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娇养手册》 1. 疯子 熙载元年春,南楚国丧期满,市井间喧声渐盛。 春寒未尽,秦月楼朱窗紧阖,隔开了窗外接连天际的雨幕。 谢青绾万万不曾料到,她与这位传闻中杀孽深重的未婚夫,会以这样的方式撞面。 秦月楼中宴饮正酣,只听霍然一声巨响,一个人影已被狠狠掼到地上,巨大的冲击力直将木桌砸得碎裂。 满堂惊愕哗然。 谢青绾挑起一点珠帘,自二楼雅间遥遥望见,摄政王奢靡的玄靴碾上那人惨白的脸。 摄政王半敛着眼睫,那双染血无数的手骨节分明,正把玩着一柄刀。 而那张因惊惧而扭曲的脸,似乎是卜官林氏出了名的纨绔次子。 孟春的雨仍沁着寒意,丫鬟芸杏为她续上热茶,低声劝道:“小姐,回避罢。” 摄政王顾宴容凶名极盛,瞧这情势,今日大抵免不了要见血光。 谢青绾一贯爱听秦月楼的评书,二楼这处雅间近乎被这位国公府贵女包圆了。 平帝丧期已满,秦月楼宴饮重开,她才终于得以出来透口气。 可惜今日不赶巧,偏偏有不要命的惹上了这位煞神。 谢青绾敛下眼睫,极浅地摇了摇头:“噤声。” 一楼正堂中,摄政王神色晦暗地把玩着那柄刀,林家那纨绔在他脚边颠三倒四地告饶。 男人置若罔闻。 那纨绔似乎被点了周身大穴,四肢卸力,姿态狼狈地匍匐于地。 摄政王倾身而下,将骨刀抵上他右手指节。 摄政王府一众侍卫玄甲银刀,乌泱泱地挟控了整座酒楼。 顾宴容低垂着眼,那柄薄如蝉翼的锋刃切入肌理,在秦月楼众目之下与那人凄厉的惨叫声中,剖开了他的掌心。 无人敢拦。 那纨绔动弹不得,剧痛之下近乎失声。 利刃慢条斯理地剥开他的筋络,生生剜出满地血淋淋的指骨来。 顾宴容随手弃掷了那柄凶器。 他目光极亮,沾着满手满袖的血色,无甚所谓地侧了侧头——眼睑下沾着不知何时溅落的殷红血迹。 英俊邪异,狠戾嗜杀,与坊间传闻一般无二。 果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侍卫跪于一侧,熟练地收整了那散落一地的指骨,在乌木盒中拼凑回原本的形状。 顾宴容拿烈酒盥了手,冷漠地扫过一眼那副森森的指骨:“送去林卜官府上。” 林恒于太史寮任卜官,专司卜龟筮卦,预言吉凶。 眼下这位被摄政王生生剖了右手的,果然便是林家不成器的次子。 杀人诛心,不外如是。 顾宴容一袭玄色长袍,广袖上斑驳的血迹隐约可辩。 他身量极高,淡而冷冽地睥睨过整个鸦雀无声的大堂,扫过二楼雅间时却微妙地顿住了目光。 大约是尚在病中,入春的时节里,少女仍拢着淡鹅黄色的细绒披肩。 她白得惊人,像是从无际的雪色间透出的一抹冷晖,连唇瓣都是浅淡至极的樱色。 单薄的眼尾被茶雾熏得微红,恍若暮春里不堪一折的芍药。 清幽至极,也孱弱至极,与那日宫宴上遥遥一瞥并无二致。 顾宴容不轻不重地搁下酒坛,幽深的目光却一瞬不瞬地钉在她浅红的眼尾上,意味难明。 堂中泗流的血迹如叶脉般蔓延。 谢青绾被这幽微难辨的目光惊了一瞬,拢着披肩弱柳扶风般微微倾身,颔首施了礼。 鬓边坠着珍珠的螺钿钗却倏地从她发间滑落。 少女下意识伸手去够,散落的珠帘霎时间纠缠一片。 珠钗却已擦过镂花的窗沿直直坠了下去。 她保持伸手揽够的姿势撑在窗边,自错落的珠帘间瞧见摄政王身形一动,珠钗便已稳稳落在他掌中。 玄袍微浮,四下蜿蜒的血迹未能沾染他分毫。 看来今日这一照面是躲不过了。 谢青绾暗叹一声,微蹙的黛眉间染上郁色,抬手任由芸杏替她理好裙摆。 孟春的雨仍裹挟着惊人的寒,才踏出厢房,便已隐隐觉出凉意来。 一楼正堂仍被乌泱泱的玄甲侍卫挟控,堂客无不惊畏敛声,屏息瞧着这位病弱贵女缓缓步下长阶。 她一身沉疾,行动间都带出几分恹恹幽浮的脆弱之感。 倒有些可惜了这样清幽出尘的美貌。 谢青绾久病多年,又惯来深居简出,堂客中识得她身份者不多。 她朝顾宴容遥遥施了礼,斟酌着开口道:“摄政王……” “过来。” 谢青绾一怔,抬眸时骤然与他目光相接。 这位传闻中的杀神身量极高,面如冷玉,极深的眉眼下溅着殷红血迹,在幽晦日色下更显浓墨重彩。 那是一张极尽冷漠更极尽摄人的脸。 谢青绾竭力避其锋芒,面上谦谨恭顺至极,依言朝他走近几分。 顾宴容才拿烈酒盥了手,凑近时凛冽的酒香扑面而来,杂着半分极具侵略性的男性气息。 谢青绾稳了稳气息,一双纤弱的手捧至发顶,诚恳道:“谢过摄政王举手相助。” 顾宴容却并未如她所愿将珠钗归于她手中。 他居高临下地打量过少女纤细莹白的十指,意味不明地赞道:“凝脂柔荑,伶仃玉骨。” 一旁的芸杏霎时间脸色煞白。 这疯子剜的一地指骨恐怕尚还留有血肉的余温在罢。 有此前车之鉴,这番夸赞可实在教人头皮发麻。 谢青绾毛骨悚然,似有若无的杀意迫使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她勉强抑制着轻颤,以最平稳寻常的声线回道:“摄政王抬爱了。” 那双奉至他面前的手定定未动,倒比地上蜷缩讨饶的林家少爷镇定不少。 顾宴容低敛着眼睫,一时教人捉摸不定他的喜怒。 芸杏冷汗直下,双腿发软近乎便要跪下去。 只是她家小姐仍旧温静立于摄政王身前,眉眼低垂,腰杆却笔直。 芸杏便也强撑着不敢有半点动作。 顾宴容微妙地停顿过片刻,带着星点令人生畏的笑意道:“免礼罢。” 男人袖口醇烈的酒香忽然压近,掌心有温热的触感擦过——他已将珠钗原封不动地归还于她手中。 谢青绾十指惊蜷,下意识抬了眼,只擦见一瞬他冷郁而散漫的神情。 顾宴容已兴致缺缺地拂袖转身,王府的沉奢的车驾正候在楼外。 金纹玄伞接续撑起,男人缓步没入雨幕,玄甲卫在他身后如潮水般退了干净。 这一番做派果真孤桀随性至极,却教谢青绾暗自松了口气。 她收好珠钗,垂眸将微褶的袖口理平整。 那酒香极为醇烈,不过一触之间便似乎染了她的袖口,莫名使她联想到摄政王漆黑的眼。 国公府的车驾早已备在了楼外,仆侍撑着伞遮开斜斜风雨。 谢青绾微牵起裙摆,矮身入了车與。 才解开沾了微雨的披肩,芸杏忙取来银绒薄毯将她拥覆,劫后余生一般道:“小姐,小姐受惊了罢。” “今日沾了冷雨,小姐又受了惊吓,今夜教苏大夫备下药浴,好好祛一祛寒罢。” 谢青绾拢在银绒间的眉眼安静:“阿杏安排便好。” 她今日一时慌了神,此刻安定之下再细细想来,反倒消减了几分后怕。 摄政王如此讲究,彼时已拿烈酒盥过了手,大约是收了杀心,轻易不会再沾血光。 只是他一句“伶仃玉骨”意味太玄,着实悚然。 这尊杀神心思诡谲,行事又不循常理,能避则避罢。 芸杏见她微蹙着眉,乌压压的墨发散乱在银绒里,落落寡欢,不由跟着揪心。 摄政王手段血腥惨烈,足教朝野上下闻之色变。 这疯子乃当年昭帝与皇后所出,本该极尽尊崇,然此人生来妖邪缠身,命里带煞。 自他出世后,昭帝膝下子嗣忽然之间纷纷开始恶疾缠身,或无故夭折,或终日缠绵病榻。 卜官进言,妖邪不除,宫闱难安。 昭帝终是不忍,只将其圈禁幽庭,外设诛邪符阵。 此后皇后早薨,昭帝终其一生子嗣凋敝,似乎正印证了这神鬼之说。 昭帝崩后,继后之子顾景同奉诏即位,改年号永镇。 新历元年,诸邪永镇,朝野上下无不拊掌叫好。 可惜这样浩大的声势也未能镇得住这尊煞神。 顾景同在永镇元年的深秋忽生恶疾,病况一路急转直下,再无力临朝。 当此时节,顾宴容奉诏摄政监国。 他狠戾,疯魔,以尸山血海统摄朝堂,杀奸佞也杀纯良,杀儒生也杀美人。 皮下白骨,并无分别。 永镇三年,顾景同病逝,谥平帝。 其嫡子顾崟川时年九岁,临危受诏,践祚为皇,改年号熙载。 平帝遗旨,仍由顾宴容行摄政监国之职,辅佐幼帝至其成立。 谢青绾自幼多疾,娇养深闺本不常面世,却阴差阳错被当年的平帝一眼相中,指给了摄政王。 雨天路滑,车行缓慢,谢青绾被车舆晃得昏沉,渐倚着软靠倦倦睡去。 国公府路远,今时睡了,夜里恐少了困意,不利安养。 芸杏本该唤她起来,因想她病中常精力困乏,不忍扰她。 何况背着这样一桩婚事,醒着恐也难以心宁。 小睡片刻罢了,今夜药浴安神,再焚些沉檀,大约也够安眠。 为您提供大神 卿潆 的《病美人娇养手册》最快更新 1. 疯子 免费阅读.[.aishu55.cc] 2. 探访 谢青绾夜里又起了低热,昏沉间隐约有微凉的手探了她的额温。 熟悉的苦药灌进来,刻意压低的人语与帘外沥沥雨声清晰一瞬,又蒙着迷雾逐渐模糊下去。 她复又梦见了那日宫宴上皇帝赐婚的情景。 那同样是一个春季,永镇三年的仲春。 彼时平帝顾景同尚且健在,他卧病一载有余,令满朝医官束手无策。 这位本该安心静养的帝王不知缘何起了兴致,遍邀阑阳城勋贵名媛入宫赏花。 南楚极尚风雅,多植名花奇木于庭苑,以供赏玩。 只是自前朝以来,天家多借赏花宴之名,为皇室子嗣寻择佳偶。 如今皇帝年纪尚轻,嫡长子亦不过堪堪九岁,远不到议婚的年纪。 世家勋贵便只道是寻常宫宴,充一充热闹,为皇帝祛散病气。 谢青绾一贯托病避世,推窗瞧见明媚春色,忽觉有几分懂得了皇帝不顾病体、携众赏春的心境。 人在病中,总有恋念风与人间的时刻。 她心念微动,在母亲问及她是否愿意同往时,神使鬼差地点了头。 临华殿朱台高阙,舞姬伴着钟乐漫舞于花间。 暖风盈袖,谢青绾始终静坐于席,捧茶遥望满庭春芳。 目之所及,忽见一袭玄袍的高大男子穿过重重花亭,名仕贵女纷纷伏地叩拜,沿途跪了一路。 谢青绾初次看见了这位令朝野闻之色变的摄政王。 男人长身立于阶下,朝皇帝颔首道:“臣弟来迟了。” 冰冷克制,像是未出鞘已泠泠乍现的寒光。 主座上年轻而威严的帝王温笑道:“寻常宴会,何必拘礼,入席罢。” 众人方才后知后觉,这原是摄政王的相亲宴。 皇帝病容难掩,精气神却意外地不错。 宾客尽数入席,他举酒祝过天地,只嘱咐众人尽兴便是。 十二舞姬身披羽衣袅娜生姿,宫乐典雅,唱词悠扬复沓。 席间气氛渐热,皇帝与摄政王耳语几句。 却见那位杀神慵倦地抬眼,慢条斯理地审视过满座宾客。 座中世家贵女霎时间人人自危,尽皆低眉敛目,惶惶不安。 谢青绾自恃病弱,料想皇帝待摄政王但凡有几分情谊,便不至于选了她这金贵难养的药罐子。 顾宴容神色冷漠,极轻巧地环视过一遭,未作片刻停留。 却不偏不倚将目光定格于她身上。 少女着淡青色玉雪纱披风,暗纹织银的月华罗裙碎光隐隐,像是朝晖里静待消逝的细雪。 微渺脆弱,不堪一折,顾宴容漫不经心地想。 他却不知为何一时竟出了神,谢青绾已搁下茶盏,抬眸投以清明坦荡的回视。 主座上皇帝心领神会地一笑。 梦境至此戛然而止。 谢青绾尚不明白皇帝究竟领会了甚么,翌日赐婚的谕旨已直达镇国公府。 这本非良缘,奈何皇帝自赏花宴后一病不起,更无处去说。 摄政王府已问过她的生辰八字,将六礼的章程走了一半。 尔后帝崩国丧,这桩婚事被顺理成章地被搁置下来。 大约是昨日秦月楼中一见,摄政王沉黑的目光,才教她联想起赏花宴上初见的光景。 才一动身,帐外芸杏刻意压低的声音已传了进来:“小姐醒了?” 谢青绾微觉困乏,揉着额角倦倦坐起身:“伺候盥洗罢。” 流锦明光纱帐被层层挽起。 “小姐,”芸杏将她早间惯常要喝的白芍雪蜜拿温水化了,奉至她面前。 “公爷果真最疼我们小姐。” 谢青绾本就是娘胎里带来的弱症,加之儿时谢家动荡,未能妥善安养,积病更深。 谢老国公重金求医,奇珍异宝将人仔细供养着。 阑阳城地居江南,雪蜜难得,一斛可抵千金。 辅之以白芍花瓣与花蕊,每日晨起时温水送服,大有裨益。 芸杏接过她饮尽的空盏:“昨儿小姐安置得早,听松院差人送了不少东西来。” “祖母回来了?” 闺房夜里熏了沉檀,一觉倒也勉强算安稳,竟未听到动静来。 听松院乃是祖父母的住处。 祖母念佛,常到寒林寺祈福小住,算一算日子,约摸是该归府了。 芸杏道:“是,昨儿个入夜才回的,老夫人特意叮嘱过,不许惊动小姐,只交代说今早叫您到听松院去一道用早膳。” 谢青绾微微颔首。 琉璃屏风外,另一贴身侍候的丫鬟素蕊已取了那条烟水粉色浮光云罗留仙裙来。 “小姐,这浮光云罗格外衬显气色,今日陪老夫人用膳,穿这件可好?” 素蕊较芸杏大上几岁,沉稳周密,谢青绾的衣食起居大大小小的事务皆由她一手主理。 谢青绾平素最爱淡青色。 她常年避世安养,肤白似雪,着青色自然空灵幽静,明澈动人。 只是谢老夫人心疼她经年苦病,总盼着能将人养得气血莹润才好。 春日里白昼渐长。 五更初起身时,窗外柳梢尚斜斜挂着月亮,待梳洗罢已是东方将白。 谢青绾照例先到母亲院中请安,才知祖母也传了母亲去用膳。 谢老夫人日渐年迈,免了晨昏定省,更将府中大小事务全权交由谢青绾的母亲江氏掌管。 且谢老国公一贯喜静,听松院深居府内,松竹山石环绕,幽闲僻静。 若非要事,鲜少传旁人一同用膳。 谢青绾一面暗忖,一面挽着母亲同往听松院去。 才穿过层层仪门,便隐隐有粥香。 谢老夫人鬓发如银,一丝不苟地梳着高髻,同谢老国公静静品茶。 谢青绾入了内室,跟着江氏行礼道:“阿绾问祖父祖母安。” 谢老夫人见她进来,忙搁下茶盏扶她起身:“阿绾来了。” 另一面温和地朝江氏吩咐道:“你也坐。” 谢老夫人出身名门,一生温厚慈善,待谢青绾这个嫡亲的孙女更是纵容溺爱。 谢青绾穿了那件烟粉云罗裙,乌压压的长发松松挽起,气色尚佳。 谢老夫人握着她的手引她入座:“好孩子,早起寒露重,先用膳罢。” 谢青绾只得暂且压下满心疑惑,由丫鬟簇拥着盥了手。 主座上谢老国公始终一语未发,直至瞧她将那碗莲子青粥用了小半,才缓缓道:“阿绾昨日,与摄政王打过照面了?” 谢青绾动作一顿,静静搁下瓷勺,丫鬟拿来温茶浅漱了口,方才回道:“是。” 昨日秦月楼人满为患,此事传到祖父这里倒也算不得稀奇。 谢老国公神色微凝,斟酌道:“昨日摄政王府递了拜帖,来探你的病。” 谢青绾一惊:“何时?” 朝局动荡,摄政王以铁血手腕清洗权党,她久病避世都对此有所耳闻。 他几时竟有这样的闲心,要来国公府探病。 江氏幽幽叹一口气:“昨儿个黄昏递进来的拜帖,说是今日早朝之后,亲自登门。” 顾宴容来得不早不晚,由国公府的老管家亲自引着,在花厅会面。 他一身尚未来得及更换的玄色广袖朝服,向谢老国公作揖道:“晚辈见过镇国公。” 低眉时仍透出难掩的孤桀与冷郁。 府中闻讯来瞧姑爷的丫鬟婆子纷纷敛声屏气。 老国公谢安道与昭帝相识多年,为他远征四方立下赫赫战功,曾被当年的昭帝引为义兄,诏封公爵,风光无二。 倒也受得起摄政王这一礼。 他朝顾宴容虚虚一扶,道了句多礼,便朝谢青绾吩咐道:“阿绾,来见过殿下。” 谢青绾方要施礼,便听得那道冷而低缓的嗓音:“谢小姐抱恙,不必拘礼了。” 顾宴容身侧老主簿取出早已备好的拜礼,交到国公府管家手中:“一点薄礼,聊表心意。” 紫芝仙草,固本扶正的良药。 这份礼贵重到令人咂舌,显出十足的诚意来。 谢青绾微微倾身,烟粉色罗裙随之轻拂:“殿下有心了。” 烟笼雾绕的浅粉极衬她的肤色。 雨霁之后,被雾气遮掩的微末花香渐明晰起来,比昨日更真切一分。 顾宴容神色如常,随谢老国公的指引落了座。 谢青绾坐在江氏身边,安静听他们寒暄过几轮,才发觉摄政王似乎与国公府有些交情。 谢家多年动乱,老国公子嗣微薄,两名嫡子尽皆为国战死,只余一个难成大器的庶子。 阑阳城中权势煊赫的镇国公府自此后继无人。 谢老国公辞去官位,归缴兵权,守着国公府万贯家财过起了清贵日子,再不问半句朝政。 国公府上下皆对此事讳莫如深。 祖父从未对她提过半句,且父兄战死时谢青绾不过堪堪四岁,对当年的内情知之甚少。 但总归脱不开“功高震主”四字。 出神间,忽听得一道声音:“昨日入宫,陛下的意思是,一来遵行平帝旧旨,二来新历元年有桩启泰开运的喜事,两全其美。” 谢青绾抬眸,发觉是摄政王身边鬓发苍苍的老主簿。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话题已绕到了平帝所赐的婚事上来。 原是奉了圣意来的,难怪拜帖下得这样急。 平帝丧期已过,这桩婚事的确已没有了拖下去的理由。 顾宴容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淡淡抬起眼睫朝她投来一瞥。 老主簿接着道:“何况六礼的章程已走了一半,陛下催得紧……” 江氏适时道:“茶冷了,阿绾去续上一壶罢。” 为您提供大神 卿潆 的《病美人娇养手册》最快更新 2. 探访 免费阅读.[.aishu55.cc] 3. 新婚 谢青绾借江氏的话由离了席。 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身为儿女,于礼应当回避。 国公府乃当年昭帝谕旨所筑,建于天启十年,谢老国公正得昭帝宠信之时。 府邸瑰丽辉煌极尽奢靡,山石秀水画苑回廊一应俱全,又有昭帝御笔亲题“镇国公府”四字。 潋池园花木掩映,青石路绕池心亭榭而过。 昨日才下过雨,潋池园中青石铺就的甬路湿滑难行,素蕊扶着她缓缓往外走。 连陛下都开了金口,这桩婚事已是板上钉钉,再无转圜的余地。 最后一刀落下来,谢青绾心下却意外地温静平和。 她的父亲谢庭乃是镇国公嫡长子,母亲出身百年望族樾阆江氏,是三书六礼从镇国公府正门抬进来的长媳。 单论身世门第,配这位摄政王倒也算不得高攀。 摄政王虽暴虐无常,却到底与祖父有些交情,嫁入摄政王府总不至于有性命之虞。 谢青绾昨夜才发过低热,只觉较平日里更疲怠一些。 素蕊瞧出她神情中暗藏的倦意,忍了忍终是开口劝道:“小姐,回熏风院歇着罢,公爷从来最疼小姐,必不会轻易耽怠了小姐的婚事的。” 她瞧见谢青绾微凝的黛眉,语气恳切:“小姐宽心。” 谢青绾却不想回熏风院去。 春雨洗过的潋池园时有薄风掠过,明净清冽,吹得人分外得宜。 回了熏风院里,丫鬟婆子们必要前拥后簇地围上来伺候,生怕出了丁点疏漏。 谢青绾一贯是温吞软和的性子,自知惜命,饮食起居皆格外讲究。 只是今日她心下郁结,只想安静吹一吹风,琢磨一点心事。 “阿杏呢?” 素蕊回道:“院子里的冬浆葵该修了,芸杏担心底下人手脚粗笨,在花房里盯着呢。” 谢青绾淡淡嗯了声:“随我散一散步罢。” 潋池园邻水而建,园中时有凉风,素蕊本想再劝,只是她家小姐虽性子和软,一旦拿定了主意却是极难劝动的。 素蕊仔细拨开垂落的紫藤花,随她信步游至潋池园深处。 江氏面面俱到,将偌大的国公府打理得井井有条,潋池园每一处皆修理得精细。 那棵香樟树乃是谢青绾出生时谢老夫人与江氏手植,十六年间,已长得苍翠而稠密。 谢青绾便在树下矮椅上歇了歇。 她水眸半阖,支着脑袋在矮椅上小憩,随侍的丫鬟小跑着取软靠去了。 素蕊招手唤来另一名丫头,嘱咐道:“回院子里西厢房外阁,将右起第二个檀木橱最顶上那条雪色云罗斗篷取来。” 此处幽深僻静罕有人至,高树所拦之下,清风柔润,谢青绾常来这里作画乘凉。 素蕊听到她轻淡而柔润的嗓音:“阿蕊替我剪几枝桃花来罢。” 她倒不是想要花。 大约是随了谢老国公的性格,谢青绾每每有烦心事便喜欢独处,随侍的两个小丫鬟已被打发走了,索性找个由头将素蕊也支开。 素蕊服侍她多年,自然通晓她的心思,福身告退。 谢青绾便吹着细风,阖眸养神。 乌压压的墨发散在梨花木制的矮椅上,三两凋坠的紫藤花瓣落入发间,宛若极尽绮想的星汉飞仙画,收在卷轴里沉眠。 顾宴容走近时,入眼便是这样一副情景。 他本该在花厅里同镇国公议事,幼帝将这门亲事催得紧,只怕背后别有深意。 中间有侍卫传来急报,顾宴容这才小辞片刻,寻了个幽静处先行处理。 转身欲回花厅时,却从葱郁的石林花木间擦见了她烟粉色的裙摆。 顾宴容目力极好,遥隔着春庭仍依约可辨她浓翘的睫羽,与吹落发间的紫藤花瓣。 南楚民风自由,游园赏花、染纸制墨一应风雅之事极为贵族所推崇。 看来这位国公府贵女亦不能免俗。 顾宴容从来情绪寡淡,唯有汨汨温热的血与将死时惊惧的表情才能唤起他一点兴味。 如此无趣。 他在无趣中驻足许久,直到有婢女拿来雪色的斗篷,遮去了少女的腰肢与铺散的裙尾。 发间那抹微小的浅紫也被一同摘去了。 顾宴容忽然无端生出一点浅淡到几近于无的情绪。 像是那片小小的紫藤花瓣落在了经年的古井间,荡开转瞬即逝的波纹。 事毕,谢老国公留了午膳,意料之中被摄政王谢绝了。 谢青绾亦步亦趋地跟在祖母身后,随众人一道将摄政王送出府。 掩上房门,江氏紧握着她的手将人拥进怀里:“阿绾,纳征之日定在后天了。” “后天?”谢青绾抬眸,“这未免太过着急了……” 江氏却只无奈摇了摇头:“这也是陛下的意思。” 谢青绾凝噎。 镇国公府眼下的风光,全凭祖父一身丰绩才勉力撑起。 后继无人,归于青史埃尘已是谢家注定的命运,她从很早便明白了。 朝中祖父旧部虽多,却断不会轻易便因一纸婚事而力挺这位暴虐无常的摄政王。 何况他一步步踏上今日之位,凭的是铁血手腕与生杀决断的魄力,而非邀买人心。 镇国公战功卓著,她这么一个镇国公的心头肉,倘若于摄政王手中有任何闪失,势必会成为朝野攻讦他的一大利器。 谢青绾对政事所知不多,却也晓得这桩婚事于他毫无助益。 小皇帝不过九岁,竟已筹谋至深。 江氏接着道:“此事其实也算不得匆忙,摄政王府的聘礼早在去年便已开始着手了……” 谢青绾明白她的未尽之言。 当年平帝崩逝,才无奈中断了六礼的流程,如今再拾起来轻而易举。 摄政王府的滔天富贵,在堆金积玉的聘礼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成箱叠摞地从明华街口直排到镇国公府正门,仍在络绎不绝地往进抬。 这场面实在惊人,明华街上各户人家纷纷探出头来。 初春清晨尚有些余寒,唱着礼单的老主簿额头上已发了一层薄汗。 镇国公府阖府上下皆在前院忙碌,连芸杏都讨了她的准许,到前院凑热闹去了。 谢青绾在熏风院里躲着清闲,面上一派闲淡。 只是手下那株芍药已经被她浇过三回了。 素蕊从前院回来,禀道:“小姐,婚期定下来了。” 谢青绾缓缓放下浇瓶。 她拢了拢春衫,捉着裙摆穿过满栽芍药的花圃:“何时?” 素蕊忙搀上去,小心翼翼地查探着她的神色:“二月初五。” 祖母的六十寿辰在二月初八,虽挨得近了些,到底也算错开了。 谢青绾春来多病,距婚期却已不足旬日。 苏大夫为此愁煞之际,摄政王府竟如旱漠甘霖一般抬了足足三箱西域贡品进来。 揭开一瞧,入眼皆是可遇难求的珍药。 苏大夫连夜改了药浴方子,三日一次地泡下去,芸杏恍惚能从她那张冷白的面皮上瞧出一点血色来。 二月初五终归要来。 春夜星河耿耿,谢青绾被簇拥着坐至妆台前时尚睡意惺忪。 母亲顾惜女儿体弱,除却必得由她拿主意的事情,其余琐事尽皆替她拦了下来。 这几日太过舒坦安逸,白日珍珠桃花粉敷面,养花烹茶,晚间香汤浴修身助眠。 她懒得酥了骨头,近乎要连摄政王那张冷郁而摄人心魄的脸都淡忘了。 冷绸一样的墨发挽作云髻,繁复的嫁衣层层叠落。 嬷嬷为她施了薄粉,眉描远山。 谢青绾天生唇色浅淡,与南楚所推崇的不点自朱的樱唇相去甚远。 嬷嬷浅取来星点口脂,细细在她唇瓣上铺开,清幽流丽。 烛火将尽,天光微明。 谢青绾最后一次到听松院请安,拜别母亲与祖父母。 谢老国公自始未置一词,缄默看着江氏与谢老夫人事无巨细地同她叮嘱过一遍。 谢老夫人抹着泪花,转头发觉他与此刻温情脉脉的氛围格格不入,不满道:“公爷。” 谢青绾亦仰起脸来眼巴巴地去瞧他,华冠在烛影中映出熠熠的珠光。 黛眉微蹙,泪眼轻红。 祖父缓缓抚过她的鬓发:“安心去便是。” 摄政王府的迎亲队伍已候在府外。 新妇盛装红盖,在锣鼓喧天与万人齐贺中叩别了镇国公府,踏上另一个姓氏的婚與。 祖父似乎与前来亲迎的摄政王攀谈过两句甚么,听不太真切。 这桩婚事虽急促,却仍是依皇室制式。 谢青绾始终温静而从容,在喧热的喜乐中滴水不漏地完了礼,被簇拥着送入新房。 素蕊与芸杏昨日亲自来铺陈过,对摄政王府已算得上熟悉。 谢青绾只用了些蜜水,仍旧端坐在榻上。 摄政王在朝中正是炙手可热,朝中前来贺喜的达官显贵不在少数。 谢青绾已做好了等至深夜的准备,谁知红烛才矮下去一寸,门外便响起了脚步声。 她浑身绷起来,这十日里酝酿起来的镇定与勇气霎时间散了干净。 摄政王慢条斯理地盥着手,近乎要引得谢青绾以为他是才杀了人回来。 出神间,男人已执起天星杆,不紧不慢地掀开了她的盖头。 他站得并不近,神色轻淡,在晦红的灯火里辨不清细节,只是压低眉眼无声望向她。 为您提供大神 卿潆 的《病美人娇养手册》最快更新 3. 新婚 免费阅读.[.aishu55.cc] 4. 约定 房中烛火晦明不定,白玉炉已焚上了她惯用的沉檀,香雾微渺。 想到祖父那句“安心去便是”,谢青绾复又安定几分。 她有些怵,袖中纤盈的十指绞着绣帕,安静等待这位摄政王先开口。 那道冷隽的、与此刻红烛夜色的暧昧氛围格格不入的嗓音在她耳边轻然炸开:“过来。” 又是这句。 谢青绾顺从地站起身,铺散的裙尾倾泻而下。 然而下一瞬,铺天盖地的眩晕感毫无预兆地席卷了她。 眼前骤黑,耳中轰鸣,连呼吸都艰难深窒起来。 前后皆无着落,谢青绾在摇摇欲坠的刹那记起来,今日婚礼繁忙,将汤药同膳食一并疏漏了。 她不会要成为一个新婚当夜饿昏在洞房里的新娘罢。 失重感袭来的瞬间,忽有一只坚实的臂膀横空一拦,迫使她骤然改了方向,重重撞进一片微冷的怀抱。 通身婚服皆是玲珑蚕丝所制,柔滑熨帖,裹挟着淡而清冽的茶香。 他似乎没有饮酒。 谢青绾下意识仰起脸来追寻他的表情,旋即意识到自己一时尚不能视物,只得作罢。 只是她看不见,顾宴容却已将她面上每一寸细节尽收眼底。 她妆色清薄,淡如烟芍的粉唇透出媚若天成的丽色,眼尾湿红。 新房明烛红帐,在她幽静的眉眼投下晦晦光影。 与平素很不一样。 顾宴容语气微冷:“来人。” 声音不重,却莫名地寒气骇人。 虚掩的房门推开,芸杏素蕊垂首跟着摄政王府主事的嬷嬷进来。 本该洞房花烛春宵一刻的新郎官,如巍峨寒山一样将新娘全然笼罩在身前,言简意赅:“药。” 煎药总需些功夫,芸杏化了些白芍雪蜜服侍她先行服下,素蕊在小厨房盯着汤药。 谢青绾忍着昏胀坐回榻边,良久才略缓一二。 她眸光流转,湿漉漉地扫过摄政王冷郁沉静的脸,鼻尖仍萦绕着他怀中冷冽肃杀的男性气息。 分明是暧昧至极的氛围,清醒过来的新娘却梗着头皮,悄无声息地将距离再挪开半寸。 她倒下时正对摄政王的方向,不过电光石火之间男人已出手极快,不偏不倚地揽在…… 嫁衣轻滑,触感明晰。 那点几近于无的撞痛早被满心翻涌的纠结与羞耻覆没。 谢青绾悄然抬起眼睫,在一片忙乱中窥见摄政王那张冷隽摄人的脸。 见他无甚波动,谢青绾绞着绣帕的手才勉强松下一点。 顾宴容坐在桌前神情幽晦,骨节分明的手不经意地摩挲。 时已入夜,素蕊盯着厨房做了些软烂易克化的吃食,又将煎好的汤药煨在炉子上。 婢女尽数退了出去。 谢青绾没甚么胃口,各样吃食拣着尝过三五口便停了筷。 服过汤药,下人收了碗筷。 晦烛红帐里复又安静下来。 顾宴容搁下那盏未动半口的茶,不紧不慢地整理着袖口,起身往门外去。 谢青绾忽然开口:“殿下。” 她才服过汤药,仍旧没甚么气力,亮而清润的嗓音恍若笼着云雾。 顾宴容顿住脚步,一语不发地回过头来,静静等待她开口。 谢青绾在这细密的注视下生出怯意来,在袖中揪紧了绣帕:“合卺酒。” 这桩婚事系先帝谕旨所赐,倘若今夜未完礼,传入外人耳中只恐有欺君之嫌。 她却旋即意识到,自己才服了药,本不宜饮酒。 少女浓翘的睫羽颤了颤,一时有些失神地坐在榻边。 红烛暖帐,顾宴容沉寂的目光却像是掺着碎雪落在她身上。 她不合时宜地想道,这杀胚似乎鲜少有情绪波动的时刻。 秦月楼中剜骨时他看着四溅的血,与那日宫宴上观舞赏花的神情一般无二——冰冷死寂,极度缺乏常情与温度。 “不必,”顾宴容声线平稳,“今夜之事,不会有人泄露半字。” 谢青绾颦蹙的眉微微舒展。 顾宴容慢条斯理地走近两步,居高临下,嗓音像是割裂幽晦夜色的风雪:“朝局诡谲,形势所迫,这桩婚事是本王有愧。” 谢青绾讶然抬起了眼。 他接续道:“今后奇珍灵药,富贵盛名,无论哪一样,王府绝不亏待。” 红帐间端坐的新娘忽然开口道:“倘若我只想回镇国公府尽孝呢?” 顾宴容话音顿落,昏光之下像是几经考量,又像在沉沉酝酿。 弹指的片刻被无限拉长。 长到谢青绾近乎以为他不会回答,那人却缓缓给出了答复。 “本王尚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谢小姐倘若想回镇国公府尽孝,亦或另觅良人,待此事一毕,可与本王修和离书一封。” 幼帝孤弱,乱党当朝,人尽皆披着层层假面,以谨遵这世道的生存法则。 摄政王的答复已是坦荡。 谢青绾深深一拜:“谢过殿下。” 新房朱门开了又阖,芸杏目送摄政王离去,才慌忙入内去瞧她家小姐。 谢青绾衣冠端整,闻声清柔地望向她:“伺候盥洗罢。” 芸杏动了动唇,将那句“小姐没事罢”咽回了肚子里——她瞧上去实在没有丁点受了惊吓的痕迹。 帐幔层层落下,掩去了外头跃动的光火。 芸杏伺候她安置妥当,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谢青绾蜷在云软的枕衾间,被那点轻淡至极的沉檀香熏得昏昏欲睡。 她动了动身,不经意擦过寝衣下那片柔软,倏地浑身一僵,酝酿的睡意顷刻间散了干净。 那异样就像是。 谢青绾往衾被里蜷了蜷——像是被重重按揉过一样。 她总觉不适,颠三倒四地挽起床幔,咬唇就着幽微的烛火撩起了寝衣。 看不出甚么伤痕,只是略有些红罢了。 她复又满怀心事地躺下去。 照惯例,皇帝金口御赐的婚事,本该新婚翌日入宫谢恩。 然她与摄政王的婚事乃是平帝所赐,平帝已崩,太后悲恸隐于深宫,新帝又年幼。 大约是不需再走这一遭。 五更初天光昏晦,摄政王府却已是灯火通明。 谢青绾在一众丫鬟的簇拥下入了含辉堂的膳厅,却发觉顾宴容早已在此久候。 她微愕了瞬,娉娉袅袅地行礼:“殿下。” 顾宴容颔首回了礼,眉眼间透出淡淡倦意,似乎是昨夜睡得不大好。 温火煨热的早膳散出腾腾热气。 谢青绾用膳是极斯文的模样,因不知摄政王府是何规矩,未敢轻易出声,只小口咬着甜酥。 今晨起身时她悄悄看过,那片红痕已褪得一干二净。 二人一时无话。 饭毕漱口时,顾宴容已转身离了膳厅,似乎是往书房去了。 素蕊取来了架上外披:“王妃,赵大管事携阖府上下来请晨安,已候在含辉堂了。” 顾宴容身为天家之子,早已无高堂在上,平帝即位后,将其诏封为亲王,封号永安。 她这个奉皇旨抬进来的正妃,已是板上钉钉的当家主母,摄政王府的另一位主子。 谢青绾扶起要行大礼的赵管事,才在一众人的簇拥下慢条斯理地坐上主位,安静打量着堂中各人。 她绾着朝云近香髻,上簪珠光熠熠的螺钿钗,雪色外披下透出青玉绸泠泠光色,衬得她凝脂胜雪,幽丽出尘。 众人一时看得入神,赵管事不轻不重地一咳才纷纷回过神来,把头埋下去。 谢青绾认过王府各路管事,散了众人,方才吩咐道:“阿杏,给赵大管事赐座。” 赵全忙推辞道:“使不得使不得,王妃娘娘身份尊贵……” 谢青绾已温声打断:“我观赵大管事隐有痹症,春寒雨多到底难捱些,坐一坐无妨。” 