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戈文的军旅生涯》
第1章 他是这支久经沙场部队中唯一一名没…
2公里外的东北方向，枪声和炮声密密地响着，从弹道的声音听来，那里打得非常激烈，但这里却非常安静，1个营约450余名的战士正在村南按序列集结，整体上看，这个营的部队有4部分，前面是从左至右一字排开的3个连，后面是营部。苏丹小说网
战士们身着草青色军装，头戴平顶大檐帽，腰上挂着两颗手榴弹，左右肩各挂着布制子弹带和米袋，脚上蹬着草鞋，他们以班为单位坐成一圈，中间放着他们的行李和步枪，步枪很特殊，都是清一色的日造38式。
38式步枪是北伐军第4军第12师才配置的制式装备。
第12师麾下有4个团，34团，35团，36团和叶挺独立团，北伐前的半年，即1926年1月，第12师南征海南岛，一路势如破竹消灭了军阀邓本殷，缴获了不少精良装备，其中尤多38式步枪，这些步枪都装备了35团和36团。
眼前这个营正是第12师第36团的2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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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连长们都被营长叫去营部开会了，战士们便在班排长们的带领下或唱歌或聊天，他们对时不时从头顶掠过的，发出尖利啸叫的重机枪子弹声浑然不觉，似乎他们并没有身处战场，只是在没有枪炮声的和平环境中进行着一场野外拉练和游戏。
他们都是身经百战又士气高涨的老战士，见多了尸山血海。
2连在队伍的正中，前面是战斗排，后面是连部。
连部的文书，卫兵，传令兵等一干人在空地上围成的一个圈，圈中间放着连部的行李，连部的人员虽然少却比较杂，因此没有像其他部门一样热闹，而是各自忙着自己的事。
文书坐在地上，将本本摊在在卷曲的腿上写着，司号员仔细擦着军号，传令兵重新打着绑腿，炊事班的伙夫们更是小心捆绑着铁锅等炊事用具。
好一会儿后，连长回来了，这是一名25岁左右的典型广东人，黑黑的皮肤和瘦瘦的身材使他看起来精明而强干，左臂上挂着上尉军衔，跟在他身边的还有3名湖北当地打扮的村民，他一来到就对传令兵下命令，一口粤语道：“阿昆，叫洪戈文过来啊。”
传令兵左腿上的绑腿还没有打好，闻声急忙站起，向连长一个敬礼转身就走，连长叫住他说：“傻仔，打好绑腿啊。”传令兵应了一声：“嗨啊。”三下两下打好绑腿就向外跑。
传令兵去后，连长又招呼指导员过来，这是一名皮肤白净书生模样的人，他们席地而坐，和3名村民交谈着，3名村民或站或坐非常随意，对眼前的军队一点也没有畏惧心。连长从左上衣口袋中掏出一支钢笔，又从下衣口袋掏出一个小本本，用钢笔在小本本上划着，他们交谈甚欢时，忽听得普通话的一声“报告”。
连长抬头一看，一名约17岁年纪，左臂上挂少尉军衔，腰上挎毛瑟手枪的军官站在圈外向他敬礼，这名军官看起来有些瘦，但是从敞开的军装和衬衣领子下能看到两片像今天泰拳运动员一样硬的胸大肌，这是一种具有强爆发力的肌肉，绑腿裹着的小腿像纺锤一样结实，这说明他有非常灵活的身手。
连长对3位村民说了句什么，传令兵带3位村民到旁边去了，连长抬起右手手臂向洪戈文示意，用一口粤式普通话说：“戈文，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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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洪戈文答应着，从文书和司号员之间的空隙进入连部人员围成的圈子，来到连长和指导员身边。
“别站着，坐过来。”指导员说。
“是。”洪戈文又答应一声，他并没有坐下，而是蹲在连长和指导员身边，
“戈文，这一个月来还适应吧？”连长问，语气中很是关切。
“蒙连长，指导员的照顾，我感到非常适应。”
“嗯，好。”连长点点头，“现在35团在汀泗桥遭到敌军阻击，无法进展，晚上我们团要从右翼涉水过河，我和指导员商量了一下，想让你的排打头阵，但是我们还没有最后敲定，叫你来是想听听你的意见，不是命令。”
洪戈文见连长和指导员要让自己打头阵，心里一阵激动，又有一丝惴惴不安，甚至还有些恐惧，因为在这支久经沙场的军队中，他是唯一一个没有战斗经验的军官，他带的排也不是这支军队的嫡系，更何况，他和这个排的战士们相处也才1个月。
第2章 我给你吃嘎嘎，你教我功夫
东隐寺是座小庙，僧人很少，月光之下，洪戈文见这和尚似乎40来岁年纪，宽大的僧衣包着瘦小的身体，光秃秃的头脑显得很不灵醒，心想：这个和尚看起来瓜兮兮的，他不在庙里待着，晚上出来做啥？不理他。
洪戈文依然按自己的想法做着运动。
“小伙子，你的身板不错，天天这样练，恒心还是有，但是。”和尚摇摇头，“莫得搞头。”
洪戈文有点生气：“咋个？”
和尚说：“没有整对，看我。”说着，对空打了一拳，犹如平地卷起一股旋风，“呼呼”作响。
洪戈文见此，依样画葫出了一拳，自认达不到和尚的万分之一，但他嘴巴硬道：“这个有啥子了不起嘛，我年龄还小，如果到了你这种年龄，照样能打出你这种效果。”
和尚并不反驳，他四下看看，对洪戈文说：“你来。”说着，来到旁边一株直径约25公分的大树边，大树树干笔直，树干顶部茂密的枝叶如华盖一般。
和尚伸出左手测了一下自己到树干的距离，侧身对着树干，双腿微曲，重心前倾，右脚脚尖着地，突然左脚斜上前一垫，带动身体向左侧转腰，右腿甩出，小腿横扫到树干上，只听响亮的“啪”一声，树干激烈地抖动，和尚收回右腿，稳如泰山。
洪戈文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和尚，和尚极快的速度使他无法看清，只见粗大的树干强烈抖动，又听到树干被踢中的巨响，正云里雾里之时，和尚已经站直了身体，约莫3，4秒后，头顶上的树枝发出像飓风吹过的“哗哗”响声，接着，大批树叶和树枝掉落在地，掉落在地的树枝和树叶摆成了一个以树干为中心的圆。
洪戈文不仅惊呼：“师父，你一定是武林中的神腿。”
和尚一笑：“没得啥子神腿，都是豁（骗）你们这些娃儿的，只要有劲，快，就可以打出这个效果。”
洪戈文是个机灵人，见和尚露出这一手，便再也不敢小视，对和尚单腿跪地做了一个抱拳礼，恭敬地请求道：“师父，恕我刚才有眼无珠，请你收我当徒弟嘛。”
和尚伸手把洪戈文扶起来，问：“你是县中的学生？”
洪戈文变得非常老实，点头道：“是。”
“你屋头（家里）做啥子的？”
洪戈文见和尚问起自己家境，心想现在兵荒马乱，这个和尚功夫高，要是不怀好意反而给自己家带来麻烦。于是留个心眼说：“师父，我屋头有老汉儿，妈，还有个哥老馆（哥哥），屋头还有几亩地，哥老馆帮老汉儿种地，他们喊我读书，二天（将来）好自己管自己的饭。”
和尚说：“你天天这样练不得行，你看你手上都莫得劲的。”说着，伸出右手在洪戈文的二头肌上捏了一捏，“耙的。”然后脱下自己僧衣，“这样才得行。”
月光之下看得真切，洪戈文惊叹不已，原来看似瘦弱的和尚，除掉衣衫后露出了浑身肌肉，八块腹肌，两块胸大肌线条分明，和尚一使劲，收紧的肌肉看起来就像铁块一样，让洪戈文产生一种刀枪不入的幻觉。
和尚重新套上衣衫，平静地说：“要练成这样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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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戈文恳求道：“我晓得你师父一身好武艺，你就收我当徒弟嘛。”
和尚沉吟了片刻说：“好嘛，不过我要先约法三章哦。”
“谢师父。”洪戈文不懂怎么拜师，凭着对武侠小说中描写的记忆，跪下去磕了三个头，“师父，只要你愿意教我，随便约好多章都莫来头（没关系）。”
和尚又把洪戈文扶起来：“起来起来，我莫得那么多讲究，但是你要记到，第一，我教你的事，只准你我两个晓得，不准你给第三个人说，你妈老汉儿都不能说；第二，不准到处提劲儿打靶（神气活现）；第三，不准做坏事，这第三件最重要，一定要做到哈。”
“师父，我保证做到，如果我做不到就遭沱江河淹死。”洪戈文用手指着山下，那是月光映照下如白链子一般弯弯曲曲的沱江。
“我没有要你发誓，我还是相信你是落教的（好人），不然我不得理你。”和尚说着，抬头看了看天，“有点暗（晚）了，你今天快点回去，明天过来这里，先练劲，没得劲啥子都莫搞。”
洪戈文向和尚辞别，感觉脚下似乎轻松了很多，一路摸黑蹦蹦跳跳着回到学校。
第二天白天，洪戈文一直很兴奋，上课总是走神，好不容易挨到天将黑，他穿戴停当就往东隐寺跑，到了东隐寺外的空地，和尚已经等在这里，地上放了一块厚垫子，还有一根石头杠铃，见洪戈文到来，先带他活动了一下四肢，然后让他双手握拳，撑在厚垫子上做俯卧撑。
洪戈文勉强做了7，8个便感觉双臂酸软，没有力气了，和尚又让他休息一会儿，再让他做杠铃，做一组休息少一会儿，再接着做。
之后，洪戈文跟着和尚练了一年，这一年来全在练力量，成绩非常明显，洪戈文能用拳头在坚硬的石板地上一口气做200个俯卧撑，卧推180斤杠铃，还能双手各拿4斤的石哑铃快速空击300次，这之后，和尚才开始教他招数动作。
和尚并没有特别的绝招，而是教洪戈文很普通的各种直拳，摆拳，勾拳动作，脚下的移动，上身的躲闪以及各种边腿，正蹬，侧踢等踢腿动作。
和尚所教，并不是中华武术常见的套路，洪戈文事先没有接触过武术，他自然不知道，他还以为他学的就是武侠小说中的功夫。
和尚教得及其细致，对每个动作都要求洪戈文做到标准，他对洪戈文说只有把动作练标准了全身才能协调，也才能在运用中生巧和变化。
洪戈文练得很认真，当他对动作做到标准熟练后，对技击很自然产生了一种的感觉，这种感觉来自他天生的体质，这种好体质让他的骨骼和肌肉很容易协调、适应并产生记忆，他的距离感非常强，对攻防节奏也把握得很好，这时，和尚又开始对他的肌肉进行锤炼，目的是增强他的抗击打能力，这种在传统武术中被称为“拍打”的功夫，使得洪戈文长出了一身看起来和和尚一样的铁板一样坚硬的肌肉。
又过了一年，洪戈文的力量和拳脚都有了长足的长进，和尚开始穿插着教洪戈文枪术和刀法。
如果说洪戈文原本对拳脚一窍不通，对和尚所教没有疑虑，现在对和尚教枪就产生了一些疑惑。
看着和尚手中一根和他身高无二，酒杯粗的木棍，洪戈文不解问：“师父，这么短的是啥子枪哦？”
第3章 此枪术非彼枪术，而是现代刺刀术
和尚笑着点点头，先带洪戈文活动了一下四肢，然后让他双手握拳，撑在厚垫子上做俯卧撑。
洪戈文平时也勤于锻炼，因此身体素质还不错，他的体育在班上也算是好的，此时却勉强做了7，8个俯卧撑就感觉双臂酸软，和尚让他休息一会儿，又让他在一张板凳上做杠铃：“今天这个杠铃只有50斤，你先躺下试着推，以后会逐步加重。”
50斤的杠铃压在洪戈文身上，他感觉很重，当他费尽力气往上推了一个后就再也做不了了，和尚让他休息一会儿又做俯卧撑，第一天就是这两个动作交替进行。
晚上，洪戈文两个手臂酸痛得睡不着觉，第二天白天更加酸痛，笔都握不稳，他却感到高兴，因为他看到自己实现仗剑江湖武侠梦的希望了。苏丹小说网
第二天晚上洪戈文按时来到了，洪戈文以为还是延续昨天的动作练习，谁知又有了新动作，和尚在两根大树的树杈之间横了一根粗木棍，让洪戈文做引体向上，累了又让他单手举石锁；第三天又有双手抱石鼓，第四天，第五天…一天接着一天，全是力量训练。
很快，洪戈文跟着和尚已经练了一年，这一年来全在练力量，效果也非常明显，他可以双脚倚在墙上，身体和地面近乎垂直，用拳头撑在地上做200个俯卧撑，卧推180斤杠铃，还能双手各拿10斤的石哑铃快速空击300次。
洪戈文信守承诺，他每周一定会给和尚送一顿肉，有时候还不止一顿，额外的几顿主要依据洪戈文家里吃肉的频率，逢年过节时肉自然更多一些，除此之外，洪戈文也会用零用钱给和尚买些肉，肉的种类除了常见的回锅肉，红烧肉，烧白，夹沙肉，凉拌鸡等等外，还有各种卤菜，腊肉香肠等等。
和尚吃起肉来狼吞虎咽，尤其喜欢吃肥肉，他还喝酒，他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样子很能激发人的食欲，但是洪戈文的心里也有了疑惑：师父喝酒吃肉这么老练，难道他以前常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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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行了一年的力量训练后，和尚对洪戈文的手臂和腿部力量都比较满意了，这才正式教授洪戈文招式，首先是站架，这是一种洪戈文以前打架时从来没有见过，更没有用过的站架，双拳举在眉毛高度，双肘夹在肋骨上，双脚距离和肩膀一样宽，身体侧向，后脚脚尖踮起。
第4章 学成了文武艺之后要做啥？
和尚教的枪术动作不多，总共只有15个，有劈腕，圈内刺，枪托打，短刺突，压枪出拳出腿等等，洪戈文20来天就熟悉了，和尚对他说：“我教你的这几个动作，你不要嫌少，都是很有用的，比你那些啥子赵子龙哦，啥子罗成的歪（假）武艺实际得多，你要练熟，把这几个动作做到随即组合，灵机应变，真正遇到敌人才能手到擒来。”
洪戈文依着和尚教的认真练习，10多天后，和尚开始和洪戈文对练，在对练过程中又引导洪戈文：“寻找出枪机会时，你要移动起来，不能总停在一个地方，出枪时，双脚一定要踏实，就像树根一样长在地上，带动腰部，再传到手臂，是枪像白蛇吐信一样快速收发。”苏丹小说网
过了1个月，洪戈文已经能将15个动作运用得炉火纯青，无论和尚用什么动作，从什么方向向他突击，他总能化解并反击。
渐渐地，随着年龄的增长和对时局的认识，洪戈文已经没有了最初仗剑江湖的那种幼稚想法，他有了一个接近实际的想法：也许他会去当兵。
这一年是1924年，川内爆发了规模空前的军阀大混战，川军老一军的熊克武1军，刘成勋2军和赖心辉边防军，联合滇军和黔军，与老二军的刘湘、杨森以及湖北的北洋军，陕军，甘军展开大战，范围波及全川。
川外，由于曹锟以贿选当了总统，导致全国政局动荡，爆发了直皖战争和直奉第二次大战，战场遍及河北、东北、江苏，浙江，安徽和湖北，其他各路军阀趁火打劫，导致山西，河南，陕西和甘肃等地相继燃起战火。
中华大地战火纷飞，混乱不堪，让置身其中的普通中国人感觉无所适从，独东南一隅的广东却生机勃勃，革命气息四处传播，成为知识分子和学生们心中救国救民的希望。
相比川中各县，田城县是思想相对活跃的地方，盖因这座县城处于成渝中段，水陆交通便利，一来是物资运输要道，二来也成为军阀们拉锯的地方，你方唱罢我登场，双方各色人等不断来到，各类信息也就止不住的传播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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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益于这样的地理位置，田城在军界，新闻界，文艺界和政界都出了不少在全国有影响的人物。
县中是田城县思想最活跃的地方，校内传播着孙文在广州成立革命政府，要实现民族，民权和民生，还要领导一支革命的队伍消灭军阀和列强的消息。
洪戈文15岁年纪，他还不太理解广东革命政府的主义，但是他却见识了不少军阀部队，这些部队一打仗老百姓就遭殃，尤其打了败仗的部队军纪极坏，无恶不作，他内心自然就和孙中山的主张有了些共鸣。
想着要消灭军阀，洪戈文就对和尚教授的枪术下了十足的功夫，他学得很快。和尚感觉洪戈文的枪术学到火候了，又开始教他刀法。
和教授枪术不同，和尚拿出了两把带皮质刀鞘的真刀，他将其中一把递给洪戈文，自己拿着一把抽刀出鞘，只见刀身长而窄，刀尖弯曲有幅度，洪戈文见惯了民间大刀，对这种刀很稀罕，便好奇地说：“这刀还稀奇呢。”
和尚说：“你平常见的是朴刀，这种刀重，不会武的人可以凭力气取胜，遇到会家子就不行了。”他手腕将刀甩了一个花，只听得“呼呼”风声，说：“这种刀是明朝刀的形制，借鉴了很多日本刀的优点，是真正上阵杀敌的刀，平时对付几个棒老二些（土匪）不在话下。”
军阀混战必然带来土匪四起，棒老二们经常拿着朴刀对老百姓敲诈勒索，洪戈文家就遭过几次，当时他只恨自己没有功夫，此时听和尚说是对付土匪的实用兵器，顿时兴趣大增。
和尚又说：“这个刀法有个来历，你要晓得。”
洪戈文点头说：“师父，啥子来历？弟子一定记住。”
“明朝末年有个武林高手叫程宗猷，他的棍法，枪法和刀法都非常厉害，他听说安徽毫州一名高手郭五刀法出众，就专门上门讨教学习，后来又听说浙江的高手刘云峰得到了倭寇刀法的真传，就又去登门讨教，结果发现刘云峰的刀法比郭五厉害不少，就综合中国和日本刀法，创建了一套三十四式的新刀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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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戈文兴奋地说：“那师父你教我的就是程宗猷三十四式刀法？”
“这套刀法到现在都有300多年了，咋个可能一点都不变，难道说后人都是哈儿（傻瓜）？”
洪戈文一听，自知说话不妥，自嘲地用右手举到脑壳上挠着。
和尚继续说：“这三十四式刀法经过各派高手修订，去掉了不适用的动作，增加了一些新的实用招数，所谓取长补短，兼容并济，到现在我教你的，是二十九个动作，但是这套刀法的祖师爷还是程宗猷，晓得不？”
洪戈文说：“师父，弟子我晓得了。”
“那好，我先打一套，你仔细看。”
只见和尚左手持刀鞘，右手握住刀把，先抽出一段刀刃，再快速移到刀背上把刀拔出，动作在眨眼之间一气呵成，之后立个门户，下身运用挪步、换步、颠步等步伐，上身配合下身的移动，持刀运用刺、削、砍、搅等技法，一趟刀被舞得呼呼生风，二十九个动作打完，和尚面不改色气不喘，平静如常，朝洪戈文喊：“来，跟我练。”
洪戈文随着和尚练了一趟，顿时感觉手腕酸痛，和尚说：“使单刀的关键就在手腕和身法，所以一定要先练出手腕的力量。”
和尚将二十九个动作拆开分解，让洪戈文理解每个动作如何防守如何进攻，实中有虚，进中有退，达到让洪戈文可以将动作任意拆卸组合，适应实战中的千变万化。
时间又过了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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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5年4月，距离洪戈文中学毕业还有2个月，这又是一个初夏的晚上，洪戈文打了一套拳脚和枪术的空击，走了一趟二十九路刀法，和尚说：“戈文，还有几个月你就要中学毕业了，算起来我教你有3年半了，我教你的拳脚，枪术和刀法都是实用的，以你现在的功夫，在江湖上恐怕已经难有对手了，功夫要常练才长进，你以后不要断了练习。”
“师父放心，我一定记住你的教导，每天勤练。”
和尚又问：“现在你文的武的都算小有成就了，我一直都还没有问过你，你毕业以后有啥子打算？”
第5章 身逢乱世，从文不如从武，有三个老…
洪戈文对今后的打算，上中学前和上中学后的考虑是不同的。
上中学前，洪戈文的理想是读完中学后到成都上大学，实现学而优则仕，为家族争光。
这个时期，四川已经有了一所高等学府，即国立成都高等师范学校，现在四川大学的前身，洪戈文从小被长辈教导学而优则仕，因为清朝时期他们洪家出过进士，也曾兴旺一时，但很快被几个不成器的后人败光，洪氏家族希望后世再能出一个进士光大门庭，现在进入了民国，虽然没有了科举，但是新式大学堂的兴起自然成为中国人继续学而优则仕的梦想。
上中学后，洪戈文的想法有了变化，学校的开明风气，和尚师父潜移默化的江湖豪情，广东孙文打倒军阀的号召，还有国文廖老师灌输的思想，让他感觉自己身逢乱世，从文不如从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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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4年的中学学习中，洪戈文自感有三个最大的收获，其中最大的收获自然是学业，按照封建社会的标准，他的学历相当于举人，已经有治国平天下的资格了；其次就是武艺，拿师父的话说，他已经难逢对手；还有第三个收获，就是他身边有了3个老铁。
洪戈文交的第一个老铁叫范大河，是米店老板的儿子，皮肤黑黑的，长得虎头虎脑，一点也不像他那个精明的父亲。
刚入校还不到1个星期，同学们之间都还不熟悉，一天中午洪戈文从饭堂出来，沿着回宿舍的路走到南门时，见前面一群学生在聚集，眼光穿过学生们的头顶，隐隐能看见拳头忽起忽落，洪戈文知道有人打架，他也喜欢热闹，走近一看，两个大个子同学在打一个小个子同学，旁边同学们没有一个上去拉架，都在充当看客。
洪戈文起初也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毕竟刚入校人生地不熟，有个热闹看也可以缓解心理的紧张感，不过他猛然发现小个子同学正是自己班上的范大河。
面对两个大同学，范大河拼命抵抗，双拳乱舞，但毕竟身体单薄而且是以一对二，哪里抵挡得过两个大同学的四只拳头？范大河的鼻子已经流出了鲜血，他本人还不自知，又突然被大同学一个脚绊摔倒在地，洪戈文想也没有多想就冲进战团，将摔范大河的那个大同学从后面一抱，脚下也使个绊子，把那个猝不及防的大同学掀翻在地，另一个大同学见状，立刻朝洪戈文冲来，两人厮打在一起。
