里,恨在心里。 她原本听说了今日之事,也刚刚获知了云旗的身份,以为云卯已经把人带走。 想过来跟儿子探探虚实,如今入眼的这一幕,气得她后牙槽都咬碎了。 第52章 谁不爱“修”狗 云旗被他亲得快喘不过气来,连忙推开人。 看着元鼎意犹未尽地舔舐着嘴唇,她可可爱爱地歪着脑袋,笑着问。 “忘了吗,谁反悔谁是小狗。” 元鼎脑子卡顿了下,想起这是当初定协议时,云旗说的话。 他学着小狗的声音,仰着脑袋叫,“汪~汪~” “哈~哈~哈~” 元旗在他怀里,笑得前俯后仰。 果然是一只可爱的小狗狗,可狼可奶的。 这种大骨架的小修狗,狠起来的时候是藏獒,奶起来的时候像阿拉(拉斯加犬)。 元鼎刻意地拉拉自己的衣服,委屈地说,“你…你还没夸我。” 云旗问,“如何夸?” “自己发挥!”元鼎故作生气地说道。 云旗夸张地张开嘴巴,“哇~我们元大将军果然是一表人才,天生的衣架子阿,我简直…啧啧,太爱了。” 夸赞的话听多了,但像云旗这么直球的,元鼎还是还是第一次遇到。 说的人没羞没臊,听的人却害臊了。 …… 元鼎来到屈凤玲的屋里,屈凤玲别过脸不看他。 “娘,我寻了一处宅子,离这不远,明日我便带着云旗搬出去,以后儿子会常回来看看你。” 屈凤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的儿子,不仅为了一个女人忤逆她,还对她身边人下重手。 如今更是要搬出这座生他养他的宅子。 她气得嘴唇发抖,一手推开桌子上的茶壶,茶杯“咣当”碎了一地,就如同她早已破裂的心。 “谁准你出去了?你当真要为了这个女人,连母亲都不要了吗?”说完,她便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元锦从外面进来,语气不耐烦地说,“又犯了什么毛病,在这哭丧呢,丢不丢人!” 元锦在进门的那一刻,管家已经把这些日子,家里所发生的事,一一告知了他。 屈凤玲愤恨地看着他,自从儿子成了亲,这父子俩就跟倒耙一样,全都向着那女人。 这口气,她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了。 元锦把她扶起来,哄着说,“好了,夫人,儿子既然已经长大成了亲,我们做父母的该放手的时候就得放手,让他们好好过二人世界,大不了,我以后多回来陪陪你便是。” 屈凤玲甩开他的手,“谁要你陪了,你们父子俩尽知道气我,是怕我活太久不是,有本事你俩永远别回这个家,我也落个清静。” 说完,她甩了下宽大的衣袖,转身进入了睡房里。 元鼎向父亲抱拳致谢,“感谢父亲理解!” 元锦挥一挥手说,“好了,先回去收拾收拾,反正没多远,以后常回来看看你母亲就好,你俩也争取明年生个小子,妮子,说不好这婆媳矛盾就解开了。” 元鼎想到云旗夜里抱着嵩儿哄睡的情景,忽然觉得,这孩子,还是先不要的好。 他告别父亲,拄着拐杖走了。 回到屋里,云旗正在收拾东西,两人的衣物,在床上叠放得整整的。 他走过去,挽住她的肩膀,“让下人收拾就行,你又必须亲自动手。” “收拾自己的衣物,我向来不假手于人,再说,我也不能事事都干等着别人去做啊。” 元鼎唯一能想到的事,除了生孩子不能让别人帮忙,其他的无所谓。 他从后面把人团住,两个人“咻”的一下,就都倒在了床上,衣物散了一地。 云旗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她花了好一阵才叠好的衣服。 她挣扎要起来,却被元鼎拦腰扣住了。 “元鼎,我们搞乱衣服了,我叠了好久的。” 元鼎说,“明早我陪你叠。” 云旗妥协地问,“那你想干嘛?” 这不问还好,一问就感觉他不对劲。 耳朵红得通透不说,眼睛简直长在了云旗身上,一刻也不舍得挪开。 自从明晰心意之后,佳人在侧,俗人之欲犹如破笼之兽。 他把头埋在云旗的颈窝里的,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用他湿润的唇,去剐蹭她柔软纤细的脖颈。 云旗接收到了他的信息,浑身打了激灵,忙扒拉着他,“元鼎,不可以!” 元鼎抬起头来,蹙着眉头问,“为何不可以?” 云旗指着他的腿说,“当心你的脚。” 元鼎失落地躺回床上。 这几日奔波在外,还时刻担忧心上之人随时会离开,再加上与母亲的纠葛,已经让他身心疲惫。 此时此刻,困意铺天盖天而来。 他转头看着云旗说,“抱抱,总可以吧。” 云旗也知晓他的苦,替人脱掉了鞋,解开外衣。 然后躺到他的身边,抱着他坚实的腰身,“睡吧,我哪也不去。” 元鼎合上眼眸,安心入睡。 半夜,元鼎忽感脚底刺痛难耐,他一抬胳膊,发现云旗的小脑袋瓜子,正搁在他臂弯上睡得香。 为了不吵醒她,他把手塞进嘴里,痛的不行了,便咬着自己的手,始终不吭一声。 直到鲜血直流,血滴滴到了云旗的脸上。 云旗醒了过来,手往身旁摸去,发现了元鼎的异样。 “元鼎!”https:/ 夜很寂静,元鼎假装自己还在熟睡,并未作答。 云旗起身,点亮了油灯。 元鼎强撑起来的坚强,这一刻被卸下了。 他拔出鲜血直流的手,卷着身子,表情痛苦万分。 云旗抱起他的手,心疼地问,“元鼎,你哪儿不舒服,跟我说说,不要伤害自己。” 元鼎指着脚说,“足底痛!” 云旗想起闵老的话,足部恢复知觉,有痛感才有好兆头。 她既为元鼎感到开心,又为他心疼。 她从床头柜拿出针,快速在他脚底下扎了几下,替他挤出深色浓稠的血液。 然后抚着元鼎的脸告诉他,“元鼎,你忍一忍,闵老说你的腿已经在恢复知觉了,这是好兆头。” 元鼎只觉得痛感在慢慢减弱,但依旧疼痛难忍。 他想起上次眼睛疼的时候,他还咬了云旗一口。 为了不误伤她,他只好别过脑袋不看她,也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云旗从后面搂着他,脸贴着他的背,双手不停地在他胸前安抚。 直到他紧缩的身躯,慢慢放松,最后完全舒展开。 第53章 闵老被杀 翌日。 元鼎习惯性地摸摸床边,凉的。 他睁开眼睛,昨日自己咬伤的左手,此时已经包扎完好。 元鼎扫了下四周没看到人,便坐了起来,“云旗?” 云旗这时抱着一叠衣物,从帷幔后走了出来。 阳光从窗口照进来,洒在她的左脸上,使得她整个人像镀上了一层金光。 “元大将军,可就等你啰。”她冲着人调皮的眨眼。 元鼎耍赖似的向她伸出手,“拉我一把。” 云旗走上前,对着他宽大的手掌,拍了下,“别想套路我,这种把戏我看多了。” 元鼎爬起来,努着嘴巴问,“说清楚,这种把戏哪看的?” “说了你也不知道。” 元鼎一把拉住她的手,不依不饶地说,“说!” “电,视,机~”云旗一字一顿的回答他。 元鼎蒙圈了,反问道,“什么机?” 云旗耸耸肩,摊开双手,此时她脑子想起了一句歌词,你的世界,我的世界,好像不一样...... 经过一上午的忙碌,他们终于把新宅子布置好了。 还新招了十多个奴仆。 云旗像一个真正的女主人一样,逐一安排好他们的住处,工作内容,还有注意事项等。 元鼎百无聊赖的坐在椅子上,玩起了脚脚。 在这三个多月的时间里,他的脚,第一次有了触感和痛感。 云旗说得口干舌燥了,她从元鼎旁边的茶几上拿起一杯茶,一口干了,却还不够。 