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惊凰》 第1章 趁火打劫 连阴不断的秋雨已经连续数日下在京城。 让整座城池都像是包裹在巨大而又阴沉的气泡中,让人光是看上一眼,都觉得压抑的快要喘不上气。 位于城中东面的定北侯府秦家此时更是一副人人大难临头的样子。 北鸣关城破,十三万定北军死伤惨重,让朝廷投入大量人力物力且耗时一年的战场却得到一个这样的结果,可想接下来等待定北侯府的会是什么。 偏偏,屋漏偏逢连夜雨。 三天前,在北鸣关战败的消息传回京,突闻噩耗的定北侯府大小姐秦璃骤然晕倒。 加上今日,已经是连续三日高烧不退,照此下去,恐怕人就算救过来,也要烧傻了。 彼时,伺候在菡萏院中的丫鬟婆子们各个愁云惨淡,成群的扎堆在一起,悄声议论着她们接下来的命运。 “老侯爷和三位公子在北面吃了败仗,这几天我出门采买,看见不少鬼鬼祟祟的人围着咱们侯府转悠,一双双发绿的眼睛,就像恶狗闻见了肉香,恨不能立刻就冲上来咬下一块。” “定北侯府多年深受皇恩,府中被天子赐下不少好东西,再加上咱们已逝的侯夫人曾是大梁首富沈公唯一的女儿,府中的富贵可想而知,现在侯府遭此劫难,偌大的家业可不就被暗中盯上了吗?!” “哎!人倒霉的时候真是喝水都塞牙,偏偏这个时候小姐病倒了,当初侯爷在领兵出征前,将整个侯府交给小姐来打理,现在北面情况不明,府中小姐病重,家中缺了主心骨的人,眼见着就要乱了呀!” “嘘!这话可不能大声说出来,菡萏院这边病了,碧花院那边可是在急着揽权呢,这两日你没发现吗,碧花院的人频繁进出府中账房,一看就没安好心。” “碧花院那位就是个妾室,若不是看在她为侯爷生了一个小公子的功劳上,这种主动爬主子床的贱骨头早就被拖出去打死了,哪还有她吃香喝辣的福气?且等着吧,只要小姐醒来,依小姐的脾气,定不会轻饶了她。” 听到这声颇有见识的嬷嬷说出这番话后,一声细微的叹息,不知从谁的口中传出。 “哎!那也得小姐能醒过来才能收拾啊。” 作为被议论中心的秦璃,此时正呼吸急促的躺在床榻上。 连日的高热让她整个人都滚烫,无论用了什么法子都无法将那该死的高热退下。 眼下,看着她又出了一身凉汗,瞧着那往日明媚娇艳的容貌惨淡无色,伺候在她身边的贴身丫鬟红锦和蓝琦赶紧再度上前为她擦拭换衣。 一声声的低声呼唤,数双因为担心而含泪的眸子,亦是不安的落在秦璃的身上,渴望着她能熬过这一关,快快苏醒。 至于躺倒在床上看似人事不知的秦璃,此时却并非外界所言的一病不起,而是整个人都陷入到一场可怖的梦魇中, 噩梦里,她亲眼看见父兄惨死,看着自己所嫁非人,看着定北侯府支离破碎,看着被她视为至亲至爱的人在背后对她阴谋诡计用尽,直到最后…… 连她自己都死在绝望和悔恨中,死不瞑目。 这场噩梦对她来说实在是太真实,真实到好像已让她亲身经历、刻骨铭心。 而就在她挣扎在这场噩梦中苦苦无法自拔的时候,忽然闺房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跟着,下人通报,临阳王世子萧济来了。 听到‘萧济’二字,原本昏迷不醒的秦璃就像是被人狠狠刺中,紧闭了整整三天的眼睛在这时猛然睁开,吓的伺候在床边的红锦惊呼出声。 “小、小姐醒了?小姐醒了……” 惊喜的欢呼声传到门外,让伺候在菡萏院中的下人们皆松了口气。 也不知为什么,明明眼下定北侯府正值风雨飘摇,可众人在听见小姐苏醒的消息时,都齐齐长出一口气。 同时,有一个感觉在每个人的心底不约而同的冒出来。 ——只要小姐能醒过来,侯府就能保住。 与此同时,侯府前院花厅里 身着浅粉色锦缎长裙的陈娇蕊已做妇人打扮,正娇滴滴的依靠在临阳王世子萧济的怀中,一面抚摸着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一面神态娇怜道。 “济哥哥,我们这个时候来找阿璃是不是有些不太好?毕竟现在的定北侯府在京城里情况不妙,此时上门,难保不会被人传出趁火打劫之嫌。” 看着怀中一脸柔弱动人的美人,萧济风流倜傥的脸上露出极大地满足。 他一把抱住陈娇蕊的纤腰,暧昧的在她腰间的软肉上狠狠地捏了两把,纤长的桃花眼中露出轻佻之色。 “秦璃的性格我了解,宁折不弯,那个女人除了出身样貌好之外,有哪点能比得上我的蕊儿知情识趣?你跟在我身边尽心尽力的伺候了这么久,眼下腹中还有了我的骨肉,我当然要给你们母子一个名分,不然,岂不是委屈了我的心肝儿?” 听见萧济这么说,陈娇蕊脸上的笑容大胜,但在想到秦璃那不怒自威的气势后,还是有些心虚,“济哥哥,可是我怕……” “怕什么?你现在怀着我的种,有我给你撑腰,谁又能拿你怎么样?” 萧济调笑的抬起陈娇弱的下巴,看着那动人勾魂的眼睛,心池就又是一阵荡漾,“定北侯秦澜山在北鸣关大败,连累的十三万定北军死伤惨重,就算那老头儿能活着回来,也难逃皇上重责。” “如今的侯府已是朝不保夕,现在,侯府之所以能在京城里有一线喘息之机,多少也有点跟我们临阳王府有姻亲的关系,她秦璃只要是不傻,就该知道,此时想要保住侯府,她首先不能得罪的就是本世子。” “你放心,在这个时候别说是让秦璃同意你成为我的妾室,就算是叫她让出未来世子妃的身份,她也必须给我乖乖考虑,心肝儿,你说的没错,我们今天,就是来趁火打劫的。” 第2章 验证惊梦 相较于前院花厅中那对狗男女无媒苟合的算计,此时,已经被丫鬟扶着坐在梳妆台前的秦璃却是怔怔的看着铜镜中面容苍白稚嫩的自己。 脑海中,一幕幕的闪现出血腥残忍的一切,每切换一个镜头,都有亲人在她面前惨死离世。 而在噩梦中的她,容颜逐渐枯萎,生机被尽数剥夺。 到最后,明明连三十都不到,就已枯瘦到堪比老妪,满头花白,死在血泊与咒骂中。 苏醒后,她想告诉自己,这场诡异的梦不能当真。 可是,总有一个声音在她的脑海中提醒她,梦里她所经受的一切,都是今后将要发生在她身上的,她若不想重蹈覆辙,就必须要从现在,立刻做出反应。 红锦看着醒来后就一直盯着铜镜一声不吭的小姐,还以为她是撞了邪,满眼担心的询问,“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你已经昏睡了三日,好不容易盼着你醒来,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听见了红锦颤抖的哭音,秦璃转过身,瞅向忠心追随她的两个贴身丫鬟。 红锦心思细腻,是母亲在世时专门为她挑选的贴身丫鬟,多年来深受她的重用,她曾想,待红锦再长大一些,就为她许配一个好人家,让她过上普通幸福的生活。 但,梦境中的红锦却没有等到这一天。 噩梦里,红锦随着她一起陪嫁到临阳王府,那时的定北侯府已经支离破碎。 她的父兄生死未卜,她轻信临阳王世子萧济能够救侯府,将他视为最可信的人,所以带着富可敌国的嫁妆草草嫁给他。 但没想到,这一嫁却让她迈进了真正的地狱。 她所托非人,眼睁睁的看着嫁妆被骗,亲人惨死,到最后就连贴身丫鬟红锦的尸体都是从冰冷的池水中捞出来的。 在那一刻,后悔晚矣。 她深陷王府囚笼之中,被萧济那个道貌岸然之徒折磨了整整十年。 直到最后,她被榨干身上所有能利用的价值,才被他嫌弃的一刀捅死。 她忘不了在噩梦中所经历的每一个场景,尤其忘不掉萧济在她人生的最后一刻出现在她面前的得意模样。 他亲口告诉她,当年迎娶不过是看中了她嫁妆的丰厚和侯府的底蕴,这些年让她活着占着世子妃的位置,也是为了临阳王府的声誉。 毕竟,当年定北侯府朝不保夕,京中人人避之不及,他萧济却在那个时候‘不嫌弃’的将她娶进王府,此举在后来可是为他赢得不少美名。 他人提起时,谁不竖起大拇指,高声赞他萧济一声重情重义? 而今,新帝初立,萧济作为从龙功臣,泼天的富贵正等着他,他自然不必再留着她这个没有半点用的‘妻子’为自己赚取美名。 所以,等待她的,只剩一死。 噩梦中的一刀痛入骨髓,就算是此时秦璃知道自己身体完好无损,但那无以言说的痛楚依然让她如影随形。 她忍着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紧紧地抓住红锦细软的手,愧疚的看向围在她身侧的两个贴身丫鬟。 许久后,才从嗓子里挤出一声坚定的声音,“这一次,我一定会护好你们。” 红锦和蓝琦看着落泪不止的小姐,还以为她身体不适,着急的如热锅蚂蚁。 秦璃却是在这时让自己彻底冷静下来,她虽不信这世间有什么鬼怪神通之说,但,这场噩梦来的实在是太离奇。 就像是一个警示,冥冥之中提醒着她,如果她什么都不做,梦中的一切都会成真。 所以,她必须在这个时候打起精神,去验证。 秦璃深吸口气,擦掉眼角的湿润,用因为高烧而喑哑的嗓音问跪在门口传话的丫鬟,“临阳王世子,是独自来的吗?” 丫鬟回道,“禀小姐,世子是带着娇蕊小姐一起来的。” 红锦脸上见了喜色,忙声道,“奴婢就说娇蕊小姐同咱家小姐亲厚,她定是知道小姐你病了,所以才来探望。” 看了眼天真的红锦,秦璃的脸上却闪过冷色。 她可不会忘记,在梦里,就是她陈娇蕊密谋着萧济那个人渣一步步的将她算计到穷途末路。 更不会忘记,在她倒在血泊中的时候,也是她陈娇蕊亲口承认,这些年她之所以无儿无女,也是因为她在饮食中动了手脚。 一个表面上与她喊着姐妹情深的女人,背后却处处要置她于死地,这就是她陈娇蕊的真面目。 没想到,还没等到她去会一会她这位‘好姐妹’,这女的就自己主动送上门来了。 秦璃仔细回忆了梦中所看到的一切,如果梦境中的预知没错的话,今日萧济和陈娇蕊主动找上门,是来向她求一个名分的。 想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秦璃看着铜镜中年轻稚嫩的自己,暗暗咬紧牙关。 既然冥冥之中,老天厚待她,那她就绝对不能眼看着那对贱人踩着她侯府的累累白骨,再享人中富贵。 “红锦,蓝琦,替我梳妆,我这就去会一会咱们的世子爷和陈娇蕊。” 看着身体依旧虚弱的小姐,红锦担心道,“小姐,你眼下身体不适,要不还是将世子和娇蕊小姐请来菡萏院吧,左右你跟世子也已订亲,娇蕊小姐又陪伴你一起长大,不碍着这些礼数。” 秦璃拿起妆台上的口脂轻轻地点涂在自己的娇唇上,看着唇上的一抹艳红,慢慢展露笑容,如从地狱中爬回来的厉鬼,噙着血,慢声道。 “过去是不必在乎这些礼数,但从今往后,就要另说了。” 红锦不解,还想劝说,却被秦璃出声打断,“速度快些,咱们可不能让客人等急了,此时,八成咱们的世子爷还在等着我们去恭贺他添丁之喜呢。” 红锦和蓝琦更是不解,但还是动作麻利的替小姐收拾装扮起来。 待秦璃拖着刚刚醒来而发软的双腿出现在前院花厅,主仆三人看见陈娇蕊一脸娇柔羞涩的靠在萧济怀中的那一刻,相较于身边俩丫鬟的大惊失色,秦璃倒是显得格外平静。 在这一刻,她终于肯定,梦中她所见、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的。 第3章 撕破脸 陈娇蕊眼尖,发现被丫鬟搀扶而来的秦璃,忙收起脸上的慌乱,哭的梨花带雨,娇娇弱弱的朝着秦璃扑跑过来,跪下哀求。 “姐姐,你不要误会,一切不是你所看到的这样,……你也不要怪济哥哥,都是做妹妹的不是,是我情难自禁、太倾慕济哥哥了,才会、才会……” 看着抱着自己的腿哭的都快晕过去的陈娇蕊,秦璃一双漆黑的眼睛却是眨也不眨的紧盯着她。 暗骂过去的自己当真是有眼无珠,怎么就被这样一个虚情假意的小人诓骗,将她视为挚友,掏心掏肺的对待。 红锦从错愕中回过神,看着哭的好不可怜的陈娇弱,气的脸色发红,刚准备替自家小姐教训这不知廉耻的东西,却被小姐忽然响起的咳嗽声打断。 红锦赶紧去看小姐,却见小姐不惊不怒,端的是一副看好戏的姿态,眼瞅着陈娇蕊跪在地上哭的娇娇颤颤。 这样冷静出奇的小姐让红锦惊讶,同时,耳边响起想起小姐在梳妆时说的那句奇怪的话,难道,小姐早就知道陈娇弱同萧世子有苟且? 想到有这个可能,红锦就退了回来。 因为她相信,以她家小姐的能耐与本事,若是这件事的主动权掌握在小姐的手中,倒霉的人可就要另说了。 萧济看着陈娇蕊哭的可怜,倍感心疼,上前就将跪在秦璃腿边的陈娇蕊扶起,略带不满道,“阿璃,你怎么这般心狠,娇蕊都哭成这样了,你还要欺负她不成?” 听见萧济的声音,秦璃总算是将眼神从陈娇蕊的身上转向他。 就是眼前的这个男人。 在将来会联合着陈娇蕊将她一步步的送到地狱,看着她饱受折磨不说,还要趴在她身上将她的血都吸干净,这样一头畜生,她怎就在过去将他视为良配? 如今,看着他一脸心疼的抱着陈娇蕊训斥自己,秦璃只觉得恶心至极,嘴畔掀起讽笑。 “萧世子这话是何意?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欺负娇蕊妹妹了?分明是她突然像发了疯的野鸡般扑过来吓了我一跳,怎么到最后,全成了我的错?” 陈娇蕊本靠在萧济的怀中哭的娇怜,乍然听见秦璃说自己是只野鸡,当场就止了哭声,脸色青红交错,“姐姐,你怎可这般说我……?” “呦!不哭了,那就好,那我们现在就说一说,你陈娇蕊为什么会靠在我未婚夫的怀里?为什么喊我的未婚夫‘济哥哥’!?” 看着被丫鬟扶着走进花厅,神色镇定自若的秦璃,站在原地的萧济和陈娇蕊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按照他们心中的设想,事情的发展不该是现在这般。 如今定北侯府正值风口浪尖,内外交困,就算秦璃能够好端端的站在这里,也不该如此冷静才是。 可现在的秦璃,别说是让她露出一分脆弱的神色,就连这通身的气度也比往日更胜,整个人出奇的镇定冷静,就连那隐隐带着一丝病气的眉眼都不怒自威。 过去的秦璃就是个聪慧逼人、气场极强的存在,可今天的秦璃,更像是一把出鞘的宝剑。 看似温声细语,实则眼锋中尽是戾气,哪怕是淡淡的一个眼尾扫过来,都能让人心口一惊。 萧济和陈娇蕊都是陪伴着秦璃一起长大的人,对她十分了解。 可现在,看着坐在主位上动作优雅喝着茶水的秦璃,二人的心里都开始不安的打起小鼓,隐约觉得,眼前的秦璃让他们看不透。 陈娇蕊艰难的咽着口水,不安的开了口,“姐姐,我与济哥哥是情投意合,我知道,我这么做对不起姐姐,但是姐姐,感情哪有对错,如果姐姐要怪罪,就罚我一人好了。” 说着,陈娇蕊就又哭哭啼啼的跪了下来,着实将一副柔弱痴情的女儿之态演绎的淋漓尽致。 萧济看着对自己一腔痴情的陈娇蕊,更是来劲儿,长腿一迈就跨了出来,将陈娇蕊护在身后。 “阿璃,既然你现在什么都看见了,我就敞开天窗说亮话,今日我将娇蕊带来,就是想告诉你,娇蕊的腹中已经怀了我的骨肉,这个孩子我是认下的。” 说着,萧济还一脸深情的朝着怀中的陈娇蕊看了一眼,继续道,“你作为临阳王府将来的世子妃,要有容人雅量,何况这个人还是跟你一起长大的好姐妹,我打算纳娇蕊为贵妾,你也点个头,答应吧。” 看着眼前跟梦中一模一样的场景,秦璃都快要被恶心死了。 梦里的她,怎么就心慈手软,轻信了眼前这对狗男女的鬼话,一时心软同意了萧济纳陈娇蕊这只蛇蝎入王府? 天知道,正是因为这步走错,才带给了她今后十年的屈辱生活。 想到今后,自己的亲人会因为眼前这两个狼子野心的东西纷纷丧命。 偌大的定北侯府会因为他们的贪婪走向末路,秦璃轻蔑痛恨的眼神就落到了萧济张狂自大的脸上,在深吸一口气后,缓缓出声。 “原来萧世子还记得我是你临阳王府未来的世子妃,你正妻还未娶进门,就先跟外面的女人有了野种,如今,将一个有了身孕的女人带到我面前,让我点头应下她进门?萧济,欺负人到你这种程度,已经能用厚颜无耻来形容了吧?” 萧济被说的没脸,当场脸色就一黑,“秦璃,我现在是好声好气同你商量,你不要给脸不要脸,你也不想想,你定北侯府现在在京城里是个什么境地?!” 眼见着萧济被秦璃的话刺激动怒,陈娇蕊立刻见缝插针,娇怯怯的捂着肚子哭啼,“姐姐,我知道你生气,但你也不能说济哥哥的孩子是野种啊……” “陈娇蕊,给我收起你这幅令人作呕的做戏样。” 秦璃眼下,最看不得的就是这个女人继续假惺惺的演戏。 神色间,再也不遮掩对她的厌恶,“姐姐?谁是你的姐姐?我可没有你这种不知廉耻、心肠黑烂的好姐妹!” 第4章 休夫 在呵斥了陈娇蕊后,秦璃轻然一笑,抬眸看向一副优越感极强的萧济,继续道,“刚才听萧世子话中的意思似有警告之意,怎么?世子爷这是在暗示我定北侯府将要大厦将倾,所以才敢带上这么一个东西来恶心我吗?” “姐姐,你怎能这样说我?” 眼见着陈娇蕊又要期期哀哀的掉眼泪,秦璃眸含厉色。 “难道我说的不对?陈娇蕊,你的祖父忠心追随我的外祖父,后因病痛离世,念你自小丧父丧母,外祖父才将你接到我身边一同照顾长大,从小到大,我秦璃有的你都会有,全家上下无一人将你视为奴仆之后,不管是我秦家,还有外祖父一家,对你都算不薄,可你呢?你又是如何回报我们的?” “你明知我与他萧济有婚约,可你依然与他暗中私通,更是选在我定北侯府风雨飘摇之际出现在我面前坦露你已有身孕之事,你们二人合起伙来搭了这么一出戏台子,不就是想要趁着我侯府势弱,逼得我不得不咽下你们这桩恶心事吗?我告诉你们,我秦璃可不是你们能算计的。” 萧济算是看出来了,想要让秦璃同意他的心肝儿进门,怕是不容易,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秦璃,你还真是没说错,今天我来让你同意娇蕊入门,就是看你侯府势弱,趁火打劫,你既然清楚如今定北侯府的情况,那也该知道,在这种状况下,想要保住侯府,就必须依靠我临阳王府这门亲事,你父兄在北鸣关吃了败仗,生死不知,皇上震怒之下,随时都可能倾覆你这小小的侯府,不信你可以出门看看,现在外面有多少人等着你们一家遭逢大难,好借此机会冲上来,分割侯府这块肥肉。” “细数现在的京城,也就只有我临阳王府能将你们护一护,你要是乖乖听话,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我还愿意帮上一帮,甚至王府世子妃的位置也依然可以为你留着,但你若不识好歹,就别怪我对你翻脸无情。” 秦璃听着如此厚颜无耻之言,当场就被气的大笑,“我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将这么卑鄙的话说的这般理直气壮,萧济,我过去真是小瞧了你,没想到在你这彬彬有礼的兽皮之下,竟然还藏着一颗这样令人作呕的心。” 说着,秦璃就扶着椅把站了起来,朝着身边的红锦看了过去,“去,准备笔墨。” 红锦早就被眼前这对狗男女恶心的浑身发抖,如今听见小姐的命令,立刻着手去办。 萧济眉心一蹙,不解的看向秦璃,“你要人准备笔墨做什么?” 秦璃嘴唇一咧,道,“自然是写休书了!” “休书?” 看着齐齐露出错愕之色的萧济和陈娇蕊,秦璃不屑道,“我这个人,有严重的洁癖,别人用过的东西我嫌脏,萧世子不是对眼前的美娇娘一往情深吗?好,本小姐就成全你,待你拿了我写给你的休书,解除你我二人的婚约,你就能跟自己的心上人双宿双飞了,到时候,你也不用跑到我面前,手段用尽的逼我同意你纳妾了。” 萧济哑然失色,瞪圆的眼睛几乎快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你、你要休了我?” “没错,我秦璃今天就是要休了你!” 秦璃斩钉截铁道,“怎么?很意外吗?觉得我定北侯府不敢在这个时候同你临阳王府解除婚约吗?萧济,我要让你知道,没有你临阳王府,定北侯府依然会稳稳地立在京城,无人能撼动。” “我父兄是在北鸣关吃了败仗,但,只要与北蛮一战还未结束,谁又敢在这个时候跳出来说我侯府不会坚持到最后?那些在背后嘲笑我侯府的人,等着看我侯府落败的人,我都会牢牢地将他们记住,将来,自会找他们慢慢算账。” 说话间,红锦就拿来文房四宝,摊在秦璃面前。 秦璃二话不说,大笔一挥,铮铮铁骨般犀利的字迹赫然写在雪白的宣纸上,尤其是上面那个大大的休字,更像一记巴掌,狠狠地扇在萧济的脸上。 萧济瞅着神色决绝的秦璃,气的青筋毕露,“秦璃,你别后悔!” 秦璃咬破拇指,狠狠地在写着自己名字的宣纸上印下一个深深的血印,然后将写好的休书攥成一团,用力的砸在萧济的身上,鄙夷着,“想到过去,曾与你这样的人为伍,才是我这一生最后悔耻辱的事。” “你、你……” 看着被气的连舌头都捋不直的萧济,秦璃冷光一转,看向被萧济护在身后的陈娇蕊,勾起一个玩味的狞笑。 “我与这个贱男人的账算清了,现在,该跟我的‘好姐妹’算一算账了。” 陈娇蕊从来没有见过这样骇人的秦璃,尤其是在瞅见她那双黑洞洞的眼睛时,更是心慌的发紧。 她赶紧抱住了萧济的胳膊,娇弱般的求救着,“济哥哥……” 萧济听见陈娇蕊的呼救,袒护着身后的小白花,“你这悍妇,要对娇蕊做什么?” 秦璃瞅着愚不可及的萧济,轻蔑的哼一声,“我刚才说过,她陈娇蕊这些年吃穿用度皆出自定北侯府,如今这个女人吃里扒外,我侯府断然不会再留,萧世子,既然你相中了她,那就将她从我的手中买走吧。” “什么?买?” 看着一脸糊涂账的萧济,秦璃这回是真的笑出了声,“萧世子不会还没反应过来吧,难道是我先才的话说的还不够明白?既然如此,那我就说的更清楚一些。” “陈娇蕊的祖父是我外祖父的管事,她的父母在活着的时候亦是我外祖父家的下人,换句话来说她陈娇蕊虽说这些年跟着我吃香喝辣,过着小姐般养尊处优的日子,但实际上的身份却是个卑贱的下人,如今,她的奴籍还被侯府保管着。” “萧世子口味别致,跟定北侯府的下人有了一腿,还让一个卑贱的奴婢怀了你临阳王府的血脉,现在人家肚子都大了,你总该要给人家一个身份,总不好让你将来的长子诞生在我侯府的柴房里吧,不过,也请世子放心,只要萧世子给出让我满意的价格,我自然会将这贱婢大方的卖给你。” 第5章 五万两白银 萧济震惊的听着秦璃说出陈娇蕊的身世秘密,顿了半晌,才似找回神智。 回头,看向不安的躲在他身后的陈娇蕊,声音干涩的问,“她说的是真的?你、你真的只是个下人?” 陈娇蕊颤抖着双唇,张了张发干的嘴皮像是要解释什么,可是喉头又像是被什么堵住。 最后,急怒之下,原形毕露,双目怨毒的朝着当众拆穿她真实身份的秦璃怒视过去,“我就知道,这些年你虽与我姐妹相称,但在你的心里,从未平等的看待过我,你依然将我视为下人、奴才,秦璃,你真是好恶毒的心。” 红锦再也听不下去,站出来护主。 “到底是谁恶毒?陈娇蕊,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你自己,这些年我家小姐可曾因你是奴仆之女而薄待过你?你在侯府,吃的、穿的、用的,哪些不是最好的?就连你身边伺候的下人,小姐都是照着自己的标准为你挑选,并且责令府中上下所有人称呼你为娇蕊小姐,这些施恩与厚待,在你眼里,难道都喂了狗不成?” 陈娇蕊想到自己这十几年来跟在秦璃身边享受的好日子,可不会认为是白得的。 她一改先才的柔弱可怜,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萧济,仇视着秦璃。 “我得到这一切,那也是因为我的祖父曾用性命效忠你的外祖父,我祖父为何早早就亡故?还不是因为当年为了救你的外祖父身上留下病痛,才会正值壮年就撒手人寰?秦璃,是你一家害得我家破人亡,让我成为孤女,现在,又摆出一副有恩于我的样子,是做给谁看?” 红锦简直要被不要脸的陈娇蕊给气笑了。 小丫头口齿伶俐,半步不让,“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做奴才的效忠自己的主子,不小心生病受伤,还成了主子的错了,陈娇蕊,忘恩负义之徒说的就是你这种卑鄙小人,不过也是,你都能干出勾引人家未婚夫婿、珠胎暗结的丑事,还有什么事是你做不出来的?跟你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多说一句,我都觉得脏。” 说着,红锦就嘲讽的看向这位有眼无珠的萧世子,继续道。 “萧世子有特殊癖好,不爱真正的大家闺秀,偏偏喜欢跟勾三搭四的贱人偷情密约我们管不着,但我家小姐刚才的话你也听明白了,如今你跟我们侯府没有半点关系,但陈娇蕊这个贱人她的奴籍还在侯府,世子爷若是不想让自己将来的孩子一生下来也被定上奴籍,那就赶紧拿银子买人,不然,就以这贱婢敢做出背主的行径,哪怕是被杖杀,京兆府那边也是管不着的。” “你们敢!” 看见萧济朝着红锦发狠撒火,始终保持沉默的蓝琦在这时一个闪身上前,在将红锦拉到身后保护的同时,右手就已经落在左边侧腰随身佩戴的软剑上。 看见蓝琦的动作,陈娇蕊吓的赶紧上前拽住萧济,生怕他会遭受不测。 秦璃自然是将陈娇蕊的动作看在眼里,嘴边勾起笑,提醒道。 “萧世子想发脾气,也要看看是站在谁的地盘,我身边这两个丫鬟一文一武,都不是好惹的,蓝琦是我的武婢,一手软剑得我大哥亲自指点,同时对战七八个壮汉都没问题,萧世子常年在富贵窝里泡的手软脚软,可得当心些,不然,被蓝琦伤着,怕是要遭罪的。” 听见秦璃的话,萧济朝着抱紧他胳膊的陈娇蕊求证,见陈娇蕊对他点头,才忌惮着朝着身后退了两步。 瞅见他这幅怂样,秦璃更觉得厌恶。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以前的自己到底是有多眼缺,才会看上这么个玩意儿。 萧济也察觉到秦璃几人对他鄙夷,闪烁的目光在蓝琦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扫了数眼,才装模作样的嘴硬道,“当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会有什么样的下人,真是粗鄙不堪。” 秦璃语气淡淡的回击道,“是啊,我们主仆三人是比不上你的心肝儿知情识趣儿,瞧瞧,红袖添香、鸡鸣狗盗的事都能做的理直气壮,想必你们这对野鸳鸯在颠鸾倒凤的时候,还会捏着嗓子念几首闺中酸诗吧,啧啧,那种情况下,定然是不粗鄙、不不堪的吧。” 萧济被秦璃的话刺的快要吐血,尤其是陈娇蕊,连头都抬不起来,只能歪着脖子强撑,“你,……你简直不知羞耻!” 秦璃呵的笑出声,“这世上,有人能做出不知羞耻的事,却听不得不知羞耻的话吗?当真是可笑,萧济,今日不管你是打着什么样的目的出现在我侯府,我现在都可以告诉你,只要我秦璃活着一天,你都休想再占我侯府半点便宜。” “此时我若是你,就会速速拿出钱财买了这个贱婢赶紧走人,以免继续留在这里,丢人现眼。” 陈娇蕊紧咬着下唇,死瞪着重新坐回到上首位置的秦璃。 那凶狠的眼神,将她往日装出来的白莲花模样彻底撕碎,整个人看上去又阴狠又扭曲。 萧济的确是不愿意继续站在这里被羞辱。 今日之行,实在是得不偿失。 本以为能成功抱得美人归,可不成想,往日里对他言听计从的秦璃今天像是中了邪,不仅对他敌意深深,甚至还拿捏到他的短处。 萧济看了眼怀中的陈娇蕊,想到她对自己的隐瞒和诓骗,瞧着那与往日一般无二的柔弱娇容,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反感。 他也是在今天才知道,原来这个陈娇蕊并非是多年借居在侯府的闺阁小姐,反而是个卑贱的下人。 没想到他与侯府诸人相熟数年,竟不知还有这个秘密。 但,更让他介意的是,陈娇蕊这个女人居然从头到尾都没有主动向他坦白过,不然,他也不会在秦璃面前如此被动。 萧济压下心中的不满,知道在这个时候不是问责陈娇蕊的好时机。 正如秦璃所言,他不能让自己的第一个孩子由一个下人身份的人生出来,就算是为了王府的颜面,他也必须将陈娇蕊的奴籍从秦璃的手中买过来。 “好,秦璃,算你狠,说吧,你要多少银子,才肯将娇蕊的奴籍给我。” 秦璃翻看着自己细白的手掌,在一抬眉角后,朝着萧济就伸出五根手指。 萧济冷哼道,“好,不就是五千两银子嘛,本世子赏你了。” 秦璃笑了,前后翻了下自己细白的纤手,缓声道:“谁说是五千两银子?我说的是,五、万、两!” 第6章 我才是抢劫者 “五、五万两?……秦璃,你怎么不去抢?!” 秦璃温柔的拨了下耳边的碎发,“这回萧世子终于没再说错话,没错,我现在,就是在抢!” “秦璃,你别欺人太甚!”萧济浑身都哆嗦了。 秦璃慢慢的眨动着秋水含波的眼瞳,看着急赤白脸的萧济,“萧世子不觉得眼前这一幕很熟悉吗?就在刚才,世子亲口所言,今日来我侯府是趁火打劫的,怎么?突然之间身份调转,其中滋味就受不了了?” “要不说人在做天在看,造孽这种事,还是少做为妙,不然,定会得到报应,萧济,想想过去,在我侯府如日中天的时候,你是如何巴结讨好的,可现在我父兄征战在外,侯府刚刚遇到波折,你竟是第一个欺辱上门的,你是不是还盘算着,将来要我们二女侍一夫?呵,简直痴人做梦。” “告诉你,五万两还是我手下留情了,要知道,你买回去的可是两条人命,还是说在你的眼里,她陈娇蕊不值这个价?” 讲到这里,秦璃似笑非笑的看向脸色铁青的陈娇蕊,在状似惋惜的叹了声气后,补充道。 “当然了,若世子舍不得这些银子,我也不会强买强卖,这就命人将这个贱人带下去,按照我侯府规矩处置。” 话音一落,蓝琦上前一个迈步。 伺候在花厅外的大力婆子们也都听见动静,各个愤愤不平的撸起袖子,随时准备冲进来将这个给侯府带来羞辱的贱婢拖下去。 陈娇蕊眼见着同自己撕破脸的秦璃,可不敢在这个时候留下来。 她用力的摇晃着萧济的胳膊,哀求,“济哥哥,救我,秦璃心狠手辣,你若将我留下,我和孩子都会死的。” 萧济看着陈娇蕊脸上的惧色,眼神又在她平坦的小腹上掠过。 最后,一咬牙,答应道,“好,五万两就五万两,明日我就让人将银子给你送来。” “就今天!” 秦璃不容拒绝道,“我要今天,就见到银子。” 萧济气急咬牙,“秦璃,五万两银子又不是一笔小数目,你总该给我时间凑吧,难道你还怕我赖账不成?” 秦璃呵笑道,“现在,你萧济在我眼里已经没有任何信誉可言,我担心你会赖账,不是再正常不过吗?再说了,临阳王府家大业大,一天之内难道还凑不够五万两白银?” 萧济被堵的脸色憋红、哑口无言。 别人不知,他自己最清楚,临阳王府虽是勋贵门第,可是在经由几代不争气的子弟挥霍后,家底早已薄弱,现在也仅仅只是空有爵位而已。 不然,他这些年也不会尽力巴结秦璃。 秦璃身为定北侯府的嫡女,侯府富贵,嫁妆丰厚,只要她将来入门,定能解决王府缺钱的问题。 而且,他与秦璃相识多年,以秦璃的聪慧,不可能不知道王府钱财短缺。 可眼下这个女人如此步步紧逼,分明就是故意要他难堪。 但偏偏,如今的僵局又是他一手造成的。 所以纵然这苦果再难咽,他也必须硬着头皮吞下。 “好,秦璃,今日你这般逼我,今后你我二府的关系再难转圜,你不就是仗着自己是定北侯府嫡出小姐的身份才敢颐指气使吗?待你父兄被治罪,待你侯府成为群狼食饵的那一刻,我会让你哭着跪在我面前求我,到时候新仇旧恨,咱们一起算。” 面对萧济的要挟,秦璃丝毫不放在心上,“萧世子这梦做的倒是不错,只可惜,不会有这么一天。” 萧济气的胸口鼓胀,冲着花厅门口高喊一声,立刻就有随身侍从进来等候差遣。 低声吩咐了侍从几句,那侍从在略有深意的看了眼秦璃后,就快步离开。 待两炷香的功夫过去,那侍从就气喘吁吁地抱着一个檀木盒子出现在萧济面前。 萧济一脸肉疼的打开木盒,在清点了盒中之物后,就让人将木盒送到秦璃面前。 “纵然王府有些财帛,也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凑足五万两现银,这里有两万两银票,还有一张京中酒楼的地契和青鸦巷的数间商铺房契,加起来够抵那三万两现银了吧。” 听见萧济说出青鸦巷三个字,秦璃意外的朝着他多看了一眼。 只因这青鸦巷的商铺和酒楼,皆是临阳王妃生前的陪嫁,没想到这个败家子为了将陈娇蕊从她手中赎出去,连已逝生母的陪嫁都动了。 而且,青鸦巷靠近京城主街,巷中人流活动密集,生意最是好做,萧济将这条巷子的商铺拿来抵给她,想必手中是真的没了其他可以用来抵债的东西了。 难怪这个人渣会露出如此肉痛的表情,能让他破财至此,还真是痛快。 心情舒畅了的秦璃朝着红锦递了一个眼神,小丫头立刻就让人拿来了陈娇蕊的奴籍,不客气的甩到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脸上。 “走了也好,我堂堂定北侯府,只养人,不养畜生。” 陈娇蕊攥紧了手中的奴籍,恨声朝着红锦喊道,“你一个贱婢,也敢羞辱我?” 红锦才不惯着这贱蹄子,“叫谁贱婢呢?你才是贱婢!不羞辱你,难道还要我敲锣打鼓、张榜启示,昭告天下你是怎么靠狐媚手段爬床的吗?当然了,我们侯府现正值风口浪尖,倒是不怕丢这个人,只是不知临阳王府愿不愿意陪着你一起丢人?” 说完,红锦就看好戏般朝着萧济瞅过去。 陈娇蕊说不过巧舌如簧的红锦,气的直摇萧济的胳膊,暗示他给自己撑腰。 可现在的萧济,还在心疼他那五万两银子,面对陈娇蕊的厮缠,哪儿还有半分好气? 他一把就将陈娇蕊抱着自己胳膊的手丢开,冷冷的看向她,“还嫌今天不够丢人是不是?为了你和腹中的这个孩子,我可是将一切都豁出去了,你要是还不知收敛,就留在定北侯府吧。” 陈娇蕊自跟了萧济,可谓是手段用尽的哄他开心。 而事实上,萧济也十分吃她这套,每每跟她在一起,都会说尽甜言蜜语,何曾如现在这般,同她疾言厉色过? 当场,她就被惊喝的愣在原地,雪白着一张脸,怔怔不敢再出声。 看到陈娇蕊那副倒霉相,红锦只觉得心口一阵快意,她就不信,这种满肚子坏水的女人,将来会有多好的下场。 萧济在呵斥完陈娇蕊,就看向神色始终泰然自若的秦璃。 目光触及到秦璃那张如花似玉的面容,瞳孔猛地一缩,强烈的不甘更如翻涌的江水,狠狠地堵在他的心口。 如此美人,再加上定北侯府泼天的富贵,让他轻易放手,他怎会甘心? 是以,在嘴边扯出一个恶意的笑容后,萧济上前一步,道,“秦璃,记住我的话,我会让你有求我的一天。” 第7章 稳定大局 看着眼前这对鼠辈离开,秦璃一直强撑的那口气也散了大半。 只见她整个人脸色蜡白,几乎是要靠在椅背上才能勉强支撑住精神。 红锦心疼的扶着因为病痛而身体虚弱的小姐,急的眼泪都快掉出来。 “谁能想到,在侯府遭难的时候,第一个向我们捅刀子的人竟然会是这对贱人,萧世子就是个伪君子,枉奴婢过去在小姐耳边说了他诸多好话,天真的以为他会是小姐的良人,如今看来,他连宵小之徒都比不上。” 秦璃脸上露出惨然的笑容,红锦声称自己看错人,难道她秦璃就不眼瞎吗? 如果梦境中的预兆都是真的,那她才是那个最眼瞎心盲的。 错信了卑劣小人,不仅害了自己,还害死了身边的至亲和忠心追随她的属丛。 不过,老天垂怜,让她虽遭受病痛,却给她梦境提示,让她有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 而她,亦不会辜负这场机缘,定要在这狂风暴雨之中,保护好自己,也要守护好她所珍视的一切。 秦璃深吸数口气,让自己以最快的时间平复心绪。 然后拉上红锦的手,正色道,“如今父兄征战在外,生死情况不明,侯府在京城中已是众矢之的,但我相信人定胜天,只要我们在这个时候稳住局面,不让侯府乱起来,静心等待,定能等到父兄归来的好消息。” “只要父兄能够平安,哪怕待他们归来时会遭到皇上的雷霆之怒,但只要命在,侯府就不会轻易倒下。” 红锦看着眼睛异常明亮的小姐,用力的点着头,“小姐说的没错,不管外面如何传言,只要我们守好家,待侯爷与三位公子回来,一切都会变好的。” 秦璃点头,有条不紊的吩咐道,“眼下最重要的不是气愤陈娇蕊折腾出来的这桩恶心事,而是要约束好府中的人。” “红锦,你是我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父亲在离京之前将侯府交给我打理,我现在的话在府中就是一言九鼎,你去传我的令,告知府中各院,从即刻开始,侯府紧闭府门,除了必要的采买,府中的下人不得随意外出,更不准在府中散播各种不实谣言,若有人敢在这时扰乱府中人心,一切按府中规矩处置。” 看着迅速振作,立刻做出安排的小姐,红锦心中大定,信心鼓舞道,“是。” 秦璃又扭头看向向来沉默寡言的蓝琦,吩咐道,“蓝琦,你是我身边的武婢,你的一身功夫是大哥亲自传授,就连府里的护院跟你对招都未必能讨到便宜,我现在要你接手府中护卫职责,统管府里的所有护院,你可能办到?” 蓝琦诧异的看向小姐,“小姐相信我能做好?” 秦璃撑着软绵的身子站起来,走到蓝琦跟前。 “你刚才也看见了,而今,我彻底将临阳王府得罪,萧济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那种小人,定会在将来无事生非、兴风作浪,侯府一百多条人命,我交给别人不放心,唯有交给你,才能彻底安心。” 说着,秦璃的眼底就浮现出一抹极淡的苦涩,她伸手拉住蓝琦的手,声音里带着颤意。 “蓝琦,你性格倔强,不甘心只做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所以就算是吃尽了苦,也选择让自己走上一条武婢之路,如今侯府内忧外患,我身边可信之人只有你们寥寥几人,在这种情况下,你们亦是我的支撑,我不信你,又能信谁?” 梦境中,她因误信萧济那个小人,拿着泼天的嫁妆嫁给了他。 后又被他的甜言蜜语哄骗,一次次的错失营救亲人的最佳良机,直至侯府倾覆,红锦惨死,她才从谎言中清醒。 那时,她身边只剩下忠心耿耿的蓝琦。 而蓝琦为了将她从王府中救出去,单枪匹马与萧济的爪牙厮杀,终力竭而死。 她无法忘记在梦境中,蓝琦在咽气的最后一刻还在向她道歉。 她说,她身为武婢,应该护自己的主子周全才不辜负侯府的收养之恩,可最终,她只能含恨而终、孤魂难安,黄泉之下无颜面对待她亲厚的大公子和侯爷。 现在,她看着完好的蓝琦站在自己面前,身上没有一处伤,没有半点血迹,心口却是酸疼的厉害。 她身边的两个贴身丫鬟,蓝琦平日里是话最少的,却又是最隐忍的。 如今,她既然已知道蓝琦最大的心愿就是守护好她和侯府,她又怎能不给予成全? 何况,她的蓝琦完全有这个本事。 蓝琦被小姐灼亮的眼睛看着,不知为何,总是觉得今日的小姐跟往日格外不同。 看着小姐将如此重任交予她,她自是备受鼓励,斩钉截铁的答应道,“请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会将侯府守的如铁桶一般,与小姐一起守护好这个家。” 看着眉眼间带着英武之气的蓝琦,秦璃在心里长松了一口气,再次在心里感激这个及时出现的预知梦。 “小姐、小姐……,都是老奴的错,是老奴没有看好门户,让小姐今日受到如此欺辱……” 就在秦璃一步步的吩咐着身边这两位得力的丫鬟办事时,一声声痛心疾首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秦璃抬眸看过去,眼中露出一片柔色,“廖叔,你腿脚不便,跑慢点。” 廖忠作为侯府的大管家,定北侯秦澜山的心腹,算是看着府中的公子小姐落地长大的。 自北鸣关传来败讯,侯府就在京中处境尴尬,廖忠这几天忙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一面要张罗府中上下,一面还要亲自出去打探北鸣关的消息。 本以为今日如往常一般继续要在这煎熬的时间里度过。 可不曾想,廖忠刚从外面探完消息回来,就听见门房告知临阳王府的萧世子带着陈娇蕊来府中大闹的恶心事,这要护主心切的廖忠如何能忍住? 顿时,就不顾腿上的旧疾,一瘸一拐的跑来了花厅,气的双目发红、双拳紧攥。 第8章 用钱救命 廖忠看着明显还带着病气的小姐,心疼的眼眶带泪。 “侯爷在离京之前,将小姐和侯府交给老奴照看,是老奴无能,不仅辜负了侯爷的嘱托,还让小姐今日受此侮辱,老奴这就领人去临阳王府给小姐讨个说法,哪怕是身死,也断然不会让那些厚颜无耻之徒好过。” 看着转身就要去为自己讨要说法的廖叔,秦璃赶紧出声喊住,“廖叔,我真的无碍,今日我虽说受辱,但他萧济也没从我手中讨到好处,不信你看。” 说着,秦璃就将搁在手边装着银票和商铺地契的檀木盒子推了出去,又同廖叔说了自己将萧济休弃一事。 看着廖叔露出吃惊的表情,秦璃补充道,“是我过去识人不清,错将这对阴险之徒视为生命中最重要的亲人和爱人,如今我倒是要感谢这几日的风声鹤唳,让这二人在我面前原形毕露,才叫我看清楚他们的真面目。” “细想,如果不是发生今天这桩事,我还要继续被他们哄骗,将此等奸邪放在身边,将来等待侯府的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廖忠跟随在秦澜山的身边,也算是见识过不少风浪,听小姐娓娓道来,虽然心疼小姐的遭遇,但也认同小姐的话。 可是,想到陈娇蕊那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廖忠还是咬牙切齿。 “小姐还是仁慈了,要老奴说,陈娇蕊那个贱婢敢勾引小姐的未婚夫婿,就不该这么痛快的将她的奴籍放还,这种吃里扒外的贱人,就该打断了腿,交给人牙子发卖,才是她真正的归宿。” 秦璃看着依旧气愤的廖叔,玩味一笑。 “你们不会以为,她被萧济领回去,当真能在临阳王府中立足?萧济本就是个薄情寡义的,他眼下对陈娇蕊的喜爱,更多是因为新鲜与刺激,可是当这股新鲜劲儿过后,你们觉得他萧济还会将多少真心放在陈娇蕊的身上?” “何况,今日萧济为了陈娇蕊将生母的陪嫁都拿出来了,这笔账到最后只会算到陈娇蕊的头上,你们且看着吧,有时看似乍然富贵,可实际上却要比死还要煎熬。” 红锦想到萧济在离开前低吼陈娇蕊的架势,立刻赞同。 “没错,那个萧世子平日里手头可不宽裕,今天让他出了这么大一笔血,回头可有他肉疼的,这笔账他早晚会算到陈娇蕊的头上,至于陈娇蕊那个贱人,生性放荡、恩将仇报,将来等待她的是福是祸都难说。” 廖叔听了秦璃几人的劝说,心头的郁气总算是缓和了些,可是他看着明显已经瘦了一圈的小姐,心中到底还是一片悲戚。 如果侯爷与三位公子还在,就算是给那萧世子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这般欺辱小姐。 说到底,还是因为北鸣关大败,战场情况不明,当今圣上大怒才让侯府的境地这般难捱。 秦璃将檀木盒子交给机灵的红锦,叮嘱,“你将这里面的银票和商铺地契都归拢到我的私产里,红锦,从现在开始,你要好好整理我的私产,算清楚如今我手中到底还有多少钱财能动。” 红锦双手接过檀木盒子,不解的问,“小姐忽然命奴婢整理您的私产做什么?小姐是需要银子用吗?” 秦璃扫了圈这偌大的花厅,神色笃定道,“我说过,我要替父兄守好这个家,那么就不能在京中坐以待毙,父兄眼下在北面厮杀,而我的战场,就在京城。” 说着,秦璃就问向廖忠,“廖叔,听说你出去打听北鸣关最新的情报了,不知可有消息?” 廖忠长叹一声,愁眉不展。 “自从三日前北鸣关传来大败的消息,京城里就各种流言满天飞,听说皇上已经派了北鸣关周边的驻军去援救,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北鸣关可是我大梁北面最重要的关隘,若真的失守,恐怕这狼烟战火就要往南蔓延了。” 听着廖叔的情报,秦璃蹙眉,让自己一遍遍的回忆着梦境中所看到的、经历的一切。 若梦里的预知没错的话,用不了半个月,就会从北鸣关传来好消息,关隘守住,北蛮铁骑后退五十里。 而这份功劳与荣耀将会归功到前去北鸣关支援的驻军主将吴庸的头上。 而吴庸将会借着这次大捷,踩着她父兄的过往声誉与功绩,一跃成为定北军新的主帅,深得天子信任不说,还会成为朝中新贵。 在梦境中的她,也曾以为这位吴庸将军是个本事了不起的。 可直到后来,在她嫁给萧济几年后,一次无意中听说这位吴将军是大皇子纪衡的人,她就生出警惕,开始对当年父兄北鸣关大败的真相产生怀疑。 大皇子纪衡乃宫俾所出,身份低微,却野心极大,对皇位虎视眈眈,所以多次想要拉拢父亲,皆被婉拒。 纪衡一心想得到军权,父亲却从来不配合,如果父兄吃了败仗,失宠与皇上,那他的机会就来了。 偏巧,后来支援北鸣关的人又是他纪衡的人,在吴庸取父亲而代之的时候,她的父兄却因守关不利被押送京城。 路途上,更因遭受匪贼突袭,父兄四人惨死,无一人活着回京受审。 所以,在北鸣关那场败战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无人得知,只剩下吴庸的一面之词。 而这一面之词,皆是对他父兄的不利指责与问罪。 如今看来,北鸣关的战败实在是可疑。 更让她耿耿于怀的是,她的父兄皆是沙场悍将,又怎会在被押送途中,惨死在区区匪贼的手中? 说不定,是京城里有人不希望父兄回来受审,才会让父兄以遭遇匪贼之名,死在异乡。 在理清楚这些后,秦璃生出一背冷汗。 她知道,一个巨大的阴谋已经朝着她父兄袭去,想要救下父兄,她必须立刻做出部署。 是以,她不敢再耽搁,抬眸看向廖忠,“廖叔,你是府中的管家,府里大致有多少财物能动,想必在你心里应该有个数,我要你以最快的速度将侯府可动的钱财整理出一个册子,尽快交给我。” 廖忠看着小姐紧绷的脸色,意识到情况不妙,“小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还有,你突然清点府中钱财,到底要做什么?” 秦璃微微垂眸,让人看不见她眼底的冷沉,“俗话说,破财免灾,如果可以,我要用这一笔笔钱财去换父兄活命的机会和侯府的将来” 红锦一听这话,立刻低头看向手中的檀木盒子。 现在,她总算明白为何小姐突然会向萧世子狮子大开口要五万两银子了。 原来,在小姐的心里,已经有了营救侯爷和三位公子的计划。 第9章 拒绝不了的诱惑 翌日 天色还未亮,菡萏院的灯火已经掌起。 秦璃在面不改色的饮下一碗汤药后,就继续拿着狼毫笔认真的白色的宣纸上写着什么。 红锦心疼小姐的身体,拿着披风披在小姐肩头,忍不住念叨着,“小姐病体刚愈,眼下正是将养的时候,怎可这般操劳?万一旧患复发,可就不好了。” 秦璃在写完最后一句话,总算是长出一口气。 一边吹着纸上还未干的墨迹,一边细细查看,“父兄在北鸣关九死一生,想要救他们,就要与时间赛跑,现在我可没有时间慢慢养病,放心,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已无大碍。” “可是……” 红锦还未来得及说完,就被黑着一张脸怒气冲冲走进来的蓝琦打断。 秦璃听见动静,抬头,“怎么了?这是谁惹着你了?” 蓝琦握紧腰间的软剑,眸中灼烧着烈火,“奴婢听从小姐的指示,派人暗中盯着碧花院,本以为现在侯府四下戒严,她们就算是有点歪心,也会有所收敛,可没想到碧花院的那位还真是艺高人胆大,竟然趁着夜色不明,在偷偷转移府中的财物。” “什么?杨姨娘竟然敢这么做?” 红锦气急,恨声道:“当年,她不过是侯爷书房里的洒扫丫鬟,趁着侯爷酒醉,扮成夫人的模样勾引侯爷,事后若不是看她有了身孕,早被打断双腿发卖了,这种主动爬主子床的贱蹄子平日里看着就碍眼,没想到现在还敢当家贼?怎么,她这是觉得侯府大难临头,想要卷了府中的财帛,偷偷逃命吗?” 听着红锦义愤填膺的话,秦璃陷入沉默。 在预知梦里,父亲的妾室杨姨娘的确会趁着侯府遭难,卷了府中不少财物逃命,而这些,都不足以让她动怒。 真正让她不可饶恕的是杨姨娘贪生怕死自己逃命也就罢了,她竟然将年仅只有六岁的小弟一并带走。 最后在将偷取的钱财挥霍一空后,更是丧心病狂的联合着她那个嗜赌成性的奸夫将小弟卖给了人牙子。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梦境里,在她将小弟寻回来的时候,见到的是一具骨瘦如柴,浑身是伤的小小尸体。 虎毒不食子啊,她想不明白,那个女人究竟要有一副多硬冷的心肠,才能干出如此丧尽天良的恶事。 正因知道这些,秦璃才会在蓝琦接手府中护卫后,悄悄叮嘱她注意碧花院。 而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姑息养奸,眼睁睁的看着她乖巧听话的小弟再度变成一具尸体。 秦璃轻抿红唇,抬眸看向蓝琦,“不要打草惊蛇,继续盯紧杨姨娘和碧花院的所有下人,顺藤摸瓜,找出那个在外面帮着杨姨娘转移府中财物的人,既然要收拾这些家贼,那就要人赃并获、连根拔起。” 蓝琦眼睛发亮,道,“是。” 说着,蓝琦刚要出门,就又被秦璃叫住,“蓝琦,你轻功好,悄悄出府,替我跑一趟魏王府。” 魏王府? 听着这三个略带陌生的字眼,红锦和蓝琦皆齐齐扭头看向秦璃。 秦璃将仔细检查过的信件叠好装入信封,认真交代,“魏王府的人如果问你,你不用多言,只管请魏王看信,最后,留下一句话便可,就说,我能替魏王达成他心中所愿。” 蓝琦双手接过信件,面带犹疑,“奴婢本不该怀疑小姐,只是小姐,您口中所言的魏王可是指当今三皇子纪无川?奴婢虽久居后宅,但也听说过这位三皇子是个身体羸弱、久病在榻的,这样的人,小姐为何要给他写信?” 红锦也赶忙补了一句,“是啊,咱们侯府往日同魏王府也没什么交集,小姐怎就在这时要联系这位在朝堂上并不显眼的王爷?” 秦璃轻嗅了一口指尖漂浮的墨香,虽神色不变,但眼中已卷起惊涛。 如果是以前的她,自然也会同红锦、蓝琦般忽略这位向来在京中并不显眼的魏王。 但,在有了那场预知梦后,情况就不一样了。 梦中提示,在未来几年间,正是这位低调谦逊、韬光养晦的魏王从一个并不显眼的皇子一步步走到朝堂权利的中心。 在卷起权欲争斗的同时,还坐上了那把代表着至尊权利的皇位。 梦境里,萧济那个贱人就是拿着她的嫁妆和侯府的丰厚底蕴抱上了纪无川的大腿,才在纪无川登基后,靠着从龙之功,成为京中新贵。 如今,她既已知魏王纪无川会是那个笑到最后的人,她当然不能错过这号人物,想办法与之结交。 如果可以,她还要用纪无川救她父兄归来,助她侯府在京中的这场暴风雨中重新站稳脚跟。 只是这些话她不能说予红锦和蓝琦听,只能想个理由,道。 “纪无川就算是再低调透明,他也是已逝的元后为当今圣上生的嫡皇子,身份地位也绝不能小觑,如今北鸣关战场形势不明,我们在京城里又刚将临阳王府得罪个干净,在这个时候当然要想办法给自己找个靠山。” “一般的勋贵世家可不敢在这时向我侯府伸出援手,但他纪无川不一样,他是皇族中人,不管是在皇上面前,还是在朝臣面前都有几分说话的份量,只要他肯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护一护侯府,我们的处境就不会太难捱。” 蓝琦还是有些怀疑,“小姐确定奴婢将这封信交给魏王,他就会相帮我们吗?” 秦璃神秘一笑,清亮的眼瞳里闪烁着璀璨的光晕,“我在信中写了他梦寐以求的东西,放心,纵然他纪无川知道此时的定北侯府是个烫手的,他也拒绝不了这么大的诱惑。” 蓝琦看着自信笃定的小姐,眼前有一瞬恍惚。 不由间,一直揪着的心在这个时慢慢放松下来,她像是受到了蛊惑,目光坚定的看向自家小姐。 既然小姐亲口说这封送往魏王府的信能改变侯府的困局,那她就算是拼死,也会将此信送到魏王手中。 第10章 谪仙下凡 下了数日的连阴雨,总算是在今日见了日光。 魏王府的侍卫总管曲夜在踏进王府书房的那一刻,一眼就看见站在书架前翻看古籍的王爷。 瞅着王爷清瘦的背影,曲夜的心狠狠地揪了一跳。 他熟悉的拿起一边的披风,仔细的披在王爷的肩上,开口,“也不知书房的下人是怎么伺候的,眼见天气转凉,王爷更需注意,切莫着了风寒。” 在感受到背上传来的暖意,纪无川勾起一个浅浅的笑痕,转过身。 一瞬间,日光从窗柩照射进来,安静柔和的落在他精致俊美的脸上。 乌黑纤长的睫羽下琉璃色的眼瞳清冷贵气,挺直的鼻梁似北境皑皑的苍岚山峰般挺拔屹立,削薄的红唇润泽如晨露沾染,当真是比点了口脂的红唇还要诱人几分。 这样一张出尘绝伦的容貌按理说早该成为京中人人讨论的谈资,但如今在京城中,但凡是有人提起他纪无川,都会用身体羸弱、深居简出等无关痛痒的字眼来形容他。 而造成这一切的幕后之人,正是那身处深宫,高坐后位上的那个恶毒女人。 纪无川似是感受到曲夜无声地愤怒,低头轻咳两声后,道,“本王无碍,对了,让你留意宫中的动静,如何了?” 曲夜不敢怠慢,立刻回话,“一切如王爷所料,自从北鸣关传回战事不利的消息,皇上的火气就越来越大,今日又在御书房里摔了朝臣们的奏折,听说就连皇后也吃了闭门羹。” 听到有关于那个女人的消息,纪无川眼底飞过一抹暗沉。 几息后,才语气淡淡,让人辩不出情绪:“这些年,她在宫中也算受宠,舒服日子过的久了难免有些忘形,今日这个闭门羹也算是让她醒一醒,叫她知道,在父皇的心里,她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曲夜陪着王爷一起长大,自然清楚王爷心底最深的那道疤痕是什么。 当今皇后并不是天子的元后,更不是王爷的生母,而是已逝元后的亲姐姐,王爷的亲姨母。 按理说,碍着这层血缘关系,继后该同王爷十分亲近才是。 但,只有王爷身边的少数人知晓,当年元后的仙逝并不简单,就连王爷病弱的身躯也跟那个恶毒的女人有莫大的干系。 想到那个恶事做尽的女人如今在宫中风头无两,连她生的两个废物儿子也跟着水涨船高,曲夜就在心里为自家王爷叫屈。 纪无川用眼尾扫了下愤愤不平的曲夜,合上手中的古籍,缓声道。 “你这性子,什么时候才能稳重些?本王一早就同你说过,对宫里那位,莫要将自己的厌恶情绪表现的那般明显,纵然魏王府被金甲卫保护的滴水不漏,难保隔墙有耳。” 曲夜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低头认错,“是属下疏忽了。” “罢了,你这性子也是本王给纵容的。” 纪无川无奈的摆了摆手,继续先才的话题,“秦澜山带兵有方,不是个没有头脑的武夫,不然,定北侯府也不会在他的手中壮大到现今的规模与底蕴,此次北鸣关战事不利的消息骤然传京,且一夜之间让朝堂沸腾,如此速度,可不寻常啊。” 