范大河灵活，快速从地上爬起来，按住先摔他后被洪戈文摔倒的那个大同学，立刻占了缠斗中骑乘的便宜，使劲捶身下的同学。苏丹小说网
洪戈文在和另一个大同学的站立搏击中却吃了亏，他的嘴唇中了一拳，软软的嘴唇被硬硬的牙齿和拳头瞬间碰撞，立刻就出了血，过后还缝了4针，而他的对手只是脸上被划了一道血印。
旁边的同学越集越多，终于有同学出来劝解了，一群同学这才又说又拉把四人拉开，大家都散伙后，洪戈文翘着受伤的嘴唇问：“你咋个和他嗯（们），两个打起来的？”
范大河抬头望着天擦着鼻血说：“他两个说我们新来的妹子长得还乖，男的都是瓜皮。”
“就这句话你就和他们两个大汉儿打啊？我看你龟儿就是瓜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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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打架让四人都受到了警告处分，范大河却从此认了洪戈文这个兄弟，拿同学们的话说：“洪戈文和范大河两个上茅斯（厕所）都在一起。”
两人虽然关系好，但洪戈文晚上到东隐山习武的事情，范大河就不知道，因为洪戈文一直对他保密，他几次要跟着洪戈文一起去锻炼，都被洪戈文拒绝了，理由很简单，洪戈文对他说：“把学习搞好，你看你学习西撇（差），咋个向你老汉儿（父亲）交待。”
洪戈文交的第二个老铁叫王青阳，这是小学教员的儿子，王青阳和洪戈文同年级却不同班，这个年级有3个班，每个班都有30多人，洪戈文在2班，王青阳在1班，他们是通过国文老师廖老师认识的。
廖老师30岁年纪，穿一件蓝色长衫，见人总是微笑，他了解很多国内外发生的时事，洪戈文特别喜欢听他聊天，他总是用逻辑分析的方法来分析事物，这也使得洪戈文头脑中很早就有了逻辑分析的方法。
洪戈文对四川以外的世界充满好奇，他特别喜欢到图书室看《大公报》，《时事报》和《申报》之类的报纸，这有助于他了解时事，在这里他又常遇到廖老师。廖老师私下又借给洪戈文不少新派的书刊，如《新青年》、《湘江评论》、《创造》、新诗集《女神》等，当他借书给洪戈文时，又把1班的王青阳叫来了。
廖老师对洪戈文和王青阳说他们两人可以交换看书，待两人都看完了同一本书，或者同一篇文章后，廖老师就和两人讨论，慢慢地，三人就组成了一个小小读书会，一来二去，洪戈文也就和王青阳成了好兄弟。
洪戈文交的第三个老铁是3班的杨惠，这是被男生们公认的年级最漂亮的女生，她有一张白皙的银盆似的脸蛋，浓黑的一字眉下，一双大眼睛似乎能看透人心，她的性格很泼辣，看不到一点女生的婉约，倒是很有一些男生的风风火火。
漂亮女孩都是男孩子最早注意的对象，洪戈文是个健康男孩，又值青春期，自然也注意到了杨惠，但是他只是觉得杨惠长得好看，就和画报上的美女一样，不同的是杨惠更加立体鲜活，他对杨惠是欣赏，这是一种赏心悦目的感受。
杨惠的体育非常好，篮球，跳马，跳远跳高，田径，没有一样她不喜欢，特别是篮球。杨惠打篮球时身手非常灵活，弹跳力也好，当她起跳投篮时，在空中停留的时间非常长，这源于她强劲的腰腹力量和优秀的身体协调性，她的姿势让所有人都着迷。
不过，由于不同班又不同性别，洪戈文对杨惠只是偷偷欣赏，他和杨惠一直没有交集。
第6章 下河救了一个落水的姑娘，原来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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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年级暑假后临三年级开学前的几天，洪戈文和范大河比同学们早几天到校，那个时节天气正是炎热，洪戈文感觉闷热难受，就喊着范大河一起下河游泳。
不论寒假和暑假，洪戈文每晚的练武是没有落下的，不同的只是去东隐山的路线，上学时他是从学校到东隐山，而放假则是从家里到东隐山，他的家到东隐山比从学校到东隐山远了3公里多，父母见他锻炼身体，也就不太管他，因为要跟着和尚习武，因此每次放假后开学的前几天，洪戈文总是最早到校的，后来范大河也跟着他早早到校。
洪戈文问范大河：“你这么早来，咋个跟你老汉儿交差（交待）？”
范大河老老实实地说：“我老汉儿说跟好人学好人，让我跟到你耍不得拐（不会错）。”
每年5月份到9月份是这座县城的人们到沱江河游泳的高峰期，县中又在河边，因此男生们常以是否会游泳作为衡量这4年的收获之一，每年总有县中的学生被淹死，但是这样的危险却吓不到这些10多岁的孩子们，他们对学校的禁令视而不见。
暑期是涨水期，相比冬季的银白如链，暑期的沱江河变成了浑浊不堪的黄色，这是因为上游下了大暴雨后带来了大量的泥沙，有的河面比冬季足足宽了两倍多，在河面无法展宽的地方，河水就变得非常湍急。
这样脏兮兮浑浊不堪，湍急又危险的河水，也根本阻挡不住这些10多岁的学生子们下河嬉戏，这是成年人们永远搞不懂的。苏丹小说网
学校沿着河岸西上约1公里处有个渡口，渡口靠几条乌篷船来往运输，每条乌篷船能乘坐10来名乘客，学生们的“游泳场”就在这个渡口上游约100米的地方，这里相对来说比较安全，水面下是一截坡度很缓的沙滩，沙滩向河中延伸很远，这保证了游泳者不会突然进入深水区。选择距离渡口很近的上游也是为了安全，当学生们在游泳中出了危险，他们会被水往下冲，这时渡口来往的船只就成了他们的救命船。
这是不知哪一级的县中学生传下的经验。
洪戈文和范大河到了“游泳场”，见河水比往年更湍急，洪戈文就对范大河说：“这个水涨得有点厉害，我们不要出去太远了。”说罢，三下五除二就脱了衣服，只套着一件火炮儿（内裤）就往浑浊的黄水里面钻。
一路过来，太阳火辣辣的，让洪戈文浑身是汗，一进水中顿时感觉凉爽，他先向外游了一段，感觉水流太快，一直把他往下冲，便回过头来往岸上游，这时，只听下游那条从对岸驶来的乌篷船上发出了惊悚的喊声：“小姐，小姐”“哎呀，落水了，快救人哦。”从喊声上听来，一个是少女，一个是老妇，接着乌篷船上发出了一群人嘈杂的喊声：“快点，那个妹子落水了。”“船老板，快点划。”
洪戈文头脑中立刻意识到：有姑娘落水了？他扭头看向乌篷船，见河里有一个人在拼命挣扎，两手不停地打着水。
乌篷船在河面上打着横，被湍急的河水使劲往下游推，乌篷船要先调船头和水流平行，然后才能逆流靠近落水的姑娘，就是这样短的时间，乌篷船反而远离了落水的姑娘，老妇和少女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声。
洪戈文来不及细想，他顺着水流使劲向落水的姑娘划去，他的速度很快，再加上他距落水的姑娘不远，数秒之内他就靠近了目标，定睛一看，落水的竟然是杨惠。
杨惠舞着双手绝望的哭喊，当洪戈文靠向她时，她乱舞的双手把他的脸打得火辣辣的痛，接着又使劲抱着洪戈文的脖子不松手，洪戈文感受到杨惠软软的身体，但是她手臂却很有力，她的腿使劲缠着洪戈文的腿，洪戈文顿时感觉无法划水，再这样两人都要交待在这河里，他大喊：“把我的腿放开。”
杨惠还是清醒的，她把缠着洪戈文的腿放开，却又惊恐地向上缠住了洪戈文的腰，洪戈文只能用脚踩水保证两人浮在水面，但在湍急的水流下却不能主动划水，他大喊：“你的腿不要缠我，我抱住你的没事。”杨惠却紧紧抱住洪戈文再也不肯放手，好在这时范大河过来了，他在后面推着洪戈文往岸上游。
由于先前的紧张和此时的负重，洪戈文的体力消耗很大，他无法判断自己能不能游到岸上去，他担心自己这次会被淹死在这浑浊的河水中，他默念阿弥陀佛，这是他妈妈告诉他的，遇到危险事就默念阿弥陀佛，一定会逢凶化吉，他一边默念，一边奋力踩着水，他想喊范大河游快点，但是他感觉自己此时连说话的体力都没有了，此时杨惠已经恢复了些理智，她缠着洪戈文的腿稍稍放开了些，这让洪戈文感觉到一阵轻松，饶是如此，为了吸进更多的氧气，他不得不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同时又感觉自己吸进了杨惠喷出的热乎乎香喷喷的气息，杨惠也感觉到了洪戈文的呼吸，她低着头闭着眼，只紧紧抱着洪戈文的脖子。
乌篷船已经掉过头来，开始逆着河流上来了，船上的人喊着：“老板，快点快点。”有人帮着老板划着船桨。
就在距离岸边还有50多米时，船老大的乌篷船靠近洪戈文三人，船老大把一根长长的竹蒿递给洪戈文：“快抓到。”洪戈文伸手抓住竹蒿，心想：阿弥陀佛，老子今天不会死了。
船上的老妇和少女不停喊着：“感谢了，小伙子。”男人们嚷着：“对了对了。”女人们则喊着：“好吓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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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个跑到船头去了嘛。”
“老板，你咋个让这个妹子站到船头呢？”
船老大委屈地说：“我喊她不要到船头，她不听得嘛。”
洪戈文此时被杨惠抱着脖子，他才想到不好意思起来，在河水压迫脖子下，他的头脑有些缺血，这让他感觉不清醒而胡思乱想：这么漂亮的杨惠居然搂着自己，是不是做梦哦。
终于，脚下踩着了厚厚的沙地，洪戈文心中踏实了，当他的腰部露出河面时，感觉全身如同被压着千斤的重量一般，他感觉自己承受不住，就对还低头闭眼的杨惠喊着：“好了好了，可以下来了。”
杨惠这才抬头睁开眼睛放开洪戈文，当她的双脚踩上沙地时，一时没有适应湍急的河水，冲得她往水里栽，此时杨惠身上衣服尽湿，洪戈文无法抓她的衣服，急忙双手一抱，搂住她的腰连拖带拽往岸上走。
两人上了岸，洪戈文放开了杨惠，没有了支撑的杨惠一下就趴在沙地上，洪戈文则坐在沙地上大口喘着气，他想着：老天保佑，老子今天没有死。范大河也过来了，他坐在洪戈文旁边喘着气。
第7章 救了老铁，还认识了一个大人物
这时船老板已经在船头和河岸之间搭上了临时的木板，让老妇和少女先走，木板很窄，老妇人和提着箱子的少女走起来颤巍巍的，后面聚集了一堆人，都想抢先过来看热闹。
洪戈文的体力恢复了一些，他见杨惠两只粉色的手臂透过那双喇叭形的大袖若隐若现，黑色裙子边缘撩到了小腿以上，想这个样子还不被那帮男人看足眼瘾？便冲船上喊：“男的不要过来哈。”又冲已经下了船的老妇和少女喊：“你们有多的衣服没有，没有的话就将就拿我的衣服。”
老妇喊：“有，我们有。”
这时，洪戈文突然感觉他的手臂挨上了一团温热的肌肤，他扭头一看，杨惠已经坐了起来，倚靠在他身边，一边红脸低头将裙子下摆往下拉，一边轻声说：“洪戈文，谢谢你救了我的命。”
杨惠的体质本来就很好，刚才在水里时是被吓着了，并没有消耗体力，因此危险一过很快就清醒了。
杨惠喊出“洪戈文”三个字让洪戈文有些诧异，他认为自己学习成绩不算出类拔萃，也没有组织什么社团，平日也不算活跃，杨惠能认出自己是她同年级同学还算在情理之中，怎么还知道自己的名字？又一想释然了，也许自己在学校的长跑，短跑和跳远项目上总是第一，这给自己攒了些名气。
洪戈文回答：“谢啥子，如果我见死不救，那我还是人啊，今天幸好哦，二天（今后）过河不要在船头待。”
洪戈文没有想到的其实另有一层，就像男生都欣赏漂亮女生一样，女生同样欣赏帅气的男生。杨惠其实也在远远地欣赏洪戈文，只是没有机会说话，今天见自己被洪戈文所救，她心里对自己落水还有些庆幸，此时这个泼辣的女生很听话，点头说：“晓得了。”
跑在前面的少女赶到了，这位少女看样子是个丫环，她从随身携带的小箱子中拿出一身干净衣服给杨惠套上：“小姐，快披起。”
老妇人也赶到了：“哎呀，小姐，先人板板哦，喊你不要在船头嘛，出了事我咋个给老爷太太交待哦，我也不活了。”
杨惠不满地回了一句：“你乱说啥子。”
老妈子到洪戈文身边，掏出一叠纸币：“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小伙子，你好人有好报，这是一点心意。”
洪戈文笑笑：“不需要，我应该做的。”
老妈子以为洪戈文嫌少，又加了几块银元：“不要客气，你是我们小姐的救命恩人，这是表示个心意。”
洪戈文说：“太婆，真的不要。”
老妈子手上拿着钱还要说，杨惠一把把她的手推开：“奶妈快收起来。”然后起身，对洪戈文说：“我先走了哈。”又对范大河说：“谢谢你了哈。”
范大河笑着说：“不用谢。”
丫环过来要扶杨惠，杨惠甩开她的手：“我莫得事。”边走边拍裙子上沾满的沙子，似乎已经看不出才经历过生死。
几天后的课间，洪戈文正在教室里和几个同学说话，杨惠在门口喊：“洪戈文，你出来一下。”
洪戈文出了教室，见杨惠穿了一身上白下蓝的学生装，显得很清新，她又恢复了之前的健康和自信。见洪戈文眼中疑惑，杨惠说：“我老汉儿（老爸）来了，他要见你，就在操场上。”苏丹小说网
洪戈文知道她父亲是来感谢的，但是他自小受了武侠影响，又跟着和尚习武，自认已是武林中人，救人天经地义，并不愿意接受别人特意的感谢，便说：“不用了，我做的都是份内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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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惠挑着眼角看他反问道：“那，我老汉儿专门到学校来见你，你未必不见啊？”
杨惠这样说，洪戈文确实没有理由不去了，他答应：“好嘛。”杨惠一听高兴地说：“我带你去。”
操场上，一个身着黑色丝绸马褂，身材高大的人被另外五个穿粗布衣服的人簇拥着，旁边还有一乘滑竿，杨惠带着洪戈文来到这个人面前喊：“爸爸，这是洪戈文。”又对洪戈文说：“我爸爸。”
洪戈文很规矩地喊了一声：“杨叔叔。”
杨惠的父亲40多岁年纪，戴着一副眼镜，发油打得锃亮，上嘴唇留着那个时代最流行的胡须，眼神犀利，他见洪戈文时，洪戈文感觉他的眼眶动了一动。
运动会雕刻人的外貌，洪戈文习武日久，他的脸部轮廓变得线条分明，身材也变得匀称，肌肉撑得学生装不肥不瘦，双目中有一股英气，杨惠的父亲眼见着心中就添了几分好感，他对杨惠说：“惠惠，我和你同学说几句话，你先回去嘛。”
杨惠命令道：“不许说太久哈，人家还要上课。”
“保证不会，你放心嘛。”
杨惠拍了一下洪戈文的背：“那我先走了。”说着，小跑着离开了，见女儿这样的动作，杨惠的父亲心中不满却无可奈何。
杨惠走远了，杨惠的父亲对洪戈文说：“洪戈文啊，你救了小女的命，也就是救了我和她妈妈的命，我这次来，是专门向你表示谢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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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戈文说：“杨叔叔，不用谢，不管落水的是谁我都要救的。”
杨惠的父亲点点头说：“我刚才先去了你们校长办公室，为表示对学校培养出你这样一位好学生的感谢，我要捐一笔钱给学校添置教学设备，具体到对你个人，我确实还想不到有什么可以对你表示感谢的，我晓得，大恩不言谢，因为你为我们做的事情是无法用任何东西来衡量的。”
杨惠的父亲从袖子中掏出一张名片：“我在县城里面还能说得上一些话，你把我的名片拿去，以后遇到啥子事情，可以直接来找我，我绝对尽我所能来办。”说着将手中名片递给洪戈文。
洪戈文接过名片，见上面写着“杨东儒，田城县商会会长。”洪戈文想：杨惠老汉儿的名字挺高雅，还是个商会会长，难怪杨惠身上有一种大家闺秀的气质，不过商会会长和我们家种地的可是井水不犯河水。
洪戈文在心里并不买商会会长的账，不过嘴巴上还是客气：“谢谢杨叔叔。”他把名片揣进学生装的口袋里：“杨叔叔，我还有课，没有事情那我就先走了。”
杨东儒点着头说：“好，好。”
第8章 传来黄埔军校要招生的消息
洪戈文出了操场往教学楼里走，快进楼时，突然从一棵大树后窜出一人挡在面前，洪戈文猝不及防，被惊出了一身毛毛汗，他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原来是杨惠，他有些生气问：“做啥子？”
杨惠笑嘻嘻问：“我老汉儿和你说了啥子？”
洪戈文说：“没有说啥子，就给了我一张名片。”
杨惠又问：“你晓得他是啥子意思不？”
洪戈文问：“啥子意思？”
杨惠说：“要你毕业了到他那里去做事。”
洪戈文听了不置可否，心里却并不以为然，他想杨东儒的动机还是出于感谢，自己要是当真那就在杨东儒和杨惠心中没有分量了。
杨惠对洪戈文的好感表现得越来越明显，常常给他夹带些零食，有时候当着同学们的面也不避讳，在饭堂吃饭时，众目睽睽之下把自己饭菜拨拉进洪戈文的碗里，洪戈文很不好意思，他认为这是杨惠对自己表示感谢，只是这样感谢的方式让他受不了，可是后来发生的一件事让他感觉似乎不是感谢那么简单。
一天晚上洪戈文从东隐山习武回来，快到学校时突然被5，6个同学围住，洪戈文认得他们都是杨惠班上的，领头的叫李汝林，在学校打架斗殴，也算得上风云人物，据说他的哥哥在军中当副官，也算有点后台，他用手指点着洪戈文的鼻子，让洪戈文以后离杨惠远一点，说为了让洪戈文记忆深刻，今天先给他个小教训，扬起右手巴掌朝洪戈文脸上扇过去。
洪戈文当然不把这几个人放在眼里，只是师父不让他惹事，他也不想因为这几个渣皮搞得周围人都知道自己会功夫，但是他又不甘心挨打，当李汝林右手要挨上他时，他向下一个摇闪躲过巴掌，双手将李汝林和挨着李汝林的那位同学拨拉开一个大空隙，身子向前一窜就出了包围圈。
洪戈文一出包围圈，李汝林和几个同学就追不上了，他们不得不丧气地回到学校，不过这几个人嘴巴里藏不住事，回到学校还不停地说，第二天全班都知道了。
洪戈文对头天发生的事并没有放在心上，课间又被杨惠喊出去了，洪戈文到了教室外，杨惠就伸手往他脸上摸，洪戈文忙推开她的手：“你做啥子？”
杨惠的手又要上来摸：“你昨天遭打了啊？我看看”
洪戈文料到是昨天晚上的事情传得离谱了，他拨开杨惠的手说：“没有，没有，你不要听别个乱说。”
杨惠停止动手：“咋个回事嘛。”
洪戈文说：“不关你的事，你不要管。”
杨惠说：“你一定要说，不然我就不走哈。”
洪戈文只得把昨晚发生的事说了一遍，然后说：“没事，他们连我一根汗毛都没有碰到。”杨惠气得脸通红：“他是个瓜皮，你不要理他。”说着，转身走了。
杨惠到底做了什么，洪戈文并没有听杨惠本人说过，但是学校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不可能保密，几天以后洪戈文就从其他同学那里听说，杨惠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训斥了李汝林，并告诉他不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要是想打架可以和她打，不要欺负洪戈文云云。
以后李汝林虽然没有再找洪戈文的麻烦，但是洪戈文明显感觉得到李汝林那双眼睛发出的妒火，要是可能的话，他会吃了自己。
洪戈文，范大河，王青阳和杨惠四个人的关系越来越好，在一起的时间也越来越多，后来洪戈文经过廖老师同意，把范大河和杨惠拉入了他和廖老师，王青阳三人的读书会，人多了，思想就更加活跃，讨论就更加热烈了，善于把握方向的廖老师，渐渐地把读书会的讨论越来越多地引向了时事。
廖老师给大家介绍得最多的就是孙文创办黄埔军校，东征以及统一广东，建立根据地的事，廖老师说为什么我们中国人民总是受军阀的迫害和帝国主义列强的欺负？因为我们没有武装，黄埔军校就是孙文建立的我们自己的武装，是挽救中国的倚靠，要靠这支武装推翻帝国主义列强和封建军阀，完成国民革命。
廖老师的说法，让四个年轻人很兴奋，他们看到了国家希望和未来可能的方向，这就让他们犹如在迷茫中见了灯塔，可以让他们朝着灯塔的方向决定自己要走的路。
这时的中学生们，除了有痛恨军阀和列强，希望国家强大这样朴素的爱国主义情怀以外，还面临着自己迷茫的命运。
自“五四”以来，全国已经新建了大量的新式学堂，每年毕业的中学生数量特别庞大，但是以中国低下的经济水平却无法提供足够的就业机会，中学生毕业后大多数都只能在家待业，对中学生来说，他们获得的知识和理想与现实的生存产生了强烈反差，大多数中学生们都迫切需要找到出路。
廖老师说孙文在广东的行动，是一场翻天覆地的革命，这场革命的目的就是要使得中国富强，人人生活幸福，而要达到这样的目的，需要青年学生们参加武装，以武装推翻旧势力，建立新社会，在新社会人民真正享有一切权力，国家不被私人操纵，农民们耕者有其田，这让四个年轻人有豁然开朗之感。
就在和尚师父问起洪戈文毕业后有什么打算的前两天，在一次读书会上，廖老师向几个年轻人讲了一个重要消息，黄埔军校已经在为招收第四期学生做准备，时间可能会是今年的8，9月份，他们如果愿意去，他可以为他们开具介绍信。
王青阳第一个表态：“我要去。”他的父亲是教员，一直都很支持他融入到广东的革命洪流中去。范大河和杨惠都看着洪戈文，范大河做什么都跟着洪戈文，他是看洪戈文如何表态，杨惠是女生，她自然不会去，但她想知道洪戈文的意思。
第9章 感觉师父和廖老师有某种相似性，师…
廖老师说出黄埔军校招生的消息，洪戈文并没有立刻表态，他头脑中想到了师父，他想师父教了自己三年半的功夫，难道自己说离开就离开了？旋即又感觉师父和廖老师虽然是两种不同的人，却又有很多共同点，两人似乎殊途同归。
廖老师清澈透明，有激情有理想，师父则大气深厚，深知社会，洪戈文想自己投身革命洪流，师父也一定会支持的，便说：“我也去。”范大河立刻跟着喊：“我去。”
杨惠见洪戈文的表态，内心也充满矛盾，有失望，也有欣赏，她希望看到洪戈文作出决定前能征求她的意见，但是洪戈文居然没有和她商量就定了，她多希望洪戈文决定前哪怕和她对上一眼，来个心心相印也行啊，她感到失落，但是她对洪戈文的决定又很欣赏，如果洪戈文真的只想到她父亲商会里去做事，也许她会更失望。