元鼎又连续给她倒了几杯,直到她停下来。 “你整个上午,都没理我。”小狗委屈了。 云旗方才也注意到了,他一直在玩脚,便站在元鼎的两三米外,招呼他。 “放下拐杖,走两步试一试?” 元鼎撑着椅背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向着云旗的方位挪去。 没成想,身子刚向前移动,脚底却像灌了钳一样沉重。 眼看着又要倒下了,云旗迈着大长腿,一个健步上前,就托住了他。 云旗扶着他,一步一步走回新房里。 “你现在是腿不能动,还是腰以下都不能动?” 元鼎看着她,很认真地说,“腰能动!” 云旗问,“腰能动吗?你动下试试?” “晚上试试?” “非得晚上吗?” “那,现在试试?”元鼎露出狡黠地一笑。 云旗皱眉,“你,行吗?” 元鼎挽上人的腰肢,转身就把人压在了床上,“不试一下,怎么知道我行不行?” 这青天白日的…… 云旗举起双手,哀求他,“元将军,我投降了,能别闹吗?” 元鼎低声说道,“我想看你被咬的伤口,你说,等我眼睛好了,要自己看。” 云旗一听,忙捂着胸口位置说,“啊~你也不用内疚,伤口都愈合了,真的!” 元鼎原本还不知道自己咬了哪儿,云旗这一捂,更是激发了他的求知欲。 他掰开她的手,压在头顶上方,单手从她领口的位置扯下衣服。 白玉一样柔软的胸脯显露出了一角,一圈淡粉色的牙印,赫然出现在眼前。 一个多月过去了,还未痊愈,想来当时伤口得有多深,她得有多痛。 “对不起…” 元鼎用拇指轻轻摸索着那一圈牙印,试图要抹去它的痕迹。 “没,没关系…” 云旗不知所措地躺着。 元鼎却在云旗的惊愕中,轻轻吻了那一圈牙印。httpδ:/m.kuAisugg.nět 月圆之夜。 晚风吹得整片竹林,“沙沙”作响。 一名女子面向竹子林站着,长长的蓝色薄纱裙摆,在她身后飘扬。 闵老双手反绑在身后,正被一名蒙面男子压在地上。 女子问,“皇帝老儿找他,欲意何为?” 蒙面男子说,“皇上没明说,但想来也清楚,是人才,谁都想据为己用。” 闵老挣扎着问,“你们是谁?为何劫持我?” 女子说,“因为你救了不该救的人。” 此话一出,闵老就知道,这两人绝非是简单的劫匪,怕是会动摇国之根本。 “哈哈哈哈~” 闵老趴在地上,猖狂地笑。 蒙面男子气恼地踢了他一脚,“冥顽不化的老东西,笑啥?” “嗯~”闵老吃痛,闷哼一声。 “啊呸~”他吐出了一口血水。 “听你口音,不是中原人吧,看你的服饰,我猜你一定是灵境国人,怎么?输了仗不服气,拿我一曹老头出气呢,有种,再跟我们打上十五年啊。” 珍娜一听身份泄露了,想来这人更是没法留了,她索性摘下面纱,端下来看着闵老说。 “确实是人才,如果你愿意从此归顺我灵境国,我定保你一生荣华富贵,怎么样?” 闵老抬起头,看着蒙面男子说。 “你身边有一个汉奸足够了,当心被人家养大狗,咬了主人,最后再咬你一口。” 蒙面男子见被人揭穿,急着上去对着闵老的肚子,又一脚, 女子说,“既然人已经被敌方势力盯上了,且这老东西骨头硬,得不到就毁了吧。” 说完,女子站起身来离去,蒙面男子手握一把匕首,跪在闵老的身后。 “唰”的一声,闵老的脑袋,软趴趴地掉在了地上。 闵文宴收到消息时,人正郁闷地坐在榴花书院里。 大胖和牛生领着一群孩子,身体板正地坐在学堂里读书。 报信的人一早出去干活,经过竹子林时; 看到闵老睁着眼睛,倒在血泊里,脖子被利刃所伤,裂开一道长长的血口子。 吓得人跌坐在地上,锄头都没拿,就一路小跑回榴花村。 闵文宴一听,连忙跨步上马,大胖和牛生也紧随其后。 三个人骑着三匹马,朝着京城的方向,一路飞奔而去。 这片竹子林,是榴花村去京城的必经之路,因为竹子林常年茂盛,很多人路过,都喜欢在这小憩。 闵老平常出去采摘草药,也经常露宿山野间。 闵文宴就没想过,会有人对一个行医下毒手,毕竟他身上除了草药,身无分文。 找到闵老的时候,地上的血液已经干枯。 闵文宴站在两米之外,流着眼泪不敢上前。 牛生第一个上前,合上了闵老的眼睛,然后轻轻抱起闵老的遗体,横放在马背上。 大胖捂着眼睛抽泣,不敢上前查看。 这时,闵老身上掉下来一小扎草药,用一根枣红色的头绳扎着。 闵文宴知道,那是用来解毒的玄参。 他顾不上伤心难过,跪在那一片血泊里翻找。 阳光下,一颗细小的珠饰,正在闪闪发光,在这满地红的土壤里,格外扎眼。 第54章 你喜欢那个老男人 闵文宴把闵老托付在牛生和大胖,快马加鞭的赶往京城。 好久才找到云旗他们的新住宅。 他不顾佣人的阻拦,横冲直撞进入大门。 云旗好不容易才把人从床上哄起来,听到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起身走出屋子。 “宴儿?” 云旗看着他双眼猩红,一副隐忍的样子。 闵文宴看到云旗,忍了一天的泪水滚落下来。 “云旗,祖父他...死了。” “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云旗忙拉住闵文宴的手,把人往屋里带。 闵文宴颤抖着身子,说话断断续续。 “祖父说...说,元,元将军的病情,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接下来可能会因为痛感强烈,引发高热现象,他要去寻一些具有抗惊厥和强心的药材...” 闵文宴拿出药材递给云旗。 “这是他临死前,带着身上的药材。” 元鼎这时候坐在床边,听到闵老直到身死,还在为他寻找药材,简直心如刀绞。 他走到闵文宴身旁问,“闵老是怎么死的。” 闵文宴此时已经泪流满面,他神情悲痛地说,“被利刃割喉而亡。” “闵老一行医,一生都在救人,从不与人结仇,谁会杀了他?”云旗痛心地说。 元鼎想起刘翰林大婚之日,皇上曾问起他的救命恩人,心想这不会跟皇帝有关吧。 “现场可留有线索?” 闵文宴拿出一颗细小的珠饰说,“血泊里,发现了这个东西。” 云旗接过来,仔细端详这颗,如米粒般大小的珠饰。 只见它外表圆润而富有光泽,掂在手里很有质感。 倒不像是,寻常百姓用得起的东西,且整个中原几乎没见过。 “莫非这是女人的东西?”云旗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非寻常百姓,女子,非中原之物,难不成...... “刀口呢?”元鼎问。 闵文宴,“刀口?” “是一刀致命,还是身上多处伤口,现场可有挣扎的痕迹。” 闵文宴回想了下说,“只有脖子上有一处刀伤,刀口很深,且切面光滑,地上有几处脚印,两双不同尺寸的鞋印,无挣扎的痕迹。” “这么说来,现场应该是一男一女,男子动的手。” 说完便对着门外喊,“备马!” 一名仆人牵着黑风等候在门口。 元鼎对着闵文宴说,“如果我没猜错,对方是冲着我来的,有人不希望我的病情好起来,你放心,闵老的事,我会尽快查清。” 云旗看着他,拄着拐杖走了出去,“你去哪?” 元鼎头也没回,“我去找个人,晚点趁着城门没关,我们一起回榴花村,处理闵老的后事。” 说完便骑着马走了。 刘国公府。 刘煜霖正坐在池中的亭子里,双脚踩在护栏上,吹着口哨往鱼池里投放鱼粮。 一条条红白相间的肥大龙睛,纷纷游了过来,把头伸出水面,张大嘴巴。 