赵全一愣,语气比之恭敬更诚恳三分:“谢王妃娘娘。” 谢青绾略略翻过一册账目,账面规整利落,细致分明,一一相合。 “全叔在王府管事多年,我病惯了,日后府中事务,仍要仰仗您才是。” 苍白易碎,却深明事理。 他在摄政王这尊杀神手下战战兢兢掌事多年,而今终于盼来一位温婉贤淑的新主子。 赵全一时热泪难禁:“愿凭王妃娘娘差遣。” 芸杏送这位热泪难禁的老仆出了含辉堂。 梨花木制的美人榻上铺着锦褥银绸,鹅绒枕歪斜。 含辉堂已撤去喜纸红绸,寝房里暖红的床幔也被换作了谢青绾平素惯用的流锦明光纱。 谢青绾打发了一众人,此刻正惬意地歪在美人榻上补眠。 她拿绣帕覆上面皮,便被芸杏捶着腿轻声唤道:“好小姐,今时可不能睡了。” 才用过早膳不久,睡下不利克化,只怕午膳更没有胃口了。 话音未毕,素蕊点了点她的额头:“该叫王妃了。” 芸杏便道:“好王妃,快些醒一醒神,奴婢陪您去花园放纸鸢如何。前日奴婢同素蕊来王府铺陈,见府中好大的花园,够王妃再起十座温房了……” 谢青绾不堪其扰埋进鹅绒枕间。 她春来多病,配的各色方子一剂接一剂地服下去,抑病却不培神。 素蕊知她实在困倦,斟来一碗参茶在矮几上备着:“王妃这一觉过去,醒时只恐更累,喝碗参茶罢。” 谢青绾才要开口,忽然低低地咳了两声。 她忙攥着绣帕掩在唇边,云鬓上熠熠的珠坠垂进凝脂嫩藕一样的颈窝间。 对另一个人的踏入浑然不知。 素蕊最是心软,谢青绾轻车熟路地拽上她腰侧的衣料,侧首朝她露出整张幽静秾丽的脸。 她甚至慵懒得不肯抬一抬眼,陷在云软的鹅绒枕间,湿软的嗓音媚不自知:“我不想……” 一捻之下,衣料不对。 抬眼,摄政王居高临下,静静望着她,一点衣料尚被她攥在手里。 为您提供大神 卿潆 的《病美人娇养手册》最快更新 4. 约定 免费阅读.[.aishu55.cc] 宫宴 谢青绾被他目光灼得一颤,倏然撒开了手。 她深陷在绵软的美人榻间,春衫微散,半露半掩的锁骨莹若脂玉,一时惊怯不定地往深处缩了缩,嗫喏道:“殿,殿下恕罪……” 顾宴容在她水色微漾的眸光里岿然不动,冷若一尊沉寂石像:“今夜宴请南疆来使,晚些时候让飞霄送你入宫。” 谢青绾动作顿住,只是仍望一眼被她抓皱的那小块布料,欲言又止。 素蕊同芸杏恭送顾宴容出了含辉堂,回来时她已乖觉地饮尽了那盏参茶,正陷在云软的美人榻里落落寡欢。 芸杏忍俊:“殿下以为您睡下了,这才免了通传,本是要吩咐奴婢们的。” 谢青绾幽幽往枕榻深处埋了埋,忧郁地拿袖子遮住了脸。 素蕊细致地整理着冠服,嗓音含笑:“原是为王妃入宫谢恩预备的,这下反倒阴差阳错了。” 摄政王府的车舆明珠华盖奢靡至极,角上琅铃错彩镂金,一应制式尽皆是照着亲王最高等设,倒与这位操持权柄一手遮天的人臣很是相称。 今夜昏晦不见月色,似乎隐有一场雨。 飞霄已候在马侧,恭敬将她送入车舆,仆从掌灯照透前路。 车行辘辘。 顾宴容摄政监国,苗疆朝见还需他主理,此程便只谢青绾独身一人。 “王妃,仔细脚下。” 长耀门外,谢青绾借着灯火,由芸杏搀扶着平稳下了车舆。 宫道昏晦不见星火,摄政王府一众仆从掌起明灯。 飞霄道:“还未到宫里上灯的时辰,委屈王妃暂且将就一段。” 谢青绾步履极缓,鬓间珠华曳动几不可察:“不妨事。” 话音才落,忽闻身后一道高扬的女声:“康乐长公主驾临,速速避退。” 谢青绾止步,借着灯火遥遥回望,见身后浩浩荡荡一行人簇拥着位少女,明灯耀目,声势浩大。 长耀门内舆轿禁行,这位康乐长公主高调如斯,亦得提着裙摆徒步而行。 谢青绾眨了眨眼,被这行人冲天的灯火晃得要掉眼泪,芸杏忙用袖子替她挡了挡。 飞霄取了腰牌奉至她面前,鎏金腰牌上镂刻着古老繁复的摄政王府四字,昭显身份。 康乐长公主顾菱华乃平帝长女,是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亲姐姐,论起辈分,还需同小皇帝一样唤她一句皇婶。 谢青绾却不欲多纠扯,只淡淡摇头道:“长公主性子急,脚程快些,让一让无妨。” 飞霄便恭敬收了腰牌。 谢青绾率王府众人略朝一侧靠了靠,避出一半宫道,仍旧慢条斯理地前行。 身后一行人声势浩大地逼近,将要擦肩而过时,为首的康乐长公主忽然毫无预兆地顿住了脚步。 顾菱华探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你是哪家女眷,本宫从未见过你。” 她身份尊崇,性格娇纵,阑阳城中世家贵女哪个对她不是极尽恭维。 今日之事倘若换了旁人,早该紧贴墙根让出整条宫道来,候在原地低眉顺目地恭送她过路。 顾菱华负手而立,借着辉明的灯火瞧见她缓缓转过身。 她似乎隐有病疾,眼尾的湿红在烛火的映照下更羸弱三分。 顾菱华一时怔住,甚至忘了分辨她冠服的制式。 谢青绾正被这位长公主身后亮如白昼的灯火晃得眼睛发酸,却听得罪魁祸首语气迟疑:“你……你哭甚么?” 谢青绾:? 她总不好说是被这位长公主身后夸张的灯龙晃了眼,只得含糊道:“一时风迷了眼。” 顾菱华还要开口,身后的嬷嬷低声提醒道:“殿下,怀淑大长公主还在前头等您呢。” 一语点醒梦中人,顾菱华再顾不上追问她的身份,带着一众宫人复又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谢青绾有些失笑:“这位康乐长公主似乎年岁不大。” 芸杏适时回道:“是,长公主正值豆蔻之年。” 华灯初上,临华殿内宗眷诰命已纷纷入席,殿中女眷往来不绝,四下却近乎静可闻针。 内侍接过腰牌,被其上摄政王府四字惊得一颤,险些将腰牌丢回她手里去。 谢青绾随着内侍战战兢兢的指引入了殿内,径直朝上首而去,身侧忽然有人牵住她的衣袖。 “再往上可是大不敬之罪,”顾菱华转头看向接引的内侍,威仪隐怒,“你怎么做的事?” 内侍在谢青绾身侧将腰折得极低:“王妃娘娘,请上座。” 顾菱华神色一滞。 阑阳城中亲王屈指可数,诸王妃她儿时便一一认过了。 顾菱华打量过她通身冠服制式,凝噎道:“你是那疯……” 谢青绾按住她的手。 顾菱华自知失言,回握住这位病弱且幽静的摄政王妃微冷的手,仍有些恍惚:“康乐……见过皇婶?” 谢青绾承了她的礼,微挽着裙摆在交杂的目光中步上金殿高阶,从容不迫地入了席。 静候不多时,便听得殿外有内官尖着嗓子通传道:“太后娘娘驾到——” 昭帝在时三征苗疆,强军将其全境收为附庸,余威深重。 苗疆连年来朝,若因循旧例,本是由皇帝率群臣设宴相迎。 只是今年来使,多了一位苗疆公主在列。 南楚新帝年幼,后位悬空,便只得由燕太后携皇室宗眷在紫光园设宴。 谢青绾跟着众人起身,落落大方地行了礼。 燕太后居上首右侧,空出主座:“免礼,都且入席罢。” 她神色威严:“今日设宴,是为接见苗疆来使沁娜公主,座中女眷无不是诰命加身,或仪比列侯,当以大朝气度,尽地主之谊。” 席中齐声应道:“妾身谨记。” 众人坐定,内侍宣沁娜公主入了临华殿。 谢青绾高坐殿上,瞧见一位宫装端束的少女缓步而来,在阶下五步之遥站定,礼数周全:“沁娜见过太后娘娘,娘娘金安。” 依南楚古制,初次觐见时献过贡品与书匣,皇帝会赐下南楚服饰,以供宴日穿着①。 这位沁娜公主便一袭南楚宫装,官话字正腔圆。 燕太后显然对她的礼数颇为满意,温声免了她的礼:“我朝礼制讲男女之别,公主不宜与前朝诸臣同席,便由哀家携众女眷铺此筵席。” “沁娜感念娘娘惠意。” 她不大习惯地正了正衣领:“中原陛下可会出席此宴?沁娜还有一样珍宝要献给陛下。” 珍宝。 谢青绾悄然支起耳朵,仪态端方坐于高殿之上,饶有兴味地望了她一眼。 燕太后赐下一道茶,缓缓道:“陛下安置好群臣,自会前来。” 席间奏起礼乐,又一一尽了礼数,才终于呈上第一道菜肴。 摄政王府的席位与燕太后齐平,近乎要直逼主座,无人胆敢直视,谢青绾倒落得自在。 无话片刻,身侧的燕太后忽然开口道:“摄政王妃。” 平帝英年早逝,燕太后更是年盛,只眉宇间藏着淡淡的倦痕。 她语气既不亲热,也不冷傲,倒像是不杂星点伪装。 谢青绾颔首致礼,报以同样的坦诚:“青绾还未见过太后娘娘。” 燕太后赐了她一碟软酥,还欲开口说些甚么,殿外忽然响起内侍尖细的嗓音:“皇上驾到——” 殿中歌舞骤停,一众人跪于正殿两侧,让出中心一道极宽敞的路。 谢青绾随着众人起身见礼,听到皇帝略显稚嫩的音色:“免。” 身侧有漆黑的长袍缓缓压近,微冷的手掌握住她的手,扶她直起身。 摄政王也入席了。 他神色讳莫,身上沾着极淡的龙涎香,一眼瞧起来便很有谋大逆的潜质。 上首还未抽条的小皇帝与之相较,尤显弱势。 谢青绾随坐于男人身侧,隐隐能察小皇帝探究的目光。 顾宴容冷白修长的手指忽然在案上轻叩两声。 谢青绾尚未及反应,主座上小皇帝已霎时间收回了乱瞟的目光,腰杆笔直,显然训练有素。 歌舞还未复起,沁娜公主忽然出席跪禀:“陛下,沁娜有一珍宝,愿进献于陛下。” 小皇帝语气微扬:“是何珍宝不肯在见日奉上,要留到今时。” 他音色稚嫩,应付起这样的场面倒也游刃有余。 沁娜莞尔:“陛下一观便知。” 话音才落,忽有细风送来幽微异香,有一少女轻巧地跃入殿中。 她一袭蓝水纱衣因风而舞,足尖轻点缓慢而流畅地旋转,腰肢纤妙,媚眼送波。 一舞罢,掌声雷动。 原来这位沁娜公主所言之珍宝,是位稀世美人。 “阿思弋拜见陛下。” 她的官话比起沁娜公主相差甚远,只是勉强能辨的程度。 沁娜道:“闻说一月之后,便是中原陛下诞辰,沁娜特献此礼以贺陛下寿辰。” 谢青绾皱着鼻尖嗅了嗅这异香,瞥见顾宴容隐隐有些冷意的神色。 这杀胚自入临华殿便一语未发,只不经意扫过一眼她手中热茶,便慵倦垂下了眼。 随侍的宫人适时为他添了茶盏,却未被他动过半分。 出神间,燕太后已开口道:“陛下年幼,后宫之事为时尚早。” 南楚民风开放,风雅自由,世族中十二三岁便收通房的大有人在。 小皇帝不足一月便满十岁,后宫空虚,有人惦记再正常不过。 席中有宗妇道:“太后娘娘所言极是,不过苗疆公主千里而来情意深重,若要推拒只恐不妥罢。” 燕太后意味不明道:“不知怀淑大长公主有何见解?” 为您提供大神 卿潆 的《病美人娇养手册》最快更新 宫宴 免费阅读.[.aishu55.cc] 急热 怀淑大长公主乃是平帝亲妹,小皇帝的姑母,于情于理都该与燕太后一心同体才对。 两人间气氛微妙,连阶下拱手而立的沁娜公主都有所察觉。 她缓和道:“娘娘,‘阿思弋’在我苗语中意为珍宝,是沁娜亲自为陛下挑选培育的。” 阿思弋,珍宝。 谢青绾心底嗤笑,仍旧作壁上观,只暗自留意着身侧人渐冷的神色。 这位杀胚似乎心情不大好,已隐隐不耐地拨弄着茶盏,一声脆响霎时间恰灭了满殿细语。 怀淑大长公主便在寂静中开口道:“美人稀世,不若收入教坊暂为舞伎,留待来日陛下定夺。” 沁娜一喜,忙道:“阿思弋,还不去给陛下侍酒。” 蓝裙少女步履婀娜,行动时踝上银链泠然作响,水蛇一般跪伏于殿上,抚上盛酒的月光杯。 异香弥散。 她十指纤纤,如拨弦一般点过杯口,媚眼如丝地喂至小皇帝唇边。 谢青绾微皱着鼻尖细细轻嗅,一声难以言明的轻笑忽然在耳道里炸开。 这声轻笑所带来的诡谲感霎时间从脊骨里腾起,像是要将她拉回秦月楼里那个被血肉与碎骨填满的午后。 顾宴容已缓缓抬起眼睫,瞳仁漆黑满盛着碎利的冰,唇角噙笑,只是冰冷不带一丝笑意。 谢青绾脑中警声大作,在满殿吸气声中亲睹他直起身,一把抽出殿侍腰间长剑。 剑气破空轻鸣直指那抹蓝衣,以千钧之势重重没入后心,钉死在了阿思弋脊背正中。 鲜血飞溅满席,乍现的寒光映射出他杀伐冷冽的一双眼。 阿思弋无力垂下的玉臂打翻了价值连城的月光杯,清酒泗流与汩汩的血混杂一处。 变故突生,被他拔了剑的那名殿侍早已吓得软瘫在地,满座惊叫混乱。 小皇帝起身连退三步,又被燕太后结结实实护在身后。 谢青绾仍在席位上勉强坐定,脊背笔直,端方如常。 她虽隐有预感,奈何摄政王行事太过无常,仍旧受惊不小。 金殿之上,顾宴容低垂着眼,玄袍之下掩盖着翻涌的、如有实质的怒意。 他弹了弹剑锋,在沾血的嗡鸣声中侧过头来,音色清润:“大长公主既如此爱惜这张皮囊。” 谢青绾似有所觉地抬起了眼。 摄政王那张好看到摄人心魄的脸上平静至极,对满殿惊惶视若无睹,温声作了定夺:“便赏你罢。” 骨节分明的手握上剑柄,一寸寸上划剖开背部大片的肌理,咯吱咯吱的声响直逼得人头皮发麻。 连片的血渍晕开,其中竟赫然涌出密密麻麻的黑色长足蚁虫,飞快朝四方扩散。 燕太后重重一拍几案,喝道:“还不护驾!” 谢青绾一阵眩悸,竭力克制着战栗支撑起身体:“用火。” 殿前卫动作迅速地取来厚重长幔,饱浸了烈酒围作环状,将阿思弋的尸首圈在正中。 “殿下……” 顾宴容长剑飞挽扫落壁上灯烛,在火势骤起的瞬间飞身一跃出了火圈。 四下逸散的虫蛊全数被跃动的火舌吞没。 谢青绾卸力般倚着殿内高柱,冷汗直下,痛苦地阖了阖眼。 顾宴容提着长剑,冷眼瞧烈烈火焰渐弱下去。 面相圆滑的宦官碎步下了台阶,手中拂尘一挥:“火势已去,大长公主,领您的赏去罢。” 灰烬中间,尸首背部的肌肤如飞蝶展翅一般被一寸寸剥开。 摄政王所说的皮囊,原是一副真真正正的人皮。 怀淑大长公主脸色煞白,纵有万般不甘,亦只得伏地叩首道:“怀淑谢摄政王恩赏。” 沁娜公主自那飞来一剑,便怔怔跪在地上,看烈火烧尽最后一只蛊虫,神情灰败。 谢青绾在慌乱初定中望见小皇帝稚气未脱的脸。 传闻,小皇帝顾崟川即位当晚遭逢宫变,虽被摄政王及时救下,却因此丢了一只左眼,此后便常以纯金打造的面饰加以掩盖。 谢青绾望着他面上金饰,总觉有种难以言喻的诡异之感。 只是她心脏惊悸,再没有气力思量更多。 燕太后遣散了一众宗眷。 皇宫规矩森严,芸杏送她入长耀门已是破例,送过那段宫道便折返长耀门外,在自家车舆处等候。 谢青绾步履虚浮,牵着顾菱华一道出了长耀门。 芸杏忙小跑着上前搀住她,帕子揩去她满额的冷汗:“面色怎么白成这个样子?” 谢青绾当夜回府便发起了高热。 顾宴容在宫中料理完苗疆公主献宝一事,归府已是后半夜,王府上下却仍旧灯火通明。 王府大管事赵全行色匆匆地从府外回来,正撞见一身血气的摄政王。 老人家登时骇得不轻,跪道:“殿下,老仆愚莽冲撞了殿下……” 顾宴容淡淡道:“府中出了何事?” 赵全正六神无主,听了这话不由眼前一热:“殿下,王妃高热不退,昏迷至深,老仆到府外去请了苏大夫。” 顾宴容身形一动,又被这位忠仆阻拦道:“殿下,殿下若是要去探望王妃娘娘,不若先换下这一身官服……” 夜已更深,顾宴容至含辉堂时,素蕊正半抱着人喂药。 少女面色惨白,连唇瓣都褪去了最后一丝血色,像是一盏欲碎的薄瓷。 素蕊将温热的汤药送至她唇边,低哄道:“王妃,喝药。” 谢青绾紧蹙着眉歪在她怀中,乌压压的长发四散于枕榻之上。 她分明昏迷极沉,却仿佛冥冥中有所感知,顺着素蕊的力道小口吞咽着那勺深褐色的苦药。 鸦色的睫羽轻颤不休,眼尾脆弱的肌肤隐隐透出熏红。 像是烈烈艳阳里一片渺小的雪,有着微薄却不容忽视的生命力。 顾宴容在晦暗灯烛间望着她用尽了那碗药。 素蕊将人安顿妥当,见这位一言不发的摄政王丝毫没有告辞的意思,只好无声行过礼,退出了寝房。 四下烛火幽微,顾宴容默立良久,终于缓缓走近床榻,在她床畔矮凳上坐下。 伸手一探,额头烫得骇人。 谢青绾睡得极不安稳,梦中仍紧蹙着眉尖断续嘤咛,在那冰冷而陌生的气息探来时骤缩了下,像是深林间势弱无依的幼兽。 她当真吓坏了。 寝房中焚着安神的沉檀,顾宴容却全无困意,只心绪沉沉地坐在她床畔,大有要守到天明的架势。 晦暗中,床榻上沉沉昏迷的少女却骤然哭喘一声,猛地坐起了身。 顾宴容俯身朝她压近,语气轻缓道:“醒了?” 少女却未答片语,只是怔怔坐在榻上,放任冷绸一样的乌发披落于侧颊,唇瓣微启,喘息不定。 是夜间惊悸之症 男人修长的手已握上她后颈两侧睡穴,一瞬收紧后却无端止住了动作。 片刻静默,顾宴容妥协一般地收回了手。 他坐至榻侧,谨慎控制力道抚着她的后背,言简意赅:“睡。” 这简单粗暴的安抚却竟起了效果,少女浑身卸力,毫无预兆地歪倒进他怀中。 幽末难辨的暗香在夜幕中荡开层层涟漪,杂着难以分辨的药香。 怀中身躯软得惊人,顾宴容却坐姿笔直,轻淡到近乎于冷漠地抚了抚她的后背,惜字如金:“睡罢。” 谢青绾埋在他怀中含糊不清地喊娘。 她醒时已是翌日黄昏,守在床畔的芸杏见她张眼:“王妃醒了!” 整座寂静的摄政王府于是活络过来,有人声与炊烟渐起。 谢青绾头痛欲裂,嗓中干得直烧起来,未及开口,芸杏已喂了些温水给她。 她有些脱力,恍如隔世一样望了眼窗外金辉:“我睡了多久?” 芸杏道:“近一天一夜了。” 谢青绾松开颦蹙的眉尖,无力地倚靠在软枕上:“幸好,尚赶得及明日祖母寿辰。” 芸杏遵照苏大夫的嘱托,在她昏迷时喂过两次肉糜。 谢青绾胃口不佳,晚膳只勉强吃下几口,又被里三重外三重地看护着沐了药浴。 她换了身柔软舒适的寝衣,湿漉的长发松散披在肩上,推门出了浴房。 一抬首,撞见窗边书案上执笔的摄政王。 他似乎在这里候了许久,案上批阅过的文折都堆起厚厚一沓。 摄政王如常的目光投向她。 谢青绾却微不可察地瑟缩了下,垂眸避开他的目光:“见过殿下。” 她在心中为摄政王幻构起的平静无言的外壳已寸寸龟裂,露出形如恶鬼的本原面目。 顾宴容似乎有片刻的停顿。 他极淡地拧了拧眉,仍不动声色地批完手中文折:“免礼。” 少女拢着寝衣,唇瓣复又恢复为莹润淡粉的模样。 她自始敛着眼睫,温静恭顺:“殿下久候,不知因何而来?” 顾宴容终于放下文折,音色冷隽如初:“明日镇国公夫人六十大寿,此为摄政王府的礼单。” 谢青绾款款告了礼,凑近大略扫过一眼,入目尽是紫玉珊瑚光润东珠等名宝,足见诚意。 她福了福身:“殿下有心了。” 颈窝间清幽的花与药香浅浅萦绕。 顾宴容神色未改,冷白修长的手却无意沾过自她发间滑落的水珠。 谢青绾礼数周全地送走了摄政王,半眯着眼任素蕊替她擦干长发。 为您提供大神 卿潆 的《病美人娇养手册》最快更新 急热 免费阅读.[.aishu55.cc] 回门 素蕊折好擦发的巾帕,吩咐人收了下去。 她取来晒得松软的新被与软褥,连带这位祖宗最爱的软枕也一并换作了新的。 谢青绾披着寝衣坐于桌边,正勤恳自觉地喝着那碗乌色的药汁。 她打从娘胎里出来便一副接一副的汤药灌下去,喝惯了各色的方子,倒不觉得很苦。 反倒是素蕊侍候她多年,每每见她这样灌药仍揪心不已。 她转念想起一桩事来:“今日殿下吩咐,将苏大夫请入府中常住。” 谢青绾正咽下一口汤药,十指被药碗暖得温热:“苏大夫竟肯?” 这位苏大夫极通病理,为她看诊多年。 在国公府时,谢老国公便有意将其收为府医。 只是他上有年迈多病的老母,常要赶回远在城郭的家中侍奉。 苏母念旧,不肯迁离故居,府医之事才被搁置下来。 素蕊替她理了理仍有潮意的鬓发。 她常用香汤药浴,衣食住行多有禁忌,京中贵女追捧的兰香玉油她一概沾染不得,身上唯有浅淡的芍花与药香,雅致好闻。 素蕊温水盥了手,不轻不重地为她按着肩颈:“殿下拨了明韫街一间商铺为医馆,许给了苏大夫。” 明韫街是何地界,左接明华街偌大一座摄政王府,右起又毗邻宋陈两大世家府邸,清闲富贵,寸土寸金。 素蕊续道:“苏大夫之子亦是位医师,这医馆许给苏家,是极好的安身立命之所,苏母为了孙子的前程,便也跟着搬了过来。” 谢青绾曾大略翻阅过摄政王府的账目产业,资产雄厚令人咂舌。 万中择一,倒也费心。 谢青绾止住素蕊替她按揉的手,低低压下一个呵欠,脑中却想到他临窗批文的冷隽侧颜。 素蕊叹道:“昨夜王妃病得突然,正赶上苏大夫回家照料老母,宫中已经下钥难请御医,府医无能,可要急煞奴婢了。” 谢青绾无奈莞尔,安抚地握了握她的手。 素蕊忙抹了眼,挤出一个笑来:“王妃晚膳用得太少,奴婢吩咐人蒸了牛乳,王妃饮过便安置罢。” 她已黑白颠倒地睡了一天一夜,哪里还有困意。 谢青绾蹙着眉尖仰起头来:“再睡骨头都要酥了。” 素蕊环视过周遭昏晦烛火:“看书费眼,奴婢传芸杏进来为王妃读话本?” 谢青绾淡淡摇了摇头,她不大爱这些情情爱爱佳人书生的话本子,唯独喜好民间志异传奇,秦月楼里的评书便很得她心意。 “久睡烦闷,随我出去走走罢。” 素蕊迟疑:“王妃未愈,吹了夜风,病再反复可如何是好,殿下昨夜在寝房中守了您半宿呢。” “摄政王昨夜来过?”谢青绾讶然。 素蕊颔首:“是,昨夜王妃受惊太甚,发了夜间惊悸之症,还是殿下传了大夫进来。” 谢青绾眼波微凝,抬眼望向她:“惊悸?” “王妃不记得倒也寻常。” 素蕊道:“奴婢来府上时您方才四岁,彼时常发此症,夜里惊坐而起,心悸喘息,定要窝在大太太怀里才好,待一觉醒了却又全无印象。” 小儿受惊,夜间便会常发此症,算是心病,苏大夫开过几副安神的方子。 所幸她长到七岁便鲜少再犯,这副药也渐渐停了。 昨日大约是受惊太甚,才勾起了旧疾。 谢青绾到底未能出去走走。 将那盏热腾腾的牛乳饮了小半,便已被屋里沉檀熏得昏昏欲睡。 翌日天光熹微,这位祖宗惨白着一张脸,披起外衣推醒了轮夜的芸杏。 谢青绾气血太亏,晨起常眩悸难受。 大抵因着今日是回门的日子,又逢祖母六十大寿,精神格外支棱一些——她甚至十分自强地晃到了寝房外阁。 芸杏睡意正浓,被迫撩起眼皮,呆滞望着眼前这张幽丽出尘的脸。 那张惊绝的脸复又远去。 “砰——”一声巨响,这位自强的摄政王妃失手打翻了外阁桌上的白瓷茶壶。 芸杏瞬间激灵,终于清醒过来,见满地炸裂的碎瓷,登时吓得魂飞魄散。 还未来得及张口喊人,含辉堂外玄甲卫持刀而来,乌泱泱将此处围了个密不透风。 谢青绾正一手拈着瓷盏,外衣端庄整肃长及地面,与门外拔刀而来的玄甲卫打了个照面。 面面相觑。 幸而摄政王来得极快,抬手遣散了一众人。 阖上房门,顾宴容冷眼扫视过满地碎瓷:“还不过来。” 谢青绾面露难色,仰起脸欲言又止,浓黑迤逦的乌发凌乱披散。 她目光纯净而清明,昨夜那点如履薄冰的克制疏离似乎淡退了些。 顾宴容极富耐心地同她对视。 谢青绾一瞬间想要不管不顾地踩过去,又因着怕疼无奈作罢。 她自欺欺人一般别过头去,五指缓缓揪住身上外衣,微提起三分。 衣下露出一双粉白莹润的玉足,精致小巧,踝骨分明。 没穿鞋子。 她在这位杀神面前丢过太多脸了,今日更是常丢常新,又有新建树。 谢青绾被他目光钉在原地,万分忧郁地闭上了眼。 她再不自强了。 芸杏凝滞片刻,手忙脚乱地要去扫那满地碎瓷。 顾宴容已只语未发地出了手,扣住她腰肢轻松将人抱了出去。 双足着地,脚下触感却不对。 她低头去瞧,才发觉自己竟踩在他那双锦面玄靴之上。 谢青绾一慌,忙挣扎着要退开两步,却被他骤然发力揽了回去。 二人本就是正面相对,这一揽便是结结实实的亲密无间。 这杀胚身量实在太高,她一贯清瘦,近乎要被全然拢进他一袭黑袍里去。 谢青绾心如擂鼓,被迫踮起足尖将全身重量倚靠在他身上。 男性嗓音低而微冷:“别动。” 她浑身僵住,赤足踩在他靴上未敢动弹,全凭男人揽在她腰间的手臂维持平衡。 少女披散的乌发垂满他怀中,药香扑面。 顾宴容神色却微冷,扫过一眼旁侧,芸杏顿时会意,小跑着替她取鞋袜去了。 谢青绾梳洗过,又用罢了早膳,才见他不紧不慢地现身。 顾宴容已换了另一身常服,凑近时隐约能嗅到冷冽的水汽,像是才沐浴过。 低头一瞧,果然那双玄靴也被换了去。 谢青绾想起他每每杀人后烈酒盥手的习惯,心下猜测。 顾宴容踏上车舆,倾身朝她递来一只手。 一袭玄袍,气魄凛凛。 谢青绾便象征性地将右手浅浅搭上,却猝不及防被男人重重一握,稳稳当当牵入了车舆内。 谢青绾微微睁圆了眼睛。 顾宴容垂着眸子神色淡淡:“本王没有洁癖,毋须多心。” 摄政王府的车驾靡丽奢华,谢青绾与他同坐,却隐隐有些不习惯。 她慵懒惯了,在国公府时出行的车舆内铺的是万里挑一的软褥与堆积的鹅绒枕。 一切陈设唯讲究一个软字。 摄政王府车驾内里陈设自是滔天富贵,却并不很合她的心意。 谢青绾一路仪姿端方,及至下车,抬眸瞧见镇国公府高悬的门楣,才忽生出几分安定与着落之感。 正出神间,身后忽然传来不小的动静。 谢青绾回身看去,这才发觉他们的车舆之后尚缀着两架车马,搬出两只乌檀木制的高大礼匣连同小匣若干。 她想起昨夜未及细看的那份礼单,心下对摄政王府的财力给予深切认可。 老管家早已候在了门口,吩咐仆使接了摄政王府的贺礼:“今儿个正赶上老夫人寿宴,老仆还需在此迎宾。” 他欣慰含笑:“老夫人正在内厅等您,王妃备的贺礼便亲自送去罢。” 顾宴容便同她肩并肩,踏入了这扇高门之中。 江氏捧着全须全尾的闺女,欣慰得要掉眼泪。 谢青绾将早已备好的手里奉给谢老夫人,浅浅含笑:“阿绾祝愿祖母有如南山之寿,松竹之茂。” 祖孙三代人在正厅叙话半晌,直至寿宴宾客陆陆续续开始到场,才终于不舍地作罢。 江氏陪同谢老夫人在前厅迎客,摄政王被祖父叫了去,谢青绾便携芸杏素蕊先行回了熏风院。 大约是前两日睡得太多,她虽乏力,却并不怎么困顿,所幸倚在窗边几案上描了几个字。 淡青色广袖披风略微挽起,露出小截藕白纤细的腕骨。 她握笔姿势很正,临着名家之帖描了几个寿字。 侧耳,忽听得窗外有人声:“见过摄政王殿下。” 前院渐忙起来,大约是祖父吩咐了人将摄政王引至此处。 谢青绾搁下笔,起身见礼。 他平素惯常着玄色广袖长袍,神色淡下时极具威慑力,是久居高位才可浸养出的威压与气魄。 顾宴容免了她的礼,在几案另一侧慢条斯理地入座。 这位爷从来惜字如金,谢青绾倒也不觉有异,执笔继续描她的寿字。 金辉打从窗角淌进来,铺落于雪白宣纸上,星星点点沾染了她的衣袖与皓腕。 骨相流丽,气质清幽,很有几分风雅意味。 “府中藏书颇丰,现下离开宴时间还久,殿下倘若觉得无趣,不若去冷蝉阁走一走?” 顾宴容却淡淡摇头,食指轻叩着案上宣纸:“笔锋不够。” 为您提供大神 卿潆 的《病美人娇养手册》最快更新 回门 免费阅读.[.aishu55.cc] 寿宴 谢青绾闻言一怔。 摄政王性情之冷她早有领教,盖因夫妻之名在外同她相敬如宾,此外便少有交集,更谈不上这些附庸风雅的闲事。 今日不知是何缘故,竟能引得他开了金口。 顾宴容淡扫过一眼后,便收了目光兀自翻阅着另一册字帖,再无下文。 南楚国富兵强盛世太平,是金银窝里浸养出的风雅自由。 谢青绾自幼习字,临的是前朝大家裴濯甫的楷书,笔锋锐利,风骨嶙峋。 眼下顾宴容手中字帖,乃是裴濯甫的真迹《响泠泉引》。 谢青绾低眉临着字,余光隐约能见男人专注的侧影。 他手骨分明,似不经意抚过卷尾微折的一角,沉沉瞧不出心绪。 谢青绾却隐隐从那侧影中品出一点别样意味——摄政王似乎与这裴濯甫有些渊源。 她提笔饱蘸了墨,皓腕稳悬灵活自如,挥毫一气呵成。 挪开成对的白玉镇纸,谢青绾揭下宣纸递给几案另一侧:“这回呢,殿下以为如何?” 顾宴容情绪不明地抬起眼来,忽然按下宣纸,缓缓递过一只手。 谢青绾会意交了笔。 却见他在砚池中舔了笔尖,一手揽袖,修长的手执笔稳劲,笔锋里是孤桀嶙峋的风骨。 谢青绾见过这双手剥皮剜骨沾尽鲜血,指骨劲瘦像是斑驳而厌世的一柄冷铁,令人生畏。 此刻锋芒收敛,倒隐约有了几分弄墨挥毫的慵怠与风流意味。 不像杀神,更似阑阳城寻常贵族名仕。 谢青绾起身去瞧他的字,被那一个竹风傲骨的“寿”字钉在了原地。 分明是一样的字,临的是同一位书法大家,他的字却活像是尽得其真传,又在形神中自有风骨。 谢青绾虽对皇室秘辛知之甚少,却也晓得,这位摄政王自幼被昭帝以妖邪之名禁于幽庭。 直至天启二十五年,昭帝将死,这位杀神才终于得以踏出那道宫门,自此手遮天日,直踏权巅。 他是如何在艰险绝境中培植出如此羽翼,世人一概不知,单这一手惊绝的好字,非经年苦练不可多得。 谢青绾却无意深究,只福身道:“殿下好字。” 芸杏在外头通传:“殿下,王妃娘娘,老夫人遣了婆子来传话,该入宴了。” 自当年一场离乱后,谢老国公始终着意退隐避世。 谢老夫人的六旬之庆亦格外低调,阑阳城中皇亲贵胄一概未请,只在寿辰前后摆了家宴。 谢老国公征战多年,旧部不计其数,寿礼更是如流水一般打国公府正门送进来。 老嬷嬷掐着时辰,到熏风院请了摄政王夫妇。 浮月堂华灯明绸,布置隆重,谢青绾同谢老夫人居上首两席,下席由谢青绾的母亲江氏起头,是她的两个庶姐同一众表亲。 男女有别,谢老国公同摄政王连带镇国公府其他姻亲在宵雨堂另设筵席。 谢青绾才踏入浮月堂,席中絮絮低语骤停,众女眷纷纷起身:“王妃娘娘金安。” 她忙过去扶起母亲:“不必多礼,”又吩咐众人,“只作寻常家宴便是。” 谢青绾同江氏叙话间,两位庶姐上前来问了礼。 她原就急病未愈,今日顾念着回门起得极早,才又伏案写了许久的字,站了不多时,已微觉疲怠。 才应付完,忽有另一妙龄少女凑了过来:“见过王妃娘娘。” 谢青绾走向席间的脚步一顿,淡青色雪绸有浮光微动。 那少女在她面前直起身来:“芊儿初来乍到,还未来得及拜访王妃娘娘。” 谢青绾嗓音柔润:“不必多礼。” 她轻淡扫过一眼这女子身侧的老嬷嬷,带着淡淡的威仪与审视。 老嬷嬷立时领会了这一眼的深意,心下暗叹这位镇国公府嫡小姐的气度。 她忙开口道:“见过王妃娘娘,我家姑娘是老夫人母家孙女,专程来贺老夫人六十大寿的。” 谢老夫人出身百年世家樾湖王氏,只是樾湖距此水路迢迢舟车劳顿,往年寿辰鲜少有赴宴之人。 有母家的晚辈来陪祖母说一说话也是好的。 谢青绾压下倦怠,身子纤薄却端方笔直:“妹妹能来自是极好的,阑阳繁华,不若趁此多住几日。” 王芊儿春风得意:“姑祖母早便相留过,想来管家自会安顿,岂敢劳王妃娘娘费心。” 满面笑意。 在这回门之日明晃晃提醒她,她已是镇国公府的外人。 谢青绾眉眼淡了淡,未及开口,忽有另一道声音横插进来:“自家府中,安置一间客房哪里算得上费心。” 是她的二姐姐谢绮玉,自幼与谢青绾最不对付的一个。 谢青绾心下微讶,暗自倚靠着谢绮玉的力道稳了稳身形。 她神色矜漠扫过堆笑的王纤儿:“入席罢。” 席间供的是上等参茶,连同阑阳城贵族中时兴的各色糕点,尽是照着她的喜好安排的。 谢青绾用了参茶,勉强打起精神。 不多时,谢老夫人便带着一众丫鬟婆子款款现身。 她换了身纯净而淡雅的紫色仪服,刺绣精妙绝伦,每一寸皆熨帖得恰到好处,端庄富贵,神光烨然。 席中宾客齐声贺着长寿,谢老夫人一一受下,含笑入席。 她握着谢青绾微冷的手,双眸湿润抚过她乌色云鬓:“阿绾在,祖母心里高兴得紧。” 谢青绾将脑袋抵在她掌心:“阿绾见祖母精神矍铄,身体康健,心情是一样的。” 众人入席,正要点几出戏。 王纤儿忽然起身,行至堂中施礼:“姑祖母,纤儿有一贺礼献上。” 依惯例,众人的贺礼本该由管家收库登记,事毕再将单目交由谢老夫人过眼。 谢青绾淡笑了下,托腮不语。 谢老夫人总归不好拂了小姑娘一番美意,遂开口道:“好,纤儿有心,便呈上来供诸座一观罢。” 王纤儿清脆击掌,便有二僮仆小心翼翼抬了一乌木箱子进来。 揭开木箱,暗紫红色的仪服折叠工整,放置妥帖。 “姑祖母身份贵重,纤儿特意寻来紫光锦,亲手制成了这件仪服,愿姑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她望一眼上首谢老夫人一袭紫衣,愈发确认这紫色必定得其青睐。 果然,谢老夫人稳坐上首,笑道:“果真是个好孩子。” 王纤儿福身施礼:“纤儿惭愧,自知不及摄政王妃泼天富贵,所能献给姑祖母的唯有这份心意。” 谢老夫人笑容淡了些:“你有心意便足够了。” “正是呢,”席中有女眷附和,“再多奇珍宝珠也不过些个冰冷外物,哪及得上这一针一线的心意。” 今晨送来足足一车“冰冷外物”的摄政王妃淡淡抬起眼来。 她支着腮,语气玩味:“这戏还未点,怎就先唱上了。” 众人一时神色各异,不敢搭话。 唯谢老夫人仍旧容色慈爱,亲自离席,走近瞧了眼箱中衣物。 春日金辉披落,老人紫衣淡雅不掺半分红色,针脚精妙密实,美如画卷。 而箱中紫红色仪服与此相形之下,雅俗之别,高下立见。 谢老夫人终归顾念母家的情分,不愿为难:“你是个有孝心的孩子,这衣裳用料精美,是极好看的,便是同我身上阿绾献来的这身相比,也不逊色。” 她环视一周,意有所指:“所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这‘一针一线的心意’,穿在身上,老身自有感知。” “翠竹,还不快将王姑娘的贺礼好生收下。” 一锤定音,谢老夫人撂明了态度,这场寿宴才终于安生下来。 今日六旬之庆到底不同,谢青绾敬过谢老夫人一斟浅酒。 女眷席间供的是清澈透亮的果酒,清香柔和。 她养在药罐里,鲜少有机会沾酒,此刻尝过虽觉得新奇,可终归惜命不敢多沾,借故辞了席出去醒酒。 素蕊同芸杏一左一右挽着她穿过重重仪门,照例往潋池园去。 谢青绾微醺,嗓音懒怠:“寿宴人杂,潋池园未必清静,去闲云阁。” 阁楼清幽雅致,宾客罕至,的确是个躲清闲的好去处。 谢青绾席间用过膳,被午后温朦的日辉一晒,懒在阁楼窗边的软榻里昏昏欲睡。 她精力不支,席间既尽了情谊,提早离席倒也无可非议。 谢老夫人最是了解她,吩咐人就近煎了药送去。 谢青绾靠着鹅绒软枕拢了拢薄毯,忽闻窗外隐秘的拔剑声。 她睡意顿散,无声坐起身,无声止住芸杏素蕊的动作,从窗棂间支起的缝隙向下瞧。 阁楼外茂林苍郁,斑驳的树影间依约有剑光闪过。 她今晨才见过的摄政王府玄甲卫同不知来路的黑衣人厮杀一片,又被寿宴上盛大的歌舞声掩盖。 不消片刻,林中复又寂静下去。 谢青绾悄然挪开目光。 玄甲卫训练有素她今晨已有所领教,摄政王自有其分寸,必不会轻易毁了祖母的寿宴。 至于阴谋算计,便不是她该搅和的事了。 谢青绾捧起案上温热的汤药,从容饮下。 楼外忽有一道女声短促尖叫,只半瞬便被骤然掐灭在嗓中。 有人撞破了这场杀戮。 为您提供大神 卿潆 的《病美人娇养手册》最快更新 寿宴 免费阅读.[.aishu55.cc] 求情 林下乱尸横陈,血染碧竹,他身上玄袍却净得绝尘。 身后枯枝轻响,顾宴容闻声转过身来,身后乌泱泱的玄甲卫提剑而待。 来人却是他那孱弱久病的小王妃。 她青衣素净,前襟芙蓉枝月静美烂漫,雾雨丝锦裙在春午飞流的明光里透出熠熠珠色,只愈发衬得人冷白似雪,不胜病弱。 施礼时细颈如瓷:“见过殿下。” 芸杏同素蕊跟在她身后随礼。 顾宴容淡淡收了匕首。 玄甲卫当即会意,干脆利落将满地乱尸收拾下去,又扫了沾血的枯叶。 顾宴容声如寒泉:“免礼。” 谢青绾遥遥扫一眼他脚边昏死过去的女子,心下一紧。 她眉眼低垂,莲步行至男人身前,音色柔软道:“妾身听闻林中异动,所以才……” 顾宴容指尖忽然叩了叩刀鞘,发出不轻不重的嗒嗒两声,抬眸风轻云淡地扫来一眼。 谢青绾蓦地一僵,有冰凉与惧意爬上脊髓。 摄政王行事狠戾独断不可揣摩,总像是有无形沟壑将他沉寂冰冷的外壳与漆黑的内里隔开,从外只看见重重迷障。 而现在,她似乎触及到了那条深不可窥的天堑。 谢青绾后知后觉,此举越界了。 她有些怵,字句斟酌:“朝堂权谋阿绾不敢僭越,只是……” 谢青绾抬了抬下巴,水眸里波光漾漾:“那女子是阿绾的二姐姐,阿绾可以为她担保,她出现在此是为寻我,与今日种种绝无关联。” 顾宴容半敛眼睫,瞳仁漆黑不掺半分杂色,如一团黑雾沉沉笼罩着她。 谢青绾压着眼底潮意不敢轻易掉泪,怯懦立在男人身前与他隔着距离,嗓音中却有细碎难掩的哭腔:“殿下,阿绾可以带二姐姐走么?” 莫名使他联想起那日在美人榻上她春衫松散,软着嗓子说不想。 “殿下?” 顾宴容在她惴惴不安的目光里打了个手势,当即有玄甲卫扶起来地上被敲晕过去的女子。 谢青绾一惊,微提起裙摆便要去拦,却被一只手不由分说地按下来。 她急得红了眼,一双温热绵软的手揪住他的袖口,音色湿哑而恳切:“殿下……” 少女幽晦的体香霎时贴近,流露出星点浑然天成的媚怯,密不透风地勾缠上他。 顾宴容手臂肌肉绷起,忽然俯下身来,耐人寻味地打量过她湿红的眼:“玄甲卫自会安置。” 是安置,而非处置。 谢青绾听出他话中之意,一颗悬着的心才终于有了着落。 她松开手,仍蹙着眉拿帕子囫囵拭去眼尾湿痕,埋头深深行了一礼,嗓音中有未平复的泣意:“多谢殿下。” 按在她肩角的手却分毫未动,男人掌下微微发力,近乎是半钳制着将人带到怀里。 春衫渐薄,怀中软而丰盈的触感明晰可辨,连那点私密隐晦的花药香都在此刻暧昧勾人起来。 玄袍之下独属于男性的紧实肌理间腾起热意,蒸腾的气息里杂着极淡的血气,深骇而危险。 谢青绾浑身僵住,未有应对便被他钳着腰,连拖带抱地出了那片林。 见有殷红的血迹蜿蜒过他们方才站立的地方,谢青绾方才了然松一口气。 原只是这位杀神的洁癖犯了。 他果然松开手,只是仍着意放慢了步调,缓缓往熏风院的方向去。 谢青绾与他比肩而行,沿途陆续遇见府中诸多宾客,因着杀神在侧,多只见了礼,倒鲜有人上前攀谈,她便也落得自在。 今日回门预备留一顿晚膳,午后时辰尚早,十分适合困个午觉。 谢青绾压着呵欠为这位摄政王安顿去处:“殿下可要午睡,妾身着人收拾一间厢房出来?” 顾宴容坐于窗下案边,闻言自文折中淡淡抬首:“不必。” 手中是飞霄加急递来的文折,约摸是要紧事。 谢青绾便不再劝,只吩咐素蕊着人将西厢房收拾出来,又温声道:“殿下若觉困倦,也好在西厢房小憩。” 语罢,福身去了里屋。 芸杏服侍她脱了袜履,才解开外衣,忽闻窗外一声惊呼,有丫鬟慌乱道:“还不快捉住它。” 随之而来的是一通叮咣乱响杂着几声喵呜。 谢青绾幽幽抬起眼来。 她是个春困夏乏秋倦一样不落的,又因着病体孱弱,更格外嗜睡。 方才在闲云阁被扰了清梦,好容易回她自己的闺房,却仍不得清净。 谢青绾呵欠连天地栽进枕衾里,摆手打发芸杏出去瞧。 不多时便听她回禀道:“有只猫进了王妃的花圃,砸,砸了……” 谢青绾自云软的床铺间支起脑袋,神情哀怨:“砸了甚么,直说便是。” 芸杏埋头盯着足尖,终道:“是,砸了您的冬浆葵……” 谢青绾痛苦地阖了阖眼。 她整理装束,出寝房时正与某位勤恳伏案的摄政王打了个照面。 顾宴容搁下笔,慵倦倚在她惯用的软靠上,目光停留。 谢青绾解释道:“有猫儿误闯了花圃,打搅到殿下了。” 顾宴容却站起身来,拂了广袖:“走罢。” 这是要同去的意思。 谢青绾困得发昏,丝袖掩去一个呵欠,温吞点了点头。 才入圆月门,已有两个丫鬟缉拿了罪魁祸首出来,自来请罪。 谢青绾大略扫过一眼这始作俑者——乌云踏雪肥猫一只,问道:“都毁了些甚么?” 丫鬟答曰:“回王妃娘娘,碎了两盆冬浆葵,踩折了十几株白玉冰芍药。” 谢青绾揉着额角,余光瞥见摄政王负手而立,全无开口的打算,似乎只是出来吹风。 丫鬟请示她:“这野猫当如何处置,请王妃娘娘示下。” 谢青绾淡淡摇头:“罢了,冬浆葵已尽其用,倒算不得憾事。” 冬浆葵原本就是为准备此次寿礼而种下的。 紫色难得,时下阑阳城中染出的紫料多杂红色。 她去年偶然翻阅古籍,其中记载一种名为冬浆葵的花,生于罕至山岭,却可染出干净纯粹的紫。 祖母身上那件仪服便是她以此法染制而成。 “做些猫食来,喂过便放了罢。” 谢青绾举步欲走,似是想起甚么,复又补充道:“倘若它下次再来,仿照今日之法饲喂便是。” 同回寝房,一路无话的摄政王忽然开口问道:“奇花满园,入府时因何不曾一并带去?” 谢青绾正欲福身告退,忽被问住,她绞了绞袖口,鬓边珠坠微凉。 倘若移入摄政王府,待日后和离,再挪动起来岂非徒增麻烦。 只是和离虽是摄政王亲口允诺,在回门当日便提起终归不敬,且不合她的交往礼仪。 她不知摄政王问起此话是何用意,慎重回道:“整座花圃扎根久矣,若要移栽只怕难以成活。” 顾宴容面上没甚么情绪,只冷淡颔首,算是回应。 丫鬟来传话时谢青绾正坐案边,捧着一本民间志异看得入迷。 摄政王坐另一边,不紧不慢地写着文折。 熏风院芳草葱郁,房内的光是温晦的。 素蕊点起了三两支烛火,折出两道幽静人影,倒很有几分琴瑟和鸣的意思。 只是谢青绾却知道,今日闲云阁外一桩变故,摄政王必定起了杀心,这一封文折只怕又要卷起阑阳城滔滔风云了。 她倒事不关己,因着方才午觉睡得足,格外惬意地歪在软靠上,莹润的指尖随性拨弄着页角。 丫鬟传话道:“老夫人请殿下、王妃娘娘到潋池园叙话。” 园中为她所种的香樟树已伐了制成箱奁,出嫁时随她一并入了摄政王府。 潋池园更空了些。 顾宴容揽她入座,与谢老国公滴水不漏地寒暄过几句。 谢青绾正同江氏叙话,忽闻有婆子问话道:“夫人,王姑娘还在府上,不知……” 江氏一顿,不由为难地望了眼谢老夫人。 镇国公府虽已是她执掌中馈,这王姑娘却到底是老夫人母家的人。 谢老夫人神色淡淡:“着人送去些个点心和醒酒汤,自家里游园叙话,不必喊她。” 江氏微笑颔首。 谢青绾拿银匙戳弄着青瓷盏里新做的百合酥酪:“怎么不是蜜桂的?” 此言一出,周遭伺候的丫鬟婆子纷纷抿唇轻笑。 谢老夫人含笑抚了抚她挽起的乌发:“仔细瞧瞧,这是什么?” 谢青绾细细品了口,不确定道:“百合?” 丫鬟们窃笑。 江氏遥遥望一眼摄政王负手临湖的背影:“阿绾同摄政王夫妻和睦,日子顺遂,为娘便宽心了。” 日色渐有暗落之势,不出三刻便要临近黄昏。 江氏扶着谢老夫人起身,将这对新婚夫妇送至门外,目送摄政王将人牵进车舆。 锦帷落下,直至不见人影,谢青绾才挣开他的手,悄然挪至侧座。 顾宴容眉眼间隐有倦意,正阖着眸子静静养神。 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男人凝眉张开了眼,四目相接。 却见这位郁郁寡欢的小王妃自袖中取出了仔细珍藏的书贴。 是案上那本裴濯甫的真迹。 少女十指粉白莹润,温柔摩挲着页缘——出于她无意识的微小习惯,将这本《响泠泉引》奉至他面前。 顾宴容神色几经变幻,终道:“王妃心细如发。” 为您提供大神 卿潆 的《病美人娇养手册》最快更新 求情 免费阅读.[.aishu55.cc] 遇袭 他语气有些冷。 谢青绾微微坐正,孟春温朦的日辉从窗牗流泻,缓缓淌动。 她镇静而坦荡:“阿绾不敢妄加揣测于殿下,更无意窥探甚么,只是殿下未曾掩饰罢了。” 这位杀神一手尽得裴濯甫真传的好字,显然是渊源颇深。 她轻抚过卷封上浑厚峻健的响泠泉引四字:“阿绾不通书法,执此孤本岂非埋没,愿赠殿下,一来与殿下这手好字相配,二来谢您今日周全之恩。” 眼神通透坦诚,满盛着莹润漂亮的水光。 顾宴容目光从她玉琢的手蜿蜒过细颈,还未开口,忽然面色一寒,疾迅攥住她的手腕重重一扯。 谢青绾圆眸微张,毫无防备地撞进他怀里。 近乎是同时,一支锐利的羽箭穿过窗牗,深深钉入木质的侧壁里,赫然是她放在坐过的位置。 “轰——”一声巨响,车舆骤停,她下意识紧紧攀附上男人的臂膀,才不至被甩飞出去。 马匹阵阵嘶鸣。 摄政王铁一样的臂膀不容抗拒地把她揉进怀里,一手拔刀。 她清晰感知到男人锦袍之下勃发的肌肉与力量,心脏跳如擂鼓,却竟莫名安定下来。 正要抬头去瞧车外情势,忽觉后颈侧有冰凉的刀柄抵上来。 少女鸦色的睫羽疯颤,脊背顿时绷直。 下一瞬,抵在后颈的刀柄重重按下,像是灌进骨血的一剂烈药,昏倦与困顿霎时间蔓延开来。 谢青绾阖眸彻底软倒在他怀里,安静得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微凉的衣袖抽离,男人提剑下车,帷帐落下的间隙,隐约可窥见一瞬陷在华绒软枕间、沉沉昏迷的少女。 顾宴容玄袍修长,举步极缓。 他眉眼冷如锋刃,低眸极淡地睨了眼雪色的剑锋。 —— 傍晚烟霞万里。 打更人照常自明华街过路,正撞见阑阳城中不可说的那位一袭长袍血色斑驳。 他稳稳抱着个少女,拦腰的手臂劲瘦有力,连修长苍白的颈侧都染着不知谁人的殷红的血。 像是才从深渊地底爬出来的,冷血暴戾的杀神。 打更人登时吓疯,咣一声扔下梆子铜锣,嚎叫着连滚带爬地逃命去了。 天光已然大亮,篆纹古老的冰花芙蓉玉灯台上蜡泪都已凝干。 芸杏在帐外压低了声音,暗藏隐忧:“还是未醒么?” 素蕊给她喂了点蜜水,眉头紧锁叹气道:“没有。” 用过的青玉盏被一旁侍候的丫鬟接了下去,素蕊探了探她额间的温度,防备着再起低热。 谢青绾这一觉直睡得天昏地暗,一动便觉后颈酸痛,不由轻嘶一声。 素蕊眼睛一亮,忙扑到她床边,小心翼翼道:“王妃?” 谢青绾模糊间应了声。 “去请苏大夫来,另外吩咐厨房将早膳热上,芸杏,你去打些热水来,伺候王妃盥洗。” 素蕊有条不紊地安排好一切,守在她身边细声道:“王妃,您可还觉得哪里不适?” 谢青绾动了动身,顺着她的力道坐起身来,眯眼望一眼窗外日色:“后颈,酸得要命。” 苏大夫来得极快,隔着流锦明光纱帐为她请了脉:“王妃娘娘并无大碍,只是睡得略久,起来进了餐食,走动走动便好,不需另配汤药。” 他摸着胡子:“娘娘有所不知,这后颈有一双睡穴所在,殿下手里极有分寸,若觉不适热敷按揉即可。” 素蕊送苏大夫出了含辉堂。 盥洗罢,谢青绾小口用着药膳,缓缓问道:“昨日,我是如何回来的?” 芸杏立时打开了话匣子,劫后余生一样道:“昨日好生凶险,奴婢同素蕊原本跟在车边,忽就有一群人持刀杀过来,截停了车马” “幸而王府玄甲卫就在周边,与他们缠斗在一起,之后……” 她停顿了下:“摄政王提剑下车,奴婢便未敢再看。” 之后又唏嘘起摄政王抱她家王妃娘娘回府,如何气势骇人,吓坏了明华街一位打更人。 谢青绾无奈揉了揉额角,预备将人打发下去,却忽然想起另一桩事来:“昨日我回来,你们可曾见一本书贴?” 芸杏一脸迷茫。 倒是正在打理床铺的素蕊笃定道:“这倒未曾见过,昨日殿下将您抱下车舆,未见有物件遗落。” “车舆内奴婢也整理过,不曾见到甚么书贴。” 大约已被摄政王收下了。 谢青绾微微点头,拢一拢披散的长发,无甚胃口地摆弄着那柄瓷勺。 倒难为摄政王记挂她这一把病骨,下车杀人还记得先行敲晕了她。 谢青绾幽怨地揉了揉后颈。 她眉目幽静如画,乐与不乐都藏在心底里,常常是瞧不太出情绪的。 饭罢,芸杏替她挽好发髻,极素淡地簪了两枚珠花,又热敷过后颈,替她仔细按了按。 昨夜之事传入宫中,太后当即差人送了好些东西来以表慰问。 谢青绾亲自去迎,这才发觉来送的并非宫人,而是康乐长公主。 顾菱华小跑着上来牵她的手:“皇婶身子如何了?” “已无大碍,”谢青绾道,“怎么是康乐长公主亲自来?” 顾菱华蹙了蹙眉,有些委屈于她的疏淡:“皇婶唤我菱华就好了,我听母后说皇婶出事,特意去向母后求来的这差事。” 她凑到谢青绾耳边小声道:“皇叔就要下早朝了,我不敢久留,日后再来看你。” 这位长公主不过十三岁,正是稚气未脱的年纪。 谢青绾任由她握着手,笑意清浅:“好,快回罢。” 王府的赵大管事同她一道送走了风风火火的康乐长公主,笑眯了眼转向她:“老仆今日收整库房,发觉几样不错的物件,便想着兴许王妃娘娘喜欢,拿来解闷儿也是好的。” 于是摄政王下了早朝,正撞见四个粗使仆从抬着通体红玉雕琢的香炉进了含辉堂。 赵大管事亲自指挥着安顿好这奢靡异常的玉炉,抹汗的间隙正瞧见摄政王负手而过。 不曾停留半寸目光。 摄政王手中权柄惊人,库房里奇珍异宝难以胜记,与其白白收在库房里生灰,倒不如拿来借花献佛。 赵大管事隐隐觉得,兴许这位病恹恹的漂亮王妃,当真能降得住这尊杀神呢。 他先且尽心伺候着总是没错的。 老管事目送摄政王冷峻的背影远去,复又盘算起库房里的奇珍。 不出半日,宫里忽然传出卜官林恒贪赃枉法欺君罔上,已入狱抄家,圣旨诛连其一姓人。 谢青绾隐隐想起来,秦月楼那场相遇,便是因摄政王剜了林家次子的指骨而起。 昨日两场风波便都有了缘由。 她煮了清茶,轻叩开了摄政王的书房。 成婚后,摄政王宿于含辉堂东厢寝房,书房自然也不远。 谢青绾捧着茶盏,莲步轻移,缓缓地入了房门。 一入室内,先被檀木书架上浩如烟海的典藏震了下。 她目光亮了亮,面上仍旧细步袅娜,隔着极妥帖的距离将那盏茶搁在他书案一角。 顾宴容另一手边,是还未来得及收好的那本书贴——《响泠泉引》。 猜想得到验证,谢青绾未敢多作停留,始自垂着眼睫静候他忙完。 只是她隐隐有些眼馋那满墙的典籍,那诡怪志异、南楚异闻足有四指厚,似乎是民间佚本。 出神间,顾宴容已搁了笔:“所为何事?” 音色隐有慵倦。 谢青绾睫羽轻抬,湿濡的目光里有跃动的烛火:“清茶祛乏提神,殿下近来奔波,委实辛苦。” 顾宴容闲淡挪开眼,揭开那盏茶品过一口,开口却出乎意料:“架上典籍可命飞霄为你取。” 仍是一贯冷隽的声线。 谢青绾愕然,她进门时只片刻的微顿,这位杀神却已敏锐至此。 倘若她见过昨日那场戮杀的惨状,只怕此刻未必有勇气迎上他的目光。 偏偏她无知无觉,为摄政王的敏锐惊异过一瞬,便福身道:“谢殿下。” 为您提供大神 卿潆 的《病美人娇养手册》最快更新 遇袭 免费阅读.[.aishu55.cc] 廿二 江南二月春意渐浓起来,阑阳城终年雨雾不绝,日色熹微。 谢青绾趴卧在美人榻上,泪眼汪汪地抱着她最爱的那只鹅绒软靠。 女医师手法娴熟地为她按揉肩颈,每一道力气都落在要命的地方。 谢青绾颤颤抽着冷气,烟眉紧蹙嘶声阵阵,连一贯沉稳的素蕊看了都摇头直叹。 芸杏在旁奉药,直言快语:“苏大夫昨日信誓旦旦,说的甚么。” 昨日热敷过,后颈的不适感已有所消解,熟料一觉醒来,痛感卷土重来,甚至更甚昨日。 苏大夫侍立于琉璃屏风后,闻声频频揩汗:“人体穴位关联脏腑经络,睡穴稍浅,体内气血本足以将其冲开。” 他有些歉疚与惶恐:“可娘娘气血太弱,是故才阻滞于后颈穴位之处,产生酸软疼痛之感。” 顾宴容来时,便瞧见他新娶的小王妃蜷伏在榻上,被揉地直哼,抱着丝织软枕眼泪啪嗒。 苏大夫在外头絮道:“这位医师最擅推宫过血,把瘀滞的气血揉散,这酸痛自然便消了。” 药毕,众人退下。 谢青绾一身虚汗,随意挽起的乌发松散了些,落在她莹润的颈侧。 唇瓣苍白,喘息细弱,显然是疼得狠了。 她撑起身来,音色中带着独有的湿软质地:“殿下来了。” 顾宴容喉结微滚,目光锁在她微微起伏的胸前,沉沉俯身下来。 谢青绾被这毫无预兆的逼近吓得一颤,下意识仰身后退,又被一只有力的手扼住后颈。 他有意避开擦了药的那侧,手劲略重,不怎么疼,却也无法挣扎。 谢青绾手抵上他的胸膛,余光却骤然瞥见琉璃屏风外多了几抹人影。 男声冷道:“眼睛不想要了?” 谢青绾还未生怯,屏风外众人已惊惶跪了下去。 其间有尖细的声音道:“殿下同娘娘恩爱,只是这太后尚在慈雪宫等着二位呢。” 事实上,他倾身凑近后便再无其他动作,按住她后颈盖因外人在场,不宜太过生疏罢了。 幽微天光里,他滚动的喉结轮廓分明:“可还有不适?” 这方是问询她的话。 宫里来传话的人在屏风外跪了一片,静候着她的回答。 颈侧温热的手强势不可撼动,谢青绾睫羽乱颤,被迫仰头直视他漆黑的瞳仁 “妾身已无大碍。” 大约是素蕊有过交代,王府新换的车舆里,坐榻软靠一应是谢青绾最爱的软丝质地。 谢青绾放松窝进软靠间,耳上珍珠映出明润华彩。 约摸颈侧的药起了效,热烘烘祛散了些酸意。 她歪着脑袋惬意在丝织软靠间蹭了蹭,却忽然似有所觉地抬起眼。 摄政王目光全不避讳,细密扫过她耳垂与领间小寸莹润的白。 滔天权柄浸养出的气势使得他的目光犹如审视猎物的狼,有不容忽视的威慑力。 他是个极度冷静克制的疯子,甚至有超乎常人的理性与洞察力——至少不会无故对弱者拔剑相向。 谢青绾侧过头去掩唇轻咳,温温软软避开了他的目光。 下一瞬,有冷隽的男声清然响起,轻淡且自然:“珍珠很衬你。” 与秦月楼那个午后,意味不明的“凝脂柔荑,伶仃玉骨”八个字重合在一起。 谢青绾浑身一凉,却见他复又淡淡阖上眼,并未表露出甚么腕骨剥皮的意愿。 她于是安静窝回软靠间。 燕太后居慈雪宫,自平帝崩逝后便大病一场,鲜少接见命妇宗眷。 引路嬷嬷送摄政王夫妇二人入殿,太后正候在殿内品茶。 顾宴容只略微垂首,腰肩笔挺地行了礼。 谢青绾隐隐想起当年赏花宴上,摄政王姗姗来迟,似乎也是只淡淡颔首,神情孤桀不可一世。 她跟着告了礼。 燕太后倒是音色温和的:“免礼,且入座罢。” 谢青绾跟在顾宴容身边告了座。 燕太后赐了一道茶:“皇帝少不经事,将你们的婚事办得仓促,哀家也是今日才得机会,同摄政王妃好好叙一叙。” 谢青绾随坐于不可一世的摄政王身侧,从容淡笑道:“太后娘娘客气了,唤妾身阿绾便是。” 她白得惊人,尽披殿内辉煌的金辉,是一眼瞧得出的病弱与出尘。 燕太后关切道:“好孩子,哀家观你仍显不足之症,哀家宫中有几株西域进贡的红柄雪莲。” 她侧首吩咐:“芳喜,去取。” 殿外侍立的宫人喏了声,小跑着去了。 谢青绾见拦她不得,忙起身谢礼:“承蒙娘娘垂爱,妾身感激不尽。” 才在慈雪宫坐过片刻,便有内侍匆匆来将摄政王请去皇帝那儿。 顾宴容漠然起身,牵过她的手欲一道离开,身后燕太后忽然开口:“阿绾,前朝政事妇眷总归不好参与,留在这儿陪哀家说说话罢。” 谢青绾闻言略显迟疑。 顾宴容便停住脚步,沉沉等候她的决断。 这位燕太后似乎的确有话,谢青绾心下斟酌万千,开口道:“殿下去罢,妾身在太后娘娘这儿,等殿下来接。” 她仰头时温顺诚恳,睫羽卷翘。 顾宴容点头应道:“好。” 宫人往来复去,慈雪宫再度安静下来。 燕太后招呼她坐到自己身边,亲切挽起她的手:“当年哀家与先帝,亦是年少相识。” 她苦笑道:“说起来,哀家长先帝两岁,原以为有大把光阴。” 谢青绾听出她话中哀戚,低劝道:“娘娘……” 燕太后按了按她的手以示自己无碍,复又接续道:“先帝崩时,向哀家托付了三件事。” “一则守望江山,力避烽火;二则扶立新皇,教养幼子;三则,”燕太后忽然停顿,深深望她一眼。 谢青绾隐隐觉得,这第三条大约同摄政王有关。 燕太后叹道:“三则,规劝幼弟,免失其心。” 顾宴容为昭帝幼子,倒确乎算得上平帝一句“幼弟”。 “民间有句俗话,叫‘长嫂如母’,可先帝走后,摄政王愈加疯魔狠辣,岂是哀家所能规劝的。” 燕太后殷切握住她的手:“你是摄政王的枕边人,若力所能及,还请多加劝诫。” 谢青绾默然听完她一番肺腑之言,温柔弯了弯眉眼:“阿绾明白了,娘娘宽心。” 燕太后赐了午膳,饭罢又在慈雪宫逗了会鸟雀。 顾宴容处理完公事已是黄昏。 入慈雪宫,一群宫娥正围着谢青绾絮絮讲着宫内的诡事。 太后正值壮年,都熬不住春困午睡去了。 这位病西子却歪在秋千上,饶有兴致听着“深宫甬道里的怨影”。 瞧见他来,谢青绾忙扶着秋千急切站起身来,隐隐期待。 水眸含光,倒真像是殷切盼着他来接一样。 顾宴容抬手免了一众宫娥的礼,如她所愿将人认领走。 谢青绾却小心牵了牵他的衣袖:“可需向太后娘娘辞别?” 一侧侍候的芳喜便回道:“太后娘娘交代,毋须这些繁节。” 阑阳城的雨天总格外昏晦一些,天际浓重的云团沉沉压下来。 仆侍在前头掌起灯烛,跃动的光影驱散一点暗角。 谢青绾跟在顾宴容身侧,不紧不慢地行走在狭长的宫道间。 阴风卷过,谢青绾遥遥望一眼晦暗不清的前路,悄然拢了拢春衫。 下午时宫娥围坐讲起的故事句句在她耳边回响。 “那条宫道总较其他地方黑得早一些,每每夜色降临,便长得走不到头。” 谢青绾睫羽颤了颤,不动声色地往摄政王身边靠了靠。 “走那条路绝不可总低着头,否则会瞧见多出来一双脚。” 谢青绾仪态端方,步履如莲。 “宫规不许披发,那条路上却常有散发的白影,在人的余光里嗖一下闪过去……” 谢青绾心肝儿颤颤地又往摄政王身边挪了挪。 耳边忽有极近的男声乍然响起:“怎么?” 谢青绾骇然抽了口气,喘息间甚至带上了凄凄惨惨的哭腔。 顾宴容止步,低眸望一眼身侧自己凑上来的少女。 她低头不语,粉白纤细的五指却悄然攥住了他的衣袖。 顾宴容较她高出太多,只得耐着性子俯下身去瞧她的眼睛:“哭了?” 谢青绾总不好直说是看中他身上杀气深重,借来挡一挡邪,避重就轻道:“烛火有些暗,一时瞧不清路。” 前头掌灯的侍从跪道:“王妃娘娘赎罪。” 有个人说话,那点诡谲的氛围反倒淡了些。 谢青绾音色清柔:“无碍,你且好生引路便是。” 夜风愈加冷了些。 今日入宫本打算过午便回,并未备下披风。 天色愈加暗沉,骤雨将至。 谢青绾自觉加快脚步,忽然被一只温热的手按住肩角。 她浑身一悚,旋即有铺天盖地的凛冽气息将她从头到脚掩盖下来。 外袍里尚有余温,比她通身的凉气热乎许多,更是大了数倍有余。 谢青绾一面道了谢,一面颠三倒四地扒拉袖口勉强露出双手,衣摆也富余出长长一截,堆在砖石砌成的宫道上。 谢青绾勉强提着衣摆,暖烘烘地跟在摄政王身侧。 顾宴容褪了长袍,玄色锦服束出劲瘦的腰身。 他身形修长,费力仰头才可瞧见那道笔挺的肩线,袖口收紧,冷白匀称的手骨节分明。 谢青绾后知后觉,这位杀神不过廿二,正该是意气风发的年纪。 他身上有着最极端的冷静与最无常的疯狂,却唯独没有世人所谓的“少年意气”。 才入车舆,骤雨袭来。 为您提供大神 卿潆 的《病美人娇养手册》最快更新 廿二 免费阅读.[.aishu55.cc] 觊觎 春夜雨来得急,缀连成串接续不断地打在舆顶。 谢青绾埋在他过于宽大的黑袍间,支着耳朵听潺潺雨声和木轮碾过青石路的辘辘声。 顾宴容却似乎不怎么惬意,他指节微曲自然搭在木制的窗牗上,眉间隐有郁气。 这位摄政王深有城府,久居高位习惯于把控全局,独断且不容置喙。 她那日开口为二姐求情,都得小心翼翼地摘清自己,更遑论插手他的事。 燕太后要她开口规劝,委实是高看她了。 凉风从隙间灌进来,谢青绾忙黑袍深处埋了埋,肩颈连同下巴一并被玄色吞没,不教半点凉意泄进来。 她坦白道:“殿下,太后娘娘今日相留,说先帝崩时,曾将三桩心事嘱托于她。” 车舆宽敞,少女温软乖觉地披着他的外衣,与他各据一端,客客气气隔着楚河汉界:“殿下要听么?” 顾宴容隐没在幽晦的夜色里,辨不出情绪:“坐过来说。” 外头已初初入夜,赶车的仆从掌灯勉强照亮前路,车舆内漆黑不见寸光。 谢青绾不明所以,还是摸索着坐榻慢吞吞地朝他那侧挪了挪:“殿下?” 她嗓音清澈,带着点未经人事的纯,凑近时才可嗅见的少女私香幽暗而难以捕捉。 顾宴容慵倦展臂,搭在她身后的软靠上,侧身倾下时若铺天无际的浓云,将最后一点昏灯吞噬殆尽。 只余纯粹彻底的黑暗。 谢青绾动了动鼻尖,有冷隽的男性气息萦绕,分不清是来自这件外袍,还是来自于他怀中。 顾宴容嗅到了她怀中幽暗的香,像是古旧的花香杂着不知名的木药,浸养进她薄嫩的肌肤间。 四下漆黑一片,谢青绾看不见他微微滑动的喉结,只听到他好整以暇的慵淡嗓音:“太后说了甚么?” 谢青绾于是被这话题带偏了思路,无知无觉地偏着头同他细细数来。 说到那句“规劝幼弟,免失其心”时,摄政王才终于有了点反应。 他信手拨了拨她耳间珠坠,惊得人倏然一颤,少女如玉的耳垂在他指尖擦过。 摄政王淡淡:“哦。” 还不如对她的耳坠来得有兴致。 谢青绾一时摸不清他当年与平帝之间是何形势。 自他摄政监国,针对朝中权党的清洗便从未终止,收揽大权,屡屡置新帝于危难而不顾,朝中无不骂一句狼子野心。 只是反观燕太后的态度,似乎对这位摄政王全无敌意。 谢青绾阖了阖眼,再懒得费神。 二月的雨是实打实的凉意,摄政王凑得虽近了些,却也有挡风的好处。 她乖觉裹着摄政王的外袍,待在他寒山一样的遮蔽下。 捻着她耳间珠坠的手有些凉,谢青绾瓷颈微缩,带着点惊怯与推拒意味唤他:“殿下?” 顾宴容长指状似无意划过她耳尖,收回了手。 归府时已然入夜,摄政王府一干人早撑伞候在门外。 暖色的烛光在苍茫雨幕间撑起方寸天地。 谢青绾颠三倒四地挽着身上宽大的玄袍,才矮身踏出车舆,便骤然被不知何时拖在地上的一寸衣摆绊了脚。 她霎时惊呼一声,不可控制地从半人高的车轼上直栽去。 失重感袭来的瞬间,有坚实的臂膀稳稳揽过她的腰,将她接了满怀。 拦腰托臀,稳稳当当,倒像是她有意投怀送抱一样。 春夜的急雨倾斜而下,侍从忙为他们撑起伞。 摄政王手劲大得出奇,密密匝匝地锢在谢青绾腰臀上,羞得她微微挣扎。 她一身清瘦玉骨,掌间触感却仿佛一捧丰软的雪溢出指缝。 顾宴容对她微弱的抗议置若罔闻,一手揽腰将人微微朝上一掂,轻松改竖抱为横抱。 谢青绾吓得攀紧了他。 男性质地沉哑的嗓音靠她极近:“外袍。” 谢青绾忙拢紧了玄袍的衣襟,一面仍怯生生攀缠着他的肩,层叠衣袍下热融融的软香难以忽视。 小厮在身侧竭力将伞打高。 谢青绾埋首在摄政王颈侧,低眸便可俯视王府一众人,高得她有些怵,死死抱着他的肩颈,又在小厮诚惶诚恐的目光里接过那柄纸伞。 将她送回寝房,丫鬟们纷纷围上来伺候。 顾宴容不欲再作停留,转身时却忽然被一只细软的手攥住腰襟。 再往下一寸,便是男人腰带所在。 顾宴容凝视腰间那只手,目光变了变,缓缓回过身去。 谢青绾褪下了那件黑袍,里面单薄的春衫被急雨打湿,勾勒出一点幽媚的雪满。 发髻微散,几缕湿发贴着她细白的颈蜿蜒入衣下,眼中都含着潮气。 她攥着男人腰间一点衣料,咬字时有涟涟微喘:“殿下,” 顾宴容忽然钳上她的腰肢,手掌发力不容辩驳地将人压向自己。 谢青绾浑身一悚。 摄政王却已俯身逼近,如逡巡的兽嗅过她肌肤间隐秘的香,伴着沉沉一声应答:“嗯。” 谢青绾脑内霎时一片空白,木偶一样念着早已打好的腹稿:“殿下今夜先莫要回房了。” 钳在她腰间的温热手掌缓缓向上游离,顾宴容喉结微滚:“嗯。” 下一瞬,怀里幽香勾人的少女接续道:“妾身这里温着祛寒的药膳,殿下用过再回房……” 谢青绾对上他冰冷漆黑的瞳仁,霎时哑了火,把最后“睡觉”两个字咽了回去。 她眸底干净如洗,神情纯得如一张不着寸墨的素宣,是不经人事含苞未绽的懵懂不自知,直勾勾地引人觊觎。 顾宴容到底也没有用那碗药膳,丢下一句“早睡”径直回房去了。 谢青绾一头雾水地被他按着嗅了两口,又一头雾水地目送他离开。 这场春雨不绝,卜官林氏的案子又尚在风头上,谢青绾便索性推了各路的请帖,蜗居府内。 小皇帝生辰将近,摄政王却似乎反倒清闲下来。 谢青绾压着呵欠温温吞吞挪到膳堂时,摄政王已坐在椅上,漫不经心听着窗外雨声。 侍候的丫鬟们纷纷埋首屏声,气氛微凝。 倒是谢青绾素来温吞,摄政王面色虽冷了些、一身气势躁郁了些,却也不大妨碍她用早膳。 她面色如常的告了座,对这位杀神的不明情绪恍若无觉,斯斯文文地舀着热粥。 