洪戈文既作出了决定，他就在考虑如何对师父说，结果他还没有主动坦白，师父倒先问起了，他这才把廖老师对当今形势的分析，黄埔四期招生的消息，以及他本人的决定向师父全盘托出。
和尚听了说：“一切都有因果，自己因自己了，关系你人生的事情，还是要你自己定，既然你已经定了，我当然支持你的决定，不过，我倒还有话要对你说。”他转过身，抬头四下看看，脸朝山下沱江的方向，四周寂静无声，初夏的微风吹来，带来清新河水的气息，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明天换个地方，太阳下山的时候你到太白楼来，我们两个好好的叙一叙。”
第二天一放学，洪戈文就出了教室直接往东隐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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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戈文一直对自己学武第一天就迟到的事情耿耿于怀，这次和师父在新地方约面，他知道一定是师父要和他说重要事情，他一定要赶在师父的前面，他沿着山腰小路先到了东隐山脚，再沿山间路而上，到了山巅又上了三级石头砌成的平台，这里有一座四方翘檐楼亭，亭子四周围绕着粗大茂密的古树，看去满眼葱绿，亭子正面是朝着沱江的矮墙，矮墙是白底大理石材质，上书“太白楼”三个大红字。
相传唐代大诗人李白曾在此地送别获得状元的友人范金卿，留下了一首脍炙人口的《送友人》诗：“青山横北郭，白水绕东城；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
这个时间段太白楼已经没有什么游人了，洪戈文独自站在亭子内，见夕阳西下，自西向东的沱江河在东隐山下划着一个向南的圆弧，落日余辉将东流而去的河面照得金黄，河面上星星点点的渔船不时抛下洒得溜圆的渔网，对面县城内鳞次栉比的房屋顶上冒出缭绕炊烟。
洪戈文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好好的欣赏一下太白楼上的景色，他一边感觉到心旷神怡，一边又感叹中国几千年以来，灿烂文化确实值得国人骄傲，但是谁能说现在的情景比几千年前又有什么不同呢，1200多年前的李白看到的景色和自己此时看到的景色又有多少区别呢？看来中国真的需要一场大变革。
当红彤彤的太阳快落下远方的山脊，东隐山上已经看不到游人，天色也暗了下来，这时和尚来了，他穿着粗布短衣，看起来就是一个光头的普通人，右手提着一个食盒，洪戈文亲热地喊着：“师父。”迎上去接过食盒放在亭子里的石头桌上。
和尚指着盒子说：“吃的喝的，拿出来。”说着在桌边朝西的凳子上坐下。
洪戈文打开食盒，从里面拿出一壶酒，一碟香肠，一碟腊肉，一碟猪耳朵，最后是两只酒杯和两双筷子。
和尚让洪戈文在对面坐下，提起酒壶先给自己的杯内倒上，又给洪戈文面前的杯内倒上，酒香立刻在石桌周围弥漫开来，洪戈文的父亲和几个哥哥逢年过节也都喝酒，但他自己从来没有喝过酒，此时见和尚给他倒酒，不解地问：“师父，你要我喝酒啊？”
和尚说：“嗯，慢慢听我说。”
洪戈文说：“好的，师父，我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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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尚倒完酒后挺起腰杆正襟危坐，他对洪戈文说：“戈文，我教了你三年半武艺，你叫了我三年半的师父，可是到现在其实你都还不晓得我是谁。”
洪戈文说：“师父，你是我师父啊。”
和尚并没有接洪戈文的话，继续说：“我看得出，你是个好娃儿，我教你习武之前给你说的三个条件，你做得很好，很有信义，信义是立足江湖的根本，我没有看错你，本来我教你武艺，你带给我肉吃，你毕业后这一切都结束，我是谁倒并不重要，佛家云，空即是色色即是空，既然眼前所见都是虚幻，有何必追究过去，你可以尽情欣赏眼前这段沱江河美景，何必在意它上游是啥子样子，下游又是啥子样子呢？”
和尚说的这些，洪戈文听得云里雾里，他努力思考着师父的意思。
和尚说：“你要去考黄埔军校，我很赞成，孙文在黄埔建军，提出的主义和革命，是对几千年以来旧社会的彻底变革，是很多人想做而没有做到的，戈文，我看你马上就要像这条沱江河一样，涛涛奔腾起来了，今后你走到哪里，你都要想到，有师父在身边陪你，师父想借你的这两条腿，这只眼睛，去看看历史洪流是如何推动这个古老的国家向前发展，这样，你就必须知道，我这个你喊了三年多的师父到底是谁。”
和尚端起酒杯说，“男人行走江湖要喝点酒，你学着喝点。”说着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洪戈文也端起酒杯，一股浓烈的酒味直冲鼻尖，他先抿了一口，然后又喝了一大口，感觉一股火顺着喉咙进入了食管，他的嘴巴火辣辣的，急忙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香肠放进嘴里嚼着。
和尚接着说：“我本姓马，单名一个奎字，我的老汉儿是乐山袍哥‘仁’字辈总舵爷，自然我也是袍哥，从小我跟袍哥里的峨眉弟子学习武术，啥子刀枪剑戟，拳法统统学了个遍，当然，我们这种家庭少不了文化，我还要入私塾学习。”
第10章 袍哥出身，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毕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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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戈文怎么也想不到师父居然是袍哥出身。
和尚说：“16岁那年，我进了四川武备学堂，3年后，我又被学堂选送去了日本，先上东京振武学校，这个学校相当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的预科班，中国人去日本上学，都要先在这个学校学习，1年后我考进了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步兵科，学习了1年6个月后回国，就是在日本那段时间我接触了西洋拳，空手道，剑道和日本军队的枪术。”
和尚说到这里，又端起酒杯：“我喝，你也喝点。”
洪戈文端起酒杯和师父碰了一下，然后凑在嘴边，感觉酒味道不如刚才那么冲了，他喝了稍大一口，又感觉一团炭火从喉咙下滑，似乎这种感觉还挺舒服。
和尚接着说：“西洋拳在拳法上确有我们的传统武术无法比拟之处，出拳，步法和人体构造很科学的结合起来，空手道源于中国南方的拳术，和我们峨眉拳术有很多相似的招数，但更加精炼，华而不实的动作很少，日本军队的枪术又师于法国陆军，还结合了不少日本的古枪术，这些我都有研究，而且也都传给你了。”
洪戈文恍然大悟，自己对师父传授枪术的时候就有疑惑，原来有这样的谜底。
和尚继续说：“回国后，恰逢四川新军编练，我在新成立的陆军第十七镇担任连长，陆军第十七镇全川唯一的一支新军，但是里面的川籍军人和外籍军人争斗得很厉害，我们川籍军人领头的就是赫赫有名的辛亥后四川首任都督尹昌衡，因为担心四川总督赵尔丰和统制朱庆澜对尹都督不利，我就辞去连长的职务，自告奋勇担任尹都督的保镖，日夜不离尹都督左右。”苏丹小说网
洪戈文吃惊了，对面的这个和尚，自己的师父，居然是那场波澜壮阔的辛亥革命的参与者。
“后来，尹都督在全川袍哥的支持下砍了清朝总督赵尔丰的脑壳，成立了大汉四川军政府，我就成了他的警卫营长，想起来，当年四川反清，袍哥真是立下了汗马功劳。”和尚说着，面露微笑，似乎还沉浸在当年的轰轰烈烈之中，端起酒杯又一饮而尽。
洪戈文又给师父满上：“师父，你吃点菜，不要总喝酒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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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尚很听话地夹了一块猪耳朵在嘴里嚼着，他边嚼边说：“尹都督是‘仁’字袍哥龙头大爷，号‘大汉公’，我成立了‘礼’字堂口，号‘大警公’，帮助‘大汉公’尹都督管理全川警察，我们‘礼’字袍哥的兄弟很多都在军队，警察和绿林中，但不管什么堂口，天下袍哥是一家，不管行业，不管男女，四海之内皆兄弟。”
和尚很兴奋，看得出这段时间是他得意的时期，越往下说，他的表情又严肃起来：“半年后，西藏叛乱，尹都督亲自带一镇精锐西征平叛，他临行前让他亲自提携起来的好兄弟胡景伊代理四川都督，他想得很好，让好兄弟代理自己，平叛回来好兄弟还会把四川都督的位置还给自己，他却大错特错了。”
和尚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唉，自古以来，无论中外，也无论种族，谁不贪恋权力？即便老婆可以给人，权力也是不可给人的，尹都督犯了大糊涂。当时我们西征军8个团，尹都督亲率我的警卫营和另外3个战斗营跟在前锋团后，藏兵原本最怕的是赵尔丰，听说尹都督居然斩杀了赵尔丰，对尹都督就存了几分惧怕，我们真是势如破竹，所到之处藏兵畏我们如虎，我们占领了昌都，打箭炉（康定）后，尹都督又抽调了500精兵准备间道进军拉萨，没想到袁世凯下命令停止行动，可惜啊，西征功亏一篑。”
和尚说到这里，声音中满是遗憾，他站起身来，走到朝河面的方向，倚着矮墙看向对岸，对面县城家家点亮了灯光，看起来如繁星一般，夜里河面的空气也显得清新起来，夏日微风将湿润的水汽吹到这座城市上空，形成了这座城市独特的生态，这样的生态使得这座城市湿润温暖，这是适合所有生物生长的生态。
和尚看着河面说：“尹都督在前方为国拼命，被他亲自提携而且委以重任的胡景伊却不落教，居然暗中想取代他，胡景伊通过陈宦走袁世凯的路子，让袁世凯任命他为正式的四川都督，让尹都督担任川边经略使，袁世凯知道尹都督在川内的影响，一直都防着他，半年后又是一纸调令，将尹都督调到北京。”
洪戈文也起身走过去，和和尚并排站在矮墙边，两岸夜景映入眼帘，他却无心欣赏，只在内心感受着师父的愤懑。
和尚说：“尹都督去北京前，我是警卫团长，他去北京就是我带着10个卫兵保护，当时被袁世凯调去北京的有两个人，另一个是蔡锷，可是尹都督进了总统府后就再也没有出来，我一直在大门外等，等到晚上关门，我第二天又去门口等，这样等了三天还不见人，我想尹都督肯定是被袁世凯暗算了，我托我在北京的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同学打听，这才打听到尹都督被关进了陆军监狱，我又托关系秘密进陆军监狱见到了他，他说袁世凯野心很大，想当皇帝，要他率领全体四川军人支持，他明确表示了反对，结果被袁世凯投入大牢，不过他认为袁世凯还不敢杀他，他让我尽快离开北京，回四川去告知弟兄们袁世凯要称帝的消息，要他们在四川起事，我回到成都后才知道胡景伊下手很快，他把尹都督的人全部都夺了兵权，我的警卫团也被胡景伊解散了，根本起不了事。”
由于酒精的作用，洪戈文身体有些发热，头脑也兴奋起来，听师父的说话，他身临其境般经历了辛亥初期那场磅礴的革命，他仿佛置身于那场革命的引领者中间，这是他在学校，课堂和廖老师这里得不到的体验，他看到了真实的历史，那不是课堂上的春风化雨，侃侃而谈，而是血雨腥风，人头落地。
第11章 见证了北洋政府的腐败，辛亥名宿…
这时，和尚又慢慢回到桌边坐下：“戈文，我们碰一个。”洪戈文端起酒杯和师父碰了一下，他觉得师父是真正的大英雄，在大英雄面前喝酒不能踩假水，便也一口而尽，和尚说：“戈文，你今天第一次喝酒，等一会儿还要回学校，不要喝多了，学喝酒也要细水长流。”
洪戈文说：“师父，没事的，我感觉还很清醒。”
和尚说：“男人不能不喝酒，但是也不能烂酒。”
洪戈文说：“好，那我给你满上。”说着提起酒壶给和尚满上，月色并不明亮，洪戈文倒酒恰到好处，不仅没有洒出来，而且也没有溢出来，和尚说：“看来你确实清醒，是能喝酒的。”
洪戈文从没有喝过酒，此时听和尚这样说，心想也许自己天生还真有些酒量。
和尚说：“世上的事情都有定数，3年后袁世凯死了，他总算没有杀尹都督，尹都督又被总统黎元洪黎黄陂起用，成了陆军上将，我就去北京担任他的上校副官，但是黎黄陂手上无兵，他恢复国会，实行《临时约法》，总理段祺瑞不答应，仗着北洋军的后台，段祺瑞处处压制黎总统，黎总统想尹都督回川拉川军和北洋军抗衡，但是四川的形势早已物是人非，纵有一些忠心的兄弟，却没有人能堪大任，最后尹都督只能眼睁睁看着黎总统被段祺瑞耍得团团转而被迫辞职，不过黎黄陂也不是省油的，他也玩了一个权力游戏，让北洋系的冯国璋担任代总统，恶心段祺瑞。冯国璋不比黎黄陂，因为他手中有兵，他安排好亲信李纯坐稳江苏督军位子，再安排尹都督去辅助，然后才来北京担任代总统，但是尹都督对这些权力的游戏厌烦了，他在李纯身边待不久就去了上海。”
说到这里，和尚对洪戈文说：“戈文，下面这些你就要听仔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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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尚继续说：“尹都督在上海遇到了孙文，他本就是同盟会员，此时见着孙文，如见到父母一样，他这几年看清了北洋军阀的本质，他要和孙文一同为革命奔走，孙文真是有本事，他组织了原是同盟会会员吕超的川军，吕超带着川军在滇军和黔军配合下攻下了成都，孙文就在昆明召开非常国会会议，决定把军政府和国会移到重庆，尹都督派我先回来安排，因为我们在熊克武第一军和刘湘第二军里面有很多兄弟旧部，我已经联系上他们一些人了，尹都督也到了重庆，没想到吕超和滇黔军突然被熊克武和刘湘联手打败，革命在四川又一次遭到失败，这次对尹都督打击很大，他心灰意冷，没有跟着孙文去广州，而是回到成都每日参禅。”
和尚叹了口气说：“我也就是这个时候决意遁入空门，我既不想去川东，也不想在川西，就到这川南小县清净之地了此残生了。”
和尚说的情景就像一幕大戏，在洪戈文眼中一幕幕翻过，他没有想到自己和当代的这些风云人物竟然挨得如此近，而这样的近距离竟然是通过师父之口，他问：“师父，那你见过孙文？”
和尚的语气又兴奋起来：“见过，孙文长得不高，但是人很精神，他说话有一种坚毅，很有鼓动性，像大炮一样，被称作孙大炮，只要和他说上两句话，就会被他的魅力感染，那时他东奔西走，倡导革命，就是没有自己的军队，所以做事总是不成，现在他终于有了自己的军队了，有主义，有信仰还有军队，他是能成事情的。”
洪戈文说：“师父，今天听了你的一席话，我好高兴哦，我要好好追随孙文，把打倒北洋军阀的革命进行到底，既圆尹都督和你的梦。”
和尚说道：“阿弥陀佛，戈文，现在我遁入空门，努力向佛，只是还有些牵挂，现在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也算把牵挂给了你，我感觉轻松了，我法名了然，现在是真了然了。”
洪戈文心想师父努力想做个世外人，其实他心中的理想根本割舍不了，说：“师父，我明白。”
“好了，你回去吧，明天以后的时间除了继续习武，我要对你说一些其他的事，对你以后行走江湖是很有帮助的。”
“师父，我帮你收拾一下食盒，送你到寺门口。”
如果说那一晚前，洪戈文对革命的向往是理想，这种理想有时髦的成分，那一晚后洪戈文对革命则有了更现实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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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想的革命是一种看起来很罗曼蒂克的事业，而洪戈文从和尚这里了解的是活生生的辛亥革命，这场革命的风云人物和他变得近在咫尺，这些原来遥不可及的英雄们，每个人都喊着革命口号，行事起来却都大相径庭，有的恰恰成了革命的对象。
以后洪戈文的习武中，除了按部就班练习功夫外，和尚着重向他介绍一些袍哥的情况，和尚虽然早就不开香堂了，但毕竟曾是“礼”字号堂口的舵把子，洪戈文自然也是“礼”字堂口的人，和尚说以后出门在外，洪戈文可以亮出袍哥身份，一定能将附近的袍哥聚集起来。
第12章 中学毕业了要去黄埔军校，临行前…
毕业典礼刚结束，廖老师就把洪戈文、王青阳、范大河叫到河边，他面朝奔腾向东的河水，抬手整理一下被河风吹乱的头发，转过头对四人兴致勃勃地说：“祝贺你们毕业了，你们已经完成了中学的学业，同时，还要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广州黄埔军校第四期定在8月份招生。”
洪戈文、王青阳和范大河高兴得跳了起来，最后他们和廖老师商定7月份就动身去广州，7月2日到廖老师这里拿介绍信。
年轻人特别容易冲动，虽说得到廖老师的通知大心里很高兴，但是洪戈文冷静下来后，他还是觉得有必要对范大河说清楚。
在洪戈文、王青阳和范大河三人中，王青阳是最坚定的革命者，他得到了教员的父亲强烈支持，他对革命有一种浪漫的渴望；洪戈文更加理性，他知道革命并不时髦，也并不单纯，要经历灵魂和肉体的斗争；范大河则完全是跟着好兄弟洪戈文走。
洪戈文认为范大河没有必要跟着自己，他私下拉着范大河说：“大河，你不要着急做决定，我，王青阳和你不同，王青阳的老汉儿是教书先生，他一心要王青阳去广州，我家里只有几十亩地，几个哥老馆都分不够，他们也不希望我留在家里，你不同，你老汉儿的米店就是留给你的，你走了，你老汉儿会很伤心，你还是留在家里比较好。”
“我才不愿意天天卖米，有啥子出息，男人就是要轰轰烈烈干大事，再说，我两兄弟咋个离得开，出去还可以相互照应，你不用管我，我心头有数。”
关于动身的时间，洪戈文自然也是要报告和尚的，和尚说还有1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让他尽量在家里陪父母，就不用往和尚这里跑了，7月2日那天上午见过廖老师后，下午再来见他，地点就定在寺庙内。
洪戈文听和尚的话，老老实实在家陪父母，他对父母兄弟说自己毕业后准备去广州上军校，父母虽然不知道广州是哪里，但一听说四川外，总觉得是天一样远的地方，问他为什么不在成都上，洪戈文告诉他们自己在成都上学没有熟人，到广州有熟人介绍会有把握一些，父母也就作罢，只是觉得儿子要走远路，心中舍不得。
几个兄弟倒很支持，他们告诉洪戈文安心上学，家里父母有他们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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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7月2日那天，洪戈文、王青阳、范大河到了廖老师这里，廖老师拿出了一个封好的信封和一张条子，他把这两样东西都交给洪戈文，洪戈文接过条子一看，上写着一个地址：“广州东皋大道一号”，另外还有一个人名：“秦木”，廖老师说：“信封里面是介绍信，找到条子上的人，把介绍信给他就行了。”
廖老师为大家规划了动身的时间和路线：3天后动身，先到重庆，然后沿江到武汉，再从武汉坐船到上海，最后从上海到广州，到广州后先在越秀公园旁的华宁里粤江旅馆落脚，然后再按条子上的地址找到秦木，把介绍信交给秦木后，秦木会帮他们联系报考黄埔军校的事。
交待完后，廖老师又拿出3张船票分给三人：“到重庆的船票我已经为你们买好了，到时候你们一起动身，我就不送你们了。”
从廖老师处出来后，王青阳和范大河各自都回家准备，毕竟在家的时间不多，他们也要尽量在家多待，洪戈文并不着急回家，因为他和师父还有个约定，他把介绍信和那张条子交给王青阳保管，自己沿着学校到东隐山的那条小路上了东隐寺。
洪戈文沿着那条走了4年的小路来到东隐山山脚，赫然见山脚渡口到东隐山山顶的山间小路上，十步一岗地站着荷步枪的士兵，士兵们头戴大檐帽，身着立领的土黄色军装，肩上挂着红色的直肩章。
洪戈文了解师父的经历，隐约感觉这些士兵和师父有关系，但是他不清楚此时这些士兵对师父到底有利还是无利，他感到紧张，他三步并作两步往山上跑，这些士兵并不管他，他来到东隐寺门口，见这里停着两乘滑竿，每乘滑竿旁守着4名不带枪的士兵，另有6名穿草鞋跨盒子枪的士兵分立寺门两边，他们的腰间围满了子弹袋，旁边还有两名军官在聊天，一名20岁年纪，皮肤白皙，肩上挂上尉军衔，脚穿一双皮鞋，挎着盒子枪，另一名大几岁，皮肤黝黑，挂少校衔，穿一双马靴，武装带挂一把小手枪。
见洪戈文朝着寺门走来，那名上尉抬起右手，手背朝洪戈文摆，意思让洪戈文离开。
洪戈文更担心起来，他知道当兵的不说理，他准备强行冲关，他脚下突然起动，两步就冲到门口，伸手一拨，上尉被推得向边上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脚跟。洪戈文抬脚往门里走，那位上尉骂道：“妈的x。”伸手要掏枪，少校一把把他拉住，对洪戈文说：“请问兄弟，你就是洪戈文？”
洪戈文点点头不说话。