元鼎直接骑着黑风走进院子里。 刘煜霖大老远就看到他,乐得丢掉手中的鱼粮,跑了出来。 “哥,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他搀扶着元鼎下马,坐在桌子旁,然后支走下人,亲自给人倒上茶水。 元鼎喝了一口茶,便开门见山的问。 “关于闵老的事,你都跟谁说过?” 刘煜霖被他这么一问,感觉像小朋友做错事,被抓包一样。 “我只跟翰林说过,怎么了,哥?” 元鼎沉静地说,“闵老今早被人割喉,死了。” “什么?”刘煜霖惊讶的问。 元鼎沉默不语。 “什么人会杀一个江湖郎中,没钱没势的。” 刘煜霖想起哪天离开将军府时,刘翰林说,“这等人才应该为国所用啊。” 该不会跟翰林有关吧? “翰林大婚当天,皇上也提到闵老,想来闵老的事,应该是刘翰林跟他提起过。”元鼎说道。 刘煜霖安慰他,“哥,你别想太多,万一这事跟咱没关系呢,说不好是闵老自己结的仇。” 元鼎说,“我的腿还未痊愈,怎地没关系,未来我这腿能不能走,还指望他呢。” “说来也是,这样吧,老弟我出钱给你找最好的郎中,你也别灰心,你现在都能骑马,拄着拐杖走了,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定能重新带领我们,上狩猎场打猎了。” 元鼎拍拍他的肩膀说。 “兑现吧,我的腿我知道,这些钱我还是留着养老吧,毕竟像闵老这样不收钱的郎中,可没几个。” 说完便骑着黑风走了。 他可不放心,把云旗跟那小竹马单独放家里。 将军府内,云旗正在备马,准备和闵文宴赶回榴花村。 “云旗,你也收拾你的衣物,跟我回榴花村吧,我祖父的死,如果如将军所说的,对方是冲着他来的,那么你留在身边铁定不安全。” “宴儿,越是这个时候,我越不能丢下他。再说了,闵老的事得查,如果凶手真是非寻常人家,我们无权无势的,如何为闵老报仇?” 闵文宴大吼,“那你打算跟他耗到什么时候?” 云旗别过脸,今日他刚失去,与之相依为命十几年的祖父,不想跟他吵。 闵文宴气愤地转过她的身子。 “云旗,祖父的事,我们自己处理,我...我们一起回榴花村生活好不好,这京城人心叵测,搞不好小命都丢了。” 云旗对上闵文宴红肿的双眼,心疼地说。 “宴儿,我说过,从小我只当你是弟弟,跟嵩儿没有什么区别,就算今日我没嫁入将军府,你我之间也绝无可能。” “绝无可能?你可别告诉我,你喜欢那个瘫子,喜欢那个老男人!” 闵文宴越说越激动,他抱起云旗就床边走去,然后把人压在身下。 “闵文宴!” 这是云旗第一次喊他的全名。 此时,她双手护在胸前,浑身发抖,眼睛狠狠盯着闵文宴。 元鼎刚进院子,就听到闵文宴说他是瘫子,是老男人。kuAiδugg 预知不祥的他,立马跌跌撞撞地跑进屋子里,扒开闵文宴,一拳就往他脸上抡过去。 元鼎虽腿脚不利,但常年在马背上挥刀杀敌的人,臂力却异常惊人。 闵文宴被他一拳打得眼冒金星,鼻孔出血,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他直挺挺地躺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天花板,哭了笑,笑了哭。 第55章 把这床抬出去 云旗连忙抱住元鼎,防止他第二次进攻。 元鼎气得一拳砸在了床板上,震得整个床都摇晃三分。 云旗蹲下身子,拿出手绢替闵文宴擦拭鼻血。 “宴儿,你起来,晚了城门一关,咱们都回不去了。” 闵文宴推开她,起身站了起来,三两步小跑出院子,骑到马背上说。 “你们的心意,我替祖父领了,榴花村你们也别回去,我不想看见你俩,希望你能兑现诺言,尽快找到凶手,以祭我祖父的在天之灵。” 闵文宴走后,云旗才呼出一口气,坐在床上。 “来人,把这床抬出去,烧了!” 元鼎对着门外喊。kuAiδugg 这时进来两个家丁,看着云旗坐在床边,没敢动手。 “元鼎,至于吗?”云旗问。 “我不差钱!”元鼎气呼呼地说。 云旗站了起来,示意家丁抬走床。 她牵过元鼎的手,看着白色纱布渗出的血,轻轻摘下。 “再生气也不能动粗啊,这手昨晚刚咬了一口,伤口没愈合呢,今日打了宴儿,又敲床的,你的手还要不要了。” “怎么,打了你的宴儿,你心疼啊?” 元鼎阴阳怪气地说道。 云旗在他伤口上呼呼气,“心疼你的手呢,大哥~你换一只手打也行啊,何必糟践这只手。” 元鼎“嗤”一声,傲娇地说,“谁信?” 云旗一咬牙,往他受伤的手用力拍了下。 “啊!嘶哈~”元鼎五官都皱在一起。 “你谋杀亲夫呢你?” 云旗说,“你刚刚不挺豪横的吗?有本事来追我。” 说完,她人就轻飘飘走了。 云鼎这才发现,刚才着急,连拐杖都没拿,就这么冲过来了。 他大手一捞,把人往怀里带,原本想顺势把人压在床上,却后知后觉发现床不在了。 “这下好了,今晚打地铺?” 元鼎说,“不打,还有其他房间可以住。” 云旗趴在他的胸前,听着他强劲的心跳声,缄默不语。 元鼎摸摸她浑圆的后脑勺说。 “别难过,以后我陪你回榴花村,我给闵老赔罪。” 刘煜霖送走元鼎后,便径直去了刘翰林的府上。 珍娜公主正在几个侍女的围观下,跳着他们的民族舞,院子里歌舞升平。 刘翰林坐在一旁喝茶,眼睛全程追随着珍娜,就连刘煜霖的脚步声都没听到。 他心中明白,刘煜霖找过来的原因,因为一早就有人来报,说元鼎亲自去了一趟刘国公府。 “哥,你怎么来了?” 刘翰林毕恭毕敬地站起来,示意刘煜霖在一旁坐下。 “你这,自从成了婚,日子过得美啊。” 刘煜霖指着满院子转悠的美人说道。 “这还得感谢哥的成全,不然这驸马爷也轮不到我当。”刘翰林谦虚地说。 “翰林,哥问你个事。” “哥,有事你尽管吩咐,我任你差遣。” “上次我们从将军府出来,遇到那江湖郎中,你还记得不?” 刘翰林假装思索了会说,“哦~想起来了哥,你问这事干啥?” 刘煜霖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道,“他死了。” 刘翰林惊讶地说,“什么?死啦~那,你让我怎么跟皇上交差啊。” “皇上还找他?”刘煜霖问。 “对啊,哥,我把你当亲兄弟才跟你说的,你可别外传哦,前两天皇上命我找人,我这不,没找着嘛,人就没了,你说咋整?” “皇上找他干啥?” “谁知道啊,估计是想收入宫里呗,你说元将军的病情,太医都治不好的,他治好了,这种神医留在宫里,多少也是一个保障啊。” “那元将军的事,也是你跟皇上说的?” “皇上既然问到,我也只能如实说了,怎么了,哥,不能说?” 刘翰林靠近他耳旁,轻声地问。 刘煜霖摆摆手,“那倒没有...” “那是元将军问到了?” “嗯!” “哦~元将军可有打算为那郎中,寻找凶手的意思?” “听他的意思,只是可惜了,毕竟他的腿还痊愈,这人一没了,后面的治疗不就耽误了吗?” “那元将军的病情,不会就此止步于前吧?”刘翰林遗憾地说。 刘煜霖捂着脑袋苦恼地说,“谁知道呢,唉~这世上就算还有其他的神医,也不一定能遇上啊!” “你们聊啥呢?”珍娜公主清脆地嗓音响起。 “没,没聊啥...”刘翰林掩饰说。 