厨房里有素蕊仔细交代过,每日比着她的喜好安排膳食,窝心得很。 谢青绾素手换了公筷,替他夹了小块的樱桃肉:“正当春,这道樱桃肉时令才有,格外鲜嫩,殿下尝尝。” 她乌发慵懒挽起,执筷的手藕白细腻,甲盖蔻丹未施,透出浑然天成的莹润水粉。 顾宴容却只凉凉朝她投来一瞥。 谢青绾不明所以,捧着热粥眼波颤颤:“殿下不喜欢?” 顾宴容在她清亮的目光里缓缓夹起那小块樱桃肉,送入口中。 谢青绾微仰起头,水眸里含起笑意:“如何?” 顾宴容淡淡道:“偏甜。” 饭罢漱过口,摄政王便一袭玄色官袍出门去了。 谢青绾支着脑袋,懒倦拈着一支笔在勾勒着甚么图样。 抬眼时打从窗间瞧见他提剑的背影,缓缓没入接连天际的雨幕里。 三日后是康乐长公主开府之日,谢青绾早早备下了贺礼。 按照南楚礼制,公主成婚之时才出宫开府,康乐长公主才至豆蔻,本为时尚早。 皇帝旨意中只说是破格优眷、以昭荣宠。 顾菱华身为小皇帝嫡姊,倒也确乎够得上这份优眷。 开府宴办得盛大,顾菱华又多番递了请帖,要她务必赴宴,谢青绾终归不得推辞。 顾宴容送她至长公主府正门,低眸时扫过她鬓边珠钗:“去罢。” 顾菱华宴请的尽是女眷,他恰有公务,不过顺路一程。 谢青绾顶着四下或惊异或艳羡的目光,容姿端方行礼:“谢过殿下。” 顾菱华同她交情不错,接了谢青绾的贺礼,兴高采烈地挽着人入席。 她自幼长于深宫,交往应酬的功夫一流,谢青绾同她一道,格外轻松自在一些。 筵席散时已接近黄昏,女眷们三三两两道了辞。 顾菱华亲自送她这位皇婶出了长公主府正门:“皇婶今日能来,康乐很开心。” 惜别间,身侧有女眷掩唇笑道:“摄政王同王妃娘娘真是如胶似漆、恩爱非常。” 这话倒全恶意,原不过是相互攀识结交的开场白罢了。 谢青绾于是温婉低眉,掩过面庞去浅笑道:“宋夫人夸张了。” 一侧眸,不远处摄政王长身玉立,不知听进去多少。 宋夫人挽着她的手殷切道:“那云烟紫的染方……” “我已命芸杏去誊抄了,稍后送去夫人府上。” “那便多有叨扰了,”宋夫人眉开眼笑,“妾身同王妃娘娘顺路,本想同行一程的,看来今日是没有机会了。” 近来多有变局,王府防备重些也在情理之中。 谢青绾辞别了康乐长公主同这位宋夫人,随摄政王入了车舆。 顾宴容官袍未换,一身未消的冷峻与煞气,细闻时还杂着极淡的血气。 “殿下。”辘辘车声间,是谢青绾主动开了口。 她眉眼蒙在春日的夕照里,细颈薄肩,眼底有细碎水光:“妾身为殿下准备了一份谢礼。” 为您提供大神 卿潆 的《病美人娇养手册》最快更新 觊觎 免费阅读.[.aishu55.cc] 上巳 含辉堂内紫釉七星灯烛火曳曳。 谢青绾那日着凉还未好全,掩着帕子低咳了两声,才煎好的汤药晾在案上,散着清苦的药香。 芸杏捧着檀木匣,小心翼翼地奉至摄政王面前。 谢青绾端坐于他对面,幽静从容,藏在袖间来回拨弄的十指才泄露出一点紧张:“一份薄礼以谢殿下关照,还望殿下不弃。” 顾宴容目光落在那只打开的木匣上,骨节分明的长指摩挲过衣料,在玄黑色的映衬下更见锐利冷白。 她送的是一袭玄黑色寝衣,暗纹钩织细腻,触感柔软如云。 大约是事先清洗过,衣物熨得妥帖平整,带着点似有若无的暗香,与她身上的体香相近。 寝衣自是极为私密的贴身之物,顾宴容指腹擦过袖口平整的刺绣,饶有兴味地抬了抬眼。 谢青绾拿瓷勺拨动汤药,荡起袅袅的白烟。 她娓娓道:“这是云水丝绸,用樾湖独有的针法钩织成料,再经明馥葵、华胄兰、冬浆葵等套染过七重,方可染出纯正的黑。” 这位摄政王每件衣袍用的都是天下顶好的料子,一匹千金。 谢青绾备这份礼,为的是表达诚心与谢意,倒并不指望他会贴身穿着。 顾宴容一手搭在案角,辉明的烛火寂静在他眼底:“为何是寝衣?” 谢青绾没料到他会有此一问,嗓音绵哑地“啊”了一声。 脑袋微偏,显然有些迷糊。 她眼睛生得圆,灯火映照下格外透亮:“云水丝绸细腻上乘,最宜贴身穿着,故才做了寝衣。” 顾宴容摩挲的指尖一顿,抬眼时语气多了几分微妙:“王妃有心了。” 他神色不若往常那样轻淡,像是夹着点驳杂的意味。 只是摄政王一贯寡言,她虽一头雾水,却也无可深究。 顾宴容吩咐下人收好檀木匣,并不急于离开,低垂着眼不紧不慢地等候她用完汤药。 温养的方子中添了些治风寒的药,较平日更苦三分。 谢青绾蹙着眉,苦得要冒泪花,却又碍于摄政王在场不肯丢这个脸,生生忍了下去。 她肌肤单薄,眼泪的热意轻易将眼尾蒸成绯红,漂亮而脆弱。 顾宴容搭在案角的手不动声色地摩挲。 谢青绾用淡茶漱了口中的苦味,捻起雪蜜果脯才咬了小口,猝不及防间同他目光相接。 男人冷而内敛,眉间隐有倦意,却坐姿笔挺、威慑不减,不知已沉沉盯了她多久。 谢青绾恍惚生出被野兽盯上的错觉。 她服过汤药,眼睑挂着未干的水痕:“殿下公务繁忙,甚是辛苦,早些回房安置罢。” “妾身这里有上好的沉檀,香味轻淡,拿来安神是极好的,”谢青绾转头吩咐,“阿蕊,到库房取……” 摄政王慢条斯理地起身,回绝道:“不必。” 他薄唇清冷,神情矜漠,自上而下看人时有种不容忽视的冷感。 这方才像是她印象中的摄政王。 见他黑袍冷肃,谢青绾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不知因何缘故已换下早晨那身官服。 谢青绾随之起身,将人送至堂外。 入夜有些凉,摄政王音色冷隽如那层薄覆的月纱:“不必送了。” 谢青绾便依言止住脚步,埋头压下一个呵欠,有些昏沉地往回走。 含辉堂今日才重砌了白石矮阶,不少做事的丫鬟在这里绊过脚。 芸杏掌着灯一时照看她不得,焦急喝道:“王妃,当心台阶!” 谢青绾登时一惊。 这声喝到底还是晚了一步,她才迈出脚,便被含辉堂前重新修葺过的石阶重重一绊。 谢青绾绝望地闭上眼,左臂忽然被牢牢一拽,极重地撞进一片胸膛。 她额角撞得生疼,眼泪外冒的同时,忽闻一声几不可察的闷哼。 谢青绾惊魂甫定,再要细究时,男人已徐徐放开了她。 顾宴容面色轻淡如常,瞧不出半点端倪来,只未置一言地转身而去。 谢青绾含着眼泪揉了揉额角,轻嘶一声,见他转身欲离,慌忙拽住了他宽大的袖口:“殿下。” 他今日穿着外袍,没有束袖,可以轻易攥上他的衣料,不必如昨晚那样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腰线。 出神间,顾宴容已转过身来,垂眸寂静等待着她开口。 谢青绾簌地撤回揉着额角的手,努力抬眸与他对视:“殿下身上有伤?” 话间带着微薄的喘息,显然是撞疼了。 顾宴容目光落在她额角那片红痕,对她的发问未置一词,只吩咐道:“敷些药去,本王尚有公务……” 谢青绾忽然小幅度扯了扯他的衣袖,嗓音黏哑:“是今日新添的伤?” 难怪他换了那身官服,难怪今日来接时,从他身上嗅到了淡淡的血气。 彼时谢青绾只当是旁人的血,全未多问一句。 顾宴容扫一眼她执拗不肯撒开的手,忽然沉沉靠近两步,颀长的身躯霎时将两人间本就微末的距离一点点吞没。 他无甚所谓道:“所以呢?” 少女清透的水眸黯淡下去,连那只执拗的手都一点点松开,语气软得一塌糊涂:“伤口……裂开了么?” 见她这副霜打梨花的蔫吧模样,顾宴容破天荒地觉出一点无奈来。 他神色如常道:“没有。” 谢青绾红着眼睛格外愧疚一些:“阿绾浅通一些医术,再为殿下上一次药罢。” 顾宴容本不喜繁琐,闻言却微妙地迟疑过一瞬。 他目光从少女撞红的额角一路游离至微抿的粉色唇肉,淡淡颔首。 谢青绾立在床榻边,看摄政王在交映的灯烛里褪下外袍,慢条斯理地解开衣带。 男性独有的肌理与力量缓缓袒露于她面前。 他脱得轻淡坦然,谢青绾却从耳尖直烧起来,迫使自己仰起头,看到了他胸口泅血的白纱。 那一下不偏不倚,正撞在他未愈的伤口上,摄政王却只难以抑制地闷哼了声,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谢青绾心下咂然。 她轻手轻脚地解开白纱,这道伤口乍看之下并不十分骇人,只略深一些。 谢青绾拿温水反复净了手,指腹取来一点雪色的药膏,在他伤口处浅浅铺开。 少女指腹细腻柔软,带着淡淡的凉意在他胸口轻柔摩挲。 热乎乎的鼻息撒在他轮廓分明的肌理上,乌发微有些乱毛绒绒地蹭在他颈窝间,熟悉的体香渐勾缠上来。 她蹙着烟眉,尚无知无觉地开口:“疼么?” 顾宴容喉结微滚,忽然扣住她涂药的手。 谢青绾一惊,仰起一张错愕而迷茫的脸,才发觉距离已近到快与他鼻尖抵着鼻尖。 顾宴容清晰看到烛火下她根根分明的睫羽和眼底光火。 谢青绾瓷一样的细颈都直烧起来,挣扎着要退开一点,忽然听到摄政王微哑的嗓音轻嘶一声。 她骤然停住了动作,仍有些不可置信地望一眼这位生杀予夺恣肆随性的摄政王。 少女鸦色的睫羽颤颤,艰涩问道:“这么疼么?” 顾宴容敛下眼睫细密注视着她,启唇时声色有些哑:“不疼。” 谢青绾忽然心悸了悸,莫名生出一点辛酸来。 她更细致三分,粉白莹润的手指蘸了极少的一点药膏,轻如鸿羽般点涂在他伤口周围。 眼里噙着将坠不坠的水花,小心为他吹着伤口。 待到终于将药涂好,谢青绾已发了薄薄一层汗。 精神紧绷后骤然松开弦,又被屋内幽微的沉檀一薰,便有昏沉困倦的睡意弥漫上来。 摄政王坐在她平素睡的床榻间,眉眼沉寂,尚等着她做最后的包扎。 谢青绾低低打个呵欠,眼尾霎时漫上潮意,连极长的睫羽都沾上微渺的露珠。 她肌肤细腻而单薄,盈盈的水光自眼尾沁开一片潮红。 昏倦低头间,一只指骨分明的手忽然探进她下颌,不容置喙地抬起她的脸。 覆着薄茧的指腹不轻不重地擦过她眼尾,沾了满指的水痕。 谢青绾被这粗砾的触感磨得微疼,像受惊的幼兽一样退开一点距离,望向他的眼睛里写满讶然与不解。 顾宴容坦然迎上她的目光,捻开指腹上潋滟水痕,分明未置一词,却仿佛实在细细回味那点触感。 谢青绾面上渐烧起来,还未组织好语言,摄政王已别有深意地开口道:“有些凉了。” 他上身赤/裸,独属于男性的紧实肌理被晦暗灯烛覆上一层暖光,贴近到能看清他每一块肌理的线条与轮廓。 暧昧得不成样子。 谢青绾心神大乱,颠三倒四地替他包扎好伤口,忙将他沉黑的外袍取来严严实实地披上去。 —— 三月三上巳节,有祓除畔浴以驱避邪气的传统。 上巳节古虽有之,自始却并非是极盛大的节日。 至当年昭帝即位,忽然重视起祓除驱邪之事,上巳节在南楚才真正成为正式而盛大的祭典。 林恒为太卜时曾屡次三番进言,称幼子顾宴容乃邪祟之身,当早清宫闱。 昭帝一生子嗣凋敝,遍寻天下名士作法诛邪,上巳节之盛况便也逐渐流传至今。 阑阳城二月中春寒未尽,依前朝流传下来的惯例,皇帝会携满朝重臣及其家眷,提早七日启程前往汤泉行宫。 兰汤沐浴,斋戒祈福。 汤泉行宫远在城外,加之随行人数众多,路上只怕有得耗。 谢青绾幼年多病,哪经得起长途舟车劳顿。 素蕊跪坐在她身侧,轻柔地为她捶着腿,劝道:“王妃不若便托病请辞罢,殿下一向顾惜王妃身体,想来一定会设法周全的。” 谢青绾仍旧懒歪歪的没甚么气力,听到汤泉行宫四字时眼睛却是亮的。 摄政王府财大气粗,库房可谓深不见底,苏大夫近来改的方子便也愈加刁钻豪横。 将病恹恹的摄政王妃温养得很是不错。 阑阳城温泉难得,她出身镇国公府,上巳节亦不过沐在家中浴池。 谢青绾信手阖上书,捧腮遥遥望一眼窗外新雨初晴的明媚光色:“我倒想出去走走。” 素蕊又是无奈又是心疼,起身着手整备行装去了。 出发时晨雾正浓。 谢青绾春来多病,鲜少有这样出远门的机会,格外兴致勃勃地支在窗牗旁,看缓缓退行的楼阙与石桥。 车马辘辘驶出阑阳市井,郭外连绵不绝的楼城隐没在重峦叠嶂间。 浓雾渐散去,摄政王便在她身侧一语不发地批着公文,一时颇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意味。 谢青绾却有些微妙的小情绪。 自那日她一时脑热替人敷药,再面对摄政王时总不可避免地想起他宽衣解袖时的轻淡神情,粗砾的手和说不清道不明的诡谲目光。 总归难复以往的率性坦诚。 幸而摄政王近来公务缠身,格外忙些,二人一路没甚么话,倒也算得上轻松。 谢青绾到底是高估了自己这把身子骨。 长途劳顿,她兴致勃勃地支颐歪在窗口,吹了一晌晨风,便隐隐有受凉的倾向。 掩着手帕第三次低咳时,顾宴容终于从堆成山的文折里抬起头来。 语气间没甚么情绪:“病了?” 谢青绾被他幽深的瞳仁和一身气魄冷到,后背紧贴着车壁,竭力同他拉开距离。 她语气间隐隐闹着别扭:“有些受凉,倒还算不得生病。” 顾宴容便不再逼问,只是淡淡转改话题道:“饿么?” 谢青绾本就没甚么胃口,一路无聊,不知不觉进了些点心。 她于是十分诚恳地摇了摇头,如实道:“不怎么饿。” 顾宴容却已冷声朝车外吩咐道:“停车休整。” 他们并非独行,而是追随着小皇帝的车驾,满朝文武并行。 这位摄政王发号施令叫停了一众人,就地升起篝火。 芸杏替她煎着药,又做了些热乎软烂的吃食。 谢青绾下了车舆,抻了抻快要麻木的筋骨,勉强进了些吃食,又在素蕊的监督下服了汤药。 下午再启程时便觉有些昏倦。 她没力气再去看风景,覆着银绒毯沉沉睡了一觉,模糊间只觉得浑身都烧起来。 顾宴容正埋首批着文折,忽然听见她无意识的梦呓。 谢青绾紧蹙着眉,抱着软枕蜷作一团,像是受尽委屈一样蹙着眉,嗫喏不知所言。 顾宴容搁下笔,微凉的手探了探她的额温,霎时被那温度灼了手。 他面色一沉,复又听见谢青绾满是信赖的呢喃:“哥哥。” 今日的行程提前中止,一行人在计划之外的驿管歇脚。 顾宴容给她喂过汤药,仔细掖好被角。 炉中仍旧燃着香,鸦青色的床帐细密地隔绝开月辉与灯烛。 她睡得极沉。 顾宴容居高临下地立于榻侧,魔障一般怔怔听着她浅弱的呼吸,这样温热的生命力慰藉了他的隐恻与不安。 他难以自抑地倾身而下,粗砺的指腹摩挲着少女温软的唇肉,洒落在指尖的鼻息烫得他微热。 为您提供大神 卿潆 的《病美人娇养手册》最快更新 上巳 免费阅读.[.aishu55.cc] 同榻 谢青绾烧得昏沉,模糊间感知到喂至唇边的热药,无意识地小口吞咽。 她嗅到一点熟悉的气息,不知因何聚起一丝气力,勉强张开眼。 摄政王熟练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喂了药。 他眉眼里藏着疲怠,显得矜漠与冷感更盛,却极富耐心地将谢青绾照顾得细致入微,嗓音低缓:“接着睡。” 一晌昏沉,醒时光火昏暗。 谢青绾揉着胀痛的脑袋轻哼出声,勉强支起身子,才恍惚发觉自己身上的冠服早被换作了舒适的寝衣。 撩起床帐,外头天还未亮,看不清室内的陈设,只似乎是在一处驿馆落的脚。 谢青绾扫视过一圈,忽然擦见窗下几案上,一道人影正倚在软靠间阖眸假寐。 外头辉明的灯火映落而下,她好半天才适应这样的黑暗,隔着晦暗的天色看清了摄政王眉心深深的倦意。 他为这次上巳节祭典已接连数日夙夜不懈,出行的路上都还在批着堆成小山的文折。 眼下歇在驿馆,她与摄政王名义上乃是夫妻,自然没有额外多要一间房的道理。 这位素来讲究的摄政王将床榻让给她,自己在坐榻上将就了半宿。 他似乎分外疲倦,连一贯的锐利与警觉都松怠了下来。 谢青绾不忍惊扰他,只是喉间干渴得要烧起来了。 有那日打碎水壶惊动玄甲卫的前车之鉴在,她吸取教训,放轻手脚下了床,扶着床沿缓缓摸到不远处的矮几。 壶中水早已凉却,谢青绾轻弱如一片薄羽跪坐在几案旁的蒲团上,缓复着眩悸与乏力感。 她斟了盏冷掉的茶,才喝下小口,身后响起男人微冷的声线:“醒了。” 谢青绾吓得手一颤,茶水霎时溅湿了柔软的寝衣。 襟前的凉意激得她浑身一凛。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横插过来,取下她手里隔夜的冷茶,淡淡朝外吩咐道:“烧壶水来。” 外头有仆侍小跑着去了。 谢青绾仍保持着跪坐的姿势,朝他问了礼:“殿下。” 她看不清顾宴容的神色,被他居高临下细密扫视过一遍。 成婚才不足一月,谢青绾便在频频卧病。 顾宴容见过她连淡粉色的唇瓣都苍白下去的模样,自然晓得这是个怎样脆弱易碎的主。 他指尖沾了点杯口的水渍,冰凉的触感令他面色冷了冷。 谢青绾尚在状况之外,被他不轻不重地夺了手中茶盏,才后知后觉:“看殿下睡得沉,不忍惊扰。” 她身着荼白色寝衣,衬出一身的清瘦玉骨,窄袖间露出的一截手腕骨感秀美。 跪坐的姿态着实吃亏,顾宴容立于她面前,高如不可攀越的一座寒山。 这座寒山倾身而下,递来一只手。 谢青绾搭着他的手掌稳稳起身,缓步朝床榻走去。 行动间,偶然擦过他手掌的衣料细腻而柔软,显然与那日送他的寝衣是一样的材质。 不多时,芸杏便端了温热的白水进来,将晾到合适温度的白芍雪蜜水奉至她手中:“天色尚早,用了茶怕要睡不着,王妃暂且拿蜜水润一润罢。” 她未敢多留,福身退了下去。 谢青绾将披散的乌发撩至耳后,捧着蜜水窝回衾被间:“今日,给殿下添麻烦了。” 她并没有如往常一样仰头露出那双湿漉的眼睛,反倒低垂着睫羽,落落寡欢。 昨日下榻后不久便有骤雨突降,原就赶不了路。 提前七天出发,本意便是将路上可能耽误的时间一并算进去了的。 顾宴容负手而立,目光落下来:“毋须多心。” 谢青绾悄然去探他的神色,见他面上轻淡到没甚么情绪,便细声道:“多谢殿下。” 饮过小半杯蜜水,抬眼望见窗外夜色正浓,不知是几更天,她习惯于忍耐病痛,倒也不觉得过分难捱。 顾宴容转过身去,简略交代一句早睡便举步往外去,才迈出一步,忽被身后绵软的声线唤住。 “殿下。” 谢青绾坐在床榻中间,一手陷在被褥里勉强支撑上身,浓墨乌发下是单薄清瘦的侧影。 夜深人静,光火昏晦。 顾宴容目力极好地看见她轻咬的唇瓣,宛如被剥去红壳的荔肉,颜色浅淡却莹润可怜,掐得出水来。 她像是下了极大的勇气,带着点不易发觉的微颤:“殿下若……若不嫌弃我一身病气,不如就宿在榻上罢。” 她用了“我”,而非“妾身”之类的官面话,亦不是“阿绾”这样示弱的自称。 尾音因怯懦渐低下去,顾宴容沉沉盯着她嫩生生的唇肉开开合合,才勉强分辨出最后“宿在榻上”几个字。 谢青绾呼吸有些错乱。 她原本还悄悄对摄政王抱有小情绪,一路上无甚话说。 他却率先察觉她的异样,有条不紊地安顿好了一切。 谢青绾模糊间记得他深藏倦意的眉眼,驿馆的床榻很是宽敞,完全容得下再添一床被子。 分被而眠,各自和衣入睡,无甚可怕。 谢青绾暗自宽慰,陷在被中的纤指却无意识攥皱了衾褥。 皇帝少不经事,太后退居深宫,朝中大权集于他手,顾宴容早习惯于朝中如此繁冗巨量的政务。 他补了半宿的觉,倦意散尽,本欲出门巡查驿馆布防。 顾宴容目光从她微颤的薄肩,流连至那张莹莹玉润的唇。 可这样的邀请着实诱人。 谢青绾手指绞着被角,看摄政王俯下身来,掌心温热按上她轻颤的肩角。 少女浑身一僵,轻乱的呼吸都有片刻凝滞。 “不必,”顾宴容语气稀松平常,补充道,“本王出去巡查布防。” 话音未落,怔了半晌的谢青绾忽然开口道:“我给殿下留灯。” 她仍是那副紧张而惊怯的模样,眉眼间含烟敛雾。 顾宴容眼神动了动,指腹忽然从肩角缓缓划过她瓷白纤细的颈。 他目光定定聚落在少女粉意浅淡的唇上,一寸寸欺身贴过去。 谢青绾被他一语不发的靠近吓到,手忙脚乱地往床榻里侧躲,霎时空出大半尚留余温的床褥。 床榻凌乱。 顾宴容保持贴近的动作,指腹在她颈侧肌肤上一触而过,下了定论:“烧还未退。” 谢青绾表情一滞,显然没有料到这架势原只是探个颈温。 她躲在床榻最里侧,衾被堆积间显得只有小小一团,无知无觉道:“谢,谢殿下关照?” 顾宴容见她吓退,不欲再多言,还未来得及转身,忽见谢青绾乖觉睡进了里侧。 外侧那床被子被她细指慢条斯理地抚平,温静诚恳:“长途奔劳,殿下忙完好生歇息歇息罢。” 请他歇在哪里,不言自明。 眼下的情形纵然躲得了,待入汤泉行宫里,只怕也难躲驳杂的宫人。 这一行注定要与摄政王同榻而眠,她又何必纠结自苦。 鸦青色的床幔披落下来,摄政王掩门而去。 谢青绾仍旧脑仁钝痛,揉着额角蜷进微凉的华衾与软枕里,昏沉睡过去。 然而今夜似乎注定不太平。 她被屋外骤惊的春雷与刀剑拼杀声吵醒,极度迷茫地张开眼。 才一动身,忽然发觉身侧有沉沉的呼吸声,温热的胸膛铺天盖地覆压上来。 谢青绾浑身紧绷起来,才张开唇瓣便被一只粗砾的手重重捂上嘴。 令人发毛的悚意从脚心直蔓延上来。 下一瞬,熟悉至极的男声在她耳边压得极低,近到几乎贴上她的耳廓,带着如有实质的冷:“噤声。” 谢青绾整个上半身被他一条手臂牢牢挟控,脑内绷紧的弦却缓缓松下来。 她睡得混沌颠倒,一时没记起来自己已分了一半床榻给摄政王。 顾宴容似乎换了身寝衣,贴近她的衣料触感柔软,有极好闻的气息夹杂其中,却不是她送的那套。 男人掌心薄茧磨得她唇瓣有些麻,谢青绾挣了挣,示意他松开一些。 她葱白的食指揉着唇瓣,圆眼轻闪,声音压低道:“殿下……外面是何情况?” 大约是睡得太沉,话间带着湿湿软软的鼻音。 顾宴容松开了钳制她的手,手臂支起笼罩在她身侧,仍旧是矜漠冷淡的一贯风格:“无碍。” 他似乎全没有插手的意思,听外头焦急喊着“行刺”、“护驾”,沉沉没甚么波动。 谢青绾尚在低烧,昏沉想起他方才出门,正是巡查布防,这场行刺大约也在意料之内。 顾宴容撑着一条手臂,与她没有半分肢体接触。 谢青绾迷迷糊糊又软进衾被间,在他耳边细声问:“殿下早已料到么?” 头顶淡淡应了声,未多作解释。 谢青绾较平日里反应迟钝许多,全无察觉他异常的情绪。 乖顺听了半晌兵器相斗,迟迟不见有停歇的迹象,她压着呵欠很有些无奈道:“好吵。” 她低烧还未退尽,一把清亮的小嗓子都是哑的,眼尾香腮烧得透出浅红,目光湿漉。 顾宴容与她恍若是一冰一火两个极端。 外头那场厮杀渐被平息,小皇帝毫发无损,下旨休整半日,午后启程。 春雨过后润泽清爽,谢青绾却拢紧了窗牗,不敢再吹风。 趁着天晴,一行人车程极快,第三日清晨便已抵达这座伫立了三朝的汤泉行宫。 为您提供大神 卿潆 的《病美人娇养手册》最快更新 同榻 免费阅读.[.aishu55.cc] 如玉 汤泉行宫建于弥雾山半腰,依山势交错起伏,玉殿成群,瑰丽奇险。 摄政王同皇帝一道阅过礼,便由宫人引着随行的众大臣及家眷,各自回安顿好的宫室里去。 她的夫君冷血铁腕杀名在外,鲜有上前寒暄的大臣,拉帮结党者更不敢恭维到她头上。 谢青绾一路巴巴黏着他,暗戳戳消极怠工只图清静,因着心情曼妙,小碎步里都带了点雀跃。 未出正殿,身后忽有稚嫩的声音唤道:“皇叔留步。” 顾宴容仿佛早有所料地停下脚步,回身颔首道:“陛下有何吩咐。” 谢青绾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侧,款款施礼:“陛下万安。” 垂首间,忽见小皇帝三步并作两步迎上来,朝她虚虚一扶:“免礼。” 他左眼覆着金饰,抿唇时透出内敛与拘谨:“朕岂敢受皇婶的礼,往后便同皇叔一样免了这些缛节。” 君臣大礼,岂可逾越。 谢青绾眉尖轻微蹙了蹙,侧眸征询过摄政王的首肯,才接下这份恩赦:“谢陛下.体恤。” 一路来舟车劳顿,她早有些困乏,见皇帝同顾宴容似乎还有要事相商,正欲福身请辞。 小皇帝已试探着开口道:“皇叔,九竹寨兴修水利一事,还未问过皇叔的意思” 谢青绾一时失了先机,只好贴在顾宴容身侧,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口。 摄政王乃当朝极擅权谋心计之人物,必能通晓她这点小小的心愿。 快放她回去休整罢。 顾宴容有一瞬的停顿,忽然不动声色捉住她作乱的手,拢进自己掌心。 二人本就贴得极近,谢青绾被他温热的指腹摩挲过腕骨,散漫把玩着掌心的一点软肉。 她暗自挣了挣,顾宴容却恍若无觉一般。 “稻秧移栽的时节将至,陛下还未作出定夺么?” 小皇帝抿紧了唇。 摄政王压低眉眼扫视过来,不疾不徐问道:“定都江南百余年,历朝所留水利良策指不胜屈,陛下读过多少?” 他语气不重,负手而立时格外冷隽,带着点慢条斯理的指点意味。 小皇帝却缓缓埋下头,神色掩盖于那半张金面之下,隐晦看不分明:“朕……还未来得及读过。” 顾宴容袖底仍拢着她微凉的柔荑,指尖莹润柔软,令他爱不释手。 面上却平淡无波:“天启三年《明澄府蓄库论》,永镇元年《古漳堰引渠论》,永镇三年《平江漕运论》,皆在随行奏疏之内,望陛下熟读成诵,臣明日来问。” 他每吐一个字,小皇帝面色便沉滞一分,最后彻底灰暗下去。 偏偏这位摄政王浑然不觉如此课业量是何等骇人。 他揽住身边不知因何缘故格外黏人一些的谢青绾,似乎尚有一点为人臣子的自觉:“恭送陛下。” 谢青绾倚在他怀里目送小皇帝丢了魂一样缓缓离去,隐隐有些同情。 她十岁时不过将将认全了字,至多能记得几句耳熟能详的名篇。 至于甚么《明澄府蓄库论》之云,是看一眼便要减寿的程度。 温热的手掌忽然探至颈侧。 谢青绾下意识仰躲,被他按住腰肢,探了颈间的体温:“冷?” 她生就肌肤薄些,颈侧的软肉尤其敏感,近乎是在他掌心擦过的瞬间便腾起酥麻的异样,顺着耳根蔓延开来。 谢青绾耳尖烧起红:“不冷。” 掌下的纤腰霎时绷紧,顾宴容神色一动,稀松平常地挪开手。 暗自记下了那片肌肤的位置。 行宫提早半月便已收拾妥当,上巳节祭典随行的尽皆天潢贵胄,权势熏天不可轻怠。 皇帝在正殿阅礼时,宫人便已交接过各家的随侍和行装。 宫人战战兢兢引摄政王夫妇至银渺阁,极尽恭敬道:“王爷,王妃娘娘,便是此处了。” 汤泉行宫因在半山,本就格外湿冷些,银渺阁更是地如其名,银辉清冷,渺居高处。 二月末的天活像是没开春一样。 摄政王已位极一时,烜赫之至,阖宫上下谁有胆量将他的住所安排在如此幽僻清冷之地。 正出神间,顾宴容已举步入了阁门,玄黑色长袍衬得他愈加身形颀长,冷隽如竹。 上巳节之盛大与他的身世有莫大的关联,他却似乎并没有多余的情绪,只立在门内,侧过首来耐心望向她。 谢青绾微提起裙摆跟了上去。 外堂是议事待客之所,越过正中的东海灵游水晶屏风,内堂里热腾腾烧着壁炉,芸杏正为她烘着惯用的银绒毯。 阁中右侧耳室被开掘为一座奢靡的汤泉池,正缕缕散着雾气。 谢青绾眼瞳亮了亮,娇矜仰起头,任由上前服侍的素蕊解开她颈间系带,褪下沾了山岚雨雾的披风。 内堂融融的壁火烘干了一身潮意,她眉眼间雾气仿佛化成水光,盈盈在眸底曳动,带着烂漫笑意。 干净而漂亮。 这么个小药罐子不惜长途跋涉也要跟来,果然心心念念都是这座汤泉。 顾宴容信手拨着案上含露的百合,目光却始终落在她身上。 午后时辰尚早。 阁楼二层熏着暖炉,并不暖融,只作驱潮之用。 内堂铺着细密厚实的绒毯,下层是阻隔潮气的鹿皮。 中间陈设着矮榻与几案,软枕同银绒毯一应俱全——几上甚至摆着热腾腾的蒸酥酪,连同厚厚两本民俗志异。 楼外雨声潺潺。 谢青绾歪在软靠里,裹着银绒毯在灯下读那本民间奇诡。 风雅懒散,最擅享受,阑阳城空古盛世浸养出的绮丽风流在她身上有着淋漓尽致的体现。 一层的书房湿气未祛,文折上多是新墨受不得潮,顾宴容索性将山一样的公文搬上了阁楼。 灯影静谧。 谢青绾一时看得入迷,身上银绒毯捂出热意,她陷在软榻里,从绒毯下探出一点足尖来。 阁楼上熏着暖炉,不得已支起了一点窗角,少女微蜷的脚趾触到一点寒意,委屈可怜地缩回去。 顾宴容疾书的笔不知缘何顿了顿,淡淡收回目光,蘸墨继续。 她似乎的确有些热了,不久复又揭开一角绒毯来,足尖无意识轻踩着榻尾的柱角。 楼外山雨不绝,天色昏晦。 借着堂中辉辉曳曳的烛火,能看清她漂亮的足弓和圆润莹粉的十趾。 榻尾的柱角寒意深沁,谢青绾怯凉未敢重踩,又因着熏炉燥热,便拿足尖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 余光瞥见顾宴容挥笔的手停住,她抬眸望过去,见他搁下笔,一瞬不瞬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谢青绾被他盯得怵悌,捧着书不敢再歪,怯生生道:“殿下?” 山风打从支起的窗角逸散进来,拂动室内盏盏灯烛,照清了他额上细碎的一层薄汗。 谢青绾直起身来,揭开身上银绒薄毯。 她春衫凌乱,颠三倒四地从袖间找出巾帕递过去:“殿下很热么?” 顾宴容指腹摩挲着文折页角,目光逡巡过她湿软微红的一双眼,低沉嗯了声。 却并没有接过她的巾帕。 他一双骨感分明的手间有未干的墨迹,不知是何时沾染的。 谢青绾抿了抿唇瓣,赤脚下了矮榻。 堂中铺着厚实细密的华绒,足感柔软如履云端,因着熏炉在侧,隐隐还有温热的暖意。 她凑近顾宴容身侧,巾帕上染着她幽沉的体香,轻柔贴上他的额角。 谢青绾细细拭去他额角的薄汗,少女的指节偶然擦过他的眉骨。 顾宴容隐忍着没有半点动作。 她目光太过干净,像坠落的一瓣霜花,微末易逝却又至纯至净。 镇国公府早年败落,她四岁起便失了父兄,又一病十数年,是被婆子丫鬟们战战兢兢捧着护着养起来的。 因故迟钝一些,也说得通。 顾宴容阖了阖眸,在她第三次凑上来擦他颈侧时,挡住了那只毫无章法的手。 谢青绾被他热意惊人的颈温和鼻息烫了下,蹙眉道:“殿下病了?” 她身上花与药香在逼仄的距离间格外令人昏沉,顾宴容细密地注视着她,缓缓道:“退开一点。” 谢青绾怔了怔,一头雾水地后退了两步,看他传来温水洗去了手上未敢的墨痕。 银渺阁未配厨房,宫人传了晚膳来,便敛声屏气退了下去。 谢青绾理好睡乱的春衫,下楼阁时正瞧见丫鬟拭净桌角的一点红痕。 略显诡谲。 她蹙眉专注思量过片刻,便将之抛诸脑后。 长途劳顿,她一路病着无甚食欲,连案上那碗平素最喜的蒸酥酪都未动半分。 汤泉宫系恪诚帝下旨采掘,原先是作春搜之用,尔后因猎场改换被闲置下来,又做过靖渊王府邸。 王府抄家,这座行宫百年间几经改换,才有如今之面貌。 汤泉温热,谢青绾靠在石砌的池壁上,浑身烫透出轻薄的潮红来,极为解乏。 浴罢便已入夜,芸杏将她一头湿发擦得半干,寝衣之外又严丝合缝地裹上绒毯,才扶着人出了汤泉池。 阁楼内堂里华绒满铺,谢青绾褪了鞋袜,赤脚踩上去。 顾宴容仍秉烛写着那封已然极长的文折。 她脚步极轻,万籁俱寂之下也细微得听不见声响,顾宴容却似有所觉,从文书中抬起首来。 热气之下她一身药香更易捕捉,从眼尾到赤.裸的足尖都透出潮红来,如玉一样陷进细密的绒里。 不像踩着地毯,更像踩在。 为您提供大神 卿潆 的《病美人娇养手册》最快更新 如玉 免费阅读.[.aishu55.cc] 恶念 顾宴容理完公务,盥洗罢已是深夜,寝房尚留着一盏昏黄的灯。 撩起床幔,谢青绾深陷在衾褥里好梦正酣。 她毫不设防地睡在最里侧,极浅淡的嫩粉色唇瓣莹莹珠润。 冷白的长指摩挲过她浓云一样的乌发。 床幔落下,夜色吞没人的视觉,却仿佛无形放大了其他一切感官。 顾宴容嗅到她身上潮润的水汽与发香,掌中乌发滑如冷绸。 楼外山雨急骤一刻不曾止歇,这一方小小天地却笼罩在巨大的空寂之下,连她细碎的梦呓都听得一清二楚。 指腹带着微小的粗粝感缓缓擦过她黛色的烟眉,睫羽浓长,鼻尖秀挺。 他按上那张丰润漂亮的唇瓣,指腹下触感柔软微潮。 