少校看着上尉，眼神中有些责怪，上尉立刻停止了掏枪动作，脸上有些悻悻然，少校做了个进的手势说：“误会了，请进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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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戈文也无暇过问到底什么误会，他跨步就进了寺庙，庙内烟雾缭绕，阵阵香气扑面，一个小和尚等在这里，见洪戈文来，又问：“施主是洪戈文吗？”
“我是。”
“请跟我来。”小和尚在前面走，洪戈文在后面跟着，寺庙不大，进大门就是天王殿，穿过天王殿后来到正殿东面的一间偏殿，小和尚在门口喊：“师父，洪施主到了。”
里面响起了师父的声音：“快进来。”小和尚对推开门，向洪戈文做了一个请进的姿势，洪戈文没有多想，直接跨步进了门。
第13章 眼前两个自己从没听说过的师兄，…
洪戈文进门后一眼就见到门口有三双脱下的鞋子，屋内空旷整洁，有三人围坐在木地板上，中间燃着一支香炉，各人面前有一张小矮桌，桌上放着盖碗茶。
“戈文，快进来。”坐在上首的师父喊道。
洪戈文答应一声，脱下了鞋子放在门口，穿着袜子走了进去。
师父了然今天穿了一身黄色僧衣，外罩赤色袈裟，洪戈文从来没有见过师父如此装束，正感到奇怪，了然道：“戈文，来给你介绍一下。”
了然指着左手一人说：“这是你的大师兄攀武仲。”洪戈文走到攀武仲面前，攀武仲站了起来，洪戈文也不知道该怎么招呼，他只是按照学校的习惯，给攀武仲鞠了一躬：“大师兄。”
大师兄受了一礼，洪戈文抬起头，见大师兄35岁年纪，一张国字脸，身材匀称，一身蓝色长衫十分合体，这时，又听了然说：“后面这位是你的二师兄桂浚琦。”
洪戈文又转身向后面这位二师兄鞠躬，二师兄也站起来受了一礼，洪戈文见二师兄30岁年纪，长得虎背熊腰，发达的肌肉将一身灰色长衫撑得涨鼓鼓的。
了然又说：“戈文，你也坐下。”
攀武仲和桂浚琦各向旁边移了一下，攀武仲说：“小师弟，坐这里。”
洪戈文见自己年龄最小，又是“小师弟”，便自觉的坐在下首。
了然说：“武仲，浚琦，洪戈文是你们的师弟，都是一家子，他马上要去报考黄埔军校了，以后不管是军队还是江湖上，你们两个做师兄的要多关照。”
攀武仲说：“师父放心嘛，师弟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当然要关照。”他转头对洪戈文说：“戈文你要当兵，到我这里来嘛，跑广州那么远做啥子。”
不等洪戈文说话，了然对攀武仲说，“戈文要去的是孙文的革命军，他不得去你们川军的。”又对洪戈文说：“你大师兄是第2军第10师师长，二师兄是10师19旅旅长。”
洪戈文这才明白，怪不得外面那么的当兵的，原来都是这大师兄和二师兄的兵，他这时也才有机会仔细打量这间房间，见房间内没有什么陈设，整个房间有一扇朝外的窗，了然和尚背后挂着一副大大的行书“佛”字，身下坐着一个蒲团，背后是一床席子。
攀武仲说：“说起来真的太可惜了，那一年吕汉群（吕超）奉孙文之命率领川滇黔联军倒熊，本来是和甫公（刘湘）联手的，甫公以为他当总司令，没想到结果他是副总司令，他认为自己遭了欺骗，倒向熊克武反戈一击才让吕汉群吃了败仗，也使孙文在四川的革命功败垂成，要不然，革命中心就在我们四川，而不在广东了。”
攀武仲说的事，是1920年，川军熊克武联合广东陈炯明和湖南赵恒惕搞联省自治，孙文联合云南唐继尧倒熊，当时川内倒熊的两个主力是吕超和刘湘，刘湘满以为川军总司令非自己莫属，谁知却是吕超担任川军总司令，愤怒的刘湘反戈一击，使得吕超功亏一篑。
了然说：“吕超是孙文的忠实信徒，哪里是刘湘可以比的，四川成不了革命的中心也是气数使然。”
攀武仲说：“师父，要是当年尹都督不被袁世凯那个龟儿子暗算，那川军就不会分裂，川滇黔桂粤五省联合，就不怕他北洋军了，可惜了。”苏丹小说网
了然说：“阿弥陀佛，万事自有定数，有得必有失。”
桂浚琦说：“师父，你不晓得，这几年我和攀师兄心头都不顺畅，想当年我们在尹都督和你的麾下西征的时候，好有豪气，那是为国守土，全国人民都把我们当成英雄，当时攀师兄是副排长，我是才入伍的新兵，师父你是营长，我们干得好痛快，现在呢？别个都说我们川军是窝里斗的丘八，没得哪个给我们好脸色。”
攀武仲说：“那个时候，真是我们最高兴的日子。”
桂浚琦说：“师父教我们的枪术太好了，现在我的士兵都在用这套枪术，师兄，师父，你们还记得巴塘那次作战吗？我们中了藏兵埋伏，当时藏军里面有很多人用长矛，攀师兄用一杆短步枪和他们肉搏，结果硬是冲到头人面前把他们的头人抓了，那一仗后就当了排长，攀师兄就得意了，硬说自己是万马军中取了上将之头，后来带领尖兵排在前面大摇大摆的走，被藏兵射中一枪，当场就昏死过去了，那时候没有药，当时我和几个兄弟按着攀师兄，军医硬生生把弹头取出来，幸好没有打到心脏，但是伤口一直化脓，攀师兄高烧不退，师父单枪匹马离开队伍，第二天带了一个藏医过来才把攀师兄治好的。”
攀武仲对桂浚琦说：“你龟儿的莽娃（傻娃）称号也是那时候得的，当时你学了师父教的几招拳术就提劲打靶的，以为自己刀枪不入了，每次都不听招呼冲到前头，硬要抓俘虏，结果对方10多个高大的藏兵要抓你的俘虏，要不是师父冲过来相救，差点你就回不来了，过后师父把我骂惨了，说我不爱惜兄弟，妈哟，我亏得很。”
桂浚琦说：“我一直搞不懂，你打仗一样的莽，但是绰号是‘鹞子’，为啥子我是莽娃？”
第14章 师兄是刘湘的结拜兄弟，得到路费…
了然对桂浚琦说：“这点你要学你攀师兄，你攀师兄打仗不但有勇而且还有谋，打仗要用脑，各方面都要用脑，当年我和尹都督离开你们，你们的处境很难，要不是你攀师兄看得远，搭上了刘湘这条线，可能没有你们两个的今天了。”
桂浚琦深有感触说：“师父，我晓得，当年我们师被刘存厚吞并，攀师兄不愿意跟这个老军阀，带着我们这一旅人离开主力单操，我们没有军饷没有地盘，队伍随时会散伙，那时候甫公也混得灰头灰脸的，攀师兄认为甫公必有出息就和他结拜了兄弟，现在果然啊。”
了然说：“刘湘是个枭雄，我看他这个人也是识时务的，以后孙文的革命在外省成功，你们大可以顺势而为，鼓动刘湘响应，也算不辜负我和尹都督教导你们一场。”
攀武仲说：“师父，你放心，我和浚琦的初衷一直没有改，就是打倒军阀实现共和革命，甫公这个人在义气方面没得说，就是野心重，他要先统一四川再和广东政府联合，这点他专门和我说过，可是川内的形势，个个都想当老大，现在杨子惠（杨森）想独霸全川，主动向甫公叫板，现在甫公正全心全意对付杨子惠。”苏丹小说网
攀武仲说的这件事，是当下正在发生的，原本杨森得到直系吴佩孚的支持担任四川军务督办，负责全川军事，没想到风云变幻，直系下台，皖系段祺瑞成了国家临时执政，他起用刘湘为四川军务督办，要杨森到北京任职，杨森不但不奉命，反而主动向刘湘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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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然说：“杨子惠这个人，打仗是好手，就是头脑简单还没有规矩，连尹都督的房子都敢炸，太缺政治头脑，我看他不是刘湘的对手，就拿这次战争来说，刘湘有段祺瑞的支持，他杨森有啥子？他的失败是大势所趋。”
攀武仲说：“师父所说不差，现在甫公已经秘密联合了刘成勋、刘文辉和赖心辉成立反杨联盟，另外还有黔军袁祖铭，杨子惠势单力孤，一旦开打，这场仗很快就会结束，我和浚琦今天能光明正大和师父师弟相会，也是因为赖心辉投了甫公，否则我们两人只有化妆前来了。”
说到这里攀武仲叹口气：“唉，师父，不说了，我们打的都是无意义的战争，戈文师弟到广东的革命，才是我和浚琦的梦想，我和浚琦会尽我所能关照他，今天我先给1000块大洋，权做路费。”说着，从身旁拿出一个布袋子，从布袋子里面取出一个盒子，将盒子朝着洪戈文打开，里面全是白花花的银元，“戈文，一点心意，不要推辞。”
洪戈文要推辞，了然说：“戈文，师兄的情谊，你要收下。”洪戈文急忙上去双手接过：“谢谢大师兄。”
桂浚琦也给了洪戈文1000块大洋，洪戈文又说：“谢谢二师兄。”
了然说：“戈文，广东革命有民众支持，肯定会成功，北洋军阀的灭亡是时间问题，今后你有出息了，要记住关照你的两个师兄，当然，话说回来，如果在外面混得不如意，你就回来投奔你的两个师兄，他们是你的后路。”
攀武仲说：“戈文，弟兄之间，没有啥子不好说的，随时回来都可以。”
洪戈文抬起双臂，学着书中江湖中人的样子向师父和两位师兄行了一个拱手礼：“师父，两位师兄，我也不晓得我将来会成啥子样子，但是我绝对不给师父和师兄丢脸，师父常说袍哥人家不得拉稀摆带，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活，我如果真的混出个人样来，决不会忘记是师父和两位师兄的福星高照。”
洪戈文一席话把了然、攀武仲和桂浚琦说得心花怒放，不过他们却不知道，洪戈文说“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活”时慷慨激昂，内心却在想：识时务者为俊杰，男子汉要成大事就要能屈能伸，什么宁可站着死，这也太书呆子气了。
了然对洪戈文说：“你有这样的觉悟，也不枉我培养你一阵。”他站起身，走到洪戈文身后，洪戈文随着了然的身影向后看，这才看见他背后墙边还立着一个柜子，了然从柜子中抽出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漆盒子，推上抽屉后又回到他的蒲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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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然对三人说：“今天要送你们三人相同的东西。”他把漆盒子的盖子打开，将盒子斜着摊开给三人看，里面是3把带鞘的匕首。
了然说：“当年我跟着尹都督在北京的时候，遇到一名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的同学，他在日本大使馆当武官，当时送给我一把日本刀，我看钢材不错就把刀融了，做了3把剑，给你们一人一把。”说着，喊攀武仲，桂浚琦和洪戈文按顺序去把剑领走。
听着攀武仲和桂浚琦的惊叹，洪戈文回到坐处急不可耐地观察着手中小剑，剑柄和十字护手都是铜制的，金灿灿像黄金一样，剑身外罩牛皮刀鞘，他抽出剑身，一道亮白的寒光袭来，是一把双刃剑，全长17，8公分，剑柄占了三分之一，剑身中间有一道血槽，靠近剑柄处有一个“洪”字，剑刃让人不寒而栗，似乎没有挨上都会被它的剑气划出血来。
这时，只听桂浚琦说：“好剑，龟儿子小日本的钢火是好。”
了然说：“给你们这把小剑，一方面是方便隐藏防身，平时不要随便给人看，另一方面是让你们记住我们和日本的差距，我们迟早是要和日本打一仗的。”
了然的话让大家一阵沉默，最后还是攀武仲打破了沉默：“小师弟，说了那么久的话，还没有问你什么时候动身？”
“3天后动身，我老师已经买了船票了，让我们先到泸州，重庆，再到武汉，然后从上海再到广州。”
攀武仲说：“你们老师是个醒豁人，晓得铁路被吴佩孚控制了，不安全，唉，现在路上都不太平，干脆我安排一辆车，让我的副官把你送到重庆上船。”
洪戈文说：“不用了，我还有两个同学一起走。”
攀武仲说：“把他们都带上，师弟你不要客气，川外我不敢说，川内我保你一路顺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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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戈文说：“感谢师兄，我还是想自己去，我既然去广东从军，路上这点事我就可以解决，就算遇到麻烦，我还可以求助当地袍哥兄弟，如果我连走这点路都要你们保护，那我还能成啥子事呢？”
第15章 入袍哥礼字堂小老幺，木盒里有1…
了然对攀武仲说：“就听戈文的，他最终要靠自己行走江湖，就让他自己决定。”又对三人说，“今天让戈文过来的意思，是让你们三人见个面，戈文没有经过嗨皮（参加袍哥）的仪式，也没有公片宝札，但那种形式上的东西不重要，重要的是忠信，山堂由你们做主，规矩当然还是要要，从十牌小老幺排起。”
小老幺在袍哥香堂上排名最后，以洪戈文这样的年龄和辈分，能入袍哥并有排名，已经是走捷径了。
了然又对洪戈文说：“四海之内皆兄弟，天下袍哥是一家，你以后行走江湖，遇有难事，要靠袍哥兄弟扎起，但是你也要牢记‘仁义礼智信’，不可违背，否则也难逃袍哥的惩罚，你可明白？”
袍哥的惩罚条例有很多，最常见的就是“三刀六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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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戈文说：“师父，弟子我明白。”
了然点头说：“好，现在你先回去，我还要和你两个师兄单独说话，你就以袍哥礼节向两个师兄告别。”
洪戈文说：“好的，师父，那我就走了，你老人家多保重。”说着，就地匍匐给了然磕了三个响头，他的眼泪浸出了眼眶，他知道他此去是要上战场的，而战场是撕裂肉体的场所，他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师父，因此有一种伤感。
给师父磕头后，他左脚前倾，右脚打直，身体朝左脚前倾，双手并拢握拳，大拇指竖直朝上，向两位师兄拱手行了袍哥“拉拐子”礼：“两位师兄，我就此别过，我们后会有期。”
洪戈文第一次行袍哥礼，因此并不熟练，他很认真地做，攀武仲和桂浚琦两人倒是非常熟练，他们也向洪戈文行礼。
攀武仲说：“师弟，一路保重。”桂浚琦说：“师弟，后会有期。”
洪戈文出了寺门，少校见只他一个人出来，身上还扛着攀武仲和桂浚琦带的口袋，便笑着问：“小兄弟，几个老大还在里面啊？”上尉也看着他，脸色中已经看不出之前对洪戈文的那份神气。
洪戈文朝他们点点头：“嗯。”
上尉感觉自己应该说两句，也表示自己的亲近，便问：“他们好久出来？”语气显得很诚心。
洪戈文也不知道师父和两个师兄还要谈什么，什么时候结束，但是他不愿意对两人明说，便说：“阿弥陀佛，可能很早，也可能很晚，该出来时一定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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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两人尴尬又不敢生气的样子，洪戈文心里一阵好笑。
3天后，洪戈文早早起床，和父母兄弟姊妹告别后就带着行李出门了。
沱江上的客船是汽划子，这种汽划子只能乘坐10个人左右，洪戈文一行要先乘坐汽划子到泸州，再在泸州休息一夜，第二天从泸州换大船到重庆。
码头在一片沙滩地上，沙滩地又在一段河堤下，当天边刚刚露出鱼肚白时，洪戈文就来到河堤上，他今天穿了一件长衫，他的母亲说这次去考学校，要有读书人的打扮，而长衫正是那时候文化人的普遍打扮。
洪戈文一上河堤就看见了码头上站着王青阳和杨惠，王青阳穿着中山装，提着一个小箱子，一副那时候的革命者形象，杨惠穿了件旗袍，这更凸显了她亭亭玉立的身材。
洪戈文下了河堤往码头走来，杨惠显然也看见了他，快步向他迎来，来到洪戈文面前，背对王青阳对洪戈文仰脸怪道：“你今天走，为啥不告诉我。”
洪戈文一时被问得猝不及防，他半真半假说：“我怕你舍得我走，又怕你舍不得我走。”
杨惠说：“我以为你会亲自告诉我你走的时间，我也一直在等你告诉我，但你却悄悄一走了之，你是真的不在意我如何想吗？”
洪戈文说：“唉，离别才真的痛苦，为啥非要经历这个过程呢？”
杨惠说：“你好自私，光想你的感受，不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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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戈文说：“傻妹子，我现在给你道歉嘛。”
杨惠转怒为喜道：“这就对了。”将手上的小木盒递给洪戈文，“拿到。”
洪戈文说：“啥子？”
“打开看嘛。”
洪戈文打开，见里面放着100块大洋，旁边叠着一张雪白的手绢。
洪戈文说：“钱我有，你拿回去，手绢我收到。”
杨惠瞪了洪戈文一眼：“穷家富路，多拿点。”
洪戈文只好说：“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洪戈文将盒子放进自己带的布口袋里，又朝码头走去，杨惠跟在旁边。洪戈文走近了王青阳，见他一脸坏笑，便找话说：“大河还没有来啊。”
王青阳说：“没有。”又说，“戈文，你不对啊，你走也不告诉杨惠，刚才她还冲我打燃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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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惠冲王青阳说：“你也不是好东西，你也没有对我说啊。”
王青阳看着洪戈文苦笑：“看嘛，我遭你连累惨了。”
三人说了一会儿话，这时汽划子的客人都到齐了，只少了范大河，船老板准备开船了，他必须赶在在天黑前到达泸州。
洪戈文心想范大河也许来不了了，对王青阳说：“上船，我们不等范大河了。”
两人正要上船，杨惠说：“他来了。”洪戈文顺着杨惠的眼光朝河堤上看，见朝阳照射下一个背着口袋穿短衣的矮壮剪影正快速往这边跑来，正是范大河。
很快范大河就来到了面前。
王青阳问：“咋个这么晚？”
范大河没有回答，洪戈文问：“你老汉儿那关过了？”
范大河说：“先上船。”说着往船上走，王青阳也跟在后面走，洪戈文对杨惠说：“我走了，你回去嘛。”
杨惠眼泪一下就出来了，她踮起脚，双臂突然搂住洪戈文的脖子，嘴唇飞快地挨上了洪戈文的脸，又突然转身跑开，头也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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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戈文猝不及防，心跳陡然加快，满脸通红，只感觉到脸上被印上了热热的呼吸，还沾上了一点烫烫的泪水，他转身见王青阳和范大河背对着自己往船上走，并没有看见杨惠对自己的动作，心中镇静了些。
船上就只剩下3个空位，三人一坐下船老大就开船了，透过船舱的窗户，洪戈文看见河堤上杨惠的婀娜身影，她在向他们眺望，洪戈文心中伤感起来，他看着杨惠，一直到河道转弯，杨惠的身影被两岸建筑遮挡为止。
洪戈文感觉杨惠的身影随着刚才那个吻留在了自己的心里，他不知道此去多久才能再见，伤感了一会儿，才发现范大河上船以来也一直没有说话，便问：“大河，你老汉儿咋个说？”
第16章 来到了革命的广州，暂住在讲习所
范大河对洪戈文说：“我偷跑出来的，钱都没有带，只能打你两个的秋风了。”
王青阳很惊讶：“你老汉儿不晓得你出来？”
范大河说：“我说了要去广州考军校，他不同意，我只能偷跑出来。”
洪戈文说：“大河，你老汉儿的米店还要你接手，你这样偷偷跑出来，你妈老汉儿要伤心惨了，我们到了泸州，你就回去，就当陪我和青阳一程。”
范大河反对说：“我有那么不耿直？说好了我们三个一起，我对我老汉的米店不感兴趣，我以后混出名堂了，买它几个米店送给我老汉儿。”
还不等洪戈文说话，王青阳说：“好，大河做得对，我们要做的是一个伟大的事业，是一片广阔天地，不能被一个小米店栓住了。”
洪戈文说：“你要是真的想清楚了，我们就一起走，钱我是带够了的，放心，只要饿不到我和青阳，就饿不到你。”
洪戈文的两个师兄给了他2000大洋，他想自己在路上用不着这么多，进了军校也不需要很多钱，索性留给父母1500块，他自己带500块上路，刚才杨惠又送了100块，盘算着600块大洋到广州是没有问题的。
临近天黑的时候，船到了泸州，三人在码头附近找了个招待所，第二天换了长江上的客船往重庆赶，半天就到了重庆，他们又买了第二天去武汉的船票，3天后到武汉，又从武汉乘坐火轮到上海，再从上海走海路到广州，一路兴奋刺激，风尘仆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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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来天后，洪戈文三人终于到了广州天子码头，下了船发现这里自有一番南国开放城市的繁华，天南海北的什么口音都有，更让他们感受到的是扑面而来的革命空气。
三人来到街上，见满眼的青天白日满地红旗迎风飘扬，一队队游行队伍举着小旗帜，喊着“打倒军阀”、“打倒列强”、“打倒贪官污吏”、“打倒土豪劣绅”的口号，游行队伍中有男有女，有学生，有工人，也有农民，还有一队军人，他们身着灰蓝色军服，头戴大檐帽，帽墙正中嵌着青天白日徽，年龄和三人相差无几，齐声唱着军歌：“打倒列强，打倒列强，除军阀，除军阀，国民革命成功，国民革命成功，齐欢唱，齐欢唱。”
王青阳激动地说：“也许他们就是黄埔军校的学生。”对范大河和洪戈文说，“这才是我向往的国民革命，我们一定能埋葬北洋军阀统制下的万恶旧世界。”