珍娜公主跳出一身汗,也不避讳刘煜霖,直接坐在刘翰林的腿上,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刘翰林也楼上她袒露的小蛮腰,脸贴在背上,“夫人,跳得可真好。” 在晚霞的映照下,珍娜公主的衣服上,还有头发上的珠饰,反射出斑彩夺目的光。 “那刘世子觉得呢?”珍娜看向刘煜霖问。 刘煜霖结巴地说,“很好,动作...柔美,舞...舞曲热情奔放。” 刘翰林说,“哥,你也该成亲了,三个将,就你一个光棍,刘国公该急着抱孙子了。” 刘煜霖不耐烦的说,“你怎么跟我爹娘一样,催,催,催,这都催了几年,再说了,我下面还有个十多岁的弟弟呢。” 珍娜公主说,“身为武将,被催婚很正常,毕竟明天和意外,谁也不知道哪个先来。 在我的国家,因为常年征战,导致成年男子很少,所以大部分的人,都是十四五岁就成婚生子了。” 这话说得,刘煜霖都不知道咋接了。 毕竟自己也跟着灵境国打了五年的仗,死在他剑下的灵境国人,数不胜数。 “不过好在两国已休战,并成为友邦国,我作为一个和亲公主,能为两国和平做贡献,我很荣耀!” 珍娜公主动情款款地,眼角噙着泪,她高举酒杯说。 “敬我们伟大的战士们。” 双林副将也高举起了酒杯,“敬我们伟大的战士,愿国家繁荣昌盛,世界和平。” 刘煜霖干了那杯酒,就向人告辞了。 刘翰林招呼一人上前,“你去问下,元将军在是否有出城去。” 那人鞠躬后退,“是!” 珍娜拍掉刘翰林的手,转身回了屋里。 刘翰林跟在后面,“夫人,晚饭要开始了。” “我不饿。” 第56章 我是你的掌上明“猪” 刘煜霖来到元鼎的新宅子。 三人围着桌子坐着,刘煜霖把今天去跟刘翰林碰面的事,从头复述了一遍。 元鼎问,“你可有告知他,闵老的死因。” 刘煜霖果断地说,“没!” 元鼎心里嘀咕,既然没说,那刘翰林的那一句,“元将军可有打算为那郎中寻找凶手的意思。” 不是表明了,他已经明确闵老是被害身亡吗? “珍娜公主的穿着打扮,可否描述下?”云旗想起了那颗米粒大小的珠饰。 刘煜霖手摸着肚皮,形态夸张地说。 “挺火辣的,露肚脐眼儿,衣服和头上挂了很多闪闪发光的东西。” “嫂子,你问这干啥,你们不会怀疑翰林吧?” 元鼎说,“只是走个形式而已,我毕竟还得给家属一个说法。” 刘煜霖说,“哥,皇上还让翰林找过人呢,那皇上的嫌疑不是更大?” 元鼎严肃地看着他,“这话可不能外说。” “啪啪…” 刘煜霖抬手给自己扇了几个大嘴巴子。 得亏是自家人面前,不然他这话传出去,皇上就算不砍他的头,也得摘了他的官职。 “刘翰林跟你说的,皇上派他找过闵老先生?” “对啊,我找过去的时候,他才知道闵老先生死亡的事,正愁着如何跟皇上交差呢。” 元鼎提醒他,“你我今日的谈话,切莫告知他人。” 刘煜霖频频点头。 刘煜霖走后,云旗拿起闵文宴带过来的玄参,用一张纸包着。 纸上注明了药品名,和使用方法。 玄参; 洗净,切片煎汁,内服。 外用时,取适量玄参,研末调敷或捣敷于患处。 功效:泄火,解毒,去痛,消肿。 云旗拿了药亲自到后厨,煎药,研磨药粉。 元鼎像只粘人的小狗狗一样,走一步跟一步。 “元将军,没断奶呢,走哪跟哪,也不怕人笑话。” “我跟我媳妇,谁敢笑?”元鼎理直气壮地说道。 云旗拿一个托盘,端起药,向屋子走,“跟上,一会得给你洗白白了。” 元鼎乖乖跟着,这个点,下人们都回到了他们住所。 黑暗的院子里,藏着几个身穿玄衣劲装的男人。 他们默默地注视着,整个宅子的一举一动。 元鼎这会自觉地站在浴桶前,褪去了身上的衣裳。 两条算不上白皙的大长腿,已然恢复了些活力。 虽不及从前刚劲有力,但好在肤色已经不再青紫。 除去足部有些浮肿外,整体看着完好无损。 云旗端了药走过来,“大郎,该喝药了啦~” 一抬眼,看到人站在浴桶边,早已经把自己脱的精光。 云旗赶紧转回身子,“你干嘛?” “泡澡啊,你不说要给我洗白白吗?”元鼎一副无辜的表情。 “那你也不用脱光啊!” 云旗责问他,这老男人什么时候这么放得开了。 “扑通~” 元鼎吃力地爬进桶里,“穿着裤子可不能生孩子。” 云旗心中腹诽,怎么你想跟我生猴子? 她拿着碗转过身,走到他面前,“别想些有的没的,先喝药!” 元鼎没有伸手接过碗,而是选择把头伸了过来,让人喂到他嘴里。 一边故意砸吧嘴巴,还抬着眼睛去瞄人。 一碗药喝了几分钟,举得云旗的手都酸了,额头上冒汗连连。 “元鼎,你到底怎么回事,要喝就好好喝!” 元鼎委屈巴巴地说,“好苦,简直比我胆汁还苦。” 云旗笑得停不下来,“说什么话,你还喝过你胆汁呢。” 元鼎说,“喝过的,打仗的时候,后方供给不足,许多人都饿着肚子,饿得胆汁反流。 两万战马,活着的继续战斗,死了的却要沦为士兵们的口粮,大家都是流着泪,咽下去的。”https:/ 自古以来都一样,人民子弟兵,用身家性命保家卫国,方能换来百姓的安居乐业。 回想起当初,元鼎挂在马背上,奄奄一息地出现在她的面前,自然有些后怕。 幸运的是,如今人已经活生生地在她面前泡澡,像个转性(性格的性)的乖宝宝。 但一想到,如果闵老的死,牵扯到灵境国公主,牵扯到国家国事。 那两国才维持三个多月的和平,是不是又要打破了。 元鼎药喝完,云旗的手却还一直举着。 元鼎伸手扶着碗,唤她,“云旗?” “嗯~”云旗回过神来,便把碗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元鼎湊到她眼前,摸着她的脸问,“想什么呢?” 云旗拿下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问道,“你想跟我生孩子?” 问得元鼎害羞了,哪有人这么一本正经问这事的。 但他还是回了一句,“想!生十个八个!” 云旗站了起来,“你当我是猪呢,还十个八个。” 元鼎抱着她的腰说,“我是猪,是种猪,也是你的掌上明猪。” 这货,也不知道啥时候开任通二脉,这调情的话,说得,溜溜的。 “说正经的事,今日之事,你没打算告诉刘世子?” 元鼎坐直了身板说,“现在不是时候,我们没有足够的证据,去证实我们的猜测,说早了不但会打草惊蛇,还会给他引来杀身之祸。 煜霖从小跟在我身边长大,他跟皇上又沾亲带故的,跟刘翰林也称兄道弟了五年。” “那,凶手如果是确定是珍娜公主和刘翰林,或者是皇上,你打算怎么办?” 云旗不安地问,毕竟不管是谁,他们都很难将人绳之以法。 元鼎不答反问,“你怕吗?如今我已是危机四伏。” 云旗笃定地说,“不怕!” “那接下来,关于我病情,只有你我知道,我在人前是个废才,敌人才会放松警惕,我们才能够争取更多的时间。” 说着,元鼎便展开湿漉漉的双臂,抱着她的脑袋亲了亲。 “你知道吗,在明确自己的心意之前,我甚至觉得我死了,这社会就安定了。 毕竟太强大,也会遭人忌惮。可是现在,即便是与世界为敌,我也想为我爱的人,争取活着的机会。” “所以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也许是新婚夜,把你咬伤的那一刻,也许更早前,在丽缘茶馆,我抬起头看见你的那一瞬间。” 第57章 幽灵鲨 “咚咚咚...”有人敲门。 元鼎看着门外问,“何事?” “回禀将军,有情况。”门外的人说道。 元鼎起身,云旗服侍他穿衣,他示意云旗留在屋里,只身走了出去。 “将军,酉时时刻,有一探子靠近将军府外墙,逗留了半柱香时间。” 院子里,一黑衣人隐藏在暮色中,看不清人的长相。 “可知是何人?” “不知,但人最后,是回到刘翰林刘副将军府上的。” 元鼎吩咐道,“派两个面生的长期驻点,有任何动作及时通知我。” 黑衣人犹豫了会,“将军,与灵境国一战,几乎出动了整个铁骑。活着的归来后,都曾面圣领赏过,再者,刘副将也属于铁骑一员,铁骑目前已无生面孔可用…” 元鼎听后,陷入了沉思。 黑衣人又问,“将军,是否启动幽灵鲨?” 元鼎举起手,否决他,“不急!” “幽灵鲨年纪尚小,又没有经历过实训,你且先养一段时间,接下来我得找个由头,扩大幽灵鲨。” “潇湘书院那边,你挑两个天资好的,实训下,然后让他们与潇湘书院隔绝,这件事,仅限于你我二人知道。” “是!” 黑衣人抱拳,转身正要攀上屋檐。 “青云...” 青云止步回头,“将军还有何吩咐?” “小心点,敌方动作最近频繁些,一千多铁骑,如今在明处,多少眼睛盯着,不能出现任何疏漏。” 青云点头,“将军请放心,铁骑只认虎符和将军,只要虎符还在您手上,除了将军无人能调动。” “嗯!” 元鼎举着手,微微弹一下手指,“去吧。” 青云转身便飞到了屋檐上。 云旗站在门口处,院子里的一切,她尽收眼里。 看着平日里的小奶狗,一秒转变成大狼狗,她才真正意识到事态的严峻。 元鼎回到屋里,一股烟味窜入鼻腔。 云旗正背着他跪着,往一铁筒里烧纸钱,低声抽泣。 元鼎走到她身后,“闵老的事,我很抱歉,他因我而死,我却未能送他一程。” “这事不怪你,既然有人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伤及无辜,就会有第二第三个闵老。” “不如,我送你回曹妃甸吧。”元鼎跪在她身旁说道。 云旗不敢置信地转过头来,“元鼎,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立场出发,这话,我不想再听第二遍。” 元鼎哑言,他想过她会拒绝,只是没想过她这般强硬。 是夜。 两人平躺在床上,睁着双眼久久不能入睡。 元鼎说,“我好不容易才把你留在身边,可是在获知闵老先生死亡的那一刻,我就又怀疑,把你留下,是否正确?” 云旗拉过他的手与之十指相握,“如果用伤害两个人的方式,求来的安逸,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两个人能相辅相成,才是最难得可贵的。” “所以...”元鼎话未说完,脚底传来钻心的痛,让他五官不得不拧成了一团。 他放开云旗的手,侧过身去,双手抱着膝盖,把自己卷成一只穿山甲。 云旗坐起来,紧张地喊他,“元鼎?” 回应她的,只有一个颤抖的背影。 云旗担心他又咬伤自己,忙掰开他的手,试图喊醒他。 “元鼎,别咬舌头,元鼎!” 元鼎推开她,“你,你走!” 云旗慌忙拿起被褥的一角,尝试半天才塞入他口中。 她抱着他的头,轻声在他耳旁说话。 “元鼎,挺过去,你就能站起来了,相信我。你万万不可咬伤自己,我的心…会痛!元鼎,你听见了吗?” 她一口气说完,声音哽咽而急促。 “啊~!” 元鼎咬着牙根忍不住喊了出来,整张脸扭曲而狰狞。 云旗慌了,她顾不上对方是否会伤着自己。 只想给他最直观的感受,感受她的存在,她的安抚。 于是,她倾身向前,吻住了他渗着细小汗珠的鼻梁,还有他流着血的嘴角。 元鼎感受到她舌尖带来的丝丝凉意与抚慰,挣扎了会,才渐渐平复下来。 榴花村。 闵文宴连夜骑着马赶到榴花村的时候,闵老已经被安置在一口棺木中。 整个村子里,一片寂静。 就连平日里,传出郎朗读书声的榴花书院,此时也是空无一人。 大家都聚在闵文宴家,准备给闵老送行。 村民们拖家带口的,跪在闵老的院子里,有的低声抽泣,有的放声大哭。 闵老一生免费为榴花村村民们看病,深得村民爱戴。 就连牙牙学语的婴童,见了人都要唤一声,闵老先生。 牛生胆子肥,他匍在棺木前,替闵老擦拭身子,整理仪容。 闵文宴站在院门口,看着满院子的人,悲伤又感动。 大胖看到闵文宴鼻子青肿一片,忙走上前问,“宴儿,你挨揍了?” 说着还上手,捏了一把他的鼻子。 闵文宴推开他肥腻的手,沉默地走到棺木前。 闵老此时已经换了一身新衣裳,面容安详。 牛生问,“怎么样?云旗没跟你回来吗?” 闵文宴还是沉默。 牛生不放弃,又问,“云旗怎么可能不回来?她不过是嫁人了,又不是卖给人,再说了,你不说这场婚姻本就是…” “够了!别提她!”闵文宴大声嘶吼,脖子上青筋暴起。 院子里的人,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大胖站到人群中,“别看了,忙你们的去,时辰到,要合棺了。” 话刚说完,一群穿着道士服的男人,便从人群中站了起来,领头的抱着一只羽毛炫彩的大公鸡。 其余人都手拿道具,一边敲敲打打,一边围着棺木又唱又跳。 顿时,整个院落,一片呜咽声。 天空昏沉沉的,村民们在院子里搭起了灵堂。 棺木上盖了一块刺眼的红布,棺前点燃了几根红蜡烛,摆满了吃食,水果等。 闵文宴低着头跪着,往来京城这一天一夜,无间歇地赶路,已是让他疲惫不堪。 牛生见他许久未动,忙上前查看,却发现他拉拢着脑袋,眼睛微阖。 伸手一碰,他就毫无支撑的倒了下去。 牛生误以为他是伤心过度而产生的昏厥。 忙抱着人的身体,拇指用力的压着他的人中喊,“宴哥~宴哥~” 其余人听到动静也围了过来。 闵文宴被他按压得生疼,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乌压压的头颅,一双双眼睛就盯着他。 “宴哥,你醒了~”牛生转悲为喜。 院子里,唢呐声,鼓角声,从白天吹到黑夜,又从黑夜吹到白天。https:/ 整个榴花村只有一处昼夜点灯。 第58章 我要泡澡! 春英趴在床上,一个劲儿呻吟。 “哎哟,我这做的什么孽啊,你说我一个快五十的人了,什么时候遭过这么大的罪啊,就算是从小跟在老夫人身边服侍她,顶多也就挨几鞭子,甩几个耳光...哎呀呀,疼,疼,你下手这么重干嘛,想趁机报复啊!” “啪啪~” 春英一边咬牙切齿地骂着,一边伸长胳膊,抬手就往旁边人的脸上,甩过去两巴掌。 “啊!!”跪在床边的小丫鬟,捂着脸大叫一声。 屈凤玲一脸严肃地走进来,故意“嗯~嗯~”两声。 旁边的丫鬟立刻惶恐不安地向着她,双膝跪地,“老…老夫人...” 春英欲挣扎着起来,被屈凤玲抬手制止了。 “行了,少在这抱怨,能捡回一条命你就该知足了,下次谨记,别当面冲撞了将军。” “夫人教训的对,都怪春英嘴笨,惹了将军不快,春英感谢老夫人的救命之恩,此生做牛做马......” 春英匍匐在床上,向屈凤玲磕头。 “行了行了,废话少说,留一口气多休息,你这都躺了六七天了,赶快好起来,其他人我用得不顺手。” 屈凤玲说着,随手给小丫鬟丢下一个小瓶子。 小丫鬟没有防备,吓得手忙脚乱的接过瓶子,宁愿砸到自己身上,也不敢让瓶子砸到地上。 屈凤玲嫌弃地看着她,然后转身说道。 “你给春英上完药,就随我去一趟灵安寺。” 小丫鬟颤抖地说,“香兰遵命!” 屈凤玲坐着马车来到灵安寺。 