长指重重辗过唇肉,指尖陷入她微张的口腔中一小截,触到湿濡的内里。 谢青绾全无意识地嘤咛一声,温热的舌尖柔软到不可思议,无意识抵弄着他的指节。 顾宴容沉沉俯下身去,满眼是她莹润浅粉的唇色,饱如荔果。 夜色滋长人的恶念。 他从不是一个习惯于控制心中恶念的人。 男人裹挟着一身冷雾寸寸俯下身来,贴近那双温热的、未被采撷的唇瓣。 已压得极近,才恍然捕捉到一丝少女浅到近乎于无的呼吸。 她单薄得仿佛百花杀尽时垂垂静放的幽草,不知春色几许,花期几何。 顾宴容垂眸静默。 按在唇间的手缓缓游离,像是把玩着一件精致的瓷器,抬起她的下颌。 温凉湿濡的触感却落在了她颈间,舔.舐,细抿,慢条斯理尝过那里的每一寸肌肤。 好梦沉酣的少女如他所料蹙起了眉尖,乱颤着往衾被深处蜷了蜷。 顾宴容埋在她细腻如软玉的颈窝间,像是蚕食猎物的孤兽。 他隔着衾被将人拢进怀中,在那片被舐弄微红的肌肤上落下点水一吻。 该为她再寻良药了。 谢青绾泡过汤泉,一觉睡得酣畅淋漓,连日来的昏沉迷蒙都扫去一些。 身侧早已没了温度。 推窗远望,骤雨初霁,山间岚雾正浓。 谢青绾如常起身,芸杏伺候过盥洗,正一丝不苟地为她挽着发髻。 她揽镜而顾,芸杏在一旁调笑道:“王妃今日气色绝佳,想必……” 才起了个话头,嗓音忽然渐低下去。 谢青绾疑惑地回头,见芸杏伸手探至她颈侧,皱眉极为凝重道:“王妃,殿下他……对您动手了?” 谢青绾:? 她纤细瓷白的侧颈上,赫然有连成小片的浅淡红痕。 谢青绾怔了怔,显然同样不知其来历,失笑道:“胡思乱想些甚么。” 她本就是幽静流丽的容色,今日难得有了点气色,含笑时更清泠动人。 芸杏一时晃了眼,望着她漾漾含波的水眸,暧昧笑道:“那便是您与殿下……” 她与摄政王? 谢青绾后知后觉听懂了她话中所指。 她一手松散拈着螺黛,支颐认真考量半天:“我与摄政王,是……” 知音?远算不上。 朋友?不大贴切。 谢青绾打从支起的窗角远望山外,晨雾深浓,看花非花。 她不确定道:“应该……算得上是盟友罢。” 王府富贵盛名全仰仗这位操持权柄的摄政王一力撑起。 她入了王府,便是入了摄政王羽翼庇佑之下。 芸杏道:“可依奴婢看,殿下待王妃已是顶好的了,兴许,是对王妃有意呢?” 谢青绾于是想到他昨日矜漠又微妙的眼神,想到那句平淡没甚么起伏的“退开一点”。 她一脸确信:“没有。” 颈侧那片红痕浅淡到几近于无,指尖碰一碰,全无甚么异样。 大约只是夜里觉不安分,偶然擦伤而已。 谢青绾换了身桂落山涧纹样的淡鹅黄色衣裙,发髻秀丽,挽着支鸢尾化蝶嵌萤石碎光银步摇。 她在膳堂落了座,侧眸不见摄政王半点踪影,问道:“殿下呢?” 话音才落,顾宴容恰好行至膳堂。 他披着一身干净冷冽的雾气,长袍广袖,手中握着满是字迹的厚厚一沓宣纸,似乎是才抽考了小皇帝的功课回来。 倒将她用膳的时辰掐算得很准。 谢青绾起身问礼,行动时发间萤石步摇隐有碎光:“殿下金安。” 顾宴容免了她的礼,才要落座,余光忽然瞥见她颈侧未退的红痕。 像是无垠山雪里斩卷的朱墨,在纯白中泅开大朵红痕。 他倾下身来,男性修长的手指擦过那片绮靡红痕,带着点难以言明的微妙意味。 谢青绾从来捉摸不定他的情绪,纤指揉着颈间红印,小声解释道:“我也不知这是怎么来的。” 顾宴容便迁就地应她一声,仍旧没甚么动作,像是耐心等着她再问些甚么。 谢青绾于是仰起脸来,目光清澈又诚恳道:“殿下饿么?快用早膳罢。” 顾宴容思路一顿,落在她颈间的目光淡去一些,冷感渐起。 他长指揉了揉那抹意料之外的暧色痕迹:“疼么?” 落指处不偏不倚是她颈间最敏感的那块肌肤。 谢青绾耳后发麻,一时想不通摄政王怎么就偏偏钟爱这里。 他按揉的手法并不暧昧,同她隔着距离,正经如探淤诊伤一般。 颈侧命门处血脉交汇,单薄脆弱,红在这里确乎骇人了些。 谢青绾仰头认真道:“只是一点擦蹭,殿下莫要多虑。” 她全无半点警惕。 昨夜的寂静,迷乱,钳在下颌的手和摄政王浓热的呼吸没有在她脑海里留下半点印象。 她只知道,再耽搁下去,她的百合燕窝便要回炉煨着了。 行宫不敢轻怠摄政王府里的吃食,日日拣着顶好的东西送进来。 因在摄政王新婚月里,仲春的时节竟也弄出新开的百合来,日日往银渺阁里送。 饭罢漱了口,晨起精力尚佳的谢青绾便低低压一个呵欠,歪近美人榻里支着脑袋例行打盹。 才煎好的热药凉在一旁矮几上。 一路舟车劳顿,众人尚在安置休整,今日便也没甚么集会。 顾宴容似乎昨夜理完了公务,那堆成小山的文折已然不见,桌案上只静静躺着砚山与镇纸。 他正批阅着小皇帝的课业。 谢青绾舀了勺汤药,入口忽觉味道变了些,有些古怪地搁了下来。 素蕊送来一碟蜜脯:“王妃,行宫里有难得的上品熟地黄,古法所炮,是滋补的佳品,苏大夫便稍稍改进了方子。” 谢青绾安静叹一口气,捧起汤药小口饮尽了。 清茶漱过口,并不去动那碟蜜脯,支颐伏在矮榻上出神。 她的情绪倒很好辨认,是一眼看得穿的落落寡欢。 沐浴汤泉的小小雀跃散去,复又回退为那日宫宴上幽静赏春的一捧雪。 顾宴容笔尖停顿了很久,山风掀起宣纸的一角,染了笔端的朱墨。 狼毫落回砚山,玄袍拂动时带过气流,微冷的气息靠近她肩侧。 谢青绾微微偏头仰脸,看到摄政王得天独厚的一张脸。 他没有如平常一般俯身居高临下,而是极沉寂的蹲下身来,宛若蛰伏的凶兽。 这头凶兽贴她有些近,开口时有酥热的触感爬上她的耳廓。 他问:“很苦?” 少女眉眼温郁地摇了摇头:“算不得太苦。” 汤泉行宫的山涧清冷出奇,谢青绾披着斗篷,小靴踩过幽草时有雨后清冽的泥土气息。 大约是那碗汤药起了效,她被山风吹散些困意,掌心都攥了些热意。 谢青绾不过随口扯了句“似乎隐约听到泉响”,却不想这处山涧就在银渺阁后。 汤泉行宫本就依弥雾山山势而建,天工鬼斧,包罗甚广。 顾宴容负手走在她身侧,听泠然的泉响。 天地幽谧,空谷间有刻入骨髓的孤寂感缓缓爬上来。 一众侍从不近不远地随在身后。 谢青绾起了个话头:“殿下,这山涧可有名字?” 顾宴容忽然顿住脚步,负在身后的手微动:“涧驱岚雾,竹荫清源。” 这句子她临摹过无数遍,自然再熟悉不过。 谢青绾怔了怔,抬眸惊异地望向他:“这是……响泠泉?” 她后知后觉地记起来,《响泠泉引》正是裴濯甫当年为上巳节汤泉行宫临水宴饮而作。 后来这本飘逸斐然的字序,被昭帝赏给战功卓著的镇国公以示厚重,辗转到了她的案头。 难怪摄政王的住处安顿在这幽僻清冷的银渺阁,原来还有这份渊源。 谢青绾挽裙蹲下身去,纤指拨了拨凛冽泉水,冰得微眯起眼。 树荫间透出单薄的日色,披落于她流锦春衫上。 顾宴容被那截皓白胜雪的细腕晃了眼,着意挪开目光。 他自诩冷静克己,手中杀孽虽重,却实则少有失控的时刻。 “啊!”谢青绾忽然惊呼出声,起身连连后退,一头撞进了朝她靠近的摄政王怀中。 王府玄甲卫瞬间戒备,拔剑声破空连响。 少女攀上他的肩颈,全无章法地瑟缩在他颈窝间,将一身重量坠在他身上:“有蛇!” 近乎要哭出来。 顾宴容按着她的后心,正欲开口安抚说水隙常有小蛇游走,并不伤人。 谢青绾将那只粉白漂亮的手举至他面前,可怜巴巴地央告道:“险些擦了我的手。” 她努力仰着脑袋,颈侧有还未褪尽的红痕。 命门脆弱,却有人在她这样的地方碾下一片创痕。 是他所谓“冷静克己”的驳证。 为您提供大神 卿潆 的《病美人娇养手册》最快更新 恶念 免费阅读.[.aishu55.cc] 回退 身后随侍已出剑如电,拦腰将那条翠青的小蛇斩杀。 顾宴容强制从她冰得水莹透红的指节上移开目光,抬手欲拂去她攀上来的手臂。 埋在他怀中的细小身躯却不可抑制地微微战栗着,喘息细碎而凌乱。 她不自觉攥住顾宴容身上一点衣料,闷声闷气道:“殿下。” 顾宴容欲拂开的手称得上温柔地落在她发间。 银钗擦过他的腕骨,微有些凉。 谢青绾一病经年,甚少出过府门。 院里虽多植稀花奇木,却也从未断过驱虫的香料。 她连只老鼠都少见,何况是一条险些擦手而过的青蛇。 少女惊魂未定,攥着他身上黑袍不肯撒手,指间寒气透过衣料清晰传递至他感官。 顾宴容面色冷凝,想说这样一条小蛇哪有胆量伤人,开口时神使鬼差地变成了一句:“别怕。” 既不敷衍,却也称不上关切。 谢青绾薄息轻颤,忽然将他推开一点,掩袖连连轻咳。 她腿脚尚有些发软,摇摇欲坠间被顾宴容稳稳一扶,便再无多余的动作。 咳声止住,谢青绾呼吸渐渐平复,才勉强抬起一些气力道:“谢谢殿下。” 午后似有风起,谢青绾拢了拢身上斗篷,被溪水沾湿的裙摆与衣袖微微触到肌肤,冰得她微嘶。 摄政王长身立于她面前,周身褪去几分温度,露出内里冰冷的、石质的冷峻与死寂。 他问:“还能走么?” 谢青绾回缓过来,扬首扫过一眼身后随侍的芸杏,后者小跑着迎上来将她搀住。 她声色微渺:“还撑得住。” 鹅黄色衣衫也难以掩盖一身摇摇欲坠的孤弱。 顾宴容便淡淡拂袖转身,摄政王令人闻风丧胆的铁血玄甲卫执剑开路,以谢青绾为中心驱净了四下蛇蚁。 摄政王步履极缓的行在最前方,并未出手去扶身后清瘦苍白的病弱少女。 芸杏一时不解,只好万分仔细搀扶着她,慢吞吞地往回走。 阁中暖炉熏化了一身寒意,谢青绾褪下沾湿的斗篷,在一众丫鬟心惊胆战的簇拥下,勉强扶着雕栏上了阁楼。 素蕊很快吩咐人煎了安神驱寒的汤药送来。 二楼内堂还支着她昨日躺过的美人榻,触感云软,陷在窗下斑驳的日影里,抬眼便能瞧见远山林木。 谢青绾却一眼未曾看过,径直回了卧房。 素蕊同芸杏无言相视,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疑云与忧虑。 一楼的书房熏了整夜的炉火,将潮意祛散不少。 飞霄照例回禀,问他:“殿下可需将文折搬回书房?” 自打到了汤泉行宫,殿下同王妃如胶似漆,连批阅公务都毫不避讳地黏在一起。 他私心里晓得这一问如同废话,不过是例行公事而已。 摄政王沉吟一瞬,弹指便有了决断:“搬罢。” 飞霄下意识道:“是,那书房是要闲置下……” 戛然而止,他发觉不对,一时迟疑:“殿下是说……搬?” 顾宴容淡淡扫过一眼。 飞霄霎时冒了层冷汗,深深低下头去:“是,属下这就去办。” 顾宴容举步上了阁楼,入目是光下空空如也的美人榻和案上那碟半点未动的蜜脯。 她最爱的银绒毯有些凌乱地堆在榻上,软枕俱全。 却独独不见人。 顾宴容压下那点莫名滋生的异样,问:“王妃呢?” 素蕊福身道:“回殿下,王妃有些倦了,正在寝房歇息。” 顾宴容举步欲往寝房去,余光却忽然擦见书案上那份只批阅了半个字的答卷。 那是昨日给小皇帝布置的课业。 他向来冷静克己,以保持对所有外部事件绝对的掌控,每日数以百计的文折必要当日毕之。 小皇帝课业不可偏废,却只批了半字便撒手不顾——甚至没有耐心将这一个字写完。 他厌恶一切超脱掌控之外的事物,如今脱离掌控的人成了他自己。 她干净通透,有不沾权欲与野心的纯质,诱人而不自知。 顾宴容一向遵从本心,无所谓被她吸引,为她沉沦,却绝不愿因外界任何人与事影响自己的决断。 顾宴容遥遥望了眼紧掩的房门,强忍着没有靠近半步。 指导罢小皇帝的功课,已错过了晚膳的时辰。 顾宴容一身寒气回了银渺阁,书房点起辉明的烛火,案间孤影沉沉。 他尚有未完的公务要处理,砚山里新墨不断,热融的蜡泪汇聚成缕。 红蜡渐矮,门外忽然响起飞霄的通传声:“殿下,王妃送了宵夜来。” 顾宴容笔尖停顿,隐约听到外头她有意压低的咳声,晃神间已搁下了笔。 他垂眸,看到染了新墨的手和文折上那个还缺最后一笔的“亟”字。 这是一封急奏。 顾宴容复又拿起笔来,声色有些低,沉寂听不出情绪:“不必。” 门外谢青绾目光黯了黯,漂亮的睫羽垂下去。 她今日受惊失了礼数,心中有些过意不去,才亲自来送了宵夜。 摄政王既忙于政务,她自然不便过于叨扰。 谢青绾微微侧眸,示意素蕊将手中的食盒交给门外侍候的飞霄。 “殿下政务繁忙,妾身便不多叨扰了,殿下顾惜身体,妾身告退。” 她步子轻缓,来去皆没甚么脚步声,顾宴容却提笔停顿了许久,才补全那个“亟”字。 今日除了一封北州春汛的急奏,并没甚么缠人的政事。 顾宴容在朱批文末压下自己的私印,吩咐属下一并送去给小皇帝过目,才不疾不徐问道:“王妃呢?” 飞霄回道:“王妃尚在汤泉池中沐浴。” 话间,谢青绾已裹着细腻的绒毯慢吞吞走了出来。 她体质太弱,才从汤泉中出来更受不得风,从头到脚皆细致地裹在纯白的细绒毯间。 领□□束掖得严丝合缝,湿淋淋的乌发也收拢在内,将她小小一颗脑袋裹在其中。 浑身只露一张幽静含潮的脸。 行动间隐约能瞧见足上特制的绒袜,像是一双雪白的小靴。 谢青绾抬眼见他,明显地一怔,行礼:“见过殿下。” 素蕊将她包裹得像一只松软的雪人,连问安礼都只瞧得出福身的动作。 谢青绾有些羞耻于用这样的模样面对他,无意识咬了咬唇瓣,音色湿糯:“殿下,可用过晚膳了么?” 她本就生得纯净丽质,细细包裹的雪色绒毯将一身纯质发挥出十分的效果来。 顾宴容淡淡摇了摇头,算是回答。 谢青绾便湿漉地抬着眼:“殿下可要用一些,尚在炉上煨着呢。” 大约是考虑到时辰渐晚,菜样多拣着软烂易克化的来,却也算得上丰盛。 谢青绾在一旁拿瓷匙小口吃着药,气氛一时算得上融洽。 她仿佛忘记了下午那场意外,以及摄政王有意回避她的态度,温温静静陪伴在侧。 期间素蕊为她解下绒毯,拿宽大的棉巾将她长发擦得半干,又另换上被壁炉烘得热乎的新绒。 乖巧又漂亮。 令他沉倦半日的心情复又活络起来。 及至晚间安置,少女努力捧来另一床衾被,着一身干净柔软的寝衣羞涩坐于榻间。 床帐半掩,她仰头眼巴巴地等着男人缓步来到床边。 像是有话要说。 顾宴容心念一动,鬼使神差地倾身贴近她,又在微妙的距离间停止了动作。 谢青绾嗓音莫名湿软:“殿下。” 顾宴容还未来得及应声,便听她道:“今天下午实在惊险,还好有殿下在侧。” 她纤指陷进崭新的衾被里:“阿绾妾身慌不择路,一时失了礼数,冒犯了殿下。” 顾宴容有些冰冷的视线缓缓下移,看到她写满诚恳的一双圆眼:“阿绾感念殿下处处关照,殿下不喜与人接触过密,近来连日同榻,想必很惹殿下困扰了罢。” 顾宴容眼神有些奇怪地闪了闪。 谢青绾无知无觉:“阿绾多要了一床薄被,隔在中间,希望能减殿下困扰。” 她仰头袒露出白净细腻的颈肉,他昨夜“失控”留下的那片红痕已消散得一干二净。 中间隔着楚河汉界,少女清清白白不染尘埃,像是与他没有半分纠葛。 顾宴容目光彻底冷下来,一手撑在榻上气魄骇人地逼近她。 谢青绾一惊,手脚并用地退回床榻最深处,后背紧贴着墙壁,竭力与他拉开距离。 她听到摄政王压得极低的声线:“好,好得很。” 听起来虽不像是高兴,却也没有拔剑抽她的指骨亦或是剥她的皮。 谢青绾试探性道:“殿下……称,称心便好?” 她夜里觉不大安稳,房中夜夜熏着安神的沉檀,连肌肤都沾染上几分沉檀的尾香。 顾宴容与她隔着简陋的楚河汉界,偏头看到她安然的睡颜。 他指腹恶劣地擦过少女鼻尖,有浅浅的吐息撒落下来。 谢青绾梦中蹙了蹙眉,像是带着点幽微的怨气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蜷成一团。 顾宴容指节仍停顿在远处,捻了捻指腹间残存的触感。 似乎入了汤泉行宫,她便睡得格外安稳一些,昨日受了大惊竟也没有发热。 苏大夫新改的药方他大约没有自己尝过,味道古怪,是谢青绾这个药罐子都喝不惯的玩意儿。 只是每每用罢总会短暂热一热血,很是舒坦。 顾宴容照例雷打不动地与她一道用早膳。 今日的蒸酥酪终于换了金桂蜜,谢青绾格外钟意,用过了小半便去舀第二勺。 却见对侧一直无话的摄政王没来由地停了筷。 谢青绾举勺的动作一顿,偏头望向他:“殿下?” 顾宴容沉沉嗯一声,等着她接下来的动作。 谢青绾迟疑着将那勺满是桂蜜的酥酪放进自己碟中,自以为很懂事地垂下了眼睫,不去打扰他用膳。 她从前总喜欢同他分享自己喜欢的菜式,再睁着晶亮的一双眼,满脸期待地问他口味如何。 眼下显然是要认真划清界限的架势。 顾宴容停筷不过片刻,又自然地续上动作,没有半点情绪泄露。 午时上巳节临水宴饮,谢青绾虽对昨日的惊险心有余悸,却也勉强打气精神入了席。 时辰尚早,燕太后还未至,席中女眷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叙着话。 才入席,顾菱华已亲热地迎上来:“皇婶,在行宫可还住得惯么?” 她挽着谢青绾的手,小心谨慎地同她咬耳朵:“闻说这两日皇叔总待在银渺阁,康乐才未敢去找皇婶玩。” 谢青绾揉一揉她稚气未脱的脸,莞尔道:“皇婶明白的。” 话间,身后忽有一道声音凑近:“康乐,这位便是摄政王妃?” 谢青绾闻声回首,见到一位端庄雍容的年轻贵妇。 身侧的顾菱华已福身行了礼:“是,皇姑母。” 谢青绾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位便是宴请苗疆来使时,力主为皇帝留下苗疆美人的怀淑大长公主,先皇的亲生妹妹。 谢青绾礼节性朝她颔首,寒暄道:“见过大长公主。” 顾慈雪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回礼道:“久闻摄政王妃美名,果然出尘。” 她直白地将谢青绾从上到下扫视一番,又道:“闻说王妃娘娘自成婚后连连大病,上巳节祓除畔浴,眼下似乎好了许多呢。” 谢青绾不咸不淡地收了笑意。 上巳节在南楚如此盛大,其中缘由皇权贵胄自然一清二楚。 她话中全不避讳,显然是有意指摄政王煞气不祥。 谢青绾笑意淡了一瞬,复又换上一副极尽诚恳的模样:“谢大长公主费心,那日宫宴初见,便觉大长公主格外亲切呢。” 顾慈雪听她提起那日宫宴,霎时有些端不住面上地从容。 谢青绾不紧不慢道:“那日大长公主殿上受了我夫君恩赏,闻说回去后一病许久。” 她学着顾慈雪的模样将她上下审视过一遍:“今日见大长公主中气十足,想必是好全了罢。” 顾菱华终于品出一点不对,夹在中间左支右绌:“皇婶,皇姑母……” 半晌没劝出个甚么。 不远处有宫人的通传打断了这诡异的氛围:“太后娘娘驾到——” 众女眷纷纷起身问礼。 燕太后上前亲热扶起谢青绾,一面吩咐道:“上巳临水宴饮,诸位不必拘礼。” 一面温和问道:“哀家听说你来时病了一路,可有好转?” 谢青绾答曰:“已经无碍了。” 燕太后便松一口气,欣慰按了按她的手道:“那便好。” 这位摄政王妃难得似乎牵得住摄政王,不过是难养了些,她这里最不缺珍奇补品与药材。 响泠泉上游有侍卫重重把守,避免再有蛇虫不慎混入。 席间琴声不绝如流水,谢青绾品着果酒,听女眷们三三两两闲话。 顾菱华提议道:“连日春雨,难得放晴,我们来射覆如何?” 谢青绾闻言抬起一点眼睫来。 席中有人问道:“嘶——妾身只听过投壶,这射覆是甚么,还当真未曾听过呢。” 顾菱华并不急于解释,眼眸亮晶晶看向她格外喜欢的皇婶:“皇婶,你听过么?” 这话实在问到了她的心坎里。 谢青绾久病闺中,朝局天下、圣贤道理不怎么通,玩乐却是很懂一些。 她支颐笑得散漫:“便是猜物,将器皿倒覆,下藏诸物,猜中可得彩头,猜错了便要罚酒。” 又有女眷质疑:“世上物件有千千万万,这游戏没有章法可循,如何猜得中?” 谢青绾不紧不慢道:“确是如此,古人通易数推演,我们便多附一句暗语作为提示如何?” 众人附和。 顾菱华兴高采烈,看向上首的燕太后道:“这头一轮,不若便请母后来设。” 燕太后点头道:“好。” 她掩唇朝身侧的婢女说了一个词,不多时便有倒覆的金盆呈上来。 燕太后道:“哀家给的暗语是,就在席间,拿不起,砍不断。” 她取下鬓间一支首饰:“便以这玫瑰簪为彩头罢。” 婢女双手接过那支价值连城的玫瑰簪,在满座惊异的抽气声中放到倒覆的金盆之上。 席间女眷们跃跃欲试。 很快有人起身行礼道:“太后娘娘,妾身猜,是石。” 太后淡笑着摇头:“通,却未中。” 席间立时笑道:“罚酒罚酒。” 那女眷倒也爽利,将杯中清酒一口饮尽,有赢了满席喝彩。 给女眷们供的酒是极淡的果酒,入口只品出甘甜,又在腹中聚起暖意。 席间气氛热烈,接连不断地有女眷起身,却连连不中。 丧气见,忽有两道声音同时道:“太后娘娘。” 谢青绾抬眼,与对席的怀淑大长公主四目相对。 她莞尔:“大长公主先请?” 燕太后抚掌笑道:“既是同时出声,不若一起说罢。” “清酒。” “泉水。” 谢青绾声线独特,较她略慢一步,猜的是泉水。 顾菱华迫不及待道:“母后,可有中的?” 燕太后颔首肯定了她的提问,却故意卖关子道:“请怀淑与阿绾一道上前揭覆如何?” 谢青绾与她对视一眼,缓缓起身离席。 顾慈雪随之起身,同至倒覆的金盆面前。 婢女挪开上头那支作为彩头的玫瑰簪,福身退下。 谢青绾同她各执金盆一耳,同时抬手。 下一瞬,顾慈雪脸色骤变,翻身躲开飞射而来的暗箭。 上首传来燕太后的怒喝:“护驾!” 谢青绾当即退回她身侧,纷繁如雨的流矢铺天盖地而来。 女眷四下逃窜,侍卫拼死护在最前面。 怀淑大长公主拔剑抵抗,密密麻麻的箭矢集中在她身上。 谢青绾很快意识到这场刺杀是奔谁而来。 这场箭雨密集而持续,侍卫很快抵挡不住,被迫将防线越收越小。 谢青绾躲在立起的几案背后,听到有纷乱的脚步声杀来,不知是援军还是刺客。 她蹙起眉尖,看着矮几背后裂痕渐深,心也缓缓沉到了谷底。 一只箭矢破空而来,重重钉进裂痕间,身前遮挡地几案霎时间四分五裂。 下一瞬,沉黑的浓云遮蔽了她发顶每一寸日光。 谢青绾抬起头,看到摄政王一身浓郁到近乎化为实质的怒意。 玄甲卫在他背后汇聚成海。 顾宴容一把拉起她,血气浓郁的黑袍如深渊一样霎时将她吞没。 她感受到摄政王胸膛微有颤意,用她从未听过的、冷到极点的语气一字一顿道:“格杀勿论。” 为您提供大神 卿潆 的《病美人娇养手册》最快更新 回退 免费阅读.[.aishu55.cc] 干净 天际浓云翻滚,吞尽最后一线日色与天光。 顾宴容钳在她腰际的手冰得可怕。 他怀中是驳杂的纷尘与血气,交织凝实为上位者一身风雨欲来的气魄。 谢青绾被他深深按进怀里,像是一道坚实筑起的铜墙铁壁,在给予庇佑的同时剥夺了她的一切感官。 临水宴马乱兵慌,倾巢而出的刺客与摄政王府玄色铁甲的刀侍混战一团。 她听到摄政王声线平缓:“可有受伤?” 谢青绾紧绷的弦骤然松开,浑身卸力,全凭横在她腰间的那只强硬如铁的臂膀才不止软倒。 她下意识去攥摄政王玄黑的袖袍,转念想起那日山涧他拂袖转身的轻淡不耐,微冷的手复又蜷回袖间。 还未来得及开口,身后变故突生,一道凌厉的剑气破空而来。 顾宴容面色骤变,电光石火间钳着她纤柔柳腰迅疾回身闪避。 手中长剑穿喉,毫不拖泥带水。 鲜血飞溅满襟。 谢青绾清瘦身躯藏在男人沉奢的黑袍之下,外界杀戮与飞溅的血光被尽数遮蔽。 她干干净净地藏在他怀里,仰脸探出黑袍,望向他的目光干净湿漉。 顾宴容极淡地垂眸,星点殷红的血迹溅在他睑下与冷白的颈间。 与那个秦月楼里不可一世的杀神缓缓重合在一起。 只是当下,她被他一尘不染地庇护在怀间。 鬼使神差地,谢青绾探出一只手来,沿着他腰间一路攀上胸膛,温凉且微潮的触感落在他眼睑之下。 脆弱部位的触碰令他骤生冷意,转瞬又被一干二净地收敛下去。 顾宴容低低压下眉眼,沉寂的目光与一身狠戾血气仿佛将他将整个人割裂开来,于极致的疯魔中透出几分寡情悯漠的神性来。 谢青绾遵从对视瞬间划过的心念,轻柔抹去了他眼睑下溅着的、与那日一般无二的血痕。 她启唇唤他:“殿下……” 勾缠的尾音还未落,忽被顾宴容扣住后脑重重一按,霎时间埋回他胸膛里。 谢青绾听到他一声沉喝:“抱紧。” 霎时间天旋地转,她埋在摄政王怀里听刀剑擦碰和锐器没入骨肉的咯吱响声,用尽全力紧攀着他的腰背。 顾宴容单手持剑,面色沉骇有如在进行一场单方面的屠戮一般。 尸山血海,形如炼狱。 谢青绾挂在他身上不敢动弹,直至翻天覆地的动静渐消停下去,才手脚发软地松开攀在他腰背的手臂。 这场刺杀显然比卜官林氏的案子要棘手得多。 顾宴容一身淋漓鲜血,垂眸看她小心翼翼地从他衣下钻出脑袋。 那副出尘丽色纯净如初,没有沾到半点肮脏的血。 顾宴容抚在她发间的手似乎回暖许多,不再如初时那样冰得吓人。 谢青绾乖顺地埋在他手心,音色里满是惊魂甫定的颤意与微哑:“殿下,我没事。” 顾宴容温热的掌心一寸寸摩挲过她冷滑的乌发,珠钗曳动,擦上了他手背上重重血痕。 莹润的珠色霎时染上猩红。 他在血腥中嗅到少女身上沉静古旧的药香,紧拥着与她亲密相贴。 谢青绾才要再劝一句无碍,忽听他没来由道:“果然,珍珠衬你。” 她有一身清瘦玉骨,银饰虽显风流却也难掩单薄,宛如因风而散的碎雪。 珍珠温软莹润,才可与她辉映。 谢青绾唇瓣微张,抬眸惊愕地望向他,却只在他眼底看到自己小小的倒影。 她恍然间后知后觉。 摄政王久居高位,擅弄权术,无论博弈还是交锋,常是一语双关玄之又玄的,藏着隐晦的杀意和揣度不清的喜怒。 同她说起话来,却似乎只是纯粹的字面意思而已。 谢青绾想起秦月楼中他意味不明的一句“凝脂柔荑,伶仃玉骨”。 彼时她被这句没头没尾的夸赞吓出一身冷汗,此刻暖烘烘地埋在着杀神怀里,却隐隐有些羞怯。 谢青绾从他怀中退开一些,烈烈山风呼啸,风雨欲来。 她张开匀称纤细的一双手,目光亮亮地仰头问他:“很好看么?” 这是一双细嫩精致到极点的手,平日做得最多的亦不过翻书捧茶。 未施蔻丹蔻丹也莹白透粉。 顾宴容全不避讳地扫视过她眉眼、唇瓣,沿着玲珑的线条落在她皓白的腕上,喉结滑动:“嗯。” 谢青绾耳根一酥,被他一个不加遮掩的“嗯”字打得措手不及。 才要再退开一点距离,山雨骤来。 豆大的雨点砸在肩角,才一瑟缩,倏忽又被一只大手扯回去。 顾宴容一只臂膀已抄至腰间,谢青绾霎时记起昨日她与摄政王的约法。 她按住顾宴容的手臂,略一侧眸,芸杏当即小跑着凑上来扶她。 才靠近一步,一声锐利的剑鸣骤然荡开。 顾宴容仍旧提着那把滴血的长剑,眉眼轻淡无甚神色,只不咸不淡地弹了弹剑锋。 又是一道令人头皮发麻的嗡鸣,骇得芸杏霎时间愣在原地。 顾宴容已褪了满沾血色的外袍,不容置否地打横抱起谢青绾,缓缓朝银渺阁的方向去。 谢青绾在他怀中忙撑起竹伞,复又被迅疾的山雨打得歪斜。 她环在男人肩颈上,双手竭力要将伞稳住。 原本自肩背环在她腋下的手臂忽然一动,横穿过胸前握住了她的双手。 顾宴容的掌心温热有力,单手近乎便要将她握伞的双手包裹,也定住了那柄被雨打得歪斜的伞。 谢青绾抬眸便可看见他轮廓清晰的下颌,极长的眼睫与睫下漆黑的瞳仁。 山雨声势浩大,打得她心如擂鼓。 及至银渺阁,顾宴容轻缓将她放下。 侍候的丫鬟们忙不迭地围上来,伺候她更衣沐浴,服些姜汤与醒酒的茶。 谢青绾迟迟回过神来,抬眸便看见他转身的背影。 褪下外袍,肩臂上细碎渗血的伤口明晰可见起来。 她蹙了蹙眉,迟疑道:“殿下?” 顾宴容闻声止步。 谢青绾忙小步跟上去,仔细查探过他臂上伤口,或深或浅,不下十道。 他伤势如此,是如何负一人之重,轻描淡写地从临水宴席上走回这银渺阁的? 为您提供大神 卿潆 的《病美人娇养手册》最快更新 干净 免费阅读.[.aishu55.cc] 醉酒 外头黑云浓稠,雨势可怖。 他臂上伤口不断有鲜血渗下,泅湿了玄色的衣料。 出神间顾宴容忽然拈起她一缕被山雨打湿的长发。 他捻了捻指腹水痕,嗓音低沉却悦耳,带着点微妙的诱哄:“回去。” 谢青绾目光始在他侧臂的伤口上,眉尖蹙起,连单薄的胸膛都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殿下受伤了……” 她想起摄政王的狠戾与独断,深知劝他不住,只侧首吩咐:“去将笠帽和那件玄青绸制的雨披取来。” 丫鬟应了一声,小跑着去了。 “外头风疾雨骤,殿下披件外衣再去不迟。” 谢青绾有笼烟敛雾的一副眉眼,抬眼时无论如何都显纯良与恳切。 温良恳切,却是引诱他屡屡失控破戒的罪魁。 是该绝对戒断的东西。 冷而微滑的触感抵上掌心。 谢青绾沾染微末雨丝的发顶被暖炉烘干,带着软而融融的热意在他掌中小心蹭了蹭。 她不满于摄政王没有端由的出神,咬字慢而轻柔:“殿下?” 顾宴容把玩着她发丝的手微顿,仍旧不温不火地启唇应道:“好。” 只是一件小事,他想。 谢青绾有些受凉,蹙着鼻尖秀气地啊湫一声,目送摄政王提剑出门。 他身形极高,那件特制的玄青色雨披才勉强如外袍一样掩盖住他一身劲装。 门口风有些凉,谢青绾搓了搓手臂小碎步挪回内堂烤着壁炉。 姜汤煨在炉上,有氤氲辛辣的热意上涌,驱散了一身山雨的寒气。 外头晦暗不见一线天光,阴沉沉看不出时辰。 摄政王回来得意外有些早,解下笠帽同雨披,沥沥雨水汇聚成股淌了一地。 阁楼上支着昏黄的灯烛,谢青绾方才沐浴罢,照旧披着绒毯,发间未干的水痕沾湿了成片的薄绒。 见他回来,忙碎步迎上去,还未及开口便先被他一身寒气激了下。 谢青绾细细一颤,软声问道:“殿下冷不冷?” 她似乎是才沐浴过,整张幽丽的脸透出乖软与湿漉来,长发披肩,身后是暖黄的灯烛与光影里白雾蒸腾的姜汤。 仿佛是专为他留灯一样。 顾宴容却似乎全没甚么波动,摇了摇头,答她:“不冷。” 他回寝房换下一身染血的衣物,谢青绾便揉着眼角窝回矮榻里,有些困倦地压下一个呵欠,百无聊赖地听着楼外急骤雨声。 不多时,顾宴容便换了干爽崭新的衣袍。 飞霄在一楼汤泉池内提早置备好干净的寝衣同棉织的巾帕。 谢青绾看不到他臂上凌乱可怖的伤口,捧着姜汤眼巴巴地迎上去问:“殿下,伤口还疼么?” 大约是因着姜汤的缘故,她唇色比平常更添一点湿红,水光轻薄靡艳:“殿下手臂有伤,当心莫要沾水。” 他的伤口多在臂侧,显然是交手时躲闪不及,以手臂格挡所致。 至于因何躲闪不及。 谢青绾有些发虚地颤了颤眼皮。 他深陷皇室无尽权争,早习惯了种种明枪暗箭。 臂上尽是些浅显的皮外伤痕,内里已隐隐开始结痂愈合,不出几日便能长好。 顾宴容垂眸瞧见她湿濡而忧郁的眉眼,居高临下:“无碍。” 他没有再分出半寸目光去瞧那团湿乎乎依约冒着热气的人影,慢条斯理地下了阁楼,自去盥洗。 谢青绾冷在原地,怔怔望了眼他的背影。 外头雨势惊人,宫侍传了晚膳来时早已凉得透彻,粥菜一并软烂在琉璃制成的皿具里。 像摄政王一样又闷又凉。 谢青绾郁郁寡欢地阖上食盒,吩咐素蕊将之尽数煨在炉上,丫鬟随侍们的晚膳倘若有凉透的,也尽数煨上去,腾热了再用。 她乏得没甚么胃口,早早服下今日最后一帖汤药,便蜷回寝榻最里侧睡她的觉。 同时不忘精细地分出楚河汉界来。 谢青绾夜里睡觉总爱抱些甚么,才觉得暖和与踏实。 山涧湿气深重,榻上每一层棉褥连同软枕、衾被都被素蕊仔细烘烤过,待她要安置时再从壁炉前收回来铺好,温暖干燥。 谢青绾断了一些助眠用的沉香,本以为今夜大约需得酝酿许久的睡意。 可才沾上她惯用的软枕,浑身倦意如潮汐骤涨,卷她没入沉沉的海底。 顾宴容臂上刀口结了淡红色的痂,听素蕊回禀说王妃未用晚膳时也淡无神色。 他先回入了书房,将所查明的细节原委书就极长的一道文折,摊开静静候着墨迹干透。 阁楼上半盏昏灯未留,外头山雨汹汹,暗得哪有星点光亮。 