范大河学着哼起了军歌，他黄腔走板的声音，让洪戈文和王青阳笑个不停，三人都很兴奋，决定尽快到粤江旅馆，再找联系人秦木。
码头到粤江旅馆不远，三人一路打听一路走，没有费劲就找到了粤江旅馆，这是一个不大的旅馆，来此住店的看起来都是正派人，而且以年轻人居多，估计都是外地来广州革命的热血青年，向前台服务员打听，他们要去的东皋大道距离这里仅不到1公里，看来给他们规划路线的廖老师对这里很熟悉。
三人在旅馆好好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大早三人早早起来，洪戈文原打算让王青阳和范大河在旅馆休息，他自己先按廖老师给的地址去找秦木，但是王青阳和范大河坚决要和洪戈文同行。
三人朝着惠爱中路走去，一路上大街小巷内都贴满了红色标语牌，他们似乎沐浴在红色海洋中，市民斗志昂扬，精力旺盛，有股似乎使不完的劲，这样的精神面貌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
很快他们就到了东皋大道一号，这是路北的一座坐北朝南的别墅，门上挂了一块招牌“中国国民党农民运动讲习所”，洪戈文等正要跨步进去，门口出来一个年轻人，洪戈文急忙上前问：“请问大哥，秦木先生在这里吗？”
年轻人看着他们，稍稍打量了一番，便说：“在里面，我带你们进去。”年轻人将三人带进来，这座别墅里面很宽敞，到了一个空旷的大天井外，年轻人让三人在外等，他进去了一会儿，带了一名戴眼镜，身着西装，梳着中分头发，额头高高的人出来。
戴眼镜的人打量着洪戈文三人问：“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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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戈文问：“请问，你就是秦木先生？”
“我是秦木。”
洪戈文取下背上的口袋，从里面拿出那封介绍信递给秦木，秦木打开看了，然后笑着用一口四川话说：“原来是波恩介绍来小老乡，欢迎欢迎。”洪戈文三人一听是老乡，也都很高兴，秦木看着三人又问：“请问你们怎么称呼？”
“洪戈文。”
秦木又问了王青阳和范大河的名字，然后对三人说：“黄埔招考的具体日期还没有定，有可能在8月份，现在看还有半个多月，你们住在哪里？”
洪戈文说：“在粤江旅馆，离这里不远。”
秦木说：“还要等半个多月，也许一个月，你们住在旅馆要花不少钱，我们这里倒是还有空床，你们可以搬到这里来住，这样可以省下住宿费，不过白天的伙食还是要你们自己解决。”
洪戈文三人一听，高兴得跳了起来，洪戈文说：“太好了，秦先生，这就帮我们大忙了，我们马上就搬过来。”
秦木说：“好，不过有条件。”
范大河以为要他干活就说：“秦先生，放心，我们不白住，我们干啥子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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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木笑着说：“不是要你们干啥子，这里白天还要讲课，你们可以去听，但是不要发出声音，影响上课。”
王青阳说：“秦先生，我们保证遵守纪律。”
秦木说：“好，我先带你们去看看地方，然后你们就把旅馆退了，下午就可以过来了。”
这样洪戈文三人就在农民讲习所住下了。
来讲习所学习的都是各地选派来的进步青年，住的是大宿舍，管理方式也是军事的，学员除了被褥和脸盆是自备，其他如服装，蚊帐，鞋子都是统一发放，吃饭是在食堂六人一桌，当然，这些都是学员享用的，洪戈文他们是没有的。
不过，这半个多月来，洪戈文他们也没有去广州街上逛，一来他们要节约经费，二来他们感觉学员的上课还挺有意思，王青阳特别感兴趣，后来他几乎和学员们一起上下课，和很多学员们都搞熟了。
第17章 讲习所见了重要人物，两人上了黄…
第17章
洪戈文和范大河不像王青阳对听课有那么大兴趣，他们也去听了一些课，都是自己喜欢听的。
洪戈文印象最深的有五个人，一个是个子高高，人瘦瘦的，留着一头长发，身上常穿一件白色的夏布大褂，脚下蹬布鞋，一口湖南口音的教员，他讲《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和《中国农民问题》，这引起了洪戈文这个农民子弟的共鸣，这个人见洪戈文、范大河和王青阳三人在一个角落里听课，看样子似乎不是这批学员，便过来和三人聊天，当听说三人是来报考黄埔军校的，便笑着说：“我还为黄埔军校招过第一期的学生，不过那是一年以前，还是在上海哩。”
接着那人又问洪戈文三人怎么会在这里听课，洪戈文还在想怎么回答，范大河嘴快，不假思索说：“秦木先生要我们在这里留宿，说我们只要不影响大家听课就可以来听。”
那人一听：“哦，秦部长的小老乡，欢迎你们。”
洪戈文说：“先生，你的课讲得太好了，说到我的心里去了。”
“农民是革命的主力军，从太平天国，义和团以来的反帝反封建的革命斗争，都是农民的运动，所以我们要在农村大力发展农民协会，大力开展农民运动，只有把占中国人口百分之八十的农民动员起来，中国革命才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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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个讲《军事与政治》的教员长得眉目清秀，仪表堂堂，穿一身军服，一口浙江普通话非常清晰，说的理论简单易懂，他说如果没有革命的武装，革命政权就不能巩固，可见军事和政治有密切关系。下课后他也来到洪戈文三人面前，听说三人报考黄埔后他非常高兴，他对他们说：“你们从遥远的四川来到广东参加革命，这非常好，黄埔军校是革命青年的熔炉，希望你们都能够到这个熔炉中去锻炼。”
还有一个30岁左右的中等个子，有一张圆圆的脸，一口广东口音普通话讲《东江，海丰农民运动经验总结》，讲一切权力都要归农会，也讲他本人的经历，他为人很随和，让洪戈文对此人肃然起敬，心想此人能独自拉起一支队伍，把两个地区的运动搞得轰轰烈烈，配合国民政府的两次东征，还真是不简单。
最让洪戈文感兴趣的是两名身着军服的教官讲军事理论课，他们讲战术，枪械，行军布阵，队形队列等，两名教官都是20多岁年纪，腰板笔直，风纪扣扣得一丝不苟，军服虽然陈旧，却非常干净，洪戈文对教官所讲的《夜间演习》中“方向识别和着装”有特别的印象，他想劣势军队要战胜优势军队，夜间作战是一个实用战术。
三人旁听着讲习所的课，没料到时间过得飞快，8月初，秦木对三人说：“黄埔军校的招考开始了，我已经帮你们都报了名。”
讲习所学员一期的培训时间是3个月，由国共两党的著名人物充当教员，洪戈文三人只是插班听了半个多月，因此还有很多著名的人物没有见到，饶是如此，三人也听得意犹未尽，全没想到军校招考时间这么快就临近了。
这一期黄埔军校考场设在广东高等师范学校。
考试那天，秦木亲自带着三人进了考场，考试分笔试和面试，笔试是数、理、化和国文四门课，国文是让做一篇文章，题目是《论三民主义和三大政策》。
洪戈文感觉笔试还答得不错，这给他的面试增加了很大的信心。面试是在一间小教室，被叫到的考生一个一个进去，洪戈文进去后，见一个看似30岁，另一个大约40岁的军官坐在一张课桌后，他们先上下打量了洪戈文一番，问了他的姓名，年龄和籍贯等常规问题，那名40岁的军官问：“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报考军校？”
洪戈文毫不迟疑答：“为了打到军阀列强，救中国。”
40岁军官又问：“军校的学习生活很艰苦，毕业后还要上战场，要随时准备牺牲，你能忍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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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戈文回答：“军校就是要苦，才能保证在战场上能活下来，我不会轻言死，但愿为国民革命死得其所。”
洪戈文回答问题时一直盯着两位军官的脸，他见两位军官面露微笑，彼此还相互点点头，心里感觉自己有谱。两位考官问了两个问题后就不再问了，让洪戈文回去等通知。
洪戈文出了考场和王青阳，范大河会面，王青阳也感觉自己考得不错，就是范大河心中没底，他觉得自己的文化课不太理想，洪戈文一拍他的肩膀：“管他的哦，等结果下来再说，现在想太多没有意义。”
第二天和第三天连着两天都没有动静，三人都有些心神不定，连讲习所的课都没有心思再去听，秦木安慰三人说：“考得上更好，考不上也不要气馁，革命有很多方式，不一定就是上黄埔军校一条路。”
秦木的话虽然有道理，此时此刻洪戈文三人却听不进去，毕竟他们千里迢迢过来，目的就是考黄埔，如果考不上，他们实在无脸见家乡父老，洪戈文私下对王青阳和范大河说：“我是不回去的，不行就出国干体力活去，还可以去勤工俭学。”王青阳只是沉默不语，范大河说：“要得，我们去国外读书，回来还算留学生。”
到第四天快中午时，秦木兴冲冲地过来对洪戈文和王青阳说：“戈文，青阳，祝贺你们，你们两个被录取了，青阳还考了第二名，后天正式入校。”
范大河呆在一旁，一脸沮丧，默不作声。
洪戈文本来很高兴，一听没有范大河的名字，问：“秦先生，范大河呢？”
秦木看着范大河一脸可怜，对他说：“大河，你不要泄气，虽然没有上黄埔的榜，但我已经为你想了一个同样是革命的好去处，就看你愿不愿意。”
范大河看了洪戈文和王青阳，又看着秦木说：“秦先生，为革命嘛，我来考黄埔就是革命，你说是去哪里，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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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木说：“黄埔军校毕业的学生，很多都分在第1军和第4军，现在第4军在肇庆要成立一个学兵团，团长叫叶挺，这是一支非常革命的队伍，我可以介绍你过去，你意下如何？”
范大河一时没有说话，他内心不想和洪戈文分开，但又找不到合适的办法，呆呆地站着。
洪戈文很高兴，他感觉虽然和范大河分开，但大家都在国民革命军，将来见面也不困难，他见范大河没有反应，便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河，去嘛，我们会经常见面的，也许我们将来还会在一个部队。”
范大河见洪戈文说，才对秦木点头说：“秦先生，要得，我就去学兵团。”
秦木说：“我帮你写封介绍信，你明天上午10点到天字码头的黄埔军官学校招待所去，有10多个人在那里集合，学兵团的人会带你们去肇庆。”
第18章 送范大河去叶挺学兵团前，三人美…
考上了军校是喜事，和范大河分开又伤感，洪戈文和王青阳既高兴又失落。洪戈文带的钱最多，一路上花得也多，现在看手上还有320多元，当天晚上请范大河和王青阳美美地吃了一顿粤式海鲜，他特意要了1斤南粤佳酿长乐烧，结果他和王青阳都没有想到范大河的酒量如此的大，1两的酒杯，当洪戈文喝了3杯时，范大河已经喝了5杯，而且脸不红心不跳，王青阳则才喝1杯就满脸通红，洪戈文问范大河：“大河，你酒量不低哦，能喝多少？”苏丹小说网
范大河一脸疑惑说：“我也不晓得，喝过1斤，我老汉儿不要我喝太多。”
洪戈文说：“今天让你多整点，1斤2两。”说着又要了1斤长乐烧，洪戈文还要了个空酒壶，倒出7两给范大河，又给王青阳倒了1两：“你能喝就喝，喝不了不勉强。”剩下2两归了自己。
范大河说：“青阳喝不了给我嘛。”
洪戈文不满地说：“稳着点，你明天走远路，不要出洋相。”
王青阳说：“戈文，大河，我向讲习所的学员了解了情况，叶挺学兵团和其他部队都不同，他们的纪律很严明，大河你要改掉散漫的习惯。”
范大河一拍胸脯：“戈文，青阳，你们放心，我绝对不得给你们丢脸。”
洪戈文说：“大河，你丢我和青阳的脸无所谓，就是不要辜负了秦先生一番好心。”
范大河叹口气说：“我懂，戈文，青阳，我们三人从四川一起来到广州，原打算一起上黄埔，但是我不争气，当秦先生说你们两个考上了，没有我的名字时，我脑壳一片空白，我不晓得我接下来该做啥子，还好秦先生先帮我想好了去处，真的，我很感谢他，明天我就要和你们两个分开了，实在舍不得，来，我祝你们两个学业有成，也希望我们在不久的时候重逢。”说着，朝洪戈文和王青阳端起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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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戈文和王青阳都把酒杯端起，洪戈文说：“我祝愿我们三个都能活得好好的，大家都在一个部队，一起战斗，一直到革命成功。”
王青阳说：“要成大事，就要当官，我祝愿我们三人都能当官，当了官可以为革命做更大的贡献。”
说着，三人碰了酒杯，洪戈文和范大河都一饮而尽，王青阳酒量不高，他又很自律，便只喝了一小杯。
吃饱喝足后回到宿舍，洪戈文见自己手上还有300大洋，便拿出200大洋给范大河：“大河，听说新兵都要孝敬长官，不晓得学兵团怎么样，但是有备无患总好，这200元钱你拿去用。”
范大河从里面拿出10元：“戈文，10块够了，用不到那么多，你自己拿着用嘛，不要亏待自己，我自己怎么都好说。”
洪戈文将钱硬塞到范大河手里：“让你拿就拿到，军校里面还有补助，我不需要那么多钱。”
范大河知道洪戈文的脾气：“好嘛，我先借，以后还你。”
洪戈文说：“随便你。”
第二天，洪戈文和王青阳把范大河送到了天字码头的黄埔军官学校招待所，这里已经有几个青年人在等着，交流之后才知道，原来他们是湖南来的工人，都是考黄埔军校落榜的青年，范大河和他们一下就熟悉了，等了一会儿，来了一名军人，高声喊着：“去肇庆学兵团的，跟我走。”一共20多名青年跟着军人走了。
临走前，范大河向洪戈文和王青阳张开双臂，三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第19章 对军事有天生的敏感，在黄埔军校…
范大河去肇庆后的第二天上午，洪戈文和王青阳就按秦木通知的时间准时来到珠江南堤码头，当他们到达码头，发现这里已经聚集了几十个年轻人，穿着各式各样，有像洪戈文穿长袍的，有像王青阳穿中山装的，还有穿西装和普通短衣的，他们分别提着箱子，背着布口袋，不同风格样式和质地的行李包和箱子代表他们来自不同的地方和阶层，大家都三两成堆或者四五成群地说着话，期间也不断有新的年轻人到来。
洪戈文和王青阳都感到兴奋和激动，他们巴不得马上就到军校，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心不在焉地说着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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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11点左右，码头上2声汽笛长鸣，两艘冒烟的火轮靠上了码头，从上面下来6名身穿灰蓝色军装的军人，其中一位喊：“上军校的同学们请注意，我念一个就上一个。”刚才还叽叽喳喳的人群顿时就安静下来。
在军人念名字时，洪戈文留意数了数等待上火轮的人，大约有150名左右，大家都非常守秩序，念到名字答应一声然后上船，很快就喊道了他和王青阳，两人激动地答应着，飞快上了火轮。
当所有人都上了火轮后，只听2声汽笛长鸣，火轮慢慢后退离开码头，船头远离码头后，船尾翻起白浪，突突突的马达声响起，所有人都感觉到了火轮的剧烈震动，随着两岸风景和建筑越来越快地向后移动，火轮也越来越快地向前开去。
行使了大约40分钟，火轮到达了一个四面环水，景色秀丽的小岛，这里就是军校所在的黄埔岛，也叫长洲岛。
当火轮靠岸后，洪戈文和王青阳跟着大家下了船，列好队后在6名军人带领下往岛内走，洪戈文环顾四周，见岛上林木葱郁，山峦起伏，江上微风吹来，让人倍感凉爽，他们上了岛沿着一条绿荫道转过一个弯就赫然见一面白色围墙，中间一道朴素威严的大门，上书“陆军军官学校”，大门门首还有“革命者来”的匾额，门两旁是“升官发财请往他处，贪生畏死勿入斯门”的对联。
对联上的字让洪戈文心里发热，他见王青阳的眼睛也湿润起来，再看同行的年轻人，个个表情激动，他们望着那十来个字，呼吸都急促起来。
专制社会下，多少人抱着“升官发财”的梦想进入仕途，而这样的人都摆脱不了“贪生畏死”，结果必然是祸国殃民，而今，年轻的革命者追求救国救民的梦想，他们选择走进了这样一个有朝气的大门，他们将把自己的生命献给中国革命。
6名军人带着大家进了校门后，来到一座两层楼前的空地上集合，不一会儿，一位36岁左右的军官带着18名更年轻的军官出来，这名军官操着一口安徽口音，先向大家讲了一通欢迎和祝贺的话，然后拿着一份表格点名分配单位。
事后洪戈文才知道，此人是入伍生部主任张治中，他将这一期的学员分成了两个入伍生团，每个团下属9个步兵连，此时他身边的18名军官就是这批学员的连长。
连长们都在旁边站成一排，被念到名字的学员都站到连长排头的队列中。洪戈文被分到第2团第6连，王青阳被分到第1团第2连，两人相互道了珍重，然后各自跟着自己的连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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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戈文所在的6连有两名连长，正连长负责军事，他身体壮实，是一名参加过东征的老兵，成日将“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挂在嘴边，副连长戴着一副眼镜，负责政治教育，口头上成天挂着“三民主义”。
洪戈文这批新学员到驻地的第一件事，就是由连长进行军容教育。
连长命令他们先把头发剃光，然后洗澡，之后又换上一套新军装，连长很细心地一步一步地教他们着装，如军帽戴端正，帽檐前沿略高于眉心，帽徽正对鼻尖，穿军装要平整端庄，每道纽扣都要扣上，腰间皮带必须扣紧，不允许斜跨，绑腿要朝外扎。苏丹小说网
洪戈文打绑腿时，想着师父给他的那把小剑，他试着把小剑合着剑鞘插在绑腿里，感觉大小正合适，腿上一点也没有感觉，心想师父不愧久经行伍，连这把小剑都做得如此周到。试着感觉很合适，又把小剑放回自己带来的布口袋中。
军容教育之后就是军纪教育，军风教育等等，包括一些内务，早操，升旗，培养军人礼节和风度等等。
洪戈文有武术功底，因此对军队的各项训练一点都没有感到累，特别是在操场的1个小时长跑，很多学员都坚持不下来，洪戈文总是远远地将第二名甩在后面，这让包括连长在内的全连同学都感到惊奇和佩服。
一个星期后，学员们开始接触枪械，他们每人都拿到了一支“汉阳造”步枪，100发子弹和一把刺刀。“汉阳造”步枪其实是同汉阳兵工厂制造的步枪同一制式，在各省都有制造，并不一定是汉阳兵工厂制造，洪戈文这支“汉阳造”就是粤造。
洪戈文这把枪的木质枪身很陈旧，平直的拉机柄被磨得十分光亮，显然是一支被战场淘汰的步枪，他在枪口头箍装上刺刀后，做了个突刺，感觉这支枪和师父教他枪术的两根圆棍除了手感稍有差别，在重量和长度上几乎一致，心中不禁对师父的思念又增加了几分。
有了枪支，洪戈文他们就进入了正式的军事训练，他们进行单兵战术训练，班排连的协同战术训练，挖掩体，夜间训练等，不仅要学习步枪的操作，还要学习轻机枪，重机枪以及八一迫击炮的操作，他对枪械似乎有一种天生的敏感，对军校的苏制莫辛纳干步枪，日式38步枪，汉阳造步枪，哈奇凯斯机枪以及马克沁重机枪和迫击炮，他闭着眼睛都能装卸。
洪戈文的枪也打得很好，连续3次200米卧姿，每次3发子弹的实弹射击，发发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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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戈文这时真切感受到了师父对他3年半训练的效果，他的跳高，跳远，跑拦阻和爬墙都很轻松，这使得他的战术训练又快又好，动作洒脱漂亮，在进行班组协同考核时，他所在的组是2团成绩最好的组。
第20章 在黄埔军校的优秀表现，引起很多…
在军校的学习中，无论是学科还是术科，洪戈文都做得十分出彩。
学科和术科是黄埔军校的两大类科目，学科科目有战术，兵器，筑城，交通地形等等；术科科目有单兵，分队和枪炮以及手榴弹的训练，野外和夜晚的演习行军宿营等等。
由于洪戈文在中学时的数理基础很好，对黄埔军校《战术学》、《筑城学》、《交通学》、《兵器学》4大教程的学习感到很轻松，做到了烂熟于胸，合上书本就能背出每一页的内容。
洪戈文的优秀表现，引起了4个人的注意。
第1个就是担任军校政治部和第1军政治部主任的江淮庵。
刚进校时，江淮庵对新学员做了一次报告，洪戈文一眼就认出，他正是那位在农民讲习所讲《军事与政治》的军人，和他在讲习所上课一样，他的报告也做得热情洋溢。