曲夜跟在王爷身边也算是学了见识,听了这话,察觉到蹊跷,“王爷的意思是北鸣关战事存在猫腻?这可是国战,这种丢脑袋的事,谁敢乱动手脚?” 纪无川眼底闪过阴霾,脑海中极快掠过一道模糊的影子。 就在他快要抓住那道影子时,门口小厮的通报声打断他的思绪。 “王爷,定北侯府来人,在外求见。” 曲夜讶异,“定北侯府的人怎么来咱们王府了?王爷,现在的定北侯府只有一个侯府嫡小姐守在京中,她派人来我们王府做什么?” 别说是曲夜想不明白,就连向来七窍玲珑的纪无川也是有些不明。 沉默片刻后,才问,“来人可说有何事找本王?” 小厮规矩的跪在门口,答,“那人说,她手中有王爷想要的东西,求王爷一见。” “呵!好大的口气,我家王爷,天朝皇子,贵胄无双,他需要什么东西要从定北侯府得来?” 曲夜不耐的翻了个白眼,出声撵人,“咱们王府的下人何时这般没有规矩,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来通报,就说王爷身体抱恙,不见。” 跪在书房门口的小厮挣扎了一下,考虑到曲总管在王爷身边的份量,刚准备出去撵人,就听见王爷清冷的声音传来。 “将人带进来。” 小厮应了一声,立刻小跑照办。 曲夜则是侧目望向自家王爷,“王爷,现在的定北侯府可是个烫手山芋,您在这个时候见他们,是不是有些不妥?” 纪无川浅眯着琉璃色的眸子,透过窗扇,看向外头刺眼的日光,“本王倒是想知道,此时的定北侯府还能掀起什么浪来。” 不消片刻,一身行伍装扮的蓝琦就被小厮带到书房。 曲夜亲自为自家王爷斟了杯热茶,玩味的看了眼跪在地上等候问话的小丫头,语气轻快。 “还真是有意思,如今北鸣关战事吃紧,京中人人提起定北侯府皆色变,在这种情况下,还有人敢穿着定北军的装扮在外行走,这到底是胆大无畏?还是愚昧无知?” 蓝琦攥紧手中小姐的书信,听出出声之人语气中的调侃,顿时,一股无名之火蹿上心头。 铿锵有力之音从她口中传出,“定北侯府作为百年帅府,上无愧于天子皇室,下对得起黎民百姓,小女子这一身行伍着装,代表的乃是无上的荣耀与骄傲,是数万将士拼死保护大梁万千黎民的决心,如此忠诚报国之举,怎么就在公子眼里成了嘲讽?” 曲夜本想给这主动找上门的小丫头片子下马威,没想到被这丫头反将了一军。 当场,就有些噎住。 看见曲夜这副吃瘪讨打的模样,纪无川无奈扶额,但审视的目光却是落在蓝琦的身上。 一息后,出声,“不愧是百年帅府走出来的人,不卑不亢,你家小姐御下有方。” 蓝琦本盯着那出声不善的小子,忽闻一声清润低沉的嗓音自书案后传来,这才转眸看过去。 只见那坐在书案后的男子一派雍容华贵、舒兰雅致,晃晃然如画卷中走出来的谪仙,让人不敢直视。 天生拥有如此气度与神韵,不用猜也知道那开口说话之人的身份。 蓝琦忙双手呈上小姐的亲笔书信,叩拜,“奴婢给魏王殿下请安,今日贸然打扰,带来我家小姐的书信,还请王爷拨冗一观。” 纪无川食指轻敲桌面,并不着急去接信笺,“你先才要人传话,说你们手中有本王想要的东西,本王自幼体弱,又生性闲散,可不记得何时同定北侯府有了交情。” 听出魏王言词中的婉拒,蓝琦并不慌张,而是笃定的相信她家小姐的一切安排。 “王爷,我家小姐从来都不是信口开河之人,既然她写了书信给您,就代表她一定能帮您达成心中所愿,王爷若不信,何不打开信笺看看,如此也能解开心头疑惑不是吗?” 纪无川看着蓝琦从容不迫的神色,在心底对那位侯府小姐更加好奇起来。 能培养出如此出色的手下,看来秦澜山的这个女儿还真不是个简单的。 于是,纪无川朝着曲夜示意,曲夜立刻上前替王爷接过信件,待纪无川展开信笺一看。 刹那间,原本平和的神色就是一变。 只见信笺上只有短短数行字,但在这漂亮的梅花小楷中间,‘皇位’二字却如针芒般狠狠地刺进纪无川的眼底。 他神色难辨的摸索着那两个字,一脸玩味的看向蓝琦,“不愧是定北侯府的人,下人铁骨铮铮,主子更是胆大包天,你,回去告诉你家小姐,就说本王明日要去摘星楼饮茶。” 第11章 家贼当上瘾了 两个时辰后,菡萏院中 秦璃缓缓合上手中的账本,看向归来回话的蓝琦,“魏王当真说了明日要去摘星楼饮茶?” 蓝琦至今还有些云里雾里,讷讷点头,“奴婢不敢怠慢,在从魏王口中得了这句话后就立刻回来禀告,小姐,你在信中到底写了什么?奴婢当时瞧着魏王的表情,似乎有些不悦。” 秦璃垂眸隐下眼底的浅浅笑意。 他当然会不高兴了,试问,谁在被要挟的时候还能露出开心的表情? 只是,这些真相秦璃却是不能告诉蓝琦的,免得惊吓了这丫头。 小心伺候在一旁的红锦却是一脸好奇,追问着蓝琦。 “听说这位魏王因身子骨羸弱的原因常年避居在王府中,见过他真容的人少之又少,蓝琦,今日你见到魏王,他可如外界所言是个命不久矣的病秧子?” 蓝琦见红锦这样大喇喇的问自己,朝着小姐就看了一眼。 见小姐没有要阻止的意思,这才谨慎道,“奴婢因习武的关系,可以根据人的气息大致判断此人的身体状况,今日与魏王相见虽未说上几句话,但能肯定,这位王爷的确是身子骨没那么强壮。” “啊?那可真是太可惜,明明贵为皇朝嫡皇子,身份地位非同一般,没想到还真是个弱不禁风的。” 听着红锦的惋惜之音,秦璃亦是在心中轻轻一叹。 她因通过预知梦境,提早知道了许多未来发生的事。 自然也就知晓这位魏王的身体状况确实算不上太好。 梦境里,萧济那个贱人为了抱紧纪无川的大腿,曾利用定北侯府的眼线在大梁境内四处寻找名医名药,只为给纪无川看病。 只可惜那个时候,她因失去利用价值被幽禁在临阳王府最偏僻的小院里,一举一动都受尽看管挟制,对外界的事知道的并不多。 在她生命的最后两年,偶然间,她听下人议论起纪无川的身体在经由名医的调养下有所好转,看来他的弱体之症并非无药可医。 如果将来她能跟纪无川之间真的达成合作关系,她倒是不介意利用手中的人手为他遍寻名医,替他调理身体。 “小姐?小姐你在想什么?” 红锦的声音打断了秦璃飘远的思绪,待她回神,看向这个性格活泼的丫头。 “没想什么,倒是你,小脸红扑扑的,这是怎么了?” 听见自家小姐这么说,红锦害羞的捂住自己的脸颊,娇嗔着瞪了眼蓝琦。 “还不是蓝琦,奴婢刚才问她,作为咱们当中第一个见过魏王的人,不知魏王长相如何,谁知蓝琦将那魏王夸的天上有地上无,当真是好不害臊。” 蓝琦素来在男女之事上显得笨拙些,听见红锦这么说,还以为她是在怀疑自己说谎。 即刻就看向小姐,忙声道,“奴婢可不会无中生有,当时在王府中,奴婢虽跪着回话,不敢一直直视魏王真容,但只消一眼,奴婢就知道魏王相貌出众、俊美无双,当然,除了脸色因为病气略显苍白,但那眉眼绝对是万中无一,恍若谪仙。” 红锦看着蓝琦着急的样子捂着嘴哧哧的笑。 至于秦璃,自然是信她的,“我曾听府中的老人说过,当今圣上的原配妻子乃是我大梁的第一美人,魏王作为元后唯一的儿子,容貌自是酷似元后,他相貌非凡也是应当。” 红锦疑惑,“若真是如此,有关于魏王的消息未免在京中显得太少了,京中有不少好事者爱折腾什么美人才子榜,上榜之人皆容貌俊逸清丽,如果蓝琦所言非虚,魏王的大名早就该在榜上才是,为何至今都默默无闻?” 秦璃微微蹙眉,食指轻敲着桌面。 “红锦这话虽听着有些胡闹,但仔细推敲却又有几分道理,纪无川就算是再低调,也不该低调到快要人忘记的地步,看来在这背后,是有人不希望京中诸人注意到这位已逝元后留在世间的唯一血脉。” 蓝琦十分机警,立刻追问道,“小姐可能猜到背后之人是谁?” 秦璃敏锐,心里自然有个答案,只是这个答案过于骇人,冒然讲出来,怕是会令不少人心惊。 就在秦璃思考着有关于纪无川背后错综复杂的关系时。 忽然,院门口传来的一阵阵喧闹吸引了她的注意。 蓝琦作为侯府的护卫总管,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在夺门而出片刻后,就沉着脸色走进来,“小姐,是杨姨娘带着人在外面闹,嚷嚷着要见小姐,求你为她做主。” 红锦当场就炸了,“她还有脸在这个时候往小姐面前凑?也不想想她在碧花院干的那些恶心事。” 说着,红锦就撸起袖子,“小姐,你不用去管这些腌臜玩意儿,让奴婢去好好教训她。” 瞅着大有一副要去干架的红锦,秦璃赶忙拦住她,“红锦,不要胡闹。” 说完,秦璃就朝着蓝琦示意,“将杨姨娘带进来吧,我倒是想看看,这个女人今天要在我这儿唱什么戏。” 看着小姐打定主意的神色,红锦不敢再多言,但还是如守护者般站定在小姐的身侧。 蓝琦出去片刻,很快就带进来一个满头珠翠、一身华衣锦裙的年轻女子。 此女,正是杨姨娘。 杨姨娘扭着纤细的水蛇腰,在一踏进秦璃闺房的瞬间,就被房中各处摆放的精致物件迷了眼。 她就知道,这侯府的风光就是泼天的富贵。 定北侯府深受皇恩多年,府中可是有不少宫中赏赐的宝贝,再加上先侯夫人可是大梁首富唯一的女儿,当年嫁入侯府,光是装满奇珍异宝的马车都有几十辆。 秦璃作为侯府嫡出的大小姐,被侯爷和先侯夫人当成了眼珠子宝贝着,她居住的闺房院子岂能用简单的富贵无匹来形容? 瞅瞅,光是摆放在秦璃手边的文房四宝,都能堪比御赐之物。 杨姨娘眼睛发亮的盯着秦璃的闺房四下瞧,几乎是将满心的欲望都写在了脸上。 看着她脸上贪恋的一幕,秦璃微微抬眉,嘴角噙着似是而非的笑。 感情这女人突然大闹着冲到她面前,是家贼当上瘾,都敢把主意打到她头上来了?! 第12章 跳梁小丑 蓝琦看着杨姨娘那双咕噜噜乱转的眼珠子,本就冷沉的脸色更是阴郁到了极点。 若不是顾及小姐的安排,她怕是早就将腰间的软件抽出来,挖了那双敢冒着贼光的眼珠。 “杨姨娘,你不是喊着叫着要见小姐吗?眼下人见到了,怎么不说话?” 面对出声不善的蓝琦,杨姨娘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扶了扶发间的金步摇,脸上挤着笑就朝着端坐在书桌后的秦璃行礼。 “瞧奴家这上不得台面的,每次一见到小姐的天人之姿总觉得像是见了天上的仙女儿,瞧的都出神了,还请小姐不要怪罪奴家,奴家这就给小姐请安。” 秦璃瞅着杨姨娘那副虚情假意的模样,讪讪一笑,“杨姨娘客气了,这几日府中事情多,不知碧花院那边一切可安好?” 杨姨娘瞅着秦璃待自己不冷不淡的样子,还以为她是没看出自己的心思,忙陪着呵呵一笑,“一切都好,碧花院的下人最是规矩听话,可不敢在这个时候跳出来给小姐您添堵。” 说着,杨姨娘就矫揉造作的揉了下手中的帕子,顿了下后,继续道。 “听闻小姐前几日身体不爽利,不知眼下可大好了?” 不等秦璃出声,红锦就先冷哼道,“小姐前几日高烧不退时不见你殷勤着来问安,如今倒是削尖了脑袋往菡萏院凑,杨姨娘,你不觉得自己的这声问安来的太迟了吗?” 杨姨娘瞅着脸色不悦的红锦,又用余光瞥见秦璃那副冷漠的神色,当场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捏着帕子哭出声来。 “奴家知道自己来晚了有错,但奴家也是为了小姐好啊。” “奴家知道自己身份卑微,知道小姐不喜常常看见奴家,奴家是为了小姐的身体着想,才不敢出现在小姐面前,以免惹得小姐更加病体难愈。” “如今,京城里风言风语,奴家是真的怕极了,小姐,说到底奴家也只是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妇人,还请小姐看在小公子的份上,不要怪罪奴家。” 秦璃本是神色淡淡,静静地看着杨姨娘在自己面前表演拙劣的演技。 但,当这个女人在提起她小弟的那一刻,本松弛的神经骤然紧绷,眼前也浮现一片血色,让她猛的攥紧了搁在椅把上的手。 杨姨娘本还精明诡诈的演着,突然感到头顶上方传来一阵冷意。 叫她在打个激灵的同时不安的抬头望去,“小、小姐……” 秦璃看着杨姨娘那张变来变去的脸,实在是没心情再看这个小丑。 她眉眼布满寒霜,低沉的声音听不出任何喜怒,“红锦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杨姨娘,只要你安分守己,替我好好看顾着阿臻,无论外面风雨多大,我都可以向你保证,定北侯府不会亏待你。” 杨姨娘听着秦璃的话,脸上虽露出感激之情,可心里却是一片嗤讽。 她可不是规矩的后院女子,现今在京中,侯府正在遭受着怎样的风波她可是一清二楚。 侯爷打败了仗,天子震怒,侯府岌岌可危,听说现在外面不知有多少人等着侯府一落千丈时冲上来狠狠踩上一脚。 冲哥说的没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当初她费尽心思的爬上侯爷的床,不也是为了能有个安稳舒服的日子可以过吗? 现在,侯府这棵参天大树就要倒了,她为自己的将来谋条出路,又有何错?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在她悄悄转移侯府财物时,本来病得不轻的秦璃突然转危为安了。 这两日侯府所有的门户都盘查的极严,她眼看着府里这么多宝贝却没办法大量送出去,简直比剜她的心还要难受。 所以,她才在今日壮着胆子出现在秦璃面前演这么一出,为的就是从秦璃这里得到一句能够自由出入侯府的口令。 只要她从侯府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就会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和她的冲哥去过一对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想到属于自己未来的好日子,杨姨娘就重振旗鼓,继续做戏道,“侯府有小姐坐镇,奴家是什么都不怕的,只是……” 秦璃微微蹙眉,“你想说什么直接开口便是,不必吞吞吐吐。” 杨姨娘赶紧膝行到秦璃跟前,道,“小姐也知道,奴家有心口痛的旧疾,这几日因为忧心侯爷,这毛病就发作的更勤了些,奴家的贴身丫鬟小翠想要出府为奴家买药,可没想到现在府中出入管的严,小翠都快把嘴皮子磨破了,门房就是不肯放人,小姐,你是知道的,奴家这旧疾发作起来,可是会要命的呀。” 秦璃总算是听明白杨姨娘来此的目的了。 “你,想出府?” 杨姨娘赶紧摆手道,“不是奴家出府,奴家是侯府后院的女人,不敢在外招摇过市,奴家是想请小姐开恩,让小翠能出府为奴家寻药。” 蓝琦才不信杨姨娘的满嘴鬼话,冷声道,“府里又不是没大夫,为什么一定要出府?现在京城里人心浮躁,小姐刚刚下令不准府中下人随意出入,你就在小姐面前闹这么一出,你这是要让小姐朝令夕改不成?” 杨姨娘又捏着帕子嘤嘤嘤的哭起来,“奴家也知道现在侯府情况特殊,奴家本不该来给小姐添麻烦,但奈何奴家的这幅身子骨的确是不争气呀,府中的大夫虽医术精妙,但奴家的旧疾一直吃的是仁和堂大夫的药,如果冒然改了,万一出了事,可该如何是好?!” 看着杨姨娘哭哭啼啼的模样,蓝琦刚想出声呛回去。 就见小姐一记眼风飘过来,她立刻将到嘴边的话咽下去。 秦璃慢声道,“不管怎么说杨姨娘为侯府生育阿臻,也算是功劳一件,你身体既然不适,自然要好好照料,蓝琦,你吩咐下去,从即刻开始,小翠可以随时自由出入侯府,不用来菡萏院汇报。” 蓝琦看着将一切了然于心的小姐,行礼应下。 跪在地上的杨姨娘也没想到如今的秦璃会这般好说话,脸上立刻露出喜形于色的笑容。 她在谄媚的对着秦璃说了几句吉祥话后,就起身告退离开。 红锦一直站在小姐的身后急得直跺脚,眼看着杨姨娘计谋得逞喜滋滋的离开。 小丫头再也装不下去,急切追问道,“小姐,你怎么就应下那个女人?她现在恨不能将咱们侯府搬空了,你答应让小翠可以自由出入侯府,这不是更加助长让她们主仆偷盗侯府财物吗?” 秦璃瞅了眼急的都快冒烟的红锦,笑着转动了下手腕上的白玉手镯,道,“红锦,你可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秦璃星眸微敛,“天若欲其亡,必先令其狂。” “杨姨娘贪心不足,看见侯府的富贵早就欲壑难填,如果她在背后悄悄地转移府中财物,我们想要人赃并获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可现在,她已经张狂到敢明目张胆的来,这么好的机会送到我们面前,我们为何不抓住?” “红锦,你且看着,不出三日,蓝琦一定能跟着小翠这条线索,找到在府外帮着杨姨娘一起偷盗转移府中财物的帮手,到时候,这段时间他们侵吞府中多少财物,我会让他们翻倍吐出来;何况,杨姨娘不过是跳梁小丑,眼下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红锦一愣,“更重要的事?” 秦璃笑着轻敲了下红锦的脑袋,“你忘了?明日,我们要去摘星楼见贵客。” 第13章 贪婪之心 再说杨姨娘这边。 待她难掩喜色的走出菡萏院,一直等在院门口的小翠赶忙拿着披风走上来,“主子,小姐那边可同意了让奴婢出府?” 杨姨娘拢紧身上的披风,上挑的眼睛里闪烁着贪欲。 “她能不同意吗?现在定北侯府今时不同往日,就连跟临阳王府的亲事都被她折腾没了,她秦璃还敢摆什么侯府大小姐的谱儿?都说掉毛的凤凰不如鸡,你且看着吧,用不了多久,这偌大的定北侯府就要在京城消失了。” 说着,杨姨娘就压低了声音,凑近到小翠耳边吩咐道,“现在你能自由出入侯府,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记住,赶紧将府里的好东西尽快运出去交给冲哥,让冲哥想办法变卖成银子,只要我们捞够了钱财,谁还愿意待在这里等死?” “对了,我先才在小姐的房中看到了不少好宝贝,那些物件可是比咱们碧花院里的金贵不止数倍,与其让那些好东西将来落入他人之手,还不如便宜了咱们;小翠,你可认识碧花院中的下人?可有法子将其收买?” 小翠看着胆子越来越大的杨姨娘,一时有些胆寒。 “主子,菡萏院里的下人都是小姐精挑细选的,想要收买怕是很难,这段时间咱们已经捞了不少好货,足够将来过上好日子,要不……” 看着小翠胆小的样子,杨姨娘恨声道,“要不说你就是个当下人的命,胆小如鼠,将来成什么气候,菡萏院的下人纵然再忠心,还不是出来一个吃里扒外的陈娇蕊?只要我们给出去的诱惑够大,就不信找不到可用之人。” 杨姨娘铁了心的样子让小翠有些心慌。 如果只是让她转移偷盗些碧花院和府中其他地方的物件,她还是有这个胆量的。 可若是将手伸到小姐居住的菡萏院,她却是忍不住有些畏惧。 要知道,小姐看似温柔和善,实际上却不是个能任人欺瞒哄骗的;这些年小姐打理府中上下,几乎没几个奸猾的下人能逃得过小姐的雷霆手段。 看出小翠的犹豫和害怕,杨姨娘亮出底牌,“小翠,只要你跟着我在侯府中狠狠地捞上几笔,我一定想办法将你的卖身契从小姐的手中讨回来,到时候天高开阔,我再赏给你笔银钱,将来吃香喝辣的好日子可就等着你了。” 小翠一听这话,立刻难掩激动,“主子真的愿意帮着奴婢恢复自由身?” 杨姨娘伸手摸着小翠的头发,蛊惑着,“你我也算是老相识,当年我在侯爷书房当差的时候,还曾与你姐妹相称过,如今,眼见着我就要发达了,怎么会忘了照拂你这个好姐妹呢?” “小翠,你放心,只要我们捞够了钱,离开了侯府,属于你的那一份儿,我绝对不会亏待。” 眼见杨姨娘给出这般无法拒绝的条件,小翠就算是在心里再忌惮秦璃,也在这一刻烧昏了头脑,点头应下。 “奴婢愿意追随主子鞍前马后,还请主子放心,奴婢一定会想办法接触菡萏院的人,将您看上的物件一个不落的转移出府。” 得了小翠的承诺,杨姨娘立刻欢喜的笑出了声,拍着手就朝着碧花院的方向而去。 她现在可是对侯府的处境丝毫不放在心上,在她看来,她马上就要离开这个生死窝,想到将来的日子,可以跟自己的情郎双宿双飞,她的心里都能甜出蜜糖来。 …… 又是一日过去。 当一辆普通寻常的青帐马车从定北侯府的后门驶出来的那一刻,数道鬼祟的身影就紧跟了上去。 瞧那架势,应该是最近藏匿在侯府附近,暗中盯着侯府一举一动的那拨人。 待那数道身影离开后,秦璃才在蓝琦的陪伴下缓步走出来。 “还是小姐有法子,让红锦坐着马车将暗中盯着侯府的眼线吸引走,不然,被这些尾巴跟着,怕是我们私下见魏王这件事,不出半日就能在京中传开。” 一边说着,蓝琦一边将一顶白色的帷帽为秦璃戴上。 秦璃整理着帷帽上的飘带,低沉的声音一时难辨她的真实情绪,“这法子只能用一次,下次再想有这样的效果怕是不成了,总是被这些眼线盯着终归是不便,蓝琦,你想办法调查清楚这些眼线背后的主子,我要知道,在我侯府落难的时候,京中到底有哪些人想要趁此机会落井下石。” “是。” 摘星楼位于京城主街的中心位置,几乎算得上是京中数一数二的茶楼酒肆,颇得文人雅士的追捧。 可在今日,但凡是来摘星楼品茶饮酒的客人多少都会感觉到楼内有一丝怪异的气氛。 只因往日里宾客盈门、热闹不止的摘星楼内今天虽依然热络,但却并没有往日的吵闹。 所有人都像是商量好了一样,皆规规矩矩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喝茶品酒,就算是有人想要说话,也会刻意压低了声音。 此刻,楼中三层的雅间里。 身着银色锦衣的纪无川正百无聊赖的品着眼前的极品春芽,茶香袅袅,淡淡的白色雾气从青瓷茶杯中冉冉升起,将他本就出色的容貌衬得更加朦胧神秘,让所见之人难以移目。 “王爷,您怎么突然驾临这摘星楼?老奴一时怠慢,未能及时赶到迎接您,实在是老奴的失职。” 一个商户打扮的中年男子谦卑的站在纪无川面前,一脸极尽讨好,神色间带着明显的忐忑,很显然纪无川的突然到访,让他十分紧张惶恐。 而这名中年男子正是这摘星楼的管事,李福。 谁能想到,在京城中赫赫有名的摘星楼的幕后老板竟是鲜少在人面前露面的当朝三皇子,魏王纪无川。 曲夜伺候在自家王爷身侧,看着李福忐忑不安的样子,主动出声道:“你也不必紧张,更无须在此伺候,王爷是便衣而来,不想惊动太多人,等会儿若有定北侯府的人出现,你只管将人带上来即可。” 李福可不敢怠慢,立刻应声道,“是,老奴遵命。” 看着李福颤颤巍巍的离开,曲夜这才朝着自家王爷嘀咕,“王爷纵然是要见那位侯府的大小姐,随便选个地方便是了,何必来摘星楼?这里人多眼杂,若真是被有心之人看见了,怕是会传出对王爷不利的流言,要知道,现在的定北侯府可不是当初的香饽饽了。” 纪无川淡淡一笑,可不这么认为,“本王倒是有不一样的看法,有这位大小姐在,定北侯府想要倾覆,怕也没那么容易吧。” 曲夜跟随在王爷身边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见王爷对一个人有这么高的赞誉。 当即就是一愣,现在他倒是对那个名叫秦璃的女人更加好奇起来。 第14章 共赢的合作 秦璃一路低调步行,不到半个时辰就领着蓝琦来到了摘星楼。 “两位姑娘可是定北侯府的人?贵客已经在楼上雅间等候,还请随我来。” 看着在她们一踏进摘星楼就迎上来的管事,别说是蓝琦了,就算是秦璃也稍显惊讶。 “小姐……” 秦璃看着踌躇犹豫的蓝琦,隔着帷帽点头,“不用担心,我们随他一起上去。” 看身后的两位姑娘跟上来,李福这才在稍稍松了口气。 天知道他在今日受到了多大的惊吓,先是甚少抛头露面的王爷突然到访让他差点措手不及,而更让他难以置信的是向来不与女子有过多交流的王爷竟然在今日要在楼中约见姑娘,而且这人还是最近在京中被推到风口浪尖上的定北侯府的人。 看来今日,要在这摘星楼里发生了不得的大事了。 秦璃跟在李福的身后稳稳地踩着台阶,一步一步地朝着二楼所在的雅间方向走着。 还记得父兄还在京城的时候,她曾跟着二哥来过摘星楼几次,偶然听二哥提起过,这座摘星楼并不是普通的茶楼酒肆这么简单,在他的背后有真正的幕后主人,而那人身份非同一般。 如今,看这摘星楼的管事对她颇为客气讨好,而且对待她的方式也很像是奉命行事,难道…… 摘星楼的真正主人是纪无川? 当这个念头在秦璃的脑海中冒出来的瞬间,她下意识的轻吸了一口气。 因为她清楚地知道,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么这位习惯隐身的王爷可要比她想象中隐藏的还要深啊。 蓝琦注意到小姐周身气息的变化,赶紧上前询问,“小姐,可是有什么不妥?” 看着机警灵敏的蓝琦,秦璃再次庆幸,将蓝琦一并带来当真是她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蓝琦,我让你拿好的东西你一定要护好,等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见我眼色行事,无需惊慌,一切都有我。” 蓝琦抱紧怀中的布包,道,“是,请小姐放心。” 说话间,李福就带着秦璃主仆二人来到了纪无川所在的雅间门口。 待房门敲响,一个一身劲装打扮的男子从里面将房门打开的瞬间,秦璃隔着帷帽一眼就看见坐在窗边悠闲饮茶的银色锦衣男子。 她自幼因身份原因,也算是亲自赴过不少宴席,更是接触过诸多意气风发、身份不凡的男子,可唯独只有眼前之人,让她在第一眼看见时,能用惊艳来形容。 难怪饶是蓝琦这般不善言辞的人,也在说起他时,用了天人之姿、恍若谪仙去形容。 曲夜站在门口,看着门外的三人。 在朝着李福去了个眼神后,就微微侧身,朝着站在蓝琦身侧的秦璃道,“秦小姐里面请。” 秦璃注意到曲夜与李福之间的神色往来,看着李福恭顺的退了下去,就知道自己所猜无误。 果然,这摘星楼看似是供文人墨客和来往的客商休憩歇脚的地方,实际上应该是魏王安插在京城街面上的眼睛,为的就是替他搜寻各方消息。 不愧是将来能够登上帝位的男人,他的筹谋应该比她所想的还要早,他手中能用的势力,应该比她猜的还要多。 看来在这个时候主动找上他的确是一步对棋,只要想办法让纪无川同意营救父兄,那父兄的性命当是无碍。 想到这些,秦璃的整颗心都跟着活起来。 她长腿一迈,从容自若的踏进雅间,然后在摘掉头上的帷帽后,第一时间朝着坐在窗边的纪无川行礼,“臣女秦璃给魏王请安,今日能得见王爷,实乃臣女之幸。” 纪无川手持茶盏,似是在听见秦璃的声音后,这才神色淡淡的扭头朝着她看过来。 眼前的女子一身青色素裙,纤细的身姿似一株柔韧的水仙,看上去虽娇弱,但却暗含力量,未施多少粉黛的脸上容貌五官精致娇美,尤其是那一双闪烁着潋滟波光的眸子,晃似九天银河,让人不禁多看几眼。 纪无川身为身份最尊贵的皇子,从小到大、宫里宫外见识过不少倾城绝色的美人,可无一人如秦璃这般,既似出鞘宝剑,又如一朵将要绽放的倾世名花。 “秦璃?……你除了向本王请安之外?没有别的话对本王说吗?” 感受到来自于纪无川无形之中的气势威压,秦璃眸光闪烁,立刻双膝跪地,朝着他行礼道错,“臣女知错,臣女不该在写给王爷的信上言辞狂悖,惹怒了王爷,还请王爷治罪。” 一直紧跟在秦璃身后的蓝琦看着跪下的小姐,心口猛地一紧,看来她昨天的感觉并没有错,魏王在看信的时候的确是隐有怒意。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小姐要激怒魏王,就在她有些心慌意乱的时候,忽然又想起小姐在进门前对她的叮嘱。 没错,在这个时候她要选择相信小姐,信任小姐一定能够说服魏王相助定北侯府,而她只要在此刻,做好自己的分内事,不要给小姐添乱便是对小姐最大的支持。 纪无川放下手中的杯盏,慢慢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清润的声音不紧不慢,“秦璃,你很聪明,你知道本王不会因为那几句狂悖之言治罪与你,所以你才故意伏低做小的在本王面前装出一副认错的模样,为的就是让本王看见你的示弱。” “可事实上,你当真的是弱的吗?当真知错了吗?本王看未必吧,你故意在信上写出让本王动怒的话,就是想要激本王出来见你,如今你目的达到,你觉得本王会将你视为一个怯弱无脑的女人吗?” “秦璃,本王的时间很宝贵,没有空在这里看你演戏示弱,咱们就敞开天窗说亮话,你是如何知道本王蓄养的金甲卫和朝堂上的布局,记住,本王要听实话,你若再敢假意诓骗,本王倒是不介意亲自送定北侯府倾覆。” 听着这近乎冷酷无情的声音,秦璃的脸上却是绽放出满意的笑容。 只见她一伸手,不经由纪无川的同意,就让蓝琦扶着自己站了起来。 然后在曲夜诧异的目光中,缓声道,“王爷不愧是能筹谋大局的人,跟您说话就是痛快,既然王爷想要听臣女一句实话,臣女自然不敢隐瞒。” “但王爷,臣女若说了实话,不知臣女能从王爷这里得到什么好处?” 纪无川呵的笑出了声,“你这是再跟本王谈条件?” 秦璃伸出食指,轻轻摇晃,“王爷此言差矣,要想谈条件是需要两个势均力敌的人,才有资格坐下来谈,臣女自知自己现在的处境,是没有资格跟您谈条件的。” 纪无川听到这话,狭长的凤眸在秦璃的脸上多停留了片刻,浅抿的薄唇也在这时稍稍放松。 秦璃继续道,“臣女是希望王爷给臣女一个尽忠的机会,你我二人,来一场共赢的合作,如何?” 第15章 合作达成 “真是好大的口气,现在的定北侯府已然是日落西山,秦小姐背靠这样的家族,凭什么来跟我家王爷提出合作?这一看就是赔本的买卖。” 曲夜冷嗤着朝着秦璃看了一眼,继续说,“秦小姐,在下劝你还是不要在我家王爷面前耍手段心机,你心里的那点小心思,连我都能一眼看穿,更遑论我家王爷呢?!” 面对语气并不善意的曲夜,秦璃的脸上丝毫不见半分恼意。 反而是很有兴趣的抬眸看向他,笑着问道,“想必这位公子就是王爷身边的左膀右臂,曲夜曲总管吧,那你说说,我的心思是什么呀?” 曲夜一噎,眨着眼睛看着不怒反笑的秦璃,就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不是个一般的角色。 是以,严阵以待道,“你父兄在北鸣关吃了败仗,将来,不管这场国战的最终结局是输是赢,当今圣上都会问罪你父兄,定北侯府的风光也将不复存在,你此时找上我家王爷,不就想要求我家王爷进宫为你父兄求情吗?” “秦小姐,想想定北侯府往日的风光,你也不能太自私了,过去,你们侯府能仗着战功在京中享受荣华富贵,万人之上,如今也该为自己的战事失利而付出代价,你要记住,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我家王爷是个闲散的主儿,怕是在这件事上无能为力。” 秦璃听着曲夜头头是道的话,本是明媚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痛意,“我当然知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父兄在前线战事不利,无论皇上如何处置问罪,定北侯府上下都有敢于承担的勇气,绝不逃避一分。” “但,也要我父兄能有命回来,才能承受治罪问则不是吗?曲总管,我来寻王爷从未想过求王爷为我定北侯府进宫说请,我只想请王爷能救一救我父兄的性命,让他们能有命从北鸣关回到京城,接受皇上的问责。” 话音落定,秦璃期盼的目光落向了坐在窗边的纪无川身上。 纪无川转动扳指的手指不是何时停下,幽幽的目光同样看向了秦璃。 这个女人,她应该也是猜到了什么,所以才会在此时这般紧张秦澜山父子的性命,看来这场被父皇极为看重的国战,当真是存在着不可告人的隐情。 秦璃在稍稍一顿后,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当然了,我也不会让王爷白忙这一趟,我既然知道王爷的雄图伟业,自然也清楚该怎样做才能助王爷一臂之力。” 说着,秦璃扭头唤了声蓝琦,在从蓝琦的手中接过一个布包后,当着众人的面打开。 只见素色的布包里,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赫然出现。 见纪无川和曲夜都齐齐看向自己的手中之物,秦璃也不打哑谜,直接说,“王爷,不知用我侯府的一半身家来买这次与王爷的合作,王爷可觉得划算?” “一、一半身家?” 曲夜惊的舌头都打卷了。 纪无川蹙眉瞅了眼没出息的曲夜,眉眼间平静的神色让人一时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秦璃似笑非笑的看着曲夜惊讶的样子,倒是对他的反应十分满意。 “看来曲总管是清楚我侯府富贵的,且不说我母亲在嫁入侯府时,带来的泼天财富,就说这近百年来,定北侯府在京中屹立不倒,天子恩赐更是时时下达,光是这份富贵,就能超越京城里大半高门府邸。” “王爷既然想要成大事,就绝对不能缺银子,不然也不会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段开了这座摘星楼不是吗?王爷,我想要我父兄活着回来,您只要帮了我,盒中一千万两的银票就是您的,咱们各取所需,难道不是一场共赢的合作吗?” 整整一千万两?! 曲夜着实被秦璃的大手笔惊住! 此刻,他终于学聪明了,再也不敢插嘴多言,因为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在这一刻,是有资格跟他家王爷谈条件的。 “一千万两!……秦璃,为了救你父兄性命,你还真舍得下血本呐!” 秦璃苦笑,摇头道,“王爷此言差矣,在臣女看来,我父兄的性命可不是能用金钱衡量的。” 纪无川眼中的笑容总算是在这一刻多了几分真实,看向秦璃的目光中,多少也带了些温度。 他用眼尾淡淡的扫视了一下蓝琦手中的檀木盒子,秦璃立刻捕捉到,示意蓝琦将盒子呈上。 待盒子到了纪无川手中后,他轻松打开,瞅着里面极厚的一沓银票,眼中的笑容愈加深邃。 “真是有意思,没想到有一天本王会在这里跟你谈生意合作?!只是秦璃,你要知道,只靠这一千万两银子还不足以说动本王去营救你父兄,你知道了本王此生最大的秘密,本王若是放你活着离开摘星楼,本王在京中的处境可就危险了。” 守在秦璃身边的蓝琦一听这话,顿时全身紧绷,左手以最快的速度抚上右侧腰间的软剑,眼底升起腾腾杀意。 秦璃看着将自己紧紧护着的蓝琦,心间一阵感动。 她轻拍蓝琦的肩头,神情间不见丝毫畏惧,反而是一片敞亮的看向嘴畔挂着淡淡微笑的纪无川。 “臣女刚才就说了,臣女想要为王爷尽忠,王爷不必担心臣女会将您的秘密透露出去,只要让臣女成为您的麾下之人,王爷还会在心里忌惮臣女知道的太多吗?更重要的是,这笔买卖王爷是稳赚不赔的。” “这一千万两银票只是臣女送给王爷的见面礼,今后,臣女会成为王爷的钱袋子,将来无论定北侯府名下的产业收入多少,都会有一半流入到王爷的魏王府中。” 说着,秦璃再度下跪叩首,声音铿锵有力,“臣女愿意倾其所有助王爷登上高位,完成宏图大业。” 纪无川搁在银票上的手指因为秦璃的话微微一颤。 就连向来在皇上面前都喜怒不形于色的他都在这一刻心潮汹涌澎湃起来。 他承认,眼前的女子明明是跪在他面前求他营救父兄性命的柔弱之态,可是,那股自她骨子里迸发出来的强大气魄却是让他都跟着心惊了一瞬。 恍惚间,好似她并不是在祈求自己,而是从容不迫的坐在他对面,与他势均力敌的对弈。 纪无川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深,偌大的雅间里,落针可闻。 半晌后,就在所有人都觉得空气都快凝滞的时候,纪无川清润的嗓音缓缓传来,“好,秦澜山和你三位兄长的性命,本王答应救下了。” 第16章 仇人见面 看着秦璃主仆二人心满意足的离开雅间,一直瞠目结舌站在一侧的曲夜终于在这个时候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王爷,难道你真打算收秦璃入麾下?我们与她相识不久,绝对不能轻易相信啊。” 纪无川合上手中的檀木盒子,神情莫测,“近两年,宫里那位的动作愈发频繁,将来如果真的让她的儿子坐上了那个位置,九泉之下的母后才是真正难以瞑目。” “更重要的是父皇的龙体一年比一年衰弱,曲夜,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曲夜知道王爷心中的急切,可越在这个时候,越是不能乱了阵脚不是吗? “属下知道王爷毕生所愿就是让害死昭元皇后的真凶伏法,但是王爷,咱们病急不能乱投医,这位定北侯府的大小姐一看就是个难以掌控的,属下才不相信她会乖乖听从王爷您的驱策。” “如今她求到你面前,不过是她清楚的知道,在现在这种情况,整个大梁唯有你能保住她父兄的性命,她这才不得不向你低了头,等将来,悬在定北侯府头上的刀没了,属下怕她会做出伤害王爷你的事。” 曲夜后面说的话,纪无川倒是赞同。 “本王也认为聪明狡黠如秦璃,绝对不是颗乖乖听话的棋子,想要让棋子永远效忠自己,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在她的脖子上套上缰绳,让她逃脱不掉。” 曲夜一怔,看向王爷,“难道王爷已经在心里有了办法?” 纪无川神秘一笑,道,“能看出来,秦璃是个看重亲情的,不然,她也不会拿出侯府的半数身家来营救自己的父兄,既然她的软肋是秦澜山父子,那就只能牢牢地掌控这父子四人的生死,如此,她才会彻底为本王所用。” 说着,纪无川就颇为满意的拍了拍手下的檀木盒子。 他并不遮掩对这一千万两的满意,抬眸含笑对曲夜说,“秦璃可是昔日大梁首富沈公唯一的外孙女,听说在年幼时,曾被沈公抱在身边仔细教养过多年,能跟在那样一位充满传奇色彩的财神爷身边言传身教,本王相信,她一定有超出常人的能力,瞧,她不是成功让本王都主动见了她吗?” “这样一个有手段、有谋略的女子,如果用得顺手,将来真有可能会成为本王的钱袋子,本王要成大事,银子可是不能少的,曲夜,不要被一时的意外乱了手脚,正如你所言,越是非常时刻,越要沉着冷静。” 听了王爷的部署与想法,心情忐忑的曲夜总算是安心了些。 但,考虑到她竟知道王爷如此多的秘密,他还是忍不住有些忧心,“王爷,属下还是有些不安,秦璃知道王爷太多秘密,万一将来她真的不顾一切做出伤害王爷的事,那对我们来说,将是致命的打击。” 纪无川转动了一下手中的扳指,道,“所以,本王现在对她还不是全心的信任。” 说着,纪无川就眸光一厉的吩咐曲夜,“你亲自彻查一遍本王身边所有的人,本王要弄清楚,秦璃是如何知道本王的秘辛,一旦发现有人身上存在疑点,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曲夜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神色紧绷的应道,“是。” “再有,秦璃带来的银票你替本王收好,本王有其他用。” 曲夜接过檀木盒子,小心地用素布包裹好,“属下虽然不愿承认,但是王爷,说句实话,这笔银子到来的还挺是时候。” 纪无川看了眼嘴硬的曲夜,脸上露出一抹轻松的笑容,“是啊,本王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拿钱替人办事,看来北鸣关这场国战,就算是本王想要避开,也要被卷进来了。” “秦璃倒是聪明,知道在朝堂上,有人不希望秦澜山父子能活着从北鸣关回来受审问责,我们既然应下帮她,自然是要尽力。” “待回府后,你即刻去见青冥,让他亲自带上一百金甲卫连夜奔赴北鸣关,务必要保证秦澜山父子能够活着回到京城。” 曲夜诧异的看向自家王爷,“属下倒是没想到,王爷对这位秦小姐的拜托还挺放在心上,竟然连金甲卫都动用了。” 要知道,金甲卫自成立以来,甚少离开京城行动,而但凡是出动,必定是去替王爷办大事;尤其这次,王爷还点了青冥一同随去。 听出曲夜语调中夹杂的调侃之音,纪无川警告般的朝着曲夜看了一眼。 “本王是个信守承诺的人,既然应下了这桩事,自然会尽全力去做,当然了,若到最后让本王发现她秦璃敢对本王有异心,本王也会毫不犹豫的铲除她。” 曲夜被王爷充满威压的眼神看的心有戚戚,伸手摸着自己砰砰直跳的心口。 这时,外面的一阵躁动却是吸引了雅间中二人的注意,只因在那躁动声中,曲夜和纪无川皆听见了有人在唤‘秦璃’的名字。 曲夜询问般的看向自家王爷。 纪无川在微微蹙眉后,就扶着茶案站了起来,“走,去外面看看。” 楼下,刚刚从二楼下来的秦璃也没想到自己的运气居然会这般好,竟然会让她在这里碰见陈娇蕊?! 今日的陈娇蕊依然是做妇人打扮,只是相较于两日前在定北侯府耀武扬威时的满身富贵,今天的她打扮的却略显寒酸,就连头上能拿得出手的一对金簪,成色也没多好。 看着这样的陈娇蕊,秦璃眉角意味深长的一扬,不用多想她也能猜到,当日陈娇蕊在跟着萧济那个混账东西离开后,日子应该没有多好受。 再说陈娇蕊。 当日她在随着萧济离开侯府后,本以为自己会被萧济接回到临阳王府中妥善安置,可没想到,在秦璃面前碰了钉子的萧济却是将所有的不顺都发泄到她的身上。 不仅对她冷言冷语,甚至还说出让她暂且住在府外,等她生产完后,再将她们母子接回王府。 她的腹中,可是怀着他的儿子啊。 也是因为他萧济,她才会跟定北侯府、跟秦璃彻底撕破脸,如今她唯一能够依靠的人只有他了,可他怎能如此待自己? 陈娇蕊虽有满腹的委屈与不甘,可是看着萧济难看的脸色,她却是不敢多说什么。 只能将所有的苦水独自吞下,并且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只要有腹中的这个孩子,她就不信萧济会不管她。 她也是在自己的小院里静养了两日才出门散心,可没想到,刚刚出来就碰到了她这辈子最痛恨的仇人。 想到自己如今的境遇全部都是拜秦璃这个贱人所赐,陈娇蕊就难掩怒意,势必要在今日让秦璃好看。 所以,她才会在摘星楼的一楼,当着众人的面大声地喊住欲要离开的秦璃。 第17章 狠狠收拾 陈娇蕊看着因为她的呼喊而纷纷看过来的众人,脸上露出恶意的笑容。 “秦璃,没想到你还有心思来摘星楼里吃茶喝酒?因为你父兄的关系,我大梁的将士在北鸣关伤亡惨重,不知有多少寻常百姓将要家破人亡,你倒好,不安分守己的待在侯府中好好为前线的战士们祈福,却依旧过的逍遥快活、吃香喝辣,如此无情无义,简直冷心冷肺。” 陈娇蕊的声音又尖又利,几乎让整个一楼的看客们都听的一清二楚。 此话一出,顿时激起千层浪。 几乎是刹那间,在场的所有人都朝着秦璃主仆投来责怪埋怨的眼神。 那些毫不遮掩的目光,如一把把利刃,恨不能将出现在摘星楼中的秦璃活剥了。 陈娇蕊见自己成功调动民愤,朝着秦璃挑衅的扬起下巴,那副小人得志的神色,简直被她表现得入木三分。 蓝琦也注意到周围众人的气氛变化,紧张的护在秦璃身边,低声道,“小姐,这里人多眼杂,为了以防万一,要不我们还是赶紧先离开吧。” 秦璃站在原地,始终未动一分,从头到尾都紧盯着对面的陈娇蕊。 ——好!既然这个找死的女人不愿意过安生日子,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秦璃拨开护在身前的蓝琦,道,“陈娇蕊的话已经在这里传开,如果在这个时候我们离开,在外人眼里,那就是做贼心虚、落荒而逃,到时候不出半日,不知真相的百姓口水就能将我们淹死,到时候定北侯府的处境只会更加难捱。” “所以在这个时候,我们不仅不能走,反而还要留下来,将这个阴险小人的真面目,当着众人的面,毫不留情的彻底撕开。” 蓝琦看着神色坚定的小姐,立刻与她站定在一起。 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要同小姐共同进退,如果真的有危险,就算是她身死,也定然要护小姐无恙。 面对着众人的指点和隐隐传来的责骂,秦璃深吸一口气,跟着,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展颜轻笑。 “我道是谁在这里胡说八道,原来是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奴才在此无事生非,怎么?临阳王世子萧济今日没陪在你身边?不应该呀,如今你腹中怀着他的孩子,就算你是个没名没分的下人,看在孩子的份上,他也应该好好护着你们母子才对,怎么就放心让你一个人出来走动呢?” 京中百姓,相较于远在千里之外的国战,更热衷于各个高宅大户人家的丑闻八卦。 秦璃就是深知这些心理,才会当众揭穿陈娇蕊干的那些丑事。 果然,在她话音刚起,原本还愤愤不平的看客们立刻就被秦璃说出口的八卦震晕了头,有几个脑子灵光的,立刻就反应过来,跟着大声问道。 “秦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临阳王世子萧济不是你的未婚夫吗?怎么就跟这位姑娘有了孩子?” “是啊,刚才听秦小姐说这位姑娘好像还是个下人?难道咱们的那位世子爷真的暗中与下人珠胎暗结了不成?” 陈娇蕊没想到秦璃会这般不给她脸面,竟然在众人面前揭穿她干的那些事。 面对着那一张张好事看客的脸,她惊的脸色煞白,连连冲着周围围上来的人群慌忙摆手,嗫喏着难言的声音,不断地喊着‘不是、不是的……’ 秦璃看着这样的陈娇蕊,对她最后一丝怜悯也彻底消失。 她缓步朝着陈娇蕊走近,一步一问,“不是?不是什么?难道你没有背着我勾引我的未婚夫婿?难道,你不是我定北侯府的下人吗?还是说,你腹中的孩子,不是他萧济的?” “你胡说!我腹中的孩儿当然是济哥哥的!” 陈娇蕊歇斯底里的朝着秦璃高声大喊,可在喊完后,就意识到自己着了秦璃的道儿,她慌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可是这一切,都晚了。 围观的看客亲耳听见陈娇蕊说出口的话,当即就又是一阵哗然。 “没想到萧世子还真的跟一个婢女珠胎暗结,堂堂王府的长子出身竟然如此不堪,看来临阳王府是真的要没落了。” “啧啧啧!真是不要脸,竟然敢背主勾引男人,这样的人,怎么有脸出来抛头露面?真是不知羞耻。” “是啊,在这件事上秦小姐才是受委屈的那个,先后被身边的下人和未婚夫双双背叛,实在是可怜呐。” 陈娇蕊眼见着有利于自己的风向大变,整个人都被激怒到不行。 她怒指向站在人群中看戏的秦璃,恨声大叫,“秦璃,你个贱人,你竟然如此侮辱我,明明是你自己没本事抓住济哥哥的心,如今遭了他的厌弃,连好好地亲事都没了,你还有什么脸面在我面前装优越感?” “我过去是侯府的下人不假,但我现在已经是自由之身,你敢当众这般欺辱我,信不信我去京兆府,敲登闻鼓,让府尹大人重重治罪与你。” 蓝琦看着还敢叫嚣的陈娇蕊,这下不等小姐开口,她就站了出来。 “颠倒是非黑白的人是你吧陈娇蕊,我家小姐,堂堂侯府嫡女,怎么可能会忍者恶心跟你们这对没有半分廉耻之心的腌臜货为伍?明明是我家小姐写了休书,休弃了萧济。” “有道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们这对喜欢偷欢的野鸳鸯自甘下贱,别拽上我家小姐跟着一起蒙羞。” 秦璃看着被气的不轻的蓝琦,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 然后,看着目露不甘的陈娇蕊,柔声轻笑着,“我这辈子,眼睛里最揉不得沙子,你和萧济干出那种脏事,我光是听见就觉得恶心,又怎么可能还会跟那种男人有半分交集?所以,对于休弃他这件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后悔。” “再说,你说你是自由之身,现在你讲这句话倒是合适,毕竟当日,萧济可是拿出他已逝母亲的陪嫁来我这里将你的卖身契买走了,足足五万两白银呢,听说百花楼的花魁娘子一夜也不过一千两,陈娇蕊,你该知足了,你比花魁贵!” 第18章 从我的院子滚出去 ‘噗’! 站在二楼充当看客的曲夜再也忍不住的喷笑出来。 然后在看见王爷冷冷瞥过来的眼神时,才讪讪的擦了擦嘴角,忍笑道,“王爷,您不能怪属下不稳重,实在是因为这位秦小姐她、……她嘴巴也太毒了,瞅瞅,那个怀着身孕的丫鬟被这句话刺激的,都要晕过去了。” 纪无川的眼底也浮现了一层淡淡的笑意,在深深地看了一眼楼下站在人群中从容应对的秦璃后,就领着曲夜转回雅间。 曲夜赶紧跟在后面追问,“王爷,咱们不继续看下去了吗?属下瞧着还挺精彩,你就不担心秦小姐等会儿受欺负?” 纪无川坐回到窗边,看着已经冷了的茶水,声音淡淡,“就她那足智多谋的劲儿,你觉得她能受委屈吗?临阳王世子萧济还真是瞎了眼,竟为了一个鱼目,放弃了明珠。” 曲夜赶紧上来为王爷重新斟了杯热茶,道,“没想到这位秦小姐还真是个胆大出格的,竟然能做出休弃男人这种事,王爷,你且看着吧,今日发生在摘星楼的这场闹剧,定会在接下来的数天,传的满城皆知,到那个时候,才是他萧济真正丢脸的时候。” 说着,曲夜就又是一皱眉,“可属下怎么觉得今天秦小姐似乎有意想将这件事闹大呢?她不会是想要利用自己创造出来的这波舆论,去盖过最近不利于定北侯府的言论吧?” 纪无川浅抿了一口热茶,瞥了眼总算是找回脑子的曲夜。 “看来秦璃这个女人真有可能会成为北鸣关这场国战的变数,此女心有七窍,是一个胆大聪慧的,将她留在本王的身边,或许将来,真能助本王成就大事。” 曲夜没料到王爷对秦璃的评价竟然这般高,“王爷,这么快你就对她赞扬起来了?不是说还要再仔细观察考验吗?” 纪无川道,“观察自然是不能少的,但本王不否认,她现在,有资格成为本王的合作伙伴。” 再说楼下 被秦璃当众揭穿真面目,且还将花魁拿来跟她比较的陈娇蕊已然是气的昏了头。 她见自己嘴上占不了便宜,就张牙舞爪的朝着秦璃扑将过来,那副撒泼打滚的样子着实吓退了不少看客。 原本,众人就不耻她背主的行径,如今再让她这么一闹,更是将她看做泼妇般。 人群中,有几个百花楼的常客更是在此出言调笑,“萧世子还是买贵了,百花楼中的花魁娘子不管怎么说那也是生的如花似玉,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眼前这女人,状似市井泼妇,长的也跟个夜叉似的,要我说,五十两银子都嫌多。” “哈哈哈哈!没错,兴许萧世子就是买完后,后悔了,才连个名分都不给她,如果她真能入了临阳王府的后院,那王府就算是再破落,也不会让她穿的这样一身寒酸出现在这里呀。” “对呀对呀!我说这位小娘子,你想仗着自己的肚子拴住男人,恐怕到最后只会是一场空。” 陈娇蕊听着众人的奚落,气的眼冒金星,面露恶色。 “你们这帮贱民,你们懂什么,济哥哥才不是你们说的那种人,我与济哥哥情投意合,腹中的孩子可是临阳王府的长子,等将来待我儿出生,我就是名正言顺的临阳王府的女主人,到那个时候定要你们这帮贱民好看。” 听着陈娇蕊癫狂的言辞,人群中再度传来一阵哄堂大笑。 “快听听,这刚刚脱了奴籍的下人就是不一样,还没成为主子,就已经开始摆主子的款儿了,就你这样,还想母凭子贵,怕是也没那个福气,在我们面前装良家子,你也不称一称你这一身贱骨头有多重,无媒苟合、珠胎暗结这种恶心事都能干出来,还真觉得自己高贵不可攀吗?” “是啊,看她那样儿好像还嫌弃人家百花楼里的花魁娘子呢,你也不照照镜子,瞅一瞅你自己是个什么样子,人家花魁娘子好歹是靠自己的本事挣钱生存,可你呢?干出背主之事,简直禽兽不如。” “对呀,要不说这萧世子也不是个什么好货,堂堂侯府嫡小姐不要,偏偏喜欢这种货色,难怪临阳王府在京城的存在感都快没了,要我说,这侯府的秦小姐不跟萧世子还是好的,不然,那才是真正入了火坑。” 陈娇蕊被这些言辞激怒的阵阵发晕,如果不是由身边的丫鬟搀扶着自己,恐怕她早就摔倒在地。 秦璃看着陈娇蕊那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脑海中浮现出在预知梦中,她与萧济狼狈为奸,害得她家破人亡的一幕幕,眼底的冷色就越来越浓。 在众人的视线下,她朝着陈娇蕊所在的方向走了一步,问:“陈娇蕊,你如今住在何处?” 陈娇蕊本被众人的言词气的气短胸闷,忽然听见秦璃的这声发问,在一怔的同时,立刻似是想到了什么,整个人如临大敌。 “秦璃,你问这个做什么?你、你又想耍什么阴谋诡计?” 秦璃看着陈娇蕊那副心虚的模样,就大致猜到了她如今暂居的地方。 “阴谋诡计这种东西,只有你跟萧济那个禽兽会耍,本小姐从来不屑耍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如今应该是住在甜水巷的那个小院子里吧?” 陈娇蕊用力抿紧嘴唇,整个人都紧绷着。 看着不肯回答的陈娇蕊,秦璃自然有法子让她开口,“你不要以为你不出声,我就拿你没办法,正如那个院子,你不要以为是被你住着,那就是属于你的东西了,陈娇蕊,你还要点脸吗?你先是背叛我,又是污蔑我,现在居然还有脸住在我的产业里?” 陈娇蕊彻底崩溃了,朝着秦璃大吼,“那个院子明明就是属于我的,根本就不是你的产业。” 秦璃轻眨睫羽,璀璨如琉璃般的眼瞳,闪烁着堪比星子般耀眼的光芒,锐利的目光似破除迷障的箭矢,狠狠地朝着魑魅魍魉直射而去。 “你说是你的?你可有证据?请问,你有地契吗?有谁能证明那个院子是属于你的?” 陈娇蕊崩溃的快要哭出来,“是你,是你对我说将来等我嫁人,你会将那个院子送给我当陪嫁,秦璃,你出尔反尔。” 秦璃就像是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蠢货,道,“没错,我现在是反悔了,但那又怎样?难道,你要我欢喜鼓舞、鞭炮齐鸣的告诉天下人,我身边的下人跟我的未婚夫婿珠胎暗结,我不仅不能生气,我还要再给她备上一份嫁妆,让她开开心心的入了我未婚夫婿的后院吗?” “试问,这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还是说在你陈娇蕊的眼里,我秦璃就是这么好欺负、好拿捏的吗?” “我告诉你陈娇蕊,今天下午之前你最好从我的产业中搬出去,不管你是流落街头也好,还是滚出京城也罢,此生我都不想再跟你这类人有半分牵扯,记住,下午之前你若不搬出去,我就让府中的下人将你丢出去,到时候若惊了你腹中的孽种,可怨不得我们。” 