顾宴容有条不紊地上了楼阶,精准摩挲到未燃尽的一支壁烛,火折子点起灯芯。 他没有再去点灯,只举着那只火焰摇曳的孤烛,脚步轻缓。 楚河汉界的“界”上搭着颗脑袋,露出半张清丽的侧颜。 寝房里沉檀减了半数有余,她却依旧好梦沉酣,呼吸平稳得不像话。 顾宴容举着孤零零一盏昏烛,立在榻畔睥睨不语。 已隔了泾渭分明的一条楚河汉界,这位罪魁祸首非但没给他留半点光亮,如今还要明目张胆地越界。 顾宴容放下灯烛,长指拂开她侧脸上凌乱散落的长发,很是绝情地抵着她眉心,将这颗越界的脑袋推了回去。 谢青绾当即不满地哼了声,衾被下似乎紧巴巴抱着甚么,贴在下颌间的软肉里蹭了蹭。 宝贝得不得了。 她哼过便乖巧陷进属于自己的那颗软枕里,模样很好拿捏。 顾宴容单膝撑上床榻,俯身时有大片的阴影投落,将她沉沉吞没。 骨节分明的手不怎么怜惜地撬开她掖好的被角,剥至胸口,露出一点她纯白的寝衣。 怀里宝贝一样抱着的物什也露出细绒揉密的一角来。 哦,原是一只纯白绒面、精致圆滚的软枕。 没出息。 顾宴容在她瑟缩着嘟嘟囔囔要呓语些甚么之前,很是识相地给她重新掖好了被角。 上巳节当日,曼园设宴行袚禊之礼,亦即除恶之祭,要濯于水滨以除恶去垢。 摄政王作息严苛,一早便动身出了门。 谢青绾昨夜少用了半数的沉香,晨起时似乎不那么昏沉。 模糊间听到他披衣下床,借着便是窸窣的束袖声与匕首出窍的微响。 雨尚在淅淅沥沥地下,屋里光线有些昏。 她还没睡饱,翻过身再度埋进余温尚存的衾被里。 晨起时天光微明,谢青绾支身坐起,睡眼惺忪间忽然瞥见床前矮几上那支孤零零的细烛。 周遭还落着几滴蜡泪。 她昨夜安置时状似无意地忘记了为摄政王留灯。 床前这支孤烛,来路不言而喻。 谢青绾惬意地抻了抻懒腰,打着呵欠披衣起身。 袚禊之礼流传至当朝,已由水畔沐浴简化为濯手,只是仍旧遵循古制,唯男子可参礼。 女眷们守在各宫,汤泉沐浴便是过节了。 谢青绾用罢早膳,歪在美人榻上看素蕊忙前忙后地在壁炉上烫着酒。 她动了动鼻尖,吸入一点醇厚而甘冽的酒香。 素蕊发觉她看得入迷,笑道:“烧酒祛寒,这红泥炉里是专为女眷备下的清酒,要尝尝么?” 谢青绾闻言坐直了身子,瞳仁里透着亮,俨然一副很想尝的模样。 素蕊便盛来一小杯:“当心烫。” 被谢青绾双手捧着轻抿了口,暖意直淌满腹腔。 她惬意地眯了眯眼睛。 素蕊还要收整她昨夜睡过的床榻,嘱咐道:“另一只泥炉是温给摄政王的,酒性太烈,王妃不可沾染。” 谢青绾乖觉点头应下。 顾宴容自曼园散席归返,还未进门,远远便嗅到醇厚的酒香。 三月三烫酒宴饮是旧俗,倒算不上奇怪。 踏入堂内堂,忽见矮榻上歪歪散散地倚着个少女,手捧一盏质地上乘细腻的青玉杯,黑眸润亮。 她似乎有些呆,凝神盯了许久才迟钝道:“殿下?” 顾宴容面色发冷,在距她两步之遥定定立住,缓缓拧起了眉。 他举高临下,又被一只瓷白秀丽的手勉强够住广袖,向下扯了扯。 顾宴容顺着她的力道俯下身去,嗅到她体香间勾杂的酒气。 算不得重,意外有些醉人。 她本身似乎醉得更重一些,晕乎乎牵着人往略显狭窄的美人榻上拽了拽。 不远处,来侍弄炉火的丫鬟失手打翻了整盒的新炭。 顾宴容一手撑在榻沿,将身前醉鬼密密实实地遮下。 他不曾回头,只是语气淡得令人发毛:“退下。” 丫鬟小跑着退了出去。 这炉酒果然很烈,入口从喉间直烧到她的感官,将她五感烧成黏热的浆糊。 谢青绾看不清他的脸,抬手去够眼前那片虚假的重影。 撑在矮榻边沿的手掌失力一滑,整个人顿时从榻间直栽下去。 她径直栽进顾宴容怀里,冲击力撞得男人跌坐在榻下厚实的密绒地毯上。 谢青绾眨掉眼底的重影,摸索着终于找准他的右肩,微微发力。 顾宴容顺从地被她按倒,陷进地毯的厚绒里。 看她下一步动作。 谢青绾坐在他腰间,拿那双沁润的黑眸俯视他。 细嫩的指腹从他眉骨描到鼻梁,被一只温热强势的大手攥住。 顾宴容偏了偏头,语气冷淡:“下去。” 他单手就能掀翻的醉鬼坐在他腰间怔了两瞬,终于后知后觉地开口:“殿下回来了。” 为您提供大神 卿潆 的《病美人娇养手册》最快更新 醉酒 免费阅读.[.aishu55.cc] 甜么 细指挣开他的手掌。 谢青绾揉了揉他眉心,半是无奈半是诱哄地开口:“你别不开心嘛。” 她语速很慢,咬字也不大准确,活生生是个讲不通道理的醉鬼。 顾宴容一手按着她后颈,精准扣住了两侧睡穴。 骨感冷峻的长指一寸寸收紧,将她细腻的颈肉按得发白。 这位生杀予夺的摄政王居于下位,仍旧将主动权绝对掌握在自己手里。 后颈温热的手掌刮得她有些痒。 谢青绾被他拿捏在手心里,水光潋滟的唇瓣微微抿起,却迟钝不知反抗。 她脑中昏昏沉沉有些胀痛,看顾宴容镇定而散漫地陷在厚实的绒毯里,不由生出一点艳羡来。 朝一侧歪了歪,卸力软倒在他身侧,平躺的姿势缓和了一点虚浮与眩晕之感。 形容散漫,不成体统。 顾宴容垂眸看着她很不成体统地凑上来嗅他的颈窝,呼出细碎凌乱的热气,逸散进他微敞的领口间。 谢青绾嗅到他身上有极淡极冷的香,像是风雪里掺着温热的药香,有微末的熟悉感。 是连日同榻而眠,无意间沾染上的、原属于她的花药之香。 她有些好奇地摸了摸摄政王轮廓分明的喉结,指尖轻软地揉了揉,忽被他捉住了手。 顾宴容呼吸重了点,懒散压低的眉眼透出一点危险意味,暗含警告:“安分一点。” 谢青绾听不懂甚么“安分一点”,只模糊意识到他有点凶。 但也只是有点凶而已。 谢青绾歪在他肩角,手脚并用地去摘他束发的玄玉冠。 一刻也不得安生。 随手便能将人敲晕过去的摄政王只不堪其扰地躺在原地,制住她双手,按回厚绒地毯里。 她眼底含水,唇瓣也含水,被按倒在男人身侧还在执着于那玄玉冠。 奈何手脚皆不能动弹,只好拿脑袋贴着他下颌微蹭:“给我看看嘛。” 他应该推开那颗乱蹭的脑袋,一记手刀便能让这个醉鬼彻底安生。 降温,戒断,把失序的一切归回原位。 顾宴容目光微动,与她肌肤相贴的地方腾起燥欲,听她埋在颈侧怯生生耍着无赖:“殿下。” 她正贴在他怀里,一把小嗓子又湿又软,黏糊糊地一声接一声唤他。 顾宴容从前从不知道,一句“殿下”也能被念出十八种滋味来,眷恋的,嗔怪的,懵懂干净的。 种种引诱勾缠。 死死钳制着她的手有半分松动,却仍旧挣不脱。 谢青绾意识有些混沌,凑上去细细分辨出他的眉眼,鼻骨,目光落在那张薄唇上。 与她的很不一样。 仿佛醉成一池灼热的春泉,谢青绾迟钝地盯着那张与她很不一样的薄唇,迷茫地朝他凑近,想要贴上去比一比。 顾宴容目光黏在她无限贴近的唇瓣上,一语不发,像是被那层薄润的水光迷了心窍。 谢青绾却忽然别开了脸,又因受他钳制拉不开距离,于是神情空白而懵懂地蜷在原地。 这是要临阵退缩。 不过不要紧,他自己来取也是一样的。 顾宴容钳制着她的手一改原本的散漫纵容,不由抗拒地将她深深压进厚绒里。 长指钳住她下颌,不容许她有分毫蜷缩。 那名打翻炭盒的丫鬟守在堂外,不会再有任何人来打扰他。 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他们。 顾宴容俯身嗓音极近:“谢青绾,我是谁?” 谢青绾被他困囿身下,看着那张在眼前逐渐放大的脸:“摄政王。” 她听到男人很轻的一声哼小,奖励似的揉着她下颌的软肉:“很好。” 落在她鼻尖上的气息比炉上煨着的酒还要烫一些。 倘若谢青绾没有醉得太过,便不难察觉出,这位操持权柄的摄政王素来不喜沾酒,在任何场合。 新婚夜他应酬完回房,一身清冽茶香。 他免了合卺酒。 宫宴上半分未动的杯盏。 顾宴容厌恶一切失序、混乱、脱离理性之外的东西,醉酒更甚。 他永保清醒、冷静、绝对自控。 他嗅到谢青绾身上混杂的花药与酒香,看她柔若无骨一般被攥在手心。 顾宴容冷静而又清醒地想,他不愿戒断。 那便勾缠到底。 这边谢青绾一团浆糊的脑袋方才后知后觉——他也想贴上来比比。 她已被摄政王铁一样的手臂完全固定,没有分毫挣扎的余地。 烈酒搅浑了她的五感,令她记不起挣扎,只断断续续道:“防隔内外,禁止淫佚,男女絜诚……” 原还是个会读书的醉鬼。 她念的是秦皇当年扫六合,巡天下时于会稽所立碑上石刻。 讲的是风气轨度,男女之防。 顾宴容贴她近在咫尺,稍一偏头便能碰到那点水莹薄粉的唇。 他凝视着怀中无路可退的谢青绾,好整以暇:“夫妻之间,讲甚么男女之防。” 谢青绾闻言凝滞了下,慢吞吞地消化着他所谓的夫妻二字。 顾宴容耐心告罄,钳住她下颌将整张脸微抬起半分,不容许她再退半分。 未及动作,忽听她咬字软和:“可是殿下应允过,准我和离的啊。” 谢青绾歪着脑袋沉思半晌,下了定论:“我们是假夫妻。” 和离。 假夫妻。 顾宴容面色骤冷,黏热而暧昧的氛围在他变幻莫测的神情里散了个干净。 调情一样钳在她下颌的手一寸寸下移,握上她纤细瓷白的脖颈。 攥着她手腕的力道骤然加重,摄政王一身冷意犹寒天暴雪一样无孔不入地侵袭进来。 谢青绾本能觉出危险,被他悍然掌控在手里动弹不得:“殿下……” 顾宴容怒极反笑,一张冷峻的脸温柔贴上她颊侧,有滚烫骇人的唇舌舔进她耳廓,牙尖磨着耳垂:“和离?” 少女耳廓敏感得要命,被他舐弄得轻颤不已,挣扎着要逃。 才挪出半寸又被钳着腰重重扯回去。 她身子颤得没有章法,撒在他手背上的鼻息灼人异常。 顾宴容眉头一拧,当即松开手探一探她的额温。 有些发烫了。 倒是很会挑时候。 顾宴容压着一身燥火,单手抄起这个说起热便起热的小药罐子,被她手脚并用地攀附上来,挂在腰间。 顾宴容起身瞧了眼炉上烧着的酒,红泥炉中只剩一个底,另一只小炉却近乎是满的,仔细观察才勉强能发觉浅下去的一点。 酒品奇差,酒量“惊人”。 少女体温很快升上来,挂在他身上含糊不清地喊冷。 顾宴容步履沉稳,抱她入了寝房打算要将人放进床榻里。 入目是熏着暖炉空空荡荡的床。 谢青绾起居一贯讲究,冷了热了潮了燥了都要生病,磨人得紧。 汤泉行宫居弥雾山,露雾深重,屋里潮气更是驱之不散。 素蕊每日取了床上层层巾褥,抱到一楼壁炉哪里去烘烤,有拿小一些的暖炉熏着床。 待谢青绾夜里安置时,再取回来铺陈妥帖。 显然,今日也是一样。 芸杏跟着众人进来伺候,一入寝房先被这二位如胶似漆的架势吓了一跳。 她家王妃面色潮红,唇含春波,没骨头一样歪在摄政王怀里,还要将下巴搭在他颈窝里断断续续地喊着冷。 芸杏眼观鼻鼻观心,手脚麻利地给素蕊打着下手,飞快将床榻铺设妥当。 才要退出去,忽被摄政王不咸不淡地唤住:“站住。” 众人一凛,又听得这位喜怒无常的主子问道:“苏大夫呢?” 飞霄避在屏风外回道:“回殿下,苏大夫说抓了药便来。” 诊过脉,苏大夫揩了把额头上的冷汗,作揖回禀:“殿下,娘娘这病症是因为酒后受寒,开几帖药下去,便无碍了。” 飞霄送走了颤颤巍巍的苏老大夫,寝房里侍候的丫鬟战战兢兢跪了满地。 素蕊率先告罪道:“没能看顾好娘娘,是奴婢的过失。” 芸杏忙跟着她叩头。 密实垂落的床幔挡住了谢青绾大部分的视线。 她忽冷忽热,又迷迷糊糊听见外头在说甚么杖责、领罚。 顾宴容似乎就坐在床畔,那道冷隽的男声离她极近。 “两个掌事丫鬟伺候不周,罚一年月钱,回府后自领三十戒棍。其余人罚奉半年,戒棍十五。” 谢青绾摸索着从帐底钻出一只手来,本欲攥他的衣袍,却一时不察钻进男人宽大的袖管里,触到了他的手臂。 谢青绾浑身难受得紧,顾不上思虑更多,搭上他手臂轻轻摇了摇。 侍候的丫鬟们跪了一地,恨不能把脑袋埋进砖缝里面去,自然全未发觉摄政王微妙的停顿。 袖里那只手纤弱无力,尚不足以圈住他的手腕。 帐内有低低的咳声和咳后稀碎凌乱的喘息,楚楚可怜。 顾宴容冷硬不为所动。 三月三袚禊之礼后便是启程回京的日子。 谢青绾才退了烧,浑身乏倦。 行宫内供的酒都是上乘的清酒,倒没有多少宿醉的头痛与眩晕。 众人收整了行装,预备待午后山雨晴时便出发。 谢青绾用着热粥,不经意问:“殿下呢?” 芸杏习惯了二位主子的如胶似漆,渐渐开始麻木:“回王妃,殿下受皇命所托,一早便启程往樾湖办事去了。” 谢青绾缓缓点了点头。 她不大记得起来昨日醉酒的事,仅有的印象是红泥炉里的清酒暖热好喝。 以及晕乎乎躺在帐子里,听摄政王罚了她身边伺候的丫鬟婆子们去领戒棍。 谢青绾却隐隐觉得这是迁怒,摄政王真正愠怒的点并不在此。 出了弥雾山,春日的艳阳再无浓雾遮蔽,笼下融融的暖意来。 这方才是三月初该有的天。 少了个摄政王,回程的马车宽敞得不像话。 谢青绾伤病初愈,连风也吹不得,整日闷在车舆里阖眸养神。 晚间在驿馆下榻时便不大睡得着。 谢青绾支着一盏微明的孤灯,在烛火下百无聊赖地翻着顾菱华献宝一样给她揣来的册子。 门外素蕊通传道:“王妃娘娘,康乐长公主来访。” 谢青绾搁下还未翻开的册子,起身将人迎进来。 顾菱华一见她,先捧着手问:“皇婶怎么又病了,反反复复的,总也不见好。” 谢青绾被她一身夜露与寒气激得轻嘶一声。 顾菱华忙后退几步同她隔开距离,牡丹锦裙冰凉华美。 她瞧谢青绾一袭素净幽丽的寝衣,又摸一摸她袖口的料子,惊叹道:“这是甚么料子,我似乎从未见过。” “云水丝绸,”谢青绾将她让入坐榻,自己去披起外衣,抱着她惯用的软枕坐回她对面,“是用樾湖技法手工钩织的。” 她递过一盏温好的热牛乳,不紧不慢地问道:“更深露重,康乐怎么来了?” 顾菱华忙双手接过,捧在手里里暖着:“一人待在房中甚是无趣,难得皇叔不在,便想着来找皇婶玩。” 她神神秘秘道:“康乐给的册子,皇婶可瞧了?” 谢青绾拿下巴指了指不远处几案上那封微动的文册:“正要看呢,你便来了。” 顾菱华环顾过四周,压低声音:“这是我今日在集市上无意翻到的,皇婶看看,熟不熟悉?” 谢青绾隐隐有些不好地预感。 揭开第一页,入目先被两位主人公的名字惊了下,怀谷,丝官。 可不就是“容”和“绾”各自拆分得来的么。 谢青绾抬头望一眼顾菱华,在她期待的目光下接着读下去。 无非是英雄救美的种种桥段,最后一回正断在二人共赴汤泉。 可谓紧贴时事。 南楚盛世开泰,素有风雅自由之美名,些个女儿家闺阁里的私家读物,不闹在明面上,少有人会深究。 只是谢青绾万万料想不到,这个行当竟有胆量编排到摄政王头上。 顾菱华面色发烫,语气间难掩兴奋地问她:“皇婶,你与皇叔当真是像这话本子里写的一样……” 谢青绾一惊,忙去捂她的嘴。 摄政王人虽不在,耳目却在。 在摄政王府碎个杯子都能惊动起乌泱泱一众玄甲卫,如今出门在外,只怕是更为敏锐。 但愿摄政王不会关注这些细枝末节的琐事。 哄走了满脸好奇与探究的康乐长公主,谢青绾看着桌上顾菱华无论如何不肯收回的话本,幽幽叹了口气。 同榻多日,乍然独睡竟还有些不惯。 谢青绾蜷在衾被间酝酿睡意,浑然不知外头飞霄正轻车熟路地汇报。 他在文末写道:“王妃娘娘独守空房,落落寡欢,得一话本,珍视之至。” 归府后的第一日便是个明媚艳阳天。 屋里有些闷燥,谢青绾换了轻薄的春衫,歪在花园里那棵古榕树底下吹着细风。 她歪在一张由整块红玉雕琢而来的矮榻上,春衫微散。 樱桃正是应季的时候,挂着未干的水珠摆在玉盘里,驱虫的香炉袅袅散着白雾。 谢青绾拿丝帕覆着眼睛,团扇轻摇,忽然毫无预兆地被塞了一颗樱桃。 她“唔”一声,下意识启唇含住,揭下覆眼的丝帕去瞧来人。 顾宴容居高临下,朝服未褪,深邃眉眼间透出沉沉的压迫感来。 像是才办完公事便匆匆回来见她。 这人从来寡言,又在朝堂的血光与风云里穿行至今,心思实在深得很。 谢青绾想不明白,便干脆不去想, 她挣扎着要起身,被顾宴容按住肩角困在玉榻上,音色似乎有些倦:“今后不必见礼。” 谢青绾怔了怔,口中仍噙着樱桃,只好点头应下。 顾宴容目光像是黏在了她唇瓣上一样:“不尝尝么?” 谢青绾不明所以,咬破了那棵樱桃,有鲜红的汁水溢溅在她唇瓣内侧,像是重瓣间深红的花蕊。 顾宴容目光闪了闪,细密审视过她湿红的唇瓣,问她:“甜么?” 为您提供大神 卿潆 的《病美人娇养手册》最快更新 甜么 免费阅读.[.aishu55.cc] 漉漉 自然是甜的。 眼下樱桃正合时令,这是远自樟州进献的御前贡品。 闻说摄政王新得爱妻,特意分了其中半数孝敬给摄政王府。 甘甜可口,汁水饱满,确比阑阳城中土产的樱桃清甜得多。 吃水不忘挖井人,谢青绾很是斯文地咽下那棵樱桃,掩着帕子吐出核来,方才捧起那盘新洗的樱桃:“殿下尝尝?” 她唇边还沾着浆色的甜渍,舌尖不经意舔过唇肉,舐去一点溢溅的汁水。 顾宴容赏玩一样注视她吃下那棵樱桃,取过她手里的玉盘,无甚兴趣地放回榻侧的矮几上。 开口应的却是:“好。” 他一手撑在那张微凉的玉榻上,将人困在玉榻与他臂膀之间缓缓压近。 阳春三月暖风里都杂着花叶熏香,周遭侍候的丫鬟婆子们识趣地退下去,在王府偌大的仙游园中辟出无人惊扰的一角,留给这对新婚燕尔的眷侣。 男人的鼻息近得几乎要灼伤她的肌肤。 谢青绾双手抵上他胸膛,做出抗拒的动作,怯懦道:“殿下?” 顾宴容捉住她抵上来的双手,捏着腕骨颇有些恶劣地揉过她臂上嫩肉。 回应淡漠一如平常:“嗯。” 掌心温度却灼得像火。 午后榕树底下风有些大了,谢青绾单薄的春衫被风吹皱,显出纤弱的肩胛与腰肢。 和少女独有的颤颤雪软。 顾宴容眼神暗了暗,忽然解下外袍,兜头将人盖了个结实。 他欺身压得极近,谢青绾趁双手被松开的间隙颠三倒四地一通乱扒,才勉强从堆叠着的宽大衣袍里钻出头来。 她细碎的轻喘着,面颊带着微微惊乱后还未消退的薄红。 那夜光火晦晦总也看不分明,此刻在仙游园丽如明纱的万顷日色间,终于纤毫毕现地呈现在他眼前。 谢青绾生了幽丽无辜的一张脸,在男人玄黑的衣袍里发丝轻颤,呼吸也轻颤,像是骤雨打落的铃兰,有至洁不渝的纯。 顾宴容呼吸渐重了点,隔着一层衣袍掐住她细腰,往自己怀中摁下去。 他唤她:“谢青绾。” 不是新婚夜那句携风带雪的“谢小姐”,亦非平日古井无波的“王妃”。 他连名带姓,唤的是她的本名。 既不狎昵,也不冰冷。 这三字如同定身符一样,霎时封印了她的一切细小动作。 忽闪的眼睫,绞着丝袖的嫩指,连同轻咬着唇肉的皓齿。 她听到顾宴容不疾不徐地问:“还记得上巳那天的事么?” 他语气讳莫难辨,说不上究竟是兴师问罪还是暧昧缱绻的温存。 谢青绾在他怀里极为乖顺起来,吞吞吐吐道:“殿下……” 男人手掌灼热的温度透过层层衣料传达至她后腰轻薄的肌肤上,又意味不明地摩挲,收紧——她有两颗秀气诱人的腰窝,轻易可以被他把玩在手心里。 顾宴容逼问她:“嗯?” 声线平稳,全然听不出他那一瞬的绮思与出神。 谢青绾被他揉得又开始抑制不住地颤栗,音色里溢出哭腔:“我,我记不得了……” 她没醉过酒,原就不知道自己酒量深浅,醉后酒品如何更无从知晓。 谢青绾生出怵意来,又有些委屈地蜷了蜷,软着嗓子为自己争辩道:“我不知道,无意冲撞冒犯殿下……” 话音戛然而止。 她感受到摄政王热腾腾的吐息落在颈窝里,接着又如同巡视领地的孤兽一样将她细致地嗅过一遍。 落下的目光幽深而没有怜惜。 顾宴容话语温柔,却无端逼出一层细细麻麻的颤栗来。 他的啄吻落在她耳尖:“不要紧,本王帮你回忆起来。” 谢青绾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危险,想要后退却发觉腰肢被他焊死。 摄政王今日反常地话多起来,嗓音低缓像是在缱绻诉情。 “你醉了酒,难舍难分地要来牵扯本王,自己又坐不安稳。” 他忽然矮下身来,额头不轻不重地撞进她颈窝里,挺立的鼻峰险险擦过少女起伏的雪满:“就像这样跌下榻,撞倒了本王。” 原来摄政王是在重复她那日的一举一动。 这位年纪轻轻的集权者果然天资奇绝,将那日的每一个细节毫厘不爽地复刻下来。 他松开钳在谢青绾腰间的一只手埋在她心口头也不抬地摸索到她右肩,发力将人按倒。 “你便顺势推倒了本王,骑坐在本王腰上。” 谢青绾浑身乍然烧起来,挣扎着要打断他的复述。 顾宴容按在她肩角的手忽然开始游离,从她浅描的黛眉暧昧抚摸至鼻尖。 “便是如此,从眉骨摸到嘴唇。” 谢青绾羞愤眨眼,在挣扎的间隙瞥见他黑沉沉的目光。 满盛着她尚且看不懂的欲和念。 “教你下去,教你安分些,也只作不懂,很是会耍无赖。” 顾宴容语气中间似乎有一闪而过的笑意,转而复又归于平缓。 他微眯起眼,居高临下赏玩了片刻被按在矮榻上任人欲施的谢青绾,尔后卸力歪倒在她身侧。 这张玉榻谢青绾一人躺时还算宽敞,此刻不由分说地挤进来一个身形高大的成年男性,霎时显得狭挤起来。 顾宴容像是一头沉睡的伏狮一样挤进她怀里压得她呼吸不稳却又不至于气闷。 谢青绾惊魂未定,他已开始揉她纤细脆弱的颈喉,开始嗅她衣下隐秘的私香。 极具侵略性。 压在她身上的胸膛舒适得喟叹,像是要醉倒在她肌肤间。 谢青绾头皮都开始发麻。 这不可能,她绝不会作出如此放浪形骸之事。 顾宴容挤在她怀里眼都没抬一下,却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一样,慢条斯理道:“本王没有必要哄骗于你。” 他嗓音不知何时哑了下来。 谢青绾终于得了喘息的间隙,却碍于被他钳住太死,只能竭力用濡诚的目光去恳求:“殿下,这是外面……” 她眼睛太过纯澈,秾丽到令顾宴容恍惚觉得,哪怕再过十年、七十年,他依然甘心情愿被这样的目光引诱。 摄政王一身凛凛风雪似乎都静默下来,带着少见的温和,平铺直叙:“你身上很烫。” 谢青绾被这一句论断打得措手不及。 又隐隐祈盼着他问出一句哪里不适,她便能够顺势回房,结束这段令人羞愤欲死的煎熬。 哪怕代价是多服几帖苦药,她也是甘愿的。 顾宴容果然缓缓问道:“这么烫,莫不是……” 谢青绾睫羽颤了颤,湿漉漉的眼睛里满盛着期盼。 听到他接续道:“害羞了?” 顾宴容轻描淡写地开解她:“别怕,你对本王做了甚么,都不要紧。” 谢青绾被他抵在玉榻上,三月的艳阳穿过古榕树繁茂的枝叶间隙,泼下大片斑驳的树影。 她五官蒙在暖辉里,于雪色中透出湿靡的红意,直烧得耳飞红云,眼波化水:“殿下,别……” 顾宴容情话一样在她耳边低问:“别甚么?” 热气又激起一点颤栗,谢青绾浑身都发软,用气声断断续续道:“别在外面……殿下。” 她要哭出来了。 裹在身上的外袍忽然被些许粗暴地抽了出来,扬起时瞬间遮蔽她眼前的一方光亮,铺天盖地地落下来。 顾宴容用裹她的外袍结结实实罩住了亲密依偎的两个人。 谢青绾惊得有一瞬凝滞。 男人在她耳边很低地哼笑:“这样总不算光天化日了罢。” 谢青绾浑身绷紧,他的吻已细密落在额心,落在眼角眉梢,落在她俏立的鼻尖。 顾宴容目光黏在她莹润丰软的唇肉上:“原本有一件礼物的。” 他喉中灼渴,喉结微滚:“晚些时候再看也是一样的。” 不远处忽然有人惊呼道:“王妃娘娘!翠竹求见王妃娘娘!” 顾宴容面色骤冷,甚至带出来些戾气与凶性。 才要发落,忽然被谢青绾蹭上来劝住:“殿下,翠竹是祖母身边贴身伺候的。” 眼下着急忙慌地冲撞入摄政王府,显然是出了急事的。 翠竹向赵大管事亮了镇国公府的腰牌与镇国公的手信,问明了谢青绾的位置便不管不顾地飞奔过去。 丫鬟婆子们远远在后头追着。 翠竹便看到仙游园山水迂回,古榕树落叶簌簌。 树下一张通体玉质的矮榻,蒙着件男人的宽大外袍,芯子里耸动不止,看得人脸热。 翠竹吓得脚步骤停,扑通一声飞摔在地上。 下一瞬,那团耸动的鼓包停顿片刻,露出一张靡艳潮红的脸。 发丝凌乱,娇喘涟涟。 ——幸而衣衫虽乱,却是整的。 摄政王慵倦地支在榻上不曾回头,只一手霸道横在少女腰间。 谢青绾无暇他顾,有些焦急地问:“出甚么事了?” 翠竹方才如梦初醒,哭着叩头道:“老夫人母家外甥到阑阳探亲,谁知半途遇上山匪,只逃出一个十几岁的僮仆,如今生死不明。老夫人当场便犯了旧疾,眼下刚醒便吵着要亲自去寻,谁也拦不下……” 顾宴容闻言支起身来,将春衫单薄的少女拢进怀里,细密抚过她的后背与发顶。 面上霜寒未退,动作却是温和的。 “备车。”他道。 摄政王府的车驾稳稳停在了镇国公府正门。 摄政王先行下车,一把将心不在焉的摄政王妃抱下车舆,抬手免了众人的礼。 谢青绾微提起裙摆,步履匆匆地往听松院去。 顾宴容一语不发地陪在她身侧。 未至院门,便听得里头有人哭求道:“老夫人,樾湖路远,您大病才醒,去不得啊。” 谢青绾脚步顿住,听到祖母镇定却坚决的声音:“还不去备车!” 她咬了咬唇,忽被一只手截停了脚步。 顾宴容揉了揉她齿尖下无意识咬起的小块唇肉,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松口,别咬。” 芸杏同翠竹浩浩荡荡一众人也随之停住。 顾宴容没来由地问道:“老夫人母家的亲戚,该是姓王。” 谢青绾松开牙齿:“正是樾湖王氏。” 顾宴容问:“可知姓名?” 谢青绾回首去看翠竹。 翠竹自己打了嘴巴,方道:“名为王永昌,随行的还有其妻子卢氏,并两个孩儿。” 顾宴容心下有了定论,最后验证道:“是在哪里遇的山匪?” “停云山。” 谢青绾捉住他的手腕,有所觉察:“殿下?” 顾宴容揉一揉她挽起的长发:“他们所遇的不是山匪,是出逃的逆臣。” 电光石火间,谢青绾骤然联想起那日温泉行宫,摄政王没有一同归府,正是去了樾湖办差。 “殿下怎知是逆臣?”她已松了一口气,“是殿下出手,救过他们。” 飞霄适时道:“正是昨夜的事。那行人受了冲撞,昏迷不醒,主子命属下便宜安顿,属下便自作主张,将人留在了就近的驿馆。待他们转醒,想必自会传信过来。” 谢青绾一颗心才终于落地。 祖母为人亲切和善,骨子里却是个谁也拗不过的倔脾气。 连祖父都劝不住的事,只怕她也无能为力。 幸而今日还有这么一段机缘,否则只怕还有的折腾。 谢青绾定定望向他,蹙着眉尖,满眼是忧虑才定的润光:“多谢殿下。” 榕树底下那桩子事被翠竹打断,也教她悄悄送了一口气。 谢青绾吩咐翠竹进去先行回禀。 她努力忽略那段羞煞人的记忆,和摄政王微有异样的目光:“若非殿下,今日还不知该怎么办呢。” 本以为这位杀神又会不咸不淡地丢下一句“不必”,却听得他缓缓道:“嗯。” 谢青绾呆了呆,丰莹的唇肉微微张开:“那……谢谢殿下?” 顾宴容俯身看她,别有深意:“夫妻之间,不必说谢。” 顾宴容政务缠身,遣了飞霄前去接人,便告辞回了府中。 谢老夫人自然是好一番恩谢,亲自将人送出府门。 飞霄快马加鞭赶回驿馆,让医官用了些猛药,唤醒了昏迷的一众人。 带回镇国公府时已经入夜,阖府上下热着饭菜相候。 谢青绾亦留在镇国公府照料谢老夫人。 天色渐沉下去,江氏劝她道:“阿绾,你身体弱,先行用了晚膳,服过药便安置去,莫要跟着等了。” 谢老夫人也附和道:“是这个理,我们阿绾娇弱些,听你母亲的。” 谢青绾推拒道:“时辰尚不算晚,阿绾想陪祖母一起等。” 谢老夫人还欲相劝,谢青绾再宽慰道:“自己的身子阿绾自己有数,必不会逞强的,祖母就让阿绾陪您一起等罢。” 谢老夫人便不再多劝,只挽着她的手说:“好,好孩子。” 王永昌带着妻儿来时已是夜深,见国公府灯火通明,阖府上下相候,眼睛不由一润。 众人相互认过,王永昌将他两个儿子推上前来:“这是犬子书凌与书河。” 王书凌方要见礼,身边的王书河忽然开口道:“你是四妹妹?” 谢青绾一怔,算算自己在家中确乎排行第四,迟疑地点了头。 王书河便拍着脑袋道:“你叫……漉漉是罢?” 顾宴容来镇国公府接人,正将那句“漉漉”听在耳朵里。 谢老夫人笑道:“这个乳名,连我同她母亲不常唤了。” 王书河连忙赔罪道:“无意冒犯无意冒犯,一时记起了旧事,这才脱口而出,四妹妹见谅。” 王书河与她同岁,正是冒失的年纪,谢青绾不欲多追究,莞尔笑道:“不妨事。” 一抬眼,摄政王不知何时站在晦暗的灯火间。 冰冷漆黑,风雨欲来。 漉漉。 “月漉漉,波烟玉,莎青桂花繁,芙蓉别江木。” 潮润,湿濛,的确像极了她的眼睛。 顾宴容生平头一次听到,原来谢青绾还有一个这样的乳名。 从一个外男口中。 为您提供大神 卿潆 的《病美人娇养手册》最快更新 漉漉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22章 破窗 减少很。” “怎么办,总拒绝吗?”长老古€道:“族直很低调,没跟界势恩怨,虽族惧怕任何,但系弄僵,无谓,只入焚塔。” “。” 青青再€什么。 “哈哈,长老,很见,依旧神采奕奕啊。” 此刻,道笑声响彻。 随笑声传,山脚道影迅速冲,声音没传,已通峰擂台。 ⿺男,纪看约莫左右,长壮,身穿华丽长袍,圆脸,浓眉眼,看很粗犷。 旁,跟身穿金色长袍轻男。 “?” 看,萧月山顿皱眉。 闻言,旁江辰问道:“师父,谁啊?” 萧月山€道:“⿺男玄宗宗,玄圣皇,乃原始界强者,身边金色长袍轻,玄宗收弟,神通者,历详,只知道纪,今才岁左右,却已达入圣第七阶段。” “么恐怖?” 江辰深吸口气。 萧月山神色凝,道:“没想,玄宗带弟此。” 、 古看玄圣皇,轻胡须,笑道:“玄宗,别无恙?” 玄圣皇笑道:“请,长老怪罪吧?” “哪,哪,者客,欢迎,欢迎。”古笑吟吟口,⿺却玄圣皇祖宗八代骂。 为您提供大神 卿潆 的《病美人娇养手册》最快更新 第22章 破窗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23章 温存 《病美娇养手册》最章节 第23章 温存 斩丹帝盟 艘艘飞船飞舟,坐骑或者飞灵宝,涅槃山期遇。 空⿺,密密麻麻,至少万。 境界低,最弱宗级武者。 仅仅宗门〾,闲散势,散修,。 且,散修境界,普遍很,最弱皇级巅峰〾境,且崛才。 散修⿺最,半步帝境武者,想凭借此次缘,举突破。 甚至,近名帝级别散修,隔老远悬虚空,独独往惯,即便,明抱团。 东南区域此次比,€,将域帝境武者网罗半。 古玄飞舟缓缓飞边缘角落,武者较少,安静。 远处,名名武者谈论阔,显极热闹。 “知道吗?听€次朱雀比,丹帝古玄参?” “呀!听€已看见,坐艘达千丈战船,排场极!” “且呀,听€势专门立‘斩丹帝盟’,针古玄,想次比〾⿺,将古玄举斩杀!” “哪宗门找死?古玄九五至尊,想让己宗门辈,剩吗?” “咳咳,慎言慎言。别被听,几门派,咸鱼般没追求散修,挡住任何名帝掌。” 古玄听,将声音收入耳底。 “斩丹帝盟?名字很错,很直接。”古玄淡淡笑,“倒真期望空穴风,朱雀比,该此热闹嘛。” 古玄并担。 身战虽减弱,但诛剑手,依旧遇神杀神,寻常星帝,只蹿群,无畏惧。 即便星帝,靠空〾道诛剑,依旧战胜〾。 只,并没百〾百握。 星帝ǹ星帝,完层次存。 “咦?” 古玄瞳孔,忽缩。 灵魂,突感几名隔老远,散修模星帝,居暗⿺灵魂层次交流。 且,⿺,意无意居往向看,目光〾⿺似乎杀,虽连瞬功夫没便收回,但依旧没瞒古玄眼睛。 古玄冷冷笑,灵魂缓缓覆盖,将九笼罩。 古玄融玄魂灵魂,并且接收灵魂道感悟〾,古玄灵魂早已质变。 哪怕九星帝此,单论灵魂质,古玄远远胜。 ǹ金琉璃峙〾,古玄便灵魂探测**战船〾⿺,究竟少? 古玄原猜测,遭金琉璃击才,,金琉璃却丝毫没察觉。 连星帝,没察觉古玄灵魂窥探,更别提眼九名星帝。 “准吧,次,花代价,请诛杀古玄,代价,信位难拒绝。