当时军校的思想很活跃，也因此产生了两派的斗争，其中一派是左翼的“中国青年军人联合会”，是江淮庵任主任的政治部联系青年军人的桥梁，代表人物是江云，周群等人，宗旨是团结进步军官共同革命，宣传马列主义，把中国从帝国主义和军阀双重压迫下解放出来，另一派则是右翼的“孙文主义学会”，代表人物是贺衷寒、缪斌等人，宣传戴季陶的孙文主义，提出确立纯正的三民主义为国民党的最高原则，大力宣扬三民主义，认为三民主义就是民生哲学，反对阶级斗争造成的社会阶层撕裂，认为在民族国家内需要进行各阶级联合的革命，主张建立一个所谓纯粹的或单纯的国民党，
一时间，“青年军人联合会”和“孙文主义学会”双方的斗争非常激烈。
年轻的洪戈文认为当时的中国需要一场彻底的革命，他虽然还不懂很多大的道理，但是他内心更支持“青年军人联合会“的主张，因此他参加了一次青年军人联合会的活动。
也就是这次活动后的一天，副连长通知洪戈文，说政治部江主任要见他。
洪戈文进了江主任办公室，江主任像久违的老熟人一样迎上来向他伸出右手：“洪戈文同学，你还认识我吗？”
洪戈文双手握住江淮庵的手：“江主任，我进军校前就凝听了您的教诲，对你给我上的第一课‘军事与政治’终生难忘。”
江主任说：“那一期讲习所的学员已经毕业了，学员们也去了四面八方，他们会在各地生根发芽，成为革命的中坚力量。”接着，他把话题转到洪戈文身上：“洪戈文同学，你在军校的表现很好，无论是战术实践还是理论课都是拔尖的，军校培养的是革命军人，光军事能力强是不够的，在政治上也要过硬，毕竟军事是为政治服务的，关键还是政治。”
洪戈文说：“江主任，我很多方面还不太懂，但是我一定加强学习，请江主任批评指教。”苏丹小说网
江主任说：“军校之前的政治工作一直比较薄弱，我来这里一年多，就是要加强政治工作，推行列宁创造红军的经验，建立政治工作制度，军校内除了宣传三民主义，还要宣传马克思主义，你是秦木介绍来的，又有在讲习所插班听课的经历，你可以多读一些社会主义，共产主义和马克思主义的书籍，对中国革命会有更深的理解。”
洪戈文在那次“青年军人联合会”的活动中，见到了党刊的“向导周刊”，青年团的机关刊物《新青年》，还有青年军人联合会出的《中国军人》，他觉得很好，便拿了一期“向导周刊”在身上，准备随时有空时拿出来看，他向江主任汇报了他的参加这次活动的情况和想法，江主任郑重地对他说：“你看的这些书都很好，但是革命是长期的，还要讲策略，你最好不要公开看这些刊物，也不要公开你的政治倾向，具体的原因，今天我不便对你说，过两天秦木会找你谈的。”
江主任和洪戈文谈话后不久的一次周末放假，秦木就来找洪戈文到越秀公园游览，洪戈文留意着江主任说的话，二话不说就跟着秦木来到了公园。公园内环境很好，游客也不少，尤其成双成对的青年男女来来往往信步游览，谁也不会注意彼此。
秦木带着洪戈文来到南秀湖边，这里有几块空石头，他找了一块石头坐下，示意洪戈文也坐下，然后对洪戈文说：“戈文，当初廖波恩介绍你们来时，在介绍信中专门介绍了你的情况，说你是一个很好的青年，来到广州和黄埔军校学习的这段时间，你的表现也很不错，你愿不愿意加入中国共产党？”
洪戈文对廖老师和秦木的身份早就猜到几分，再加之江主任对他说的话，他已经料到秦木找他谈话的内容，但此时他仍然很激动：“我愿意，我希望能成为廖老师，你以及江主任这样的人，为中国革命奋斗。”
秦木说：“我现在担任广东省委组织部副部长，接到廖波恩的介绍信后，我就一直在观察你，你符合成为一名共产党人的条件，我可以当你的介绍人。”说着，从西装口袋中拿出一个烟盒，打开烟盒，里面是一张叠着纸，他将纸摊开递给洪戈文：“这是申请表，你现在就把表填好。”
洪戈文双手接过入党申请表，当着秦部长的面把表格填好，并在入党介绍人一栏上填上了秦木的名字。
秦木接过表格叠好放进烟盒里，又把烟盒放进西装口袋，然后握住洪戈文的手说：“洪戈文同志，从现在起，你就是一名光荣的中国共产党党员了，江主任的指示，让你隐藏身份，不要公开，在学校不要参加左派的青年军人联合会，也不要公开表现出对左派思想感兴趣，具体的工作等指示。”
洪戈文点头说：“秦木同志，我听党的安排。”
第2个对洪戈文表现出兴趣的，就是校长蒋中正。
第21章 得到来自苏联和德国的两位世界级…
当洪戈文进入校长办公室时，他第一眼见到的是墙上挂着的廖仲恺，孙文和蒋中正三人的照片，第二眼才看见坐在那架像钢琴一样办公桌后的蒋中正。
洪戈文进到房间，他向蒋中正敬了一个军礼，然后笔直站着。蒋中正先上下打量着洪戈文，起身走过来围着洪戈文转了一圈，见洪戈文军容整齐，姿态端正，他心里感到满意，操着一口宁波话问：“你是什么地方人？”
洪戈文说：“报告校长，学生是四川人。”
“在家都做过什么？”
洪戈文回答：“学生中学毕业就来报考军校，读书期间帮父母干过农活。”
“嗯。”蒋中正坐回了他的办公桌后，他看着洪戈文说：“你很年轻，没有在社会上呆过，很好，中国的环境很不好，我们要革命，要实践三民主义，需要你这样的青年，你的军事表现很好，已经引起了苏联顾问的注意，他表扬你是一名真正的战士，不过军事好，更要政治好，现在学校有两派力量，都是我的学生，出现这样的分裂，我是很痛心的，对你，我是很看好的，你要站稳立场，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期望。”
洪戈文记住了秦木对他说的话，便说：“学生在学校先要学好功课，其他一切听校长的。”
“嗯，很好，你可以出去了。”
洪戈文一个敬礼，转身立在，然后不紧不慢出了校长办公室。
苏联顾问加仑将军是一个看起来严厉，却很随和的人，他留着小胡子，双目炯炯有神，他本名叫瓦西里·康斯坦丁诺维奇·布柳赫尔，到了中国就用上了加仑的化名，当时他是苏联远东共和国人民革命军总司令，来中国担任了学生军第一次东征的总军事顾问，正是他的作战计划和建议，使得第一次作战的学生军以少胜多赢得了东征的胜利，他还指挥了东征军回师广州打败杨希闵滇军和刘震寰桂军的战斗，只一战就巩固了广州革命大本营的地位。
加仑和洪戈文的交谈是在操场上，那是一次学科分类项的现地战术操演后，加仑把洪戈文叫到一旁，身边陪着一位翻译。
加仑先表扬了洪戈文的现地战术表现，说：“小伙子，我注意到你的军事科都不错，尤其单兵素质很好，这样短的时间内有这样的表现，说明你是一位天才的战士，不过，要成为一个优秀的指挥员，这是不够的，还必须驾驭战争。”
洪戈文对加仑这样的将军非常尊重，他听着翻译把加仑的话说完后说：“谢谢加仑将军，我早就听说了加仑将军的战绩，今天能当面聆听教诲，感觉很荣幸，我现在虽然还是一个小兵，但是我会向着将军和元帅努力，请问加仑将军，如何才能做到驾驭战争呢？”
加仑说：“这要建立在了解战争的基础上，中国的经济还很薄弱，还没有自己的工业，这决定了中国战场只能是以步兵为主的对敌正面作战，在欧洲，作战方式已经改变了，必须是能够发起连续的对敌攻击，打击敌人的所有兵力，使之无法再组织有效抵抗，这就不仅仅对敌进行正面作战，而是要对敌人的前线和纵深同时发起进攻，为了达成这点，需要远程炮兵和空军协同作战，由步兵，炮兵和空军各兵种组成纵深配置的作战梯队对敌军前沿发起攻击。”
加仑的话让洪戈文耳目一新，他在课堂上的教官，主要来自云南讲武堂，保定军校和日本士官学校，谈论多是以大无畏精神冲锋作战，甚至还有白刃作战，所谓的兵团战术和多兵种也仅是步兵，骑兵和工兵，以及起战术作用的炮兵，还从没有听到这样的多兵种合成和大纵深理论，他张大嘴巴听得入迷。
加仑说：“你不仅要了解步兵作战，更要了解炮兵集群和空军作战，这需要了解各类火炮和各式飞机，努力吧，小伙子，你会成为中国的军事家。”说着，拍了拍洪戈文的肩膀，转身而去，洪戈文朝他的背影端端正正敬了一个军礼。
和加仑将军谈话后不久，洪戈文在一次周末饭后在校园内散步时，又遇到了一位身穿西装，金黄色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嘴唇上和加仑将军一样都留着小胡子的中年老外，这位老外脸庞轮廓很清晰，身材高大，腰杆笔挺，一脸严肃，一看就是一位职业军人，旁边跟着一位穿西装的中国翻译，洪戈文以为这又是一位苏联顾问，因此双方插肩而过时，他礼貌地向他敬了一个军礼，没想到翻译将他叫住，介绍说这位西装老外是一位德国将军，叫乔治.魏采尔，他想和洪戈文说几句话。
洪戈文没有想到军校还有德国人，问翻译：“也是我们的教官吗？”
翻译道：“魏采尔将军是应校长的邀请新近来考察的，也许不久后就会成为你们的教官，也或者成为国民革命军的顾问，这几天他一直在操场和课堂视察，对你很有兴趣，今天特意在这里等你。”
洪戈文点点头：“请问需要我做什么事吗？”
魏采尔将军说：“你好，未来的将军，你对这所军校感觉好吗？”
洪戈文说：“很好，这里的风气很宽松，自由，民主，这正是我为之奋斗的，我想中国不应该只在这里存在民主自由，应该全国都有。”
魏采尔赞许地点头：“很好，一支有战斗力的军队一定是有精神和信仰的，就这点来说，这所军校就是目前中国最好的军校，看来你在这所学校收获很大，我看过你在操场的表现，也问过你的教官们对你的课堂评价，你是一名很优秀的学生，我相信你的教官教了你不少他们在中国战场的经验，你虽然还没有上过战场，可是，你有没有思考中国战场即将可能的战争模式？”
洪戈文说：“将军，中国工业基础薄弱，重型武器主要靠进口，普通步兵无法形成制式，加之军阀割据，各式军队装备和编制都不同，各个地区的道路交通，经济基础差异很大，这给军队后勤带来了很大困难，因此中国无法进行欧洲那样的现代化战争，从这样的意义上说，中国的战争只能是普通步兵为主的近代化战争，但是并非没有进行现代化战争的条件，随着中国的军人们对先进战争模式越来越多的了解，我认为中国战场将来的战争模式，不会是单纯的步兵较量，而是局部范围内的多兵种合同作战，就是在前线浅纵深处进行有限的步炮协同，而以工程兵，辎重兵和通信兵密切配合达成。”
魏采尔若有所思地说：“你的见解很有道理，你头脑中认为的现代化战争，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模式？”
洪戈文在上次听了加仑将军的建议后，有心在图书馆找了一些装备和世界典型战例，特别是一战欧洲战场的模式，他注意到了一战出现的坦克武器，这是突破壕堑的利器，他结合加仑所说，内心已经有了一些心得，便说：“将军，结合我在课堂学习的理论和对一些外军信息的了解，我想科技和经济的发展，使得先进武器出现，未来战争将不再是双方主力在前线纠缠，而是各兵种合成立体作战，空军的作用越来越大，已经不仅仅是对前线军队提供火力支持，而是要是对敌方的运输线和兵力集结点，甚至重要的工业和军用设施进行轰炸，破坏对方的后勤和军工生产，再以远程大炮对前线阵地的纵深进行炮火覆盖，工兵，步兵和骑兵在坦克配合下向前突击，扩大战果，我想这应该是方向，具体的细节我还没有想好，不过，能打这样一场战争的，目前也只有欧洲的几个国家。”
魏采尔说：“很好，能在中国听到一位军校学员这样的回答，我感觉中国的军人是勤于思考，具有国际视野的人，不过年轻的学员先生，你刚才说坦克只是配合步兵和骑兵进行辅助进攻吗？”
洪戈文听魏采尔这么说，心知他不同意自己在这个点上的回答，但是他确实不知道太多，便点点头：“是的。”
魏采尔说：“你很诚实，这是军人的宝贵品质，坦克配合步兵和骑兵进攻是欧洲一战时的战法，目前欧洲已经出现了一种新的军事观点，认为坦克是未来最重要和最主要的独立兵种，对坦克是集中使用，而不是做步兵的配合，未来陆军的作战是空军和坦克装甲军配合的立体作战。”说到这里，魏采尔笑笑：“这个理论我不评价，就留给我们未来的将军思考吧。”
自苏联的加仑将军后，洪戈文从一位德国将军这里又听到未来战争的新观点，两者各有优势，代表了各自对未来战争的看法，而且有很大的共同性，都强调立体和全方位的作战体系，洪戈文正思考这魏采尔的话，魏采尔已经向洪戈文伸出了右手，洪戈文急忙一个敬礼，然后伸出右手握住魏采尔的手：“谢谢将军，我们中国有句话，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今天听将军一番话，让我大开眼界。”
魏采尔也向洪戈文敬了一个标准军礼，带着翻译转身离去。
洪戈文从苏联和德国将军这里得到了指点，如茅塞顿开，他的军事思路被扩宽了，但不久他又遇到了一件特别烦心的事。
第22章 一起重大事件，一直到新世纪后才…
在2月份的一次每星期一的总理纪念周上，“青年军人联合会”和“孙文主义学会”两派学生引发了严重对立，他们先是对歌，后来都提高了声音想压过对方，结果引起了争吵，成了相互间的对骂，洪戈文没有参加其中任何一派，他却突然在“孙文主义学会”队列中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老同学王青阳，几个月不见，王青阳长得结实了，皮肤也明显变黑了。
洪戈文过去一把拉住王青阳：“青阳。”
王青阳见到洪戈文，一阵欣喜，两人拥抱起来，王青阳所在的团并不在黄埔军校本部，他们先在黄埔岛对岸的深坑，后来搬到了陈炯明的陈家祠堂，因此洪戈文和王青阳自入学后就一直没有见过面，没想到今天王青阳来到了本部。
洪戈文亲切地骂道：“青阳，你个龟儿子，来这里怎么不先来找我？”
王青阳说：“走，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话。”
王青阳拉着洪戈文来到校园内一处幽静处，洪戈文并不说话，就等王青阳说，王青阳说：“戈文，这段时间你还好嘛。”
“还好，看你长壮实了，皮肤也黑了，越来越像军人了。”
王青阳说：“你看出来了，我现在体格可不比从前了，肌肉也有了，你看。”说着挽起袖子露出二头肌，上面露出一块小老鼠一样的肌肉。
洪戈文笑着说：“青阳，短短几个月，看得出你训练的强度很大哦，还是慢慢来，不要想着一口吃个胖子。”
王青阳说：“平时多流汗，战时才能少流血，我没有你这么好的体格，我缺的，我一定要赶上，戈文，你的名气很响啊，我们那里都传开了，都晓得你的学科和术科优秀，还受到了外国教官的表扬。”
洪戈文说：“不要听谣传的，偶尔遇到外国教官，摆了一下龙门阵而已，你怎么来了？”
王青阳说：“今天的纪念周，孙文主义学会的同学招我们过来的，人多有气势，我们一定要压过青年军人联合会，戈文，为三民主义奋斗，你也应该加入我们孙文主义学会哦。”
洪戈文说：“青阳，我哪个都不参加，我们的任务是好好学习军事，报效国家，我劝你还是不要掺和到这种无谓之争去。”
王青阳说：“戈文，这不是无谓之争，你知道我们学军事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人民过好生活吗？你晓得人类社会进化靠什么？靠人类追求美好生活的愿望，而不是阶级之间的战争，这就是民生主义。”
洪戈文不能在王青阳面前暴露思想，也就不能和他争论，只是说：“青阳，你原来不是这种想法，我们在讲习所插班听课，老师们讲得多好，要建立一个人民当家作主的国家，当时你的感触比我多得多，怎么现在变了。”苏丹小说网
“戈文，我没有变，好了，我不和你争论了，以后你会知道的，唉，去年我还收到大河的一封信，后来就没有了，你有他最近的消息吗？”
洪戈文和范大河一直都有书信来往，因此彼此情况都很了解，他本来对王青阳加入孙文主义学会的事感到沮丧，此时一说到范大河，他的心情轻松起来，又听王青阳说范大河和他只通了一封信，便说：“新兵入伍，军训肯定很忙，你要理解他。”
王青阳说：“我倒是听说他们那个学兵团，好多军官都是共产党员。”
洪戈文怪道：“你怎么总是关心这个？他们的军官有多少共产党员我不知道，我倒是知道他们的军官很多都来自孙文大元帅府的铁甲车队，战斗力很强，大河在那里能锻炼成为一名真正的军人，你我都要为他高兴，哎，说起来，还得感谢秦先生。”
王青阳说：“不仅要感谢秦先生，还要感谢廖老师，我们来这里上军校是太对了，我感觉前途一片光明，这个国家被军阀和列强祸害得太厉害了，历史就要发生改变，我们就是改变历史的人。”
洪戈文感觉此次和王青阳见面的谈话并不投机，他感觉两人之间已经隔了一条深深的鸿沟。
洪戈文本来对今天和王青阳的见面既感意外又感高兴，有很多话要说，但是谈上两句后就感觉无话可说，结果成了一次关系微妙的见面，这让洪戈文郁闷了好几天。
洪戈文没有想到，自己最亲近的同学才几个月就成了和自己不同路的人，他想了几天后似乎又想明白了，每个人所处环境和思想认识的不同，理想也就不同了，理想不同，所选择的道路也就不同了。
3月初，黄埔军校对四期入校的入伍生进行了转军官生考试，考试后重新编科，洪戈文被编到了步科，依然留在本部上课，王青阳则进了炮科，到了距离本部约20华里的沙河营房，两人还是离得很远。
就在军官生们正式上课不久，一件影响军校学生们的大事发生了。
3月18日，海军局代局长、中山舰舰长李之龙率领中山、宝璧两舰从广州开到黄埔，3月19日下午又带着两舰返回了广州，3月20日，李之龙被逮捕。
这件事在当时很蹊跷，李之龙说自己带军舰到黄埔是奉了老蒋的命令，而老蒋则否认发布了这样的命令。
老蒋认为既然自己没有发布命令，李之龙带军舰到黄埔就是兵变，更由于李之龙是共产党员，于是老蒋下令逮捕了李之龙等人在内的共产党员50多人，其中有很多黄埔军校的教官和苏联顾问。
老蒋这样的举动，让左派人士感到愤慨，认为这是他策划的一出阴谋，目的就是排斥共产党。
这件事在当时成了公婆难辨的无头公案，一直到新世纪以后，史学家才揭示了真相，证明蒋中正确实没有给李之龙下过命令，而是有人假传命令，此人就是黄埔军校驻广东省办事处主任欧阳钟，欧阳钟的后台是国民党极右翼的西山会议派，最后的结果，海军军官学校副校长欧阳格被枪毙，其恶劣后果却是将此事件酿成了国共两党之隙。
这个事件后，蒋中正的态度发生了很大变化，他很快就提出了针对共产党的《整理党务案》，要求共产党员不能跨党，凡是跨党的都要退出国民党，更要共产党员们公开名单和身份。
洪戈文作为学生，他自然感受不到这件事的重大影响，但他却亲眼看到了一个重大后果，他最尊敬的江淮庵主任离开了军校，相继而来，很多同学都不见了，他们中很多人都是“青年军人联合会”的成员。
当洪戈文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做的时候，秦木来了。
第23章 轰轰烈烈的北伐战争开始了
连队自由活动时间的一个晚上，值日官通知洪戈文校外有人找，洪戈文疑惑地来到校门口，赫然见到秦木，他惊喜地问：“秦先生，这么晚江上没有船了吧，你怎么过来的？”秦木说：“有急事找你，我临时雇了一艘船过来了。”说着，把洪戈文带到远离学校一处地方，他表情严肃地告诉洪戈文：“中山舰事件以来情况变得复杂，国共之隙已成，两党可能分裂，很多同志的身份已经暴露，连淮庵同志都被迫辞去了副党代表和政治部主任的职务，这是我们党的损失，好在你的身份是秘密的，党要你千万不要暴露身份，往后的形势会很复杂，更多的同志要转入到地下，也许下一次的联系人就不是我了，如果是新的联系人，你们之间就用暗号联系。”说着给了洪戈文一张纸条，“现在记。”
洪戈文接过纸条边看边记，然后将纸条还给秦木，秦木接过纸条，用随身携带的打火石烧掉，又伸出右手和洪戈文紧紧相握：“洪戈文同志，保重。”转身离去。洪戈文目送着他，直到他转过山丘，消失在暮色中。
整理党务案后，好些同学都不见了，他们中大多数人都是因为暴露了身份，洪戈文很好地潜伏下来，他给同学和教官们的印象是一个纯粹的军人，除了学校的极右份子，大家都对他有好感，蒋中正还找他谈了几次话，了解他对三民主义的看法，对领袖的看法等等，洪戈文都随机应变应付过去了。
自洪戈文去年8月入校以来，校园内的政治生活一直不平静，但是根据组织的指示，洪戈文没有参与到任何活动中，他得以全心全意地学习，此时形势风云变幻，让所有人都预料不及的是，一场席卷全国的大革命风暴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到来。
洪戈文对这场风暴的最初预感，来自范大河4月低从肇庆发出的最后一封信，信中说他们团正式改编为独立团，正准备向湖南开拔，这封信可能是给他的最后一封信。
此后，洪戈文就开始关注湖南方面的消息。
5月，唐生智湘军遭到吴佩孚支持的贺耀祖、刘铏和叶开鑫3个师进攻，被迫放弃长沙退到衡阳，叶开鑫等师紧追不放，唐生智准备退出衡阳时，从广西北来的国民革命军李宗仁第7军第8旅援军杀到，帮助唐生智稳定了战线。
独立团属于广东第4军建制，和广西第7军都往湖南开进，洪戈文立刻意识到这不是偶然，而是一场大战即将开始的前奏。
一些消息灵通的同学也私下谈论着第4、7两军进入湖南的消息，慢慢地，湖南的局势成了军校同学们谈论的重点。
5月20日，北上湖南的叶挺独立团经广州乘军列到韶关，这个消息一下就在军校内传开了，没过几天，300名政治科的同学被通知到广州办事处进行特别训练，个别嗅觉敏感的同学猜测，要打大仗了。
6月2日，唐生智在衡阳宣布其所属部队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8军。
唐生智的加入让所有同学都相信，一场宏大的战争就要开始了，也许是黄埔军校建校以来从未有过的规模。
洪戈文的心情和同学们一样激动，在湖南对峙的双方阵营很明显，是革命的军队和反革命军队的对峙，军歌中所唱“打到军阀除列强”的行动已经开始，洪戈文的信仰和革命冲动让他急切地要参与这场战争，但教官们却继续按部就班上课，没有向同学们透露一点战争的情况。
黄埔军校学生有双重身份，他们既是革命的军人又是革命的学生，他们必须和军人一样听从学校的命令，而现实的刺激，又让所有同学更加自觉地投入到学校的技战术训练中，如果说之前的训练还有人偷懒，现在不仅没有人偷懒，反而都争先恐后地加大运动量，教官们也在理论课上更多地介绍自己过去的实战经验。
时间一天一天推进，前线的消息也在陆续传来。
6月3日，叶挺独立团在湖南安仁县的禄田打响了广东军队进入湖南的第一枪，于7月10日攻占了醴陵。
前线的消息让军校同学们都感到振奋，大家都已经预感到大革命序幕缓缓拉开的前奏，每个人都要准备应付突如其来的变化。
7月初的一天，包括洪戈文在内的50名步科同学被教育长邓演达叫到会议室，告诉他们被选送参加9日的北伐誓师大会.