第19章 掌控民心 面对着如此有魄力的秦璃,围观众人顿时拍手叫好。 也是在这一声声喊好的声浪里,陈娇蕊再也支撑不住,赶忙催促身边的丫鬟将自己带离这里。 看着灰头土脸溜走的陈娇蕊,秦璃总算是在心里出了这口恶气。 她站在一楼最中央的位置,环视着拍手为她助威的众人,眼眶隐隐有些酸意。 这种来自他人的示好和鼓舞,她已经太久没有感受到了,看着眼前这一张张真诚的脸,她反而在心里感谢陈娇蕊今日的一通闹腾。 如果没有那个蠢女人的胡闹,恐怕她还没有机会向京中百姓说明她与萧济之间的这场荒唐亲事的始末与真相,兴许以萧济那种卑劣之人的手段,还会把屎盆子往她的头上扣。 现在,一切真相都大白天下,萧济那个贱人,就算是想要耍手段,怕也来不及了。 秦璃感激的看向众人,朗声道,“今日这桩家丑让大家伙儿见笑了,我也实在是没想到人心能如此肮脏,我多年倾心相待的未婚夫婿居然会跟我身边的下人滚到一处,带给我无尽的羞辱与背叛,不过,也请大家放心,就算是为了我自己,我也会尽快振作起来,绝对不会让那对狗男女再看我的笑话。” 听着秦璃重振信心的话,在场的看客又是一阵叫好,尤其是现场的女性们,更是各个感同身受,朝着秦璃就鼓励道。 “秦小姐,你可是侯府嫡出的大小姐,将来想要什么样的夫婿没有?那萧世子看上去人模狗样,实际上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废物草包,你尽快看清他的真面目,离开这种人渣,还是你的福气呢。” “是啊秦小姐,定北侯府可是京中数一数二的高门府邸,凭借你的身份,就算是在将来嫁给一个皇子也不是不可以,何苦要为了那样一个卑劣的小人而伤怀呢?要我说,你就该多出来走动,让那对狗男女看清楚,没有了他们的影响,你的生活只有更加滋润热闹的份儿。” “对,临阳王府就是个破落户,萧世子想要买一个女人还需要动用他死去亲娘的嫁妆来凑数,足见这王府穷困潦倒到什么地步,要我看,过去那萧世子就是看中了定北侯府的富贵,这才对你百般讨好,现在他鸡飞蛋打,名誉扫地,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 听着众人的安慰,秦璃眼中闪烁着动容。 再看向此时众人纷纷向她投来的关怀的目光,心中一计,立刻上头。 只见秦璃示弱般的用帕子擦拭着眼角的浅泪,柔声道,“今日陈娇蕊当众污蔑与我,说我不顾前线战士的生死,在摘星楼里吃喝玩乐,此言实在是诛心,天知道我来到摘星楼,正是为了打探有关于北鸣关的消息。” 说着,秦璃的眼泪就如滴落的珍珠,扑簌簌的从眼眶里滚落下来。 “我定北侯府代代从军,家中的儿郎几乎有大半都死在了保家卫国的战场上,就说这次北鸣关一战,我的父亲带着三位兄长一起上了前线,独将我一人留在这偌大的侯府中,我日日心焦的盼着他们平安归来,夜夜在噩梦中梦见他们,哭求着他们不要将我一人抛下。” “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自己能够变成儿郎,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护卫我大梁的万里江山,能与几位兄长一起上阵杀敌,也总比一人苦等在京中,熬着、盼着、等着他们平安的消息来的好。” “我知道最近在京城里流传着各种各样不利于我侯府的谣言,我只想问问大家,若北鸣关战败,对我侯府又有什么好处?我的父亲我最是了解,他绝对不是那种为了贪功就冒进的人,在这背后,到底是谁在中伤定北侯府,是谁在污蔑我父亲,又是谁在推波助澜的让整件事越滚越大,我一定会想办法调查清楚。” “到那个时候,我定要将那人揪出来好好问一问,作为大梁人,为什么要攻击自己的同胞?看着我大梁的热血男儿因为他们散布的谣言而心灰意冷,对他又能得到什么好处?我不懂什么权利斗争,也不懂所谓的利益均衡,我只知道,我定北侯府的祖训第一条就是要忠君爱国、护佑百姓,这条祖训如烙铁一样深深地刻在我们每个秦家儿郎的骨髓里,至死,不变!” 秦璃铿锵有力的声音传响在鸦雀无声的摘星楼里。 在场的众人如看见信仰般纷纷将热烈的目光投在她纤弱的身影上,片刻后,终于有一个声音突然在人群中响起。 “不管外界怎么传,我相信侯爷,这些年侯爷领着三位公子不顾生死的守在北鸣关,不知将北蛮的铁骑击退了多少次,如果不是侯爷,恐怕那些茹毛饮血的北蛮人早就南下,我大梁的境内怕是也早就狼烟四起、哀嚎遍地了。” “是啊,侯爷是我大梁的守护神,只要有他在,我们就能过上平安的好日子,不用担心大好家园被残忍的北蛮人践踏摧残,京城里的那些流言都是对侯爷的无妄攻击,我才不信侯爷会带兵失利、贪功冒进,侯爷可是战场上的悍将,怎么可能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对!一定是有人又开始嫉妒侯爷得尽民心,嫉妒侯府在京中的声望与富贵,才会在背后耍这种不入流的恶心手段,秦小姐你放心,我们不会轻易受这些舆论影响,因为我们有眼睛,能看见这些年侯府对大梁,为大梁的百姓的付出。” 听着那一声声声援侯府的高喊,秦璃这次是真的落下泪来。 父亲,您可看见? 这些年,您的一片慈爱之心,一片忠君之心,一片爱民之心,所有人都记在心里。 定北侯府不会被充满恶意的流言蜚语打倒,更不会中了小人的奸计,成为他们登上高顶,享受富贵的垫脚石。 反之,侯府会在风雨的磨砺中愈加坚不可摧,会在暴风的摧残下屹立不倒,用最强悍的姿态告知那些奸邪小人,敢将奸计算计到定北侯府的头上,一定会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所以父亲、兄长,请你们万分保重。 在京城里,有你们的亲人,有相信你们的人,有选择永远和你们站在一起的人,等着你们平安归来。 第20章 宫中动静 秦璃眼眶泛泪,朝着纷纷声援侯府的众人深深地行了一礼。 “今日,我秦璃代表父亲,代表定北侯府,代表十三万定北军在此谢过诸位的信任,还请大家放心,只要我秦家还有一人活着,就绝对不会让北蛮的铁骑南下,秦家的男儿战死的沙场上,还有会女人上场,女人死绝了,还会有幼童,秦家一日不倒,就会用血肉之躯护卫大梁江山,用满身热血,保卫万万黎民。” 秦璃振奋人心的话字字句句回响在摘星楼里,让楼中的每一个人都点燃了心底最深处的火焰。 一时之间,高声的呼喊,震耳欲聋的声援几乎快要将楼顶掀翻。 蓝琦保护在小姐的身边,看着被小姐调动起来的民心与声望,热泪亦在眼眶里打转。 此时此刻,她才算是见识到什么叫做语言的力量,什么是信仰的力量。 她的小姐就像是一道最耀眼的光芒,吸引着无数人的靠近,侯府能有小姐支撑,她相信,定能平安度过此次难关。 楼下的阵阵声浪如一把巨剑,劈开门窗,一字不落的传进二楼的雅间。 纪无川看似漫不经心的透过窗扇欣赏着外面街道上的风景,可实际上,却是将楼下传上来的动静听的一清二楚。 原本还有些吊儿郎当的曲夜在不知不觉间已然收敛了脸上无所谓的笑容,几息之后,走到王爷跟前,表情沉重道,“还是王爷慧眼识珠,看出这位秦小姐是个真正有本事、有手段的。” “听听她在楼下鼓舞人心的话,还有那些看似忠君卫国实则字字句句都在表露侯府遭人构陷的言词,这种本事,可不是一般人就能有的,相信用不了多久,今日秦璃在摘星楼里的一番慷慨激昂之词会传遍京中的各个角落,到那个时候,谁要是再敢在背后中伤定北侯府,恐怕就会成为满城百姓的公敌。” “这就是得尽民心的定北侯府啊,幕后之人一直以为,只要铲除了秦澜山父子四人,定北侯府就会分崩离析,可他却不知,侯府中的这位嫡小姐才是个真正厉害的主儿,瞧瞧,三言两语间就能扭转乾坤,实在让人惊叹。” 纪无川听着曲夜连连发出的感慨,嘴角的笑意越加深邃,“在背后筹谋这一切,妄图毁掉定北侯府的那个人现在怕是要紧张了,谁能想到呢,在定北侯府最风声鹤唳的时候,会是一个小女子扛住了风浪,甚至还有意引导风浪,反扑那在背后操纵一切的罪魁祸首。” “曲夜,今天这场戏看的实在是精彩,接下来这京城,恐怕要更加血雨腥风,咱们就且看着,这位侯府的嫡小姐,是如何搅动这波诡云谲的风云的。” “是,属下拭目以待。” 听着曲夜的回答,纪无川回眸同曲夜相视一笑。 只是在他的眼底,不知何时腾起一抹好奇的情绪,而这抹情绪,很显然是因那个在楼下慷慨激昂、冰雪聪慧的女子而起。 半日过去 摘星楼中发生的一幕不仅传遍整个京城,就连宫中也得到了消息。 承乾殿里,武德帝坐在龙案后,一面看着面前堆摞如小山的奏折,一面听着底下宫人的汇报。 “……现如今京中百姓声浪滔滔,几乎尽数都在议论有关于定北侯府嫡小姐秦璃在摘星楼中的一番言词,更有酒楼的说书先生将秦小姐的话一字一句进行解读,说,说……” “说什么?”武德帝不容拒绝的威仪之声传来。 宫人立刻叩头,不敢有半点隐瞒,“说,定北侯秦澜山应该是遭人陷害,北鸣关的战事根本就不是京中所传这般,尽数皆是定北侯贪功冒进之过,还说,是有人眼红侯府的权势与富贵,这才故意放出不利于侯府和侯爷的流言,为的就是狠狠打击侯府,让定北侯府从京中消失。” “皇上,现在京中民声涛涛,更为胆大妄为者声称是朝堂上有小人想要戕害国之功臣,大理寺那边已经有百姓开始聚集,声称要求大理寺官员严查近段时间在京中四处散布不利侯府谣言的罪魁祸首,依奴才看,这沸腾的民声一时之间怕是停不下来。” 宫人头顶冷汗,硬是将该说的话讲完,然后求救般的看向立在一侧的天子心腹,佟总管。 佟总管自是接到了自己小徒弟的求救,在瞪了眼这没出息的小东西后,就陪着笑,端着茶走近武德帝跟前,低声道。 “皇上勿忧,这些聚集的百姓不过是一时之间被人煽动,才会闹腾的有些欢,等过几天,沸腾的民声渐渐降下来些,自然也就散了,御医说过,您最近需要好好休养,万不可再操劳。” 武德帝接过佟喜递上来的茶水,在饮了两口后,随意摆摆手,示意跪在底下的宫人退下。 然后就单手扶额,长叹一声,“北鸣关的战事还未让朕消停片刻,京中就又出现这场乱子,这秦家人还真是能折腾事,一个都不让朕安心。” 佟喜接过武德帝的话,道,“老奴也是没想到,定北侯府的这位嫡女竟这般厉害,三言两语之间就能搅动民众之心,定北侯还真是会生儿女,这种福气着实让人羡慕的紧。” 武德帝听见这话,略有深意的看了眼佟喜,随后又沉默了片刻,半晌后,才幽幽道。 “佟喜,秦家之女所言,你怎么看?……自北鸣关战败的消息传回来,朕就觉得所有的事都发生的太快,先是有不少官员联名请命,要朕重办秦澜山,随后,京中似乎一夜之间人尽皆知秦澜山是因贪功冒进而导致兵败。” “朕起初也十分气恼秦澜山,恨不能将他的头砍了,可是,如今在听了秦家之女在摘星楼的一番言词,朕心底的怪异似是找到了答案,对于北鸣关战败这件事,朕感觉被人牵着鼻子走,在这背后,难保会有朕不知道的隐秘。” 佟喜是忠诚于武德帝的,听了武德帝这么说,他谨慎的给出意见。 “皇上既然觉得北鸣关之战存在隐秘,何不派兵部的官员前往北鸣关查看?如果可以,就将那秦澜山父子四人押回来,让他们跪到您面前,一五一十的都交代清楚。” 第21章 危机袭来 深夜,当一道纤瘦的身影前脚刚从承乾殿离开,后脚大皇子府就知道了消息。 彼时,纪衡刚由侍妾服侍着睡下,谁知还没来得及抱着美人翻云覆雨一番,就被匆匆出现的手下从寝室里叫了出去。 “吴亮,你最好有重要的事,不然,今晚这顿板子就别想躲过。” 看着被自己打扰好事的主子,吴亮心有戚戚,知道自己今夜有些败坏主子的兴致,可是刚从宫中传出来的消息非同小可,若非万不得已,他也不敢在这时前来惊扰。 吴亮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口水,将一直小心拿在手中的字条递了上来,同时低声回话道。 “王爷请看,这是刚才从宫里传出来的消息,今夜圣上突然宣召兵部侍郎朱鹏,朱鹏在进了承乾殿后,足足待了一个时辰有余,离开皇宫的时候手里拿着圣旨,我们的人一路跟随朱鹏,见他在回府后连脚都来不及歇下,点了几名府中的护院就骑着快马直接出城,看那方向是朝着北面去的。” “北面?!” 原本还有些心不在焉的纪衡顿时双目圆睁,在将手中的字条仔细看了一遍后,脸色越来越难看。 “父皇在深夜突然召朱鹏做什么?近段时间,宫里传出来的消息不是说父皇龙体欠安,每日连批阅奏折的时间都缩短了吗?为何今日直到这么晚,父皇还未歇下?” 吴亮立刻回话,“请王爷放心,太医院递出来的消息绝对是真实的,自从北鸣关战败的消息传回来,皇上的龙体确实一日不如一日,就连头风发作的也频繁了许多,听说为了皇上的龙体安康,太医院那边时刻不敢怠慢。” “至于皇上为何忽然宣召朱鹏,王爷,你可记得,朱鹏性格古板,食古不化,在京中少有好友往来,但他仅有的、最好的朋友是谁,王爷可知道?” 纪衡几乎是从齿缝中蹦出来三个字,“秦、澜、山!” 吴亮急切的上前一步,“不错,正是定北侯秦澜山,这段时间,朝堂上不知有多少弹劾秦澜山的奏折飞到皇上的龙案上,可他朱鹏却是少有的几个在大殿上为秦澜山据理力争的重臣。” “今夜,皇上忽然宣召朱鹏,而朱鹏奔赴的方向又是北方,王爷,属下觉得情况好似有些不妙,您说,承乾殿那位的态度是不是有了变化?” 纪衡看着事事为自己分析到位的吴亮,脸上不耐的神色渐渐被一抹阴冷所代替。 “父皇的心思向来深不可测,就连本王也难以捉摸,北鸣关战败的消息确实让父皇震怒,如果不是不方便,恐怕父皇降罪的圣旨都已经下达到定北侯府,按理说,父皇动了这般大的怒意,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轻易改变才对,可是他现在却……” 话音刚到这里,纪衡似是想到什么,立刻眸光一亮,看向吴亮,“是因为摘星楼闹出来的风波,影响了父皇。” 吴亮听到这个答案,都觉得有些荒谬,“摘星楼那场闹剧,不过是两个女人撕破脸面的争风吃醋,怎么就能影响到皇上的判断?就算那个秦璃巧舌如簧,调动了民意,但在战败的国战面前,那点民意又算得了什么?” 纪衡只觉得一块巨石压在心头,越来越沉。 “吴亮,你不了解父皇,不知道他是个多深不可测的人,这些年,你看他颇为宠爱皇后生的那两个蠢儿子,对魏王府那边不闻不问,但每年在魏王过生辰的时候,宫中无数奇珍异宝都会被尽数送去魏王府,这份殊荣,除了魏王,试问哪位皇子能有?” “还有那个在后宫中看似呼风唤雨的皇后,在我大梁,谁不知道后宫之主居住的宫殿是凤栖宫,但自从先皇后仙逝之后,凤栖宫就空置下来,本王曾听说,当今皇后在被封后时,曾试探着向父皇开口,想要从碧霞宫搬去凤栖宫,你知道父皇最后是怎么做的吗?” 吴亮无声地摇头。 纪衡嘲讽一笑,道,“父皇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在接下来的一年里,再未踏足过碧霞宫,直到一年后,当今皇后足足在凤栖宫的宫门外跪了三天三夜,才求得父皇的原谅。” “吴亮,你知道为何当今皇后不喜魏王吗?是因为在她的内心深处清楚的知道,在皇上的心里,她的儿子比不上魏王,就连她自己也不配住进先皇后的寝宫。” 吴亮听着这些皇宫秘辛,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如果皇上的性情当真这般难以预测,那么他和王爷苦心孤诣安排这一切,怕是要出现纰漏了。 吴亮心急的抬头看向王爷,“既然王爷已经猜到皇上的一些想法已经被京中的民声所影响,我们就必须尽快做准备才是,王爷,咱们绝对不能让秦澜山父子四人活着回来,不然,我们的计划可就功亏一篑了。” 纪衡当然知道这个理儿,只见他眸中的狠色越来越浓。 直到最后,在嘴边化成一抹狞笑,“放心,所有敢挡在本王面前的拦路石,本王都会毫不留情的踢开,他秦澜山也绝不会是那个例外。” 说着,纪衡就垂下眸子,低声交代吴亮,“飞鸽传书给吴庸,告诉他,计划加快实施,本王要朱鹏就算是亲自赶往北鸣关,也只能带回四具尸体。” “是!” 看着吴亮动作迅速地转身去办差,纪衡又出声喊住他,“对了,那个敢坏了本王计划的臭丫头,叫什么名字?” 吴亮想了片刻,才知道王爷问的人是谁。 “回王爷的话,是定北侯秦澜山的嫡女,秦璃。” “对,就是那个秦璃!” 纪衡眼睛浅眯,瞳孔中转动着狠辣,“看来这秦家人天生就跟本王不对付,既然这丫头这么闲,本王就给她找点事做,她不是思念她的父兄吗?那本王就送她去阎王殿,见她父兄吧。” 吴亮看着王爷眼中闪烁的杀意,顿时就明白了王爷的意思,立刻点头去办。 第22章 转机出现 经过一天一夜,京中百姓的议论果然从北鸣关战场转移到当日她在摘星楼的一番言谈。 这两天,听着下人从外面打探回来的消息,秦璃总算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菡萏院中,秋意深浓。 看着窗外已经开始掉落的梧桐叶,秦璃陷入思念。 伺候在她跟前的红锦看见小姐又打开了窗户,赶紧就塞了个汤婆子到小姐的手里,随后就要关上窗扇,却被秦璃叫住。 “不急着关,我想再看看外面的景致,还记得父亲带着三位兄长上战场前,曾对我说,待梧桐树的叶子落尽,他们就会归来,也不知道父亲还记不记得这番话。” 红锦心疼的看向自家小姐,宽慰着,“侯爷自然是记着的,小姐,现在京中情势一片大好,这都是你的辛苦努力。” 秦璃虽然满意眼下的境况,但她知道,这不过是暂时的。 幕后之人是不会轻易放过这次铲除侯府的机会,只要父兄一日不平安归来,侯府头上悬着的刀,就不会消失。 秦璃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感觉到手中汤婆子带来的暖意,抬头看向红锦,“关上窗户吧,我让你差人去甜水巷查看陈娇蕊的动向,可有消息?” 红锦立刻来了兴致,道,“一切如小姐所猜,那个陈娇蕊当真是个脸皮厚的,当日她在离开摘星楼后,就回到了甜水巷的小院,院里的下人已经提前得到我们的通知,知道咱们要撵她,所以也就没给她好脸色。” “本以为她会实相的灰溜溜的离开,可没想到那个女人硬是到了晚上都没动静,还是院中的管事婆子做事麻利,冲到陈娇蕊面前就请她离开,可不曾想那个女人仗着腹中怀着孩子,赖在床上不走,最后还是管事婆子下了狠心,叫上两个大力丫鬟将她架着直接丢了出去。” “那个贱人还妄图从院子里捞点值钱的东西走,可都被管事婆子翻了出来,让她半点好处都没捞到,最后,无论那对不要脸的主仆如何闹腾,管事婆子就是不开门,兴许是看出大伙儿都狠了心,那个贱人才悻悻离开,事后听说那对主仆住进了一个小客栈里,倒是没去临阳王府找萧济那个混账。” 秦璃哂笑着,道,“以我对陈娇蕊的了解,她支撑不了两天,等着看吧,她很快就会去找萧济,只是不知道现在的萧济,还会不会将她继续当成心肝宝贝疼惜着。” 红锦性格火辣,呸了一声道:“经过摘星楼一闹,现在满京城上下谁不知道临阳王世子萧济被小姐你给休了?听说最近,就连路边的地痞流氓都在背后暗笑这件事,嘲笑萧济为了一个不知廉耻的下人,丢尽了临阳王府的颜面,奴婢听说这两日,临阳王府大门紧闭,连府中下人出来采买,都不敢报自己是王府的人,生怕被人笑话呢。” 秦璃听着红锦绘声绘色的言词,也跟着轻轻笑出声。 “有道是自作孽不可活,我与临阳王府的这笔账,可不会这么轻易就算清楚的。” 讲着,秦璃就同红锦道,“你继续找机灵的下人在暗中盯着临阳王府,但凡是有风吹草动,都要及时告知给我。” 红锦看着谨慎的小姐,问:“小姐是还担心萧济那个混账会在背后害侯府吗?他现在的名声臭的如过街老鼠,自己都自身难保,哪有心思再敢算计小姐?” 秦璃可不会想的这么天真,因为预知梦的关系,她清楚的知道萧济的野心有多大。 这样一个贪心不足的人,又怎么可能会被这点舆论风波压垮? 以他对萧济的了解,现在的他不过是见情势对自己不利,才会躲了起来,等风波过去,他就会冒出头,到那个时候指不定会耍出多恶心的手段。 面对这样的小人,必须要保持警惕,然后寻到机会,彻底将其铲除,以此,才能永绝后患。 “小心驶得万年船,萧济绝对不是个善茬,如今侯府在京中的处境依然尴尬,在这种非常时刻,谨慎些总归是好的。” 听了小姐这么说,红锦道,“是,还是小姐考虑周到,奴婢会安排机灵的下人盯紧临阳王府,绝不给小姐拖后腿。” 就在秦璃和红锦说话间,蓝琦从外面进来。 “小姐,魏王府那边递来消息了。”说着,蓝琦就将手中刚刚收到的字条递给秦璃。 秦璃赶紧打开字条,看着上面力透纸背的字。 红锦心急,探着头追问,“小姐,魏王府传来什么消息?魏王是不是告知你有关北鸣关的情况?” 秦璃眼底泛起喜色,道:“纪无川说,他的人已经离开京城直奔北鸣关,他们会尽全力将父兄平安带回来。” “那太好了!侯爷和三位公子很快就能归来了。”红锦激动的转身抓住蓝琦的手。 还是蓝琦更为敏锐,察觉到秦璃眉间的异动,“小姐,魏王除开说这些,还讲了什么?” 秦璃抬眸,看向蓝琦,“他还说皇上派了朱伯伯连夜奔赴北鸣关,应该是去调查北鸣关战败的缘由。” 蓝琦诧异的一挑眉,“朱大人?没想到朱大人会在这个时候离开京城。” 秦璃攥紧手中的字条,分析道,“朱伯伯是兵部侍郎,廖叔说过,自从北鸣关战败的消息传回来后,朱伯伯就一直在想办法保全父兄,显而易见,朱伯伯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人。” “皇上在这个时候派了朱伯伯去北鸣关,难道是皇上也开始怀疑这场战败不简单?” 说到这里,秦璃的脸上立刻浮现出难以控制的笑容,这抹欢喜,可是这段时间唯一一次让她敞开心扉、发自内心的欢快。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我始终相信父亲并非贪功之人,十三万定北军在父亲的心里堪比自己的子女,以他忠直仁善的性情,怎么可能会做出不顾将士死活,只为自己谋利的自私之举?” “朱伯伯能力出众,又是兵部的人,皇上派了他去北鸣关,那就证明这整件事已经出现了转机,等待我们的,不再是一个无望的死局。” 第23章 小人难防 听着小姐的言词,蓝琦和红锦也都露出欢喜之色。 今日魏王带来的这两个消息,无疑是雪中送炭,让她们绝处逢生。 秦璃珍惜般的又看了数遍手中的字条,直到都能倒背下来,才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长叹一声。 “这段时间,除了我们为父兄之事奔走,想必朱伯伯那边也是殚精竭虑,都是我疏忽了,只顾着自己手边的事,忽略了其他关心我们的人。” “红锦,你亲自拿着我的拜帖去一趟朱府,朱伯伯不辞辛劳亲赴北鸣关,我不能不去感谢,朱家婶娘是个礼佛之人,再过两日就是京郊玉佛寺大师开坛讲佛理的日子,就说我想要邀请朱家婶娘一起前往玉佛寺礼佛,为边境定北军祈福。” 听了小姐的安排,红锦笑着应下。 一时间,菡萏院中倒是难得传出放松的笑声,让盘踞在侯府上空的阴霾与沉闷都散去了不少。 只是,在菡萏院的西北角处,两个鬼祟的身影正撇开众人,悄悄接触。 小翠从袖中拿出两张百两银票塞到一个看似机灵的丫鬟手里,见那丫鬟欲甩开挣脱,小翠赶忙沉下声音,道。 “茴香,就算是为了家中病重的老母亲,你也要收下这笔银子,想想你家里的情况,你还有余地拒绝吗?” 茴香震惊的看着将她家中事都调查清楚的小翠,艰难出声,“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小翠倨傲的抬起下巴,道,“既然想拉你入伙,怎么可能不打探清楚你的底细?我不仅知道你现在急缺因子,还知道你父兄嗜赌如命,当年正是因为你父亲好赌,欠了赌坊一大笔银子,为了给赌坊还债,你才被你父亲卖给了人牙子,被送到了定北侯府里当下人。” “这些年,你几乎将每个月得到的饷钱都给了家里,但架不住家里现在已经有两个赌鬼,靠着你微薄的饷钱,怎么够他们挥霍?你母亲的重病就是他们好吃懒做,将一切家用重担都压在你母亲身上,才让她积劳成疾所致。” “茴香,我与杨姨娘都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如果不是为了你的母亲,你早就不想认你父亲和兄长了不是吗?如今,杨姨娘有心救你出苦海,只要你帮着我们悄悄转移一些小姐院中的物件,杨姨娘会再给你一大笔银子,到时候,你拿着银子赎回自己的卖身契,然后带着你母亲远走高飞,彻底摆脱那对赌棍父子不好吗?” 茴香浑身颤抖的听着小翠的话,低头看着手中烫手的银票,虽受她的言词蛊惑,但到底还是有些害怕。 “不行的,小姐聪慧过人,没有人敢在她的眼皮底下耍弄手段,我不敢的,不敢的……” “怎么不敢?做这种事,只要眼睛一闭,心一狠,动作麻利一点,就不会有人察觉。” 小翠攥紧茴香的手腕,再度蛊惑,“小姐是聪慧,但她眼下因侯府和侯爷的事劳心劳力,身体几乎都快被拖垮了,这种时候,她哪还有别的心思看顾侯府?所以现在可是我们动手的最好机会。” “茴香,前所未有的机会就摆在你面前,你到底能不能抓住,能不能救你的母亲彻底脱离苦海,就看你自己的选择了。” 茴香瞅着手中那两张百两银票,在经过一番天人交战后,终于牙关一咬,狠下心来,“好,我帮你们,但你们也要答应我,等完事之后,要再给我五百两银子,不然,一切免谈。” 看着张口就狮子大开口的茴香,小翠就在心里闪过鄙夷。 还以为这丫头是个胆小忠诚的,没想到竟也是个贪心的,既然如此,那就好办多了。 小翠拍着茴香的肩膀,一口应下,“放心,杨姨娘可是大方的主子,只要咱们里应外合,哪怕是从菡萏院中捞出来一点边角料,那也够我们这辈子吃香喝辣了。” 茴香伸出手,与小翠的手掌在空中一击,算是彻底与她达成协议。 接下来,她要做的,就是将小姐院中的宝贝拿出些,交给碧花院的那对主仆。 …… 定北侯府中热闹非常,陈娇蕊这里,自然也是精彩纷呈。 自从她被秦璃撵出甜水巷的小院后,就带着身边的丫鬟住进了京中一个又破又小的客栈里。 从小到大,她虽是下人身份,但因跟着秦璃的关系,她几乎从未受过苦,何曾住过这般破落的地方。 再加上她现在怀有身孕,对饮食和住宿更为挑剔。 所以,在入住客栈的第一天,她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难捱,但架不住身上的荷包渐渐空瘪,显然已经没有多余的银两供她挥霍。 这日,她忍着房间里散发的霉味,看着桌子上没有半分食欲的饭菜,终于再也忍不住,扔了手中的筷子,就朝着身边的丫鬟怒吼着。 “不是让你去了临阳王府找济哥哥吗?为什么济哥哥到现在都不来寻我?我的腹中可是怀着他的孩子啊。” 丫鬟被脾气暴躁的陈娇蕊惊了一跳,赶紧低身捡起地上的筷子,一边用帕子擦着,一边紧张的回话。 “奴婢去了临阳王府,可是王府的大门紧闭,奴婢都快将手敲破了,门还是不肯开,奴婢亮出了你的名字,可那门房却说没有听过你这号人,让奴婢滚远些,小姐,你说,世子他不会不认账了吧?” 陈娇蕊现在最害怕的就是这句话。 她扬起手就朝着丫鬟细嫩的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愤怒的扶着桌子站起来。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济哥哥怎么可能不认账,他分明说过最喜欢的就是我,分明说过他最盼望的就是我腹中的孩子,我以后可是要成为临阳王府女主人的人,那些门房就是个蠢货,等我去了临阳王府,定会第一个收拾他。” 说着,陈娇蕊就转身拿起床铺上的简单行李,脸色铁青的朝着门口直奔而去。 丫鬟顾不得脸上的疼痛,赶紧跟上,“小姐,你这是要去哪里?你怀着身子,不能乱动。” 陈娇蕊的眼底浮现出一抹狠色,道,“我要亲自去临阳王府找济哥哥,他绝对不会不管我们孤儿寡母。” 第24章 撒泼打滚 这两日,萧济如缩头乌龟般躲在王府中不敢露面,几乎是在心里恨急了陈娇蕊那个蠢货。 如果不是她在摘星楼中大闹,何至于让他成为满城笑话? 如今,他可真是后悔当日跟这样一个蠢货厮混在一起,不仅弄丢了跟秦璃的亲事,更是让临阳王府因那个蠢货丢尽颜面。 想到这些,萧济就在心里恨的咬牙切齿,故而也就忽略了陈娇蕊一次又一次派人来府中找他这件事。 但,他显然是低估了陈娇蕊用在他身上的毅力。 就在他以为能在府中躲过这一轮舆论风波的时候,门房的小厮神色匆匆的出现在他面前,脸色怪异道,“世子,不好了,陈小姐带着她的丫鬟来王府门前闹了。” 原本半躺在靠背椅上喝着闷酒的萧济一听这话,翻身就从椅子上跳起来,暴跳如雷的吼道:“本世子不是吩咐过吗?只要是那个贱人出现,就给本世子立刻轰走,本世子现在不想见到她。” 门房跪在地上,也是十分难办,“奴才是按照世子您的吩咐轰人了,可是那个陈小姐实在是个棘手的,她仗着腹中怀有您的骨肉,大声嚷嚷着奴才若敢碰她一下,就会惊了胎气,奴才也是顾及着小主子,才不敢冒然动作。” “世子,陈小姐在王府门口闹腾的实在是厉害,现在已经有不少在王府门前围观,请您快些拿个主意吧,不然,临阳王府的脸可就彻底被人踩在脚底下糟践了。” 听了门房的回话,萧济恨的一把就摔了手中的酒杯。 他是真没想到,陈娇蕊那个贱人竟然如此难缠,不仅害得他颜面尽失,如今,更是要害的临阳王府在京城里成为过街老鼠不成? 想到近日对他颇为不满的父亲,萧济就知道不能再躲着那个女人了,不然,以她那不要脸的手段,指不定又会闹出多大的笑话。 萧济一脚踢在门房小厮身上,带着浓重的醉意,脚步蹒跚的朝着大门口走去,“还不赶紧在前面带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王府养你们这些废物又有什么用?如果让那个贱人再兴风作浪,败坏王府声誉,回头本世子就将你们全部都砍了。” 听着萧济毫不留情的叱骂,门房小厮也是被吓得两股颤颤,赶紧小跑着在前方带路,同时在心里连连叫苦。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在临阳王府里当差。 这座破落的王府,平日里主子克扣下人饷银也就罢了,偏偏这位世子爷还是个惯会惹是生非的,瞧瞧他最近在京城里闹出来的这些笑话,就连他们这些当下人的也跟着一起蒙羞。 …… 至于陈娇蕊这边,她是怕极了此时的萧济不要她了。 所以,才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闹到了临阳王府门前。 这些年,她虽跟着秦璃学了不少大家闺秀的仪态,可毕竟是个喜欢耍弄心机的货色,最擅长的就是撒泼打滚。 所以,在她领着贴身丫鬟冲到临阳王府门前时,就一屁股坐在地上,扯着嗓子就大声嚎哭起来。 那一声声哭嚎,无不是在诉说自己的命有多苦,嚷嚷着自己对萧济的情意有多深。 王府里伺候的下人何曾见过这种阵仗,当场就被惊的不轻。 等他们反应过来想要将陈娇蕊撵走的时候,她就干脆躺倒在地上,扯掉头上的发簪,披头散发的喊着王府的下人欺负人,要对她腹中的孩子不利。 经由她这么一通闹,很快就吸引了不少围观群众,府里的下人也是见事情越来越棘手,这才不得不惊动了躲在王府里喝闷酒的萧济。 待萧济软着双腿终于露面的那一刻,躺在地上状似疯妇的陈娇蕊一个咕噜就翻起身,扑到萧济的腿边,就情真意切的再度哭嚎起来。 “济哥哥,你终于愿意见蕊儿了,蕊儿就知道,定是那黑心肠的下人瞒着你,才不让我们二人见面的,这几日,蕊儿可是要想死你了。” 听着陈娇蕊大胆的言词,围上来的百姓立刻就爆发出一阵哄笑。 更有甚者,竟捏着嗓子学着陈娇蕊的腔调,朝着萧济喊着‘济哥哥’。 萧济没想到外面围观的群众会这般多,更没想到陈娇蕊这个贱人竟然会闹出这么令人难堪的一幕。 当场,就十分嫌恶的将陈娇蕊从自己的腿上扒下来,对上她闪烁着情意泪光的眸子,冷声嫌弃道,“谁让你来王府寻我的,不是同你说过,让你安生的待在甜水巷吗?” 陈娇蕊自是看到了萧济脸上的嫌弃,心里越是害怕,就越是慌张的想要在牢牢地抓住萧济。 对她来说,如今的萧济可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如果萧济在这个时候真的不要她了,那她这辈子就算是彻底完了。 “济哥哥,我也不想来打扰你,但都怪秦璃那个贱人,她抢走了我甜水巷的院子,将我撵了出来,如今我与腹中的孩子没有落脚的地方,只能求济哥哥收留我们母子。” 萧济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难以置信的问,“你不是说那个甜水巷的院子是你的吗?为什么秦璃能将你撵走?” 陈娇蕊低着头,不敢去看萧济质问的眼神,吞吞吐吐道,“我、我也不知道……,秦璃她、她……” 看着陈娇蕊那幅满是心虚的样子,萧济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一句话,“陈娇蕊,你又诓骗我!” 听出萧济语气中的怒意,陈娇蕊赶紧拽住萧济的衣摆,仰着头哭求着。 “济哥哥你听我解释,我没有骗你啊,明明秦璃那个贱人一早就说过,会将甜水巷的院子送给我,可没想到她出尔反尔,我这才被扫地出门,现在我身无分文,除了来找济哥哥你,真的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萧济看着眼前这个谎话连篇,令他深恶痛绝的女人,真是恨不能一脚将她踹开。 过去,他真是眼瞎,不然,怎么就被这样一个贱人骗的团团转。 恰在这时,一直围观的百姓当中,有一人大胆的朝着萧济喊道,“萧世子,就算这个女人做了再多的错事,看在她现在怀有身孕的份上,你也不能对她弃之不顾,不管怎么说,她肚子里的种可是你的。” “是呀萧世子,你为了这样一个女人丢掉了定北侯府那么好的一门婚事,听说你还拿出了已逝母亲的陪嫁为她赎身,你都为她付出这么多了,也不在乎在王府里给她安置一间屋子,让她住下不是吗?” “没错,现在秦小姐已经休了你,你也算是自由身,别说是纳一两个小妾,就算是将整个百花楼搬到你临阳王府里,也不会有人管,我看这小娘子生的还算可以,又如此痴情与你,你还拒绝什么呢?” 听着那一声声刺耳的高喊,看着那一张张看戏的笑脸,萧济从未觉得如此丢人过。 就在他恼恨的恨不能将眼前这个害他丢进颜面的贱人掐死的时候,父亲身边的管事李冬匆匆从府里走了出来,凑近到他耳边,带来了一句话。 “世子,王爷已经知道门口闹出来的这场闹剧,王爷的意思是不能再让京城诸人看王府的笑话,赶紧将这个女人领进王府,剩下的事,容后再说。” 第25章 朱家赴约 萧济长这么大,看着状似泼妇的陈娇蕊,第一次有种被人逼着吞了苍蝇般让他恶心。 可是看着王府门口越聚越多的人群,他知道,父亲的安排是正确的。 这个时候只有先将陈娇蕊这个女人领进王府,才能及时止了这场风波。 所以,就算是心里再不甘愿,他也只能装出愿意的模样亲自将跪在地上的陈娇蕊搀扶起来,然后抚了抚她头上的乱发,装出一副情深的样子。 “瞧你哭的这副可怜模样,我怎么可能不给你和孩子容身之处呢?当初让你暂时住在甜水巷,也不过是想着将王府的后宅翻新一遍,好让你将来住进来时更加舒服些,可既然现在你想早日住进来,我自然是要称你的意,好了,不哭了,我们回家了。” 看着萧济演的情深相许的模样,别说是陈娇蕊,就连围观的看客们也是暗暗在心里拍手叫绝。 什么叫做变脸大师,眼前之人若称第二,无人敢叫第一。 刚才萧济脸上的嫌恶之色可是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看得一清二楚,但眨眼之间,这个男人就能装出一副情深的模样说出这些令人心醉的话,看来这位萧世子,还真是个能忍气吞声的。 陈娇蕊呆呆的任由萧济扶着自己走进王府,至于王府的下人们,在看见主子们进门后,就立刻作轰人状,撵着围观在王府门口的百姓们赶紧散了。 围观的众人见好戏也收场了,便也不做停留,笑着、骂着,一脸意犹未尽的离开了。 …… 两日后,菡萏院中 秦璃主仆三人一面议论着最近发生在临阳王府的闹剧,一面手脚麻利的收拾着衣着妆容。 秦璃听着身后红锦心情畅快的言词,脸上表情始终淡淡,好似这一切,她早就预料到。 红锦那丫头从昨天开始就兴致勃勃,眼下再讨论起陈娇蕊,更是跃跃欲试。 “呸!真是老天开眼,让那个贱人也有痛哭流涕的一天,当日在侯府前厅闹的时候,那个贱人甭提有多趾高气昂,如今看见她有这样的下场,实在是大快人心。” 蓝琦也是抱臂站在一边,附和道,“萧世子本就是薄情寡义之徒,陈娇蕊已经让他丢尽颜面,他怎么可能会真心收留她?不过是碍于当时在人前,百姓们都看着,这才不得不暂时让陈娇蕊进了王府。” “陈娇蕊以为只要入了王府,她就能过上好日子?却不知,以萧世子那种冷心冷肺的人来说,一旦在她入了王府,才是真正的噩梦开始。” 秦璃看着铜镜中经由红锦的一双巧手装扮,变的愈加娇美动人的自己,璀璨的眼波微微流动着,片刻后,才感慨着。 “那两个人绝对是天生的一对,一个心狠手辣,一个贪得无厌,凑成一双真乃是‘佳偶’,接下来临阳王府的日子,怕是要无与伦比诶的精彩了。” 红锦赶紧道,“请小姐放心,我们的人始终盯着临阳王府的一举一动,王府中若真有个动静,定逃不过咱们的眼线。” 秦璃满意的点了下头,就看向窗外的日辉,催了一句,“好了,不必再说这些扫兴的人,我与朱家婶娘约定的时辰快要到了,红锦你动作再快些,不好让婶娘久等我们。” 红锦声音清脆的应了一声,就赶忙将一件银鼠披风披到小姐的肩头。 看着小姐明眸皓齿的娇容在银白色披风的衬托下更显肌肤胜雪、楚楚动人,不禁自己都有些看呆了。 要不说萧世子那个蠢货是个有眼无珠的,她家小姐生的倾城绝色,哪怕是一根手指都比陈娇蕊那个夯货来的强。 可偏偏,萧世子选了一个最错误的选择,活该他现在被人嘲笑、人财两空。 蓝琦扶着梳妆打扮完毕的小姐朝着菡萏院外走,同时交代着自己的安排。 “奴婢已经将马车安排好,小姐今日出府随朱夫人一同去玉佛寺礼佛这件事,怕是瞒不住外面那些眼线了,不过也请小姐放心,只要皇上一日不对侯府表态,那些人背后的主子就一日不敢正大光明的欺负到咱们侯府的头上,奴婢也安排了可靠的家丁一路护送小姐,确保小姐无恙。” 秦璃拍了拍蓝琦的手背,赞扬,“只要是你安排的事,我都很放心。” “朱家婶娘一接到我的拜帖,就应下今日之约,足见婶娘对侯府的挂念,所以今天这场玉佛寺之行,纵然有所不便,我也必须要去。” 蓝琦也点头道,“是啊,现在京中不知有多少府邸对我侯府避如蛇蝎,但朱府上下却依旧对我们以礼相待,这样的真诚与善意,奴婢也会铭记一辈子。” 秦璃和蓝琦相视一笑,就愈加脚步快速的朝着侯府门口走去。 同时催促着身后提着食盒的红锦快些,让她千万别误了时辰。 定北侯府正门前 已经连续数日都紧闭的府门在今日忽然打开,紧跟着,一辆宽敞的马车出现在府邸门口,引来不少人的侧目。 在秦璃带着贴身丫鬟上了马车,领着府中的护院朝着城门口缓缓行驶而去时,几道身影就快速消失于人前,看那架势不用猜就知道,这些人是急着回去汇报自己的主子。 秦璃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根本不管外面的动静。 警惕的蓝琦则是单手持剑跟随在马车一侧,将这一切都收入眼中后,就示意随护的护院各个警醒些。 如今是非常时刻,哪怕是丁点的风吹草动,他们都不能忽略。 城门前,朱府的两辆马车早就等候在一旁。 远远地在看见定北侯府的马车出现的刹那,就看见一个红色的身影如火团一般从一辆马车上跳下来,欢喜的惊呼着,“母亲母亲,你快下来呀,阿璃的马车来了。” 听到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女儿的声音,朱夫人一边宠溺的笑着,一边无奈的出声训斥,“瞧你这上蹿下跳的样子,哪里像个闺中女子?还不快过来,别站在马路中间丢人。” 朱惠然嘴巴一撅,悻悻的来到母亲的马车边,在将母亲搀扶下来后,低声央求,“母亲,女儿都这么大了,也是要面子的,以后,你不要动不动就训斥女儿了,好不好?” 朱夫人最疼爱的就是眼前这个掌上明珠,看着她撒娇般的央求自己,当真是又苦笑又无奈,只能伸出食指,轻轻地戳了下这机灵鬼。 第26章 生死迷障 秦璃在从马车下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一幕。 她心头一暖,笑着打趣儿,“惠然姐姐这是又淘气了?又挨婶娘的责骂了,是不是?” 听到秦璃的声音,朱惠然快跑上前,抱住了秦璃的胳膊,“你这个捣蛋鬼,惯会揶揄我,父亲与母亲还担心你,要我看,你这精神气十足,哪里有半点需要担心的地方?!” 秦璃同样也拉上了朱惠然的手,看着从小到大的挚友,眼中一片柔软。 在预知梦中,她也见到了朱惠然。 那时她突闻北鸣关传来的噩耗,整个人都六神无主,身边出了虚情假意的陈娇蕊,就剩下朱惠然真心实意的陪伴着她。 梦境里,她受萧济和陈娇蕊的蛊惑,带着无数嫁妆嫁入了临阳王府,是惠然姐姐不顾一切的冲到她面前,痛心疾首的告诉她,萧济不可信,让她千万不要行差踏错,以免将来后悔莫及。 可那时的她,深信那两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竟是将惠然姐姐的苦口婆心一句都未听进去。 甚至还因为陈娇蕊的挑唆,和真正待她好的人离心。 如今再回想预知梦中的自己,她都自觉无颜面对眼前的惠然姐姐。 朱惠然察觉到秦璃今日的怪异,脸上肆意的笑意收敛了些,关心的问,“阿璃,是不是我刚才的话让你气恼了?你别生气,你了解我的,我向来是个心直口快的性格,其实我并非真的觉得你调皮捣蛋,咱俩之间,真正的混不吝可不就是我嘛。” 看着急起来连自己都开始骂的朱惠然,秦璃忍着鼻尖的酸涩,用力地眨下眼中的泪意,笑道。 “我怎么可能会气恼惠然姐姐呢,我知道,在这个世上,除了我父兄,就属姐姐你真正关心我。” 说着,秦璃就愧疚的垂下了头,“我只是觉得自己过去实在是眼瞎,信了不该信的人,伤了真正该相信的心,我如此蠢笨,实在是配不上惠然姐姐待我的赤诚。” 朱惠然一听这话,用力地就拍了下秦璃的肩膀,豪气道,“你怎么开始说起胡话来?你我姐妹之间,哪有什么配上配不上?阿璃你只管记住,无论接下来你和侯府将经历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不离不弃,谁让我从小就答应你,长大后,会当一个好姐姐,永远保护你。” 说着,朱惠然就拍了拍挂在腰间的皮鞭,那副快意恩仇的模样,还真几分潇洒之气。 站在一旁的朱夫人看着行为如此大喇喇的亲生女儿,就又是一声轻叹,“你说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皮猴?你父亲好歹也是个文官,你怎么就从小爱舞枪弄棒?瞧瞧你腰间挂的皮鞭,哪里有半点女孩子的模样?” 朱惠然见母亲又开始说教自己,拖着尾音撒娇,“母亲,不是说好了不在外面教训女儿了吗?你怎么又开始了?我带着我的皮鞭也是为了保护你和阿璃,你瞅瞅那些隐藏在人群中窥视的眼睛,如果不做足准备,万一出现意外,可就不妙了。” 经由朱惠然这么一提醒,朱夫人也留意到周围来往的人群当中,有些人不断将目光落在秦璃的身上。 朱夫人赶紧将秦璃拉到自己身边护着,放轻了声音,说,“惠然虽大大咧咧,但她刚才的话我们也不得不重视,我看咱们此次前往玉佛寺,怕是要跟不少尾巴了。” 秦璃朝着朱夫人行礼,道:“婶娘,都是阿璃给您带来麻烦了。” 朱夫人心疼的拉着秦璃的手,看着她明显瘦了一圈的笑脸,倍感心疼,“你这孩子,说什么见外的话,这几天发生在京城的事我们都听说了,实在是让你受苦了。” 秦璃摇头,道:“跟远在北鸣关的父兄相比,我受的这点罪算不得什么。” 朱夫人看着好似一夜长大起来的秦璃,又是欣慰,又是替这个孩子难过,说到底阿璃这个孩子比惠然还要小一岁。 惠然到现在还活的没心没肺,被保护的极好,可阿璃这个孩子呢?年纪小小就要撑起偌大的定北侯府,在疾风暴雨中护住侯府无恙。 这样的现实,对这个孩子来说,实在是过于残忍了。 朱夫人眼角泛泪,宽慰般的拍着秦璃的手背,“你朱伯伯已经请了圣旨前往北鸣关,相信过不了多久,你朱伯伯就能将你父兄带回来。” “我们妇道人家不懂那些打仗的事,但我知道,只要家里的爷们儿是平安的,咱们的这个家就不会散,所以阿璃,不要害怕,我和你朱伯伯会尽全力帮助侯府度过这一关。” 秦璃眼眶的热泪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 这是自北鸣关传回战败的消息以来,第一个不计任何报酬和结果来帮助她和侯府的人,如此情意,又怎能让她不感动?不感激? 秦璃双手做礼,眼见着就要朝着朱夫人跪下磕头感谢。 却被朱夫人一把扶住,摇头道,“孩子,婶娘将你看成是亲生女儿,你我之间,不必行此大礼。” 朱惠然也扶着秦璃的另一只胳膊,道,“是啊阿璃,我的娘亲就是你的娘亲,你我两府之间本就情意深厚,咱们就不要行这些礼数了。” 说完,朱惠然就朝着周围扫试了一遍,脸上的笑意敛了敛,“这里到底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还是上了马车,赶往玉佛寺后,再慢慢说吧。” 秦璃也瞅了一圈周围那些窜头窜脑的人影,压下心头的阴霾,点头同意。 于是,三辆马车在众人的护拥下,缓缓行驶出城门,朝着玉佛寺的方向而去。 …… 在三辆马车刚刚离开城门,大皇子府、临阳王府,包括魏王府都纷纷得到了消息。 魏王府中,纪无川正百无聊赖的摆弄着手中的玲珑狮子球,听着金甲卫的汇报,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这丫头还真是胆大,现在她一举一动都是京中焦点,这个时间,她竟然还敢跑出京城,去玉佛寺参佛祈福?也不怕自己半途出现意外,有去无回。” 曲夜放下手中正在浇花的水壶,赶紧凑上来,眨着亮晶晶的眼睛问道,“王爷是觉得有人要对秦小姐不利?” 纪无川道:“咱们不是已经猜到北鸣关惨败存在疑点吗?幕后之人甘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在国战上面动手脚,可见是铲除定北侯府之心之绝、之狠,可偏偏,现在因为秦璃出现了变数,朱鹏的出京,就代表了父皇心底的疑虑。” “如果本王是那个人,在这个时候一定恨死秦璃了,自然是要想办法对她下手了。” 曲夜一惊,道:“这里可是天子脚下,讲究法度,就算那人再嚣张,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对秦小姐下死手吧?” 纪无川看着还是太天真的曲夜,笑了一下:“你想,幕后之人都敢在国战上动手脚,试问还有什么是他不敢的?” 曲夜在心里过了一遍王爷的话,越想越觉得在理,“王爷,既然咱们猜到秦小姐有危险,那我们何时营救?” 纪无川像看傻子一样看向曲夜:“营救?本王何时说过要救她?” “可、可是,您不是亲口说过,她有资格成为您的合作伙伴吗?既然伙伴有危险,咱们救一救,也是应该吧。” 纪无川轻笑一声,道:“本王也说过,秦璃将自己藏在太深,本王至今都摸不透在她手里还有多少底牌,你在本王身边筛查了一遍,至今都没找到是谁透露了本王的秘密,可她秦璃却掌握了本王不可为外人道的秘辛,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要么那个藏在本王身边的叛徒藏得太深,要么秦璃是用了的手段洞察了本王的心思,这些都是对本王不利的,趁着这个机会,也让本王看看,这个丫头在生死面前,还能露出多少让本王惊讶的东西。” 第27章 折损寿元 秦璃一行人,不出半日就到了城郊玉佛寺。 应到了寺中大师讲佛法的日子,来往的信徒尤其多。 好在秦璃提前做了安排,在蓝琦拿出侯府的腰牌后,就被寺中的小沙弥带去了寺中后院落脚。 古寺清幽,竹海如涛。 听着从远处传来的悠扬钟声,闻着鼻息间淡淡的檀香味,好似这寺中自成一世界,隔绝了外界的纷纷扰扰,让人的整颗心都静下来。 秦璃由红锦扶着去了自己的客房,看着客房中简朴的装饰摆设,由衷道:“难怪婶娘喜欢来玉佛寺礼佛,听着梵音,感受着四面八方涌来的禅意,再浮躁的一颗心也静了下来,实在是让人惬意、舒适。” 红锦手脚麻利的将小姐所需的生活物件整洁的摆放在客房里,听着小姐的感慨,脸上亦是笑着。 “小姐若喜欢这里,那就多住两日,左右这寺中的和尚给咱们安置了用来歇脚的客房,咱们也添了香油钱,想住多久都可以。” 秦璃坐在圆凳上,看着为她铺床的红锦,无奈一笑:“侯府有诸多事需要我亲自去料理,哪有时间给我在这里停留?今日我们就在这里歇一晚,明天咱们就回去,只是不知道这次婶娘打算在玉佛寺中停留多久。” 蓝琦从外面走进来,回答了秦璃的这个问题。 “奴婢刚从朱夫人和朱小姐的客房过来,朱小姐要奴婢给小姐带话,说朱夫人想要在玉佛寺中多住几天,为朱大人和侯爷,以及边关的将士们祈福,小姐如果还有其他安排,只管去办,不用顾虑她们。” 秦璃点头,道:“好,如果婶娘想在玉佛寺中多做停留,那我们在离开时,就留下几个侯府的护院保护婶娘她们吧。” 蓝琦应道,“是,奴婢会安排好,朱小姐还说,今天朱夫人因路途奔波有些累了,她要在夫人身边照顾,等晚间朱夫人醒来,朱小姐再来寻小姐你说话。” 秦璃在道了一声知晓后,就又在客房中走了一圈。 见客房被红锦收拾的差不多,自己也难得来这玉佛寺一趟,就生出了想要在寺中逛逛的想法。 “红锦,你留在客房里等我,蓝琦,你随我在寺中看看吧,听说玉佛寺的平安符十分应验,我想为父兄求平安签,你随我一起去吧。” 蓝琦点头应是,上前就扶着秦璃的胳膊,带着她走出了客房。 从幽静的后院往玉佛寺的前院走,一路上善男信女明显增多了不少。 尤其是在一棵巨大的祈愿树下,更是有不少面带羞涩的怀春少女将自己的心愿写在红绸上,再高高的抛起,挂到树枝上。 看着那绿意盎然的树枝上挂满了或长或短的红绸,秋风吹来,红绸与枝叶一同摆动,在配上寺中各处悬挂的铜铃作响,当真是一副动人的画卷。 蓝琦见小姐驻足在这里,就在一旁鼓励道,“小姐,要不您也写下自己的心愿挂上去吧,奴婢听说红绸抛得越高,心愿越是会灵验,奴婢会武功,等会儿待小姐写好了,奴婢替你抛。” 秦璃的眼中闪过一抹苦笑,“傻丫头,你知不知道这棵巨大的祈愿树名唤月老树,是女儿家用来祈愿自己能觅得如意郎君的,我如今心如止水,根本没有半点心思在这上面。” 蓝琦见自己说错了话,一时有些懊恼,同时也在心里心疼着她的小姐。 明明她家小姐这般冰雪聪慧、仁善和气,为何在姻缘这一块却是这般坎坷? 说到底,还是怪萧济和陈娇蕊那对贱人,如果不是他们,小姐又怎会受这些苦? “阿弥陀佛,施主与佛祖乃是有缘人,老衲今日能在此见到施主,实乃善哉,善哉。” 一声宽和沉静的声音忽然从秦璃的身侧传来,待她一回首,就看见两名大和尚站在一旁。 而其中同她说话的和尚明显年岁已高,却是慈眉善目,光是看上一眼就知是得道高僧。 秦璃不敢怠慢,赶紧回礼,“信女定北侯府秦璃,见过大师。” 老和尚转动着手中的佛珠,点头道:“原来是侯府千金,我佛指引,竟是这般用意。” 秦璃听得有些一头雾水,“大师,信女甚少有机会来玉佛寺,也从未见过大师,不知大师刚才之言是什么意思?” 站在老和尚身边的年轻和尚替老和尚答道,“秦施主,眼前的大师正是我寺的主持方丈,了恩大师。” 秦璃虽不常来佛寺参拜,但也听说过这位了恩大师的名头。 这位得道高僧不仅精通佛理禅意,还经常被天子请去宫中授业讲佛学,可谓是方外之人当中鼎鼎大名的一位。 她没想到,自己竟在随意走动下,碰到这样一位大师。 当即,秦璃不敢怠慢,又朝着了恩大师行了恭敬地佛礼。 了恩大师在回礼后,目露慈爱的看向秦璃,“善哉!秦施主,你得老天垂怜,乃双命之人,前世已了,今生已至,施主心中所愿,多是逆天之行,还望施主多多保重,切莫过多行使逆天之举,折损了自己的寿元。” 此话一出,秦璃顿时惊白了脸色。 倒是站在她身边的蓝琦一脸不解,看向明显呼吸乱了一拍的小姐。 秦璃没想到这位了恩大师竟如此厉害,一眼就看出她身上的异样。 只是,她早已顾不上什么所谓的逆天不逆天,她只知道,在她经历了预知梦中所发生的一切后,她就不能再眼看着自己的至亲离自己而去了。 秦璃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后,朝着大师回礼,“信女谢大师的劝言,但,信女已无别路可选,今生今世,无论将来在我身上降临什么,我都要护住自己想要护住的人。” 了恩大师看着态度坚决的秦璃,一怔后,眼露无奈的摇头。 “痴儿,真是痴儿,看来,这就是你的命数了。” 说着,了恩大师就将手中的佛珠递给秦璃,殷殷叮嘱:“老衲既然劝说不了秦施主,那就请秦施主将这串佛珠收下吧,它,兴许能为施主挡一次灾祸。” 秦璃双手接过了恩大师递上来的佛珠,看着那散发着温润光泽的佛串,就知道这串佛珠亦是不凡。 她在朝着大师感激的鞠礼后,就目送着大师缓缓离开。 看着那慈爱高深的背影,她攥紧了手中的佛珠,心底的信念更深一分。 将来,不管等待她的命途如何,哪怕是真的折损寿元,她亦不会放弃心底的坚持。 第28章 想要她命的人 随后,秦璃去了寺中正殿为父亲和兄长求了平安签。 然后在简单的逛了一遍玉佛寺后,就回到了后院的客房。 晚间,秦璃陪着朱惠然和朱夫人一同用了寺中的斋饭。 朱惠然是个闲不住的性格,玉佛寺到了秋天景色怡人,哪怕是在夜间,也与京中夜景截然不同。 朱夫人看出朱惠然坐不住,就以乏累为由让这两个孩子出去逛逛,不用一直留在她身边陪着。 从母亲这里得了‘特赦令’,朱惠然欢呼着就拽着秦璃跑了出去。 夜间的玉佛寺到处都挂满了灯笼,就算是人际少有的后山,也有灯笼指路。 秦璃陪着朱惠然走在后山的羊肠小路上,二人亲昵的说着贴己话,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后山竹海的深处。 蓝琦性格谨慎,看着周围被浓重的夜色包裹的竹林,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沙沙声,想起白天那位得道高僧同小姐说的那些玄之又玄的话,心中升起不安。 