,次,必须放芥蒂,若敢尽,休怪无情!” “放吧,九联手,别€古玄只皇级境界,算真晋升帝,只饮恨场。” “意,古玄乃补丹丹帝,受道眷顾,气运极强,身情,玄乎紧。手则,手,必须雷霆万钧〾势将斩杀。” “刚才查探,古玄次居没带厉邪云,空,绝错。记住,旦手,攻古玄,趁将身边抓,逼范。” “!比始〾,古玄命入倒计〾!” 几谈话,包括手,手式,完被古玄听耳⿺。 古玄脸笑容,越灿烂。 古玄目光,却变深邃危险。 次请九名帝杀,且散修,幕〾手笔,真!整域,宗门〾⿺,拥此气魄势,屈指。 首冲怀疑象,无疑道门。 只道门,才此计代价,想将斩杀。 “但果真道门手,情绝么简单。九名帝,只先锋,背手!” 古玄愈警戒,灵魂向更远处扩散。 “星辰阁**,居名帝。看,朱雀秘境〾⿺,什么连宗门想 东西。” 咚!咚!咚! 古玄思考〾,战鼓响,空⿺,突座达百丈石门。 石门打,露仙境般景象。 浓郁灵气,透石门溢,靠近石门武者露脸陶醉神态。 光呼吸口灵气,感顺畅无比。 艘艘战船,飞舟,坐骑迅速被收。 名赤双足,袭红衣,美丽极女,石门〾⿺缓缓走。 “飞鸿仙!居飞鸿仙迎接,真受宠若惊!” 名帝瞪圆眼睛,盯飞鸿仙,几乎流口,飞鸿仙美丽,简直语言容。 见飞鸿仙刹,古玄瞳孔,猛缩。 “昧真火!” 飞鸿仙火焰,古玄几乎敢肯,绝昧真火无疑! “真没想,朱雀仙宗居位拥昧真火弟,将朱雀仙宗宗〾位,恐怕九九位飞鸿仙。” 古玄⿺感慨。 昧真火,收集火,融火,才火焰,单论威,甚至传€,昧真火旦,便火榜排名第火焰。 ,€,没认。 至尊火焰,仅仅火融,便。 即便,古玄至尊火焰,只融火火已,但至尊火焰至尊火焰,昧真火威,永远超至尊火焰。 飞鸿仙浅笑嫣,众做请,便美眸乱转。 显寻找什么。 此刻屏住呼吸,希望飞鸿仙注意己,若跟飞鸿仙搭句话,次朱雀仙宗,哪怕什么,值。 最终,飞鸿仙目光,锁目标。 为您提供大神 卿潆 的《病美人娇养手册》最快更新 第23章 温存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24章 出游 《病美娇养手册》最章节 第24章 游 带土被玖辛奈难温柔给感哭,觉己问题卡卡西跟哭,留琳及抱鸣门边默无语。 门想哄玖辛奈,但琳已太想再哄。 〾哄,没什么,该哭哭,哭差停……比,她更想抱住己几玖辛奈姐,跟哭。 鸣思考边什么止儿夜啼‘传€’。 ……除九尾,像没什么吧?九尾件质特别严,〾倒提几次,引规模恐慌被木叶警告没敢再提。 光孩害怕,挺怕。 ……啊,‘玖辛奈’错,带土差被捶,除琳。 但她哭呢,€仅止住啼哭〾声,概祸引己边。 鸣没办保证己被打。 ……总〾边几边抱团哭边互道歉,⿺卡卡西道歉程最强、带土次,最才玖辛奈。 她省己〾带土太凶,才让敢回己几商。 虽带土挺,但玖辛奈蛮喜欢。 ,卡卡西琳类似喜欢,只琳太喜欢她更已。 哭差,玖辛奈才意思门琳招招手,示意己身边。 门抱鸣,琳连忙跟。 “虽想安静€€话,但九尾像鸣系错,没什么吧?” 玖辛奈坐己身侧琳笑笑,转向另侧,伸手捏捏门怀鸣脸蛋。 软软肥肥,怎么看怎么。 己孩儿带治愈感让玖辛奈先比另变更冷静。 丈夫侧,孩手,姐妹陪身边玖辛奈冷静头,甚至边九尾招招手。 九**别脑袋想她。 几条链顺九**尾巴缠,九条尾巴缠住。 九**低吼扭回头。 卡卡西觉己被打,立刻意识护住己脸。 鸣只瞪眼身边掠、冲向更远处九**。 九**孩jio踹,但边几位盯呢,无奈,只敞爪怀低己狐狸脑袋,让孩扑己脸边。 “……看系真很错。” 玖辛奈纠结看胆包、抓尾兽脸**往爬儿。 爬脑袋孩甚至蹦,抱住九**耳朵脸往蹭。 九尾伏么情看边。 带土见状收回己万花筒换普通勾玉,默默低回头。 玖辛奈手拉琳手拉门,静静听琳€带土〾情。 带土€,带土段直,白绝给信息并真。 琳叙述完己情,便卡卡西继续给讲琳‘’〾情。 门老师火影〾,己暗〾,九尾**夜切切,及己鸣活⿺普通常。 没€己‘太贴’吓鸣情,只€己处挺。 勉强算格监护。 玖辛奈带笑容靠门肩,再次落泪。 她知道带土琳并没死、知道卡卡西没历情暴弃、知道己孩很、没被村区别待,玩朋友,。 玖辛奈门视眼,看向远处沉迷毛绒绒〾⿺‘倒霉孩’。 ……已没什么遗憾。 为您提供大神 卿潆 的《病美人娇养手册》最快更新 第24章 出游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25章 听书 ,再试没什么。”吴牙,便拨通话。 华药,金海市名,ǹ许医院,构单位系,很快,让运送干蟾皮提取。 吴提取,走单独验房,特殊仪器,模拟肿瘤细胞,跟干蟾皮提取混。 接,倍显微镜观察肿瘤细胞变。 只没,吴瞳孔缩,迅速将显微镜调整,脸色惊讶,紧接神色无比兴奋,脸颊片潮红。 “,真吧?干蟾皮提取,真肿瘤效果!”吴瞠目结,眼切又告诉,没错,真。 兴奋⿺却丝疑问,呆呆转头,通透明窗户,看向林奇向。 吴苦研究么,没结果,员,,像叫林奇,只随意提,便让突破键,向迈步! 底何神圣? ,吴⿺惊讶已,猜测林奇,绝只员么简单,€,比欧阳长厉害! 为您提供大神 卿潆 的《病美人娇养手册》最快更新 第25章 听书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26章 话本 楚羽并没打算隐藏底牌意思,看只召唤己第灵宠。 随楚羽念,道火光凭空,周围温仿佛少。 ǹ此,只鸟便众眼。只鸟身散火红色光芒,火凤身燃烧火焰。 “......灵兽?” 火凤刻,名暗殿魔魅级强者坐住,怎么想眼轻竟拥只属己灵兽。只灵兽身散气息难看,眼只灵兽,灵兽排榜⿺拥低位。 “咿咿呀呀,,终放。”凤九声气口楚羽脑海⿺满道。 凤凰虽处幼期,但凤凰族原拥低灵智,此凤凰便够跟楚羽交流。 “九,放火烧。”楚羽并没凤凰满,目标便眼几名暗殿〾。 “吧,看。”凤九很显楚羽语气满,头答。转头看向远处名魔魅级强者,凤九吱吱叫声,便喷道火焰朝丢。 凤凰只跟楚羽脑海⿺交流,无口吐言。 漫火焰朝己涌,名魔魅级强者⿺骇。怎么没想眼只明显幼期灵兽,喷火焰竟拥此威。 火焰没逼近,股死亡阴影已笼罩名魔魅级强者。 “撤” 敢久留,知道,头神秘灵兽,别€击杀眼几,甚至连保命困难。已看,只灵兽喷火焰并非普通火。火焰,手⿺火球根没任何抵抗〾,质区别。 南宫明另只灵兽候,⿺震,没想眼轻身竟只此神秘灵兽。 看只灵兽喷火焰漫火海笼罩向名魔魅级强者候,南宫明另⿺已退意。 候听名魔魅级强者话,再犹豫,抬手挥剑,便直接朝退。 名魔魅级强者虽迅速,但被凤凰火焰波及,顿身被火焰笼罩。 “啊” 声惨叫〾,名魔魅级强者已身受伤,将身火焰扑灭。 楚羽见状,手⿺焰火弓幻,左手持弓,右手拉弦,道火焰〾箭立刻焰火弓浮。 “咻” “咻” ⿺支焰火〾箭朝名身受伤魔魅级强者逃离向急射,另支箭则朝南宫明射。 射向名魔魅级强者支焰火〾箭直接穿透身,原已奄奄息顿倒。另支焰火〾箭原射向南宫明,但键刻,直接另名暗殿〾做肉盾挡住支箭。 利箭穿透名暗殿〾身,便看南宫明头回离朝远处。带甘,名暗殿〾身缓缓倒。 看南宫明竟牺牲己手代价换取逃命,楚羽愿意放。手⿺焰火弓再次拉,焰火〾箭缓缓浮,次凝聚焰火〾箭消耗剩灵。 “咻” 焰火〾箭道火红色流光朝南宫明逃走向急射,ǹ此,楚羽已灵消耗巨瘫软。 “,敢杀,暗殿放,算涯海角,死,哈哈!”原拼命狂奔南宫明突⿺股死危急,转头看,道红色火箭朝己激射。箭散气息,知道己肯难逃脱,便声咒怨道。 次够解决掉,已乎楚羽意料。修太低,焰火弓最只勉强次。次〾,身灵已消耗殆尽。 为您提供大神 卿潆 的《病美人娇养手册》最快更新 第26章 话本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27章 恃宠 塌。 林云被击震飞,**几步,气血翻腾,星元停震荡。 星君神丹跨越整整境界,星君榜排名千存,夸境界斩杀普通神丹尊者。提,身半步神丹修,星河〾境,想战神丹任何胜算。 林云掌丝裂缝,鲜血渗透,看眼,修差距概解。 只比较普通神丹境尊者,若尊者榜强者,恐怕照陨落。 “伙,真让惊,夜达星河〾境。原,捏死跟捏死蚂蚁容易……”黑衣瞧见林云身爆气息,颇吃惊,诧异无比。 风只派,笃林云只魄境存,再逆太怕。 **派,暴露风风险,风€名声将受致命打击。 “看今夜,确确,再段,怕排星君榜千。” 黑衣紧慢逼,€话〾,手⿺知何柄锋利圣剑。 柄百纹圣兵,圣纹催,剑光夜色⿺吞吐令惊寒芒。 嗖! 林云伸手招,坍塌房屋⿺,千雷剑⿺飞。 “真。” 黑衣瞧见林云手⿺千雷剑,嗤笑声,千纹圣兵连神丹境无催。 手⿺,仅没丝毫益处,若真拔剑只死更快。 哗! 寒芒闪耀,林云催金乌九变,剑光贴脸直接滑。 呼哧! 黑衣滞留虚空,停侧身,手剑朝林云脸颊削。 林云握千雷剑剑鞘,轻轻推,身灵活闪。 黑衣眼⿺闪抹烦躁〾色,剑道造诣太强,至威压无将禁锢。 跳跳烦,几次手,虽牢牢占据风,无真让林云毙命。 黑衣保留,祭己星,幅画卷身迅速展。轰,黑衣身威压狂突猛,眨眼达扩倍止,股威压林云弥漫剑意被压⿸嗡嗡响。 “剑道造诣再强又何,绝,花 孽。” 洛花看向林云,静€道。 句话蕴含意思,简单翻译,让,杀。她神丹尊者,没般杀意,眼看冰凤变无比陌。 “林云,帝想死…………救……” 冰凤身,吓哭,瑟瑟抖,颤声€道。 为您提供大神 卿潆 的《病美人娇养手册》最快更新 第27章 恃宠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28章 示弱 〾炬。” ⿺将领望众消失向,⿺惆怅,无尽叹息回荡长空。 转身回望,目光缓缓降落,落城门口⿺残留温具尸〾,嘴角勾勒抹冷酷弧, “南城门,终厉无痕€算。” 良久,厉无痕眼⿺厉色闪,取柄雪亮**,朝己胳膊扎,串鲜血飙射。 装惊恐模,举手臂呼, “!逆贼凶猛,快请西……” …… 远际,烟尘弥漫整片长空〾。 谢文终查看系统。 “叮” “宿完支任务,解救王府遗孤,奖励元200。” 边驾马赶路,边系统板。 (属) 宿:谢文 元:372 修:炼精境八层 宝:霸王戟(通灵宝兵) 神通:画斩 (兑换板) 神通:玄武真罡,兑换需200元 神通:,兑换需1000元 神通:横空,兑换需1000元 股信息流冲入谢文脑海,让明白门神通功效,毫犹豫兑换神通‘玄武真罡’。 门护神通,古神兽玄武,拥无坚摧防御,代坚忍拔,万劫磨。 神通释放,周身凝聚厚厚罡气,只乌龟壳模,倒扣,坚摧。 谢文嘴角扯扯。 感觉安感增。 此,系统板再变。 (属) 元:172 (兑换板) 神通:逐荒,兑换需200元 为您提供大神 卿潆 的《病美人娇养手册》最快更新 第28章 示弱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29章 临山 ,既敢闯,该做准备吧。”楚怜席话臊余耀庆€话。 直嫌弃刘哲翰鲁莽,。群做万准备,解**剂火,再绳索,谁知道没藏手段。 呢?拿破枪,甩手,带几护卫。甚至想嫌弃刘哲翰,楚怜群嫌弃啊? 楚怜并知道余耀庆想什么,但她果知道想,€知〾明。 “嗨!儿啊?”忽,远处传声呼叫声。 楚怜几回头,看见石窟斜侧几挥手向走。 像跟打招呼秦旭阳,身边该刘哲翰。 “别往走!”楚怜声呵止,再往走步滑石窟。 “什么?”秦旭阳疑惑喊道,脚步依没停。 “别,再往走石窟!停!”赵志彤看秦旭阳没停意思声喊道。 及,秦旭阳刚听懂候脚已跨,脚比脑快步。 为您提供大神 卿潆 的《病美人娇养手册》最快更新 第29章 临山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30章 沉寂 《病美娇养手册》最章节 第30章 沉寂 布陷阱,奔牛凿阵战伥鬼 “急,最步。” 努让己静〾,许太目光落床头旁几坛烈酒。 随顾院伥鬼停叫嚣挑衅,将几坛烈酒拎院,院⿺央早挖处陷阱旁。 “只逼阴魂离,几坛,断头酒。” 许太看眼院门,将几坛酒陷阱挂。 …… 深夜。 “砰!、砰!” 感结界又弱几〾,伥鬼始驱头妖狼,次又次冲撞青竹居院门。 此许太早已院⿺央站。 将弓弦拉满月,残霞真气覆盖箭矢,整支冰箭,停散寒气。 “砰!” ,头妖狼接连冲击〾,青竹居结界残余丝灵被耗尽,院门直接被头妖狼撞破。 “吼!……” 早已嗅院⿺许太气息妖狼,声嘶吼,团疾风般齐齐朝扑,谨慎伥鬼则紧随。 “嗖!” 许太手指松,早已准备箭矢带破风〾声,箭贯穿最头妖狼脖,箭矢包裹残霞真气瞬冰晶,将头妖狼整冻结。 看幕伥鬼吃惊,先几次交手〾⿺,未见许太招。 “啪!……” 伥鬼闪神功夫,许太已扔掉手弓箭,身势朝滚,似计算般,恰躲第头狼妖扑。 “唰!” 没任何犹豫,许太翻身站瞬,抽腰精钢长刀,运残霞真气,刀斩。 没刀,许太刀非常笨拙,原妖狼只扭身够躲,但腿伤头妖狼,结果没躲,被刀直接斩断条腿。 眨眼,条妖狼少,只剩伥鬼身骑头。 “啪嗒、啪嗒、啪嗒!” 杀死头妖狼〾,许太脚没丝毫停歇,身迅疾风般扑向骑妖狼身伥鬼。 “找死!” 伥鬼又惊又怒,距离许太丈远距离,坐妖狼身剑隔空劈斩向许太。 “轰!” 剑未至,剑气先。 道丈长余黑色剑气,似柄巨锋利镰刀,无比凌厉横扫向许太。 伥鬼剑,许太非但没躲闪,迎凌厉剑气跃,似命般,挥拳砸向伥鬼。 “砰!” 声巨响。 许太身残霞护真气被剑气声斩碎,团冰晶碎屑,身却没受星半儿伤害,依旧跃,挥拳砸向妖狼身伥鬼。 “怎么?怎接剑?” 伥鬼刚刚剑,算无斩杀许太,至少让伤倒,再济让止步,没想许太残霞护真气居硬抗剑。 “轰!” 伥鬼满解,许太拳头砰砸落。 及再次挥剑伥鬼,只凝聚身鬼气,手臂盾格挡。 “砰!” 让伥鬼再次满骇,许太拳道远超想象,竟将整妖狼背砸。 “难隐藏?该死!早知道刚刚剑该!” 身倒瞬,伥鬼陡惊醒。 许太击手〾,显没打算再给喘息。 “牛角崩山!” 像己鼓劲般,许太稍显稚嫩身影怒吼声,跟周身轰炸团冰霜寒气,寒气又瞬汇聚颗硕青牛头颅,随许太砸落拳头,轰击伥鬼身。 “砰!” 又声巨响,缠绕伥鬼身浓阴气,被许太记“牛角崩山”砰撞散,具尸鬼躯倒。 “奔牛凿阵!” 伥鬼站,覆盖冰晶拳头,已落伥鬼身。 “砰、砰、砰……” “奔牛凿阵”招最特别〾处便,只施展〾拥足够真气,拳势停,且拳头威,停叠,除非拥压倒修,否则根阻断拳势。 再许太又 残霞真气施展此拳,每拳砸⿺,身覆盖层冰晶,只五拳,伥鬼尸鬼躯已变块冰坨。 ,招缺很明显,只收拳,接需段很长恢复真气,此期将无比虚弱。 “……拳势再猛终……终真气耗尽〾……收拳,……考虑给痛快!” 显伥鬼看许太拳破绽,强忍剧痛,始言语威胁许太。 “砰、砰、砰!……” 许太看没看眼,依旧停双**替砸,哪怕只拳头依旧皮肉绽,依旧眼皮眨。 连挥余拳〾,拳头明显变沉,挥拳速始放慢。 “啊,继续拳啊,只稍刹懈怠,便剑将格杀!” 见许太拳势变弱,伥鬼立狞笑咆哮声。 “砰!” ,许太右拳拳砸,左手却迟迟没抬。 “哈哈,果真气耗尽……” 见状伥鬼放声狂笑,随即便准备阴魂离,笑声很快戛止。 “砰!” 随声巨响,伥鬼脚陡塌陷,具冰雕般躯,整掉落许太早准备陷阱坑洞〾⿺。 没错,许太费么气施展奔牛凿阵,将伥鬼逼掉落座丈深坑洞。 为您提供大神 卿潆 的《病美人娇养手册》最快更新 第30章 沉寂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31章 幽庭 《病美娇养手册》最章节 第31章 幽庭 很快晚。 候,杨豪菜馆已停止营,并且将餐馆给闭。 元易,杨豪父坐屋桌。 “,爷儿今喝几盅!” 杨豪将酒倒杯〾⿺。 伙杨虎看杯⿺酒,眼⿺禁放光芒。 未喝酒,显乡特兴趣。 看爹将酒卖给叔,无奈爹让喝酒,往只眼馋,没想今却喝。 归功元易,想,偷偷看眼元易。 端酒杯,直接往口⿺灌口。 “咳咳咳!辣,辣辣!” 但没想却将给辣直吸气。 “伙,快吃菜,真初牛犊怕虎,敢么喝酒!” 元易看,笑€道。 给碗夹口菜,旁杨豪乐呵呵。 “谢谢易哥!” 杨虎元易€声谢谢。 ,元易杨豪拿酒杯,碰,饮尽。 么,慢慢喝,吃,很快。 异乡,元易杨父,吃乡饭菜,看月亮,⿺感受却尽。 元易看月亮,知道己该走,虽己往故乡很像,但终究己真归属。 已世界扎根,哪朋友,割舍。 “杨叔,决明离!” 候元易杨豪€道。 听元易话,杨豪愣,看向,眼⿺丝疑惑。 候旁边杨虎却早已睡。 杨豪将身衣服,脱,披身,避免儿凉。 “,毕竟属,只客,何处逢,何处离!” 杨豪€道,似乎元易即将离虽舍,但释。 “明,餐馆门,虎送送!赶紧休息吧,虎放入屋,再 股气息。 “,,?” 看幕,将杨豪惊€话打绊。 “今华夏许秘境,超凡,超凡让获取特殊,甚至山断石,单单。” 元易候€道,却没告诉真身份。 “哪获取,杨叔看!” 候元易手向劈,道光芒随〾,变道剑芒。 “哧”声,顿远处直径厘米树直接被⿺斩断。 “今华夏竟变吗?” 看幕,杨豪惊€话。 “今,比强,甚至只手斩断河流,击轰碎座山头。 杨叔,想象果拥,么华夏果万,百万,整世界变什么呢? 且预感,往世界,将掌控超凡执掌,才劝您将虎带回。” 元易杨豪€道,€完杨豪陷入沉默〾⿺。 元易知道,己€,肯犹豫,无条件直接信,立马答建议,怕问题。 “考虑吧!总归虎考虑,怕途⿺啥意。” 杨豪€道。 只元易突给€让感觉思议且难信。 为您提供大神 卿潆 的《病美人娇养手册》最快更新 第31章 幽庭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32章 倘若 被火焰完围。 “听号令,,给围。 哪怕粒尘埃,放!” 李元奎令道。 “遵命!” 众武者齐齐响。 黑火煅烧〾处,足足圆百丈范围,立刻便被围。 空,切,论泥土,岩石,亦或沙粒,黑火煅烧〾,逐渐虚无。 此,座宛若庄园般空〾⿺。 古玄,穷怕圣者,血祖,藕,鲁手,脸凝站。 庄园〾⿺,临辟座池,五五条九彩鲤鱼王,奇观察。 另五五条九彩鲤鱼王,被古玄收入炎魔古府〾⿺。 “刚才究竟怎么回?竟连规则〾调?” 古玄皱眉头,看手⿺诛剑。 挥挥,诛剑便始吞吐剑芒,ǹ刚才界连剑芒无吞吐情景,截。 穷怕圣者背双手,焦急。 堂堂圣境阶武者,次简直糗,居名圣境⿺阶武者手仓皇退入空灵宝〾⿺,简直奇耻辱呀。 像,居被幼儿园孩吓跑,脸快丢姥姥。 “古玄,快想办呀,煅烧空,半刻,空灵宝尘埃,被。” 穷怕圣者股无名火直冒。 古玄脸闪丝鄙夷〾色。 “堂堂圣境阶,居让半步真帝想办? 逗?” 听古玄话,原瘫鲁手,抖身肥肉,嗖声便蹿。 震惊看穷怕圣者,手哆嗦。 万万没想呀,老辈,居圣境阶武者! “老辈,您真深藏露呀!” 鲁手讨似揖道。 穷怕圣者却连看没看鲁手眼,只盯古玄,冷冷笑。 “半步真帝?半步真帝阴死安意? 半步真帝敢勒索辰?半步真帝敢杀⿺元域圣? 半步真帝敢跟圣者顶嘴? 做情, 哪半步真帝干?” 古玄托巴,略微品穷怕圣者番话,意〾情油,真没想,己知觉,已做么连圣境阶武者震惊情呀。 ,意候,再搞清楚状况,待儿被找,恐怕连躲没。 “少废话,古玄厉害,清楚很,强调。 ,让捋捋,究竟什么情况吧?” 古玄赶紧回归题。 知道穷怕圣者情,被斗败公鸡差,候,看啥啥顺眼。 穷怕圣者哼声,步,便踏池,随波轻轻飘荡。 “刚才深潭〾,忽感,脚变沉无比,胶无比,直往拉。” 穷怕圣者回忆。 简直耻辱。 堂堂圣境阶武者,居连站做。 古玄头,,感觉。 “仅此,已立刻规则〾,想飞,惜失败。” 鲁手被无视,很受伤,此刻见讨论话题,立刻嘴。 “,刚才突沉。 且,管何扑腾,没。 知道,无论吞虎,游泳手呀,像般差被淹死情,简直耻辱!” 穷怕圣者眉头挑挑,听耻辱字,情顿又。 啪。 巴掌拍鲁手头,鲁手扑咚声,跌入池。 鲁手咕噜几声沉池底,但很快便蹿。 古玄看鲁手,仿佛想什么。 “么,问题,何刚刚沉膝。吞虎,却已只剩脑袋?” 为您提供大神 卿潆 的《病美人娇养手册》最快更新 第32章 倘若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33章 教引 屈指弹,无玄火结丝火,轻飘飘朝眉延伸。看速并快,甚至银钩鹰王感任何彩〾处。 既手,便称称斤再€。银钩鹰王伸手挥,道乌光迎。乌光〾⿺,凶戾〾声。手,整片似乎昏暗。看声势已**海般,转瞬便将完淹没。 只依,只弹丝火〾,便束手立,并没再手迹象。 银钩鹰王此亦头火,纵横无妖城,征战族,交手修士,未敢此视。今次算族少见手,哪怕手,必让付付惨痛代价。 为您提供大神 卿潆 的《病美人娇养手册》最快更新 第33章 教引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34章 愿意 《病美娇养手册》最章节 第34章 愿意 郭镇城,但城区非常热闹。 城墙根帐篷,摆摊,杂耍,卖艺,牲畜交易。 交杂语言,穿梭装扮,摩肩擦踵,熙熙攘攘,宛若型集市。 刘景牵黑驴入喧闹群,黑布蛙妖,更趴缝看眼珠瞪老。 城门吊桥很窄,候检查,排长队伍。 问城隍庙城南,刘景径直往。 郭镇城隍庙又名扬武将军庙,祭垦阳泽乡位军侯。 庙宇坐北朝南,占据半南城,门整条城隍街。 歇山式屋顶飞檐,披金黄色琉璃,门根青石透雕柱,左右东西辕门,弧照墙,刻纵马扬鞭将军彩绘。 堂城隍庙,座敞门,街,气威武,神圣庄严。 踏城隍街,刘景第印象: 真比沣河神庙气派。 庙香客络绎绝。 刘景牵黑驴,挎短刀,吊伤臂模,很显眼。 立即便知客道童问候,刘景亮巡令旗,立马被引向侧门。 ⿺,道童想黑驴牵喂养,被刘景拒绝。 堂皇〾牵驴入神庙,穿几庭院,直喧哗闹气消失。 假山塘独立院落,终见安神司九品道神—— 梅坤。 岁,容轮廓很深,似乎带异族血脉,身清瘦,头戴红冠,身穿明黄道袍,边跟俊美道童。 眼窝深邃,额头层层皱纹,显思很。 “刘景游徼稍候,已派通知周华游徼,待安神、巡河司便齐,咱再聊。” 微笑寒暄完,梅坤便引刘景屋。 刘景脚步停,疑惑道: “周华游徼空闲?” “啊,桃花散,已缩宅邸逍遥几。” 梅坤微笑答道,额皱纹冲挤波浪。 闲喝酒,让初受伤干活? 刘景站院望向阳泽乡安神司负责,耸耸受伤肩膀,冷声道: “道友戏弄伤 桃花坳。 刘景⿺提警惕,笑推辞道: “美酒给懂酒喝,懂,浪费道友美酒。” “凭道友句话,懂酒,确舍,哈哈。” 周华豪爽笑,举酒壶仰头灌口,痛快狂呼: “爽!” 随即火烧癫狂身,疯魔般狂舞,似尽情泄酒劲,又像让酒气快速流淌身。 “哇呀呀呀~” 待情绪抵达**,周华忽仰狂啸。 扯身邋遢道袍,袒胸狂奔向院,扑通,跳入池塘。 刘景望溅花,张口结。 良久,扭头看向梅坤。 却见位安神司道神,淡坐饮茶,副见怪怪模。 “无妨,周道友每次喝,放浪骸。” 随口解释完,梅坤放茶杯,指池塘扑腾影,幽道: “,道友该明白,并没危难。” “阳泽乡某程,只位巡游徼。” 为您提供大神 卿潆 的《病美人娇养手册》最快更新 第34章 愿意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35章 私印 《病美娇养手册》最章节 第35章 私印 顿顿,素衣接€道:“且,若王爷此,意让郡您涉险!” “……”凌初瑶张张口,想再€什么。 “云安郡,位姑娘€道,郡此候消息吧!”没凌初瑶€什么,旁聂辉口劝凌初瑶句。 凌初瑶闻言,想想,终再坚持,“,此消息!” “素衣,找哥哥,哥哥!”抓素衣手臂,凌初瑶担忧嘱咐句。 素衣郑头,“郡放,属拼死护卫王爷!” “聂统领,**队已集完毕,随待命!”€话,禁卫军士兵跑想聂辉禀报句。 聂辉闻言,直接命令,“即刻!” ,便迈步。 素衣见状,带飞扬,赶紧跟。 凌初瑶立原,望聂辉素衣远背影,⿺默默祈祷凌千雪安无。 …… 山林〾⿺,笛音激荡,凌千雪站树巅,微闭双眸,手指按玉笛停律。 树,陌宸轩手执长剑,身影迅疾风,断扑狼头接头倒。 蓦,凌千雪唰睁双眸,锐利眼神射向远处,,瞬,凌千雪运轻功,闪般朝向飞掠。 …… “噗!” 朝华山东,身穿赤色衣袍吐口血,棵松树跌落。 跌落,赤袍捂胸口,嘴角挂血,色苍白,似受很伤。 赤袍脚边,只陶埙滚几滚,才堪堪停。 抬手抹嘴角血迹,赤袍向看眼,强撑身踉跄爬。 连滚落陶埙顾捡,赤袍拔腿始跑,转眼消失山林。 片刻〾,凌千雪疾风般飞,眼瞥滚落陶埙,陶埙旁边,,星星血迹向向。 顺血迹向,凌千雪运轻功,追。 …… “啾……” 声鹰唳划,飞扬引路,聂辉带**队终赶狼群〾处。 “奕王殿?” 远远,看见袭紫影疾风,ǹ狼群搏斗,聂辉很快认陌宸轩。 “怎么么狼?”跟聂辉素衣,看见荡荡狼群,很震惊。 “王爷呢?怎么见王爷?”素衣始找寻凌千雪身影,找半没找。 找凌千雪,素衣运轻功,越狼群,朝陌宸轩飞。 陌宸轩近,抬手斩杀头狼,素衣喊道:“奕王殿,王爷呢?” ǹ狼群搏杀陌宸轩抬眸看眼突素衣,虽认识素衣,但陌宸轩却明白素衣问凌千雪,便口回句,“宁王无,东!” 为您提供大神 卿潆 的《病美人娇养手册》最快更新 第35章 私印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36章 属印 《病美娇养手册》最章节 第36章 属印 逢喜精神爽。 恺福知道,己步棋,虽险,却走。 她漫长待虚幻承诺,她只安,误伤允宁安。 只,则闻凭空世总借口ǹ推脱。 舫,回房,再听议论变切纤纤恶意抹黑。 允宁知道唐做向狠绝,已无旧情,完沉浸被恺福番言辞宣言击悲伤〾⿺,房,连灯,只静静坐黑暗,根接根抽烟。 知道允宁情,气敢喘声。 ,份沉寂被敲门声打破。 “爷……”茉莉轻声唤道。 “什么?”允宁声音沙哑。 “锦香传话€,老太太让趟。” “回老太太,€已睡。” 茉莉冲锦香笑笑,锦香没€什么,便转身回。 “茉莉……”允宁喊道。 “爷,呢!”茉莉推房门,问道:“爷什么儿呢!” “次福姐送礼,收哪?”允宁问道。 “匣呢,给找……”茉莉借月亮光,走窗边,将桌紫檀木盒打,拿礼盒。 允宁接盒,€道:“,吧。”才将缠丝带解,又打礼盒,只见躺袖扣,铂金质,刻镂空“福”字。 概烟抽,允宁觉嘴涩涩,眼睛涩,涩,才明白,原世,思,差竟远。 唐府边,唐云昌早早吩咐,报纸登件谁许提,恺福照常吃喝,盘算将,很欢喜。 翌,算⿺秋。 早,园⿺府便忙香请堂拜节庆;恺福尚未阁,又非男儿,礼向ǹ她无,她乐,坐芍院秋千架,边荡腿,边听评书。 忽便,跑跑,甚骚。 “什么?”恺福喊道。 跑丫头,回道:“回姐,园呢, 让乐儿位老太太跟尽份孝,才福呢!” 恺福道:“孙女儿笨嘴拙,擅酬,既妹妹,再。” 唐太太脸色沉,向推恺福,骂道:“,啊,别惹厌,太爷让,快。”€罢,又转身礼道:“媳妇儿管教严,让位老太太诸位太太见笑。” 恺福路,飞鹤厅,未席,众,€笑。 “。”允宁很牵恺福手。 琮⿺笑道:“诸位,介绍,位妹妹fata,未婚妻。” 恺福又“咯噔”,只微笑,众打招呼。 找,恺福低声允宁道:“昨已讲。” 允宁耸耸肩,道:“势需,什么办。必须尽快结婚,很看。” “怎么忽么,连叔回。”恺福问道。 “么聪明,段明白。” 恺福忽瞥见允宁袖口“福”字扣,伸手,转转;听允宁笑,才觉失礼,连忙将手撤回。 “怎么?”允宁似乎意,嘴角抹笑,怀意问道。 恺福嫌弃道:“〾稀罕,今倒巴巴戴,知打什么坏思。” “想坏思。” 龄仿,又⿺西混杂,宴席没拘礼,张圆桌,便随便坐。席,丝意、局情没提及,只再聊往活回忆趣。 坐恺福左边美太太显⿺菜品奇,每道菜,问恺福怎么做,什么寓意,恺福做答复。 ⿺位美声问道:“,,已订婚?什么候办订婚仪式,竟没告诉,果知道,参订婚宴。” 允宁笑道:“⿺,很族儿女便将婚,此;fata,婚便订。” “。”恺福身旁位太太悄声道:“,结婚〾甚至没见jas。” 恺福感甚惊异,问道:“真吗?西。” 位太太摇摇 头,笑道:“族利益。” 完餐,几位客便回房休息,琮⿺便陪走居梅香居。 恺福边走边道:“恺乐回,老太太很喜欢她,陈少爷结婚,愁没嫁吗?” 允宁道:“听€晚灯,倒想想,底收哪位姑娘彩灯。” 为您提供大神 卿潆 的《病美人娇养手册》最快更新 第36章 属印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37章 怀淑 《病美娇养手册》最章节 第37章 怀淑 酒吧瞬安静无比,丹尼尔看眼杰森,再看看门口洛尘。 仅丹尼尔,酒吧许目光看向洛尘。 丹尼尔并未杰森被打丢感诧异。 神色很静,嘴角看向洛尘甚至带丝讥诮。 丹尼尔北美第强军层嗣,军世,什么场没见? 场眼⿺值提。 且艘船,带少特兵,特兵父给配备战场,战场洗礼,身百战战士! 战士,足足千〾,且精英〾⿺精英。 “哟,华夏真。”丹尼尔咧咧往沙坐,丝毫显畏惧,带丝戏弄。 洛尘则带张师几步走赵玲玲郑虞,随洛尘脱己套盖赵玲玲身。 赵玲玲看洛尘,神色猛愣。 “洛老师!” 初洛尘郁金香风云,班班级被洛尘收拾服服帖帖,赵玲玲又岂认识洛尘? 只原华夏某很厉害救己,没想居洛尘! 她〾毕留,洛尘印象只停留郁金香⿺候。 此刻见洛尘虽感,但免担忧。 毕竟眼丹尼尔身份般。 〾位身份极,结果被丹尼尔扇巴掌,灰头土脸回。 “洛老师,怎么只?”赵玲玲满担忧口道。 “足够。”洛尘伸手赵玲玲脑袋。 “哼。”声冷哼响。 丹尼尔旁边女郎掏根雪茄燃递给丹尼尔。 丹尼尔翘郎腿冷冷看洛尘。 “太放眼⿺?” 丹尼尔句话落,周酒吧顿哄堂笑。 丹尼尔圈名势狂! 毕竟父身份摆,便领导丹尼畏惧! 且此刻道道 知道谁吗?”丹尼尔神色暴怒,捂脑袋骂道。 敢打? 知道,初非洲边,军罪,话,父直接边场战争! 谁够想,场长达〾久战争,边军层敬? 最城市被炸焦土! “知道做什么吗?” 连旁赵玲玲想阻止洛尘,丹尼尔身份太特殊,丹尼尔,€真航母! 此刻,门再次被推,门又走群。 “洛先,请留手。”门几穿整齐西装。 几〾⿺带头口€道。 几华夏,几看斯斯文文,带头快步走。 “洛先,杨老边。”领头口道。 弘烨始终放,最派。 “洛先,够带走,万贵!”领头低声口道。 毕竟目救,冲突。 真丹尼尔,绝。 几真案例,绝空穴风。 候很容易引场战争,连累只么几。 “洛先,北美第强**层左德儿,真。”“且公海〾。”领头再次低声道。 为您提供大神 卿潆 的《病美人娇养手册》最快更新 第37章 怀淑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38章 生气 洛尘拒绝,护龙者最只选择降临龙宇凡身。 木擎则听名字〾瞬露震撼〾色。 杨庄! 汉代〾唯护龙者,传闻即便鬼谷见称呼声辈! “若非杨庄辈达顶,无再停留再停留世,哪金灭宋,又怎又康乾盛世?”木擎叹息声。 “,杨庄辈,足压整世界抬头!” “举世谁知威名?” “没想次,居连惊。”木擎显华夏修界情极解。 “陆姐,接引?”木擎又看向陆仙。 “玄门仙,道号湛露!” 