她并没有直接进入庙里上香,而是选择在山脚下的一处简陋的两居室前驻足。 永归师父一如既往的抿着薄唇微笑,亲自出来迎接她。 “阿弥陀佛,请问施主今日又有何述求?” 屈凤玲拿出一包银两塞入他手中。 “这是我作为一名香客,用来孝敬佛主的,还请师父代为保管。” 永归师父掂了掂量手中的钱袋,笑眯眯地向里边伸手,“施主这边请。” 屈凤玲对着香兰说,“你姑且在这守着,不准任何人靠近,知道没!” 香兰低着头不敢看人,“请老夫人放心,香兰一定不让任何人靠近。” 屈凤玲跟在永归师父的后面进去,随后,房门关闭。 一切归于平静,香兰像只刚出笼的雏鸟,小脑袋不知所措的到处看。 将军府内。 元鼎光着脚,闭着眼睛仰着头,坐在床边。 云旗站在他身前,正在给元鼎按摩眼部,“最近看事物,能看清晰吗?” “越发清晰了。”元鼎回答。 云旗蹲下身子,抱起他的脚,用手指按压他的足面,接着又挠挠他的脚底。 元鼎禁不住痒,把脚缩了一下。 云旗好笑地看着他,又扯回他的脚,“怎么?知道痒了?” 元鼎抓着她的胳膊把人拉起来,“换你来试试,我看你痒不痒?” 说着便一手把她压在床上,一手准备去脱人的鞋袜。 云旗笑嘎嘎地挣扎着坐起来,“元鼎!” 元鼎并未停下手上的动作,“求饶也没用。” 云旗开心地说,“你的脚完全消肿了,这种程度的接触,你也能感受到了。” 元鼎楞了下,好像是啊,前几天,脚底还感知不到,如此细微的动作呢。 “你,站起来走两步试试?” 元鼎缓慢地站了起来,裸脚站在地上,地板上传来的凉意,让他欣喜若狂。 他站着一动不敢动,眼睛求助似的看向云旗。 云旗轻抬下巴,示意他继续往前走。 元鼎小心谨慎地走了几步,没有摔个狗吃屎,也没有唐鸭子式的摇晃。 他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步子越走越轻快,越走越欢腾。 云旗也由一开始的期盼,转为惊喜,最后热泪盈眶。 元鼎跑过来一把抱起她,开心转圈圈。 云旗吓得双脚环绕在他腰上,闭着眼睛,把头窝在他的颈窝里。 终于可以亲亲,抱抱,举高高啦。 想必这是热恋时期,每一个女孩子都祈盼的事。 “我要泡澡!” 元鼎抱着云旗坐在床边,额头上冒出了许多汗珠,眼睛盯着云旗突兀吐出这句话。 “啊~为什么是现在?”云旗问。 元鼎眼神热切地看着她说,“我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云旗蹙着眉头问,“泡澡这事,你不泡得挺勤快的吗?” 元鼎一边给自己宽衣解带,一边忙不迭地说。 “以前泡澡对于我而言,是享受,更是煎熬,今日我只要享受,不要煎熬。” 说完意有所指地盯着云旗,眼神上下扫描。 云旗秒懂,瞬间红了脸。 屋里,热气蒸腾,一个大浴桶里,坐着两个汗液连连的人。 云旗的脖颈和锁骨处,星云点点。 她眼神迷离地靠着元鼎的坚实的胸膛前。 元鼎拨开她后颈的长发,故意大声地吸着她秀长的脖子。 云旗立刻挣脱他的怀抱,闪退到一旁,伸手挡在他的面前,语气微喘。 “元鼎,你得适可而止。” 元鼎大长臂一捞,水花四溅,“还没适够,何来的止?” 云旗被他圈在怀里,楚楚可怜地哀求道,“元鼎,你怜惜我吧,我身子疼...” 元鼎看着她温热软绵的躯体,满是他啃咬后的红痕,得意又愧疚。 他抱着她从水里起来,伸手拿过屏风上挂着的浴衣,把人兜住,往榻上走出。 “你饿不饿,我让人给你弄些吃食。” 云旗窝进被褥里,摇了摇头,疲惫地闭上双眼。 元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胖瓶子,手伸进被子里,抓着她的玉足,“呋~”一把拖了出来。 云旗惊叫一声,“元鼎,不行!” 元鼎晃了晃手中的瓶子说,“乖,我给你上药。” 云旗抓过药瓶说,“我,我自己来,我可以...” 元鼎看着她像一只受惊吓的小鹿,开心地合不拢嘴。 “将军,老爷求见。”门外有人说道。 云旗则心慌慌坐起来,拉拽着被子捂住身子。 “怎么办?不然你跟父亲说,我受了风寒,不便见他?” 元鼎起身穿衣,顺手也替她拿过衣裳,恶作剧地说。 “不行,不合礼数,我先去见见父亲,你自己准备下,实在不行我抱你过去也行。” 云旗摸摸自己依然滚烫的脖子,恨不得一脚踹飞他。 第59章 咱俩又不是不能生 元锦和管家被下人引到正厅。 他背着手回来看看,随意打量下儿子的新宅子。 正院是比原来府邸小很多,但好在整个装饰风格清新,古雅,确实适合年轻人的审美。 “父亲~” 元鼎拄着拐杖走来,元锦急忙上前扶住他。 “小心点,来,这里有台阶,慢点上来。” 元鼎在父亲的搀扶下“吃力”跳上台阶。 老管家语气严肃地喊,“来人~” 一个下人—四喜,小跑了过来,这是从老宅子带过来的人,以前都由老管家管教。 “将军腿脚不便,你们做下人的怎么伺候地,这么多个台阶,你让将军日后怎么走?” 四喜忙忙点头,“老管家,是小的考虑不周全,请老爷,将军责罚!” 元鼎坐下,对着父亲和管家说,“不能怪他,我们刚搬过来没几天,没我旨意,他不敢动土。” 四喜连连磕头致谢,“感谢将军,小的以后定会好好服侍将军。” 管家挥手,示意他退下。 元锦也挨着儿子一旁坐下,看看门口问,“云旗呢,没在家?” 元鼎想起自己出门前的情景,低着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元锦迷惑地看着儿子,发现儿子的衣领处露出一两块斑紫。 “你笑什么?脖子怎么回事?” 元鼎拢了拢衣领,“咳咳~”,然后拿起桌子旁的一杯热茶,喝了一口方说。 “没什么,最近嗓子不舒服,有点,痒...” 元锦说,“许是上火了,晚些时候,我让人给你送些清热解毒的茶叶过来。” “多谢父亲关心。”元鼎说道。 “云旗见过父亲。” 闻声起,众人抬头看到云旗在一侍女的扶持下,缓缓走来。 “正说你呢,来来来,今日为父有话要跟你们说说。” 元锦指着一旁的椅子,示意她坐过来。 云旗上台阶的时候,表情有些不自然。 元鼎看着她小心滑稽的模样,笑得更乐呵了。 元锦的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转动,“云旗,又是怎么回事?” 元鼎,“方才…” 云旗着急抢过话题,“方才,我磕到脚了。” “哈哈哈哈~”元鼎笑得更加放肆了。 元锦抬手在元鼎身上甩了一巴掌。 “你小子,还有脸笑!二十五的人,连个子嗣都没有,老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父亲六十多岁的人了,还能活多少时日?”https:/ 元锦越说越激动,禁不住咳嗽了起来。 老管家在身后轻轻拍拍他的背部。 元鼎看着父亲一头花白的头发,内疚万分。 自从自己的重伤从战场回来,父亲悬在心头的石头虽是放下了,但没多久又因为他的伤情被悬吊了起来。 可眼下自己的伤病几乎痊愈了,却不得不在父亲面前继续装个瘸子。 他伸手握着云旗的手,让她在自己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然后对着父亲承诺道: “爹,孩儿不孝,让您担心了,但孩儿保证,明年一定让你们抱上孙子!” 