她犹豫着,出声道:“小姐,时辰不早了,咱们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朱惠然还有些意犹未尽,拽着秦璃的胳膊就摇晃着:“左右明日寺中早课咱们又不用早起着去,就在外面多走走嘛,阿璃你不知道,这两个月母亲将我管的可严了,我都快要憋死了,今晚好不容易能出来,自然不能扫了兴致。” 说着,朱惠然就指向竹林的最深处,一脸神秘道:“我听人说,玉佛寺的竹海深处有一处古井,井中的泉水十分甘甜,要不咱们去瞅瞅?顺便再带点回来?” 秦璃看着明显玩心大起的朱惠然,刚准备答应,忽然就见从玉佛寺的方向火光冲天,铺天盖地的烧焦味卷着秋风一股股的朝着她的鼻腔里灌。 “好端端的,怎么起火了?”秦璃脸色大惊,下意识攥紧手腕上盘踞的佛珠。 朱惠然也睁大了眼睛看向那火光的方向,神色大变,“不好,好像是玉佛寺后院客房的方向着火了,母亲,……母亲还在客房里休息!” 听到这话,秦璃也跟着急了起来,立刻催促朱惠然,“惠然姐姐你手脚麻利,赶紧带上人回去救婶娘。” “可、可是你怎么办?” 秦璃见到这个时候还在记挂着她的朱惠然,心中一片感动,但还是催促着她:“我虽没有武功,但蓝琦是我的武婢,有她在我身边,不会有事的,反倒是婶娘,她素来胆子小,万一被这火光惊着、或是伤着了可就不好了,你速速带人回去,我随后就跟上。” 听了秦璃的话,朱惠然也不再犹豫。 她立刻点了随行保护的人,攥紧手中的皮鞭,在深深地看了眼秦璃后,就快速朝着后院客房的方向疾奔而去。 秦璃看着朱惠然几息之间就消失的背影,也赶紧提着裙摆跟了上去。 路上,不断地想着这好好地玉佛寺,怎么就突然起了大火? 难道是寺中点燃的灯笼所致? 就在秦璃满腹疑惑的时候,突然一直搀扶着她赶路的蓝琦发出一声惊呼:“小姐小心!” 秦璃还未反应过来,就被蓝琦扑倒在地。 右边的胳膊更是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伸手一摸,满手的温热血湿,不用想也知道,她受伤了。 蓝琦自然也看到了秦璃受伤的胳膊,杀气瞬间布满她整张脸,腰间的软剑亦被她抽了出来,整个人以极为坚定的姿态,护卫在秦璃跟前。 “胆小鼠辈,只会暗箭伤人,有本事出来!让姑奶奶看看你这只臭老鼠到底是个什么狗头嘴脸?!” 听着蓝琦愤怒的叱骂,秦璃忍着伤痛站了起来,同时,她也注意到有一道箭矢狠狠地扎在身后的竹竿上。 看着那几乎快要劈成两半的竹竿,不用想也知道那射箭之人用了多大的力道。 刚才,如果不是蓝琦将她及时扑倒,恐怕这箭矢就不会只是擦伤她的胳膊,而是直接对她当胸穿过。 “桀桀桀,小丫头功夫不错,竟然能躲过老子的箭羽,只是接下来,不知道你们主仆的运气会不会一直这么好。” 伴随着一声阴冷语气的响起,就见从竹海的深处走出来数名黑衣蒙面男子,他们的手中各个都拿着宽刀短剑,森冷的武器在月光的照射下,更显寒意。 蓝琦看着露面的杀手,不屑道:“对付你们这些藏头露尾的臭虫,有姑奶奶一人足以,倒是你们,今晚碰见我,就是你们的大限。” 说着,蓝琦就从怀中掏出数枚飞镖,朝着那数名杀手就扔了过去。 杀手没料到蓝琦居然还会用暗器,在忙身躲闪的同时还是有两个杀手身中暗器倒地。 其中,手持长弓的黑衣杀手见同伴倒下,凶狠的眼神中布满了怒色,在他招手剩下的同伴一起朝着蓝琦扑杀上来时,一直被蓝琦护在身后的秦璃忽然在此时站出来,喝厉出声。 “且慢!” 数名杀手听见秦璃的呼喝,还是下意识的顿了下脚下的步子,其中一人狞笑道:“秦小姐这是贪生怕死了?想要跪地求饶?” 秦璃目光如炬,死死的盯着那出声的黑衣杀手:“你们既然知道我的身份,还敢在此要我的性命,那就证明,无论我做什么,你们都会要了我的命,即是如此,我又为何要向你们这群鼠辈求饶。” “桀桀桀!秦小姐还真是艺高人胆大,你的这条命,配死在我们刀下!” “哼!张狂小人,谁死在谁手里,还不一定呢!” 秦璃冷声道,“我只是想要弄清楚两件事,第一,玉佛寺的大火是不是你们放的,第二,你们背后的主子,到底是谁?” 黑衣杀手道:“秦小姐第二个问题,恕我等不能回答,秦小姐若想知道,就去阎王殿问吧,至于第一个问题,看在小姐貌美如花的份上,就让你死的明白一点,玉佛寺的大火可不是我们放的,虽然不知是谁,但可以肯定,今天晚上想要小姐性命的人,应该有很多。” 第29章 趁机反杀 黑衣杀手话音刚落,其他数名杀手就如夜枭般朝着秦璃和蓝琦所在的方向扑杀过来。 蓝琦一人当先,挡下这群杀手的层层杀招,同时大声朝着秦璃喊道,“小姐快跑。” 秦璃见以一己之力拖住数名杀手的蓝琦,心急如焚,“我、我怎么能丢下你!” “小姐就算是留下,也帮不了我,快跑!” 说话间,蓝琦就用手中软剑刺中一名杀手。 当剑芒扫过,鲜血如注喷洒而出,吃痛的声音、叫骂的声音,还有层层密密如鼓点般竹叶碰撞之声,犹如千军万马,传响在秦璃的整个感官世界。 她看着全力与杀手搏杀的蓝琦,知道蓝琦的话是正确的。 她手无缚鸡之力,留在这里,只会成为蓝琦的累赘。 这些人的目标是她,如果她跑开,兴许还能将这些杀手吸引开。 在想明白这些后,秦璃就跌跌撞撞的朝着竹海外奔去。 只是身上厚重的披风成了她的负累,再加上手臂受伤,待她忍着痛刚刚跑出数步。 忽然,身后又传来一道箭矢飞射的急啸。 秦璃还未来得及回头查看,左边小腿的猛烈刺痛就让她痛呼一声,‘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蓝琦听见动静,看向腿上受伤的小姐,转身就想去救。 可这时她身边已有数名杀手围上来,层出不穷的杀招如暴风席卷而来,让她在身上挂伤的同时更是分身乏术。 蓝琦目眦欲裂的看着倒在地上,腿上血流如注的小姐,大声的嘶吼,“小姐,快往竹海密林中跑。” 秦璃忍着身上的疼痛,在第三只箭矢又要射来时,她一个翻身就从石阶上滚落到一边泥泞的低洼处。 然后不顾一切的爬起身,手脚并用的朝着竹海的最深处一瘸一拐的奔走。 借由竹海密林的视线阻隔,她总算是暂时在杀手的眼皮底下保住性命。 那使箭的杀手见秦璃跑进竹海深处,气急败坏的暗骂一声。 随后,就吩咐正在围杀蓝琦的兄弟,“把这臭娘们的小命给我收了,秦璃受了伤,跑不远,我亲自去追。” 杀手们听了这话,立刻齐声应下。 蓝琦看着那使箭杀手冲着小姐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心里又急又怒,刚想也追上去,迎面就看见一记刁钻的利影朝着自己的脖颈砍过来。 蓝琦屏住呼吸,赶紧闪身躲开,但还是被那利影伤了面部,一道血痕清晰的出现在她的脸上。 看见蓝琦被自己破了相,那杀手得意扬扬的高声大笑:“桀桀桀,臭丫头,你想去救你的主子,也得先问问爷爷手里的刀答不答应,你且放心,哥几个都是怜香惜玉的人,你家小姐生的那般貌美如花,我们一定会给她留一具全尸。” 听着黑衣杀手如此张狂的叫嚣,蓝琦眼中的杀意更是浓。 她稳住心神,冷冷的看向眼前的数名杀手,“你们敢动我家小姐,明年的今夜,就是你们的忌日,来呀,一起上!” 看着无所畏惧的蓝琦,黑衣杀手一起冲杀上来,而蓝琦则是以一种不要命的姿态与这群杀手搏杀起来。 身上受了伤她不怕,只要能将对方砍伤她就赚了。 腿上被锋利的刀刃砍的见了骨头,那她就卸掉对方的一双手臂…… 就这样,蓝琦几乎是以命博命的强悍姿态镇住了这帮刀口舔血的杀手。 这些杀手也算是见惯了各种生死场面,可从未见过如此不要命的凶悍之人,一时间,数名杀手竟死伤大半,再看向那几乎全身染血的女人,眼中都露出了骇然…… …… 再说秦璃这边,她跌跌撞撞的闯进竹海密林深处,也失去了对方向的判断。 可就算是这样,她也不让自己停下来,拖着血流如注的左腿,几乎是靠着本能在竹海中逃命。 可是,还不等她找出出路,那使箭杀手的笑声就又从不远处传来。 “秦璃,今晚这场夜杀你觉得自己能逃得过?你让自己身边的护卫都跟着朱惠然走了,就留了一个会点武功的小丫鬟,凭她的本事,你觉得她能及时赶来救你吗?” “不要再挣扎了,腿上的伤很痛吧,左右早晚都是死,还不如少受一些罪,我们兄弟愿意给你们主仆一个痛快。” 听着身后传来的声音,秦璃不敢出声,担心自己会暴露,只能转身躲在不远处的一块巨石后面,静待时机。 使箭杀手继续用着攻心的法子:“我家主子本不欲要你的性命,奈何你在京中实在是太不安分,既然你秦家人争着抢着要找死,我等自然要送你们一程,秦璃,去了阎王殿,就能见到你父兄了。” 此话一响,秦璃的呼吸立刻就颤了一声。 就是这微不可闻的声音,刹那间就被耳力极佳的使箭杀手抓住。 “原来你躲在这里!” 伴随着杀手的笑声,堪比闪电般的箭矢飞一般的朝着秦璃所藏得位置飞射而来。 她还未来得及看清箭射来的方向,右肩传来的钝痛就让她再度难以自控的闷哼出声。 摸着那犹自震颤的箭尾,秦璃几乎是咬牙将射进自己肉里的箭矢拔了出来,攥在手中。 原本慌乱的眼眸在这一刻亦布上一层狠色,如被激怒的小兽,凶狠的朝着慢慢朝自己逼近的杀手嘶喊。 “就凭你,也配提我的父兄?!” 使箭杀手走到已暴露位置的秦璃面前,看着半个身子都被染血的女人,借着头顶的月光,慢慢抽出腰间的短剑,将其搁在秦璃浸血的脖颈上。 “真是好可怜的美人儿啊,可惜,今夜就要死在这里了。” 话一说完,使箭杀手就要给秦璃最后一击。 可是,还不等他挥舞手中的短剑,原本跌坐在地上的秦璃骤然一跃而起,在朝着杀手飞扑过去的同时,一直被她攥在手中的箭羽也狠狠地刺向杀手的眼睛。 “啊——” 使箭杀手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整个人都踉跄着倒退数步,单手捂着冒血的眼睛,“秦璃,你个贱人,你竟敢伤我!” 秦璃刚才那一跃,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此时的她浑身剧痛的趴伏在地上,喘着粗气,冷笑着看向一脸痛苦的杀手。 “你以为我为何要暴露自己的位置?如果不是为了要你这条狗命,我何至于将自己置于险地?放心,我就算是身死,也会拉上你做垫背。” 使箭杀手彻底被秦璃激怒,再度拉满手中的弓箭…… 只是这次,他的箭还未射出来,就突然眼睛一翻白,轰然倒地。 秦璃本以为自己要命丧于此,却不想半路出现这样的变数。 看着从杀手身后走出来的提剑男子,借着头顶的月光,她一眼就认出来人:“原来,是你!” 第30章 救命之恩 曲夜看着浑身沾满血污,整个人狼狈不堪的秦璃,又瞅了瞅被生生戳瞎一只眼睛的杀手,啧啧出声。 “秦小姐还真是个狠人,对射箭高手来说,眼睛瞎了,就跟废物没多大差别了,你竟生生废了他。” 秦璃见是自己人来了,一直提着的那口气也在此刻散了。 她浑身瘫软的倒在地上,顾不上身上的脏污与身下的淤泥。 余光瞥向已经死透的杀手,冷笑:“曲总管这是要我去同情一个要杀我的杀手吗?不好意思,我还真没这样的闲心情。” 曲夜艰难的吞咽着口水,再次在心里感慨着,眼前的女人,绝对是个狠角色。 秦璃感受着身体里的血液从伤口处的流失,心里还在惦念着蓝琦的安危。 “既然曲总管是来救人的,何不好人做到底,我的丫鬟正在遭遇其他杀手的伏击,还望总管大人能去救一救,我定感激不尽。” 曲夜走到意识都快模糊的秦璃面前,看她强撑的模样,到底还是心软了些:“明明自己就剩半条命,还记挂着身边下人的安危,秦小姐还真是个奇怪的人。” “放心吧,你的丫鬟跟你一样是个狠角色,那些杀手虽人多,但要不了她的命,金甲卫已经去了,绝对不会让你的丫鬟出事,倒是你,身上的伤这么多,若再不止血,就要没命了。” 听到曲夜说会确保蓝琦无恙,秦璃总算是彻底安心。 她睁着沉重的眼皮,看着头顶格外刺眼的月光,昏迷前脑海中只剩一句话:让她查出是谁组织的这场夜杀,她定要让那人付出代价。 …… 后半夜,整个魏王府灯火通明。 纪无川身披御寒的雪狐披风站在朝露阁外,看着进进出出的丫鬟从房中端出一盆盆血水,原本沉静的脸上染上冰霜。 曲夜匆匆从库房中取出血灵芝,在亲自交给刘御医后,就从房中走出来。 看见站在院中一动不动的王爷,赶忙上前:“夜间寒气重,王爷还是顾念身体,回房中等消息吧。” 纪无川面无表情的看向曲夜,“本王要你去看看玉佛寺中的情况,你就带回来这么两个半死不活的人?” 曲夜知道是自己自作主张了,立刻跪下请罪。 “那些杀手一看就是直冲秦小姐的性命而来,属下若不出手,今晚秦小姐的这条命怕是就要交代在那里了,属下知道是自己擅自行动,属下愿意领罚。” 纪无川动了动手指,示意曲夜起来,“曲夜,你现在怎么听不懂本王的话了?本王是说,你既然出手,为什么还让这对主仆伤的如此重?” 曲夜一怔,不解的看向自家王爷。 他现在是越来越觉得他家王爷难以捉摸了。 秦小姐与朱府的人一同去往玉佛寺,王爷神机妙算,猜到秦小姐会有性命之忧,他当时还以为王爷会伸手营救,却不料当时他家王爷却是一副作壁上观,等着看好戏的架势。 本以为王爷会彻底不管秦小姐的生死,没想到到了夜间,王爷却突然点了金甲卫,命他带着亲自去玉佛寺走一趟。 他与金甲卫不敢怠慢,披星戴月、连夜奔袭直奔玉佛寺。 却不料刚刚上山,就碰上寺中着了大火,他当即留下部分金甲卫帮着寺中的和尚救火,带着剩下的人去寻秦璃。 天知道,他也是费了好一阵功夫才找到那个不怕死的秦小姐。 看着秦小姐以一弱质女流之姿生生废了一个射箭高手,他当时也是叹为观止,又见她一身伤,出气都快比进气少了,这才不辞辛苦的将这对血人主仆救了回来。 他这一晚上可是来回奔波,忙的连口水都来不及喝,没想到在最后,还在王爷这里落了埋怨,怪他救人没救好? 曲夜真的是快要委屈死了,心里不断嘀咕,如果王爷真的想要救人,那就早些派他们去呀,如此的话,秦小姐也不会伤的这般重,连宫中送来的极品血灵芝都给她用上了。 曲夜小心打量着王爷的神态,小心翼翼的在心里揣测着王爷待这位秦小姐的态度。 如果说王爷真的防备着她,又怎会拿出血灵芝救她性命? 但若说待她还算不错,可又为何在白日不肯直接派人暗中保护? 曲夜真的是快要被自家王爷给绕糊涂了。 纪无川见曲夜那双咕噜噜乱转的眼珠子,就知道这小子心里没憋什么好念头。 是以,就让他继续跪着。 刘颂从朝露阁里出来,正好看见这幕。 注意到曲夜不断朝自己示意眼神向他求救,刘颂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一声,上前朝着纪无川躬身行礼,“王爷,秦小姐和她丫鬟的性命保住了。” 听了刘颂的汇报,纪无川看了眼灯火通明的朝露阁,就打算离开。 “只是……” 已经迈开的脚步瞬间收住,纪无川回眸瞅着面带犹疑的刘颂,“你是前任太医院院首的儿子,一身本事尽数来自于你父亲的倾囊相授,有什么话只管说,你的医术,本王信得过。” 刘颂听着这些信任自己的言词,忙一行礼,继续道,“王爷,秦小姐丫鬟的伤势虽重,但多是皮外伤,只要用药好好养着,不出半月就能好个七七八八,倒是秦小姐的身子骨,有些不大妙。” “秦小姐本就身体羸弱,前段时间怕是也得过重疾,病去如抽丝,她不好好静卧养病,偏偏又在今晚遭受如此重伤,就算是神医在世,也难还她痊愈的身体,经此一遭,这后遗症也找上来了。” 纪无川蹙眉,直接开口问,“什么后遗症?” 刘颂叹了口气,道:“每每到心绪难安时,就会血不养心,夜间难寐,头疼难忍。” …… 秦璃整整昏睡了一日一夜才醒过来。 当她睁开疲重的眼皮,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下意识就伸手想要撑着自己坐起来。 只是,还不等她动弹一下,纪无川清冷的声音就从窗边的坐榻上传过来 “本王劝你此时别乱动,为了救你这条命,本王可是用了不少极品药材,你若将好不容易包扎好的伤口崩开,到时候死在本王的府邸,那些药材可就生生浪费了。” 秦璃也感觉到身上的伤口不能小觑,是以不再乱动。 只是微微仰起头,看向坐在榻上正在翻看着书籍的纪无川,“看来我又需要给王爷送一笔银子,谢王爷的救命之恩。” 第31章 会一会真凶 纪无川百无聊赖的放下手中的书籍,露出那张极为俊美好看的脸。 “你是该好好感谢本王,秦璃,本以为你是个聪明的,没想到竟如此蠢笨,你既然已经猜到你父兄在北鸣关的战败不简单,那就应该知道,在京城里,有人将定北侯府视为眼中钉,这个时候,你不安分守己的待在府里,竟跑出去拜佛祈福?你这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吗?” 秦璃扯动嘴角,刚想笑出声,就被一阵突然而至的咳嗽声打断。 她一脸痛苦的用没受伤的手抚着自己的胸口,急促的咳嗽几乎快让她将五脏六腑咳出来。 看见如此痛苦的秦璃,纪无川下意识的快步走过去,在为她倒了一杯温水后,亲自送到她嘴边,连再说出口的声音,都带着连他自己都没留意的柔色。 “快喝口水压一压,都跟你说了不可乱动,你这一阵咳嗽,别真的把伤口崩开了。” 秦璃在就着纪无川的手喝了好几口温水后,才觉得整个人重新活了过来,“谢王爷关心,臣女并无大碍。” 看着秦璃那双虚弱但却明媚的眼睛,纪无川冷哼一声,坐到了她的床边。 “你的命是够大的,身中三箭,尤其是腿上和肩膀上的两箭,都快将你扎穿了,这样的伤势,就算是成年男子都一时难以忍耐,你竟能挺着找机会反杀对方,这股狠劲儿,本王欣赏。” 秦璃苦涩一笑,想着那命悬一线的惊险一夜。 “臣女不过是想尽力苟活,如果对方想要我性命,我自然是要拼尽全力搏杀出去的,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揪出背后真正想害我的人,给他们致命一击。” 纪无川轻笑着听着秦璃的这番话,转动了一下拇指上的扳指,问:“那你可知,玉佛寺中的夜杀是何人在背后主导?” 秦璃并不瞒着自己知道的消息,说:“我从杀手口中得知,应该是有两拨人想要我的性命,其中一拨在玉佛寺放了大火,应该是想要让我葬身火海,但没想到当夜我被惠然姐姐拉着去了竹海深处散步。” “而第二拨人则是比第一拨聪明多了,他们借着大火起来,趁惠然姐姐带着护卫前去营救朱婶娘的时候对我动手,将我逼入穷境,如果不是曲总管及时赶来,恐怕这时王爷就要去侯府吊唁我了。” 纪无川被秦璃轻快的语调逗笑,“本王可没时间在死人身上费功夫,既然你已知道是有两拨人对你下手,在你的心里,可有答案?” 秦璃眯着洞察一切的眼睛,道:“我已经大致猜到其中一拨人是谁派来的,至于放火的那一拨……” 见秦璃还是有些不敢肯定,纪无川直接道:“不用你费尽心思去查了,本王已经替你查明,放火想要将你烧死在玉佛寺的那拨人正是临阳王世子,萧济派过去的。” 秦璃听到这个答案,虽微微一动眉角,但神色并无太大波动。 这样的她,倒是让纪无川好奇起来,“你的未婚夫想要对你下死手,你倒是不意外?” 秦璃的眼底终于见了一丝不悦,抬头盯着纪无川,“还请王爷慎言,萧济只是臣女的前任未婚夫,如今那个男人对臣女来说是堪比生死仇敌的存在。” 听到这声回答,纪无川轻轻抿了抿唇角,审视的目光再度落在秦璃的身上。 他知道秦璃因陈娇蕊跟萧济闹翻了,只是没想到在她的心里竟然会如此痛恨此人。 看来她与萧济之间,应该还掺杂了别的仇怨在里面。 纪无川轻咳了一声,道:“既然你已知晓是谁要害你,那你准备怎么办?” 秦璃在纪无川面前不隐藏自己果断的一面,冷声道:“我向来是个不喜与他人结仇的性子,但,如果有人真的一再犯我底线,我倒是也不介意抽出些时间,教教他们如何做人。” 说着,秦璃就又撇了眼在不断审视她的纪无川,“不过也请王爷放心,王爷相救之恩,臣女会牢牢记住,臣女也会好好保重自己,争取不让王爷的这个钱袋子那么快就没了。” 纪无川盯着秦璃看了片刻,见她神色虽疲惫,但眼底却是一片澄净与坚毅。 这一刻他就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绝不会因为这场夜杀而生出怯意,畏葸退缩。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纪无川也不再朝露阁中多做停留。 起身看着窗外难得的好天气,连好看的眉眼都都染上了几分暖色,道:“你这身伤暂时还不能移动,等晚间本王会命府中下人抬来轿撵,送你回去,跟在你身边的那个丫鬟就在隔壁养伤,性命并无大碍,只要好好将养,不日就能下床走动。” “倒是你,若再不顾惜着自己的身体,就等着早夭吧,这次受伤对你来说几乎是重创,将来就算是痊愈,也会有后遗症。” 秦璃听了这席话,反倒是笑了。 “有劳王爷关心,臣女本以为自己要惨死在玉佛寺的竹海中,没想到在最后侥幸活了下来,这对臣女来说已经是挣来的,至于什么后遗症,臣女不怕。” 看着不知是无知还是无畏的秦璃,纪无川轻轻攥紧了拳头,“现在嘴硬,等后遗症显现出来,有你求饶的时候,秦璃,本王希望你能记住对本王的许诺,别轻易让自己死了,作为本王的钱袋子,你还没尽自己的责任。” 在近乎冷酷无情的说完这番话后,纪无川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间,徒留下她一人怔怔的看着头顶的床帐,半晌后,才轻轻笑出了声。 纪无川就算是再聪慧,他也不会知道,通过预知梦境,她知道了有关于自己和亲人多惨烈的将来。 为了护住自己的家人,保住定北侯府,就算是让她用自己的命去换,她都会眼也不眨,又怎会畏惧区区的后遗之症? 更何况眼下,还有更加重要的事,需要她亲自去做。 既然已经知晓其中一拨人事萧济派来的,那她就绝对不会轻饶了这个畜生,至于另一拨人…… 秦璃脸上闪过破釜沉舟的狠劲,想必是她在摘星口中的一番言词惹恼了那个人,那人才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想要她性命。 大皇子纪衡,当今天子钦封的恒王。 既然此人再三要置侯府与死地,那她就不能再忍气吞声,是时候去会一会这个隐藏在最深处的幕后真凶了。 第32章 闹京城 当天夜里,秦璃和蓝琦就被魏王府的轿撵送回了侯府。 侯府菡萏院中,红锦哭的眼睛都肿了,眼见身上包着纱布,但性命还算是保住的小姐和蓝琦,小丫头就跪在地上,一通乱谢天上的诸位神佛。 秦璃看着这样的红锦,颇有些哭笑不得,又瞅向自她回来后就站的远远地,不敢走过来的朱惠然,笑着冲她招了招手。 “惠然姐姐站那么远做什么?真的被吓着了?放心,我身上的伤并无大碍,养两天就能好。” 朱惠然已经在侯府中焦心的等了秦璃两日一夜,一双眼睛都熬的通红。 眼下听见秦璃的声音,这才像是回魂,哭着就扑到秦璃的窗边,连声自责道:“都是我的错,是我笨,我没想到那帮杀手竟然会声东击西,怪我调走了你身边的护卫,这才让你孤立无援,受了这么重的伤。” 秦璃用没受伤的手抚摸着朱惠然的头顶,“惠然姐姐说什么傻话?只有千年做贼的,哪有千年防贼的?就算你不调走我的护卫,这些人也会想尽办法让我身处险境,这场夜杀是他们早就筹谋好的,我躲不掉,跟你也没有关系。” “对了,婶娘怎么样?那场大火有没有伤着婶娘?” 朱惠然吸了吸鼻子,娇声责怪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去关心其他人,你放心,母亲并无大碍,寺中的大火虽然烧的急,但却扑灭的极快,无一人出现意外。” 秦璃松了口气,道:“那就好,如果因为我而连累了玉佛寺的大家,那我的罪业可就重了。” 朱惠然抬眸看向秦璃,不解的问:“到底是谁想要你性命?阿璃,要不你还是随我住到朱府吧,有我在,定不会让人再伤你。” 秦璃小心的掩下沉重的心思,笑着感谢道:“惠然姐姐放心,那歹人就算是再无视法度,也不敢冒然在近日再对我动手,好了,姐姐既然已经见到了完好的我,那就早些回府吧,以免让婶娘担心。” “可是……” 看着还在忧心自己的朱惠然,秦璃的态度中隐隐带着坚决,道:“如今我乖乖的待在侯府里养伤,姐姐还担心会有危险吗?我答应你,以后定会小心谨慎,不会再让自己置身险境,可好?” 朱惠然了解秦璃,知道她是个外柔内刚的性格,但凡是她做了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只能叹了声气,同意着,“好吧,既然你心里自有成算,我就不留下来给你添乱了,阿璃,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万事需要相助,只管来找我。” 秦璃在应下后,就让下人将朱惠然送走了。 红锦看着虚弱的小姐,倍感心疼:“小姐不愿意让朱小姐留下来,是担心会将朱府也卷进来,是不是?” 秦璃看向说中她心思的红锦,道:“想要我定北侯府倾覆的人,身份很不简单,甚至,他可能还会有其他帮手,在他的身后,关系背景错综复杂,不知有多少世家、家族被卷入其中,成为帮凶之一,与那人一起算计着侯府,算计着从中得到的利益。” “朱伯伯一家已经为侯府付出太多,我不能再将他们拉下水,眼睁睁的看着朱府和朱伯伯与我共担风险,说到底,这都是我的战场,不该牵扯无辜人。” 红锦心疼的看着以一己之力扛下一切的小姐,更是忍不住掉泪。 “小姐也太苦了,现在的京城就是虎狼窝,这次小姐是命好,碰到了曲总管及时相救,奴婢都不敢想,若曲总管晚到一刻,小姐会遭遇什么。” 秦璃看着劫后心有戚戚的红锦,目光温柔的安抚着她,“别担心,就算是为了父兄,为了你们,我也会保重好自己。” 说着,秦璃语调一转:“其实,看着这些人为了杀我而不择手段,我倒是欣慰。” 红锦心惊,“小姐这是说什么胡话?莫不是傻了?” 秦璃噗的笑出声,看向一惊一乍的小丫头:“你想,那人如此迫切的想要我的性命,足以证明我的存在对他来说已经构成威胁,看来在摘星楼中的一席话,还有皇上的反应都超出了他的掌控,所以他才会这般迫不及待。” “红锦,你知道吗?山中狩猎的猎人想要抓住比自己的身躯还要庞大数倍的猎物,都是用什么方法?” 红锦不懂的摇头。 秦璃璀璨的眸光一闪,锐光乍现:“猎人会先刺激猎物,让猎物因为愤怒而咆哮、嘶吼、方寸大乱,随后,猎人的机会就来了。” 红锦这次听懂了,道:“小姐的意思是,你现在是猎人,那些想要坑害侯府,杀害你的凶手是猎物?” 秦璃点了下红锦的额前,毫不吝啬的夸赞:“真是聪明,经过玉佛寺夜杀,有许多藏在暗处的事,都被翻了出来,接下来我要做的就是,要让这些被翻出来的事大白于天下。” “这些人以为我侯府的人好欺负,觉得我不过是弱质女流,随时都能要了我的性命,可我偏偏就是要告诉这些人,想要我的命,想动我的人,就算他们是龙子凤孙,也必须给我付出代价。” “红锦,你且看着,我与蓝琦身上的伤,不会白挨,接下来,我要闹京城,惊皇宫,让天下人知道,在我父兄为国征战沙场的时候,他们的女儿、妹妹,在京城里命悬一线,遭人暗杀。” …… 一夜之间,定北侯府嫡女秦璃在玉佛寺为边关将士祈福时却遭人暗杀的消息不胫而走。 京中大小酒楼的说书先生,茶肆酒馆儿中的讲评人,就连天井边儿唱着童谣的小儿都将这个消息变成了儿歌,天天四处传唱。 大皇子府中 气急败坏的纪衡脸色发青的一把扫落桌上的茶盏,浑身难以自控的颤抖着,冲着跪在地上的吴亮怒斥。 “这就是交代你去办的事?这就是你口中的万无一失?秦璃不仅活着从玉佛寺回来,现在满京城都在议论这件事,你这是生怕父皇不知道,要帮着定北侯府来对付本王吗?” 吴亮赶紧叩头,请罪:“是属下办事不力,属下罪该万死,但属下对王爷的忠心天地可鉴,绝不敢背叛王爷一分。” 纪衡咬牙切齿的看着吴亮,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阴冷话。 “本王要的可不仅仅只是忠心这么简单,本王更要一个会办事的人,跟随在本王身边的人,若是个废物,本王只会舍弃。” 第33章 入宫面圣 听到纪衡这话,吴亮心口一紧,眼中亦有慌乱。 “还请王爷再给属下一个机会,属下定将功折罪,不辜负王爷的栽培之恩。” 纪衡被气得不轻,双手背在身后,在仰起头深深地吸了口气后,才强压下心头的怒意,“可查到是谁在暗中救了秦璃吗?” 吴亮听出王爷有意再给自己机会,赶紧抓住,忙声回答:“虽说玉佛寺那夜,变数颇多,但属下还是根据蛛丝马迹找到了救秦璃的人,王爷,若属下调查无误的话,那个在背后救下秦璃的人,是魏王府的曲夜。” 听到魏王府三个字,纪衡的眼角就猛然一跳。 随后,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吴亮,蹙眉,问:“你确定,是曲夜?” 吴亮道:“属下不敢欺瞒,曲夜是魏王的贴身随侍,更是魏王府的总管,能调动他的,只有魏王一人,看来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秦璃已经悄悄地同魏王走近了。” 纪衡的眼神有些发直,显然是被这个消息给震惊住,但半晌之后,又跟着了魔一般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 “好!好一个纪无川!本王这些年还真是被你给诓骗了,本以为你是真的心甘情愿在你的魏王府中当一辈子的闲散王爷,没想到,你还藏着这样的野心。” 吴亮有些紧张,道:“王爷,如果定北侯府真的在这个时候跟魏王府扯上关系,那对我们的计划来说,可是十分不利,还请王爷尽早重新做出安排,以防万一。” 纪衡冷嗤一声,“秦澜山父子在北鸣关战败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就算这个时候是他纪无川跳出来,也别想救下他秦澜山,只要吴庸一切按照计划行事,胜券依然会在我们手中。” “只是,京中,因秦璃那个女人而搅动起来的风波实在是有些碍眼,况且,这二人在背后联合起来,指不定会给本王添乱,所以说到底,还是那个秦璃最该铲除。” 讲到这里,纪衡眼中就掠过一条毒计,“你不是说玉佛寺的那场夜杀,除了我们的人,还有别人想要秦璃的性命吗?” 吴亮汇报道,“属下已经查到,是临阳王府的世子萧济,命府中的下人偷偷潜入玉佛寺中放火,企图杀死秦璃,只是没想到大火是烧了起来,秦璃却是连火星子都没碰到。” 纪衡耻笑着,“还真是个蠢的,连杀人都不会,吴亮,你去接触一下这位萧世子,点醒一下他,如果他真的能为我们所用,借他的手,或许能把那个碍眼的女人除了。” 吴亮有些瞧不上萧济,神色犹疑:“萧济此人除了相貌长的出众了些,本身却是个并无才干的,不然,又怎会在跟秦璃的多次交锋中,连连败下阵来。” “王爷,现在京中舆论皆是有利于定北侯府,我们就算是要找一把刀,也不好用萧济这把刀,属下担心此人愚笨,万一坏了王爷的好事,那就得不偿失了。” 面对着吴亮的劝说,纪衡却有自己的盘算。 “现在京城里,人人都在猜测是谁要对秦璃不利,恐怕就连宫中的父皇也想要知道这个答案,父皇心思如海,本王绝对不能让父皇怀疑到我的头上,不然,这才是真的大事不妙。” “所以这个时候,就需要有个人站出来,引走全部的注意力,以萧济与她秦璃之间的恩怨来说,他自然是最合适的。” 吴亮不愧是跟随在纪衡身边多年的人,立刻就明白了王爷的安排。 他激动的接过王爷的话,忙道:“现在京中,人人皆知定北侯府和临阳王府之间闹的很难看,如果萧济气急败坏,想要趁着秦璃出城之际杀了她,也是能说得过去,如此,也就不会有人怀疑到咱们的头上,王爷真乃神机妙算,属下佩服。” 纪衡嗤嗤一笑,阴毒的眼神里狠色尽显:“把萧济推出来,就是为了把我们摘除干净,如果这个蠢材,真有几分运气,让他悄无声息的解决了秦璃,对本王来说只会是百利而无一害。” “现在的临阳王府在京城里声誉大损,我们若在此时抛出橄榄枝,只怕那萧济会迫不及待的爬上来,吴亮,此时绝对是接触萧济的最好时机,你好好提点他一番,争取让这把刀替咱们办成事。” 吴亮立刻应道,“是,属下定不辜负王爷的嘱托。” 待吴亮转身走出书房,纪衡隐藏在晦暗光线中的脸上布满冷酷与阴沉。 秦璃虽然有些难缠,但纪无川在这个时候突然冒头,多少也是让他开始紧张起来。 他可不会忽略父皇对纪无川这个儿子有多特别,这些年他苦心经营,甚至不惜甘冒风险在国战上动手脚,为的就是那天下间第一无二的至尊高位。 为了那个位置,他已经蛰伏多年,隐忍多年,甚至是牺牲太多,他决不允许这个本该就属于他的位置,到最后落到他人的手中,尤其是便宜了他纪无川。 …… 接下来的几天,京中有关于定北侯嫡女秦璃遭人暗杀的消息几乎在城中讨论的愈演愈烈。 到最后,就连在朝堂上,也有官员站出来声称京中治安不好,连官员女眷在外拜佛祈福时,都遭遇暗杀。 京兆府尹顶着豆大的汗珠跪在朝堂上,心里哀戚着他这京官算是要做到头了。 本以为最近脾气不好的武德帝会重重的惩治他,却没想到武德帝只是勒令他严管京中治安,七日之内将敢在玉佛寺中放火的凶徒抓住,以儆效尤。 面对武德帝的对京兆府尹的训诫,朝臣们各自都在心里盘算着小心思,同时感慨着武德帝的这次训诫十分有深意。 当今圣上只是命京兆府尹查找放火凶徒,却没有关怀遭到暗杀的定北侯嫡女,这莫不是向世人透露,当今圣上依然在心中怪罪定北侯秦澜山在北鸣关的战事不利?顺势,连侯府中的女儿都受到了牵累? 就在不少人落井下石、隔岸观火着定北侯府真的要遭到天子厌弃的时候,却不想又从承乾殿中发出一道旨意,直接被送往定北侯府。 而这道旨意,竟然是宣召定北侯嫡女秦璃入宫觐见的圣旨。 第34章 为皇上分忧 定北侯府,菡萏院中 看向来接秦璃入宫的宫人,管家廖忠立刻熟络的拿出数个荷包,纷纷塞进宫人的手中。 尤其是在将一个最大的荷包塞进宣读圣旨的领事公公手中后,脸上陪着的笑容,显得无比真诚道,“公公,我家小姐近日受了伤,麻烦在入宫后请公公多多照顾。” 领事公公掂量着手中足够份量的荷包,十分满意的点着头,“不愧是定北侯府的人,还真是会做事,放心,杂家会照顾秦小姐的。” 得了领事公公的话,廖忠更是笑脸恭迎。 趁着他人不注意,廖忠赶紧又往领事公公的怀里塞了两片金叶子,压低了声音,打探:“不知皇上忽然宣召我家小姐,是为了何事?皇上这段时间劳心政事,对北鸣关的态度如何了?” 领事公公本不欲多嘴,可是看着廖忠恭敬自己的态度,又瞅着那金灿灿的金叶子,到底还是动了心。 于是,拉着廖忠的袖子就走到了旁边的角落里,将自己在宫里探知的情况据实相告,“杂家知道定北侯是个忠勇无双的英雄男儿,杂家十分钦佩,今日,也就看在侯爷的面子上,杂家就同你多嘴两句。” “皇上宣召秦小姐,应该是跟最近京中的流言有些关系,秦小姐遇刺,百姓之声沸腾,就连朝堂也有些不稳,皇上为了安抚各方,谨慎期间见一见秦小姐,也不失为万全之策。” “再有就是皇上对北鸣关的态度,想必你们侯府的人应该已经知道皇上派了朱大人去了北鸣关吧,朱大人是兵部的人,又与侯爷私交颇好,如此,你们还看不明白皇上的态度?” “虽说皇上震怒北鸣关的战败,但眼下同北蛮的这一仗还未打完,将来的定数还很难说,正所谓君心难测,侯府想要在京中保住,这个时候,看的可不就是皇上的一句话嘛。” 廖忠从领事公公的口中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在连声道谢数声后,就又给领事公公塞了一包金叶子,着实哄的那领事公公笑的见牙不见眼。 闺房里,秦璃正由红锦动作迅速的装扮着自己。 她要进宫面圣,必须仪容规整,好在这几天的卧床静养让她身上的伤好了不少,腿上的箭伤虽有疼痛,但只要慢步缓走,还是并无大碍的。 廖忠踏进了秦璃的闺房,将自己先才探听的消息一五一十的相告,最后说出自己的看法。 “小姐无须担心,皇上明旨召见,应该只是查问有关于刺杀一事,小姐进宫后,只管规规矩矩的回话,相信皇上并不会因侯爷一事发作小姐,老奴会带着府里的人候在宫门口,等着接小姐回府。” 听着廖忠中规中矩的安排,秦璃却是另有想法,她可不打算放弃这次好不容易能够面圣的机会。 只见她朝着廖忠吩咐道:“廖叔,前几日我让你准备的府中的具体账目账册,你可准备好了?” 廖忠这几天几乎是将府里的账本贴身放在身上,眼下见小姐询问,立刻就从袖中掏了出来。 “老奴早已准备妥当,不知小姐何时需要?” 秦璃接过廖忠手中的账本,简单的翻看数页,在确定了账本上那庞大的数字,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今日我就将这账本拿走。” 廖忠一看小姐这架势,颇为吃惊:“小姐是打算拿着账本去面见圣上吗?” 秦璃看着手中厚厚的账本,表情凝重,果断道:“我说过,我要用这一笔笔银子,保父兄平安,护侯府安宁,眼下,用它们的机会到了。” 廖忠张了张嘴,刚想在说什么。 但是,在看见小姐平静而又不容置疑的神态后,最终选择无条件的信任小姐:“小姐若想做什么事,只管放手去做,老奴,还有整个侯府都会是小姐您的后盾。” 秦璃朝着信任自己的廖忠一笑,就由红锦扶着走出了闺房。 看着早已等候在菡萏院中的宫人,简单的说了几句话,就随着宫人坐上了软轿,朝着皇宫所在的方向而去。 …… 一路上,秦璃始终保持着闭目养神的动作,直到软轿停下来,耳边传来宫人轻唤的声音,秦璃这才从轿中步下。 这些年,她跟随着父兄不止一次的进宫赴宴。 那时的她,还是个心底不知愁绪的小丫头,看着红墙碧瓦的皇宫,只觉得琉璃金砖,璀璨无比,当真是漂亮夺目极了。 可如今,瞅着与往日一般无二的景致,她却是再无半点欣赏之意,尤其是在看见那雕龙画栋的宫室后,只觉得压抑无比,连大口喘气都有些困难。 领事公公见秦璃楞在原地不动,脸色也有些不大好看,因提前得过好处,便好心的上前提醒:“秦小姐,别愣神了,皇上已经在承乾殿里等候多时了。” 听了领事公公的话,秦璃赶紧在脸上挤出笑容,然后抱紧怀中的账本,就朝着承乾殿走过去。 在经由宫人通报不出片刻,秦璃就被领进了承乾殿殿中。 “臣女秦璃,拜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清润脆亮的嗓音传响在雍容典雅的殿中。 许久之后,才从上首的位置悠悠飘下来一句沉厚清冷的语调:“秦家女娃,你受了伤,不必久跪,赐座。” 伴随着武德帝声音的传来,立刻就有两名手脚麻利的宫人搬来了圆凳,扶着秦璃坐下。 秦璃在坐回到圆凳上后,这才轻喘了口气,抬头看向武德帝。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这位位高权重的大梁帝王,相较于纪无川俊美到近乎有些妖孽的长相,武德帝的相貌更显端正。 尤其是在做了多年帝王后,眉眼之间凝聚的摄人威压,哪怕是淡淡的一个眼神扫过来,都能让人呼吸一紧。 “女娃娃你盯着朕看什么?朕是多长了一个脑袋吗?” 武德帝虽言词间带着几分笑意,可秦璃却是不敢有半分懈怠。 她赶紧站起身,朝着武德帝行礼后,由衷道:“臣女惶恐,虽自小到大随着父兄不止一次的来往与皇宫,但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瞻望天颜,皇上龙颜不怒自威,让人神往,可没有长出第二个脑袋。” 武德帝轻轻一笑,很显然是已经熟悉了这些恭维之词。 就在他以为眼前的这个小丫头跟寻常的那些人一般无二的时候,就见规规矩矩站在下面的秦璃忽然又开了口。 “皇上近日该是十分疲累,臣女观察您应该已有好些日子没有好好歇歇了,正好今日皇上宣召臣女,臣女也能为皇上分忧了。” 说着,秦璃不顾武德帝讶异的神色,双手就呈上早已备好的账本,“希望臣女手中之物,能为皇上排忧解难。” 第35章 散尽家财 武德帝看着站在台阶下的秦璃,一双充满锐光的眼睛里漫起了审视之色。 他并不着急命宫人将秦璃手中之物呈上来,而是斜倚在身后的软垫上,打量着秦璃,缓声问,“你自称能为朕分忧,那你可知,朕近日来,是因何事而忧心劳累吗?” 面对如此问题,恐怕是个人都要斟酌回来。 但秦璃却是神色坦荡,仰起头就无所畏惧的看向武德帝,道:“皇上近日想必是在为北鸣关的战事忧心不已吧,这场国战已经进行了一年多,我大梁无数好男儿,抛家舍业的冲到边关,只为守护大梁疆土不被北蛮铁骑侵犯半分。” “在民间,有无数个家庭正在殷殷期盼着自己的亲人能够平安从战场上归来,同样,臣女也如那万千黎民一般,日夜祈祷着自己的父兄能平安归家,与臣女团聚,皇上一片爱民之心,想必也是在昼夜不分地等着北鸣关大胜的消息。” 武德帝没想到秦澜山的女儿竟然是个如此胆大的。 就算是在朝堂上,朝臣们也不敢轻易同他议论有关于北鸣关的战事,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小丫头居然敢在他面前主动提起这件事? 要知道,她可是秦澜山留在京城中的唯一女儿,依北鸣关现在的战情来看,就算他现在下旨将定北侯府尽数查抄,也不会有人站出来反对。 武德帝看着神情坦然的秦璃,摸索着手中的佛珠,判断着她脸上的无畏到底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发自内心。 “朕是关心北鸣关的战事情况,可朕也知道,让北鸣关的战情变的如此焦灼的祸首是谁,秦家女娃,朕本不欲跟你这个小娃娃说太多,可你既然主动挑起这件事,那朕同你多讲两句也是无妨的。” “秦澜山辜负了朕的重托,他急功冒进、好大喜功,将有利于我大梁的战场生生变成危局,无辜葬送我大梁数万将士的性命,此时此刻,若不是看在他还在北鸣关奋力杀敌,朕早就降下圣旨,将他押回京城重重治罪了。” 听着武德帝隐含着怒意的声调,秦璃的心头更是突突直跳。 果然,就算是武德帝派了朱伯伯前往北鸣关调查,可是悬在父兄和侯府头上的那把刀还是没有撤下,想要保住侯府和父兄,她必须要另辟蹊径。 是以,秦璃并不急着为父兄辩驳,而是再度跪在地上,挺直了脊梁,不卑不亢的看向武德帝。 “皇上,臣女只是一个后宅女子,不管是对朝堂之事,还是对战场上的事,都是一窍不通,但,臣女身为父亲的女儿,自认为还是了解自己的亲生父亲的。” “父亲出生在武将之家,从小到大,学的第一个字就是‘忠’,练的第一把长枪,就是太祖皇帝赏赐给我侯府的红缨长枪,臣女可以很负责任的说,定北侯府的每一代子孙,每一任族长,都会将忠君卫国、爱兵如子深深地刻在自己的骨血里,试问这样的父亲,怎么可能会因为自己的个人功勋而葬送我大梁的万千大好儿郎的性命呢?” “皇上,臣女听父亲说过,在您还是皇子的时候,臣女的父亲就跟随了您,您与家父有君臣之情,也有朋友之谊,臣女想大胆问您,您了解中的父亲,真的是那种好大喜功、枉顾将士生死的自私自利之人吗?” 说着,秦璃就眼神迫切的深深凝视着端坐在龙椅上的武德帝:“臣女说这些,并非是在向皇上求情,也不是在为自己的父亲开脱,臣女只是想要一个公平的机会,想让皇上再等一等,等父兄从战场上回来,您再亲自好好问问他,北鸣关那惨烈的一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直在武德帝手中转动的佛珠缓缓停下,他看着跪在地上的秦璃,久久不做声。 就在秦璃以为她可能等不到这位心思如海的帝王答复的时候,武德帝的声音再度传来:“你的确是一个住在后宅中的小姑娘,对于朝堂事、战场事都不了解。” “你要知道,就算是你父兄没有在那一战上有大错,可你父亲作为主帅,让我朝将士蒙受重创是事实,光是这条罪,就够你们侯府被抄家查办了。” 秦璃听到这句话,先是一怔,跟着,整个人都轻微一晃,虽然,眼中含泪,似笑非笑道:“皇上,您不必在这里试探臣女,臣女虽然年纪不大,可是胆子确实不小,从小臣女就知道一个道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我定北侯府能享得了万民的称颂,天子的宠信,自然也能受得住风暴的磨砺、时间的考验。” “只要我们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君恩,哪怕是将来真的被抄家灭府,也能挺直了脊梁,站的堂堂正正。” “臣女说这些,并非是阿谀奉承,也不是往侯府的脸上贴金纸,臣女之所以敢大胆在皇上您面前放肆,那是因为臣女的勇气和底气皆是来自于自己的父兄,臣女相信父兄绝不会辜负皇上的重托,辜负万千黎民的期待,定会在不日之后,为大梁带回来一个大胜的战报。” 武德帝倒是被秦璃的最后一句话说的有些动容。 看着这跪在地上言词铿锵有力的小丫头,他终是有了几分欣赏之意,“不愧是秦澜山的女儿,这幅耿直与聪慧,与你的父亲几乎是如出一辙。” 秦璃听出武德帝语气中的愉悦,赶紧接过话,继续说:“谢皇上夸赞,臣女只是区区后宅女子,若真有几分肖似父亲,也希望能像父亲一样为君分忧,如今父亲在边关与北蛮铁骑鏖战,臣女纵然手无缚鸡之力,也盼望着自己能在京城为家国、为皇上尽绵薄之力。” 说着,秦璃就将手中之物往前送了送。 武德帝瞅着被秦璃视为宝贝般一直捧在手中的东西,终于扭头示意佟喜,让佟喜将秦璃手里的东西呈上来。 然后在打开一看后,饶是心性坚如磐石的他,也忍不住暗吸了一口气。 同时,秦璃朝着武德帝叩头,高声道:“臣女秦璃,愿奉上定北侯府全数家财,任其充入国库,用以缓解因国战而劳民伤财之困。” 第36章 转危为安 武德帝看着账本上记载的庞大数字,眼皮都跟着一跳。 再看向秦璃时,眼中亦带着难以控制的兴奋光泽,“朕刚才还是说错话了,你比你的父亲更有魄力,秦澜山还真是生了一个好女儿啊。” 一边感慨着,武德帝一边试探的看向秦璃,问:“秦家女娃,你可知你在朕面前,将这账本一递,代表着什么?定北侯府数代经营,如此泼天的富贵,就这样被你拱手相送,你真的舍得吗?待你回府,又该如何向府中人交代?向族人交代?将来,该如何向你的父兄交代?” 秦璃目光如炬,坦然的神色中不见丝毫迟疑道:“皇上,臣女虽长居后宅,但也知道,侯府虽富贵,但这无上的富贵皆是来自君恩,如果没有代代帝王对侯府祖辈的欣赏青睐,又怎会攒下这些财富?如今,臣女这泼天的财富物归原主,难道不是最正常不过吗?” “至于臣女家中人会如何想,皇上更不必担心,秦家人世代效忠大梁,效忠皇上,别说是将身外之物拿出来替皇上分忧,就算是皇上要秦家人的性命去守卫国土,秦家一百七十三口人,无论男女老幼,都愿身先士卒,死而后已。” 听着秦璃慷慨激昂的话,一向沉稳内敛的武德帝终于在这一刻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不愧是我大梁的将门虎女,秦家能得此女,定长盛不衰。” 说着,武德帝就满意的看向手中的账本,笑意盈盈:“小女娃,朕明知道你此举有讨好朕的嫌疑,但依然被你此举取悦,今日,算得上是朕这数日以来最开怀的一日了,定北侯府秦璃,有功。” 说完,武德帝就朝着身边的佟喜看了一眼,“去将朕私库中,前些日子得到的那一对玉如意拿出来,赏给眼前这小女娃。” 佟喜得了武德帝的吩咐,立刻就去办。 不消片刻,就见一对通体雪白的顶级羊脂玉如意被呈放在红色的托盘上拿了出来。 秦璃看着眼前的玉如意,难言惊喜的瞅向高坐在龙椅上的武德帝,一时之间竟有些怔愣,讷讷的神情将佟喜都逗笑了。 “皇上您快看,这巧舌如簧的秦小姐都被您的赏赐给惊住了呢。” 武德帝瞅着这样的秦璃,似是十分满意她吃惊的表情,长袖一挥,朗声笑道:“秦璃,还不快接住朕的赏赐,谢恩?” 秦璃听到这话,赶紧叩首谢恩:“臣女谢皇上赏赐,臣女惶恐,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臣女一直以为皇上是从心里厌恶了定北侯府,要容不下侯府,容不下臣女了。” 武德帝食指轻敲手下厚重的账本,脸上的笑容不减一分:“你才是个多大的小人儿,朕的心胸宽广似海,别说是容下一个你,就算是一千一万个你,也是能容的下的。” 说着,武德帝就似有他意的长叹一声,继续道:“朕知道,自北鸣关的战事传回京城,你与朕一样寝食难安,这段时日,的确是苦了你了。” “不过朕也清楚,北鸣关的战事应该有些不简单,正如你问朕的那些问题,朕与你的父亲相识数十载,澜山是个什么性情的人,朕是最清楚的,他断然不会做出为了个人功劳,就去葬送将士性命的禽兽之举。” “北鸣关的战情已近末尾,朕愿意给澜山和你兄长机会,让他们回京向朕陈情个中缘由。” 听着武德帝的承诺,秦璃激动的手指都在轻轻发颤。 她甘冒风险,甚至破釜沉舟,交出定北侯府的全数家财,为的就是从武德帝口中得到一句这样的诺言 只要当今圣上愿意听父兄的陈情,她相信,定北侯府就不会轻易被居心叵测的人算计成功。 今日来面圣的最终目的终于达到,秦璃眼中噙泪,再次朝着武德帝叩拜:“吾皇圣明,臣女替家父、替兄长谢皇上的信任之情。” 看着眼中带着泪意的秦璃,武德帝的语调中带了明显的柔意:“好了,你身上还有伤,不宜久跪,还是快些起来坐着吧。” 讲完,武德帝的眉心就是一拧,观察着明显单薄瘦弱的秦璃,“身为官员女眷,一般贼人可不敢轻易冒犯,小女娃,你这一身的伤,还有那夜的刺杀,到底是何人所为?你心中可有答案?” 秦璃谨慎回答道:“臣女不过是弱质女流,身边除了几个可用的家丁护院之外,再无他人相护,自父兄的消息从北鸣关传回来,侯府外面已经连着数日十分热闹,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臣女,臣女就算是做梦,都能被吓醒。” 讲到这里,秦璃就掉出眼泪来:“不瞒皇上,臣女在心里,甚至比您都更加迫切希望父兄可以早日归来,如此,臣女也不必日日担惊受怕,连出去为边关将士祈福,都遭受暗杀。” 武德帝的眉心越拧越紧,显然是对落泪的秦璃产生了几分动容之情。 “天子脚下,居然有人敢如此张狂,定北侯府可是朕钦封的一品侯府,没有朕的允许,谁敢在府外窜头窜脑、无事生非?佟喜!” 佟喜看着明显带了怒意的武德帝,赶紧应了一声:“老奴在!” 武德帝立刻吩咐道:“你命御林军到定北侯府外转一圈,但凡是发现有形迹可疑之人,立刻给朕抓进天牢,好好审问,朕倒是要知道,这段时日有哪些人趁着朕不备,在朕的眼皮底下做出欺负朝臣女眷的卑劣行径。” “是,老奴这就去办。” “再有……”武德帝叫住佟喜,“你回头亲自跑一趟京兆府,好好警告姚政,身为京中父母官,若是做不到维护京中治安,就卷了铺盖滚回老家去,朕给他三日时间,必须找出敢暗杀定北侯嫡女的真凶,若他办不到,朕就办他。” 佟喜听着武德帝的吩咐,连连应声。 同时用余光瞥向坐在台阶下圆凳上的秦璃,感慨着,秦澜山还真是命不该绝,竟然能生出如此优秀的女儿。 观皇上如今待这小女娃的态度,怕是悬在侯府头上的那把刀,要撤离了。 第37章 要变天了 待秦璃从承乾殿中走出来,感受着迎面吹来的干爽秋风,发自内心的笑容终于在这一刻,出现在她的眼底。 今日这场进宫面圣,到底是来值了。 父兄和侯府的安危,也算是暂时保住了。 就算将来,家中之人知道她为今日所付出的代价,她也绝对不悔今日之行径。 …… 佟喜从殿外走进来时,就看见武德帝脸上难以遮掩的笑容。 这样的笑容,已经多日不曾出现在皇上的脸上,看来这位定北侯府的嫡女果真是个有本事的,靠着一个账本,不仅暂时护住侯府安宁,还顺带得了圣心。 佟喜奉上茶水,递到武德帝的手边,脸上同样也挂着喜色:“老奴已经许久不见皇上展颜,秦小姐真是有本事,看来以后,要多多宣这位侯府嫡女入宫陪皇上说话才是。” 武德帝随意的翻看着手下的账本,越是看那账本上记录的数字,越是满意秦璃那个女娃娃。 “朕也是许久都没碰到这么有意思的孩子了,胆大聪慧,真诚无畏,倒是比朕那几个儿子都看着顺眼。” 佟喜诧异的听着武德帝对秦璃毫不吝啬的夸奖:“老奴伺候在您身边这么久,除了魏王殿下,只怕也就只有这位秦小姐能得您这般青睐了。” 想起自己那个最疼爱的儿子,武德帝的眼神有些复杂:“眼瞅着天气越来越凉,川儿自小身体就弱,你让太医院里的御医常去魏王府请脉,务必照料好川儿的身体。” 佟喜笑着应道:“皇上放心,您对魏王殿下的用心,老奴看在眼里,老奴会替您盯着御医,让他们时时去请平安脉,倒是您自己的龙体,要好好顾惜才是。” 武德帝笑了一声,摆了摆手道:“在有了这个账本后,朕身上的病痛已经去了大半,朕倒是真没想到,这秦家的女娃居然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变相为自己的父兄求情,定北侯府数代经营,如此惊人的财富,就算朕看了这上面的数字,都为之心颤呐。” 佟喜并不知晓账本上的数字到底有多少,但在观察了武德帝的表情后,就知道这上面的数字定然是个让人十分满意的。 如此魄力,这般断尾求生。 这位侯府的嫡小姐,从某个方面来说,绝对也算得上是一个狠人。 “皇上本就因为国战而造成的国库空虚烦心不已,眼下在有了这个账本后,势必能缓解国库的紧张,这位秦小姐的确十分聪慧,关键时刻送来这样一个账本,真是让人无法拒绝。” 武德帝目光如炬的眼神里掠过晦涩,几息后,才幽声道:“那个女娃可不就是个又聪明、又狡猾的吗?她精准的抓住了朕眼下最大的需求,拿出了让朕拒绝不掉的诱惑,为的就是从朕的手里替侯府和她父兄多争取一线生机。” “如今,朕既然得了她的好处,当然不能再过度无视京中定北侯府的困局,将来,就算是她的父兄被押回京城治罪,朕看在这个账本的情面上,也要手下留情些。” 佟喜想到从北鸣关传回来的战报,还是忍不住的问:“皇上,如果北鸣关的那场大败,真的同定北侯秦澜山有不可开脱的责任,您也打算将这事高高抬起、轻轻放下吗?” 武德帝深深地看了眼佟喜,瞧的佟喜心尖一颤,忙垂下头。 “佟喜,你与秦澜山也相熟二三十年,在你的认识中,他秦澜山会如战报中所言,为了个人战功,枉顾将士生死吗?” 佟喜艰难的吞咽着口水,小心回答:“老奴与定北侯平日里只是泛泛之交,交情并不深,但,有一处老奴有些想不明白,定北侯已经位极人臣,又深得皇上您的宠信,如此身份地位,完全没必要再为了那区区战功,做出如此冒险荒唐的行径。” 讲着,佟喜就忙抬起头看了眼武德帝,见皇上神色平平,就在心里松了口气,继续补充了一句:“老奴是个愚笨的,若是说错了话,还请皇上勿怪。” 