1926年7月9日这天，是洪戈文永远难忘的一天，广州东校场入口处矗立起了彩色的牌楼，牌楼上扎满了五颜六色的鲜花，挂着彩旗和“三民主义万岁”、“打倒军阀”之类的标语，两面国旗和党旗迎风招展。
会场内的主席台正中悬挂着孙文遗像，台上鲜花点缀成了“我武维扬”的横匾，台顶上也悬挂着国旗和党旗，四周彩旗标语飘扬，台前竖着一面红绸绣旗，旗帜上绣着“为民而战”4个金色大字。
会场有军民各界人士不下5万，这里俨然成了穿草青色军装的军人和各式衣服民众的海洋，主席台上站着一身戎装的国民革命军总司令蒋中正，国民政府代主席谭延恺，国民党中央党部代表吴稚晖，总参谋长***，邓演达和张治中等人。
这时，洪戈文才注意到，原来军校教育长邓演达已经升任北伐军总政治部主任。
仪式开始后，国民革命军总司令蒋中正从中央党部代表吴稚晖手中接过了国旗，检阅了穿崭新军装扛崭新钢枪的第1军将士，之后宣读誓词，最后，他大声命令国民革命军各部开向北伐战场。
随着国民革命军总司令这一声命令，8个军的北伐部队正式投入了轰轰烈烈的北伐战争。
参加北伐的总兵力有13万余人，其中第1军2个师，第2军2个师，第3军2个师，第4军2个师及1个独立团，第5军1个师，第6军2个师，第7军4个旅，第8军5个师，战斗力最强的是第1军，第4军和第7军。
除第8军，第7军和第4军独立团已经进入湖南，其余各部队都刚开始从广东出发。
参加完誓师大会后回到军校，洪戈文的心情无法平静，他非常兴奋，手舞足蹈地向同学们乱吹一气，这时，连长通知他，立刻到大花厅集合，教育长要讲话。
第24章 成为将军的起点：见习排长
大花厅是连接前后四排房舍的大通道，由于学校经费紧张，因此常被充作礼堂和集会地，当洪戈文快步跑到这里时，身着戎装的教育长颜登，政治主任教官尹英已经在这里，让他惊喜的是江主任也在这里。苏丹小说网
江主任一身西服，站在颜登身旁。
陆续来到的都是白天参加誓师大会的同学，他们根据来到的时间先后，自觉面向江、颜和尹英三人排成两排。
颜登在军校威信很高，无论何时何地，他都是一副标准的军人仪态，上身军装笔挺，好像永远都在立正，下身的长筒马靴擦得锃亮，两只眼睛就如射电一般能将人的心里看透，平时同学们远远听到他那熟悉的马靴声，立刻就从七嘴八舌变得静默。
此时，现场除了50名同学的呼吸声，脚步声和衣服摩擦声，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戴着眼镜，眉目清秀的尹英命令大家报数，待50名同学们报完数后，颜登说：“同学们，革命的英雄是从革命的风暴中锻炼出来的，这个伟大时代将造就无数的革命英雄，所谓时势造英雄，英雄又造时势，革命的英雄将推动革命力量的发展，你们是我们这期最优秀的学生，北伐需要你们，你们都参加了轰轰烈烈的北伐宣誓，你们要提前毕业，提前投入到这场革命的风暴中去。”
颜登讲了近两个小时，最后他说：“今天我专门请来了你们的老主任，他是专程从东江过来的，要赶在你们上战场前和你们见一面，下面请他给你们讲话，大家欢迎。”说着颜登鼓掌起来，同学们全都热烈鼓掌起来。
江主任抬起双臂做了个向下的动作示意大家停止鼓掌，待掌声平息，他对大家说：“你们将加入革命的军队中去，去向反革命进行斗争，你们心中已经有了孙文和列宁这样伟大的革命导师，你们要以伟大的革命导师的精神，勇往直前，不怕牺牲，建立民众的革命的新世界。”
江主任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一直停留在洪戈文的脸上，洪戈文向江主任点点头，他努力向江主任传达他的决心：放心吧，江主任，我一定不辜负党的期望。
尹英最后讲话，他说：“诸位到了北伐军前线，或者面对面和敌人厮杀，或者深入敌人的后方，会比在军校遇到的困难要难上不知多少倍，希望你们永远保持劳苦大众的本色，不受腐蚀，一切工作都会干得好。”
三位老师的讲话，让洪戈文感到一阵热血上涌，一个矮个粗壮的同学喊起来：“老师放心，我就等着这一天呢。”
一位留着络腮胡，看起来年龄比较大的同学说：“干，真刀真枪和反革命干。”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们上。”
“我们一定不给军校丢脸。”
颜登对同学们说：“同学们，现在我们北伐军有八个军，未来还会有几十个军，上百个军，我们现在有10万人，很快就会扩大成几十万人，几百万人，军队需要你们，我们黄埔军校的规矩，学员刚开始进军队，都要先做3个月的见习排长，现在你们就要去指挥一个排了，这是你们成为将军的起点，当你们成为将军的时候，我会很高兴地听你们告诉我，反动派都被你们消灭了，我们的国家也变得富强了。”
同学们“哗哗哗”地鼓起掌来，颜登又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一张纸，他想念上面的内容，但是同学们的掌声鼓得很有劲，都舍不得停下，最后还是江主任抬起右手做了个停的手势，同学们才停止鼓掌。
看大家都停止了鼓掌，颜登说：“现在我就念你们去到各个部队的名单。”
每个人都竖着耳朵听着，生怕漏掉自己的名字，还生怕听错了单位。
颜登不紧不慢地念了起来，他念了30多个人还没有念到洪戈文的名字，这让洪戈文有些紧张，当颜登念到大约40多人的时候，洪戈文终于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洪戈文，第4军第12师。”
听到自己的名字，洪戈文在心里默默地念叨说：师父，廖老师啊，你们知道吗？我马上就要融入革命的大洪流了。
这一年，洪戈文17岁。
第25章 去部队的路上，遇到了一位女军人
50名提前毕业的同学主要去向是第1军、第4军、第7军和第8军，去第1军的最多，有30多人，去第4军的8人，其余的7，8个人分别去第7军和第8军，由于第1军的两个师担任北伐总预备队，先期抵达前线的只有第4军，第7军和第8军三个军，这样一来，往湖南前线赶的就只有包括洪戈文在内的10来个人了。
洪戈文在得到命令的第二天就打起背包和同学们离开了学校，他没有办法向秦木和王青阳辞行，因为时间不允许，但是他知道秦木一定知道他提前毕业的消息，而且也一定知道他的去向，至于王青阳，洪戈文相信他不久以后就会来前线的，也许他们会在前线相见。
洪戈文和同学们在广州火车站乘坐军列到了韶关，韶关以北已经不通车了，因此他们在韶关站下车后就只能步行到前线。
在韶关兵站，洪戈文一行得到了第4军攻克醴陵，第7军和第8军攻克长沙的消息。他们补充了干粮和水后，立刻以急行军速度北上，好在他们都没有太多负重，此时又是夏天，困了就在路旁休息，他们可以不分昼夜地赶路，三天就到了衡阳。洪戈文在心里一直嫌大家走得慢，如果只他一个人行路，他两天就能到衡阳。
到达衡阳后同学们又分成了两路，去7，8两军的同学从衡山北上长沙，去第4军的同学向东到攸县，然后再北上醴陵。
从韶关到衡阳一路让洪戈文感受到的是民众的热情，很多带枪的农民被组织起来配合北伐军运送物资，开往前线的战士们士气很高昂，一路都唱着军歌。
出衡阳后则让洪戈文更直观感受到了战场的紧张气氛，带枪的农民领着普通老百姓抓掉队的北军，田野中还有不少被打烂的枪支，子弹壳反着光，快成熟的庄稼被踩得乱七八糟，山丘上有不少被打烂的工事，更有不少新坟，从墓碑上看有北伐军的，也有北洋军的，这些情景给同学们带来了不少视觉冲击，以前他们都是在训练场和课堂上学习战场，而现在进入了真实的战场，他们每个人有些紧张，紧张中还有一些兴奋，一路上他们不停地说笑，似乎路上的每个景物都能让他们找到兴奋点，他们通过这种方式来压制心中的紧张和兴奋，慢慢地，当他们适应了这样的场景后，反而一路都没有话了。
又行了两天，洪戈文和同学们到了攸县，这座县城是7月5日被叶挺独立团占领的，此时已经成了第4军的后方机关和医院所在地，街面上秩序井然，房屋的墙壁上和电线杆上都贴上了标语和宣传画，洪戈文他们在这里又补充了干粮和水，稍事休息又马不停蹄上路了。
到第4军的8名同学有4名是12师的，另外4名是10师的，此时在路上大家自然分成了两拨，12师的除洪戈文外，有一个是湖南宜章人，叫柳运楚，长得很精干，也有武术底子；还有一个叫王有光，被大家叫“阿光”，是个广东人，长得精瘦，说话非常干脆，常用的口头语是“没问题”；另一个年龄25岁，名叫鲁鸣，被称作“老军”，是个东北人，他原在张宗昌的部队担任连长，参加过第二次直奉战争，对军阀深恶痛绝，在张宗昌军占领上海的最鼎盛时期离开部队，在上海考入黄埔军校，一路上他对洪戈文这些从来没有进入社会的小老弟很照顾，向他们讲一些军阀部队的趣事，还传授了不少实战经验，就是总叹气：“东北那尕答，土地抓一把都流油，小日本一直在虎视眈眈的，可惜被胡子和军阀祸害了。”
一行人又跑了两天，第三天中午，他们终于到了醴陵。
醴陵是被叶挺独立团在7月10日占领的，这仗之后前线的北伐军全都转入了休整，前线也进入了暂时的宁静，相比洪戈文一行人在路上看到不少伤兵往后方急送的情形，这里反而显得宁静，大街上依然贴满了标语和宣传画，老百姓们兴致盎然地看着，带枪的军人表情很轻松，不带枪的军人更是信步从容，街市上的市民们依旧摆摊做买卖。
第4军军部在县城南面的一座祠堂里，洪戈文他们来到时，一名负责人事的上尉参谋接待了他们，正好是午饭时间，参谋给他们每人端来一大碗米饭，一小蝶生菜和一小碟炒肉丁，几天来，洪戈文一直吃着干馒头就水，现在吃上了热气腾腾的大米饭，顿时感觉精神大振。
吃完饭后，上尉告诉他们各战斗部队的地址：“12师到了平江南面的社港，10师到了古港，独立团在浏阳。”并且问他们，“从醴陵到社港和古港都有近60公里，你们是打算今天在这里待一晚，明天早上走，还是现在就走？”
洪戈文几个人一商量，觉得还是应该尽快到自己部队，便向参谋辞行，出了祠堂就往城北走。
醴陵城不大，有一条东北走向的主干道，一行人沿着这条干道向北行，到了与西北走向的一条街道交汇处，看见这里有大批的市民聚集，走近后耳中听到悦耳的女声，是一种典型的吴地普通话，洪戈文走近顿觉眼前一亮，中间一辆架子车，旁边有4名年轻的男女军人，他们手上拿着传单，还有一名女军人正站在架子车上向市民们做着演讲，这名女军人22岁左右的年纪，齐耳短发下有一张白中透红的鸭蛋脸，皮肤嫩得像刚刚见红的水蜜桃一般，站在架子车上的身材好似杨柳般轻盈，整洁的军装被腰间的一条深棕色皮带束起来，给她的妩媚增添了几分飒飒英气，那好听的吴地普通话正是从她那有着雪白牙齿和丹霞般朱唇的口中发出的：苏丹小说网
“我们的生活这么样的贫困，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呢？就是大军阀吴佩孚，为了他的军阀战争，他拉了你们多少夫，给你们加了多少税，你们的丈夫生死不明，你们的孩子在嗷嗷待哺，你们的父母病痛呻吟，你们辛苦一辈子，全都被吴佩孚剥削了去，我们只有起来革命，打倒了吴佩孚我们才能过上好日子。”
市民们不停地叫好，洪戈文被女军人的美丽拴住了脚步，他看着她说话时迷人的样子，仿佛四周一切都不存在，只有他和那位女军人，那位女军人也不是在向大家演讲，而是单独和他说话。
其他同学也呆呆站在原地，眼睛全都舍不得从女军人的脸上离开，也不知过了多久，“老军”第一个恢复理智，他一句话不说，默默地一个个拉着同学们离开，洪戈文这才恋恋不舍地继续上路。
一行人出了北门脚步加快起来，这里是罗霄山脉的北段，呈东北和西南走向的山谷和山岭平行相间，虽然难行，这也使得他们不会走错路，只要顺着山谷穿行就能到达目的地，他们到了浏阳城外又分成两路，洪戈文等4去第12师的从右路北上社港，去10师的则从左路穿浏阳到古港。
洪戈文有些羡慕去10师的同学，因为他们将路过独立团的营地，那里有他的好同学范大河。
第26章 有军衔有配枪，正式成了一名第4…
人少了，洪戈文4人前进速度就更加快了，他们在日落前到达了社港，这个小镇四周都是军人，他们进镇后找到了位于镇公所的师部，门外的哨兵进去通报后，一名挂少校衔的参谋处长走了出来，这位处长对他们笑着说：“来了啊。”便带他们进了二进的正堂。
正堂内，一位挂少将衔的将领正坐在椅子上，手上拿着一支笔看着桌上铺着的地图，几名参谋在旁边忙碌，似乎没有人注意到4人的突然出现。参谋处长走近少将说：“储副师长，4名军校学生来了。”洪戈文听处长的话，猜到这位一定是副师长储光军了。少将扔下手上的笔，转身面向4人，4人急忙立正敬礼，少将向洪戈文4人还礼，又挥手示意，请他们在靠墙的一排凳子上落座。
少将看起来35岁，面目很和善，他首先对4人表示欢迎，他说：“我们4军非常欢迎你们黄埔军校的学生，我是储光军，目前师长去长沙开会，要会同前线各军商讨下一步的作战，他对你们这批军校学生很关心，已经亲自确定了你们的去向。”
说到这里，储光军看了参谋处长一眼，参谋处长向储光军会意点头，对洪戈文等人说：“王有光和鲁鸣两人去35团报道，目前35团驻地在刘家村，距离这里有4公里，洪戈文和柳运楚去36团，驻地在柳家岭，距离这里有7公里。”
储光军说：“现在我们在休整，但是随时可能发起下一轮的进攻，你们最好现在就走，早到早熟悉，我也会通知你们的团长，尽早安排你们到连队去。”考虑到他们去的地方是两个小村，找起来比较困难，储光军让他们看了铺在桌上的地图，特别让他们记住路线。
洪戈文见地图上的柳家岭在社港东北方向的一座小山上，有一条小路可以直接过去，他记住了这条路线。
4人记住路线后，又立正向储光军敬礼，储光军还礼后，4人转身离去。
4人出社港后分两拨走，向王有光和鲁鸣告辞后，洪戈文和柳运楚走上了到柳家岭的小路。
柳运楚骨骼粗壮，也是练武之人，洪戈文在路上和他私下切磋过，感觉他的力量很大，下盘很稳，只是没有机会深入切磋，现在两人单独相处，正好有机会较量了，出了社港不远，柳运楚有意走在洪戈文左边并肩的位置，来到一个山谷转弯处，见四下无人，喊了一声：“戈文，看。”伸右手五指向洪戈文面部插来，用的是湖南南拳招数。
洪戈文左脚向左边跨一步，上身一个摇闪，闪过插来的掌峰，然后一个左摆拳击向柳运楚胃部，柳运楚急忙收掌，化作手肘抵在腰间格挡，左手成拳向洪戈文头上打来，洪戈文右手化掌将柳运楚左手拳向下一拍化解后，双掌顺势抱住柳运楚左肩，右腿跨出一小步，左膝击向柳运楚腹部，柳运楚来不及化解，眼睁睁见着洪戈文的左膝停在自己的腹部位置。柳运楚无奈地笑笑，收住了劲：“还是你厉害。”
洪戈文收回左膝，拍拍柳运楚：“实战中的偶然性很大，其实你老兄的功夫也不错。”
柳运楚抬头看看天，此时已经是黄昏，太阳已经落山，便又说：“现在有点晚了，我们争取在天没有黑前到达团部，如何？”
洪戈文听柳运楚的意思，知道他还有不服，想和自己比赛长跑，便说：“好，我们尽量走直线，不要沿着谷底小路走，怎么样？”
柳运楚说：“好。”
两人虽然中午后还没有吃饭，到现在已经感觉到饥饿，但想到今晚就要到达目的地就精神倍增，迈开大步跑了起来。
这一带是罗霄山山脉，谷岭不少，两人按照记忆中地图上的方向走直线，越谷翻岭，争先恐后地跑，2，3米高的障碍被他们一翻而过，20分钟就到达了柳家岭，到了村口的哨卡前，洪戈文停下脚步，大口喘着气，回头见柳运楚在他后面200米处，正气喘吁吁往前跑，到了洪戈文身边摇摇头，意思是服了。
此时正是夏天，两人一路跑来都汗流浃背，衣领上扣子已经被解开，前胸后背都是被汗水浸湿，头上也冒着蒸汽，这样的军容是无法见团长的，两人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恢复了精力，便戴上军帽，互相整理了军容，在哨兵带领下来到了团部。
团部在村内一家祠堂，此时天色已暗，村内都然起了灯，团部所在祠堂的大屋内吊着一个大油灯，这使得屋内显得很亮，团长王其阳和参谋长于豪都在这里，屋内还有10来个军官。
王其阳是一位28岁，长相英俊的军人，此时他身着笔挺的草青色中山式军服，大檐帽上佩戴白日背靠青天徽，左臂上的一枚上校军衔臂章，腰上挂着一柄南方称作“曲尺”，北方称作“枪牌撸子”的勃朗宁m1900。于豪长着一副典型广东人瘦瘦的身板，是一员儒将，左臂上挂着中校军衔，腰间也别着一支手枪。
洪戈文两人立正向王其阳和于豪敬礼，王其阳和于豪一脸惊愕地向两人还礼，王其阳说：“你们好快啊，刚接到储副师长的电话你们就到了。”说着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才20多分钟，你们骑马来的？”
当两人说自己是徒步跑过来的时，在场的所有人都露出惊讶的表情，王其阳上下打量着两人，见他们面色红润，身上汗迹未干，赞道：“不愧是黄埔军校的学生，希望你们把所学都用在革命的战场上。”
这时，一名上尉参谋拿着两个小木盒过来，王其阳接过小木盒，双手一左一右送到洪戈文和柳运楚两人面前：“欢迎你们正式加入国民革命军第4军第12师第36团，从现在起，你们已经是我团的少尉排长了，这是授给你们的军衔。”
洪戈文激动不已，向王其阳敬礼，然后双手接过木盒，柳运楚同样激动地接过木盒，接着，又有两名中尉分配捧着一个长方形，上铺着黄色绸子的木盘过来，每张盘子上都放着一把德国产c96盒子枪，一支枪套和4个牛皮弹夹套，王其阳又从盘子上取下枪和枪套分别交给洪戈文和柳运楚两人。
洪戈文将枪背在身上，调整武装带到最合适位置。
有军衔有配枪，洪戈文内心的激动无以言表。
第27章 担任补充排排长，战士都是俘虏兵
这时，2名少校和2名上尉走上前来，站在王其阳和于豪身后。
参谋长于豪对洪戈文和柳运楚说：“洪戈文少尉去1营，柳运楚少尉去3营，来，见你们的长官。”
一名少校和一名上尉来到洪戈文面前，少校浓眉大眼，皮肤黝黑，伸手和洪戈文握手：“我是1营营长良舒。”转身看着身边的上尉向洪戈文介绍，“这位是你的2连连长孙成栋，欢迎你来到。”
洪戈文先向良舒敬礼，再和他握手，又向孙成栋敬礼。孙成栋25岁年龄，肩膀宽阔，他向洪戈文伸出手，两人紧紧相握。
柳运楚也和自己的营长和连长见了面，他是在3营7连，3营长精瘦清秀，名叫于镇。
相互见面后，1营长良舒带着洪戈文，3营长于镇带着柳运楚向团长和参谋长告辞。洪戈文和柳运楚依依不舍，两人拥抱着告别。
营长良舒是骑马过来的，他那匹黑黝黝的蒙古马就在祠堂外的树上拴着，他向孙成栋交待了一些事项后策马先回。
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但是月亮很好，地面亮堂堂的，就像有一支风灯照着，洪戈文和孙成栋走在崇山浅谷中，阵阵青草和野花香味沁人心脾，南方山区夏日夜晚的凉爽湿润滋润着肌肤，让人神清气爽，洪戈文的肚子却“咕嘟咕嘟”叫了起来，宁静的环境里显得很响。
孙成栋从军装的下口袋内套出两个饼子递给洪戈文。洪戈文确实饿了，他接过大饼对孙成栋不好意思笑笑：“谢谢连长，真的饿了。”接过就大口吃起来。苏丹小说网
饼子还有些温热，吃起来并不硬。
孙成栋说：“慢慢吃，这个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
洪戈文吞了一口大饼后说：“中午在军部吃了一顿大米饭，到现在一直都还没有来得及吃东西。”
孙成栋说：“以后呢，在前线这样的情况会是常态。”又问：“听你的口音，不是广东人啊。”