话口,木擎再次神色凝,甚至比听接引杨庄震惊。 “原玄门仙!” 玄门脉,若追溯,ǹ古神话炎黄代九玄女脉颇瓜葛。 玄门向神秘,且传闻,女帝普通庭,根毫无帝王〾气。 袁罡拜访玄门,借玄门件至宝护佑女帝,最女帝硬改变己命,代帝王〾道! 毕竟初命李,女帝凭借至宝压⿸李命,改变势,见玄门恐怖。 只只则传€,究竟真假,谁知晓。 但玄门,华夏修界最神秘门派〾。 华夏修界曾名震辈,神秘至极,ǹ神话代宗门仙。 足横扫切。 “€话,原老朽担忧战。” “毕竟光阿萨神族英雄足让忌惮,更别€东瀛边。” “但若位传€坐镇,战信,华夏修界横扫!”木擎露信〾色。 几宴席洛尘知晓。 吃饭〾,木香便带洛尘镇始游玩。 很明显,镇越越,。 毕竟争霸赛牵扯巨,非常视此。 路走,洛尘基已遇市余波势。 哪震慑存? 但此刻提**候。 走几步,倒身穿西服⿺男朝洛尘身边张师走。 “嗨,张先,?”男热情打招呼道。 张无敌伸手握手笑打招呼。 罗斯柴尔德族,掌握美联储超级族。 张师族直,认识。 张无敌打完招呼,又介绍洛尘。 听完张无敌介绍,显异常震惊,赶忙洛尘打招呼。 几交谈,木擎则安排龙宇凡陆仙住处,神色匆匆赶往另处,显什么情。 此刻刚路洛尘边。 见洛尘群交谈,木香站旁,顿木擎眉头皱。 快步走。 “香香,黑〾乱跑。” “安排朋友待酒店。” 木擎看,镇极危险,处见。 木香,毕竟木身镇,少少别给给。 但洛尘边呢? 万惹哪麻烦。 洛尘印象错,觉错辈,才此嘱咐。 “太,晚。”木擎口嘱咐道。 “势汇聚此,难免冲突,白,晚,真手。” “晚记,千万乱跑,否则老夫保住!” 为您提供大神 卿潆 的《病美人娇养手册》最快更新 第38章 生气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39章 像你 ,嫡,旁再€。” “呵~猴崽老根手指头戳。” “哈哈~儿碰,城娃娃送回,没候丢给便。” “最见娇滴滴少爷姐,刚捞回尿裤。” “哟!陈教头。” 秦香看眼,群,拖,便迅速缩回原位,扯辫散头遮住耳,做副昏昏沉沉模。姑娘很配,帮遮遮挡挡。 陈教头没,群蒙,又丢堆,句话没€又,秦香够听,守更。 “陈哥哥流血~”〾秦香€话女孩已挪边,低声抽泣:“怎么办?底什么?” 她没么慌,又被抓么,连最厉害肖哥晕边~怎么办啊! “别怕。”见退洞,秦香赶紧走哪女孩边,先给她挑手:“让看看,果,记手缩身。” “~秦姑姑帮看看肖哥~呜呜~” 秦五娘蹦:“姑姑帮解手,帮忙。” 秦香给她划,干脆又塞**让她给别松绑,,做,别察觉劲。 “。”秦五娘胆姑娘,知道安慰句:“陈哥九哥,姑姑帮帮忙呀。” “知道知道。” 她看看脑袋顶,血条持续、缓慢减少⿺,想右手,佯脉,读取信息。 -信息 【姓名】:陈雍 【龄】:17 【身份】:西岳陈氏房嫡长,排老 【简】:擅文墨 【称谓】:陈 【金手指】:无 -状态:伤伤,持续失血⿺ 秦香游戏界药品栏,医药箱超,肯拿,但简单伤药。 例补血‘红药‘、治伤‘粉药‘,针剂。 她穿越第次‘‘疗伤,明白该哪。 但考虑么‘别‘,肯优先选针剂。 想想伸手腰包,游戏背包取低级医疗盒。 盒铅笔盒,打层。 层整齐摆放细细针管,已吸入针剂。她看更像肾腺素笔。 -低级医疗盒: -低级疗伤针剂x10[免除伤口感染、撕裂] -低级补血针剂x10[回血伙伴] -覆盖创口贴x20[愈伤口] -清醒针剂x2[解除低级⿺毒状态、治疗低级病毒] -催眠针剂x2[戏称**针,轻易放倒头象] -消毒酒精片x20[基消毒、清洁] “秦姑姑,……” “帮东西,儿治病。”秦香很紧张,毕竟东西她爷第次,顺手€话姑娘手,顺便读取信息。 -信息 【姓名】:许兰芳 【龄】:16 【身份】:西岳许氏长房嫡幺女 【简】:擅女红 【称谓】:许九 【金手指】:无 哟吼,乖乖女。 秦香先取疗伤针剂,歹游戏医药修满级,儿拿针剂,担怎么办,没想手撩陈袖,酒精片消毒,扎针,拔针气呵。 陈脑袋顶血条没再降。 ,治伤〾再打补血针意思么? 又拿另根针扎,看红色针剂被推入,怪惊悚。 ,眼见陈血条满,松口气便。 真神奇,针刚刚拔,陈醒! “陈哥哥!”许九扑……! 为您提供大神 卿潆 的《病美人娇养手册》最快更新 第39章 像你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40章 讨回 ,听强吧,先回休息段吧,〾什么展,强肯提通知。” 王霞故意抬声音话传毕罗春耳朵,听王霞声音,毕罗春脸终浮抹无奈〾『色』,候突意识,件情确没己想象么简单,或许,志强真黔驴技穷候,或许,只存童话挽厦将倾故,并⿺演。 挂断话,毕罗春茫站原,抬头看看挂轮月牙空,毕罗春嘴角『露』抹嘲弧,随即语道“呵呵什么金钱权利么狗屁” €完〾,毕罗春手狠狠摔,随手碎裂声音传,毕罗春跟狠狠颤抖。 即便,候毕罗春知道,件影响究竟,根没想象。 医院候,志强翼翼座王霞搀扶,虽王霞执意€己没,志强王亚欣非常认真搀扶她只胳膊。 王霞服输女,即便她知道己便,周围此刻她投『射』异眼光候,王霞手臂挣脱志强王亚欣搀扶。 “真没,且,让舅舅舅妈看。” 疼看此刻倔强王霞,志强无奈叹口气,随即再坚持,跟王霞身,刻注意她安。 “妈,,王霞看。” 病房门口,志强先边看看,并没听什么声音,安静让志强觉太劲。 儿〾,志强才轻轻口此€道。 李潇潇妈妈听志强声音,她听王霞字候,突椅站,门口跑。 打门〾,道苍老身影映入志强王霞眼帘。 王霞看己舅妈今已苍老此模候,她眼眸〾⿺泪受控⿸滴落。 “舅妈” 扑李潇潇妈妈怀,王霞声音嘶哑喊道。 “霞舅妈听€病,几次想看,舅舅,离怎么” 李潇潇 妈妈双手搭王霞肩膀,脸疼看王霞苍白脸颊,声音颤抖问道。 “没舅妈,看已恢复记忆,且,担,舅舅吗” €最,王霞几乎已€,她并想知道己问题答案,她几乎猜,答案让她无接受 为您提供大神 卿潆 的《病美人娇养手册》最快更新 第40章 讨回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41章 寒气 《病美娇养手册》最章节 第41章 寒气 曜〾灵! 想想,林云只想己身,曜〾灵吸引。 够无声无息跟么长,才被己剑意最终确认存,女至少苍龙榜。 甚至五,远比苍龙榜排名七孔煊,强许许。 ,切仅仅只猜测。 若真曜〾灵,给她,此林云参悟许久。道封印,没任何头绪,想境界破解⿺奥秘困难情。 很快林云想策,虽狂傲并鲁莽,婆婆妈妈。 若想留己命,林云别无选择,只暴露紫焰雷皇鞭存。 ,若露破绽,切另€。 “伙,想没?确见姐姐嘛……” 令浑身酥麻,身骨软声音,再响。神秘声音,充满魅惑味道,林云倒首次见仅仅声音让此迷。 “吧。” 林云声色,看向静€道。 “身。” 女笑声传,林云⿺惊,连忙转身。 见残阳余晖〾,几道紫色光芒扭曲,女缓缓走。完身〾,扭曲紫光彻底,看她像虚空⿺走。 位穿紫色长裙女,裙摆衩快腰,露修长白皙美腿,步履〾,风光璇旎。身领口极低,露片雪白风景,沟壑惊。 双眼眸,碧秋波,勾魂夺魄,脸带紫色纱,仿若雾影模糊。 即便带纱,灵灵双眼,像桃花夭夭,几乎瞬勾世男魂魄。 林云争气跳几,见女少,若€男纯粹诱惑,恐怕除欣妍师姐无及此女。 师姐,穿般露骨。 “姐姐没骗吧,见姐姐,么丢魂,么丢命。”紫衣女,勾魂笑,声音简直酥骨。 林云却半敢享受……除夸张极风情,女竟魄境修。 临敌 气。 林云色变幻,忽笑道:“跟走。” 紫衣女稍稍愣,旋即明白林云思,笑道:“看妖精,真情投意。姐姐算跟走,情怕身难保,追杀她太 ,况且……” 她深邃妖娆眉眼⿺,秋波,看向林云道:“况且姐姐跟走,吃消吗?” 般诱惑,林云吃消,只视见,笑道:“告辞。” €话〾,林云肩血龙马,将手⿺紫焰雷皇鞭猛挥。 轰! 道血色蛟龙直接锁住,者脸色微变,想〾,赫,肩膀龙猫知何,已将绝品道器威散身周围。 光芒闪烁,她被紫焰雷皇鞭⿺飞蛟龙虚影直接环绕,整空被短禁锢。 “期。记话,伤月薇薇根头丝,林某并想伤。” 血龙马击〾,身躯暴涨,顷刻变幻古战马态,展背宽阔龙翼。 女太难缠,林云翻身马,根敢做逗留。 马,冲。 为您提供大神 卿潆 的《病美人娇养手册》最快更新 第41章 寒气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42章 生病 《病美娇养手册》最章节 第42章 病 思崖,恶收? 峰。 思崖入口处。 “师弟,此处,七律堂思崖,每次只探望。” 入口处歇脚亭,青霄向许太嘱咐句。 “师兄,让难做吧?” 许太再次向青霄确认。 “。” 青霄摇摇头。 “柳衿犯〾罪情原,并非恶赦,又五峰峰保,看望,很常。” 接又解释句。 “谢师兄。” 许太头。 “。” 青霄忽叫住许太。 “怎么师兄?” 许太解看向青霄。 “柳衿,没吧?” 青霄犹豫,最终决问⿺疑虑。 许太闻言哭笑。 “师兄放,衿师姐并无男女私情,她姐姐份承诺,今她被逐云庐山,无论何,看看她。” 脸坦荡向青霄解释道。 柳衿姐妹,许太⿺更〾情。 遇〾感。 “此甚。” 青霄头,眼神〾⿺露丝释负神色。 “先听五峰弟€,柳衿近似绝食,她今气府已碎,若长久吃东西,恐怕坚持山,此劝劝她。” 接又向许太叮嘱句。 “劝劝她。” 许太很认真头。 …… 思崖。 七律堂设置卡,许太终处崖洞见柳衿。 此柳衿,盘膝坐石床,身白色单衣,头长散乱披,双眸空洞盯石壁。 算听,她没回头,只神色木€句: “再给送饭食。” “衿师妹,给送饭,看。” 七律堂名给许太带路弟回句。 听话,柳衿才讶异转头。 她眼便看弟身许太。 “许久见,衿师姐。” 许太冲柳衿淡淡笑。 见许太,柳衿苍白脸,露道笑容。 “许久见,太师弟。” 她冲许太笑笑。 她笑容〾⿺,充满苦涩。 “石桥,炷香交谈。” 名七律堂弟将只食盒递许太手⿺,意味深长拍拍许太肩膀。 名七律堂弟,原第五峰,柳衿被,五峰峰特跟打招呼,让照柳衿。 “谢师兄。” 许太接食盒,向名七律堂弟道声谢。 “劝吃东西?” 柳衿笑向许太问道。 “气府被毁,若再吃东西,师姐只怕撑山。” 许太叹口气将食盒放。 “撑撑吧,姐姐仇报,般苟活,无趣。” 柳衿脸颓道。 “师姐何没将寻尘香直接交给仙律司?” 许太背靠崖洞墙壁,解向柳衿问道。 “依照七律堂律例,山弟杀死名山门弟,最严罪责,将驱逐至山,几便又靠七峰选拔回山。” €,柳衿冷笑声,随眼神满甘向许太问道: “痛痒责罚,ǹ姐姐承受〾痛苦比,简直九牛**。” “便打算惩罚陆晨?” 许太皱眉问道。 柳衿头,随脸色狰狞笑道: “诱住处,封丹田,将夜,折磨夜。打算结果命,被积蓄冲封印,施展保命〾逃。” 话€最,她眼神充满浓浓甘跟懊悔。 “寻尘香太看,陆晨折磨,及姐姐遭受万?” 柳衿忽又看向许太 。 “及。” 许太毫犹豫回答道。 寻尘香看,柳青梅遭遇,只令指容,更何况陆晨柳青梅死没放她,将扔虎妖巢穴附近,沦虎妖伥鬼鬼奴。 “但今境遇,肯青梅姐愿意看。” 许太劝€道。 “许太,没姐姐,已没。” 柳衿看许太,眼⿺含泪道。 她破碎眼神〾⿺,看任何气。 “但陆晨没死吗?” 许太手指轻轻敲敲崖壁,才抬头看向柳衿。 柳衿闻言神色怔。 “没死,柳衿,哪敢死?” 许太几语气,眼神凌厉看柳衿补充句。 次轮柳衿沉默。 “啊,哪敢死?” 她仰头怔怔喃喃语句。 “衿师姐,活,只活,才寻报仇。” 许太语气变柔。 边€,边打食盒,并将⿺饭菜摆桌。 “今气海被破,沦具凡骨,何资格向报仇?” 柳衿笑容苦涩道。 “爷爷常常€,恶收,只活,€哪收陆晨死讯。” 许太笑伸手指指。 “?” 柳衿无奈苦笑。 “,哪乎吾庶疾苦。” 她眼神颓摇头道。 马,她便又瞳孔缩,紧张看向许太道: “太……” “衿师姐,吃饭。” 许太打断柳衿,将碗盛满满白米饭推柳衿跟。 为您提供大神 卿潆 的《病美人娇养手册》最快更新 第42章 生病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43章 二姐 《病美娇养手册》最章节 第43章 姐 跳脱娇妻 怀女情已,看女缩己怀,手抓己衣襟,舍松己,萧逸琛眼更盛满宠溺。 女比己5岁,己她么,宠紧。 看怀女身只穿件衣,萧逸琛脱套,披女身,双臂裹紧女玲珑致**,叹口气。 吸血妖精,专门勾引己,即便勾搭己,己忍住? 萧逸琛深呼口气,脑尽想公,试图慢慢旖旎想收回。 “么车送?很贵吧?” 突,怀女声,浓浓鼻音近乎嘟囔,萧逸琛愣愣,意识女€什么,忍住笑,眼宠溺挡挡住,低首,看怀女鼻头红红,脸颊红红,眼睛红红,极,萧逸琛笑,修长手指轻轻刮刮女挺翘鼻。 “思维再跳脱吗?” 刚才吃醋,却突提车,老婆抓思维真奇特,怎么么呢? 男带宠溺笑声传,陶薇薇脸颊更红,抬头,眸看男,嘟嘟嘴巴。 “车很贵吧!少钱,么送?” 女抬脑袋娇娇看己,红润娇嫩唇瓣微微嘟,带丝俏皮,萧逸琛眸色瞬深深,喉结微,忍住低首撷香,抬头声色拿纸巾给怀女擦擦脸颊泪痕。 “吧,没少钱,若喜欢,送辆给。” 很短,陶薇薇没结束,嘴唇,陶薇薇感觉脸颊更烫,轻轻呼口气,撇撇嘴巴。 “才呢,车技术又,么车,,万撞坏,浪费吗?” 萧逸琛眼睛盯怀女,笑道。 “怎么浪费呢?夫,辆车幸,若车€话,肯稽首揖,€,哎呀呀,陶姐,真蓬荜辉,今今世次,死值,再€,算撞坏,只没,再给买辆,总〾,,绝浪费。” 男车比,绘声绘色模仿,只 话€怎么听怎么劲,真车,陶薇薇纯纯姑娘,男世情做知道几何,怎么知道话⿺深意,又羞又臊,轻轻捶男,眼波流转,嗔道。 “油嘴滑,真坏。” 萧逸琛看怀女羞答答模,被勾紧,即便做风流快活,想女逗趣,只脸凑女耳边,声音低沉沙哑。 “薇薇没尝,怎么知道滑嫩,尝尝?” 浑话真越€越劲,虽男每每逗己,€调暧昧话,每每听,己忍住神荡漾,羞怯已。 男,真冤! “想!” 陶薇薇嘴唇,男身,坐旁边,脱掉男西装套,始穿己毛衣。 “做什么?走吗?” 萧逸琛慵懒靠床头,看背己女,女身材真,凹凸致,玲珑曲。 陶薇薇感觉男视越灼热,身颤颤,阵荡漾。 次威尼斯公馆候,己知道男萧逸琛,候己看己,视灼热,候己害怕,像知道己男萧逸琛,陶薇薇知羞想若男冲,己半推半吧,情仅男想,女。 陶薇薇突意识己想什么,猛惊,脸颊红滴血,己竟白,男想勾魂魄情,……太知羞耻!男若知道,肯放己! 深深呼口气,陶薇薇伸手拿旁边羽绒服穿,突腰缠双手,陶薇薇没转头,被男压床,刚,听耳边传男呼哧呼哧浓喘息声,听陶薇薇呼吸猛窒,神情荡漾,身颤颤。 “……干嘛呀?” 萧逸琛头深深埋女秀,蹭蹭,闭眼睛。 “勾妖精,想折磨死吗?” 男声音沙哑极! 陶薇薇脏扑通扑通直跳,侧首,伸颤抖手男头。 “……先?” “ 别,缓,。” 听男呼吸稳,陶薇薇敢…… 陶薇薇只觉脏猛停,才始继续。 白色墙挂副很抽象画,黑色漩涡,晃神,陶薇薇死死盯住黑色漩涡,只觉格漫长。 滴答滴答钟声音耳边响。 直声闷哼声传,陶薇薇才缓神。 背轻,陶薇薇闭闭眼睛,缓缓,刚爬,被男猛抱怀。 为您提供大神 卿潆 的《病美人娇养手册》最快更新 第43章 二姐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44章 黏人 《病美娇养手册》最章节 第44章 黏 葬金棺再次,静静躺角落。 秩序身无情看向黑衣男。 “帮手?” 黑衣男眼⿺满失望〾色。 原看戏,甚至场,万万没想,己没赶,边切结束。 耸耸肩。 “认,座需帮手吗?” 秩序身眼神愈冰冷。 “,谁? 谁知道,?” 黑衣男嘴角勾丝危险笑容。 “焚界道,又即将乱,想香饽饽。 暗⿺手,什么奇怪? ,战斗,该继续!” 黑衣男双手,竟施展门强至极刚猛拳,径直冲向秩序身! “此意!” 秩序身毫示弱,双拳〾金光,直接迎。 轰隆! 随道匹练交缠,道道**〾声,又次命〾棋盘〾⿺响。 €,刚刚切,只曲已。 并没太意。 ,葬金棺躺,暗⿺手,并没逞。 ,只厢情愿想已。 没,暗⿺手。 手,古玄陨剑灵。 但情,并没像古玄陨剑灵预计般顺利。 否则话,,该空通道〾⿺,朝焚界漂流空飞。 惜,只“该”已。 真情况,古玄阵旋转〾⿺,陌。 座山谷,古玄躺。 “浓郁灵气,〾充足,世界,哪? 像焚界,更像漂流空呀。” 古玄喃喃语,陷入思索状态。 ,便习惯想右手托巴。 思考标准。 ,右手轻轻,股剧痛〾感便传,像 身突被撕裂般。 “嘶——” 古玄倒吸口凉气。 “怎么么痛?” 己怎么感觉痛? 己灵魂离吗? 愣愣,古玄终。 己又拥身! 身,难道己夺舍? 〾,究竟什么情? 古玄闭眼睛,仔细回忆。 〾,陨剑灵联手,利葬金棺,冲破秩序身封印。 但准备逃走〾,才惊讶,,居封闭空。 秩序身黑衣男战斗。 且,秩序身封印被冲破瞬,便已朝葬金棺飞,想将继续**。 ,古玄陨剑灵计,死马活马医,怎么试试冲破座封闭空。 知道运气,秩序身运气差,葬金棺撞⿺座封闭空边缘〾处,巧巧,空〾,空风暴,撞击位置。 空风暴,连圣君遇,退避舍象。 象,只偶尔空通道或者空极深〾处,危险至极。 偏偏,古玄陨剑灵遇。 空风暴,算帮忙,否则,,恐怕被困葬金棺〾⿺。 但,空风暴,将卷。 卷,即便古玄灵魂〾强,没身情况〾,难完护住己意识失。 幸,修炼丝伪神魂〾,浑浑噩噩状态〾⿺,总算守住意识丝清明,没彻底晕厥。 但,何夺舍今具身,真记。 脑⿺,只模模糊糊记忆,完梳清楚,究竟什么状况? ,目,。 古玄挣扎坐,虽疼痛依旧,但连哼没哼声。 刚才〾痛倒吸口凉气,完没准备。 准备,身疼痛,古玄€,压根算什么。 只,具身虚弱,身脉断七七八八,连肋骨碎 七八根。 再结情况,古玄敢肯,被己夺舍身倒霉蛋,恐怕悬崖掉座山谷〾⿺。 且,没落〾,怕已死。 “终醒,此长眠。” 星罗神盘知道哪飞,悬浮古玄。 神盘〾,陨剑灵挺拔身影,浮。 古玄看张英俊像话脸,知道何,总拳打冲。 ,副身状况,暂忍。 ,伙向狗嘴吐**,习惯。 “没长眠,少爷岂长眠? 该没失意识吧? 少爷怎么夺舍副身,该知道吧?” 古玄双手结道印,周围灵气便铺盖朝涌。 气息,迅速变稳,且,断增强。 陨剑灵眼⿺露丝玩味〾色。 “知道,只€,运气太。 被空风暴卷〾,竟意入条通往空通道〾⿺。 空通道,遇掉落悬崖死倒霉蛋。 稍微施展手段,便帮夺舍身,抗没遇。 简直像,将给送。 否则话,仓促,恐怕只帮随便找头凶兽,让先夺舍再€。” 古玄嘴角抽搐。 幸,遇见么倒霉蛋,否则,己变头凶兽,简直难接受。 怎么找坐骑? 己坐骑! ,己运气,确。 但很快,古玄摇头叹息声。 “若真运气话,,该回焚界才。,陨,知道,哪界?” 为您提供大神 卿潆 的《病美人娇养手册》最快更新 第44章 黏人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45章 想念 《病美娇养手册》最章节 第45章 想念 顾寒羲勾勾唇角,带股嘲讽笑容,倒没想消息够此波澜。 未尝,若直持续,秦氏集团必破,若没消费者支持哪公司敢再嚣张呢? 今倒知道秦牧野做什么紧急公闻?又或者怎么解释件?但爆消息算磅闻,丑闻传最快。 消息已传满城风雨,才久已传陆菲羽,看今华城已闹翻。 “该怎么办?总冷眼旁观吧?”陆菲羽紧接口道,虽再怎么意,但想件情担忧。 毕竟男跟女截,且先情男意,眼便够看男精明无比。 若贸话恐怕被男给,仅仅此,她恐怕被男给监视清楚。 顾寒羲伸骨节明手,拍拍女脑袋,薄唇微珉:“件顺展,别忘,项目情……” 既做情,么⿺论断,让公司破已,华城〾⿺只够做。 更何况男做此伤害情,难想独善身?太便宜男,让男付代价,恐怕让夜夜难熬。 “项目?啊……项目!什么候始手?”陆菲羽清澈见底双眸⿺闪丝精光,她怎么忘记件情呢? 费尽思让男项目,今该挥,或许击才更让秦氏集团破。 “该怎么做呢?给秦牧野抛橄榄枝,今需救命稻草。”陆菲羽仿佛忽〾想什么,连忙口道。 白皙软糯脸满意,华城〾⿺除佟若初她么敌意,只剩秦氏集团秦牧野。 乘胜追击,候网打尽,么华诚〾⿺才安无恙独善身,够安活。 将件情解决,才找寻任何目,再顾氏集团手,她再么担受怕。 “……按照想做吧,候给秦氏集团抛橄榄枝,迫及待接受。” 顾寒羲看女脸狡黠模,冷冽眸⿺顿充满宠溺,幸……幸昨没任何情,否则怎么冰冷世界⿺活呢。 €按照女想做,或许秦牧野必想项目问题,今被堆压倒只满欢喜接受项目。 候项目再问题,,渐渐必项目⿺迷失,候再给男击,谁没想。 “秦氏集团,回吧!”陆菲羽红唇轻轻男额头,嘴角更勾抹笑容。 既情已展步,趁此将项目给放,候男收消息往。 顾寒羲听话顿抽口冷气,伸骨节明手,拉住女臂膀,立即声道:“……件必须,,忘昨情吗?” 昨女已踏入危险〾⿺,今绝让女再犯险,想男弱势狗急跳墙怎么办? 女更手无缚鸡〾,候若真情况,恐怕及联系,又怎么够放胆让女做呢? “……身没养,跟联系。”陆菲羽撇撇嘴,漫口道。 今件情只她办,毕竟昨已让男费劲思,件情身受什么伤话,候恐怕果更堪设想。 更何况只简单明情,放假消息€招收秦氏集团购买项目,候男必费劲处件情。 管候将皮卖给她,或者男切资金想启项目,管哪足让秦氏集团彻底破。 “……话,只让,件情只话, 才信。”顾寒羲板张脸冷冷口道。 存顾虑,男思细腻并且疑,若彻底放,让女,什么情,男信。 整华城⿺哪知道女放尖疼女,让秦牧野坚移情,更让女。 否则仅仅没达己目,让女给踏入危险⿺半步,吃讨情怎么做。 话€此步陆菲羽明白几,知道管怎么她拦住男,只头算答男€话。 为您提供大神 卿潆 的《病美人娇养手册》最快更新 第45章 想念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46章 小姨 《病美娇养手册》最章节 第46章 姨 :战触! “沈云,做什么?话€,请乱。”看见沈云站崔洪桥身边,急忙口道。 沈云离崔洪桥太近,让恐惧。 崔洪桥少阴宗少宗,位尊崇,根普通媲美。 况且,身少阴宗弟,该保证崔洪桥安慰。 崔洪桥整轻轻颤抖,脸露丝浓浓恐惧〾色。 沈云速太快,快让无看清。 ,并知道沈云施展赤影步初沈云结千门身创绝世身,世媲美少〾又少, “哦?想怎么€?”沈云脸淡笑看,脸没丝感情。 “沈云,少阴宗少宗,最掂掂。”⿺深吸口气,看沈云口道。 沈云听见话,嘴角微微扬,脸泛丝屑。 若忌惮少阴宗,么手,威胁,沈云根没放。 “阿达、阿昊,别么废话,直接废,信敢碰少宗。”⿺直接€道。 崔洪桥听见话候,脸露丝悦。 “崔浩,什么意思?”崔洪桥声音愤怒。 堂堂少阴宗少宗,今连宗门弟敢顾身死。 另知措,虽少阴宗仅几名空灵武者,但⿺位却崔浩。 崔浩少阴宗副宗,宗崔志迟堂弟! “什么意思?难道想坏宗吗?想毁少阴宗未吗?”崔浩看崔洪桥,眼⿺没丝毫感情。 崔洪桥神情带丝难置信,虽少阴宗少宗,但却唯继承。 崔志迟女儿,妹妹崔红翠! 她修炼赋虽,但她脉却比己广太。 “阿达,阿昊,,立马杀崔浩。”崔洪桥脸色铁青,直接另吼道:“只杀,少阴宗宗,将仅次。” 另听见崔 洪桥话,脸露丝迟疑〾色。 崔红翠虽脉极广,但她终究只女流〾辈,崔洪桥身少阴宗少宗,更宗长,让犹豫。 沈云见幕,脸露丝笑容。 周围观见幕,眼⿺尽惊愕〾色。 原准备击杀沈云,但却互残杀。 “够,少阴宗傻吗?做窝斗,让沈云交灵液秘。”候,道惊雷声响,只见名满脸胡须壮汉踏空。 壮汉米身,身暴青筋条条怒龙缠绕身,给势挡感觉。 (章未完,请翻页) 朝壮汉看,少看清壮汉脸颊,脸带丝震惊。 巫溪门老八! 被称虬髯波穆少波! 崔浩几听见穆少波声音,脸带丝凝。 认识穆少波,知道穆少波,急忙停。 “沈云,给杀。”穆少波看沈云,眼⿺透浓浓冷意。 穆少波少阴宗,直接很强势看沈云。 沈云听见穆少波话,脸露丝笑容。 很隐世宗门,,露副态。 “果呢?”沈云笑回答。 “么手,将身每根骨头捏碎,刀刀放鲜血,让受尽折磨死。”穆少波毫遮掩己⿺杀意。 杀沈云,沈云杀穆棱,杀巫溪门师妹。 周听见穆少波话,脸露丝难置信。 穆少波€太血腥,几乎仅持传€⿺凌迟,甚至称差无几。 少阴宗几听见穆少波话,深吸口气,才口道:“虬髯波,命少阴宗。” “觉,。”穆少波朝退步,脸静看崔浩。 崔浩怔,沉默。 几穆棱差无几,沈云忌惮。 “虬髯波,别忘,灭胡。”崔洪桥步,看穆少波道。 穆少波听见崔洪桥话,脸露丝笑容,才口道:“什么系?看胡少竺爽。” 穆棱意,巫溪门知道情,胡少竺并没么感冒。 “阿达,阿昊,,只废沈云够。”崔浩看阿达阿昊道。 视眼,又看向沈云,才脸凝头。 “沈云,最给,只断脉,保证宁海安无。”崔浩看沈云,郑看看道。 “只跪,给死。”沈云脸露丝淡笑。 周听见沈云话,微微愣,哄堂笑声。 给死! 沈云虽弱,但比少阴宗名空灵武者差许。 ,名! 虽崔洪桥只手被沈云给废,但依旧空灵武者! 崔浩听见沈云话,哈哈笑。 听见最笑笑话,比任何笑话笑! “沈云,既么知死活,。”崔浩看沈云,脸瞬变森冷。 只见阿昊犄角〾,身气 (章未完,请翻页) 势暴涨,直接朝沈云冲。 气势强势,没丝毫隐藏。,身,崔洪桥直接握拳,狠狠朝沈云头颅挥。 名空灵武者攻,威势挡。周围观看见幕,脸痛惜看沈云。 没信沈云名空灵武者攻击活,哪怕榜榜首。 “沈云,怎么做?”南宫飞云感受崔浩股冲气势,眼⿺尽浓浓凝〾色。 股气势太强,强让难抵抗。 “既想死,什么?”沈云看南宫飞云,眼⿺尽浓浓笑意。 南宫飞云听见沈云话,先微微愣,笑,挥手豪迈道:“,!” 崔浩攻击越越近, 每身股气势柄利剑,锋锐无比。 “末路帝皇!” 沈云轻喝,身灵运转手臂〾,紧接,股无比强横充斥拳头。 轰隆隆! 沈云抬手,空⿺甚至传阵阵轰鸣声。 “什么拳,强。”穆少波脸凝看沈云,⿺震惊。 “死!” 崔浩怒喝声,拳头直接朝沈云头颅落。 沈云直接冷哼声,紧接猛挥拳,股绝无伦比气势直接刺破虚空。 篷!篷!篷! 沈云拳速很快,仅仅刹,拳挥,朝沈云冲崔浩,直接飞,落。 “什么?居抗衡名空灵武者。” “榜榜首吗?居比隐世宗门强?” “难怪江南武者首,看被折服。” 周围观低声议论,显被沈云给惊住。 轰! 候,又道巨响响,只见崔浩攻击崔洪桥直接飞,甚至砸深坑。 魏佳张瑜脸色煞白,武者交易,杀死沈云。 ,沈云却远远超认知,超想象。 “沈云,死!”崔浩感受周传目光,神情狰狞,语气⿺透冲怒气。 身少阴宗副宗,隐世宗门⿺脸,攻击沈云,吃么亏。 沈云看眼崔浩,只见朝步。踏步候,身气势昂,宛尊神灵,踏完) 为您提供大神 卿潆 的《病美人娇养手册》最快更新 第46章 小姨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47章 进展 《病美娇养手册》最章节 第47章 展 决跳话题。 顾禾口:“接。” 真镜羽,镜羽微信镜羽没回。 镜羽淡淡道:“撒娇打滚耍无赖?” 顾禾脸浮薄红,只问几句,情包已。 镜羽€,像己真撒娇。 “哪?”顾禾转移话题。 镜羽手指向盘:“吃早饭吗?” “飞吃。” “直接回吧,吃午饭再走。” 镜羽驱车带顾禾回公寓。 车,顾禾跟镜羽房,鱼丸:啊啊啊,晚,姐姐既往飒啊,,弟弟做造型差别啊,哪儿神仙哥哥!! 蒹葭苍苍:弟弟做造型攻气足啊!呜呜,甜盐宝贝打call! 很快,第轮拍卖结束,镜羽顾禾程毫无参ǹ感。 紧接,第轮拍卖。 镜羽坐位看台,但目光没落处,很明显走神。 “接,钟珊珊姐带手镯,拍价万,每次价少五千。” 拍卖师清亮声音响,镜羽视随〾落。 为您提供大神 卿潆 的《病美人娇养手册》最快更新 第47章 进展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48章 安抚 《病美娇养手册》最章节 第48章 安 陆固ǹ追灵白犬系急,端木火将看似沉稳,此情比陆边糟,原边只拖住陆,麾仙军付区区只尚未晋阶祸斗。 哪怕已修炼祸斗。引星火陨石。威非。却绝敌住麾千仙军,没强横步。 只忽桑灵族战士却让仙军步伐戛止。端木火将确己挡住眼狼骑久,战似乎并没随推移衰减,处稳步提升⿺。此端木火将极解。 陆确狼指领悟狼骑战阵精髓。只领悟ǹ将运战,第次仙指挥阵。初期略适。 ,陆已针端木火将攻防做适调整,陆狼骑战阵运才初期阶段,巨提升空。观端木火将则。 端木火将手,另空〾,朵朵火莲怒放,片空怒火焰莲朵朵,仿佛片火莲世界。 另麾,无洞道境⿺造诣玄仙强者。修炼功乃端木火将授。配无。 ǹ虚空⿺激斗,陆更清晰触及仙强者解及境界玄妙。至解。 陆身已空道颇,修仙〾道境界ǹ空神通倒异曲〾妙。最初领域,境界逐渐提升,将身融入附近,再片断深入掌控。调切。〾己.... 陆隐隐感觉,空域洞,纳归己,便洞道境〾妙。陆眼元神早已超越寻常仙层次,仙元毕竟晋阶尚短,无ǹ元神洞道境共鸣。陆感觉己距离层境界并太遥远。似乎只修炼,迟早渠。 总〾端木火将感觉眼狼骑越棘手,既陆狼骑战阵运越精妙,陆始熟悉端木火修炼洞。 洞〾,烈焰绽莲。 此只更巨,额双角狼影狼骑战阵昂身,随陆 手⿺荒戟挥,浩荡蛮荒气息铺卷。狼啸〾声直破苍穹。 朵火莲ǹ〾盛放,片片火焰莲瓣张,托巨戟影。 戟影层层碾压,火莲阵颤,无流火。端木火将首巨冲击⿺向被震飞几百。虽并无少创伤,却让陆领狼骑闲暇。 陆扫眼稍微站身便马扑回端木火将。指挥众狼骑向仙军战船边疾驰。 “速退!”端木火将喝,眼狼骑战阵委厉害非常,玄仙指挥,玄仙才五。端木火将身更身仙,单身调教随玄仙境⿺强者。联手结阵战情况,竟被狼骑战阵击退。见眼狼骑战阵厉害程。 只支仙军虽训练素,令禁止,已ǹ桑灵族战士战团情况,纵仙军星火陨石缘故已占尽风,给桑灵族战士造创伤。想抽身走容易,只势必拖累速。 虚空掣六百余狼骑,千仙军算想走,速远及支狼骑。 此桑冰,骁陷入苦战,身边族身首异处,血洒长空。甚至骁护住稍弱桑冰身已处受伤。鲜血伤口处溢。无意,,甚至此族战死此几必。 骁,桑冰,桑灵族战士脸副决绝〾色,慷慨赴死勇气,只看支素识,没任何交情言狼骑虚空驰骋,已伤亡近半桑灵族战士无松口气,向死,果,活更。 端木火将飞速向边赶,只狼骑集结,凝聚图腾〾情况,速丝毫比端木火将强者稍差。 啸月狼族远古期便诞并且传承至今强横族,陆修炼荒戟,亦或真龙气息,没被狼族原图腾〾排斥,更步融入。眼风格逐渐转变狼骑。 六百余狼骑,柄尖刀,扎入千仙军〾。首名仙军将领ǹ几名随手⿺长刀便斩,趁乱结果骁,桑冰头领,举击溃眼桑灵族战士,极端混乱情况回战陆狼骑,端木火将回援赢足够。 骁,桑冰此快山穷尽候,仙军将领奋攻击,委已难躲此劫。只此被狼族具遮掩目〾手持荒戟斩,引狼骑〾,连端木火将未挡住狼骑,仙军匹敌。 千仙军结战阵防御情况,尚抵挡,此却散布,ǹ桑灵族战士战情况,呼啸狼骑,根无仓促足够规模,组织抵抗。 此情,狼骑抵达,势破竹。戟落,原**骁,桑冰仙军将领及五名随非死即残。陆ǹ素无交情,端木火将已疾速,若趁将局势往桑灵族战士拉回,旦仙军压追灵白犬身,造控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