武德帝浅眯着有神的双眸,紧盯着龙案上代表着权势的玉玺,若有所思:“佟喜啊,你才不愚笨,你刚才的那番话倒是有几分道理。” “论权势地位,他秦澜山已经是武将第一人,又深得朕圣心,试问他还有不满足?如果他野心勃勃,或许还有可能走出这步昏招,可秦澜山的性情朕知道,他一直以来都不是一个看重权势的人,既然他没有理由争功,那为何北鸣关那一站会败的如此惨烈?为何战报上会将所有的错都推到他们父子的身上?” “在这背后,到底是有人推波助澜、有意为之?还是,有其他连朕都猜不到的内情?” 佟喜觉得自己似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赶紧跪在地上,心有瑟瑟,“皇上……” 看着受到了惊吓的佟喜,武德帝忽然笑了。 他伸出脚就在佟喜的身上轻轻地踢了一下,没好气道:“你到底是跟随在朕身边的内侍,又是这宫中的大总管,怎生的胆量如此小?罢了,快些起来吧,你这幅兔子胆量若是给你那些干儿子们看见,定会在背后笑话你。” 佟喜被说的有些脸红,一边擦着额头上渗出来的汗,一边扶着自己的膝盖站了起来。 武德帝则是靠在身后的软垫上,双臂抱胸,养神般的缓缓合上了眼睛。 同时低声呢喃:“朕既然愿意相信一次秦澜山的人品,再看在他女儿及时送来账本的情分上,就暂且给他们侯府一次喘息的机会吧。” “况且,朕也想看看,在这背后,到底有没有人敢在朕的国战上动手脚,大梁的朝堂从来都不缺血雨腥风,朕在这张龙椅上坐了这么多年,最是清楚,权势这种东西,有多诱人。” 看着终于要歇下的武德帝,佟喜轻手轻脚的拿来盖毯,轻轻地盖在了武德帝的龙体上。 然后在殿中点燃了安神香,悄悄地退了出去。 站在承乾殿外高高的台阶上,感受着迎面吹来的干爽的秋风,佟喜却在秋风中嗅到了躁动与火焰般的味道。 在这一刻,佟喜隐隐感觉到,这座平静了数年的古老城池,要变得跟过去不一样了。 第38章 关门打狗 再说秦璃,待她被宫人领着离开皇宫。 早就等候在宫门口的廖忠几人就赶紧迎了上来。 其中一名宫人将手中的玉如意交到廖忠的手里,在朝着秦璃和廖忠几人行了礼数后,就客气的退下了。 廖忠从头到尾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幕,直到宫人走远,才惊喜的问:“小姐,这是什么呀?还有这些眼睛都长到头顶上的宫人们,怎么突然之间待我们如此客气?” 秦璃朝着身后的宫门看了一眼,就走上马车,“这里讲话不方便,咱们还是上马车后,慢慢说吧。” 廖忠连连应是,跟在秦璃的身后就步上了马车。 待车轮慢慢转动开始离开皇宫的范围,秦璃才在车中同廖忠讲了发生在宫中的事。 最后,看着廖忠和红锦欢喜的神情,她也跟着露出了喜色,长吐一口气。 “一直提着的那颗心总算是在今天落定了,皇上赏赐的这对玉如意,虽比不上往年对侯府的赏赐,但这对玉如意代表的意义却是不一样。” “我观察皇上的意思,俨然对侯府的不满已经散去不少,皇上还派了御林军将一直暗中盯着侯府的那些眼睛们都抓了起来,此举一旦在京城中传开,想必围绕侯府的那些非议和讨论声都会淡去不少。” “只要皇上没有要除掉侯府的意思,对我们而言,就是一个不错的机会,接下来,我们只消等着父兄平安归来即可,虽说父兄回来后可能会被治罪,但只要他们平安,侯府就不会轻易倾覆。” 红锦激动的抱住小姐的胳膊,眼泪都快掉下来。 “还是小姐有本事,这么快的时间里,就解决了侯府的危机,这些时日,奴婢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可心里却是怕极了,好几次夜里做噩梦,梦见侯府没了,小姐和我们都没有了家,孤苦无依、宛若飘萍,实在是太可怕了。” 秦璃看着抱着她哭的红锦,心疼的为这个小丫头擦拭着眼泪。 “傻姑娘,你忘了你家小姐我同你说过的话吗?这一次,我一定会护好你们,绝对不会让你们再受到半分伤害。” 红锦虽然没有完全听懂小姐话里的意思,但还是乖巧的点了头。 廖忠也十分激动侯府的危机暂时解除,可想到小姐是拿出侯府的全部家财才暂时换得侯府的平安,心里就有些顾虑。 秦璃看出廖忠有心事,直接开口问:“廖叔,你有什么话可直接说,我是你看着长大的,你我之间,不必有任何隐瞒。” 廖忠感激的看向秦璃,道:“老奴这辈子能够伺候在小姐的身边,是老奴的福气,按理说在这个时候,老奴不该扫小姐的兴致才对,但,想到族中那些难缠的家伙们,老奴还是忍不住为小姐担心。” “小姐用定北侯府全数财富救了侯府和侯爷,这件事在老奴看来,小姐做的对,但,在其他人看来,未必会这般想。” “侯府是经过代代族长的努力经营才有了今天的权势富贵,在外人看来,我侯府是将门世家,秦氏男儿各个都是英雄豪杰,可只有我们这些自己人知晓,族中秦家子弟中,亦有混吃等死的。” “这些年,秦家出过保家卫国的将才,同样也出过招猫逗狗的庸才,侯爷在京城的时候,对族中人就颇为照顾,哪怕知道族里有些人是只知道挥金如土的纨绔,也会看在血脉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些宽厚的优待在某些人的眼里,怕已经成了理所应当,如今小姐将侯府的全数家财都交给了皇上,充入了国库,老奴担心这件事被那些人知道,会冲到小姐您面前大闹。” 秦璃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对于廖忠的顾虑,她不是没有考虑过。 但,正是因为经过深思熟虑,她才坚持这么做。 “廖叔的担心我知道了,可我亦不后悔今日的决定,要知道,定北侯府这些年之所以能够在京中屹立不倒,都是多亏了我父兄的本事与才干,换句话来说,侯府是先有父兄,再有繁荣富贵,如果有些人想不明白这些,冲到侯府大闹,我倒是不介意好好教教他们,什么才是家族团结,什么是荣辱与共。” 廖忠看着已经有了打算的小姐,也算是安心了不少。 “小姐既然心中已有成算,老奴也就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请小姐放心,当日侯爷与公子们离开的时候,将侯府和您交到老奴的手里,老奴就算是拼死,也会护小姐无恙。” 秦璃伸手轻拍了拍廖忠的手背,让他安心。 只是沉重的心情,却也是在这个时候朝着她袭来。 被廖忠这么一提醒,倒是让她想起在预知梦中经历的一幕幕。 梦境里,她因受萧济和陈娇蕊的蛊惑在嫁入临阳王府后,就被他们二人变相软禁了起来。 那时的她,着实是因为太过信任二人,才会对他们的行径半点都不曾有过怀疑和猜测,直到她身边的可信可用之人一一惨死,她才知道自己上了一条多可怕的贼船。 那时的她身边已然孤立无援,无奈之下,也曾想尽了办法向自己的族人们求救。 可那一封封求救信到最后都如石沉大海般杳无音信,直到有一次,陈娇蕊幸灾乐祸的拿着她写的一封信站在她面前嘲笑她。 那时她才知道,她写的那些信其实都被安全的转到了她族人们的手中。 可是那群见利忘义之徒在眼见着侯府衰败后,就立刻讨好巴结上了萧济,甚至为了讨萧济的欢心,将她写的那些求救书信尽数交给萧济,让萧济将她彻底禁足,从此再难跟外界联系。 呵!这就是她所谓的族人们。 她在京中生活,见识过树倒猢狲散的凉薄人心,可从未见过这般令人不齿的恶心行径。 现在,她既然已经从预知梦中知道她那些所谓的族人们的恶人嘴脸,自然对这群小人再无半点亲情之情。 若如廖忠所言,这群小人真敢冲到侯府来闹,她不妨让这群人见识见识,什么叫做关门打狗。 第39章 再泼污水 马车里,秦璃仔细地交代着接下来侯府要做的事。 廖忠现在以秦璃马首是瞻,但凡是她吩咐的,都会毫不犹豫的应下照办。 红锦难得乖巧的伺候在一边,替小姐轻揉着因为受伤而微微酸疼的小腿。 可就在他们主仆三人说着话的时候。 忽然,马车猛然一晃,紧跟着就听见一阵阵嘈杂声从外面传了进来。 不等秦璃问外面的情况,车夫一脸紧张的打开车门,忙声汇报:“不好了小姐,外面有大批百姓拦住了我们的马车,看样子是要闹事。” 廖忠一人当先就先走了出来,“小姐勿惊,我倒是要看看,什么样的刁民竟敢当街阻拦堂堂定北侯府的马车。” 看着廖忠从马车上跳下去,秦璃也要跟着下去,却被担心的红锦拉住。 “小姐别去,你身上还有伤,蓝琦再三叮嘱奴婢,要奴婢寸步不离的守在小姐身边,外面的情况我们就交给廖总管去办,咱们在马车中等着就好。” 看见红锦眼神中的后怕,秦璃刚想张口安慰,一声巨响就砸在了马车上。 跟着便是马儿受惊长嘶,马车剧烈晃动。 秦璃赶紧抱住要磕在车壁上的红锦,凭一己之力,堪堪稳住二人将要跌倒的身体。 与此同时,不远处客栈的二楼方向。 两道鬼祟的身影幸灾乐祸的看着大街上正在拼命拉扯缰绳的车夫。 眼瞅着上百号百姓几乎是在片刻间就将马车团团围住,其中一人更是高兴的拍手叫好,一双阴毒的眼睛里布满了恨意。 “吴大哥,还是你有法子,秦璃那个贱人不是仗着有百姓撑腰任意侮辱我临阳王府吗?好,今日我就让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看她再面对这些京中百姓的时候,还能不能冷静的说出她侯府是保家卫国的忠义之士。” 此时,开口说话之人正是临阳王世子萧济,而与他站在一起的人则是纪衡的心腹,吴亮。 吴亮的脸上虽然陪着笑,可心里却对萧济这个蠢材鄙夷到了极点。 如果不是看在此人还有点用的份上,他又怎会花费时间同这个废物多言。 “世子谬赞了,在下只是觉得世子被秦璃打压的实在是太过憋屈,才直言了几句,说到底还是世子脑子转的快,足够聪明,才能想到如此妙计让定北侯府名誉大损。” 面对吴亮的夸赞,萧济洋洋自得:“不是本世子自负,若不是秦璃那个贱人故意耍弄手段,将脏水都泼到本世子的身上,本世子也不会在她手里暂时落了下风。” “这段时日,本世子蒙受的羞辱我可都记着,今日,本世子就要让她尝尝,受人践踏到底是个什么滋味,我临阳王府承受的屈辱,我要她秦璃千百倍的偿还回来。” 瞅了眼睚眦必报、心眼极小的萧济,吴亮一时还真有些同情秦璃。 过去,摊上这么一个未婚夫婿,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忍下来的。 只是现在,此人对王爷还有大用,所以吴亮也愿意奉承他一二,“看今日这状况,世子的大仇必然能报,萧世子,咱们还是继续看戏吧,在下瞅那车夫似是有些手段的,受惊的马儿眼见着就要被他控制住了。” 听见吴亮这么说,萧济赶紧探出头去看,正巧看见秦璃雪白着一张脸,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 此时的秦璃刚刚安抚好受惊的红锦,一脸凝重的从马车里走出来,站在车辕上,略有所思的看向将她侯府马车团团围住的百姓人群。 廖忠已经被围上来的百姓们淹没,大声的阻拦着,可是,他的声音很快就被嘈杂的声音冲散,竟是起不到半点作用。 好在侯府的护院反应及时,以最快的速度形成一道人墙,阻拦了这群暴动百姓的靠近。 但看着越聚越多的百姓们,秦璃就知道,护院们坚持不了多久。 为今之计,只有尽快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她才能想到办法解决。 秦璃敛眸沉声,朝着涌上来的百姓们高呼道:“诸位,我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让大家忽然围了我侯府的马车,但我相信,你们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我现在就站在这里,不会躲开,也不会避让,诸位有什么问题只管问我秦璃。” 清脆有力的嗓音一被喊出来,立刻就让鼎沸的人声静下来不少。 被挤在人群中连呼吸都困难的廖忠看向站在车辕上的小姐,赶紧回到小姐的身边,展开双臂,将小姐护在身后。 拥挤的人群在短暂的静默后,终于有一个声音传出来。 “秦小姐既然有担当,敢站出来面对我们,那在今日,我就代表十三万定北军的家眷,在此问一问秦小姐,京中传言,北鸣关大败皆是因为定北侯贪功冒进,我大梁将士无辜惨死在北蛮铁骑之下,也是因为侯爷枉顾将士生死,秦小姐作为侯府的人,面对如此传言难道不该给我们个说法吗?” 此话一出,立刻就被无数人的响应。 看着那一张张因为愤怒而通红的脸,秦璃终于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是因何而来。 她冷静地看向那出声质问她的年轻男子,一面审视着,一面缓缓开口问:“敢问这位仁兄,可有兄弟手足在定北军中效命?” 被点名的男子骤然间成为在场所有人关注的焦点。 只见他不见丁点慌乱,好似早已准备好了般理了理身上的青布长衫,双手背在身后,一身倨傲的走了出来。 “在下周焕,是一名举人,家中并无兄弟手足投效在定北军中,可也正是因为这样,在下才感觉到庆幸,现在京城谁人不知定北侯秦澜山为了个人功劳,将手底下的将士们送到北蛮的铁骑下送死,如此禽兽行径,简直与畜生无异。” “秦璃,你作为秦澜山的女儿,面对着如此丧心病狂的父亲,难道不觉可耻吗?你看看在场的百姓们,他们当中,多数是有儿子、孙子投效在定北军中,本想为了家国舍生取义,可没想到在最后却成为了卑劣小人的垫脚石。” 廖忠看着张口就吐出污蔑之词的周焕,气的放声大骂。 “你胡说八道,我家侯爷才不是小人,更不屑做小人之举,你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破举子,居然敢平白无故的污蔑朝中重臣。” 第40章 找死的小人 周焕看着气急的廖忠,立刻就煽动百姓大喊。 “大家快看一看,这就是定北侯府真正的嘴脸,嘴上说着仁义道德,可实际上,只要我们提出质疑,他们就会拿着身份来压我们。” “北鸣关的战场一定是惨烈无比,我们的亲人定是被秦澜山给害死了,秦澜山远在千里之外,我们没有办法替自己的亲人报仇,可是他的女儿却在这里,我们这就将这个自恃身份的秦小姐拉下马车,让她为我们的亲人偿命。” 随着周焕的一阵鼓动,混乱的人群再次失去控制。 秦璃站在马车上,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威胁。 眼见着护在马车周围的护院们将要支撑不住,秦璃在冷冷的看了眼煽动百姓闹事的周焕后,一跃从马车上跳下来,拔高嗓音,厉声斥道。 “这里是天子脚下,任何人都不能以任何理由发动百姓暴乱,我知道诸位都是因为忧心自己的亲人才会聚在这里,大家如果想要从我的口中知道全部真相,我定知无不言,可若大家甘愿成为居心叵测之人手中的刀剑,那也休怪我不客气!” 话音一落,秦璃转身就从一名护院的腰间抽出一把长剑。 锋利的剑刃出鞘,带着杀伐之音。 长剑在秦璃手中被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然后就毫不留情的朝着车前的马儿刺过去。 马儿顿时发出刺耳的嘶鸣,在痛苦的蹦跳中鲜血如注的从脖颈处喷射而出,然后又猛烈的抽搐数下,终因重伤不治、倒地不起。 看见这一幕,闹事的百姓就像是被人点住了穴道般愣在原地,呆呆地看向那手提长剑,身染鲜血,如煞神一般站在马车前的秦璃。 就连周焕也似是失去了声音,震惊的看着明明看似柔弱,却一剑斩杀骏马的秦璃。 秦璃提着长剑,朝着周焕走过去。 看着他受惊的表情,缓缓将手中长剑指向他,冷声问:“说,你到底是受谁指使,竟敢煽动百姓,在京中造谣生事。” 周焕虽说已经做足了各种准备,但是在看见脸上被溅着血珠的秦璃时,还是忍不住倒抽阵阵凉气,但依然嘴硬道。 “还敢说你们侯府不是做贼心虚?如果秦澜山真是无辜的,你为何不站出来向大家证明?难道对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百姓来说,求一个真相竟是奢望吗?” 听着周焕强撑的叫唤,还是有不少百姓跟着随声附和。 尤其是家中有孩子投效在定北军中的,更是难忍迫切,不断地喊着要秦璃给个说法。 秦璃环视着群情激烈的百姓,眼中的冷意更深一层。 她深知,此时想要安抚住这些无辜百姓,就要当众将周焕的贼心揭露出来,如此,才能保全侯府在京中的声誉。 想她散尽家财,拼尽一切努力才为侯府在皇上面前赢得一个新的局面,绝对不能因为眼前这个卑劣的小人,就坏了现在大好的局势。 是以,秦璃再度看向周焕时,将其剥皮抽筋的心都有了。 但她也知道,此时若是被此人气的章法大乱才是落入敌人的圈套,唯有保持绝对的冷静,才能拆穿这场专门为她和侯府设计的阴谋。 秦璃朝着周焕又走近了一步,锋利的剑尖几乎已快抵到周焕的脖颈上,看着他失去血色的脸,秦璃冷笑着。 “都到这个时候还不肯说实话?看来在背后命你污蔑侯府的真凶,应该给你许了不少好处吧。” 说着,秦璃就朝着周围的百姓扬声道:“我知道,诸位都想要从我口中得知有关于北鸣关的战况,但是我与大家都一样,至今都在等着边关的战报,知道并不比你们多,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北鸣关的战败绝对跟我父兄无关,还请大家不要受小人挑拨,做出糊涂事。” 周焕冷笑一声,说着风凉话。 “秦小姐上嘴皮跟下嘴皮一碰,就说北鸣关的战败跟秦澜山没有关系,你这话说的未免也太轻巧了。” 秦璃转眸怒视着周焕,“好,那你就拿出北鸣关战败与我父兄有关的证据来。” 周焕被秦璃的话一噎,立刻就有些吞吞吐吐。 “我、我当然没有这些证据,秦澜山如此狡猾,他定然是将证据藏匿起来了,再说了,若北鸣关的战败跟他没有关系,为什么皇上会迁怒定北侯府?京城里的那些传言,又该如何解释?” 秦璃呵呵一笑,看着无知到极点的周焕。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父亲藏匿了证据?难道,你还有千里眼顺风耳不成?再者,当今圣上向来仁厚,对待有功之臣更是常常嘉许,你说皇上因北鸣关的战败而迁怒定北侯府,此话又有何依据?周焕,我可是要提醒你,你敢在背后编排当今天子,我看你是活腻了,连你的九族也不想顾了,是吗?” 周焕脸色一白,赶紧否认摆手:“秦璃你休想害我,我可不敢在背后非议我朝天子,只是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秦澜山在北鸣关犯下大错,你侯府就是欠我大梁百姓一个解释。” “解释?你想要我给出什么解释?” 秦璃一边质问着,一边就朝着马车上的红锦招了招手。 红锦立刻明白小姐的意思,双手小心地捧着皇上御赐的玉如意就下了马车,大声道:“大家不要听这满口谎言的小人乱编是非,我家侯爷正直持重,才不会做出贪功冒进的行为,今日我家小姐进宫面圣,皇上还赏赐了小姐一对玉如意,如果定北侯府真的犯下滔天大错,试问皇上会在这时赐下御赐之物吗?” 看着红锦手中那价值不凡的玉如意,原本对周焕的叫嚷持支持态度的百姓们渐渐发生态度转变,更有几人已经窃窃私语起来。 “是啊,这位周举人口口声声说是定北侯害死了定北军的将士们,可是他又拿不出证据,只是鼓动着大家来找秦小姐泄愤,此举现在来看,实在是有些可疑。” “不错,秦小姐前些日子在摘星楼中的一番言词我是听说过的,那样的慷慨激昂、振奋人心,根本不像是假话,再说了,秦小姐遭遇暗杀,不正是去玉佛寺为大梁的将士们祈福,才突遭横祸吗?若秦小姐真是个无情无义之徒,她又何必做这些?” “对呀,侯爷的为人我们也是听说过的,根本不像周举人说的那样不堪。” 周焕听着周围传来的窃窃私语,脸色变了又变,心也跟着慌了起来。 “诸位,你们不要听这个臭丫头所言,什么御赐之物,要我看根本就是假的,秦璃,你真是胆大包天,连御赐之物都敢捏造。” 秦璃看着真真是找死的周焕,朝着他讽刺一笑。 “我看你才是最胆大包天的,睁大你的狗眼给我看清楚,这御赐之物岂能造假?周焕,我虽不知你是替何人卖命,但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你这条命,很快就要没了。” 第41章 跪地求饶 面对着杀气腾腾的秦璃,周焕终于在这一刻彻底心虚。 背后之人让他想办法鼓动百姓,趁机借百姓之手,要了秦璃的性命,可也没有告诉他,皇上对定北侯府的态度已经改变了呀。 现在,看着那御赐之物,瞅着言之凿凿的秦璃,再望向已经开始不信任他的百姓们,周焕双腿已然发软,心开始慌了。 秦璃看着脸色发白的周焕,瞅准时机,再度逼问:“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是谁让你在此煽动百姓,造谣生事,妄图对我侯府不利的?” 周焕颤抖着嘴唇,看着目光如炬的秦璃,抖动着双腿开始往后退缩。 同时,低声的呓语不安的从他的口中传出来,“我、我没有,是秦澜山害了大梁的将士,定北侯府就该被抄家灭府,我、我只是不忍可怜的百姓们遭受蒙骗,才、才仗义执言的……” 秦璃看着明明心虚到极点,但却依然死不松口的周焕,最后的一丝耐心终于在这一刻被彻底用尽。 她握紧手中的长剑,冷冷的看着自己找死的周焕,“好,既然你想当替罪羔羊,那我就成全你。” 说完,秦璃就喊了一声来人。 早已等候在侧的护院立刻走上来两人,一左一右架住周焕的胳膊,稍稍一用力,就将这个狡猾之徒压跪在地上。 从膝盖上传来的疼痛让周焕更为害怕,他惊恐的尖叫着:“定北侯府杀人了,秦璃杀人了……” 面对着周焕的叫嚷,廖忠不客气的上去就给他来了一拳,恨声道:“你这居心叵测的卑鄙小人,竟然还敢往我家侯爷的身上泼脏水?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老夫这就将你扭送到京兆府衙,等你见了重刑,看你还嘴不嘴硬。” 说着,廖忠就要护院将周焕压去京兆府衙。 周焕做贼心虚,自然最怕见官差,眼见着自己将要大难临头,扯着嗓子就叫喊着冤枉,甚至到这一刻,还大放厥词,污蔑侯府仗势欺人。 秦璃看着如此嚣张狂悖的周焕,眼底的冷色越来越浓。 就在这时,聚集的百姓人群忽然朝着两边散去,紧跟着,便看见京兆府尹姚政亲自带着衙役闻讯赶来。 “秦小姐,秦小姐息怒,秦小姐息怒啊……” 姚政略显肥胖的脸上挂着汗珠,在看见秦璃的那一刻,赶紧就赔着笑小跑上前。 秦璃将手中的长剑丢给护院,朝着姚政行礼:“秦璃见过姚大人。” 姚政可不敢在这个时候受了秦璃的礼数,赶紧抬手,示意秦璃不必多礼,“哎呦,秦小姐真是客气了,都是下官治理不当,让秦小姐今日又受惊了……” 说着,姚政就双手叉腰,朝着还在不断叫嚣的周焕走过去,然后当着众人的面,抬脚就在周焕的脸上狠狠一踢。 “狂悖小人,竟敢在京中煽动百姓,聚众闹事?本官看你是活腻了!” 周焕被踢的一跟头栽在地上,鼻血更是不受控制的从鼻孔中流出来,“大人,学生冤枉啊,学生只是想要为百姓伸冤,才会拦了侯府的马车,没想到这个秦璃竟然无视法度,派了府中的护院对学生暴力相向,还请大人为学生做主啊!” “呸!妄你还自称是读书人,要本官看,你这书都读到了狗肚子里。” 姚政在早朝时刚被武德帝训斥,要管好京中治安,没想到到了晌午,这个找死的东西就敢在他的眼皮底下顶风作案。 此事,他若处理不当,被巡察御史一封折子参到皇上面前,那他就不是丢官这么简单了。 想到自己的未来差点断送在这个狗东西的手里,姚政想要捏死周焕的心思都有了,“别以为本官不知道你在大街上大放厥词些什么,到底是谁无视法度,是谁妄图煽动暴力,本官还没眼瞎,自是看的分明。” “周焕啊周焕,你一个举人身份,若安分读书,将来兴许还能高中,可你偏偏不安分守己,就想通过歪门邪道为自己谋利,那就别怪本官容不下你这种小人。” “来人呀,将这个在京中聚众闹事的恶徒给本官丢进大牢里,他既然不想走青云路,那本官就赏他尝一尝牢饭。” 周焕眼见着有利于自己的局面发生变动,惊吓过度的脸色更是惨白到了极点。 此时此刻,他才算是真正意识到自己闯下大祸。 顿时,吓得两股战战,涕泗横流着求饶:“大人、姚大人,学生、学生知错了,……秦小姐,秦小姐饶命啊,小人也是受了他人蛊惑,才会拦了秦小姐的马车张口污蔑的,小人是真的知道错了,求秦小姐救命啊——” 廖忠呸了一声,看着被衙役拖走的周焕,嗤之以鼻:“现在知道错了、怕了?先才污蔑我家侯爷与小姐的时候,不是张口就来吗?小姐,不要管这种小人的求饶,这种人就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只有让他真的长了教训,他才不敢再害人。” 听着周焕的求饶,姚政站出来为秦璃说话道,“各位父老乡亲,周焕那个卑鄙小人的话你们也听见了吧?今日发生这一切,都是那个小人使的手段,为的就是煽动你们,欲对秦小姐不利,若不是本官今日及时赶来,你们就要上了大当了。” “本官也知道,你们想要知道北鸣关的战况,如果父老乡亲们相信本官,就请听本官一言,战场之事本就是瞬息万变,定北侯率领十三万定北军驻守北鸣关,可是在保护我们的性命啊,在这个时候,我们更是要相信侯爷,相信定北军,不日就能从边关传回捷报。” 伴随着姚政的劝说,人群中立刻就传出响应。 “府尹大人都站出来为侯府说话,那就证明侯爷绝对是无辜的,我们不能再听信那些谗言,怀疑侯爷的忠心。” “没错,刚才周焕不是自己都招了嘛,今日这一切皆是他一手策划,为的就是利用我们伤害秦小姐,幸亏秦小姐没有大碍,不然,我们怎对得起在前线出生入死的侯爷啊。” “秦小姐,是愚民鲁钝,受了小人蛊惑,还请秦小姐见谅啊……” 听着从四面八方传来的一声声见谅,秦璃连连摆手道,“只要大家无碍,我也就放心了,请诸位放心,这场战事很快就会结束,我们的亲人,也会在不日归来,这里是京城大街,我们不要再堵在这里,为了大家的安全,还是早些散了吧!” “是啊,都散了、散了……” 姚政说着,就要带来的衙役配合着侯府的护院们疏散了人群。 第42章 变了的风向 待人流散去,秦璃再度朝着姚政行礼答谢,“今日还是要多谢姚大人及时赶来,更要感谢大人仗义执言。” 姚政脸上的笑容几乎快要挤出花来,忙声推辞。 “秦小姐客气,客气了,请秦小姐放心,皇上亲自下了口谕,要本官尽快抓住企图暗杀秦小姐的真凶,本官一定会竭尽全力,将凶徒绳之以法。” 看着姚政脸上热情的笑容,秦璃总算是明白这位姚大人为何对自己的态度这般尊重。 感情是武德帝的口谕压在了他的头上,让他不敢对自己造次。 秦璃露出略带深意的笑容,看向姚政,“既然姚大人要替小女抓捕凶手,小女倒是有一计,不知大人可愿一听?” 姚政赶忙点头,“秦小姐请讲。” 秦璃朝着姚政走近了两步,二人凑近了一阵低语。 半晌后,两人的脸上皆露出洞察一切的笑容。 …… 客栈,二楼。 看着大街上的暴乱很快就被秦璃和姚政联手化解,这要萧济陷入到了质疑愤怒的情绪里。 “怎么会是这样?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秦璃为什么会有御赐的玉如意?还有这个姚政,他怎么就跟秦璃成为一伙儿的了?这些百姓呢,他们怎么就能这样散了呢?” 吴亮同样蹙紧了眉心,眼睁睁的看着围绕在秦璃身边的危机一点点的解除,到最后,终意识到事态已经脱离他的掌控。 在看清情况不妙后,吴亮转身就准备回府,向王爷禀告发生在京城大街上的事。 却被萧济一把抓住胳膊,阻止道:“吴大哥,你一定要帮帮我啊,周焕那个蠢货被京兆府衙的人抓走了,我担心他……” “萧世子!” 不等萧济说完自己的担忧,吴亮就一口打断他接下来的话,“相信萧世子是个聪明的人,应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今日,我们二人从未见过面,还请萧世子松手吧。” 萧济震惊的看着眉眼冷漠的吴亮,立刻就明白自己是要被抛弃了。 “吴大哥,这跟我们说的不一样啊。” 萧济还在做着挣扎,“明明是你主动找上的我,也是你替我献计,让我来对付秦璃的,你还说从今往后我就是恒王的人了,这些话犹自在耳,你怎么能不认呢?” 吴亮看着蠢的不可救药的萧济,眼中已经腾起杀意。 “看来萧世子是不想让自己做一个聪明人了,我劝世子还是更为慎重考虑一下为好,毕竟临阳王府可是有百十号人命,相信萧世子是不愿意看见王府血流成河的吧。” 萧济看着吴亮脸上的杀气,吓得松开手,后退一步,“你、你是在要挟本世子?!” 吴亮冷漠一笑,不否认:“我家王爷说过,想要成为他身边的人,必须是会能办事的人,萧世子你看,今天你自己办的这件事算是成功的吗?” “似你这般没用,王爷是看不上眼的,看在咱们今日相识一场的份上,在下劝世子一句,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要因为多嘴,而给临阳王府惹来灭族大祸。” 说完,吴亮就嗤笑着从头到尾扫视了一遍中看不中用的萧济。 然后发出一声讥笑,转身离开了。 听着吴亮离开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萧济终于意识到自己是上了贼船。 他恼羞成怒,冲进房间里就将桌子上的杯盏扫落一地,然后痛苦的抱头大叫,一声声的喊着吴亮和秦璃的名字。 至于秦璃,她在同姚政道别后,就坐回到马车上。 似是有所感应般,她仰起头朝着不远处的一个客栈二楼方向看了几眼。 …… 发生在京城大街上的事,不出半日就在城中传开。 原本等着看定北侯府下场的看客们在听说了皇上竟然一反常态,将秦璃宣召进宫后竟是给了赏赐,疑惑、不解,几乎盘踞在每个看客的心头。 尤其是那帮想要对定北侯府落井下石的小人们,在得知自己派出去的眼线被御林军抓进天牢后,更是大吃一惊。 所有人都被皇上的态度整糊涂了。 前些日子,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皇上分明是气狠了秦澜山,若不是碍于北鸣关的战事还未结束,怕是抄家灭府的圣旨都下达了。 可这才过去多少天? 皇上的心思就发生了天大的转变,难道是在这几日当中,又发生了什么他人不知道的事? 只是现在,这些人也没有心思去探听皇上到底在想什么。 他们更为着急的是自己派出去的人被抓进了天牢,若是被皇上知晓,他们想要趁着定北侯府出事打秋风,怕是会惹来圣心不悦。 想到这些,那些暗藏鬼胎的人就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难安、夜不能寐。 相较于京城其他府邸中沉重忐忑的氛围。 魏王府里,纪无川在得知秦璃将整个侯府的全数财产都充交国库时,饶是他见识过秦璃的大手笔与魄力,也忍不住为她此举震惊咂舌。 曲夜也是愣了好半晌才回过神,不敢相信道。 “若不是宫中传出来的消息绝对可信可靠,属下也不敢相信秦小姐居然是个这么狠的人,那可是定北侯府累积了上百年的财富,光是府中的奇珍异宝怕是都能开个珍宝楼,秦小姐还真是舍得呀。” 说完,曲夜似是想到了一件极为重要的是,扭头看向自家王爷,“不对呀,王爷,属下怎么觉得咱们先前跟她的交易有些吃亏了呢?” “咱们出人出力,不远千里的替她去保护营救她的父兄,才得到了区区一千万两银子,可她倒好,进了一趟皇宫,就将整个定北侯府的家底交出去了,到最后皇上才是那个拿大头的人,咱们却得到了一些小营小利。” 看了眼好似上当般的曲夜,纪无川摇头,失笑。 “她秦璃不愧是曾经大梁第一首富的外孙女,的确是会做生意,更是敢做生意,现在把生意都做到父皇跟前了。” “不过,本王若是没记错的话,当初秦璃说要用一千万两保住她父兄性命的时候,你好像吃惊地口水都快掉下来了,现在又嫌一千万两少了?” 曲夜赶紧擦了擦自己的嘴角,看向打趣自己的王爷。 “属下才不傻,才不会觉得一千万两少,属下只是觉得,既然秦小姐从一开始就打算将整个定北侯府的家当都交出去,还不如在当初多给咱们一点,左右以后还要继续合作不是?!” 纪无川笑了一声,食指轻敲桌面,道:“她很聪明,知道把身外之物用在最合适的地方。” “父皇因北鸣关大败一事本就有些气恼秦澜山,这几日父皇动怒,一方面是因为前线战事不明,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空虚的国库,现在,秦璃将整个定北侯府的家当交出去,缓解了国库的紧张,相当于替父皇解决了麻烦,你觉得将来,待秦澜山父子回到京城问罪,父皇会不看在秦璃识时务的情面上,对秦澜山父子手下留情吗?” “她这举动,既向父皇表示了定北侯府的忠心,又替父皇解决了燃眉之急,如此智慧,可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 曲夜也跟着敬佩道:“难怪连滑的跟泥鳅似的姚政都开始对秦璃示好,看来京城的风向,要变一变了。” 第43章 想活着 吴亮刚从外面匆匆赶回来,就看见王爷身边的贴身随侍战战兢兢地站在书房外面,见吴亮回来,如见救星般飞跑上来。 “吴大哥,你可算回来了,王爷发了好大的火,连在身边伺候的玉莲姑娘都被打伤了。” 吴亮看着随侍被吓得有些发白的脸色,心软道:“没事,这里交给我,你去忙其他的。” 随侍听了这话,感激的朝着吴亮躬身行礼,随后一溜烟儿,就快速离开。 看着随侍那如老鼠见猫的样子,就不难想象王爷此时的震怒有多恐怖。 看来京城大街上发生的事,王爷已经知晓。 吴亮站在书房门口,在吸了两口气后,就推门进去。 人刚迈进书房,一个画轴被人从里面毫不留情的丢了出来,重重的砸在吴亮的身上,“这就是你办的差事?不仅没除了秦璃,还让她从父皇手里得到了御赐之物?” 吴亮低身将画轴捡起来,硬着头皮走近到盛怒的纪衡跟前。 “王爷,属下在回来的时候,已经打探清楚,皇上对定北侯府的态度突然大变,是因为秦璃拿出了侯府的全数财富充入了国库,此举让圣心大悦,故而才有了赏赐之物。” 纪衡难以置信,“你是说那个女人居然将侯府的财富都给了父皇?这个消息,是真的?” 吴亮表情凝重,“若她不这么做,又怎能得到皇上的青睐?王爷,您说的没错,这个秦璃的确是个大麻烦,我们必须要尽快铲除,不然,留着此人,定有后患。” 纪衡坐回到椅子上,若有所思的样子显然是没将吴亮的话听进去。 半晌后,才嘴角一勾,笑的玩味:“本王现在倒是对秦澜山的这个女儿越来越感兴趣,本是一个娇滴滴的侯府小姐,没想到在侯府遭受灭顶之灾的时候,竟然能将危险一点点的化解,这种人,可不是简单的女人。” 吴亮是知道纪衡的某些毛病的。 见王爷突然露出对秦璃的兴趣,他赶紧劝阻道,“王爷三思,定北侯府是我们必然要铲除的对象,秦璃作为秦澜山的女儿,天生就站在我们的对立面,何况现在她还与魏王不清不楚,这样的人绝对不能留啊。” 可纪衡在听了吴亮的话后,脸上玩味的笑容却是越来越浓。 “对呀,本王的三弟这些年何曾让女人接近过?但现在,秦璃却成了唯一的那个例外,可见她在纪无川的心里,应当是比较特别的吧……” 一边说着,纪衡一边揉搓着手指,阴冷的眼神里在这一刻,透出了狎昵之色:“纪无川看上的女人,滋味应该很特别吧,吴亮,秦璃暂且不要动,本王要亲自会会她。” 吴亮在心里厌恶的看着王爷露出来的这一面,多少年了,王爷贪色的这个毛病至今都没有改,实在是让人束手无策。 “是,属下知道了。” 纪衡用眼尾撇了眼突然就神情萎靡的吴亮,就大致猜到他在想什么,“放心,本王做事有分寸,绝对不会因为一个女儿而坏了大计,对了,萧济那边,你可安排好了?” 吴亮道:“在计划败露后,属下就立刻跟他划清界限,萧济是个贪生怕死的,他不敢轻易攀扯王爷。” 纪衡在轻轻嗯了一声后,就靠在身后的椅背上,轻描淡写道。 “这个废物还真是没让本王看走眼,没多大本事,只适合背黑锅,就让玉佛寺的那场夜杀全部由他一人背了吧,如此蠢笨,继续留在京城早晚也是死路一条,本王这么做,也是帮他。” “是,属下会安排一些线索,让姚政查到他的身上。” …… 当天夜里,阴暗潮湿的牢房里,几乎关满了各类各样的犯人。 周焕穿着一身灰扑扑的囚服,头发散乱脏污的缩在角落里,一双充满了恐惧的眼睛紧张的盯着四处,哪怕是脚边忽然传来一声老鼠的叫声,都能将他吓得浑身发抖,尖叫不止。 看着他那副没出息的样子,一名躺在草甸子上的囚犯一边搓着身上的泥垢,一边慢悠悠道。 “大晚上的叫什么叫?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进了这种地方,就要习惯跟这些老鼠蟑螂一窝,你再嚷嚷,小心引来狱卒给你上夹子。” 周焕听到这话,连滚带爬的跑到牢房门口,用一双沾满泥垢的手紧紧地抓着房门,迫切的看向那出声的犯人。 “这位大哥,我想要出去,这个地方我受不了了,不知有什么办法,能让自己出去?” 那囚犯听到这话,就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 “你、你笑什么?” “我笑什么?当然是笑你可笑了,你问问被关在这里的犯人,谁不想出去?可是谁又有法子出去?” 说着,那犯人声音一停,上下打量了周焕一番:“听说你是因为煽动百姓闹事,非议定北侯府才被关进来的,有句话叫做民不与官斗,难道你不懂?要我看,以你闯下的大祸,这辈子都别想出去了。” 周焕听了这话,最后的一丝理智也彻底崩塌。 他大叫着在牢房里蹿跳,甚至不惜做出自残的行为,癫狂的模样简直跟个疯子没多大区别。 狱卒听见周焕闹出来的动静,生气的拿着木棍隔着牢房门重重的打在他的身上,不出几下,周焕就被打的口吐鲜血,趴在地上,不能再动弹。 狱卒瞅着他这幅不死不活的样子,嫌恶的呸了一声:“要不是府尹大人交代,留你一条狗命,今天晚上就送你去见阎王。” 狱卒正骂骂咧咧的教训周焕,突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狱卒赶紧提起手中的灯笼照亮,在看清楚来人是谁后,立刻跪下行礼,“大人,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没错,此时出现在这里的正式京兆府尹姚政。 只是今晚,他不是一人而来,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披斗篷,头戴兜帽的年轻女子。 姚政看着被打的周焕,显然对此等情况早已熟悉如常,直接开口问狱卒,“怎么样?人没死吧?” 狱卒忙回话:“大人放心,属下们下手的时候知道轻重,留着他这条命呢。” 说完,狱卒就扭头朝着趴在地上不动的周焕喝了一声:“喂!活着就动弹一下,不然,将你丢到乱坟岗喂野狗。” 周焕现在是真的怕了,忍着身上的疼痛,赶紧抬了抬自己的手臂。 姚政看见这一幕,就点头示意狱卒跟在一旁伺候。 随后转过身,脸上陪着笑,同身后的人道:“秦小姐,人活着,要不咱们现在就开始吧?” 听见姚政的声音,秦璃从他的身后走出来,缓缓拿下头上的兜帽,露出虽素面朝天,但却惊为天人的娇美容颜。 “周焕,还记得我跟你说的话吗?你的这条命,活不久了。” 听见熟悉的声音,周焕如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满眼悔恨的爬到距离秦璃最近的地方。 抬起满是血污的脸,声音嘶哑道:“秦小姐,小人知错,求秦小姐救命啊……,小人想活着,想活……” 第44章 大难临头 看着苦苦哀求的周焕,秦璃朝着姚政看了一眼。 姚政立刻配合着走上前,沉着脸色,看向周焕:“只要你老实交代到底是谁在背后怂恿你中伤诟病定北侯和侯府,本官倒是可以做主,给你留条活路。” “小人说,小人什么都说……” 周焕迫切的朝着姚政的脚边爬过去,隔着牢门,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坦白交代。 “小人的确是受了挑唆,才怂恿京中百姓围攻秦小姐的,那人说了,只要我想法子借百姓之手要了秦小姐的性命,就会许我官位,还会给我田宅银子,小人真的是昏了头,才会应下这种丧心病狂的事。” 姚政厉声呵斥道,“你可不仅仅是昏了头,简直就是胆大包天。” “秦小姐是定北侯的掌上明珠,朝中重臣家眷,身上就算是破个油皮也不是一般人能担待的,你竟还想害她性命?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周焕痛哭流涕,后悔不已:“小人的确是罪该万死,小人当时欠下赌债,被赌坊的打手堵在家里,他们说了,小人若是不还钱,就要小人的一条胳膊。” “那人及时出现,替小人还了钱财,还保住了小人的胳膊,小人也是穷怕了,害怕再过那种食不果腹、日日躲藏的日子,才会受了蛊惑,行了荒唐事,还请大人和秦小姐看在小人真心悔过的份上,给小人一次机会吧。” 姚政越听越是摇头,“你本是读书人,身上还有举人的功名,若不沾染赌博,哪怕是只当一个教书先生,也能保你后半辈子无忧,可没想到你不仅身染恶习,还走上一条歪路,实在是让人同情不起来。” “周焕,你给本官记住,今日你又会这样的下场,皆是你自作自受,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周焕痛哭着抱着自己的头,现在他真的是后悔到肠子都青了。 秦璃看见这一幕,缓缓问出声:“那个在背后怂恿你的人,到底是谁?” 周焕可不敢在这个时候耍滑头了,他忙回答道,“是临阳王世子,萧济。” 姚政诧异的扭过头,看向秦璃,“竟然是他?” 秦璃则是脸色一沉,虽说她猜到可能会是他,但当亲耳听见这个答案,她还是难掩怒意。 这个无耻之徒,她还没找他去算账,没想到这个阴毒之人竟然再度向她出手,而她这次,绝对不会轻易再放过他。 姚政是知道秦璃与萧济之间过去的关系的,所以,表情有些耐人寻味,“秦小姐,既然是萧世子……” 秦璃猜到姚政想要说什么,立刻截断他的话,斩钉截铁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然是萧世子犯下大罪,眼下还有人证在场,就请姚大人秉公办理吧。” 姚政一听这话,又见秦璃坚决的态度,就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 “秦小姐放心,本官定会为秦小姐主持公道。” 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后,秦璃就重新戴上兜帽,准备离开。 她刚转过身,就听见身后传来周焕撕心裂肺的求饶:“秦小姐,小人的这条贱命,还求秦小姐手下留情。” 姚政跟在秦璃的身边,看向秦璃的态度。 秦璃沉默片刻,就同姚政道:“此人虽说可恶,但到底罪不至死,不过是因为贪欲而被恶人利用,姚大人,当今天子施行仁政,您作为下属,理该效仿才是。” 姚政敬佩的看着说话有理有据的秦璃,应道:“秦小姐说的是,看在此人主动供述真正凶徒的份上,本官愿意给他留一条活路,就把他关在牢房里,让他好好醒悟吧。” 秦璃在朝着姚政道了声谢后,就回眸瞥了眼趴在地上的周焕。 “你现在应该知道,我这个人不是什么善茬,你虽是受人蛊惑中伤我定北侯府,污蔑我的父兄,虽罪不至死,但你动了我最亲近的亲人,碰了我的逆鳞,我就不会轻饶了你。” “周焕,从今日起,你就在这个牢房里好好忏悔,赎自己的罪业吧。” 说完这些,秦璃就不再停留的离开了。 姚政紧跟在她的身后,将人直接送出了京兆府衙的牢房。 待走出牢房,感受着迎面吹来的秋夜凉风,姚政直接同秦璃说出自己的打算。 “本官奉命调查秦小姐在玉佛寺遭遇暗杀一事,今日从周焕的口中得到了萧世子这条线索,本官觉得能顺着这条线索,继续调查下去。” 秦璃垂眸,纤长的睫羽遮住了眼底翻滚的各种情绪,“大人是觉得本小姐在玉佛寺中遭遇的暗杀,也跟萧世子有关?” 姚政道:“不瞒小姐,萧济这个人本官还是听闻过他的风评的,此人是个心胸狭隘、睚眦必报的,小姐与他之间有结仇,不难保他已对小姐起了杀心,皇上命本官在三日之内查出谋害小姐性命的歹人,本官为了小姐的安全着想,自然是要尽心尽力的。” 秦璃看着比狐狸还要精明狡猾的姚政,就猜到了他心底的打算。 他好不容易从周焕的口中撬出了萧济这条线索,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轻易放弃的,如果再让他查证到玉佛寺的那场夜杀当中,真有萧济动手的痕迹,只怕他会毫不犹豫的将所有的罪责都算到萧济的头上。 如此,既能快速交差,又能对她有了交代,算得上是两全其美。 可秦璃知道,那场夜杀不仅仅只有萧济一人出手。 在这背后,更有大皇子纪衡这条毒蛇。 秦璃看着狡猾如斯的姚政,料想此人为了保住乌纱帽与前程,想必也不敢因她而得罪堂堂皇子,是以,便也不将自己知道的真相相告了。 而是笑着向姚政行礼,道,“京中有姚大人这样的父母官,真乃百姓之幸,本小姐也是要多谢大人护佑之恩的。” 姚政哈哈一笑,开心的摸着自己的八字胡,连连客气道:“秦小姐客气了,天色不早,本官这就命衙役送小姐回府。” “谢大人。” 待秦璃坐到回府的马车上,听着车轮压在石板路上的噜噜声,脸上露出还算满意的笑容。 虽说这一回她没有办法将躲藏在最深处的大皇子揪出来法办。 但最起码,萧济那个阴毒小人是跑不了了。 这一次,她就在府中,静看萧济和临阳王府,大难临头。 第45章 孩子出事 翌日 昨夜喝的酩酊大醉的萧济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忽然就被身边的小厮从睡梦中摇醒。 “世子,世子您快醒一醒,醒醒……” 萧济在痛苦的发出一声呻吟,就慢睁开眼睛,忍着头疼欲裂难受劲儿,没好气的瞪向小厮。 “真是越发没有规矩,本世子休息,你也敢打扰?” 小厮跪在地上,一脸愁容:“世子息怒,奴才也不敢轻易来打扰您,实在是因为那个陈小姐闹腾的过于厉害,奴才兜不住了,才来惊扰世子。” 一听又是关于陈娇蕊的问题,萧济的气的抓起手边的枕头,重重的朝着跪在地上的小厮砸过去。 “本世子不是说过了吗?以后关于那个女人的事,你们自己看着办,别让她来打扰本世子,今日她又在闹什么?是想要吃燕窝?还是又想要银子,去买金银首饰?” 小厮真是满心的苦水无处诉,“不是,陈小姐说,她是世子您的人,要求同世子一起,住在您的长枫院里,还说她现在住的地方年久失修,晚上睡了漏风,长此以往会让腹中的孩子生病的。” 萧济真的是快要被陈娇蕊那个贱人折磨疯了。 “孩子!孩子!她又拿腹中的孩子要挟本世子!难道她以为,靠着那个的肚子,本世子就真拿她没办法了吗?好,她不是想要住进本世子的长枫院吗?那本世子就看看她,到底有没有那个本事住进来。” 说着,萧济就顶着一身的宿醉穿上鞋袜,命令小厮将闹事的陈娇蕊带来见他。 陈娇蕊一听萧济同意见自己,脸上立刻露出狂喜之色。 她赶忙让贴身丫鬟将自己好生打扮了一番,然后揣着满心的欢喜出现在萧济面前。 萧济端坐在长枫院的前厅,看着一脸喜色、满怀憧憬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陈娇蕊,前所未有的厌恶阵阵朝他袭来。 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眼前这个女人不仅容貌平平,就连那副矫揉造作的样子也颇像勾栏里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女人。 陈娇蕊也算是伺候在萧济身边一段时间,十分擅长对他察言观色。 在察觉到萧济情绪不悦后,就赶紧收起脸上的笑容,故意在眼角挤出两滴泪,娇滴滴的跪倒在萧济的腿边,拽着他的衣角就开始撒娇。 “济哥哥,自从我入府后,你就一次都不肯见我,是蕊儿做错了什么吗?想到以前,济哥哥常常将蕊儿抱在怀中,同蕊儿说着各种各样有意思的事,那时的快活日子多逍遥啊。” “济哥哥,蕊儿腹中的孩子一天天大了,大夫说,孩子现在很好,蕊儿相信,等他将来出生,一定会是个最聪明伶俐、文武双全的好孩子,济哥哥,你要不要来摸摸他?他应该也十分想念济哥哥你呢。” 说话间,陈娇蕊就拉上萧济的手,搁在自己的肚皮上,露出一脸幸福的表情。 可是,她却不知,她这副模样落在萧济的眼中,更是碍眼。 萧济再也忍不住对陈娇蕊的厌恶,一把就将自己的手从陈娇蕊的怀里抽回来。 然后,捏紧了她的下巴,冷声道:“陈娇蕊,本世子有没有告诉过你,让你在入府后安生一点,不然,会有你好看的。” 从下巴上传来的疼痛让陈娇蕊红了眼眶,她挣扎着想要将自己的脸从萧济的手中解救出来,但动弹了数下,却是无法挣脱。 只好强忍着心底的害怕,掉着泪道:“济哥哥,我是你最疼爱的蕊儿啊,你不要这样吓唬蕊儿好不好,我害怕。” “你怕?本世子怎么觉得你现在才是王府中最胆大包天的呢?” 萧济才不管陈娇蕊怀着身孕,用力就将这个挨着他的女人推开,顺带嫌恶地掏出帕子,擦了擦刚才碰过她的手指。 继续冷嗤道,“你莫不是忘了,当初你是如何耍尽手段才进了我临阳王府?这几日你在府中各种闹腾,本世子都忍了,可你怎么还不知足?不见好就收呢?还是说你以为凭着你这个肚子,本世子这辈子就要被你拿捏在手中了吗?” “告诉你陈娇蕊,本世子这辈子最不会受人胁迫,凭你的身份,就算这个孩子生下来,也不过是个庶子,我临阳王府家大业大,你们母子若是听话,自然有你们一口饭吃,但若你还敢兴风作浪,就别怪本世子翻脸无情。” “本世子想要儿子,多的是女人愿意给本世子生,至于你这个满嘴谎言的贱人,本世子已经玩腻了。” 陈娇蕊如遭雷击的听着萧济近乎无情的叱骂,她眼中含泪,难以置信的看向这个曾经对她极尽甜言蜜语的男人。 “济哥哥,你不能对我们母子如此无情,为了你,我将秦璃那个贱人得罪个干净,为了你,我连家都没了,我一心一意的跟着你,将你视为自己的天地,你怎么能如此待我?” 萧济看着陈娇蕊布满泪痕的脸,讽刺的笑了一声,“你说你是为了我才得罪的秦璃?陈娇蕊,不要以为本世子不知道,你心里在盘算着什么。” “当初你不知廉耻的委身于我,不就是想要将本世子从秦璃的手中抢走吗?秦璃待你算是不错的吧,可是你呢?你嫉妒她、羡慕她,甚至憎恶着她,你觉得秦璃中意本世子,想要在她的脸上看到挫败感,所以才会引诱本世子,说到底,本世子才是那个被你利用干净的可怜虫。” “就是因为你这个卑贱的下人,本世子失去了一门上好的婚事,还失去了母亲生前的陪嫁,更是让本世子和临阳王府因你而在京中声誉大损,你就是本世子的灾星,你腹中的这个孩子本世子连看都不想看,所以以后,你们母子最好离本世子远一点,不然,本世子也不知道,会做出哪些更出格的事。” 说完,萧济就冷着脸色站起来,转身就要离开。 陈娇蕊害怕萧济真的会丢下她,赶紧就飞扑上去想要拉住萧济,好生哄哄他。 可没想到,她的手刚刚触碰到萧济,就被萧济嫌恶的用力推开。 只听‘砰’的一声。 陈娇蕊就被推着撞在一边的桌角上。 顿时,就从小腹处传来一阵刺心的疼痛,一股热流也在这个时候从陈娇蕊的腿间流了下来。 萧济看着陈娇蕊抱着肚子摔坐在地上,还以为她是在卖惨,就冷哼一声,无视离开。 陈娇蕊小腹痛的全身蜷缩,在看见萧济头也不回的离开后,眼泪更是流的汹涌。 扶着陈娇蕊的贴身丫鬟看着鲜血很快就将陈娇蕊的衣裙打湿,脸色立刻大变,惊叫:“不好了,孩子出事了,孩子出事了——” 陈娇蕊听到丫鬟的叫嚷,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什么。 她脸色蜡白的看着一股股的鲜血从她的腿间不断地往外溢,终在无尽的恐惧与惊慌中,撕心裂肺的大喊:“我的孩子——!” 第46章 恶人下场 萧济头昏脑涨的往外走。 他隐约感觉到从身后传来一阵阵杂乱的声音,可是因为宿醉而难受的身体让他着实精力不济,只能任由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而他自己则是蹒跚着脚步,继续往王府正门走。 只是,还不等他走到王府门口,就看见数名京兆府的衙役从门外冲了进来,门房连阻拦都来不及。 跟随在萧济身边的小厮赶紧上前将萧济护在身后,颐指气使的呵斥。 “哪里来的不长眼的,这里可是临阳王府,未经我家王爷和世子的同意,谁准你们进来的?” 站在最前面的班头看着狐假虎威的小厮,笑着掂了掂手中的枷锁:“我们闯的就是你们临阳王府,萧世子,我家大人有请,麻烦世子随小的们走一趟吧?” 萧济揉着怦怦乱跳的太阳穴,真真是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在跟他作对。 一大早,先是被小厮从床上叫醒,跟着,又被陈娇蕊那个女人惹的他心情极为不悦。 本想着出府去百花楼里坐一坐,找个美人儿解解闷,不成想又有不长眼的衙役在他面前放肆。 难道在这些人的眼里,他临阳王府就是个软柿子,谁都能来捏一下的吗? 萧济越想越气,到最后,干脆就朝着那出声的班头吼过去。 “你们这帮低贱的东西,本世子岂是你们随意能请动的人?本世子现在要出府,好狗不挡道,都给本世子让开。” 班头看着明显还带着酒气的萧济,脸上的笑容渐渐转冷。 “既然萧世子不想被我们客客气气的‘请’去京兆府衙,那我们就只能用点别的手段了。” 话音一落,两名跟在班头身后的衙役立刻就冲了出来,一左一右的架住了萧济,不费吹灰之力就控制住了他。 萧济见这帮衙役竟敢对他动手,当场就叫嚷着让府中下人冲上来揍这帮衙役。 可是,还不等府中的下人围上来,那出声的班头就挺直了脊梁,高声道。 “我等是奉命捉拿企图杀害侯府秦小姐的真凶,想必诸位也知道,玉佛寺的暗杀已经惊动了皇上,我家大人奉旨查办真凶,现在种种证据都指向了萧世子,官府办差,尔等若敢阻拦,一律按帮凶处置。” 在震慑住王府的下人小厮后,班头来到萧济身前,低声道:“世子爷,在下要是你,定会在此时乖乖配合,千万不好再节外生枝。” 萧济的一通酒气终于在这一刻醒了。 他脸色难看的挣扎了两下,见自己挣脱不掉,赶忙高呼冤枉,“她秦璃遭受暗杀,跟本世子有什么关系?兴许是她平日里坏事做尽,才会被人趁机报复。” 班头嘿嘿一笑,说:“是啊,我们也觉得秦小姐是被人报复了,只是那个报复她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世子你。” 