云旗困惑地看着他,“什么?” 元锦和老管家惊喜地问,“真的?” “当然,既然我已经无法带兵打战了,那带带孩子还是没问题的。” 元锦被他哄得眉开眼笑,而云旗却苦着脸,不敢抬头。 “对了,父亲今日可有事找孩儿?” 元锦说,“唉,为父想着你也老大不小了,总在家里呆着也不是那么一回事,所以想趁着我还动,带你去自家布庄熟悉熟悉,过两年就该你接手了。” “好,孩儿听从父亲的安排。”元鼎不带犹豫地应下了。 元锦和老管家在来时路上,还总担心他们这位大将军会拒绝呢。 说辞,卖惨,奖赏都想了一大堆。 这么顺利,反而让他们有些不适应了。 两人不确定的相互看了一眼,又看看元鼎。 “你,有没什么要求?”元锦小心的试探着,就怕他说出个“但是......” 元鼎挑着眉说,“没有,我随时能上岗。” “父亲,母亲怎么没跟你一块过来?”云旗问道。 不至于一个奴仆被打,以后再不见自己儿子吧。 元锦说,“你母亲没在家呢,下人们也是一问三不知。” “兴许是出去散散心了,毕竟已经是酷夏时分,总待家里烦闷的慌。”云旗说道。 “也是,账房反馈说,你母亲最近支出频繁了些,衣物也添置了不少,布庄的事,我再管管两年,以后放手让你们去闯,剩下的时间我就好好陪你母亲。” ...... 元锦和老管家走后。 云旗便迫不及待地问,“孩子的事,你怎么轻易给父亲承诺?” 元鼎无辜地说,“咱两又不是不能生?” 云旗转过身子背对着他,“你这不是无端给我制造压力吗?” 元鼎从背后抱住他,“孩子的事,迟早会有的。无非就是概率的问题,你要担心怀不上,我们就用次数战胜概率。” 云旗听着身子抖了下,身后的人因她的反应,笑得异常猖狂。 “好了,说正事,你正打算接手布庄呢。” “养孩子总要钱吧。” “啪啪啪~” 云旗往他胸口上锤了几下,“正经点。” 元鼎捂着胸口,表情“痛苦”地说。 “我现在只是一个空头将军,手上也没几个能差遣的人,哪天皇上想要收回我的实权,我也不得不交出去。 所以,养兵也是需要钱的,我也需要一个商人的身份作为掩护。” “所以才有了幽灵鲨?” 云旗问出这话的时候,已经后悔了,毕竟偷听并不光彩。 于是她改口说,“不想说也没关系,我并非有意偷听你们的对话。” “幽灵鲨五年前就成立了,因为我培养的铁骑,本意是用于效力朝廷。 而幽灵鲨只听命于我,并无人知晓他们的存在,他们都是从孩童时期培养的。一场战役,铁骑折损一万八千多人,幽灵鲨的组建和扩大更是迫在眉睫。” 云旗安静地听着,“元鼎,谢谢你的信任!” 元鼎此时此刻愿意把这些事说与她听,无疑是把自己的项上人头,直接放在她的手上。 这是一种过命的交情,至高无上的信任。 而元鼎只是淡然一笑,他摸着云旗的纤纤玉指说,“这双手,用来玩飞镖可好?” 第60章 独创幽灵鲨语言 将军府新宅依山而建,前院显于繁华,后院则归于隐匿。 元鼎当初选择这里时,就很喜欢后院的开阔,与未被人开荒过的神秘。 如是受到外敌入侵,这座宅子不仅易于防守,更便于逃走。 后面一大片密林,密林尽头是一条大江。 元鼎此时正在后院教云旗扔飞镖。 “好,这个距离不仅考验眼力,臂力,更考验大脑对肢体的控制能力。” 元鼎抚掌称赞,“没想到一只拿绣针的手,也能玩飞镖吧。” 云旗累出一身汗,收起飞镖藏于袖口,然后走到元鼎身旁。 “满分一百分,你觉得我能打多少分?” 元鼎递给他一杯茶,“勉强八十分吧,免得有人骄傲了。” 云旗拿起地上的木枝,在地上写了一个大大的“80”。 然后抬起头问,“这八十分,不会是友情分吧?” 元鼎双手抱拳,歪着头看着地上,“你这写的是什么?” 云旗不假思索的说,“八十啊,还能是什么?” 元鼎和青云对视了一眼,青云耸耸肩,表示自己也没见过。 “你们不认识阿拉伯数字?” 说完,她像发现新大陆般,又在地上写了一连串数字,嘴里还念着“1,2,3,4,5...” “这是来自未来的数字,上面的每一个数字分别对应的是,一,二,三,四,五...” “以后我们就用这些阿拉伯数字来传达资讯,把它当做幽灵鲨的语言。” “比如说,0代表无或者你,1代表要或确定......9则表示救命的意思,如果说救救我,则可以用995来表示...” 云旗说得口干舌燥,好在两人也听到津津有味。 “说了这么多,能明白吗?”云旗问。 两人似懂非懂地点头又摇头。 元鼎捏着下巴问道,“你脑子里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怎么来的?” 云旗说,“这可不是我发明,不过是利用了谐音梗,有时候还能利用这几个数字,写一编完整的书信,这些知识点如果运用到战术中,也未尝不可。” 元鼎点头表示认同她的想法。 这时,一个家丁领着一个十多岁的少年,走了进来。 少年双手抱拳向元鼎行礼,“见过将军!” 元鼎抬手,“嗯,拿出来看看。” 少年从腰间解开一块收纳布,铺在茶几上。 四五个款式各异的飞镖,排在几人面前。 元鼎和青云各拿出一把,摸了摸刀刃。 青云竖起拇指说,“这批成色不错,做工也很精湛。” 说完,他从茶几上拿起一个茶杯,往空中抛去,然后甩出一支飞镖,将茶杯劈成了两半。https:/ 在场的人,看到他如此了得的功夫,纷纷鼓掌起来。 云旗,“你这身手,练了多久?” 青云说,“回夫人,青云已练了五年之久。” 云旗,“我要再练个五年,也能有你这身手吗?” 元鼎说,“不一定,训练效果因人而异,回头专门给你设计一款外形较小的,也许杀伤力没那么大,但足够防身用。” 云旗举起手毛遂自荐道,“设计我在行啊!我也参与吧。” 元鼎宠溺的笑着说,“可以啊,但外形这块不能只顾着美观,还要考虑重力和平衡力。” 云旗双手撑在茶几上,“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我们合作呗。” 元鼎捏捏她的脸问,“你说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对这些感兴趣?” “不知道是谁,五年前还要我从军来着,你要不来这么一出,我当时都没这么快离开京城。” 她这话一说,勾起了五年前,元鼎到处寻她无疾而终的痛苦。 他故作生气地说,“你还有脸提呢?说吧,当年为什么要不告而别?” “不然呢,真的跟你去从军?” “我也没真想让你从军,当时只是吓唬人而已,你该知道的。” “我不知道,我又不是你肚子的蛔虫。我只知道你们是达官贵人,惹不起,我躲得起。” 元鼎眯着眼睛生气地问,“所以,你逃出京城是为了躲我?” 云旗靠着茶几扬起头,思考了会。 “当然也不全是,只是后来我再踏上京城,却是为了你…” 一想到,自从来了京城,父亲,丽娘,闵老都接连出事了,她的眼睛就湿润了。 元鼎站起来抱着她,心中万分愧疚。 青云和少年远远背过身站着。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不远处,飞过来一只银灰色的信鸽。 “嘘嘘~” 元鼎吹响一声口哨,然后向着天空高举着手。 信鸽朝着他俯冲下手,停在了他的手指上,兴奋地叫着,“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元鼎温柔地用掌心安抚它的头,替它顺顺毛。 “辛苦了,小灰灰,今日一定好好犒劳你。” 他拿出它脚上的信条,大声念出来,“已安全抵达,勿念。” 云旗莫名奇妙地看着他。 元鼎把小灰灰交给青云,才转头对她说。 “曹妃甸来信,你祖父和嵩儿已安全抵达。” “真的?这信鸽是从曹妃甸飞回来的,那么远,它怎么做到的?” “就像当初,很多人都认为我活不了一样,人和动物的潜能,都未被完全激发,说来,我还得谢谢你,谢谢你来到我身边。” 云旗转身回抱着他,“谢谢闵老,是他治好了你…” “嗯,敬闵老!” 皇宫里。 元鼎拄着拐杖朝见圣上。 “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元将军免礼。” 皇帝叫住正准备行礼的元鼎,并伸手示意他坐下。 “元将军,听闻元将军近来接手家业,可有此事?” 元鼎微微颔首说,“回禀皇上,此事不假,只因家父年事已高,终是力不从心,所以才让微臣参与一二。” 皇上转着手中的翡翠戒指,话里藏话。 “那以元将军的意思,是不再效力于朝廷了。” 元鼎撑着拐杖,缓缓下跪。 “臣惶恐,这并非臣之意,只是自从微臣从西部回来,身子一直抱恙,好不容易寻一神医,眼看微臣的伤势就要痊愈,而他,却无端遭人陷害。” 元鼎相信,关于闵老被杀之事,刘翰林肯定早已告知于皇上。 然后这次,他倒要探究,刘翰林杀闵老之事,是否授意于皇上。 第61章 元鼎上交虎符被拒收 皇上背着手走了一圈,“此事,朕也已经听说了,不过是损了一名行医,元将军的脚…” 皇帝刻意看了他一眼。 “寻医无数,怕是已无力回春…” 说完,元鼎便跪在地上挺直了腰杆,声音洪亮地对皇帝说道: “不过请皇上放心,微臣的手尚能拿剑,马背上依旧能杀敌,若有战,招必回!” 皇帝上前把他搀扶起来,“元将军险先为国殒身,如今已是伤残之躯,却依然有这份忠心,实乃我国骄傲,朕替全国子民感谢你。” “皇上过誉了,所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微臣不过是尽了自己的职责而已。” 皇帝这次召见元鼎,本意是让他交出虎符。 毕竟和平盛世时期,军功赫赫的大将军依旧手握兵权,多少让他睡得不踏实。 考虑到前期他重伤在身,纵是他有十个八个胆子,也撼动不了皇权。 且那时候夺了他的兵权,定会被天下人不齿。 今日不一样了,他元鼎目能视,胯能骑,腿…虽然还不能独立行走。 元鼎自然也知道皇上召见他的目的。 这个时候他再不主动上交虎符,倒显得他不懂事了。 再说,拿了虎符虽然能调动一千多铁骑,但只要他元鼎在,虎符压根就是形同废铁。 “微臣愧对皇上,愿交出虎符,恳请皇上为虎符另寻良人。” 元鼎在皇上的惊愕中,双手奉上虎符。 皇帝拿过虎符,刚才还愁着如何开口,如今拿到手了,反而更愁如何支配它。 自己拿着吧,虎符发挥不了它的作用。 交给刘煜霖?这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玩心太重,且识人不精,容易被算计。 交给刘翰林?倒是个好将士,奈何野心太重,而又娶了个异国公主,难免不被策反。 他心一横,索性说,“虎符还是交给元将军稳妥些,毕竟你带兵打仗多年,训练士兵这块,无人能及你。” 说完,虎符又塞回了元鼎手上。 这倒是元鼎始料未及的,估计像皇帝这种疑心病重的,就笃定元鼎今生站不起来了,也就掀不起多大的浪吧。 秀霓坊今日来了新客人。 是一位蒙面少女,身边跟着几名女子,听口音倒不像是本地人。 那女人子说,“听说您这儿可以量身定制衣裳,所以我特意前来看看,顺便也给我自己和身边的人定制几套换洗衣物。” 秀姨看着几名面生的女子,他们的衣着装扮,都跟本土人有很大的差异。 她有些为难地说,“抱歉,小店没有做过你身上这种款式的,这生意怕是做不成了。” 云旗看着她满头的珠饰,忍不住上前说,“秀姨,我可以试一试。” 女人上下打量了云旗会儿,眼里的笑,意味深长。 云旗把人领进屋里,拿出一根量尺,仔细给人量了身高,腰围等等。 然后拿出一个小本,一支削尖的鹅毛,沾了沾墨水问。 “你想要什么款式的,你可以说说你的想法,前期我绘制几张图片出来给你过目,等你确定,我们再裁剪布料。” 女子笑盈盈地看着她,“你叫什么?” 云旗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眸说,“云旗,白云的云,军旗的旗。” “我叫珍娜,你看起来倒挺专业的。”珍娜夸赞道。 “多谢夸奖。”云旗说道,“关于衣服的款式,面料,颜色等,你可以说下你的想法。” 珍娜说,“我相信你眼光和手艺,你就依照我们目前的穿衣风格来做便可,颜色嘛,我喜欢艳丽点的,像彩霞的颜色。 还有你身上这种中性的劲装,也给我来几套,尽量选夜晚的颜色...” 云旗低头看看自己一身玄色的劲装,这几日都窝在后院练飞镖,所以穿着打扮这块也偏中性点。 下午还没来得换回女装,便朝着秀霓坊过来了。 引来院子里一群女眷的欢呼,还以为是谁家的俊俏少年郎。 云旗低着头安静地写下她的要求。 珍娜站起来,缓缓步移莲般,来到云旗的身旁。 她摘下面纱,娇俏地问,“你为什么在这做衣服?” “挣钱啊。” “你很需要钱?”珍娜有些惊讶。 “这年头,谁不需要钱?虽然钱这东西,并不是万能的,但人活着世上,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 云旗抬起头,看着她巴掌大的小脸,尽显妩媚。 她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把眼前的人,跟杀害闵老的凶手混为一谈。 “你的珠饰,挺好看的。”云旗指着她的头淡淡地说道。 “你喜欢,我送给你?”珍娜摘下一颗珠饰,递给她。 云旗接过珠饰,“行,就当是你支付的定金了,具体价钱,一会你跟秀姨谈,我只是一个打工的。” “价钱无所谓,只是我的衣裳,得要你全程负责,包括送货上门。” 云旗迟疑了会,说,“行吧。”然后站起来就要送客。 珍娜走之前留下了一锭银子,回头俏皮地冲着她眨眼,“我等你的图纸,可别让我等太久哦。” 说完又蒙上了面纱,摇曳生姿地走了出去。 一群躲在门外偷听的姑娘,全都一窝蜂挤了进来,七嘴八舌地说。 “唉,云旗,那女的谁啊,好漂亮啊,我好喜欢她的衣服,不过我家里可不许我穿成这样。” “说的什么话,难道我们云旗不比她漂亮?” “哎呀,别误会,这两人啊,是各有各的美。” “哇,这么大的银子,云旗你这是接的大单啊,秀姨一定高兴坏了。” “那女的看着就面生,第一次上门,就出手这么大方,不会是把云旗当做男儿身,看上你这俊俏小生了吧。” “别说那女子了,换了我也喜欢啊,这么高挑的个儿,比我那死鬼还高半个头呢,哎呀,真是羡熬旁人啊~” ...... 几人越说越兴奋。 云旗举起手,示意他们安静下来。httpδ:/m.kuAisugg.nět “好了,该话题到此为止,明日我给你们带零嘴。” “好耶~” “太好了~” 秀姨刚目送几个人离开,听到声音就走了进来,“什么事,这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