讲到这里,班头就声音一顿,鄙夷的瞅向萧济这个小人。 “萧世子,你说说你,怎么就是个气性如此大的人呢?人家侯府的秦小姐不过是写了一纸休书休了你,你怎么就剩怀恨在心,暗中派人谋杀她呢?都说无毒不丈夫,可是在萧世子您面前,就算是蛇蝎之人,怕是都要甘拜下风吧?!” 萧济被说中自己干的那些不可告人的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但还是咬紧牙,死不承认。 “你们京兆府衙休想将莫须有的罪名扣到本世子的头上,别以为本世子不知道,那个姚政已经跟秦璃是一伙儿的了,你们想要制造冤案,冤枉本世子!” 班头看着都到这时候,还敢给他家大人泼脏水的萧济,气的朝着衙役就看了一眼。 衙役们立刻手上上了狠劲儿,咔嚓一声,萧济的胳膊就被当场卸了下来。 萧济发出一声惨叫,王府的小厮与下人们看到这一幕,也都心有余悸,可却无一人敢冲上来同这帮衙役对着干。 班头看着因为疼痛而脸色发白的萧济,冷声警告道“萧世子,别以为你背靠临阳王府,就能污蔑朝廷命官,在这偌大的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你们这种高门子弟。” “京中风云,最是变幻莫测,前一天府中还是富贵无匹、锦绣无双,第二天就能被抄家灭族、满门尽丧,所以很多时候还是要谨言慎行,千万不能因逞口舌之快,而给自己、给全府带来灭门之祸,你说是不是?” 萧济疼的浑身颤抖,听着班头言词中的敲打之意,终于放下了倨傲,低下头,配合道。 “本世子愿意随着你们一起去京兆府衙,本世子相信,姚大人是个公正严明的人,定不会冤枉本世子,放过真正的凶徒。” 班头爽朗一笑,拍了拍萧济的后背,“哎!萧世子若能早点说出这番话,明白了这番道理,也就不会受这些罪了。” 说完,班头就一扬手:“弟兄们,咱们这就陪着萧世子回府衙吧,今日,还是要多谢世子和王府的诸位配合。” 王府的小厮和下人们震惊的看着京兆府衙的人如在无人之境般随意的离开了王府。 一时间,各个心情复杂。 这些衙役之所以敢在王府中就对世子动了手,可见在京城里,临阳王府的这张招牌已经没有任何威慑力了,甚至可能已经沦为一个笑话。 至于他们的世子,这一去,怕是凶多吉少。 …… 再说陈娇蕊那边,当府中的下人请来大夫为她诊治后,大夫当场就直言,她腹中的孩子已经保不住了。 陈娇蕊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感受着身体下的湿意,一只手恋恋不舍的抚摸自己的小腹,两行眼泪无声地从她的眼眶里滑落。 贴身丫鬟看着出门煎药的大夫,跪在陈娇蕊的床边安慰着。 “小姐,你别太难过,大夫说了,这个时候你的身子不宜太过悲痛,孩子没了,以后还会有的,你还年轻,现在还是先将身体调养好才是正途。” 听着丫鬟的劝说,陈娇蕊张了张嘴,好半天后,才从嗓子里挤出来一句话。 “孩子,真的还会再有吗?……都是我无能,没有保护好他,让他就这样丢了性命。” 丫鬟看着自责的小姐,也跟着呜呜的哭出声来,“小姐……” 陈娇蕊听着丫鬟的哭声,痛苦的闭上眼睛。 只是,还不等她喘息上两口,那紧闭的眼睛却又突然睁开,眼中迸射出愤恨的光芒,“世子呢?萧济呢?我为了他什么都没有了,可现在他在哪?” 丫鬟看着形容癫狂的小姐,赶紧上前扶住她。 “小姐你别激动,世子这两天心情也不好,兴许是出府散心了,小姐放心,奴婢等会儿就去世子的长枫院外守着,等他一回来,奴婢就将他请过来探望你。” “哈哈哈哈!他去散心?他的心情还不好了?” 陈娇蕊的眼泪痛苦的从眼眶里不断地往外流,她抓紧丫鬟的手,无力地摇晃着。 “我为了他失去一切,现在连孩子都没了,他这个罪魁祸首却还有心情出去寻花问柳吗?” “报应!真是报应!我怎么就瞎了眼,喜欢上了他这种男人!” 听着陈娇蕊痛彻心扉的嘶喊,丫鬟抱着她再度哭出声来。 陈娇蕊被困在这一隅之地,身心都承受着摧残,自然也就不知道,此时的萧济哪里是出去寻花问柳了? 而是被衙役押到了京兆府,接下来等待他的,就是被问罪。 第47章 惩治内鬼 定北侯府 秦璃在知道萧济被抓去京兆府衙的消息时,已经是到了下午。 管家廖忠一脸痛快的诉说着:“小姐,你当时是没看见,那个姚大人还真是个性急的,在萧济那个王八蛋被押去府衙后,姚政直接开审。” “先是拉出周焕指证萧济收买,企图利用百姓之手在京城大街害你性命,跟着,也不知道姚大人是从哪里找来的其他证人与证据,竟将玉佛寺的暗杀一股脑的都按在了萧济的头上,萧济面对垒垒证据,有口难辩,刚嚷嚷了两声冤枉,就被姚大人赏了一顿板子,当场就打得他血肉模糊,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秦璃听着廖忠的讲述,放下手中的杯盏:“后来呢?萧济认罪了吗?” 廖忠道:“姚大人那顿板子下来,就算是铁骨铮铮的男子汉也承受不住,更何况是萧济那个没骨气的软脚虾?到最后,他当然是全盘认下,还画押了呢。” 秦璃眸光一闪,脸上的表情凝重了一分。 别人不知道,她自然知情玉佛寺的暗杀是有两拨凶手。 除了萧济,还有纪衡。 可是现在,不管是人证还是物证都全数指向萧济,看样子是有人在背后安排这一切,为的就是让萧济背下这个黑锅。 而最有可能做这一切的人,只有纪衡。 真是没想到,这位大皇子还是个如此有手段的,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一个合情合理的替罪羊,彻底将自己从这场暗杀之中摘了出去。 不过,看此人手段之卑劣狡猾,她更加确信北鸣关一战,这位大皇子的疑点绝对是最大的。 父兄都是正直刚毅之人,从来不屑用阴谋手段,所以才会不敌这种诡诈小人,被彻底算计了去。 廖忠脸上的笑容在看见秦璃露出沉重的表情后就散了一些,担心的问。 “小姐,萧济有此下场,你不开心吗?此人当初那样羞辱背叛你,就算是被千刀万剐也不为过,小姐可千万不能心慈手软。” 秦璃笑了一声,抬眸朝着廖忠看过去。 “廖叔放心,面对想要将我置于死地的敌人,我深知对他们手软,就是对自己残忍,萧济与我之间有着不死不休的仇怨,现在他有如此下场,我开怀还来不及,又怎会对他心慈?” 廖忠安心的长吐一口气,道:“小姐如此想,老奴就放心了。” 秦璃看着廖忠满意的神色,嘴畔亦挂着淡淡的笑意。 但心思,却还在转动着。 她深知,不管是在朝堂上还是在京城里,大皇子纪衡都扎根极深,面对这样的庞然大物,她若没有万全的准备,绝不可能轻易撼动。 所以,就算知道此人的阴谋诡计,她也不好在此打草惊蛇,只能静观其变,慢慢蓄积能将他扳倒的力量。 就在秦璃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小姐,与杨姨娘接头的人终于追查到了,是时候该收网了。” 蓝琦难掩喜色的从门外快步走进来,看见秦璃后,眉眼之间都跳跃着雀跃。 不等秦璃追问,倒是同样激动的廖忠先问出声,“到底是哪个贼胆包天的敢跟杨姨娘一起转移府中财物?” 蓝琦答道:“那人名叫韩冲,本是个赌坊里的打手,生的高大精壮,相貌长的也算周正,与杨姨娘是同乡。” “三年前,杨姨娘因为心疾去药房抓药,碰到了同样去治疗骨折的韩冲,二人就此勾搭上了。” 廖忠听到这话,恨的牙都要咬碎了。 “这个贱人,当年趁着侯爷酒醉扮成夫人生前的装扮勾引了侯爷,事后,看在她怀有身孕的份上,侯爷也算是给了她个身份,将她养尊处优的养在府里,不成想,贱人就是轻贱,不仅辜负了侯爷,还敢联合着外人偷盗转移府中的财物,这样的人就该抽筋剥皮,扔到乱葬岗里喂野狗。” 秦璃听着廖忠痛恨的话,倒是冷静地看向蓝琦,“既然知道与杨姨娘配合的人是韩冲,那么这个人的行踪我们可掌握了?” “小姐放心,奴婢已经安排了聪明伶俐的护院暗中跟着他,只要小姐一声令下,我们的人就能将他带回侯府,等候小姐的发落。” 秦璃点了下头,继续问:“前两日红锦清点菡萏院物件的时候,发现少了我最喜欢的金玉琉璃瓶,菡萏院里的内贼,可找到了?” 说起这个,蓝琦就难言怒色,“都是奴婢失察,让小姐的身边也出现了被杨姨娘收买的内贼,此人奴婢已经查到,正是菡萏院中负责洒扫的茴香。” 听到是这个人,红锦倒是有些意外。 “竟然会是她?” 秦璃扭头看向红锦,“她怎么了?” 红锦道:“回小姐,这个丫头奴婢有几分印象,素来是个老实的,听说当年她是因为替生父还赌债,才会被家里人卖了的,以前,奴婢总是觉得她身世可怜,就对她有了几分照顾,不曾想到最后,小姐身边的内贼居然会是她,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奴婢前些年对她的照顾,真是喂了狗。” 秦璃看着愤愤的红锦,情绪倒是平静:“人心这个东西,最是容易善变,尤其是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更是会暴露人性中最自私自利的一面。” “不管是陈娇蕊、萧济,还是杨姨娘他们,都是心思藏奸之徒,平日里看上去最是温和敦厚,可是,一旦当真正的考验来临,这些人往往会是第一个叛变的。” “红锦,蓝琦,你们记住,永远都不要成为被欲望支配的恶魔,人生的道路,万不可走错一步,不然一步错,步步错。” 就如预知梦中的她一般,一步行差踏错嫁给了萧济那个畜生。 到最后,不仅害人害己,还连累的她身边的至亲,与她一起无辜丧命。 蓝琦与红锦听着小姐的叮嘱,齐齐应声道是。 廖忠看着由此感悟的小姐,在连连点头的同时,问道:“小姐,既然蓝琦已经找到与杨姨娘一起转移偷盗府中财物的贼人,那我们何时动手?” 秦璃扶着桌沿站了起来,“今天倒是个不错的日子,蓝琦,让我们的人动手吧,记住,抓韩冲的时候,要人赃并获。” “是,奴婢这就去办。” 看着蓝琦麻利的冲出房间,秦璃就吩咐红锦道:“准备一下吧,咱们接下来,要在府中惩治内鬼了。” 第48章 收拾杨姨娘 碧花院里 杨姨娘一脸贪婪的数着手中的银票,狂喜之色几乎是溢于言表。 小翠端上点心,看着杨姨娘手中厚厚的一沓银票,眼中亦闪过渴望之色。 “主子,没想到小姐院中的物件竟会如此贵重,不过是几个瓶子,就能卖这么多银子,奴婢今天也算是大开眼界了。” 杨姨娘宝贝的将银票捂在胸口,满足的长叹一声,喜滋滋的看向小翠。 “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你收买菡萏院里的人了吧?秦璃可是先侯夫人唯一的女儿,从小就千娇百宠,不管是吃住用度都是用最好的,她的外公更是大梁的第一首富,最不缺的就是奇珍异宝。” “自先侯夫人和沈公先后离世后,沈家的一切都归拢到秦璃的手中,所以她居住的菡萏院,自然是侯府里最讲究、最金贵的地方,你回头跟茴香再好好说说,让她多拿一些秦璃的私人物件出来,这种发财的机会,这辈子可就只有这一回。” 小翠连连点头应是。 杨姨娘看了眼一双眼睛几乎都快黏在她手中银票上的小翠,笑了一声后,大方的从里面抽出一张两百两的银票递给小翠。 “呐,这是给你的,放心吧,等我平安离开侯府,属于你的那一份,我会如约尽数给你。” 小翠激动的接过银票,看向杨姨娘的眼神里尽是感激,“奴婢谢主子赏赐,请主子放心,奴婢一定会联合茴香,再从菡萏院中拿出好东西的。” 小翠欢喜的声音刚刚落下,一声干脆麻利的声音就从外面传进来。 “还真是家贼当上瘾了?只可惜,你们主仆的白日梦,到今日,就做到头了!”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小翠惊得脸色一变。 她赶紧就冲到门口,在看清楚来人是谁后,双腿一软,扑通就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坐在房内的杨姨娘也好不到哪儿去。 尤其是在看见小翠惊吓跪地的动作后,更是下意识的就将手中的银票往怀里塞。 可是,不等她仓皇着将藏银票的动作做完,红锦就领着院中的护院和大力嬷嬷冲了进来。 看见散落在杨姨娘身边的银票,红锦气的眼睛都要发红了。 她冲上去就将杨姨娘哆哆嗦嗦抓在手中的银票夺过来,见杨姨娘还想要从她手中抢,当场就命令大力嬷嬷将杨姨娘按住。 冷声道,“还真是一条吸血吸的够饱的贼啊,这么多银子尽数是你这段时间从侯府刮下来的吧?说,你到底还偷了侯府多少东西出去卖?” 杨姨娘看着怒气冲冲的红锦,至今还有些恍惚,不敢相信自己做的事,竟然就这样败露了? 她身子发软的跌坐在地上,两眼无神的自顾张望。 在看见秦璃面无表情的走进来那一刻,只觉得头顶一阵轰雷,让她彻底清醒过来。 “小姐,小姐你听奴家解释啊,事情的一切不是你看见的这样,奴家、奴家也是有苦衷的……” 秦璃站在房中,看着杨姨娘膝行上前,拽紧了她的裙角,害怕的直求饶。 看着这样的杨姨娘,秦璃始终神色淡淡。 她扫试了一圈杨姨娘的寝室,目光落在几步之外的圆凳上,悠然出声。 “杨姨娘不必着急,本小姐给你时间好好想说词,房中太闷了,咱们就到院子里,红锦,将圆凳搬上,再有,把府中的下人小厮都一并喊来,让大伙儿都来听一听我们的杨姨娘能编出什么好的脱身之词。” 红锦麻利的应了一声,就让大力嬷嬷将瘫软倒地的杨姨娘架到院子里,自己随后搬上圆凳跟着小姐也来到了院子里。 不出半柱香的功夫,碧花院中就站满了府中的下人。 下人们原本还不知道碧花院里到底发生了何事,但是在看见小姐坐在院中,手中随意清点着一沓银票后,就隐约猜到了这位杨姨娘干了什么好事。 一时之间,议论纷纷,各种或是看好戏,或是沉思的眼神都纷纷落在杨姨娘的身上。 杨姨娘自从爬上侯爷的床,成功为侯爷生下一位小公子后,就俨然将自己当成了侯府的主子。 这些年来,她何曾受过这般羞辱? 这种宛若从高处一下掉进泥潭的滋味,实在是让她太痛苦、太难受了。 眼见着那些讨论声越来越多,落在她身上指指点点更是如雨滴般砸在她敏感的神经上。 终于,在秦璃的静默中,杨姨娘先支持不住,转动着狡猾的眼珠子,开始在众人面前演起戏来。 “小姐,奴家是无辜的呀,自从侯府出事,奴家是夜不能寐、食不下咽,日日都在担惊受怕,奴家没有小姐的本事,想办法去救侯爷和公子们,所以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小姐手中的银票是奴家的没错,但这些银票也是奴家为侯府和小姐存的,奴家生怕皇上一怒之下会抄了咱们侯府,到时候我们漂泊在外,可不就得靠这些银子傍身生存吗?还请小姐明鉴,奴家做这一切真的是为了小姐好,奴家对侯府和侯爷一片赤胆忠心,天地可鉴。” 秦璃听着这番说辞,嗤的一声笑了。 然后在甩了甩手中的银票后,看向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杨姨娘,“照你这么说,本小姐还要感谢你未雨绸缪,谢你替我照应侯府了?” 杨姨娘知道自己的这番说词很难站住脚,但是现在,她只能想到这一个办法。 她总不能当着众人的面一口认下自己真的当了家贼吧? 所以,就算是知道秦璃刚才的话是在讽刺自己,杨姨娘也继续装着听不懂的样子,接着演戏。 “奴家知道自己身份卑微,不配替小姐照应府中上下,但是奴家既然是侯府的人,当然也希望能为侯府分忧,尤其是在眼下这种情况,我们更是要上下一条心,才能共渡难关啊。” “原来你也知道,现在的侯府不能内乱,需要上下一心、共渡难关,可是杨姨娘,你听听你这番可笑的说词,你觉得本小姐真是三岁幼童,能让你这样哄骗着戏耍吗?” 秦璃平静的脸上终于在这一刻露出怒意,她用力地将手中的银票甩在杨姨娘的脸上,看着她惊慌的眼神,倏然站了起来。 “我看你是牙尖嘴利,不到黄河不死心,既然如此,那本小姐就让你再见一个人。” 第49章 狗咬狗 秦璃抬起头,朝着院门口喊了一声蓝琦。 蓝琦带着人等在外面,听见小姐的声音,立刻就揪着韩冲的衣领,想提溜小鸡一样将这个敢跟杨姨娘勾结的贼人狠狠地推进院中。 韩冲在被抓的那一刻就已经被吓破了胆,眼下又被蓝琦用力一搡,整个人都失去平衡,脚下一歪,脸朝下,重重的摔倒在地。 扑通一声在院中砸响,韩冲却是连叫都不敢叫。 至于杨姨娘,在韩冲被抓出来的那一刻,整个人都似失了魂儿。 她脸色煞白的看着韩冲身上布满了伤,瞅着这个往日威武的男人今天却是瑟瑟发抖的跪在秦璃面前,连求饶的话,都害怕的难说出来。 秦璃瞅着眼前这对奸夫淫妇,冷声质问杨姨娘,“看见这个人,你还敢说自己偷盗府中物件典当私卖,是为了侯府,为了本小姐吗?” 杨姨娘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发抖,她讷讷的抬起头张望着周围。 看着那一张张朝着她露出鄙夷的脸,终于凄声求饶,“小姐,小姐,奴家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求小姐给奴家留一条活路……” 秦璃冷哼,“杨姨娘,你可还记得当日你来菡萏院寻我时,我同你说的话?” “我说过,只要你安分守己的待在侯府里,侯府会确保你衣食无忧的过完这辈子,可是你不仅将本小姐的话当做耳旁风,还敢出卖侯府,给侯府蒙羞,你这样的人,还有什么资格央求本小姐对你手下留情?” 杨姨娘拽紧了秦璃的衣裙,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小姐,是奴家糊涂,奴家不配求得您的原谅,可是阿臻还小啊,他需要奴家在身旁伺候,他需要一个娘亲陪着他一起长大,还请小姐看在阿臻的面上,再给奴家一次机会吧。” “你不要跟本小姐提阿臻,在阿臻面前,你根本不配当一个娘亲。” 想到上辈子,她唯一的幼弟是因为这个女人而死的,秦璃的心就像是被放在热油里,疼的眼泪都快流出来。 “你但凡是知道心疼阿臻一点,就不会在此刻选择背叛侯府,更不会跟外面的野男人鬼混,让阿臻丢尽颜面,杨姨娘啊杨姨娘,你可曾想过,在你逍遥快活的时候,阿臻将来要如何自处?他的亲生父亲是定北侯,可是他的生母却是个性情品德这般不堪下作之人,你要他长大后,又要如何抬头面对世人?” 杨姨娘哭的几乎快要背过气去。 “奴家知道自己对不起阿臻,对不起小姐和侯爷……” 话刚说到这里,杨姨娘就陡然话音一调,扭头愤恨的指向韩冲。 “都是因为这个恶人,小姐,奴家是真的有苦衷,三年前,奴家出门看病,在药房里遇见了韩冲,他见奴家生的貌美,就对奴家生出垂涎之色,趁着奴家没注意就玷污了奴家,事后奴家也曾想过就这样一死了之,可一想到从此阿臻就要没了娘亲,奴家又于心不忍,这才苟活于世。” 原本跪在地上的韩冲听见杨姨娘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自己的身上。 先是震惊的睁大了眼睛,然后,畏惧惊慌的眼睛里就掠过一层鱼死网破的狠色,“贱人,如今你为了活命,就开始颠倒黑白了是不是?” “秦小姐,小的知道自己犯下大错,死不足惜,可是小的也要在死之前,将真相告知你,以免你被这个贱人的花言巧语给蒙骗了。” 杨姨娘一听这话,顿时心头大骇,朝着韩冲嘶吼:“你要乱说什么?我的清白都被你玷污了,我的人生都被你毁了,你还要当着众人的面污蔑我什么?” 韩冲呵呵冷笑着,“咱们俩,到底是谁毁了谁?我们是在三年前第一次相遇不错,可是难道不是你先勾引我?” 韩冲此话一出,周围立刻传来一阵哄闹声。 杨姨娘则是脸色通红的挣扎着朝着韩冲厮打过去,“你胡说,你胡说八道……” 秦璃看着杨姨娘的那副丑态,立刻命大力嬷嬷将杨姨娘按住。 然后朝着韩冲看过去,“你继续说,本小姐要听实话,听真相……” 韩冲在被杨姨娘出卖的那一刻,就决定豁出一切,道:“小的是品性不堪没错,但小的也知道惜自己的命,当日在药房,小的见杨姨娘穿着不俗,就知道她定是高门大宅里的女人,自然不敢招惹。” “可是杨姨娘这个贱人她看上小的生的精壮,就趁着初遇的机会百般撩拨小的,甚至在离开之前,还将手中的帕子塞到小的怀里,小的当时也是昏了头,竟就被她这样一个女人勾去了魂儿。” “后来杨姨娘又派了贴身丫鬟小翠来寻小的,还安排了小的与她的再次见面,也就是那第二次见面,小的就与杨姨娘滚在了一起。” 杨姨娘见自己的私房事就这样被韩冲当众说出来,立刻羞愤难当,大声否认,“你污蔑我,我没有勾引你,是你欺辱我在先。” 韩冲嗤笑着看着杨姨娘,瞅着她那副狼狈样。 “你我二人,到底谁在撒谎,我们何不将小翠叫来指认?姓杨的,老子本来安安分分的当着一个打手日子过的还算不错,一切都是因为你,老子的生活全部都被你毁了。” 秦璃看着狗咬狗的二人,让人将小翠押上来:“他们两个人,到底谁说的是真话?” 小翠抬眸怯怯的朝着杨姨娘看了一眼,杨姨娘刚想张嘴,就被大力嬷嬷再度控制住。 看着几乎快要被五花大绑起来的杨姨娘,小翠闭上眼睛,老实答道:“回小姐的话,韩冲说的是真的,的确是杨姨娘勾引他在先。” 杨姨娘瞅着出卖她的小翠,气的几乎要发狂:“小翠,你怎能这样害我,这些年我对你,不薄啊!” 小翠被杨姨娘凄厉的喊叫声吓得缩成一团,抱着头呜呜的哭着。 韩冲见自己的清白得到证实,仰起头就大笑出声,“哈哈哈哈,老天真是开眼,让你这个贱人也有原形毕露的一天。” “你以为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我一人身上,你就能逃出生天吗?告诉你,别白日做梦,你背叛了侯爷,与我厮混三年,甚至还偷偷为我落过胎,如此水性杨花的女人,侯府是断然不会容下你。” “还有,偷取府中财物典当售卖也是你的主意,我不过是在外面帮着你销赃而已,姓杨的,侯府这些年对你还算不错,可是你呢?薄情冷性、冷漠至极,东窗事发后,更是不顾我们多年的情分,想要将我祭出去换取自己独活,你这样的女人,根本不配活着,不配再留在侯府中。” 第50章 欲壑难填 看着歇斯底里痛骂杨姨娘的韩冲,秦璃算是彻底将此二人之间的恩怨梳理清楚。 她看了眼蓝琦,让她将韩冲带下去。 而后,冷冷的瞅向杨姨娘:“韩冲虽然是个混账,但他有一句话说的没错,你这个人薄情冷性、冷漠至极,为了自己的利益,你可以出卖所有,哪怕是你的情人,甚至你的孩子,都比不上你自己来的重要。” “杨姨娘,多行不义必自毙,你有今日结局,皆是你自己造的孽。” 杨姨娘低垂着头,听着秦璃的呵斥。 那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像是受到了极大地打击,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会这样乖乖认错的的时候,突然,一阵笑声从杨姨娘的口中传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着杨姨娘令人毛骨悚然的大笑,院中的所有人都被她这幅癫狂的模样惊了一下。 这人,莫不是疯了? 秦璃蹙眉,沉下来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杨姨娘,你笑什么?你这是不服气?” 杨姨娘猛抬起头,凶狠的朝着秦璃嘶吼着,“对,奴家就是不服气,奴家只是想要过上好日子,难道有错吗?” “现在谁不知侯爷在北鸣关打了败仗,就算是活着回来,也会被皇上问罪,到时候与其跟着侯爷抄家流放,奴家不如自己赶紧想办法自救。” “这些年,奴家在这侯府里,过的事什么日子,你秦璃会不知道吗?” 廖忠再也听不下去,冲上去就怒指着杨姨娘的鼻尖破口大骂。 “你简直就是狼心狗肺的毒妇,当年你是靠着什么手段生下的小公子,你自己不知道吗?侯爷给了你身份,给了你在府中的地位,甚至保你后半辈子锦衣玉食,难道你还不满足?现在,你竟然有脸质问小姐,说你在侯府的日子过的不好?贱妇,在这世上,就没有比你更加厚颜无耻之人。” 杨姨娘怒视骂她的廖忠,恶狠狠地呸了一声。 “呸!廖忠你就是个愚忠的蠢货,当然字字句句都会向着侯爷和秦璃,奴家过的那种日子,你又没有体会过,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骂奴家?” “没错,奴家是靠着不光彩的手段爬上了侯爷的床,给侯爷生了一个儿子,那个时候,奴家还以为自己将要苦尽甘来,马上就要过上好日子了,可是谁成想,接下来的每一个日日夜夜对奴家来说都是耻辱。” “侯爷看不上奴家,觉得奴家是他身上最肮脏的污秽,所以这些年他从来不碰奴家一下,如果不是因为阿臻,恐怕侯爷连多看奴家一眼都不会,至于府里的这些下人们,他们何曾在心里视奴家为主?” “别以为奴家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这些卑贱的下人在背后是如何嘲讽奴家的,你们笑话奴家是个只会爬主子床的贱货,看见侯爷冷待奴家,你们嘲笑,看见小姐和其他公子们将奴家视为空气,你们更是敢当着奴家的面出口讽刺,那些话比刀子还厉害,深深地刺在奴家的心口上,将奴家扎的遍体鳞伤。” 说到这里,杨姨娘就环视着周围的所有人,含泪的眼睛里布满了疯狂。 “试问,经历这样的一切,奴家如何不疯魔?如何不痛苦?” “现在,你们嘲笑奴家给侯爷戴绿帽子,骂奴家是荡妇,奴家认下,但也觉得痛快,秦澜山不疼惜奴家,那奴家就给自己找个野男人,让那个野男人好好地伺候奴家,给秦澜山,给整个定北侯府都戴上一顶大大的绿帽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廖忠看着如此恬不知耻的杨姨娘,真的是连骂她都觉得不值当。 秦璃则是冷静地瞅着杨姨娘当众发疯。 在等着她笑够了之后,声音幽幽道:“你既然觉得如此报复我的父亲,报复定北侯府是十分痛快的事,那为什么还要哭?” 杨姨娘凶狠的瞪向秦璃,“奴家才没有哭!” “是吗?你脸上的眼泪可比你的嘴老实多了。” 秦璃缓缓走近到杨姨娘跟前,居高临下的瞅着这个被大力嬷嬷压在地上的无耻女人,继续道。 “自从大病一场之后,我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就是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自己的决定付出代价。” “你本是我父亲书房的洒扫丫鬟,看你聪明伶俐,父亲才留你在身边伺候,可是你呢?利用主子对你的信任,扮成我母亲的样子去引诱我的父亲,在你做出这一步的时候,你就该知道,哪怕将来你成功了,也会遭到我父亲的厌弃。” “我父亲与母亲的感情情比金坚,因为你的存在,让我父亲无颜面对已逝的生母,他能留你一命,并将你好生安置在侯府中,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你不该恩将仇报,欲壑难填,要求更多。” “杨姨娘,无论你现在在心里有多怨愤本小姐,怨愤侯府,但有一点你必须知道,侯府从未有过害你之心,哪怕是你在耍尽阴谋诡计成了这碧花院的女主人,我侯府上下也无人想过要薄待你。” “你觉得大家瞧不起你,那是因为在你的心里,你先瞧不起你自己,你再看看你今日行径,想一想刚才韩冲在被带下去的时候,对你说的那些话,你就该知道,你这个人本性贪婪自私,在有一颗糖的时候就想要更多,从来都不知足,一旦发现自己的欲望达不到满足,就会恶从胆边生,无情的伤害身边所有的人,你这样的人,是可悲的,但更可笑。” 面对秦璃娓娓道来的斥责,杨姨娘张了张嘴想要反驳。 可是话到嘴边,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荒唐的样子堪比一个小丑。 秦璃瞅着这样的她,绝不姑息养奸。 “今日你做的恶事尽数败露,侯府是不可能再留你了,我已经命人通知了京兆府衙,很快就会有衙役过来将你送入官府,到时候,面对府尹大人,你就好好坦白交代这段时间你在我侯府偷盗了多少财物吧。” 一听秦璃要将她送官,杨姨娘立刻慌了。 “小姐,小姐不要,奴家不要去官府,求小姐手下留情,奴家愿意离开侯府,愿意交出这段时间搜罗的所有银钱,奴家一旦见官,阿臻就要摊上一个有罪的生母,这对他的名声也不好啊。” 秦璃冷声道:“我说过,我不想从你的口中听到阿臻的名字,你放心,阿臻的将来我会安排好,在你被扭送官府后,我会重开祠堂,将阿臻记到我母亲的名下,到时候,阿臻不仅能摆脱你,还能拥有嫡幼子的身份,这对他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第51章 杀伐决断 杨姨娘一听这话,更是尖叫着反对。 “不!不!阿臻是奴家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你不能将他记到夫人的名下,秦璃,你好歹毒的心,你竟然要抹除奴家在府中生活过的所有痕迹,连奴家的儿子,你都要抢走。” 秦璃道:“跟着你这样的母亲,我的弟弟才会前程受阻,阿臻是父亲的血脉,整个侯府都会倾尽所有的培养他,他会平安长大、会成才,等他长大后,我会告知他今日发生的所有事,到时候,他会明辨是非,知晓谁才是那个真正用心待他好的人,至于你这个不断利用他的生母,他若不认,我也无话可说。” “不!不要!秦璃你不能如此残忍的对待我——” 瞅着不断挣扎,不断朝着自己嘶吼的杨姨娘,秦璃才不会将她的叫嚣看在眼里。 不出片刻,京兆府衙就来人了。 衙役铁面无私,押送着杨姨娘和韩冲二人就离开了。 待整个碧花院重新安静下来,秦璃看向久久不敢离开的府中下人,沉声道。 “今日将你们召集来看了这样一出戏,就是要告诉你们,我侯府绝不是姑息养奸之地,而本小姐更不是懦弱可欺之人,接下来等待侯府的还有一场场硬仗,如果有人还敢存二心,耍心机,本小姐绝不手下留情。” 面对杀伐决断的大小姐,整个侯府的下人都被震慑住。 众人纷纷跪地,老实道:“奴才(奴婢)誓死追随小姐与侯府,不敢背叛侯府一分。” 秦璃扫了眼众人,见自己的目的达到,就朝着碧花院院门口的方向走去。 路过跪在一边瑟瑟发抖的小翠和茴香身边时,秦璃用余光瞥了她们二人一眼,同廖忠道,“这两个人就交给廖叔你来处理吧,按府中规矩处置。” 廖忠立刻领命。 跪在地上的小翠和茴香听到这话,顿时被吓得浑身瘫软,一脸灰败的啜泣出声。 …… 夜里,秦璃陪着只有六岁的秦臻一起用膳。 看着眉眼长的极像秦家人的秦臻乖巧的一口一口吃下秦璃喂过来的蛋羹,秦璃的脸上笑容始终温柔,眼底的柔色几乎快化成一江春水,将这小小的人儿和煦的包裹。 廖忠在从外面进来,正巧看见这温馨的一幕。 虽说杨姨娘不是个东西,但她为侯爷生的小公子却甚是可爱,所以哪怕廖忠极为不喜杨姨娘,可是在看见秦臻的时候,脸上也难得露出喜爱的笑意。 “小公子这是在用晚膳了?” 秦臻十分懂规矩,看见主动同他说话的廖忠,就从圆凳上下来,站的直挺,乖乖的说着话:“今夜我来菡萏院陪着阿姐一起用晚膳,廖总管,你可用膳了?” 廖忠笑着走上来,轻轻地捏了捏秦臻肉乎乎的小脸,“老奴在替小姐办事,稍后再用,小公子正在长身体,一定要多吃点,如此才能长的又高又壮,将来也能同其他几位公子一样当大将军,上战场保家卫国。” 秦臻虽小,但却十分有主见,“廖总管放心,我会听阿姐的话多多用膳,只是长大后,我不想当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我想读书,读很多很多书,等考上了状元,为天下百姓谋福祉。” 如此有想法的志向,别说是廖忠了,就连秦璃也是第一次听秦臻亲口说。 “原来我的阿臻将来想当文状元呐,阿姐怎么从来都没听你说过?” 秦臻性格腼腆,看着问自己的阿姐,羞涩地低头一笑。 “我想在心愿完成后,再告诉阿姐,阿姐你放心,以后我会一直陪伴在阿姐你的身边,就算父兄去打仗了,阿姐也不是孤身一人,阿臻会永远陪伴着你。” 秦璃眼底有些酸涩,伸手抚摸着小家伙的脑袋,“阿臻,你是不是看阿姐一人支撑侯府,心疼阿姐,才想着要永远陪着我,不让我一人守着这个家?” 秦臻用力的点着头,道:“嗯,父兄一走就是一年多,阿姐为父兄担惊受怕,我都看在眼里,阿姐不怕,阿臻会和你一起,等着父兄平安归来。” 秦璃再也忍不住心底的感动,紧紧的就将身边的小人儿抱在怀中。 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原来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她最小、最乖巧的幼弟已经将她的付出、她所做的一切看在眼里。 小小的他,就连自己的心愿,也是因她而起的。 廖忠感动的看着眼前紧紧抱在一起的姐弟,再次感慨,小姐对小公子的疼爱真的没有白费。 秦璃在抱了秦臻好一会儿后,才慢慢松开他。 然后在擦了擦湿润的眼角后,才略显失态的看向廖忠,“让廖叔看笑话了,廖叔,那两个丫鬟你处置的如何了?” 廖忠道:“按照小姐的吩咐,二人皆按府中规矩办了,先是重打五十大板,见二人还有气,就直接找来人牙子发卖,她们二人,今夜走出侯府,就不再是侯府的人,将来是福是祸、是生是死,都跟侯府没有半点关系。” 秦璃沉吟着点了下头,继续问:“府中其他下人们的动静呢?今天下午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想必在背后,有不少人议论纷纷吧?” 廖忠道:“小姐所料不错,的确是有各种各样的声音,但,咱们府里的下人多是用了多年的人,大部分都是知道分寸的,大家都知道小姐不喜欢听见下人们在背后议论是非,所以就算是有讨论声,那声音也很快就会过去,过了今夜,大家伙儿都会把嘴巴闭紧,绝不会将府中的这些事拿出去当成谈资。” 秦璃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提点了一句:“虽说府中的下人多数是我们用惯的人,但架不住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这几日辛苦廖叔多多注意,如果发现还有人在背后编排是非,就抓出两个典型,杀鸡儆猴。” “越是非常时期,我们越需要雷霆手段,我希望府中上下能是一条心,如此才能挺过接下来的狂风暴雨。” 廖忠赞同小姐的话,立刻应道:“是,请小姐放心,老奴会让人留意府里的风向。” “对了,还有一件重要的事。” 秦璃说着,就拉起了秦臻的小手,在温柔的看了两眼身边的幼弟后,就同廖忠道。 “三天后,我准备以侯府嫡女的身份打开祠堂,将阿臻记到母亲的名下,麻烦廖叔这几天跑一下族人居住的地方,通知他们三日后来府中参加阿臻的大事。” 第52章 保下幼弟 廖忠看了眼秦臻,诧异的脱口而出,“小姐,三日后就开祠堂,这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秦璃有属于自己的考量,道:“虽说现在侯府在京城的处境好了不少,可是等父兄从北鸣关回来,只怕到那时侯府会再度被推到舆论的风口浪尖,届时,我恐是没有时间处理这件事。” “恰好这几日我还算有空,就赶紧把这件事提上日程,再说,将阿臻早日记到母亲的名下,对阿臻也好,为避免夜长梦多,有些事能快些办,就快些办吧。” 廖忠看着态度已经坚定的小姐,就不再劝说,“好,既然小姐已经有了安排,那老奴这就去办。” 待廖忠离开,秦璃再度将秦臻抱入怀中。 看着秦臻那双跟黑葡萄般圆溜溜的眼睛,秦璃心疼的点了点他的小鼻尖,“阿臻,三日后,你就记到我母亲的名下,到时候,我们就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弟,你可欢喜?” 秦臻目光灼灼的看着秦璃,沉默了片刻后,问:“那姨娘呢?” 听到这声问题,伺候在旁边的红锦连呼吸都漏了半拍,悄悄地抬起头,朝着自家小姐看过去。 秦璃倒是神色如常,拉着秦臻的手,说:“杨姨娘她犯下大错,从今往后不会再住在侯府,阿臻,从今天开始,你就从碧花院搬来菡萏院,陪着阿姐一起住,好吗?” “阿姐知道,你会有些不习惯,刚开始的时候,你会想念姨娘,可能还会哭鼻子,但是等慢慢的,你就会习惯下来,就像当年的我一样,在母亲病逝离开后,我因为思念她日夜啼哭,父亲都拿我没有办法。” “但时间真的是一味很好的良药,在随着我长大后,我就明白,人生来就会经历生老病死,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只要我们好好的活着,那些离开我们的亲人就算是在九泉之下,也会瞑目。” 秦臻的小手立刻紧张的攥紧,“姨娘,是死了吗?” 秦璃轻摇头,道:“她没死,只是你从今往后,都不能再见她了。” 秦臻就算是再早慧,但这会儿毕竟还只是个六岁的孩子。 这些年,他一直被杨姨娘带在身边养大,对这个亲生母亲的依恋还是有的,所以在听见秦璃说出以后不能再见杨姨娘的话后,小家伙的眼眶立刻就红了起来。 可,却是难得的不哭不闹,声音糯软,“阿姐,姨娘犯下的大错是不是不可饶恕,是不是侯府无法再容下她了,所以我才无法再见她,再听她给我唱山歌?” 秦璃柔声哄着秦臻,尽量让自己的话简练一些,好让乖巧的小家伙可以听懂。 “你三岁启蒙,应该听私塾的先生同你说过一句话,叫做无规矩不成方圆,侯府这么大,想要将这个家管好可是一点都不容易,杨姨娘的错的确是无法挽回,也是为了你好,才让你不让她再见。” “阿臻,你现在还太小,对于一些事情的真相还没有消化的能力,但请你相信阿姐,待你长大之后,你若想要知晓我为什么将杨姨娘逐出侯府,我定据实相告,到时候,由你来判断她的对错与过失。” 秦臻将小小的脑袋靠在秦璃的怀里。 小家伙坚强的抽了抽鼻子,信赖道:“阿姐的性情我是知道的,从小到大,也是阿姐最疼爱我,既然阿姐说姨娘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那就证明她真的是大错特错了。” “父亲和兄长们在离开之前,曾将我叫到跟前同我说,要我在家的时候多多听阿姐你的话,我相信阿姐无论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都是为了我好。” 说着,小家伙就抽噎了起来,“我只是有些舍不得,舍不得姨娘就这样离开了……” 看着哭的伤心的秦臻,秦璃到底是有些心软。 在犹豫了片刻后,开口道,“阿臻,你若是想见杨姨娘最后一面,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要有心理准备。” 听见秦璃的话,秦臻的眼睛立刻亮起光来。 伺候在一边的红锦着急出声,想要阻止,“小姐,不可!” 秦璃向红锦摇了摇头,然后就又看向秦臻:“怎么样?想见吗?” 秦臻用力的点着头,“想。” “好,那我来安排,只是阿臻你要先答应阿姐,无论你接下来看到什么,都要尽量将那些画面忘掉,你要告诉你自己,杨姨娘的错是她自己犯下的,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是父亲的儿子,是我的弟弟,是将来要支撑起侯府的小公子,不可被这样一件事轻易打倒、困住。” 秦臻从小就生在侯门,不管是见识还是经历,都要比寻常人家的稚童来的多。 他虽想念姨娘,但也知道,那个给予他生命的女人已经不可能再回到府中陪伴着他长大。 他想要去见她最后一面,不过是全了他与她之间的这点母子之情,再送她最后一程。 “阿姐,我答应你,不管我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都不会让那些话影响我,身为父亲的儿子,我会顶天立地的长大,会像兄长们一样保护好父亲,保护好侯府,保护好阿姐你。” 秦璃再度将秦臻抱入怀中,在心疼着他的同时,不禁在心底感慨。 这一回,她总算是护住了她最疼爱的幼弟,没有再让他小小年纪,就魂散天地、凄苦离世。 红锦听了小公子的这番话,高悬的那颗心也总算是踏实下来。 她含笑看向小公子,觉得小公子不愧是被小姐一手教着长大的,这般懂事,又是这样的招人喜爱心疼,难怪小姐会如此拼命的保护他,甚至还要为了他打开祠堂,将他记到夫人的名下。 这一夜,秦臻睡到了秦璃的菡萏院。 小家伙因在入睡前想念了一阵杨姨娘,偷偷地哭了一阵鼻子,但很快就扛不住睡意,乖乖的躺在秦璃的床榻内侧,沉沉的睡下了。 看着在睡梦中眼角还挂着泪的小人儿,秦璃伸手替他擦拭。 红锦在一旁道,“小姐放心,小公子是个聪慧听话的,待他长大后,定会知晓你今日的这番安排,都是为了他好。” 秦璃沉默了一瞬,再开口:“如果侯府从未经历北鸣关战败,他也不会在这般小的年纪承受这些,现在侯府就像是行驶在海浪中的小舟,坐在小舟上的每一个人都要快速成长,哪怕是被动的,也要咬牙坚持。” “或许,这就是他生在富贵人家需要交换的代价吧,但只要他咬牙挺过去,将来,必然能成为参天大树。” 红锦也是满眼心疼的看着小公子,对小姐倒是十分有信心,道:“有小姐这样的阿姐教导在身边,小公子定会有出息。” 第53章 再无萧世子 第二天 秦璃在让廖忠将秦臻送去私塾读书后,就备上礼物,带上贴身丫鬟去了京兆府衙。 姚政这几天几乎是忙的焦头烂额,连口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这不,今早刚刚下了朝,他就直奔衙门,处理手边的这些麻烦事。 只是,还不等他忙活一阵,负责门口值守的衙役就快步进来通报。 “大人,定北侯府的秦璃秦小姐在外求见大人。” 手持狼毫笔的姚政听到秦璃的名字,下意识的就是一抖,连笔尖的墨汁滴在宣纸上他都来不及擦拭。 “她要求见本官?可知她来,是有什么事?” 衙役摇头,但还是说出自己的所见:“属下看秦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手中拿着两个礼盒,想必是来谢大人的,大人昨日不是还派了衙役去侯府帮她了吗?” 被属下这么一提醒,姚政倒是想起有这件事。 这几天,他实在是忙的脚不沾地,连自己的亲娘都快忘记长什么样了,难怪也会忘记昨天派人去侯府抓内贼这件事。 “好,你去将她带进来,记住,直接带到后堂。” “是。” …… 半盏茶的功夫后,秦璃就与红锦、蓝琦出现在府衙的后堂。 这还是她第一次到这种地方,相较于前堂审讯犯人的庄重严肃,衙门的后堂更多的是父母官用作私用的地方,不管是布置还是陈设,都显得十分居家讲究。 秦璃站在一株盛开正好的菊花前,闻着空气中飘散的淡淡菊香,整个心神都静下来不少。 “秦小姐光临本官寒舍,实在是稀客,不知小姐今日来寻本官,是有何事?秦小姐可千万不要跟本官客气,只要有能让本官效劳的地方,你只管开口。” 秦璃听见身后传来的笑呵呵的声音,转身就看见身着官服的姚政从门外走进来。 真不愧是能在京兆府尹这个位置上坐了多年的官员,别的不说,就说姚政这八面玲珑的油滑劲儿,还真不是一般人就能有的。 秦璃知道姚政是看在皇上的面子上才同她客气,是以也不会居高自傲。 她在朝着姚政行了礼后,就对红锦点了下头。 红锦立刻上前,打开手中的锦盒,只听秦璃道:“这几日,姚大人为了替小女查找玉佛寺的真凶真是辛苦了,我想来想去也不知该如何答谢大人,听说大人喜欢北方齐石居的一品墨,正好府中有一些,便给大人送来了,还望大人不要嫌弃才是。” 听说秦璃给他送来的是一品墨,姚政的眼睛立刻就睁大了半圈,神色间亦是惊喜之情,快步就走到锦盒前,喜不自胜的看着盒中那摆放的整整齐齐的墨条。 “秦小姐还真是大手笔,一品墨乃是御用之物,每年都只有极少数的几条在民间拍卖,听说价值千金,没想到秦小姐一拿就能拿出这么多来,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 一边说着,姚政一边颤抖着手轻轻地触碰着墨条。 然后再将指尖凑到鼻尖沉迷般的一嗅,连连赞叹:“嗯,就是这个味道,清雅的兰香中带着淡淡的沉木香气,久久令人回味,实乃墨中极品。” 看着大喜过望的姚大人,红锦忍着笑,骄傲的看向自家小姐。 眼前这位姚大人怎么都想不到这对他人来说千金难求的一品墨,对她家小姐来讲不过是说句话的事儿,谁让那齐石居就是小姐手底下的私产呢。 秦璃看着欢喜不已的姚政,笑意盈盈:“姚大人喜欢就好,好的墨条自然要赠给欣赏它的人,如此才不会辜负这世间难寻的珍品。” 姚政实在是喜爱这一品墨,连婉拒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在答谢了秦璃后,就要门口伺候的下人小心的将锦盒抱下去。 看着那下人小心翼翼的模样就不难看出,平日里这位姚大人当真是爱极了这种墨条,连下人都不敢有丝毫的轻慢。 看来她这回送礼,还真是送对了。 姚政现在是越看秦璃越顺眼,待她的态度自然就更加亲和了些。 “秦小姐,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拿出如此贵重的礼物相赠,应该不仅仅只是答谢本官这么简单吧,小姐是个快人快语的性子,本官十分欣赏,咱们有话不妨直说。” 秦璃就是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 “大人才是真正快人快语的人,既然大人如此痛快,那小女就直言了,大人,不知昨日送来的家贼,您审问的如何了?” 姚政哦了一声后,就坐到椅子上,“原来小姐是为了那二人而来,小姐放心,本官审问犯人的手段可是在京中出了名的,不出片刻,那二人在大堂上就什么都交代了。” “侯府的确是因那二人损失了一些财物,本官已经命衙役想办法去将财物追回,不出两日就能将失物完璧归还,至于那两个贼人,本官也按照小姐的意思,打算将二人发配流放,这辈子都别再想踏进京城一步。” 秦璃站起身,朝着姚政行礼,“大人相助,小女感激不尽。” 姚政拱了拱手,客气道:“小姐不必多礼,本官身为京中父母官,这也是本官该管的事。” 秦璃一笑后,继续道:“大人,小女有一不情之请,怕是要劳烦大人。” 姚政抬眸看向秦璃,“小姐可以先说说看。” 秦璃道:“我想知道那二人何时流放发配,杨姨娘虽说背叛了侯府,但她毕竟在府中伺候多年,念着一点旧情,我想去送送她。” “小姐真是善良啊!” 姚政摸着自己的八字胡须,道:“小姐打探之事不过是小事,因这二人敢偷盗侯府财物,为避免侯府再在京中遭人非议,本官打算明日就让衙役押送二人去往流放之地,小姐若是想要相送,可去城门外的五里亭等着,本官会吩咐衙役,给你们话别的时间。” 秦璃笑着再度答谢,“一切有劳姚大人了。” 姚政笑着摆摆手,“不妨事,不过是举手之劳,对了,既然今日小姐来了衙门,不知小姐可愿意趁此机会,去牢房看看另一个熟人?” 秦璃朝着姚政看了一眼后,就明白他话中的熟人指的是谁。 “听说大人雷霆手段,几板子下去就让萧济什么都招了,实在是让人钦佩。” 姚政提起萧济那个小人,眼中就闪过不屑:“不过是个被娇生惯养长大的高门世子,除了仗着临阳王府的余威在京城里耍耍威风,他还有其他的本事吗?” “不过,用不了几天,京中就再无临阳王府,自然也不会再有萧世子了。” 秦璃一听这话,诧异的看向姚政,“大人这话是何意?” 第54章 咎由自取 姚政朝着秦璃走近了两步,压低了声音,“秦小姐不是外人,本官可以提前透个消息给你。” “今日早朝,本官已经将萧济所犯之罪上书给皇上,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原来玉佛寺的大火也跟这小子有关,在大梁谁不知道玉佛寺主持了恩大师经常会被皇上招进皇宫讲佛法,玉佛寺大火当日传到皇上耳中,已惹得龙颜震怒,如今既知真凶是谁,皇上又岂会放过?” “听说,皇上已有意将临阳王府的爵位罢黜,一个失去了爵位的王府,在京城里岂不是任人踩踏?再无半点立足之地?据本官所知,最多就这几日,皇上降罪的圣旨就会下达到临阳王府,到时候这巍巍王府倾然倒塌,萧济怕是也会被重罪处置。” 秦璃听着姚政透露的消息,一时只觉感慨。 还记得在数日之前,萧济还领着陈娇蕊骄傲自大的站在她侯府中,大声嚷嚷着她父兄兵败,侯府将要大祸临头。 可没想到,短短数日过去,她侯府的危机正在慢慢解除,倒是临阳王府将要在京城消失。 要不说京中的风云最是变幻莫测,谁也不会知道,第二天会有哪个家族、哪座府邸如泡影一般消失在这喧闹的京都城中。 姚政打量了一眼所有所思的秦璃,愿意主动卖她一个好。 “本官多少听闻了一些有关于秦小姐和萧济之间的恩怨,秦小姐若是想在这个时候见一见萧济,本官还是可以做个安排的,毕竟这个人,很快就要消失在咱们的生活中了。” 秦璃先是犹豫了片刻,随后感谢地朝着姚政道,“大人说的没错,有些恩怨,是需要一个结束的,那就劳烦大人替小女安排一二吧。” “好,秦小姐稍等。” 就这样,不出一炷香的功夫,秦璃就在牢房牢头的带领下,再度去了京兆府的牢房。 如今的萧济不过是个失势的卑劣小人,他被关押在最逼仄湿暗的牢房。 牢头知道眼前的这位秦小姐是他家大人的贵客,不敢有丝毫怠慢。 一路上都在为秦璃提着灯笼,小心地照着亮,同时说着讨巧的话。 “秦小姐小心脚下,您这样的贵人来这种污糟的地方看那样的人,实在是高抬他了,这两天,那个姓萧的还以为自己依然是王府里的世子爷,天天叫嚷着要大夫,要好的棉被,他也不想想,这里是什么地方,客栈吗?能是他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的吗?” 秦璃嘴畔露出轻笑,与牢头简单的说着话。 “听说他挨了板子?伤的可重?” 牢头道,“我们京兆府衙的板子,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姓萧的从小锦衣玉食,怕是连指头都没破过,那顿板子下来,自然是去了半条命,不过也是他活该,我家大人四处调查,找来那么多证据纷纷指向他,就他还嘴硬,可不就得上板子嘛。” 秦璃搁在身前的手稍稍攥紧了一下。 看来那位大皇子为了将罪名扣死在萧济的头上,还真是没少下功夫。 很快,在牢头的带领下,秦璃几人就来到了关押萧济的牢房前。 闻着空气中散发的阵阵血腥霉味,看着那蓬头垢面趴在地上不断呻吟的萧济,秦璃一时还真难认出他。 牢头重重的敲了敲牢房们,冲着里面伤重的萧济喊道:“姓萧的,别睡了,有人来看你。” 趴在地上昏昏沉沉的萧济听到牢头的声音,沉重的眼皮在这一刻吃力睁开,带着无限希冀朝着门口的方向看过来,同时呢喃着。 “是父王来救我了吗?父王、父王救我……” 萧济艰难的爬到门口,但在看清楚来人是秦璃后,瞬间脸色大变。 “怎么会是你这个贱人?” 牢头动怒,拿起手中的刀鞘就重重的打在萧济的头上,冷喝道,“给老子说话客气点儿,不然,拔了你的舌头。” 萧济被刀鞘打伤了头,血流不止的从额头伤口往外冒。 那副满面血迹的样子,看着着实狰狞,就连红锦都吓得直往秦璃身后躲。 秦璃看了眼牢头,朝着蓝琦递过去一个眼神。 护在秦璃身前的蓝琦立刻领会其意,掏出一枚银元宝就递到牢头的手里,“今日多谢官爷带路,我家小姐有几句想要同萧济单独说。” 牢头掂着手中沉甸甸的银元宝,笑得见牙不见眼,“秦小姐真是客气了,在下明白小姐的意思,在下去前面等着小姐。” 说完,牢头就又朝着趴在地上满脸是血的萧济瞪了一眼,“给老子规矩点,不然,给你上夹子。” 看着牢头走远,萧济龇着牙,对着秦璃呵呵笑出声。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本世子在外面的时候,这帮狗奴才就是本世子眼里的狗,不成想一朝落难,竟然被这帮咬人的东西如此欺辱。” 说着,萧济就朝着秦璃看了一眼,“秦璃,看见本世子有了今日下场,你是不是很开心?很解恨?告诉你,本世子不会就这样简单认命,早晚有一天,本世子会让今日欺辱之人,全部都跪在脚底下,磕头求饶,这里面,也包括你秦璃。” 看着眼神疯狂的萧济,秦璃始终神色淡淡。 在他发泄般的吼完这些话后,她才慢悠悠的开口道,“说完了?既然你说完了,就该我说了。” “萧济,你给我记住,害你到今天这步田地的人不是我,也不是姚政,而是你自己,你敢说你没有收买周焕,妄图利用京城百姓制造混乱,让我死于意外?” “你敢说,玉佛寺的夜杀你没有参与其中?你坏事做尽,今天由此下场,不过是你咎由自取,现在,你不仅不认错,甚至还将所有的错怪罪到其他无辜人的身上,似你这般性情,就算是给你机会,你这辈子也不可能再翻身。” 说完,秦璃微微躬身,紧紧地盯着萧济,“对了,刚才听你在呓语喊着你的父王,看来自你被下狱之后,你的父亲都没来看过你吧,你知道这是为何吗?” 萧济朝着秦璃爬近了两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秦璃莞尔一笑,道:“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不防告诉你一个刚刚知道的消息,临阳王府要倒了。” “这两天,你父亲应该想尽了办法在外面周旋,妄图尽力保住王府和你,可事实上,他连见你都办不到,足见在现在的京城里,你临阳王府的这个招牌,已经无用到什么地步。” “我要是你父亲,现在应该都快要被你气死了,又怎会继续想法子来救你?左右你父亲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儿子,你那些庶出的弟弟们,应该巴不得早就希望你消失,如此,才能分割王府仅剩下来的那些家产吧。” 第55章 捷报传回 “你胡说,你胡说!——” 看着形容癫狂的朝着自己吼叫的萧济,秦璃却是丝毫不惧他这只纸老虎。 她站在原地,看着这个‘可怜’的男人在自己的脚边苦苦挣扎,却是半点都无用。 “是不是胡说,你很快就会知道,萧济,坏事做多了,老天也会看不下去,你自己做下的孽,种下的恶果,现在你终于亲自品尝到它的滋味了吧。” “你我之间,本就是一场虚情假意,曾经的我真诚待你,可你不仅将我诓骗多年,甚至还在我侯府落难之时,第一个站出来羞辱我,试问这些年,我定北侯府对你临阳王府照顾的还不够多?我父兄待你还不够好吗?但一腔真心换来的尽是无数凉薄。” “在你嘲笑我,诅咒我侯府的时候,就该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自食恶果,萧济,今日我来见你,只是想跟你彻底做个了断,从今往后,无论你有何境遇,都跟我和侯府没有半点关系,此生此世,似你这样的人,我不愿意再多看一眼。” 说完,秦璃就在深深地看了眼萧济后,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萧济看着秦璃的背影,扭曲的眼神里尽是愤恨。 他用力地捶打着脏污的地面,朝着秦璃的背影大喊。 “秦璃,你不要以为用手段打败了我,你就能高枕无忧,告诉你,会有更可怕的人将定北侯府拖进地狱,到那个时候,你只怕会比我还要凄惨。” 秦璃停住脚步,冷冷的回眸看他,“你是想说,大皇子纪衡吗?” 萧济一惊,目瞪口呆的看向秦璃:“你、你怎么会知道?” 秦璃哂笑,道:“因为我不像你这般蠢,被人利用出卖,还什么都不知道。” 听着秦璃意有所指的言词,萧济难以置信的转动着眼珠,喃喃出声,“难道、难道……” 秦璃见他那副蠢笨的样子,也算是明白为什么纪衡会找他来背黑锅。 这样一个不中用的废物,可不就适合当替罪羊吗? “你放心,我与纪衡之间的恩怨还不劳你操心,再说了,谁能笑到最后,谁才是那个机关算尽终落空的,还说不准呢。” 在撂下这句话后,秦璃就领着红锦和蓝琦彻底离开牢房。 至于趴在地上的萧济,则是泪流满面、一脸痛悔的用头磕着地面。 他现在,总算是明白自己是着了谁的道了,原来,他早就被大皇子算计上了。 可笑他还在秦璃面前耍弄小聪明,到最后,却让他自己,成了最大的笑话。 萧济哭的满脸脏污,一会儿又开始神经兮兮的大笑出声。 就这样,一阵哭一阵笑,不知是真的受了刺激疯了,还是一时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 …… 秦璃在离开京兆府衙,就坐上马车准备回侯府。 马车平稳的行驶在京城大街上,听着从车外传进来的热闹声音,她才觉得身上从牢房里沾染的寒气散去了不少。 红锦贴心的为秦璃斟上一杯热茶,送到她的手里。 “小姐,你不要多虑,萧济有今天的下场是他自己咎由自取,可跟咱们没有关系,只是今日见到他在牢房里变成那个样子,还真是令人唏嘘,难怪京城里的许多人都说,京兆府衙的牢房就是人间的炼狱,任何人进去一趟,出来都得剥一层皮。” 秦璃在喝了一杯热茶,感觉整个人渐渐变暖后,道:“我本就不是个多善良的人,对于萧济的境遇,不会有多感慨,要知道,如果不是这段时间我们四处奔走,只怕这样的炼狱也会落在我们的身上,到那个时候,指不定他萧济还会冲上来踩我们几脚。” “我只是在去了那种地方后,更加肯定要护好侯府,护好你们,绝对不能让侯府中的任何一个人沦落到那里。” 红锦感动的看向小姐。 蓝琦倒是在想其他,“小姐,大皇子那边,我们不能不重视了,此人极为诡诈,而且十分心狠,这样的对手稍有不慎,就能让我们万劫不复。” 秦璃点头赞同蓝琦的话,“不错,我也是这样想的,纪衡这个人比萧济可怕千百倍,手段也狠烈千百倍,应对这样的人,我们一定要万分小心。” “蓝琦,府中的护卫一定要加强,因出了茴香这档子事,我对府里的下人小厮还是有些不放心,你亲自带着人再将府中上下所有人都再排查一遍,但凡是发现有品行不端的,或是有不良嗜好的,都一并发卖了。” “我要你将侯府彻底变成一个铁桶,一个不会给任何人可乘之机的铁桶。” 蓝琦目光坚毅的回答道:“是,请小姐放心。” 一大早的奔波也算是让秦璃感觉有些累了。 感受着马车的慢慢移动,秦璃靠在身后的软垫上,慢慢的闭上眼睛,歇神。 但,就在马车拐个弯快要抵达侯府正门时,忽然,一声声高呼的捷报从一骑着快马的驿使口中喊出来。 “捷报!捷报!北鸣关大捷!三日前,我军在北鸣关大败北蛮铁骑!我军大胜!定北军大胜!” 一声声的高呼如一块巨石砸向水中,立刻就让整个京城大街上的百姓都沸腾起来。 就连马车中的秦璃也豁然睁开了眼睛,赶紧撩起帘子,看向那骑着快马报捷的驿使。 “小姐,奴婢没有听错吧?是北鸣关的消息,是侯爷和公子们的消息,太好了,北鸣关大捷,侯爷和公子们终于能回来了。” 看着喜极而泣的红锦,蓝琦也难得红了眼眶,激动道:“北鸣关大捷,侯爷打了胜仗,定北侯府这一关,总算是过了。” 秦璃目送着那驿使直奔皇城而去,相信再过一炷香的功夫,以那驿使的脚程,定会将捷报呈到武德帝的御前。 到时候,皇上定龙心大悦,而父皇和三位兄长,也该会被召回京城,接受查问。 秦璃脸上的激动之色很快就被凝重取代,因为她知道,接下来真正的硬仗,开始了。 “蓝琦,你快去打听一下,北鸣关除了传回来捷报的消息之外,可还有父兄的消息,或者是朱伯伯的消息也行,记住,哪怕是只言片语,也不要忽视。” 蓝琦面带喜色,在应了一声后,就跳下马车,前去探问消息。 红锦扶着小姐,眼眶里的眼泪一直不受控制的往下流,“小姐,咱们现在总算是能松口气了,只要侯爷和公子们回来,就无人敢欺负我们了。” 秦璃看了眼还不知道前路有多凶险的红锦,声音低沉:“只要父兄一日未平安归京,我的心,就一日不得安宁,红锦,让车夫不必急着回府,咱们这就去魏王府。” 第56章 大哥中毒重伤 红锦看着表情凝重的小姐,想要张口询问,但又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她按照小姐的吩咐,告知了车夫,调转马车,直奔魏王府。 …… 魏王府中 纪无川早在两个时辰前就收到了青冥从北鸣关传回来的飞鸽传书。 “王爷,青冥在信中写了什么?” 纪无川眉眼微敛,告知曲夜:“北鸣关大捷,定北军立下头功。” 曲夜喜道:“这不是好消息嘛,秦小姐一直在京中苦苦等候上了战场的父兄,既然定北军立下大功,那定北侯秦澜山定然无恙,就算是因先前的大败在回京后可能会受到其他朝臣的刁难,可我朝天子仁慈,可能会功过相抵。” 纪无川看向想法过于简单的曲夜。 “青冥还说,据他所查,先前的那场战败的确是存在内情,定北军中出现了奸细,不仅递给了秦澜山假的战报,造成五万定北军惨死在鬼哭谷,秦澜山的大公子秦越更是重伤中毒,至今昏迷不醒。” “什么?竟然是出现了奸细?哪方的奸细?北蛮的吗?” 纪无川道:“若所料不错,应该是本王那位好大哥做下的手笔,现在的北鸣关,虽然终于赢来了大捷,但这场惨胜却是无数定北军的英雄男儿用自己的性命换来的。” “更有意思的是,负责支援定北军的地方将领吴庸正在跟定北军抢功,这个吴庸本王有些印象,当年在京城里,他不过是巡城司的一个小都尉,没想到短短几年过去,他竟然成了北鸣关附近驻军的将领,按青冥的意思,这个吴庸很有可能是纪衡的人。” “大皇子的人?” 曲夜脸上的喜色终于在这一刻沉了下去,“大皇子先是在定北军中安插奸细,递上假的战报,让定北军在跟北蛮的交战中损失惨重,继而将一切过错,引到秦澜山的身上。” “跟着,又派吴庸假意支援北鸣关,实则却是在战况大胜后,跟定北军抢功,他如此做,分明就是要置秦澜山与死地,然后从秦澜山的手中夺走定北军的军权,这一步步的算计,根本就不给秦氏父子留丝毫的活路。” 话刚说到这里,曲夜就突然眼睛大睁,激动的看向自家王爷。 “王爷,还有一个法子,在北鸣关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人比秦澜山父子更清楚,只要他们能回到京城,向皇上据实相告,就算是大皇子算计的再深,最终也会计谋落空。” 纪无川放下手中的信笺,冷声道:“若本王所料不差,纪衡的最后一步,就是想尽一切办法,不让秦澜山父子活着回来,现在,本王总算是明白为何秦璃会拿出那么多银子要本王替她保下她父兄平安归京。” “想必这个聪明的女人从一开始就料事于先,知道她父兄身边危机四伏,更知道在这背后有人不希望她父兄活着回来,所以才会提前安排好一切。” 曲夜听了王爷的分析,再度对秦璃刮目相看。 “这个女人,还真是可怕,不仅做事干脆利索,脑子也足够清醒,这样的人,得亏是主动找上咱们要求合作,若她是敌方阵营,对我们来说,可就有些麻烦了。” 纪无川轻轻敲击着桌面,道:“你立刻飞鸽传书,给青冥回信,要他不惜一切代价,务必保住秦澜山父子的性命,非常时刻,就算是暴露身份,也无不可。” 曲夜听了这话,吃惊的看向自家王爷:“暴露身份?王爷,若是让大皇子知道是我们在背后相助定北侯府,怕是咱们多年的隐忍蛰伏,都会一朝暴露。” 纪无川哂笑了一声,“本王的这位大哥可不是个头脑简单的废物,这些年他汲汲营营,在京城里积攒了多少属于自己的势力,朝堂上怕是有半数官员都是为他所用的吧。” “他志在那个高位,又岂会一直被我们蒙骗?既然,早晚都会被他知道是本王护着定北侯府,何不趁着这个机会,让他瞧的更清楚些,你不是也说了嘛,秦璃是个厉害的女人,这样的一个女人,既然主动找上本王合作,那本王就要让有些人知道,她是绑在本王这条船上的人。” 曲夜深深地看了眼自家王爷,大致猜到王爷心底真实的想法。 他壮着胆量,试探道:“王爷,其实你这么做也是想要保护秦小姐吧,最近这段时间,秦小姐在京城里风头无两,怕是大皇子那边已经注意到她。” “大皇子除了是个手段阴狠的小人之外,还是个贪色之徒,秦小姐的那张脸生的很是不错,您是担心秦小姐会落到大皇子的手里,是不是?” 纪无川蹙眉,没好气的瞪了眼曲夜,“就你话多,还不快去办事。” 曲夜嘻嘻一笑,“属下就是知道我的王爷是个面冷心热的,嘴上说着秦小姐这个人需要再观察,实则但凡是她开口所求,您哪一样没替她办好?” “王爷,您这心软的毛病可不好,万一被秦小姐知道,将来对您提出更加肆无忌惮的要求,比如说将天上的月亮给她摘下来,难道,您还真搭了梯子,给她摘月亮?” 纪无川真觉得今天的曲夜格外话多,感受到从耳廓传来的一阵火热,他故意沉着脸,冷冷的看向曲夜。 “你要是觉得京城里的日子太舒服,本王就写信让青冥回来,叫你代替他在北鸣关出生入死,如何?” 这下,曲夜彻底不敢造次了,赶紧道:“属下不敢再多嘴了,王爷,属下这就去给青冥回信。” 看着一溜烟儿就跑开的曲夜,纪无川才长出了一口气。 他承认,他对秦璃是有些另眼相待。 但也仅仅只是欣赏她性格坚毅、果断勇敢,除此之外,再无他情。 “王爷,定北侯府的秦小姐来了,此刻正在侧门等候。” 就在纪无川想着那个如狐狸一般狡猾聪慧的小女人时,伺候在外面的小厮前来通传。 这要纪无川一惊,下意识的就摸向自己发热的耳朵,一闪而逝的心虚在他的脸上飞快掠过。 “哦,将她带去后院凉亭吧,本王很快就过来。” “是。” 看着小厮退下,纪无川就在心里没好气的骂曲夜那个混小子。 都怪他在他跟前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害的他一时心绪不宁,差点在小厮面前闹出了笑话。 第57章 拖进地狱 秦璃站在魏王府的凉亭中,看着周围精致的园景和四处的秋意,却并无半点欣赏之意。 根据她做的预知梦提醒,她早就知道北鸣关这一仗最终会迎来大胜。 只是,在预知梦中,大胜的消息需要再过几天才能传回京城,可现在却提早了几日,说明在冥冥之中,事情已经有了变化。 所以,她才会着急来寻纪无川,想要从他这里打探有关于父兄在北鸣关的情况。 “秦小姐是有心事?本王王府中的景色可是京中一绝,小姐却对着如此迷人的秋景兴致缺缺,还真是暴殄天物。” 听见纪无川的声音从身后不远处传来,秦璃赶紧转过身,朝他行礼:“今日冒然前来打扰王爷,请王爷莫要怪罪。” “不妨事,正巧本王也有事同你说。” 说着,纪无川就坐到凉亭的圆凳上。 王府中伺候的下人立刻手脚麻利的奉上热茶和点心,甚至还点上了能凝神静气的奇楠香。 “北鸣关大捷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回京城,你是因为这件事,来寻本王的吧?” 纪无川在浅尝了一口热茶后,慢条斯理道,“本王答应你的事自然会尽力办到,毕竟那一千万两银子,本王也不能让你白掏了不是。” 秦璃再度躬身行礼,“王爷莫要取笑臣女,那笔银子本来就是臣女送给王爷的见面礼,王爷相助臣女,也是怜悯臣女一片为亲人的真心,更是不忍我朝栋梁被人无辜残害。” 纪无川斜眸看向巧舌如簧的秦璃,嘴畔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栋梁被无辜残害?秦璃,看来你这话是意有所指,时至今日,你还是不肯跟本王交代一句实话吗?” 秦璃抬眸朝着洞若观火的纪无川看了一眼,掩藏在袖下的手紧紧地捏着,可以看出她此时的紧张。 纪无川轻笑一声,直接开口:“本王在不久之前收到了青冥的飞鸽传书,你可知在北鸣关,你的父兄发生了何事?” 秦璃呼吸一窒,下意识的就朝着纪无川走近了几步,“还请王爷相告。” 纪无川看着走到近前的秦璃,闻着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幽香,尴尬的伸手抵着鼻尖,小心掩下心底怪异的情绪,道。 “北鸣关这次大捷,是定北军与北蛮铁骑之间的一场惨胜,你父兄同样也付出了代价,你的大哥秦越因身中奇毒至今昏迷不醒,而你父亲因为轻信奸佞,间接害死了五万定北军,现在的北鸣关虽说战事已平,但没有硝烟的战争已经拉开,吴庸正在想尽一切办法争抢功劳。” 秦璃听着纪无川带来的北鸣关的消息。 小脸煞白,双腿发软,若不是红锦及时出手扶住她,怕是她真会跌坐在地上。 “我就知道,吴庸作为驻军将领,表面上是领了圣旨去相助定北军,实则是暗怀鬼胎,替大皇子除掉我父兄的。” 纪无川听到秦璃的话,眉角猛然一挑,“你也知道吴庸是纪衡的人?” 秦璃不再隐瞒,立刻跪在纪无川面前:“王爷,请你无论如何想办法保护我父兄平安回京,吴庸要对我父兄不利,不敢在北鸣关贸然行动,唯有在回京的路上动手,我担心这种奸邪小人会耍弄手段,让我父兄惨死在外。” 纪无川审视着秦璃,道:“本王说过,你父兄的性命本王会尽全力保全,只是秦璃,本王知道吴庸是纪衡的人,那是因为本王有自己的手段,可以查出来,你一个后宅女子,又是如何得知?” 秦璃双眸含泪,抬眸看向纪无川,“王爷,臣女知道,您对臣女的许多言词都十分怀疑,但请王爷相信,臣女是绝对不会做出伤害王爷的事的。” “况且,并非是臣女不愿意据实相告,而是有些秘密,就算是说出来,怕是王爷也不信,反而还会觉得臣女是在敷衍愚弄您。” 纪无川打量着到现在这一刻,还是对他有所保留的秦璃,终于一声轻叹,缓声道:“罢了,你不愿意多说,本王不问就是了。” “只是秦璃,你需明白,就算是你父兄能够平安归京,也不代表你侯府就能安枕无忧了,本王的那位大皇兄到底是个什么性子,没有人比本王更清楚,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连在国战上都敢动手脚,又怎会忌惮你这小小的侯府?” “你想要在他的手中保住侯府,保住你父兄平安无恙,就要拿出更大的魄力与决心,甚至有的时候还要与虎谋皮,如此,才有可能让你父兄侥幸活命。” 秦璃的眼中闪烁着决绝的狠色,道:“臣女当然知道那位大皇子是个多狠辣的角色,臣女也早就做好了准备,只要能保住侯府,就算是让臣女变成同样手段百出的夜叉,臣女也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大皇子若不想让我侯府活下去,那我就拽着他,一起下地狱。” 说着,秦璃突然诡异一笑,仰起头看向纪无川。 “王爷,人生在世,很多时候比的就是看谁够心狠、够能豁得出去,臣女能为了自己在乎的亲人变成恶鬼,只是不知道心比天高的大皇子,敢不敢将他一生的谋算,都折在臣女的手里。” 看着近乎喋血肃杀的秦璃,纪无川搁在膝头上的手指,下意识的就是一蜷。 跪在眼前的她,明明是那样瘦弱纤细,可是在这一刻,他好似在她的身上,看见了当年的自己。 那时的他,身中奇毒,母后突然薨逝。 所有人都告诉他,母后的离世是个意外,他身上中的毒也只是一个心怀怨毒的小宫人给他下的。 可是那些话,他一个字都不信。 他清楚的知道母后是被人害死的,那个被推出来受千刀万剐之刑的小宫人也不过是一只可笑的替罪羊罢了。 真正的幕后真凶是那个坐在凤位上,看上去哭的比谁都要伤心的恶毒女人。 看着她那张计划得逞的脸,纪无川知道,从今往后他不能仅仅只当父皇的儿子这么简单。 他还要化身成鬼魅,唯有如此,才能与真正的奸恶之徒周旋,才能在奸人手中找到证据,为他和他可怜的母后讨回公道。 现在的秦璃,与当年的他何其相似。 都是那个能为了自己在乎的人,豁出一切。 第58章 接手沈家 纪无川抬了抬手,示意红锦将秦璃扶着坐到自己对面。 然后在稳住了心神后,看向她:“你既已知,纪衡才是那个在背后操控一切的人,接下来有何打算?” 秦璃道:“大皇子野心勃勃,所图正是那张龙椅,对付这种将权势视为一切的贪婪之人,只要让他一点点的失去对权势的控制,就是对他最大的惩罚,也能让他自乱阵脚。” 说完,秦璃就一改先才眼底的阴霾,目光澄亮的看向纪无川。 “王爷,臣女如今既是您的人,在您面前当然是要说真话的,当今圣上有四位皇子,除了大皇子是宫人所出,二皇子和四皇子是当今皇后的亲骨肉,相较于这三位,臣女觉得,您才是那个将来得登大宝的人。” 纪无川看着胆大的秦璃,佯装动怒的呵斥:“真是胆大妄为,竟然敢在本王面前议论起储君之事,你就不怕本王为免惹祸上身,将你拉出去丢给官府,治你一个妄议朝政之罪?” 秦璃一笑,无畏的看向纪无川。 “臣女都说了,臣女是您的人,您自然是要护着臣女的,又怎会轻易将臣女丢弃?再说了,臣女可是王爷的钱袋子,光是冲着这一点,您就舍不得。” 纪无川看着脸皮厚的秦璃,冷哼一声:“本王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除了巧舌如簧,更是个谄媚惑主的小人,秦璃,别怪本王没提醒你,依你如今在京城的处境,谨慎小心方是上上策,哪怕是在可信之人身边,也要小心隔墙有耳。” 秦璃听到这话,就知道就算是纪无川嘴上不承认,但在心里,已经开始悄悄接纳她了。 “臣女谢王爷提醒,但臣女所言,字字句句皆为实话,想要彻底击败大皇子,唯一的办法就是另扶他人为君,四位皇子之中,若轮身份最尊贵的,当属王爷您,再者,据臣女观察,王爷不也是志在此吗?不然,又怎会接纳臣女,让臣女为您谋得银两?!” “毕竟,若成大事,钱财与军队,可是缺一不可的。” 纪无川看着聪慧过人的秦璃,语气中的情绪颇为复杂。 “若不是本王亲眼所见,本王也难以相信,你一个后宅女子竟然如此胆大包天,不仅敢跟本王谈论这些,竟然还生出想要扶持本王的心思,秦璃啊秦璃,身为女儿身,你可惜了。” 秦璃沉眸,道:“王爷此言差矣,想要成就大业,性别绝对不会成为阻碍,男人能做到的事,女人同样能够做到,臣女会用实际行动向王爷证明,我这个合作伙伴,绝对会成为王爷的最强左膀右臂。” “只要王爷在将来事成之后,善待侯府,善待臣女的家人,臣女就感激不尽。” 纪无川倒是没想到在跟秦璃简单的谈话中,就已经与她许下承诺。 这个狡猾的女人,感情是在这里给他挖了个坑。 纪无川失笑,看着满脸都写着聪明劲儿的秦璃,一口应下。 “好,只要你能帮到本王,本王定能保你侯府在京中依旧荣华富贵、岁岁安宁,只是秦璃,对本王来说,区区一千万两,可是远远不够相助本王的。” 秦璃立刻就明白纪无川话中的意思,麻利道:“王爷放心,下笔银子,臣女会在下个月替王爷送来。” 纪无川看着快人快语的秦璃,难得朗声笑出声来。 这要从远处走过来的曲夜听见了都为之一愣,不敢相信他家王爷竟然会在秦璃面前露出如此开怀的一面。 看着这个秦澜山的女儿还真不一般,不仅能在皇上面前讨得几分颜面,就连王爷也对她颇为刮目相看。 …… 秦璃在魏王府中停留了大约一个时辰左右,最后,在纪无川的承诺中,她也算是能安心的离开了。 坐在回府的马车里,秦璃来时高悬的那颗心总算是踏实了许多,就连苍白的脸色上也见了几分血色。 红锦还在想着先才在魏王府中发生的一幕幕,小丫头一脸愁容。 “这个魏王爷,瞧着生的那般好看,但心肠却是贼黑,难怪戏文里常说,皇家之人最是冷酷无情,大皇子不是个好东西,要我看,他也好不到哪儿去。” 秦璃听见了红锦的嘀嘀咕咕,不解的看向她。 “你这话是从何说来?” 红锦最是直肠子,直接道:“现在京中但凡是消息灵通的,谁不知道小姐为了保全侯府,将侯府的全数家财都充入国库,现在咱们侯府,可不就只剩下个空壳子嘛,偏偏在这个时候,魏王还对咱们敲竹竿,说什么一千万两不够?” “要知道,那可是一千万两啊,不是什么人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来的,如今他又开了口,小姐也真是的,平日里的聪明劲儿也不知道去哪儿了,竟然立刻就答应下来,要在下个月再给他一笔银子,小姐,你还真将自己当成魏王的钱袋子,把白花花的银子当流水一样送啊。” 秦璃一听红锦是因为这件事而气恼魏王,无奈摇头。 “真是个守财奴,如今,我好不容易将侯府和魏王府绑在一条船上,别说是他开口要银子,就算是他不开口,我也要乖乖的给他送。” “红锦,等将来你就会知道,今日我们的付出,有多值得。” 红锦噘着嘴,“奴婢不知道将来值不值得,奴婢眼界浅,只能看到眼下,奴婢只知道,现在的侯府是真的没钱了,我们要从什么地方挖出一笔银子再给王爷送过去?” 秦璃靠在车壁上,单手托着腮,“侯府是没钱了,但,沈家有,你这丫头是不是忘了,我除了是侯府嫡小姐的身份之外,还有另一个身份?” 红锦豁然睁大了眼睛,看向小姐:“小姐的意思是,打算用老太爷身前留给你的沈家家业来养着侯府和魏王府吗?” 秦璃自信道,“我虽自小出身在侯府,但却在外公的身边待的时间最久,外公可是我大梁最传奇的富商,他的一身本事,母亲没有学到,偏偏被我学了个尽。” “当初,因考虑到我是女儿身,再加上又是侯府嫡女的身份,不好抛头露面出去做生意,可现在,侯府境遇大不一样,我若还拘在后宅中,那就真的没救了。” “其实,在挑起侯府这个担子的一开始,我就已经想好了,沈家的家业我要重新拾起来,外公曾经说过,商贾虽被世人说成是末流,但,有钱能使鬼推磨,想想自侯府发生变故以来,如果没有那一笔笔银子送出去,怕是早在父兄归来之前,侯府就已经支撑不住了。” “所以,经商这条路,我是必走的,何况,自外公去世之后,这些年沈家的家业一直都是交给几个管事打理,这些老人以前跟着外公还都算是老实,但自从没有外公镇着,他们的手脚就开始伸的越来越长,也是时候该告诉他们,我这个沈家少主,还活着呢。” 第59章 救大哥赴边关 回到府中,秦璃几人自是感受到府中上下的一片喜色。 看来北鸣关的大捷消息,府里的人也都知道了。 廖忠难掩欢喜的从府里迎了出来,“小姐,你听说了吗?北鸣关大捷,侯爷带着三位公子打了胜仗。” 秦璃看着府中的小厮丫鬟们也都在这个时候纷纷朝着她围了上来,脸上发自内心的喜色,几乎溢于言表。 秦璃意识到自己此刻应该有所表态,便清了清嗓子,鼓励着大家。 “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父兄很快就会从北鸣关回来,有关于侯府在京城里的流言蜚语,也很快就会散去,侯府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但我很庆幸,在危难之际,有你们一直陪伴着我,相信着侯府,相信着父兄,你们的情意,我秦璃看见了。” “此时此刻,再多的言谢怕是也比不上来点实际行动,我决定,将自己的私库打开,侯府的每一个人,上至管事,下到小厮,每人都多赏三个月的饷钱。” 众人一听这话,顿时欢喜一堂。 一时之间,每个人的脸上都绽放出更加灿烂的笑容。 这些忠心追随着侯府的下人们,纷纷跪地谢恩,“谢小姐赏赐,奴才(奴婢)愿为侯府、为小姐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秦璃扶起跪在最前面的廖忠,感激的看向众人:“大家不必客气,快快起身,如今侯府终拨开云雾,我们更该上下一气,团结一心,父兄就快回来了,我们要给他们一个跟过去一般无二的侯府。” “从今日起,大家都行动起来,将府中上下都打扫一遍,除去旧尘,迎接父兄归来。” “是,奴才(奴婢)遵命。” 在凝聚了府中上下的士气后,秦璃就叫上廖忠回到菡萏院。 先才在众人面前,她不好露出担忧的神色,生怕会乱了府中好不容易升起来的喜气。 眼下,在她相信的廖忠面前,她自然有话直说,“廖叔,你速速去将府中的大夫叫来,我有重要的事问他。” 廖忠一看小姐沉重的表情,就意识到有状况发生,“小姐,发生了何事?” 秦璃不瞒着廖忠,将从魏王府得到的消息尽数告知。 最后道:“父兄的安危我可以交给王爷的人,相信以王爷的能力,定能想尽办法将父兄平安带回来,只是眼下,我更担心大哥的伤势。” 廖忠也曾出身定北军,听说五万定北军的好男儿尽数葬送在鬼哭谷,一双眼睛都红了。 “这大皇子简直就是禽兽不如,他怎能为了自己的私利,谋害我朝重臣,残害我军将士?难道我定北军护佑的不是他纪家的江山?拱卫的不是他纪家的皇室?” 看着又气又疼心的廖忠,秦璃的眼眶亦是转着泪。 “对于纪衡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卑劣之人,他才不管什么家国大义,他的鼠目寸光,只能看见眼前有利于自己的半寸利益。” “廖叔,我告知你的这个消息是绝密,你千万要守口如瓶,定北侯府在京城已然是树大招风,如果在这个时候被有心人知道父兄的真实情况,我担心那些人会趁机兴风作浪,做出不利于侯府的事。” 廖忠一口答应,“小姐放心,老奴明白其中轻重,定会守口如瓶,老奴这就去将府中的大夫叫来,好在常大夫是咱们府里的旧人,绝对可信,且医术高超,兴许他能有办法救中毒重伤的大公子。” 说完,廖忠就一擦脸上的泪,忍着悲痛,快步夺门而出。 秦璃只觉头晕脑涨,由红锦扶着坐回到椅子上。 “小姐,这段时间你实在是太辛苦了,你的身体还没有养好,要不将这些事都交给奴婢和廖管家去做吧,你好好歇歇。” 秦璃闭着眼睛,一边揉着自己发疼的太阳穴,一边摇头。 “事关侯府、父兄生死存亡,交给任何人我都不放心,红锦,刚才我在府中同下人们说的那些话你可都听见了?记着将我的私库打开,拿出银子交给账房,虽说现在府中财物紧张,但这点银钱我们绝对不能缺了大家。” “尤其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侯府越是热闹、越是欢天喜地,越是能让那些等着看侯府下场的人心有戚戚、不敢妄动。” 红锦应下:“小姐放心,奴婢会办好你交代的事。” 说完,红锦就走到秦璃的身后,替她揉捏着头上的穴位,好让她能放松放松。 半盏茶的功夫,年逾五十的常大夫就被廖忠带到秦璃跟前。 不等秦璃开口,常大夫就先一脸严肃道。 “小姐不用多言,路上,老廖已经将情况告知给老夫了,老夫的意思是,请小姐派两个值得相信的护院给老夫,老夫这就骑着快马,带上药,亲赴北鸣关。” 秦璃感激的站起身,朝着常大夫行礼。 “常大夫大恩大义,秦璃铭记于心,只是我还想要多嘴问上一句,关于大哥的中毒重伤,您有多大的把握?” 常大夫拧紧了眉心,不敢隐瞒秦璃,据实相告。 “实不相瞒,小姐带回来的消息实在是有限,老夫也只能暂时根据大公子昏迷这方面下手,算来算去,只有三成。” “三成把握?老常,那可是你看着长大的大公子,你可不能只有三成啊。” 看着急的直冲自己吼的廖忠,常大夫脸上的表情更加凝重。 “你以为我不愿意拼尽全力去救大公子吗?大公子重伤中毒,我比谁都着急,但,也只能让我先见了病人,才知道该如何下手救治吧。” 说着,常大夫就看向秦璃,“老夫是医者,但医毒不分家,再加上这些年,老夫潜心研究,对各种毒药也略有涉猎,请小姐放心,老夫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争取将大公子救回来。” 秦璃看着斩钉截铁的常大夫,深知他救人之心,更清楚他在心里,是真的希望大哥能转危为安。 是以,便不再多言其他,直接喊了廖忠:“廖叔,你从府中的护院当中,挑选出十名能力最强,最忠心的护院给常大夫,记住告诉这些护院,要用命护常大夫无恙。” 第60章 二王交锋 常大夫感动的看向小姐,“小姐,只需两名就够,现在府中正是用人之际,这些护院还是留下来保护你和候府吧。” 秦璃坚定的摇头,道:“常大夫为了我大哥,不辞辛苦、不顾危险的前往北鸣关,我岂能不全力支持?还请常大夫放心,府中我会照顾好,您老年纪大了,多年一直被奉养在府中,从未经历颠簸,接下来这一路,怕是要辛苦您了。” 常大夫看着举手投足间尽显当家人风采的小姐,由衷在心里感慨。 侯府有小姐在,定会无恙,侯爷真的是生了一个好女儿啊。 “小姐,老夫离开这段时间,小姐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如今,已经有人开始对候府的主子们用毒,那我们就不能小觑。” 说着,常大夫就从随身的药箱里拿出一个紫色的瓶子,递到秦璃手里。 “这里面有三枚解毒丹,都是老夫用无数珍奇药材炼制的,可以解世间大半的毒药,小姐若是外出,一定将解毒丹带上,以防万一。” 秦璃接过常大夫递上来的药瓶,在道了声谢后,就目送着廖忠与常大夫一同离开。 红锦来到小姐身边,小心翼翼的扶着她明显变的更为清弱的身躯,满眼心疼。 “小姐放心,常大夫的医术比宫中的御医都好,有他在,大公子不会有事的。” 秦璃闭上眼睛,压下心底所有的不安,“希望如此!” …… 夜里,蓝琦身披秋凉的寒意从门外走进来。 “小姐,奴婢已经打听到皇上派了宫人奔赴北鸣关,宫人手持圣旨,旨中内容除了赞许定北军英勇可嘉之外,还有就是命令驻军将领吴庸和侯爷等一应将领回京问话。” 秦璃激动的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语气紧张的再次确认,“你是说,圣旨内容只是让父兄和定北军的将领们回京问话,而不是让吴庸押送着父兄归来?” 蓝琦一脸不解,“为何要押送?如今定北军大胜,在北蛮人面前大扬国威,皇上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怪罪侯爷?” 秦璃蹙眉,总是觉得在这里面还发生了其他她不知道的事。 “纵然北鸣关的最终战局是胜利的,但五万定北军惨死在鬼哭谷却也是不争的事实,大皇子纪衡一派又怎会轻易放着这么好的一个把柄不用,任由皇上只是让父兄归京问话这么简单?” 这跟她的预知梦出入实在是太大了。 在预知梦里,父兄正是因为被押送回京,所以才给了吴庸可乘之机。 半途制造山匪截杀的假象,害他父兄尽数惨死在异地他乡,连一句伸冤的机会都没有。 可现在,皇上的旨意连一句‘押送’都没提,足以证明现实与预知梦已经有了很大的出入。 她相信,在这其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所以皇上的圣旨才有了跟预知梦中截然不同的改变。 秦璃再度看向蓝琦,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你今日一下午都在外面打探消息,可留意过魏王府的人?” 蓝琦似是想到了什么,立刻道:“奴婢想起来了,今天下午,魏王与大皇子先后入宫,只是,他们二人身为皇子,经常出入皇宫是再正常不过,小姐,这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秦璃脸上立刻露出了然的笑意。 这就对了,现实之所以与预知梦发生了如此大的偏差,应该是跟魏王入宫有关。 看来这个纪无川真如承诺她那般,尽了一切的努力,相助她侯府。 “蓝琦,看来以后我要好好地给魏王当他的钱袋子,如此,才能报答他的恩情啊。” 蓝琦一头雾水的看向小姐,不明白魏王入宫,她为何这般高兴。 但,对蓝琦来说,只要小姐高兴,她就心生欢喜。 …… 与此同时,承乾殿外 刚陪着武德帝用了晚膳的纪无川漫步从容的从殿里走了出来,看着头顶的万千星辉,忽然脑海中浮现出秦璃那双顾盼生辉的双目。 一时,他有些好奇,这漫天的星光与秦璃那双明眸善睐的双眸相比,到底哪个,更好看。 “王爷,王爷请留步。” 佟喜小跑着从殿里追了出来,臂弯里,抱着一件厚实的雪狐披风。 纪无川听见声音,驻足回身,“佟总管?是有何事?” 身为武德帝身边最得宠的亲信,佟喜的身份就算是朝臣见了都要礼遇三分。 可眼下,这位殿前红人在纪无川面前却是没有半点架子,甚至是满眼慈爱的展开手中的披风,亲力亲为的替纪无川披上,同时还十分熟络亲近的念叨着。 “王爷,您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不知道照顾自己的身体?曲夜也是的,王爷进宫,也不知道给您穿戴上一件厚实的衣服,如今天凉了,王爷更该仔细着才是,不然皇上可又要为您忧心了。” 感受到披风带来的暖意,纪无川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跟随在他身边的曲夜则是讪讪的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任由佟总管碎碎念自己。 “谢佟总管的关心,说来也是本王的疏忽,今日突然进宫探望父皇,想必父皇也吓了一跳。” 佟喜脸上尽是喜色,道:“依老奴之见,皇上巴不得天天都能有这样的惊吓,往日里,王爷甚少来宫中走动,甚至有时连年夜饭都不来用,皇上虽面上什么都不说,可老奴知道,皇上的心里是时刻记挂着王爷您的。” “王爷,您别怪老奴多嘴,皇上年纪大了,很多时候都力不从心,您若有机会,就常入宫来看看他,他呀,定会无比欢喜的。” 纪无川揉搓着披风上的明黄色飘带,脸上的笑容始终不减,“佟总管的叮嘱本王记住了,以后有机会,本王会常入宫陪父皇用膳的。” “好,好,老奴回头就将这个好消息告知给皇上。” 说完,佟喜就又扭头叮嘱伺候在一侧的曲夜。 “你是王爷身边可信之人,也是陪伴着王爷一起长大的,王爷的喜好和习惯你最清楚,所以务必要将王爷照顾的妥妥帖帖,千万不能让王爷有半点闪失,知道吗?” 面对佟喜善意的叮嘱,曲夜全数接下,“是,属下定会护佑王爷周全。” 佟喜在点了头后,才行礼同纪无川话别,然后就转过身,回到承乾殿。 纪无川看着承乾殿的殿门合上,才带着曲夜朝着宫门方向走去。 只是,还不等他们主仆二人走上几步,一声轻笑就从不远处的玉阶石栏处传来。 “三弟还真是深得父皇疼爱呢,就连佟喜那样的红人在你面前都是小心翼翼、极尽讨好,如此优待,真是让人羡慕。” 纪无川朝着声音方向看过去。 就见纪衡一身深蓝色华服锦袍,斜斜的靠在石栏上,看那样子,像是专程在此等候多时。 “大皇兄此言差矣,你我皆是父皇的儿子,父皇自然是一视同仁,谈不上什么‘深得疼爱’。” 纪衡最是不喜纪无川这幅明明得到一切,但却丝毫不在乎的矜贵样子,目光在触及到纪无川身上的雪狐披风,更是刺眼的猛地一缩。 “三弟真会说笑,别人不知道,难道你会不清楚?父皇的四个儿子当中,你才是那个最特别的,不然,父皇又怎会将属于自己的披风命人送出来给你披上?这明黄色的披风带子,可只有帝王才有资格配用,如此殊荣,父皇只给了你,我们其他三兄弟,可没有这样的福气。” 第61章 大皇子吃瘪 纪无川随意地看了眼身上的披风,瞅向明显对他抱有敌意的纪衡。 “大皇兄若是喜欢这件披风,臣弟送给大皇兄便是,但臣弟料想,大皇兄不辞辛苦在此久候,应该不是冲着这件披风而来吧,大皇兄,你我兄弟之间,有话不妨直说。” “好,三弟还真是个痛快的性子,我以前还真是眼拙,竟是生生没看出来。” 纪衡从树影的斑驳中走了出来,直接站定在纪无川面前。 “今日你入宫,在父皇面前一顿花言巧语,就让父皇轻易改了圣旨,让罪臣不以带罪之身回京,三弟,我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你竟然与定北侯府走的这般近?” 纪无川失笑,“原来大皇兄是因为这件事而气恼臣弟,大皇兄误会臣弟了。” “臣弟只是觉得那定北侯向来是个忠勇之人,又在军中威信甚高,纵然在北鸣关一战上有所失误,但看在他总算是将这场国战打胜的份上,也该给他留一些颜面,所以才会向父皇进言,让他随定北军中的其他将领一起入京。” “臣弟如此安排,也是为了顾全皇家的声誉,现在满京城上下人人皆知与北蛮一战,我大梁大胜,如果在这个时候,父皇毫不客气的问责定北侯,怕是会被天下百姓议论我朝天子薄待有功之臣。” “届时,不仅会寒了其他有功之臣的心,也会让父皇背上一个薄情寡性的名声,这对父皇来说,实在是得不偿失,大皇兄,你说对吗?” 纪衡僵硬的在嘴角扯出一个微笑的弧度,“三弟还真是能言善辩,难怪能得父皇这般看重,但三弟有一件事说错了。” “鬼哭谷一役,近乎五万定北军葬身北蛮铁骑之下,那可是我大梁的英雄男儿啊,却因秦澜山无辜惨死,秦澜山是在军中威信甚高不假,此次大捷,他也算是立了功,但也不能抹除因他之误而害死我军将士的事实。” “三弟,你常年幽居在魏王府中,对朝堂事、对人心都了解的太少,赏花看书或许是你所长,但这朝中大局,三弟知道的,还是浅了些。” 曲夜看着对他家王爷说话如此不客气的大皇子,气的当场就要发作。 他刚准备张嘴顶回去,却被王爷的一个眼神看过来,惊的他赶紧低头,不敢多嘴。 “大皇兄所言甚是,臣弟长居魏王府,的确是对外界事知道的不多,尤其是边关的战事,更是知之甚少,就比如说那鬼哭谷的一战,我军到底死伤多少人听说就连父皇也只是知道个大概,却没想到大皇兄知道的竟然比父皇还要多,实在是让人刮目相看。” 纪衡看着在自己面前笑语晏晏的纪无川,脸色立刻沉下来。 “老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纪无川无辜道,“好端端的,大皇兄怎么又生气了?臣弟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没想到大皇兄人在京城,却对北鸣关的战况了若指掌,就像是在北鸣关安插了自己的人,随时都能向你通风报信似的。” “咱们父皇可就没你这么大的本事,看来有机会,臣弟要同父皇讲一讲这件事,好让父皇以后再想知道北鸣关的情况,直接找你打听便是。” “纪无川!你休要胡说八道!” 看着陡然暴怒的纪衡,纪无川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原来大皇兄也知道这世上有一词,叫胡说八道,既然知道被人冤枉的滋味不好受,大皇兄就该推己及人,对有功之臣多多礼遇,如此才配得上你的身份。” “臣弟承认,自己对朝局的了解是浅了些,但臣弟有一处知道的可是要比大皇兄多,那就是,此生绝不能做动摇国本之事,大皇兄,定北军可是我朝阻拦北蛮铁骑最重要的防线,那五万将士,不该死的那般憋屈,你说,是不是?” 纪衡脸色一白,当场就被纪无川的话震慑住。 看着纪衡那副紧张怀疑的样子,纪无川再次露出从容的笑意,对站在不远处的吴亮道。 “本王观你家王爷脸色有些不大好,想必是有些着凉了,以后出门,记着给你家王爷带一件厚衣服。” 说完,纪无川就向还在失神的纪衡道别。 那副游刃有余、雍容华贵的样子,让纪衡几乎是咬碎了后牙槽,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颤抖。 吴亮见纪无川走远,赶紧上前将自家王爷扶住,“王爷,你怎么样了?” 纪衡阴毒的朝着纪无川离开的方向看过去,咬牙切齿道。 “本王就知道,他绝非表面上看上去的那般与世无争、低调安静,却没想到,他竟然会知道这么多,看来我们在北鸣关做的那些事,是瞒不住他了。” 吴亮一听,脸色大变,“那该如何是好?” 纪衡朝着惊慌失措的吴亮瞪了一眼,低斥道:“你慌什么?纪无川的手中若有我们的证据,你觉得他会一直隐而不发吗?他至今都没有动作,只能说明,他只是怀疑我们,却没有具体的实证,既无实证,他就拿我们没办法。” 吴亮低头道:“是属下糊涂了,王爷所言甚是,只是王爷,今夜您在此试探魏王,可得到您想要的结果?” 纪衡慢慢攥紧拳头,眼中闪过狠色。 “过去,他总是装出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骗得所有人都以为他真的甘心只当一个小小的王爷,可他今日,突然进宫为了秦澜山向父皇求情,也算是彻底暴露了他一直隐藏的那一面。” “放心吧,在这个宫里,会有人比本王更担心他冒头,纪无川,这些年侥幸让你活着,你不会真的以为那人是不想除了你?只要你敢乱动,你就会立刻成为那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不用本王动手,就会有人容不下你。” 吴亮抬眸,看向运筹帷幄、算定一切的王爷。 在思考片刻后,终于明白王爷口中所指,敬佩道:“王爷真是英明,没错,在这座皇宫里,有个人更不希望魏王活在这个世上。” 第62章 双面皇后 碧霞宫中 当今皇后林氏端坐在精致华丽的铜镜前,看着镜中明明已经费力保养,但却依然难掩眼纹的自己,就有些不悦的拔掉头上的凤钗,重重的朝着铜镜砸过去。 ‘铛’的一声,凤钗被摔成两截,掉在地上。 吓得伺候的宫人们纷纷跪地,忐忑不安的发抖。 林氏的心腹吕嬷嬷在此时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捡起地上断成两截的凤钗,就走到林氏的身后,看着铜镜中与仙逝的先皇后容貌酷似的娘娘,笑容慈祥。 “娘娘生的这般貌美,可不能总是生气,不然,这倾城国色的容颜就要被糟蹋了。” 林氏十分信任吕嬷嬷,在她面前说话也颇为随意。 “吕嬷嬷,你不用捡这些好听的话来哄本宫,本宫有没眼瞎,自然看得分明,本宫就算是再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向岁月低头,本宫的这张脸终究是老了,瞧瞧这皱纹,还有发间的白丝,不都是在提醒本宫,本宫的大好岁月已经悄悄流逝了吗?” 吕嬷嬷拿起梳妆台前的犀牛梳,动作温柔的替林氏通着发。 “娘娘才是在说笑呢,宫中上下谁不知道,纵然后宫佳丽三千,也无一人能在容色上比得过您,不然,又怎会多年来,深受皇上宠爱?娘娘,咱不要生气,您已经是大梁最尊贵的女人,就算是不施粉黛,不穿华丽的宫裳,也无一人能比得过您。” 说完,吕嬷嬷就重新从首饰盒中拿出一支金贵华丽的凤钗,将凤钗小心的簪与林氏的发间。 看着铜镜里在华贵凤钗的点缀下容色的确是上升了不少的自己,林氏的脸上总算是见了笑意。 她拉住了吕嬷嬷的手,满是依赖:“吕嬷嬷,幸亏本宫的身边还有你,不然,本宫可就真的要被这深宫憋坏了。” 吕嬷嬷不骄不躁的一笑,就看向依旧跪满一地的宫人,沉着声音,冷斥道。 “你们这些宫人,现在伺候娘娘是越来越粗心,看来是宫中的规矩还没学好,全部回去摘抄内宮条例十遍,不抄完,不准睡觉。” 跪在地上的宫人们暗暗叫苦,但也不得不应下,“是。” 瞅着宫人们纷纷退下,吕嬷嬷这才凑近到林氏的身前,“娘娘,老奴已经探听清楚,今日魏王突然进宫,是来向定北侯秦澜山求情的。” 脸上本露着纯真笑容的林氏听到这话,顿时眸光一厉,纯净的笑容立刻被渐渐浮现的凶煞之气替代,整个人就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让人惊骇。 “他一个平日里连王府都不愿意出的皇子,如今竟然也插手了朝堂事?还将自己卷进了北鸣关这场乱局中?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是不想继续安分的当富贵王爷,想要得到更多?” 吕嬷嬷看着娘娘扭曲的脸,清楚地知道,露出这一面的娘娘才是她最真实的样子。 “据老奴观察,魏王除了替定北侯求了情之外,没有再多言其他的事,倒是这次突然入宫,皇上那边十分欢喜,专程留下魏王一起用了晚膳,父子二人其乐融融,聊了许久。” “其乐融融?呵!皇上还真是打心眼里心疼喜爱这个儿子,平日里,本宫的两个儿子对他百般孝顺,都没有几次机会陪着他这个父皇用膳,纪无川进宫,就能立刻得他召见不说,还能被留下来用晚膳?这心偏的,简直让人心凉啊。” 吕嬷嬷紧张的环顾了一圈周围,压低了声音,提醒林氏:“娘娘慎言,小心被有心人听见,传到皇上的耳朵里。” 林氏不在乎的冷哼一声:“本宫在自己的宫里实话实说,难道还有错吗?皇上偏心,难道不是事实吗?” “这些年,我们母子三人掏心掏肺的陪伴在皇上的身边,在外人看来,本宫这个皇后,当的是风头无两,可实际上本宫在宫里过的到底如何,别人不是清楚,难道吕嬷嬷你会不知道?在皇上的心里,永远都有那个死人的位置,就算是她已经死了多年,他依然念念不忘,连她生的儿子,都比本宫的儿子更受宠。” “本宫想不明白,一个连痕迹都没有的死人,有什么好值得他惦念的?纪无川整日里病恹恹的,哪里有半点本宫儿子的健壮,可是那个病根子在他的心里却是宝贝疙瘩,本宫不甘心,本宫不认命。” “当年,本宫既然能靠着自己的手段一步步地坐稳这张凤椅,那本宫同样也能将那个死人的儿子踩在脚底下,送本宫的儿子坐上至高无上的位置。” 林氏的眼神中露出极重的野心,她看向吕嬷嬷,吩咐道:“让我们的人继续盯牢魏王府,尤其是探查清楚魏王与定北侯府之间的关系。” “本宫早就想明白了,纪无川若是安分守己,本宫愿意给他一个恩赐,让他多活几年,但若是他想要抢本宫儿子的东西,本宫就亲自送他去见他那个死鬼亲娘。” 吕嬷嬷一直以来都知道皇后的心思,所以面对皇后的吩咐,并不质疑,只是有些担心。 “娘娘,皇上十分宠爱魏王,这些年更是派了不少御医调理魏王的身体,也对魏王的安全颇为上心,在这种情况下,您若是贸然动手,怕是会引来皇上的猜疑,老奴认为,咱们是不是可以先观察一二,再做部署?” 林氏道:“那个贱人生的儿子,跟那个贱人一样,惯会闷声干大事,当年,那个贱人不就是在本宫的眼皮底下勾引了皇上,成为皇上心头的朱砂痣吗?本宫当年吃了一次亏,绝对不会让自己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只要纪无川敢冒头,敢肖想不属于他的一切,本宫就会立刻出手,亲自掐断他的那些不该有的妄念。” 吕嬷嬷见自己劝说不住,只能应下:“是,老奴这就去安排。” …… 翌日 秦璃一大早就从床上将秦臻挖了起来,按照约定,带着他去了城外的五里亭。 秦臻知道,今日可能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见姨娘,所以小小的人儿有些激动,也有不舍,一直伸长了脖子垫着脚眺望城门方向。 直到太阳升到头顶,远远地看见数名差役押着一队人犯走过来,他眼底一酸,差点哭出声来。 看着这样的秦臻,秦璃拉住了他的手,轻轻地揉了揉他柔软的发顶。 小家伙十分懂事,仰起头,看向阿姐,“阿姐,我没事。” 第63章 杨姨娘最后的挣扎 看着倔强坚强的秦臻,秦璃欣慰道:“我当然知道我的阿臻会没事,你可是秦家的小小男子汉,自有一股韧劲和坚强与生俱来。” 秦臻从这句话中受到了鼓励。 他用力的吸了吸鼻子,擦掉眼角的泪痕,挺直小小的脊梁,泰然自若的等着那一行人的走近。 杨姨娘这几日被关在不见天日的牢房里,身心受尽疲惫与折磨。 尤其是到了夜间,牢房里阴冷腐臭,四面漏风,若不是亲身经历,她真难相信在这花团锦簇的京城,竟然会有这样的人间炼狱。 在那种地方,她多呆一秒都觉得快要疯了。 本以为那已经是最惨的惩罚,可没想到,她因偷盗之罪被发配流放,而流放之地亦是人烟贫瘠之处。 想她一生都想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为此甚至不惜机关算尽,可没想到临了,却落了一个这样的下场。 回顾自己前二十几年的岁月,当真就跟做梦一样,让她有心酸、有甜蜜,也有浓浓的不甘。 杨姨失魂落魄的慢慢移动,整个人宛若一具行尸走肉被差役们推搡着往前走,偶然间,还能听见她唇间呓语,不知道在嘀咕着什么。 看着这样的杨姨娘,差役们只觉她是受了打击,并不过多理睬。 直到这失了魂儿的人忽然指着不远处的五里亭失声尖叫,拔腿就要跑。 差役们这才纷纷冲上来,赶紧拉紧手上的镣铐,将这个发疯的女人扯倒在地。 “跑什么?怎么,还想当逃犯不成?” 杨姨娘整个人都狼狈不堪的趴在地上。 可现在,她却是顾不上身上的疼痛,扬起自己带着脏污的脸,激动的指向五里亭的方向,亢奋道。 “官爷,官爷,是奴家的儿子来送奴家了,奴家的儿子是侯府的小公子,求求官爷让奴家再见自己的孩子一面吧。” 差役听到杨姨娘的话,又朝着不远处的五里亭看了几眼。 在确定杨姨娘同他说的话与早上府尹大人和他交代的事是同一件事后,才给了她几分好脸色:“你放心,侯府的大小姐是我家大人是相识,秦小姐一早就请我家大人安排,让你今日在五里亭同家人话别。” “别怪我没提醒你,你现在可是戴罪之身,等会儿见了贵人给我长点脑子说话,若是惹得贵人不悦,路上,哥几个有的是法子慢慢收拾你,明白吗?” 杨姨娘看着警告自己的差役,张了张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说,是秦小姐主动找你家大人安排的今天这场见面?” 差役不耐烦道:“不然呢,以你这家贼的身份,若不是秦小姐开口,我家大人会让你在离开前,再见一见自己的亲人吗?” “要不说,你这脑子跟被驴踢了也没多大区别,舒舒服服的妾室不好好当,偏偏要当贼?而且还是偷自己家的贼,你也不想想,定北侯府是能让你放肆偷盗的地方吗?如今,侯爷打了胜仗,不日就会归京,原本你若安分守己,你还是有好日子的,偏偏活得不耐烦,聪明反被聪明误,最终落得这样一个下场,还真是咎由自取。” 听着差役奚落自己的话,杨姨娘垂下了头。 她可不就是自作自受、聪明反被聪明误,原以为侯府将要大难临头,所以她才敢在秦璃的眼皮底下做出那些事。 不成想,侯爷还真是个福大命大的,最终却只有她一人落得这样的下场。 不是活该,又是什么? 杨姨娘苦笑着,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就来到了五里亭外。 蓝琦立刻走上前,拿出数个荷包塞到差役的手中,哄得这帮差役们各个都笑开了眼。 “秦小姐,我家大人特意叮嘱过,让我们留时间给您话别,您有什么话只管说,我们带着其他犯人在旁边等着。” 秦璃朝着那开口冲自己说话的差役点了下头,然后就将目光落在不过是短短两天没见,就好似变了个人的杨姨娘身上。 看见杨姨娘脸上的伤,她问道:“她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差役看了眼杨姨娘,客气的朝着秦璃躬礼,“秦小姐别误会,这伤可不是我们打的,而是她在牢房里同韩冲撕扯所致,别看这女人瘦瘦弱弱,发起狠来着实吓人,她只是脸上受了点伤,可那韩冲却是生生被她咬掉了一只耳朵,看上去十分骇人。” 听了差役这么说,秦璃不禁对杨姨娘又高看了几分。 她示意差役们到一边休息,自己则拉着秦臻的手,慢慢的走到她面前。 “真是没看出来,你心狠起来连男人都不是对手,韩冲不过是出卖了你,就算是看在过去的情分上,你也没必要对他下死手吧。” 杨姨娘眼神复杂的看向秦璃,“奴家当然知道,奴家最该恨的人是谁,但奴家同样也不会放过那个狼心狗肺的男人,咬掉他一只耳朵都是轻的,如果可以,奴家还想亲手勒死他。” 秦璃看着还有几分疯劲儿的杨姨娘,赶紧用手捂住秦臻的耳朵,出声警告这个发疯的女人。 “在阿臻面前,你给我说话小心点儿,不然,我会让你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杨姨娘一听这话,下意识的就扭头看向不远处不断朝着她们所站方向望过来的差役们。 想到先才差役在她耳边警告她的那些话,她还是心有余悸的认怂了。 “小姐放心,奴家知道自己现在是阶下囚,不敢再有任何放肆,今日小姐这番安排,不正是想让奴家再见一见阿臻吗?” 说着,杨姨娘就微微躬下身,笑着看向自己的亲生儿子,伸出手,就想要摸一摸他。 “阿臻,姨娘很想你,你想念姨娘吗?” 秦璃看着杨姨娘快要触碰到阿臻脸的手,立刻的就伸手阻止了她的触碰。 “不要用你的手,触碰侯府的小公子,杨姨娘,阿臻是个好孩子,他是父亲的儿子,我和整个侯府的所有人都会尽心尽力的对他,至于你,若你真有悔意,就好好地改造自己,让自己的下半辈子,别再做错事。” 杨姨娘的手停滞在半空,听出秦璃语气中的嫌弃,她神经兮兮的笑了一下。 然后,又看向秦臻,“阿臻,你怎么不喊姨娘?是不是姨娘穿着这身囚服,你就不认识姨娘了?” 秦臻拉紧了阿姐的手,仰起头,看向眼前他该称为生母的女人。 但,目光在接触到她那一身脏污的囚服,眼底在一痛的同时,也漫起了一层坚强。 许久之后,他才似找回自己的声音,慢慢的喊了一声。 “姨娘,今日我来送你,谢你生育之恩,望姨娘今后能够改过自新,切莫再让自己行差踏错。” 杨姨娘震惊的看着秦臻,不敢相信他怎么会同自己说出这样的话。 她的儿子,看到她如今落难,难道不应该是扑进他的怀里,求着她不要走。 然后再帮着她求一求秦璃,救她这个生母与水火吗? 第64章 保护姐姐 秦璃看着杨姨娘一副错愕的样子,就大致猜到这个女人的心里在盘算着什么。 果然,狗改不了吃屎。 想让这种自私自利的人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从头做人,还真是难如登天。 不过好在,她早有准备。 秦璃朝着那机灵的差役看了一眼,差役立刻快步走过来,“秦小姐,你们话说完了?” 杨姨娘不甘心的看着秦臻,抢过秦璃的话,连连否认,“不,我们还没说完。” 讲着,杨姨娘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的为自己求情。 “小姐,奴家知道自己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是于事无补的,但是你看,阿臻还这般小,你既然仁慈的让阿臻来送奴家,为何就不能再想想办法,向府尹大人求情,让奴家留在京中赎罪?” “奴家听说,你与姚大人是旧识,只要你开口,大人一定会格外开恩,奴家不求以后能继续住在侯府,只求能留在阿臻的身边,能时常见一见他就心满意足了,对了,侯府在京郊不是有许多庄子吗?您随便指一个庄子,将奴家丢在那里,奴家就感激不尽。” 杨姨娘突然之间的期期艾艾让差役都不知该如何应对。 如果是别人站在这里,他才不会顾虑这些,偏偏现在站在这里的人是定北侯府的秦小姐。 眼前这位主子可是跟他家大人的关系颇为不错,若是他处理不当,怕是会遭到大人的斥责。 一时间,差役也只能看秦璃的脸色,安静的杵在一边,看她如何处置。 至于秦璃,她早就料到杨姨娘会来这一招,所以瞅着她又哭又闹的样子,始终神色淡淡。 “杨姨娘,若此刻站在这里的人是别人,你这样凄凄苦苦的哭一场,兴许还有点用,但可惜,本小姐是那个将你的本性看透的人。” “你口口声声说已经认识到错误,我且问你,你既知错,为何却不想着去反省,去改正,反而费尽心思的想要让自己待在一个舒服的地方?在你的心里是不是计划着,先利用阿臻留下来,然后再一步步地从郊外的庄子重新回到侯府?” “哦对了,以你对父亲的背叛,此生应该都无法再回府了,可是,你的算盘打得很精明,你知道,只要阿臻还是侯府的小公子,侯府的人就不能轻慢了你,哪怕你住在京郊的庄子里,也照样吃香喝辣,过的逍遥自在,对不对?” “奴家,奴家没有这么想。” 面对拆穿自己小心思的秦璃,杨姨娘眼神忽闪着否认。 可是她却不知,自己这幅心虚的模样,不仅落在了秦璃的眼中,就连秦臻也看的一清二楚。 秦臻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看见自己的生母这般性情卑劣的一面,难怪侯府容不下她,难怪阿姐说,她犯下大错,以后再也不能回来。 看着这样的生母,秦臻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再次沁出眼角。 这次,不等秦璃开口,他就先站出来,将阿姐护在身后。 “姨娘,你不用在这里费尽心思的利用我,更不用利用我年幼来迫使阿姐让你留下来,我虽年纪不大,但也知道是非,你既犯错,就要接受惩罚,我会好好地在侯府长大,不会辜负父亲、兄长,还有阿姐的养育和栽培。” 杨姨娘震惊的听着秦臻的这番言词。 终于,在一声崩溃的嘶喊中,如被逼到绝境的野兽,目眦欲裂的朝着秦臻怒吼。 “混账玩意儿,你知不知道,奴家才是你的亲生母亲,你眼见着奴家将要蒙受大难,不仅不想办法营救,甚至还要护着你身后的这个贱人,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她,奴家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下场。” 突然恼羞成怒的杨姨娘吓得秦臻一个哆嗦,秦璃赶紧将他护在怀里,叫了一声差役。 差役的反应速度极快,立刻就冲上来给杨姨娘上了夹子,控制着她。 “刚才跟你说过,要你小心点说话,没想到这么快你就将那些话忘了?看来在接下来的路上,是要好好教教你规矩了。” 杨姨娘拼命挣扎,不断地朝着秦璃和秦臻怒吼,“秦璃,是你教坏了奴家的儿子,是你让他连奴家这个亲娘都不认了是不是?” “阿臻,阿臻!你不能如此冷酷无情的对待自己的亲生母亲,奴家十月怀胎将你生下,受尽了苦楚与折磨,你怎能对奴家见死不救?” 看着大喊大叫的杨姨娘被差役们连拖带拽的拉走,秦璃一直小心地抱着怀中瑟瑟发抖的秦臻。 蓝琦看着一时离不开小姐的小公子,就自己来到差役的跟前,认真的对他交代了几句话,随后,又给他塞了一个鼓囊囊的荷包。 差役掂量着手中的银子,看着不远处十分大方的秦小姐,对蓝琦交代的事一口应下。 随后,一行人就押送着数名人犯离开。 至于不断闹腾的杨姨娘,则是被一名不耐烦的差役直接打晕,然后丢到马背上,如扛麻袋一般,将人带走。 眼瞅着差役一行人已经越走越远,秦璃轻轻地拍着秦臻的后背,不断地安抚着他。 直到她感受到脖颈处传来的湿意,才知道,怀中的小人儿终是哭了。 秦璃扶着秦臻小小的肩膀,替他擦掉脸上的泪痕。 “阿臻,还记得阿姐同你说过的话吗?无论今天见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将这些放在心上,那个女人已经成为你的过去,从今以后,她都不会再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而我们的生活,还需要我们继续往前看。” 秦臻倔强的攥着小小的拳头,哽咽道:“我只是有些想不明白,姨娘为何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以前的她,是很温柔的,还是说她本来就是这样,过去,是我一直被她蒙骗?” 秦璃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头,道:“自古以来,人心难测,别说是你,就连你阿姐我长这么大,还不是被自己的好友欺骗了?” “阿臻,被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自救,不知回头,以前,我总觉得你年纪太小,不该让你过早地接触人性的丑陋,但在经过侯府的这场风波后,我终于明白,温室是养不出参天大树的,坏人永远都不会等到你长大了,再对你使坏。” 第65章 族人上门 在从五里亭回去的马车上,红锦算是彻底佩服了自家小姐。 看着在小姐的怀里渐渐沉睡的小公子,红锦心疼的替小公子擦掉眼角的泪。 “杨姨娘真是丧心病狂,在做了那么多恶事之后,怎么还有脸求小姐?小公子这般小,她竟当着小公子的面露出那般可怖的样子,实在是不配为母。” 秦璃轻拍着秦臻的后背,看着他红扑扑的小脸,表情亦透着心疼。 “看阿臻哭的这般伤心,我不禁有些后悔,不该一时心软,答应了他来见杨姨娘,我早就知道,只要那个女人见到阿臻,就会依旧贼心不死,是我给了杨姨娘机会,让她伤害了阿臻。” 红锦可不这么认为,她一脸敬佩的看着自家小姐,由衷赞赏着。 “奴婢现在却是觉得小姐的这番安排十分妙,虽说廖管家传了小姐的命令,对府中的所有下人封了口,不让人随意在小公子面前乱说杨姨娘闹出来的那些脏污事,但,全府上下上百张嘴,总有嘴快的管不住,若有人故意添油加醋的将杨姨娘的丑闻说给小公子听,只怕小公子受到的伤害会更深。” “今日,小姐的这番安排,让小公子彻底看透杨姨娘是个什么本性的人,将来就算是有人在小公子面前乱嚼舌根子,小公子也会有心理准备。” “小姐,小公子早慧,又从小得你亲自教养,他是个很坚强勇敢的性格,今日虽受到冲击,但奴婢相信他一定会很快振作,你不是亲口说了嘛,温室养不出参天大树,只有经历风雨,才能快速成长。” 秦璃温柔的抚摸着秦臻的小脸,叹息道:“是啊,现在的侯府依旧是某些人除之而后快的对象,阿臻不能再像过去那样无忧无虑的成长,他也要肩负起他的责任了。” “今日经历杨姨娘这桩事,算是他成长路上的,学到的最重要的课题吧。” 红锦拿起一方小盖毯,动作小心温柔的盖在小公子的身上,眼中溢出笑意,“让奴婢最为感动的是,小公子在杨姨娘面前保护了小姐,小公子当真是好的,不枉费小姐从小都那般疼爱他。” 想起先才秦臻护在自己身边的那一幕,秦璃的鼻头就是一酸。 她的这个幼弟啊,真真是极为懂事的,她绝不后悔从杨姨娘的毒手中,不惜一切代价的将他护了下来。 …… 马车滚滚,一个时辰后,总算是回到侯府。 只是,还不等马车停稳,廖忠就一脸着急的从侯府大门口冲了出来。 看见抱着秦臻从马车上走下来的秦璃,廖忠赶紧接过小公子,出声催促着秦璃。 “小姐,你快走,快走……” 秦璃被廖忠的行为弄得一头雾水,“廖叔,是府中发生了何事?你为何这般惊慌?” 廖忠紧张的看向身后,好似那背后正追着毒蛇猛兽。 “小姐,一大早,你刚带着小公子出京,表老爷和其他几个堂老爷就带着数个族中族老一脸不善的冲进了侯府,点名就要见你,瞧那架势,该是冲着你将府中财物尽数上缴国库之事而来。” 秦璃蹙眉,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们现在,就在府里坐着等我吗?” 廖忠着急的点头道,“是啊,这些人声称,今日不见到你,是不会走的,但是据老奴观察,他们也不过是故意说出这些话吓唬人罢了,小姐,你先暂时离开,府里的事交给老奴来处理,等劝走了他们,小姐你再回来。” 秦璃失笑,“真是有意思,这里是我的家,现在我却是连自己的家门都不能进了吗?” “廖叔,我知道你这么安排是为了保护我,担心我会在这帮老奸巨猾的族人手中吃了亏,受了气,但,自我决定将府中一切都上缴国库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在等着这一天的到来,你要相信,这帮人,奈何不了我。” “可、可是……” 不等廖忠说完,就听见一声通风报信的高呼,从侯府门口传来。 “小姐回来了,老爷,是侯府的小姐回来了……” 听到这声音,廖忠与秦璃齐齐抬头看过去,就瞅见一个小厮打扮的男人一边叫唤着,一边着急的往府里冲,看那样子,是去通知府里等她的人了。 秦璃瞅见这一幕,双手一摊,对廖忠道:“得了,廖叔你的苦心安排算是彻底用不上了,现在,我就算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廖忠真的是在心里都快将那帮不要脸的老东西们骂死了。 他担心的看着自家小姐,急的在原地直跺脚,“小姐……” 秦璃对着廖忠轻点头,道:“廖叔,你不要露出这幅我定会被欺负的惨样好不好?不管怎么说,我也是这定北侯府的大小姐,京城上下,没几个人敢真的欺负我。” “再说了,我跑得了初一,难道还能逃得过十五吗?明天就是打开祠堂的大日子,就算是你安排了让我今天避让,明日为了阿臻,我也要必须出现,所以,与这帮狡猾的老狐狸们斗智斗勇,是我必须要经历的,你放心,我已经有了准备,绝技不会让他们真的骑在头上肆意欺负。” 廖忠看着打定主意的小姐,也知道如今这种情况,是彻底避不开了。 是以,也只能道:“小姐也请放心,老奴也在府中做了安排,如果这帮不要脸的老东西们真的想要仗势欺人,老奴就算是拼死,也不会让他们得逞。” 秦璃对廖忠露出一个无奈但却又温暖的笑容:“知道了,从小我就知道,廖叔是最疼我的,好了,廖叔你先暂时安置阿臻,他今天受了苦,让他多休息一会儿。” “是。” 看着被廖忠紧紧抱在怀中的秦臻,秦璃在深深吸了口气后,就带着红锦和蓝琦,大步流星的走进府中。 侯府前厅处,一片噤若寒蝉。 就连在一旁伺候的丫鬟小厮们也都放缓了呼吸,生怕自己的动静大些,会惹到这帮明显来找事的族老们。 “哈哈哈哈!实在是抱歉,今日一大早,我就有些事去了趟城外,劳累族中叔伯和族老们在此久候,阿璃在此,向诸位长辈赔不是。” 伴随着秦璃爽朗的笑声,她一派从容有度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然后大大方方的向众人行了礼,脸上客气的笑容,始终不变。 第66章 离间小人 看见秦璃这番做法,坐在前厅两侧的族老们皆纷纷发出一声不屑地嗤鼻,尤其是坐在上首位置的一名中年男人,更是对秦璃这个小丫头片子不屑一顾,冷声道。 “秦璃,你还真将自己当成是侯府的大小姐了不成?这派头摆的也太足了,虽说侯府金贵,但是我们这些族人可都是你的长辈,你让我们在此等了这么久,眼下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想将这件揭过?告诉你,不能够!” 开口说话之人,正是组织这次上门闹事的主谋之一,秦璃的大伯,秦明敬。 秦璃笑容不变,在众人的视线下,昂首阔步的来到秦明敬面前。 “大伯,我本就是这侯府的大小姐,是父亲唯一的嫡女,怎么就在你的口中成了当成是大小姐了?你看,你这话说的,有些欠妥,不过看在你年纪大了的份上,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秦明敬脸色一青,怒指向秦璃,“你、你个无礼之徒!” 秦璃笑笑,一把就从腰间拽下来一块玉佩,拍在秦明敬手边的桌子上。 “大伯别生气,这才刚开始,你就气坏了身子,等接下来若真的发生了什么,你岂不是要被气的背过气去?好了好了,咱喝口水,然后你再让让位置,这上首的位置,是我的。” 秦明敬从未听过如此荒唐之言,难以置信的看向秦璃,“你说什么,你个小辈,竟然让我这个长辈给你让座?” “对呀,我没做错呀,谁让我是现在秦家的代理族长呢。” 说着,秦璃就拿起桌子上的族长玉佩,不止是在秦明敬面前,也在众人面前晃了晃。 秦明敬看着那熟悉的玉佩,当场脸色大惊,“你、你怎么会有族长信物?” 秦璃双手背在身后,笑的眉眼弯弯道:“当然是我父亲给我的,父亲是这一任的秦家族长,他在上战场之前,将我叫到跟前,把族长信物交给我,并且对我说,在他不在的时间里,我都可以持此物号令整个秦家,秦家族人若有不从,我可直接按族规处置。” “大伯,父亲将秦家的一切都交到了我的手里,我自然不能辜负了父亲的一片心意,你说是不是?好了,咱不气了,快起来吧,我站在这里许久了,实在是腿累得很。” 秦明敬被气的浑身颤抖,但还是只能打碎牙齿活血吞。 他心不甘情不愿的站起身,将上首最尊贵的那个位置,让给了秦璃。 秦璃舒服的坐到宽背靠椅上,扫了一圈因她行径,或是窃窃私语,或是交头接耳的其他族人们。 “诸位,你们今日突然找上门,到底是为了什么?现在我就坐在这里,咱们有什么话,不妨打开天窗,不必隐瞒。” 秦明敬先在秦璃的手里吃了闷亏,被落了面子,一时之间只能暂避锋芒,站在一边不断地朝与他一同前来的其他族人去眼色。 秦明轩作为秦明敬的胞弟,平日里多是不发言的那位。 可是,秦璃却深知,跟秦明敬这种明晃晃的贪婪自私之徒相比,秦明轩才是最恶毒诡诈的那位。 预知梦里,就是秦明轩第一个主动投靠了萧济,也是他将她写的求救信尽数交给了萧济,让她在萧济和陈娇蕊面前备受欺辱。 十年的幽禁生活,如果说萧济和陈娇蕊是罪魁祸首的话,那么他秦明轩则是最大的帮凶。 如今,看着近在眼前的仇人,秦璃脸上的笑容更胜。 此等卑劣小人,她若是任由其在眼皮底下随意蹦跶,那她这一世,可就白活了。 想到这些,秦璃就笑着轻拨手腕上的玉镯,抬眸在朝着一直尽量隐藏自己的秦明轩看了一眼后,主动与他打招呼。 “明轩叔父,看你这样子,似是有话要同阿璃讲?我先才说了,咱们亲戚之间,不必藏着掖着,有什么问题,直接大声指出来便是。” 秦明轩本还在转着脑子,想着该鼓动哪位族老出来杀杀秦璃的威风。 可没想到,他还未想到合适的人,就被秦璃先点了名。 他诧异的抬起头看向秦璃,一张尖瘦的脸上尽显精明,“啊?我、我没什么要说的……” 秦璃看着在众人面前装模作样的秦明轩,心底就是一片冷嗤。 脸上的笑容也变的似是而非起来,“哦?是吗?看来诸位是还没在私底下商量好,就突然找上门来了?如此的话,要不要我再给你们点儿时间,让你们再商量商量?” 秦明敬看着关键时刻就缩头的弟弟,就气的一阵心口疼。 立刻没好气的就冲着秦明轩嚷嚷:“什么叫做你没话可说?明轩,今日来找这丫头,可是你在私底下鼓动的我们,要我们快快来找她讨说法的,路上,你不是还挺侃侃而谈的吗?怎么一见到这丫头,就先退缩了呢?” 秦明轩气恼的看向自家这向来冲动无脑的大哥,没好气的喊了他一声,“大哥,你不要多说话。” 秦明敬更是生气,“我不说话,好,那你说。” “这几天在家里,也不知道是谁天天腿上跟长了风火轮似得直往我院子里钻,每次见面,不是嚷嚷着侯府的家底,就是喊叫着侯府的一切都上缴国库,从此以后我们都要喝西北风,秦明轩,我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你是个这种孬蛋,一到关键时刻,就先熄了火?” 秦明轩被秦明敬当众拆穿自己的小心思,一张脸涨红着恨不能给自己挖个洞。 他今天真是后悔跟秦明敬这个蠢货一起来侯府,若早知道他会一股脑的将不该说的话都讲出来,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秦璃看着眼前这两条贪婪奸诈的狗突然窝里闹,眼中的笑意就一直没有退散。 她这个大伯,虽说自私贪婪了些,但到底是个直肠子,很多时候说话都不会拐弯,这样的人虽然遭人厌恶,但却并不会让人生恨。 但秦明轩就不一样了,此人两面三刀,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血脉亲情他都可以抛弃,哪怕是仇人,他都能笑着凑上去舔人家的鞋面。 如此下作不堪性情,还真难相信,会是秦家的人。 秦璃坐在上首看好戏,见秦明轩被秦明敬闹腾的难看,不知不觉间,看向她大伯的眼神都变得柔和了许多。 “明轩叔父,大伯说的可是真的?原来今天这个局面,也有你的一份功劳,如此的话,你更不该谦虚才是。” “刚才听大伯说,你叫嚷着我侯府的财产都入了国库,从今往后要喝西北风了?啧啧啧,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地道了,秦家的其他族人,或许会因为好吃懒做喝西北风,但你这些年,没少从侯府捞好处,那一笔笔的银子最终都流到了你的腰包里,所以,苦了谁,都不可能会苦了你啊。” 第67章 收拾秦明轩 秦璃此话一出,立刻惊了四座。 秦明轩更是脸色一白,吃惊的看向坐在上首的秦璃,不敢相信她怎么会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 “阿璃,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银子流到了你明轩叔父的腰包里?” 秦璃看着追问的秦明敬,单手托腮,饶有兴致的看向脸色发白的秦明轩。 “看来叔父这些年做的那些‘好事’都是瞒着大伯的呀,叔父,不是阿璃说你,你这么做实在是有些让人伤心了,你闷声发大财,不愿意将自己中饱私囊的事告知给外人,但大伯他可不是外人,他们二人,不是亲兄弟嘛。” 秦明轩再也忍不住,指着秦璃的鼻子就呵斥。 “你这胡说八道的丫头,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我何时中饱私囊了?秦璃,做人做事要踏实正直,似你这般满口谎言,张口就来的性子,我看你根本就不配手持族长信物,秦家交到你的手里,才是真正的荒唐。” 秦璃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看着依然嘴硬的秦明轩,不急不慢。 “看来明轩叔父还是个硬骨头,我若是不将你中饱私囊的证据拿出来,你是不是还要当着族中族老们的面编排我惹是生非、兴风作浪,无端污蔑你这个最正直善良的人?” “好,既然你不见棺材不掉泪,那我就成全你,让众人看看,你我二人,到底谁才是真小人,谁在用力维系侯府颜面。” 说完,秦璃就喊了一声红锦,红锦立刻手持府中账本,走了出来。 “诸位族老,老爷们请看,这是我家小姐收集的这八年间秦明轩贪污藏匿族中银饷明细的证据,这里面的一笔笔支出,都是有各方证据佐证,更是有证人证明,整整八年时间,秦明轩足足贪污银两四百多万两银子,这么庞大的一笔数字,实在是令人咂舌。” 红锦说完,就将手中的账本地到了秦明敬的手中。 秦明敬颤抖着双手接过账本,在他看清楚手中记载的一页页数字后,顿时勃然大怒,将手中账本用力地扔到秦明轩的身上,厉声呵斥。 “秦明轩,这些,你又该如何解释?” 秦明轩看着滚落在脚边的厚厚账本,刚准备躬身捡起来,就被红锦眼疾手快的抢走,随后宝贝的护在怀里,忙声道。 “可不能让你销毁了,为了整理这本账本,我和账房的先生都快累出毛病来了,至今看东西眼睛还发酸,我说明轩老爷,你这胃口未免也太大了,八年时间,你就敢贪污四百多万两银子,若不是小姐机警,早日察觉,侯府岂不是要被你给掏空了。” 秦明轩苍白着一张脸,面对着红锦的指控,张皇失措的连连否认。 “不是的,我没做,这些都是她们主仆污蔑给我的,大哥,你千万不要轻信了她们的话,你别忘了,今天我们来侯府,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秦璃不等秦明敬开口说话,就先接过秦明轩的话头,道:“明轩叔父,其实我也不愿意将场面闹的这么难看,可谁知道,在咱们秦家竟然出了你这么一条不知足且心眼坏的蛀虫呢。” “八年前,你期期艾艾的跑到我父亲面前,说自己再次名落孙山,这辈子怕是跟官场无缘,可家中妻小需要你养活,希望父亲能够在族中给你安排一个差事,一来能让你能挣点银子体贴家用,二来也好让你为秦家尽些心力。” “当时你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可谓是声情并茂,连父亲都被你感动了呢,所以就安排了族中的族学让你管着,管理族中族学那可是一个肥差,学堂里,秦家求学子弟所用的笔墨纸砚、桌椅板凳,甚至是要延请哪位德高望重的先生来给族中弟子上课,都是你一句话的事。” “父亲将这个差事交给你,本是觉得你是个读书人,应该会尽心尽力的操持族学,为秦家、为我大梁培养出栋梁之材,可没想到,你的尽心尽力全部都用在做假账,怎么想办法从侯府倒钱这一块了。” “明轩叔父,我深知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可是,你不该贪心至此,那四百万两银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你知不知道定北军十三万将军,一年的冬衣才需要多少银子来制?” “一百二十万两,只要一百二十万两就能让十三万将士们过一个暖和的冬天,可你呢?一个小小的秦家族人,就敢贪墨超过定北军数倍的银饷,你说你,还配当秦家人吗?还有脸、有资格站在我面前,质问我为何将侯府的全数家产上缴国库吗?” 秦明轩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跌坐在地。 看着这样的秦明轩,秦明敬和在场的诸位秦家族老们就什么都明白了。 谁都没想到,这个平日里看上去最老实巴交的男人却是整个家族中最肥的那条蛀虫,不仅自己饱其私囊,还敢利用他们? 这种人,实在是卑劣无耻。 秦明敬冲上去,朝着秦明轩的腿上就是一脚,恨铁不成钢道:“你还真是长本事了,竟然敢把手伸到族学上,你过去那些年读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吧,你难道不知,族学的规矩有多严?难道不是族学对秦家来讲有多重要?” “你这不仅仅是在贪墨,更是在一步步地毁了族学,毁了秦家。” 秦明轩忽然仰起头,朝着不断踢他的秦明敬不忿的大喊。 “到底是谁在毁秦家?难道不是秦璃那个臭丫头吗?是,我是利用族学管事之便贪墨了不少银子,可是她秦璃呢?她可是将整个定北侯府的全数家产,都上缴给了国库。” “就算她现在手持族长信物,也没有资格将侯府的数代经营随意挥霍一空,她这么做,才是真正的自绝我秦家人的前程。” 看着秦明轩那双发红的眼睛,秦明敬抬起来的脚再也落不下去。 他承认,自己这个弟弟是犯下大错,不可饶恕,可是她秦璃的做法,难道就妥帖了? 今日他们找来,不就是要她给个说法,不然,定不会让她好过的吗? 秦璃似笑非笑的看着直到现在,还想要反嘴咬自己一口的秦明轩。 不禁感慨,不愧是在预知梦中将她害的无比凄惨的帮凶之一,这份狠劲儿,让人另眼相待。 第68章 逐出秦家 秦璃优雅的滑动着手中的杯盖,看着杯盏中清莹碧绿的茶水,不慌不忙道。 “明轩叔父这是半点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很委屈,明明今天拉拢了一切对自己有利的人,想要在侯府中发难与我,却没想到自己一朝事败,不仅暴露了自己这些年在族学中的贪墨,还让族老们看透了你的真面目,所以,你就盘算着,就算是死,也要拉上我这个垫背的,是吗?” 秦明轩狠毒的怒视着秦璃,“不愧是侯府的小姐,心计就是深,但秦璃,不管你如何巧言善辩,将侯府的全数家产上缴国库是事实,若论罪人,你秦璃才是秦家一等一的大罪人。” “放你娘的狗屁!蓝琦,给我掌嘴!” 伴随着秦璃的怒喝,蓝琦早就准备好了,冲上去一把抓住秦明轩的领子,扬手就在他的脸上‘啪啪啪’的扇下数个巴掌。 眨眼之间,秦明轩的脸就从里烂到外,一股股的鲜血不断地从他的口中涌出来,让他疼的连呼救都来不及喊。 看着如此血腥渗人的一幕,秦明敬和几位族老当场就被吓呆了。 直到秦明轩被打的几乎快要晕厥过去,秦璃才喊了停。 “睁大你的狗眼给我看清楚,我是大罪人吗?如果没有我,只怕这个时候定北侯府早就倾覆了,你以为皇上为什么会突然之间不再迁怒侯府?你以为兵部侍郎朱大人为什么会突然离京,赶往北鸣关?” “如果不是我将一笔笔的银子送出去,打开层层人脉,别说是父兄的安危,就连你们的安危都不能保证,秦明轩,难怪你科考数十年都无一次中,似你这般目光短浅之辈,若是让你当了官,才是我大梁最大的不幸。” “在你的眼里,只能看见金银铜板,只能瞧见自己腰带上系的钱袋子,你到底知不知道,秦家和侯府是同气连枝,如果侯府没了,秦家在京城里还有什么可以依仗?而侯府多年来之所以能再京城里屹立不倒,更多的是依靠我父兄的战功,如今父兄遭人算计,若是他们出现意外,侯府可还会有将来?” 说到这里,秦璃挺直脊梁,仰起头环视众人。 “今日,我不妨就将话撂到这儿,别说是让我拿出侯府的全数家产去营救父兄,就算是将祖产卖了,只要能保父兄无恙,我秦璃也会眼也不眨的去做。” “至于你们这些人,若是反对我用此法去救父兄,你们大可提出别的法子,如果方法管用,我秦璃也会听你们的,可是,若你们没有半点办法去救侯府,救父兄,那就统统给我闭嘴,谁敢站出来捣乱,我就按族规处置。” 众人被秦璃表现出来的气势震慑住,一时之间,竟无一人敢在此刻多声。 直到秦明敬嗫喏着嗓音,颤颤巍巍的看了眼秦璃,小声嘀咕着:“就算你心急想要救侯爷,也不该拿出那么多银钱去救人呐,如今侯府成了空壳,秦家数百口人要养,数百张嘴要吃饭,可该如何是好?难道,真要我们去喝西北风?” “是啊,阿璃啊,你此举未免太冲动了。” “哎!如今秦家前途未卜,各个捉襟见肘,就算侯爷和公子们能活着从北鸣关回来,看到现在凋敝的秦家,怕是也会心痛啊。” 听着秦明敬和族老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声,秦璃就知道,这些人是说给她听的。 她刚才展露出来的气势已经压制住这些人,可是今日,不让这些人得到一些好处,怕是也很难劝走他们。 秦璃慢慢转动眼眸,眼尾一撇,看向趴在地上受伤呻吟的秦明轩。 立刻,计上心头。 她放下手中的茶盏,扶着椅把站了起来:“族人和诸位的难处,秦璃也是能理解的,我也是想要尽全力,替族人们解决问题,眼下,我倒是有一个法子能够让诸位度过眼前的难关,只是不知道大伯愿不愿意相助?” 秦明敬立刻仰起头,看向秦璃。 语气中,多了几分温驯和尊重,“阿璃,你若是有办法只管开口,只要是能为了族人们好,就算是要我肝脑涂地,我也会去做。” 秦璃一笑,道:“有大伯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说着,秦璃就朝着红锦一伸手,红锦立刻将一直宝贝般抱在怀里的账本交上来。 秦璃拍了拍手中的账本,对秦明敬道:“这册账本大伯刚才也是看过了的,想必心里大致也都知道,账本中的记载皆有理有据。” “这些年,明轩叔父靠着族学捞了那么多油水,也算是将自己喂的又肥又油,那可是足足四百万两银子,够整个秦家的族人衣食无忧四五年呢,大伯若是觉得眼下族人们手头紧,何不先从明轩叔父这里下手?” 秦明敬立刻就听明白秦璃话中的意思。 他看着手中的账本,又瞅了瞅趴在地上因为秦璃的一番话而震惊在原地的胞弟,讷讷抬起头,道。 “阿璃你的意思是,要大伯我抄了你明轩叔父的家?将他这些年贪墨的这些银钱都尽数充公到族人的公账上?” 秦璃看向一点就通的秦明敬,满意的点头,“大伯果真是聪明人,一点就透。” 说着,秦璃就沉眸看向秦明轩,继续道:“明轩叔父贪墨族学银钱在先,又怂恿族老和诸位长辈来侯府闹事在后,如此自私利己、搅弄是非,将秦家祸害的上下不宁之人,试问,还有资格留在秦家吗?” 秦明轩听到这话,再也顾不上脸上的疼痛,仰起头就震惊的看着秦璃。 就连秦明敬也被秦璃的话惊住,“阿璃,你这是要驱逐你明轩叔父?我知道,他贪墨族学银钱,是他做错了,可是,若因此而将他逐出秦家,这惩罚,是不是有些太重了?” 秦璃表情清冷,淡淡的朝着秦明敬看过去,“哦?大伯觉得我的责罚太重了?那我们去问问族中的其他人,让他们知道明轩叔父这些年贪了这么多银子,看看他们会不会轻易原谅这个家族中的蛀虫?” “不、不用了吧,这种事,还是不必惊动族中其他人。” 秦明敬赶紧阻止秦璃。 只因他知道,秦明轩做的这桩丑事,如果被其他族人知晓,怕是连他这个亲大哥也会受到连累,从此再也抬不起头。 秦璃了然于心的看了眼秦明敬,嘴角勾出一个不屑的冷笑。 “如此的话,那就按照我说的办吧,将秦明轩妻儿子女逐出秦家,族谱中也一并除名,这些年他所贪墨的银两尽数追回,全部充到族中公账上,以供族人共用。” 第69章 怒火点燃 面对秦璃雷厉风行的命令,在场诸人无人敢反驳。 毕竟今日,先是他们主动找上门,本以为可以轻松拿捏这个小丫头,却不想,人家早有准备,杀鸡儆猴,让他们这些族人们不敢在轻举妄动。 秦明轩顶着一脸的伤痕,看着被秦璃的气势震慑的不敢再轻举妄动的兄长和族老们,不禁仰头大笑,朝着这帮趋炎附势的小人们就狠狠地啐了一口。 “呸!你们这帮孬种,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一个小丫头给吓怕了?区区四百万两银子,就收买了你们的心?你们也不想想,等年之后,四百万两银子花完了,等待你们的会是什么下场?!” “告诉你们,秦璃此人狡猾至极,今天我的下场,就会是你们明日的下场,不信,咱们就等着看。” 看着还在不断叫嚣的秦明轩,秦璃朝着蓝琦去了个眼色。 蓝琦立刻就带上护院,将这个敢在小姐面前不断放肆的宵小之辈拖了下去。 看着落得凄惨下场的胞弟,秦明敬的心情复杂极了。 他张了张嘴,犹豫着要不要再为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弟弟求情,却被身边的族叔拉住,阻止。 “族叔,明轩所犯之错是该重罚,但你看,他如今被逐出家族,连妻儿子女都受到了连累,如果真的放任不管,怕是难在京中苟活,看在他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要不您向阿璃开个口,求个情?” 被秦明轩唤作族叔的男子名唤秦尚儒,在家族中颇德高望重,说到底身边的这帮小辈,都是他看着长大,每个人到底是个什么心性,他心里也是有数的。 看着还有几分善意底色的秦明敬,秦尚儒终究不忍,张口开解:“侯府有一百多口人,秦家加上旁支,足足有三四百口人,这么大的家族,若没有规矩,可是会出大乱子的。” “你也知道,族学对于秦家来说有多重要,那里将会走出我秦家的有志男儿,我大梁的栋梁之材,明轩就算是再荒唐,他也不能把手伸到族学里,所以这一次,无论你们兄弟说什么,我们几个族中的族老都是站在阿璃这边,她,做得对。” 秦璃听到了秦尚儒的话,不禁对眼前这个小老头儿多了几分好感。 看来在这些老古板的族老中,还有有人脑子够清醒。 秦尚儒说完,就看向秦璃,“阿璃,你为救你父兄不管做什么决定,按理说,我们都没有过多的权利干涉,但是你也看见了,秦家的这些旁支盘根错节,人口众多,有本事、有才能的,能靠自己的双手在京中立足,但还是有些人需要依靠在侯府这棵大树,才能存活。” “现在的侯府在你的维持下,只能维持自身运作,可是那些旁支们呢?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饿死?说到底,大家都是亲人,到底血脉相连,总不能真的对他们见死不救吧。” 秦璃看着很有些头脑的秦尚儒,隐约对他有点印象。 她记得父亲曾经提起这个人,说此人是秦家族人当中少有的正直睿智之人,难怪能在族中说话颇有份量。 秦璃看着秦尚儒温和但又有力量的神色,思量片刻,缓缓开口。 “既然叔公开了口,那我也敞开天窗把话说明,待父兄从北鸣关回来,只怕侯府还有硬仗要打,接下来,我们肩上的责任可不轻,甚至可能关系到侯府和整个家族的生死存亡。” “所以,接下来的每一步我都要走的慎重又小心,侯府需要在京中生存,就不能仅靠祖上的功勋来维持微薄的颜面,我们需要自立自强,所以我决定,接手沈家,经营沈家在大梁的所有营生,让定北侯府在我的手中,再次盘活。” 听着秦璃的计划,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 且不说商贾之流在大梁算不上有多高贵,就说这大梁的经商之人中,多数是以男子为主,何曾出现过女主事? 何况,秦璃可是侯府的嫡出大小姐,若是她投身商海,只怕又会让无数人对侯府指指点点,甚至可能会因她而低看了秦家的女儿们。 所以,待秦璃话音刚落,立刻就有族老站出来反对。 “不行,说到底你还只是个女娃娃,懂什么经商之道?何况,你可是侯爵之女,你若是上了商贾这条船,以后要他人如何看待定北侯府?还有在族中那些未出嫁的秦家女儿们,她们将来要如何说亲?” “是啊,士农工商,商贾之流在我朝可是末流,上不得多大台面,你好好地侯府嫡小姐不当,偏偏要去当什么女商人?你也不怕会丢了列祖列宗的脸面?!” “哎!说到底阿璃你这性格还是被你父亲给惯坏了,从小到大,你想要做什么,他都全力支持,甚至在你年幼时,还将你送到你外公身边教养,跟着你外公,你可不就从他身上学了这些难等大雅之堂的手段?你父亲还是草率了,怎么能将族长信物交给你了呢?” 红锦听着这些族老们对小姐的抨击,气的冲出来就要为她家小姐撑腰。 可是,还不等她走出来两步,就被蓝琦拉住,“别激动,小姐自有办法收拾这帮老古板。” 秦璃神色自若的听着这些刺耳的话,始终不见半分阻止,好似这些人说的那人并非是她一般。 一直在留意着秦璃神态的秦尚儒在注意到此女大气沉稳的气势后,就聪明的选择不多言,静看事态发展。 这帮族老们在说的口干舌燥,才意识到当事人却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态度,着实让人恼火。 “阿璃,我们这帮族老们对你的规劝,你可听进去了?” 秦璃抬眸,瞅向其中一名族老,突然,脸上乍现出笑容。 “听进去了,也听明白了,诸位族老的意思是要我安安生生的待在侯府的后院,当那高高在上、金贵无双的嫡小姐,千万不要因为抛头露面而给侯府、给秦家人抹黑,对吗?” “看来你这丫头还是有几分明白事理的。”一名族老自得意满的说道。 第70章 气场全开 秦璃看着这帮让人生厌的老东西,冷色一笑,毫不留情道。 “原来,想要害我侯府走向穷途末路的,不是那在背后构陷操纵的阴诡小人,而是诸位族老们啊。” “阿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啊,你这孩子怎么说话这般难听,未免戾气也太重了。” 秦璃冷笑:“我只是讲了实话,族老们就觉得难听了?试问,前段时间,从北鸣关传来不利于父兄的传言,那个时候,京城里的风雨、污水尽数打落在我侯府的头上,那时的你们,怎么不说那些话难听了?那时的你们,又在什么地方?” “不瞒诸位,在我选择以一己之力扛起侯府的那一天开始,我就不能再只做侯府的大小姐了,因为我知道,一旦侯府真的出了事,不会有人帮我,什么血脉亲情,关键时刻这些东西只会溜走的更快,我现在,只求有实力、有能力保住我的亲人,哪怕是让我放弃金贵的身份,我也会毅然选择这么做。” “再说了,你们今日来寻我,说白了不就是想要从我这里要钱吗?诸位族老,我若不出去做生意,拿什么养活你们这帮伸手要钱的人呢?” 听到秦璃这般无情的拆穿他们,族老们的脸色各个十分精彩。 “你这丫头,说话未免也太难听了,什么叫做我们是来找你伸手要钱的?你外公在临终之前将整个沈家家业交给你,也没说一定要让你出面经营,秦家旁支中不乏有经商出色的子弟,大可以将沈家的家业交给他们,如此,你也不必受那份累。” 秦璃听到这话,就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 “感情族老们还在盘算着从我手中抢走沈家的家业?诸位,年纪都一大把了,都要点脸。” “秦璃,你、你这丫头真的是越来越没规矩,有你这样同自己的长辈说话吗?” “是啊,别以为你拿着族长的信物就能对我们颐指气使,在整个家族中,我们这些老东西说话还是很有份量的,就算是你父亲来了,也要对我们恭敬客气。” 秦璃沉着脸色,道:“所以,我不是我父亲,没必要对藏有奸猾心思之徒客气。” “我还真没想到,在家族中竟然会出了你们这批厚脸皮的长辈,你们刚才也说了,沈家的家业是姓沈的,试问秦家的旁支子弟哪个姓沈?我秦璃是个女儿身不假,但却不是一个能任人诓骗欺凌的柔弱女子。” “你们说我抛头露面出来做生意,会让侯府蒙羞,那好,我挣的钱,谁看不上我,谁就别花,饿死在路边,也别来我侯府门前讨饭。” “至于因为我可能会耽误族中其他秦氏子女的婚事,那就更好办了,他们要是嫌弃跟我一个姓氏丢人,那就同秦明轩一样,将自己的名字报上来,我立刻打开祠堂,将他们的名字从子孙名簿上划除,绝不耽误这些高高在上的贵女们的高嫁。” 扫了一圈这帮满口仁义道德,但却行径小人的族老们,秦璃冷嗤,继续道。 “各位长辈,你们千万不要觉得现在侯府只有我一个小丫头,就能任意被你们拿捏了,这段时间,我也算是经历风雨、看透人心,心性早就被现实磋磨的凉薄了,我不似父亲那般忠厚,会无偿的赡养着一只又一只吸血虫,更不像一般的女儿家,遇见事情只会哭哭啼啼,我秦璃要做的,是替父兄守好侯府,但凡是有人对侯府有任何不利,别怪我出手狠辣。” “当然了,族人当中若是有人在这个时候愿意站出来同侯府同甘共苦,我秦璃也会记住此人的恩情,沈家家大业大,拥有无数财富,我也愿意在沈家安排一些重要的职位给那人,毕竟我也并非小气之人,自己有了锦衣玉食,也愿意分享出来一些的。” 原本因为秦璃毫不客气的训斥与拆穿而脸色难看的族老们在听见她最后一段话后,每个人的心里都开始盘算着小心思。 在他们看来,虽说秦璃行事乖张,可谁让人家手里握着沈家这张肥厚的底牌。 当年沈公可是大梁第一首富,就连当朝天子也曾亲自接见,他在临终之前,将沈家的一切都给了秦璃,根本没有人知道,沈公将多少财富留给秦璃。 民间又有传言,说沈公留给秦璃的财富富可敌国,随便从指甲缝里漏出来一点,都是令人咋舌的存在。 如果真如秦璃所言,待她接手沈家后,愿意从族人当中挑选能干子弟留在身边重用,那可是一等一的肥差。 到时候,谁还能看得上秦明轩费尽心机捞的那区区四百万辆银子? 在意识到有这样的好处可能降临到自家儿孙头上时,这些先才还义愤填膺的族老们立刻就在秦璃面前乖顺了,各个都像是被顺好毛的猫儿,恨不能立刻给秦璃摆摆尾巴。 秦璃看着这帮族老们脸色的变化,眼中露出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 果然如当年外公所教,在绝对的利益面前,没有人能做到不动心的。 秦璃撇了眼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老神在在的秦尚儒,主动向他开口:“叔公,不知我如此安排,叔公认为可妥帖?” 秦尚儒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这兼具聪慧与魄力的小丫头,就知道,那帮老家伙是玩不过她的。 “阿璃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侯府,为了秦家,老朽自叹不如,再有,只要阿璃需要,只管吱一声,我这个叔公无论如何,都会无条件的站在你这边。” 秦尚儒话音一落,就让其他几位族老们脸色更加精彩。 就知道这个秦尚儒是他们几人当中心思最深的,刚才在训斥秦璃的时候,也不见他开口,兴许他一早就算到了会有这样的结果,所以早早地就作壁上观,看着他们将秦璃得罪个干净。 现在,秦尚儒又主动向秦璃示好,那将来沈家的好处岂不是要多落在秦尚儒 第71章 拉拢帮手 秦璃满意的看着秦尚儒,再次感慨这个小老头儿还真是识时务。 “好,如此阿璃当下就有件事需要劳烦叔公,我将要接手沈家,身边可信之人甚少,怕是要劳烦叔公在族中挑选有能力的可信后辈,推荐给阿璃。” 秦尚儒早就笑的眼睛弯弯,“阿璃客气了,这件事,叔公一定替你办好。” 瞅着其乐融融的秦璃和秦尚儒,剩下的族老们恼恨的牙齿都快咬碎了。 此时此刻,再坐在这侯府的前厅只觉得如坐针毡,整个人都快不好了。 秦璃在跟秦尚儒又商谈了几句后,就看出其他族老们脸上的不适。 但,也直接选择无视,站起身,道:“今日诸位长辈和族老来侯府跑一趟,实在是辛苦了,我已经命廖叔在府中准备了吃食,长辈们还是用了膳再走吧。” “还有,明日就是为阿臻记名,打开祠堂的大日子,到时候请诸位长辈、族老们准时抵达,阿璃在此,再次拜谢。” 看着从头到尾都有条不紊的处理、应对各桩事的秦璃,就算这些长辈们口中不愿意承认,但心里多少已然对秦璃升起了敬畏之心。 他们现在总算是明白为什么秦澜山在离京之前,将侯府交给秦璃打理,甚至还给了她族长信物。 生养了一个这般了不得的女儿,秦澜山怕是到了梦里,也会笑出声吧。 …… 在送走了这些上门找事的族人后,秦璃就疲惫的回到了菡萏院。 靠在软垫上喝了一杯参茶,才慢慢缓了过来。 红锦心疼的看着自家小姐,愤愤不平道:“这帮不要脸的老东西们,还真敢厚着脸皮来侯府闹事,尤其是在他们说出要代替小姐经营沈家家业后,奴婢气的差点冲出去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秦璃失笑,道:“何必为了这些人大动肝火?这些族人,多是趋炎附势之徒,只要能镇住他们,再加以诱惑利诱之,定会让他们自己就先钩心斗角起来,而我们,只管收渔翁之利就好。” 红锦眼珠一转,很快就明白小姐的安排:“所以,小姐是故意在其他族老面前拉拢秦尚儒,为的就是让他们自己先内耗?” 秦璃道:“拉拢秦尚儒也并非全然利用他,秦尚儒是难得的聪明之人,我想要彻底掌控家族,让这帮贪财势利的老狐狸们乖乖听话,不上蹿下跳的给我找麻烦,就需要有人与我里应外合,秦尚儒就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 红锦还是有些疑惑,“那秦尚儒他明白小姐的意图吗?” 秦璃笑道:“他当然明白,不然,他也不会在众位族人面前,配合我演了那样一场戏,这场戏,亦是他的投名状,这是要以后投靠在我麾下,忠心效忠我了。” 红锦由衷的替小姐开心,连声恭喜道:“恭喜小姐收服良才,如此,秦家家族中若有人再敢背后生事,小姐也能第一时间知晓。” 秦璃含笑点了下头,就唤来蓝琦:“秦明轩狡诈,今日,我利用他贪墨之举将他从族谱中踢除,回到族中,我担心他会卖惨再生事,你现在就跟着那些族老们一起回到族里,亲眼盯着秦明轩给我滚出家族。” “记住,他在离开家族的时候,要仔细检查他所带的随行之物,但凡是发现跟家族利益有关的东西,都给我一并扣除,绝对不能再让此等小人掀风起浪。” 蓝琦立刻领命,道:“是,奴婢这就去办。” 待蓝琦离开,秦璃又叫红锦唤来了廖忠,询问他有关于明日打开祠堂,宴请宾客之事。 廖忠不愧是府中多年的管家,张罗起这些事情,自是井井有条。 “请小姐放心,老奴已经以小姐的名义将请帖发了出去,邀请之人多是往日里跟咱们侯府交情比较好的,明天是小公子的大日子,老奴和全府上下都警醒着呢,定会办的热热闹闹,绝对不会将这桩喜事办砸了。” 秦璃思考着,抬眸看向廖忠:“魏王府,你可下请帖了?” 廖忠一惊,“魏、魏王?小姐,您莫不是说笑吧,京城里谁不知道,咱们这位魏王向来低调,几乎从来不参加京中宴席,何况现在咱们侯府情况特殊,只怕那位贵人更不会来。” 秦璃却不这样认为,她偏偏觉得,他纪无川会出现。 秦璃轻敲了下桌面,立刻做好了决定:“给魏王下请帖,如果他来,咱们自然是赚了,阿臻的记名大事若是在他的见证下进行,以后阿臻在外行走,也不怕被人笑话他原本庶出的身份,但,若是他不来,咱们也不吃亏,左右不过是一张请帖罢了,费不了什么功夫。” 廖忠向来听秦璃的话,见她这般说,就应了下来。 “好,那老奴亲自去送这张请帖。” 秦璃点了下头,就示意廖忠速速去办。 等整个菡萏院再次安静下来,秦璃也算是能松口气。 可是,想到接下来还要面对的局面,她就不敢让自己彻底放松,依旧紧绷着神经,宛若一头随时准备狩猎的大猫,强悍的护卫着自己的领地。 …… 再说秦尚儒几人,在离开侯府后,秦尚儒不出意外的受到了其他几名族老的酸言酸语。 “没想到我们几人当中,还是尚儒兄你最会审时度势,这么快就巴结上了阿璃那个臭丫头,想必以后,定能从她的手里得到不少好处吧。” “是啊,我们没有尚儒兄会巴结逢迎,今日反而还有些得罪了阿璃,以后我们想要在这个家族里讨口饭吃,怕是还需要尚儒兄多多照顾。” 听着这些带刺的言词,跟在秦尚儒身边的长子秦松刚准备站出来替父亲说话,却被秦尚儒拉住。 只听他道:“诸位真是客气了,以后能帮到你们的地方,尚儒自会尽力。” 见秦尚儒还真敢应承他们,那几个族老的脸色立刻又变得十分精彩 第72章 掌控秦家族人 秦家族人那边,因为秦明轩被逐出族谱这件事,还是惊起了不小的动静。 看着往日颇为风光的秦明轩如丧家之犬般被自己的妻儿搀扶着离开祖宅,不少族人都围上来纷纷议论,讨论着怎么去了趟侯府,秦明轩就落得这般下场? 而跟随着秦明轩一同去的其他族老们,也都在这个时候纷纷选择噤声。 一来,实在是因为秦明轩干的那些事上不得台面,若是将真相告知,怕是又要在族中引起一波动乱,现在族中已经发生太多事,不好再起波澜,扰的人心惶惶。 二来,在去了一趟侯府后,他们也算是见识到秦璃的能耐与魄力,所以,也不敢再在背后轻易议论非议她所下的决定。 更何况,他们也没眼瞎,自是瞧的分明,秦璃派了自己的亲信蓝琦来族中盯着秦明轩一家人离开,顺带连他们的动作也一并监视了。 现在族中,秦璃手持族长信物颇有说话权,再加上她沈家主事人的身份更是不能轻易小觑,以后若是真想安稳的在她手底下过上好日子,可不就得安生一些,乖乖的听话。 秦明敬心疼的看着自己的胞弟就这样灰溜溜的离开了,尤其是在听见胞弟的几个孩子哭闹的声音,更是难忍心底的酸楚,转身就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秦明敬的夫人曹氏是个麻利的性格,跟着自家夫君就进了屋,从后面抓住夫君的手,连声追问着。 “只是让你们去趟侯府,找秦璃讨个说法,怎么一回来明轩一家就被踢除族谱了?你这个大哥到底是怎么当的?连自己的弟弟都护不住。” 秦明敬正心里难受,听了夫人这么说,更是气愤:“你以为我想看着他落到今天这步田地?还不是他自己不争气!” 说着,秦明敬就将秦明轩这些年干的那些好事全部都给曹氏说了。 曹氏越听眼睛睁得越大,最后,在听见自家夫君说出四百万两这个数字后,更是呜呼出声,连连拍着自己的大腿,难以置信。 “天哪,明轩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贪墨族学这么多银子,难怪秦璃会不饶了他,难怪连你们和族老都护不住他,他、他这是真的作死啊。” 秦明敬无力地靠在身后的椅背上,叹气道:“不是作死又是什么?他以为自己这些年,干的那些脏事天衣无缝,却不知道,秦璃那个丫头早就在暗中盯上了他,所以在我们一出现,人家就立刻拿出账本,将我们这些族人堵的哑口无言,连脸面都一并丢光了。” “今天,本来是去侯府算账的,没想到我们却成了那个被清算的对象,侯爷还真是生了一个好女儿,杀伐果断、雷厉风行,就连我们这些做男人的见了,都要自愧不如。” 曹氏可没心思在这个时候感慨这些,她心思一转,生出不满来。 “没想到,你这个胞弟的心眼还挺深,他这些年中饱私囊,将自己喂的肥肥的,何曾在私底下照顾你这个大哥?就他那夫人周氏,前段时间还假模假样的在我面前哭穷,说明轩在族学里讨生活,每个月只能拿回来二十两纹银充作家用,我当时一个心软,还将自己的玉镯送给了她,现在看来,我还真是被这对夫妻给耍的团团转。” 看着生气的夫人,秦明敬知道自家胞弟的确是干的不厚道。 只能耐心的哄着,“好了好了,不就是一个镯子嘛,回头我去玲珑斋里,给你挑一对上等玉镯,可好?” 性格直辣的曹氏撅了噘嘴,虽然心有不满,但到底还是忍了,没再多说什么。 秦明敬看了眼自家夫人,叹了声气,又道:“你说你心寒,难道我这个做长兄的就不心寒?他这些年富得流油,也没见给我送来一两银子,逢年过节,还是我每每想办法照顾他,现在看来,阿璃说的还真是没错,明轩这个人,狡猾贪婪至极,连至亲之人在他心底,也是淡漠的。” 看着失落的夫君,曹氏到底是心疼了。 第73章 秦越凶险 红锦哑然失笑,轻抚着秦璃的后背,替她顺着气。 “我的傻小姐,看来是真的被噩梦吓着了?老人们常说,梦都是反的,不能当真,你看你白天大杀四方、雷厉风行,怎么到了晚上,竟还信起噩梦这种玄乎的东西来了?” 秦璃只觉得脑子一团乱,虽然有红锦的安抚,可还是觉得有事要发生。 这种感觉尤为强烈,让她不敢有半点侥幸心理。 “按照宫中传旨宫人的脚程,想必明日,就能到北鸣关宣旨了吧?!” 红锦替小姐掖了掖被角,认真回答着:“寻常的普通人骑着快马来往一次京城和北鸣关,差不多需要四五日,宫中的宫人传旨,向来是由御林军护送,骑着的马匹更是脚程快,速度应该会更快些,差不多明日就能到。” 秦璃掰着指头算着,“只要圣旨抵达北鸣关,父兄身边的情况就会好转些,自北鸣关大胜的消息传回来,我就一直担心吴庸会在北鸣关对父兄不利,此人是大皇子的人,不仅野心勃勃,更是心狠手辣,他兴许会利用父兄先前的失误在这段时间为难父兄。” 红锦虽然也担心,可还是尽量宽慰着小姐。 “小姐放心,侯爷也是见多了各种阴谋诡计的人,吴庸的心思只要敢暴露出来,侯爷定会防备,眼下,你只管照顾好自己,护好侯府,剩下的事,待侯爷和三位公子归来,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秦璃眨着湿漉漉的眼睛,看向经过这场意外的变故,似乎也成长不少的红锦,点头道。 “是啊,父兄虽然忠厚,但并非没有头脑之人,何况父亲更是见惯了诡计与杀伐之人,包藏祸心之徒,只会在他面前原形毕露,我已经在京城里,尽量改变一切对侯府不利的情况,现在的局面已经不是预知梦中所示的绝境了,绝路已经被撕开了一个口子,我们的手里,已攥有希望。” 红锦虽然听不明白小姐口中说的‘预知梦’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还是乖巧的选择不多问,配合着小姐,说着话。 “奴婢始终相信,吉人会有天相,侯爷和公子们定会平安归来,小姐,再有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天亮后就是小公子的大日子,会有一大堆的事需要您坐镇处理,咱还是再歇一会儿,以免精力不济。” 想到秦臻,秦璃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几分柔色。 “是啊,天亮后就是阿臻的好日子,父兄不在,他的身边只有我这个阿姐,就算是为了他,我也要让自己好好的歇一歇,如此,才能精神抖擞的出现在众人面前,为他主持记名大事。” 说完,秦璃就慢慢的躺回到床上,缓缓地闭上眼睛。 红锦贴心的照顾在一侧,为小姐再次燃起安神香,看小姐紧拧的眉心在安神香的抚慰下渐渐舒展,才长出一口气,轻手轻脚的退出内室。 ……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北鸣关 相较于京城的深秋瑟瑟,北鸣关已经在半月前飘起了雪花。 冷冽的北风呜呜的吹响在这座边关重镇的城墙内外,卷起地上粗粝的砂砾,更是带来了刺骨的寒意。 如坚毅的柱石守卫在北鸣关的定北军们似乎早就习惯了这里严酷的环境,或是列队巡视,或是枕戈待旦,每一张年轻的脸上都清晰的写着愿为家国奉献一切的勇气和担当。 深夜来临,定北军的主帅大帐中,依然火光通明。 身着铠甲的定北侯秦澜山眉眼间夹裹着寒霜,一双锐利的眸子担忧的看向床榻上已经昏迷数日不醒的长子。 军中的随行大夫老胡正在将手中的银针刺进大公子的身体穴位中,眼看着数根银针下去,大公子却依然没有任何动静,老胡眼眶一红,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连声为自己请罪。 “侯爷,大公子身上的毒实在是太诡异了,老夫就算是拼尽毕生所学,依然没有办法判断此毒究竟为何物,出自何处,请侯爷重重治罪老夫,都是老夫无能。” 秦澜山看着一双眼睛都熬红的老胡,又怎会不知他已经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