洪戈文说：“连长，我是四川人。”
孙成栋说：“很好，四川本地的军队很多，你能从四川来到广东从军，这说明你革命的觉悟很高。”
洪戈文说：“我参加国民革命就是要打倒军阀，建设富强中国，连长，你是广东人？”
“我是广东人，但我是云南讲武堂毕业的，你们黄埔军校有20多个教官都是我们云南讲武堂过去的，比如教育部易主任，王教育长，管理部的林主任，步兵科刘科长、兵学帅教官，还有些我想不起了。”
洪戈文说：“易主任在军校特别有威望，还有刘科长，帅教官，他们都教过我，王教育长现在在第1军。”他恍然大悟说：“哎，这么多云南讲武堂的教官在黄埔，那黄埔军校也算是云南讲武堂的分校了。”
孙成栋笑着说：“那是当然的，你是我小师弟。”
洪戈文又问：“连长，从我们4军独立团6月3日在禄田和北洋军开打算起，到现在才一个多月7军和8军就占领了长沙，北洋军是不是不经打？”
孙成栋说：“是，也不是。一方面是我们是革命的军队，战士们都有为革命而战的信仰，因此不怕牺牲，另一方面是现在遇到的北洋军，都是吴佩孚在湖南的杂牌，他们的战斗弱，吴佩孚的嫡系军队在北洋军中战斗力可是首屈一指，我们还没有和他们交手，所以还不能轻敌。”
洪戈文点点头又问：“连长，在北伐之前你打过仗吗？”
孙成栋说：“打过一仗，在今年1月份我们12师南征海南岛，打跨了军阀邓本殷，缴获了他们好多武器，今天发给你的手枪就是海南岛战役缴获的。”孙成栋似乎在回味那场战役，他骄傲地说：“那场战役真的太爽了，我们两百多条帆船登岛，敌人望风而逃，我们在后面猛追，第二天上午就占领了海口，缴获了好多枪支弹药，还缴获一门山炮，就用这门山炮成立了炮兵营，现在我们师的装备是第4军最好的。”
洪戈文被孙成栋说得激动起来，很不得明天就作战，孙成栋看出了洪戈文所想：“你也不要着急，目前我们在醴陵作战俘虏了一批敌军，有些俘虏愿意参加我们北伐军，我们连选了42名俘虏，把他们组成一个补充排，但是我们很缺军官，团里决定由你来担任这个补充排的排长，你愿意吗？”
洪戈文：“服从命令，就是担心我做不好。”
孙成栋说：“我们都在学习，包括这场战争，我们谁都没有意料到突然爆发了，军人学习战争最好的地方不是在课堂，而是在战场。”
洪戈文说：“明白。”
这时，黑幕中出现了房屋的轮廓，孙成栋说：“我们到了，今晚你就在连部休息，明天我带你去这个补充排，你尽快和他们熟悉，训练他们，让他们从北洋军变成真正的国民革命军。”
第二天大早，一阵起床号声把洪戈文催醒，他起身打开房门，见天已经微微放亮，他环视四周，见自己住的是一个四合院的偏房，院内其他房间已经陆陆续续开了门，厨房内传出了柴火味，2名战士在院子内打扫卫生，洪戈文来到正堂，只有一名文书在，文书告诉他连长到外面跑步去了。
洪戈文信步出了院门，见这里是一个四面环山的小村，看起来不到100户人家，自己所在院子的房东算是比较富裕，估计房东把第一进院子给了连部暂住。
洪戈文呼吸着早晨的空气，正想打套拳，突然发现自己没有打绑腿，要是连长回来看见自己军容不振就不好了，他赶紧回到房内打好绑腿，又从衣服口袋内套出那把小剑插进绑腿，然后从床上的木质枪套内掏出那把团长王其阳发给他的枪，自昨天拿到手，他还没有好好看过。
这是一支典型的德国造盒子枪，俗称“二把盒子枪”，枪管比100mm的“三把盒子”还长32mm。洪戈文在军校见的盒子枪多是国产仿制货，相比之下，这把原产枪的做工就显得非常精巧，金属枪体光滑平整，完全没有凹凸不平，132mm的枪管没有一点毛刺，从枪管横截面看内外圆饱满对称，膛线清晰，握把手感非常好，这是严谨德国工匠的杰作，各个零件的配合都严丝合缝。
985282洪戈文的军旅生涯
第28章 初出军校的学生要给老兵当排长，…
洪戈文手中这把盒子枪是固定弹匣，弹匣内已经压满了10发7.63mm子弹，他放下枪，又把4个皮质弹套一一打开，每个弹套里都装了一个压满10发子弹的桥夹，他伸长手臂举枪透过照门和准星对着窗外的亮光，感觉手感和精度都让他非常满意。
洪戈文正举枪瞄准，孙成栋出现在门口，洪戈文急忙将枪收回枪套，站起立正，孙成栋笑着说：“昨晚睡得怎么样？”
洪戈文说：“报告连长，睡得非常好。”
“好，我们现在就走，稍后伙夫会给每个排送早饭，你和你排的弟兄们一起吃。”
“是。”
洪戈文跟着孙成栋跨出了大门。
孙成栋今天除了一身军装，没有带任何的武器和物品，也没有打绑腿，显得很轻松，洪戈文跟着他沿着村内的小巷穿梭，不大会儿就来到了村西南的一幢草房前，房前的院坝上，42名士兵已经排成3排，前面2，3米远摆着一张八仙桌，桌上放着一把大茶壶和十几个叠在一起的茶碗。
洪戈文见这些士兵的军装颜色虽然和北伐军一样，但是衣领却是直领，口袋样式也和北伐军不同，纽扣也不是北伐军的5颗，而是7颗，大檐帽帽檐上多了一圈红线，却没有帽徽。
这些原北洋军士兵还没换装，只是去掉了领章和帽徽。
很早就过来集合队伍的传令兵阿昆跑过来报告：“报告连长，补充排集合完毕。”
孙成栋点点头，走到桌前扫视了这些士兵一眼，这些士兵和他相处了十多天，相互已经有些了解，他向他们介绍了洪戈文，士兵们鼓了一阵掌表示欢迎，他又说了一番对士兵们勉励的话，然后转身对洪戈文说：“这些士兵交给你了，相信你能带出一支精兵来。”
洪戈文举手向孙成栋敬礼，正准备对士兵们讲话，他听到了士兵队列中发出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一个伢子嘛。”这句话引起了七嘴八舌，口音各不相同的不和谐话语。
“我们的命交给他？”
“这古（个）宁（人）还在吃奶哦。”
“丢，我嘚死着了。”
洪戈文还清楚听到一句四川话：“喊个娃儿来，要得个锤子。”
洪戈文相信，士兵们嘀咕的这些话，连长孙成栋也听见了。
洪戈文放下背包，他看着士兵们说：“弟兄们，我知道，我就这样来当你们的排长，你们不服，人之常情，换成我，我也不服，总是要考一下，合格才行，你们说，就以我们现在的条件，考什么比较合适？”
士兵们听洪戈文这样说，立刻就安静了。人都是这样，你越不要他说，他越说得来劲，你特意让他说，他反而说不出来了。
洪戈文等了十多秒，见无人应答，便说：“你们都提不出来，那我提个建议。”
洪戈文此话一出，士兵们更安静了，他们好奇洪戈文要提什么建议，洪戈文说：“我们都是军人，就以军人的办法来解决，假设现在战场上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弹尽粮绝，武器都被打坏，双方展开肉搏，你们3个人对我1个人，打赢我，我不当排长，当战士。”
士兵们窃窃私语起来，凭他们在社会上混了几年的经验，知道在这种场合说出这番话的人多少都有些本事，他们私语着讨论有资格出战的人，彼此相处了10来天，相互间没少打打闹闹。
很快队列中就走出来3个人，一个25岁的样子，长得虎背熊腰，一脸横肉让他看起来有些凶；一个看似30岁，身材高大，站在那里像黑塔一般；还有一个大约26，7岁，出来即做了一个虎鹤双形拳的开拳礼：龙虎出现的架势。苏丹小说网
洪戈文慢慢走近院坝中间，3人立刻围了上来，将洪戈文圈在了中间，这样的形势对洪戈文是最不利的，如果被3人同时缠住，纵他有万般本事也难施展。
洪戈文头脑中急速盘算，他不能让3人形成合力，因此他必须快速解决其中一个，他把黑塔大个子纳入最先解决的对象，因为身高马大的特点是有力气但缺乏灵活，方便他一击必中，第二个要解决的是一脸横肉那个，因为相比那个会武的也更容易对付，把前面两个解决了，就可以对付第三个了。
时间对洪戈文有利，他对面的三人从来没有配合过，他们在互相递眼色，保证他们能在同一时间向洪戈文展开进攻，就在他们还没有进攻时，洪戈文一步跨到黑塔大个身边，一个低边腿扫到黑大个的大腿，洪戈文必须保证不能让黑大哥残废，因此他不敢踢黑大哥的膝关节，这一击也只使出了3分力，即便如此，黑大个立刻捂着大腿痛苦地倒下去。
“一脸横肉”和“虎鹤双形”一起挥拳向洪戈文冲来，洪戈文快速绕到“横肉”左面，这里正好是“横肉”右拳的死角，他必须向左转身才能打到洪戈文，洪戈文却不给他这个时间，左手护住头，一个右勾拳打到“横肉”的胃部，这一拳只用了2分力，“横肉”立刻弯腰捂住胃部。
这时，“虎鹤双形”双腿成弓步，右掌向洪戈文胸部击来，洪戈文向左跨一小步，左手掌将“虎鹤双形”的掌挡开，顺势变拳击向“虎鹤双形”的脸颊。
“虎鹤双形”后退一步躲开洪戈文的拳，左手爪来抓洪戈文左拳，右手掌朝洪戈文腹部插来，“横肉”再次向洪戈文扑过来，他左手要抓洪戈文衣服，右手拳高高扬起，但腰还弯着，看得出他是强忍疼痛，此人骨骼粗大，浑身蛮力，洪戈文也不敢怠慢。
洪戈文右脚向右快速跨一步，带动身形躲开了“虎鹤双形”的抓和插，再一个垫步到了“横肉”身边，向左做了一个左蹲，左手一记勾拳又打在“横肉”的肝部，洪戈文这一下同样不敢使大力，但也使“横肉”失去了战斗力。
“虎鹤双形”两次没有打中，又追了过来，一拳打向洪戈文软肋，另一手变掌，准备一拳不中就插洪戈文颈部，洪戈文再一个垫步转到他左后侧，“虎鹤双形”两腿是弓步，因此转动较慢，洪戈文抬起左腿轻扫“虎鹤双形”呈弓步的前小腿，“虎鹤双形”一下就倒了下去。
3位被大家公认的打架好手以多打少，却在数秒之内失去战斗力，这让观战的士兵们目瞪口呆。
第29章 一个人都不认识怎么办？发出袍哥…
见黑大个还坐在地上，洪戈文上去给他揉搓了几下大腿，然后扶着他站起来，见他足足高出自己一个头，心想刚才被这个人抱住就惨了，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说自己叫罗铁汉，是江西上饶人。
“横肉”弯腰捂着肚子，洪戈文给他揉搓舒缓了经络，他方才直起腰来，洪戈文问他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他一口四川话粗声粗气说自己叫邓虎，四川酉阳人，洪戈文听他口音和刚才听的四川话一样，心知刚才说话的一定就是这个人了。
“虎鹤双形”起身最快，他向洪戈文做了一个武林中人的抱拳礼：“佛山刘福。”洪戈文说：“你的功夫不错。”
“虎鹤双形”笑了一下，有些惭愧说：“我没有霍（学）好，给师门丢脸了。”
洪戈文说：“天外有天，一次偶然失误，不能说功夫不行。”
罗铁汉，邓虎和刘福三人都无大碍，相继回到了队列中，此时士兵们脸上的神情和之前有了明显的不同，毕竟军人是崇拜强者的，此时他们在心里已经认可了洪戈文的强者身份。
洪戈文对士兵们说：“你们是不是真的以为我一个人就能打过他们三个？其实不是，如果他们三个相互配合得好，我一点胜算都没有，他们三个没有对我形成以多打少，打架和打仗是一样的，你们都有战场经验，要打赢每场局部的战斗，一定要形成火力优势，如果没有火力优势，就一定要形成人数的优势，以人数弥补火力，而如何才能形成火力优势呢？需要大家服从命令，相互配合，把劲儿使在一个方面，如果不能配合，那就不能形成火力优势，那在敌人的优势面前就必然失败，你们要记住，以后给你们下指示的，给你们指出用劲儿方向的，就是我。”洪戈文一手叉腰，一手竖起大拇指指着自己。
连长孙成栋感到惊喜，他没想到洪戈文会功夫，更没想到洪戈文能说出这样一番战争的精髓之语，他插话对士兵们说：“这么好的排长，我还不想给你们呢，你们真是好运。”伸手和洪戈文握手，“戈文，我相信你，好好干。”
孙成栋把阿昆留下，自己转身回连部了。
洪戈文心里明白，打架和打仗毕竟还是不同，自己要管理好这个排，还是需要一些手段。
昨天孙成栋说要用一批俘虏成立一个补充排，洪戈文就在心里盘算，这些俘虏都有实战经验，但在短期内要形成作战能力并不容易，让自己一个刚从军校毕业的学生来管理这样一个补充排，可谓兵不知将，将不知兵，更何况自己还没有实战经验，这些都是兵家大忌，他无法理解上级为什么不能将俘虏兵和第4军的战士混合成立一个新的排，但他无论理解还是不理解，都必须服从命令，因此他要考虑如何来管理这个排。
洪戈文知道要管理这些兵油子，让他们尽快形成战斗力并投入战场，讲大道理是行不通的。
今天和孙成栋来的路上，洪戈文已经从孙成栋的口中得知这批俘虏的来源也很复杂，他们来自三支军队，一支是湖南的叶开鑫部，一支是江西的唐福山部，还有一支粤军谢文炳部，士兵大多是湖南，江西和广东人，洪戈文想湖南也是哥老会兴盛之地，不知能否先利用哥老会的关系对他们进行管理。
现在见队伍中还有四川人，洪戈文的信心更足了。
孙成栋离开后，洪戈文对士兵们说：“弟兄们，刚才是大家热一下场子，现在我对你们表示欢迎，欢迎脱离军阀部队，来到我们革命阵营，我们革命军的官兵关系不比军阀，革命同志是平等的，我们有共同的目的，就是打倒军阀，实现三民主义，实现人人平等，大家都有田种，不再受欺压。”
洪戈文一边说，一边将桌上叠着的茶碗拿出两只，将两只茶碗和茶壶摆成直线，茶壶嘴朝着两只茶碗，提起茶壶向其中一只茶碗掺水，端碗喝水时，洪戈文用右手拇指置碗边，食指置碗底，左手拇指和食指形成圈，另外三指附着碗身，端起碗将碗中水一饮而尽，再将碗放回原处。
洪戈文将茶壶和茶碗摆出了袍哥联络的“木杨阵”，端茶碗时亮出了袍哥“三把半香”的手型。
“三把半香”是袍哥典型手势，意味第一把“仁义香”，纪念春秋时期羊角哀和左伯桃；第二把“忠义香”，纪念刘关张桃园结义；第三把“侠义香”，纪念梁山一百单八将；半把香是“有仁无义香”，纪念秦叔宝和单雄信。苏丹小说网
洪戈文发出这两个暗号后，观察着对面站着的士兵，也许人太多，他没有看出异样，这时两名伙夫抬着早饭来了。
洪戈文抬高了声音继续道：“既然你们现在都成了国民革命军，我不问你们的以前，不管你们以前曾经勇敢善战，还是临阵退缩，我都理解，毕竟为军阀卖命是不值的，现在不同了，为国民革命，你们流的每一滴血都是有意义的，你们必须勇敢善战，如果你们战死沙场，我们的人民每年都会给你们扫墓，如果你们负伤，我们的人民会救护你们，如果你们立功，我给你们报奖，但是如果你们哪个违反命令，临阵退缩不前甚至逃跑。”
洪戈文把那支德国造盒子枪掏出来，“啪”一声拍在桌上：“我洪某人认得你们，我的枪认不得你们。”
洪戈文看着队列中的每个人，足足有1分钟的沉默，对面的士兵们默不作声，显然他的动作产生了效果。洪戈文收枪回套：“我的话完了，解散，大家吃饭。”对面的三排队伍“哄”的一声散了，各回各房去拿饭盆，伙夫把早饭抬到了院坝中央。
阿昆过来提洪戈文的背包：“排长，我帮你把行李提进房间。”提着洪戈文的背包也离开了。
对面还有三个人没有散去，他们在窃窃私语，其中一个就是邓虎，他们眼光不停地往洪戈文这里扫，洪戈文又倒了一杯水，再次打出“三把半香”的手势端碗喝水，三人朝他走了过来。
第30章 除了袍哥兄弟，用人还要考虑另外…
洪戈文手上的茶碗还没有放下，对面三人来到桌前，为首的约有26，7岁年纪，长得结实匀称，眼光自信沉着，他提起茶壶将桌上放着的第二只茶碗倒满水一饮而尽，然后放下茶碗，右手握拳，大拇指直竖向前伸出，左手手掌搭在右手肘窝，念道：“双龙戏水喜洋洋”。苏丹小说网
邓虎从叠着的茶碗中拿出一只，倒满水喝尽后，将碗和第一人的碗并列，重复着和第一人一样的动作，粗声粗气喊到：“好比韩信访张良”。
第三个看起来年纪又小一些，身体轻巧灵活，也从叠着的茶碗中拿起一只，倒满水喝尽，再将自己的茶碗和前两人的碗放置成直角的l形，并念到：“今日兄弟来相会”。
三人做完这一切后，都眼巴巴看着洪戈文。
洪戈文不慌不忙喝着水，把碗中水喝完后，将碗放在了前三个茶碗的第四个角上，使得四只茶碗成一个正方形，这在袍哥的茶碗阵中被称作“龙宫阵”，然后他伸出右臂，右手大拇指竖直，将左手掌放在右手肘窝，念到：“先饮此茶作商量”。
三人的神情显得轻松多了，第一个又两手交叉，右手伸着拇指在外，左手伸着拇指在内说：“彭水礼字堂陈义和。”邓虎也打着同样的手势说：“酉阳义字堂邓虎。”紧接着第三个说：“秀山智字堂李昌。”
洪戈文也向他们打着手势：“田城礼字堂洪戈文。”
气氛一下就融洽了，洪戈文问：“你们咋个会在这里？”
陈义和说：“我们原是熊总司令的建国川军，奉了孙大元帅的命令到广东参加北伐，去年3月份我们走到湖南常德的时候，孙中山大元帅病逝了，但是熊总司令依然尊孙大元帅的遗命，带着我们继续向广东开进，4月份我们到了广东连山和阳山，但我们熊总司令和第1军余军长被蒋总司令请去开会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我们遭到大批军队突然袭击，我身边的好多兄弟都死了，参谋长只得带我们返回四川，去年10月份我们到了湘西，结果中了湘军第3师的埋伏，我们3人和大部队失去联系，迷路后被俘虏了，第3师要我们加入他们，我想我们也没有钱回四川，只好先加入湘军，上月低我们到了醴陵，半个多月前和北伐军打仗，闯鬼哦，我们本就是来广东参加北伐的，咋个能打北伐军呢？就主动向北伐军投降了。”
陈义和说的这些话，让洪戈文感到非常惊愕，这些怀着革命理想来广东参加北伐的川军居然覆灭在自己人的枪口下，而造成这一切的，就是口口声声继承先总理遗志的蒋总司令。
邓虎说：“排长，我们是来参加北伐的，你刚才说的国民革命，打倒军阀，实现三民主义，本来就是我们出川的初衷，没想到我们3万弟兄被自己人灭了，我们3个还成了北伐军的俘虏，你说喜剧不？”
洪戈文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们，他只是拍着邓武的肩膀说：“受委屈了，走了这么多弯路，好在你们现在终于到了北伐军的队伍，朝前看，现在重新开始。”洪戈文想让话题变得轻松，又亲热地对邓虎骂道：“你龟儿子，刚才老子那一拳虽然没有用十分劲，一般人也该下课了，没想到你龟儿子还能上来打，你还是有点莽哦。”
邓虎说：“排长，我是有眼不识泰山，你那一拳打得我要吐了，我有点不甘心。”
陈义和不满地看了一眼邓虎：“排长，你还说对了，他龟儿就是有点莽，外号就是莽子，以后你就喊他莽子嘛。”
洪戈文问：“你们在军队里面都做过啥子？”
陈义和说：“在建国川军我是连长，莽子是我的排长，昌娃儿是我的传令兵，到了湘军，我们就都是丘儿（兵）了。”
洪戈文对陈义和说：“我刚接手这里，还缺班长，就暂时委屈你们一下，你就当1班长，昌娃儿跟到你，莽子当2班长。”
陈义和说：“排长，咋个是委屈，我弟兄三个多在山岗，少在书房，你能文能武，以后我们三个就跟你操江湖。”
莽子说：“排长放心，我没有其他本事，就是不得拉稀摆带。”
昌娃儿说：“排长，有需要你打招呼，我‘踩水’（袍哥隐语：侦察），‘跑日光’（白天行窃），‘掐灯笼’（晚上行窃）都要得。”
洪戈文说：“我们革命军队不来这些，不过以后对敌人用得上。”又对三人打手势道：“我奉上级命令带这个排，遇到你们三个是我的荣幸，兄弟我只知江湖贵重，不熟江湖礼节，有不周不到之处，还望兄弟们高抬龙袖，亮个膀子，龙凤旗、日月旗、花花旗，给我兄弟打个好字旗。”
三人齐向洪戈文打着手势：“初次会识，行客拜坐客，英雄拜豪杰，你就是我们的哥老馆，我兄弟唯洪哥老馆马首是瞻。”
洪戈文感觉自己的运气不错，空降到这个被正规军看不上的补充排，正不知从何入手之际，却意外遇上了受过革命思想熏陶的袍哥兄弟，他乘热打铁，当天就对其他士兵进行了一对一的甄别，了解他们的姓名，籍贯，来自部队，作战经验和个人的特长等等，最后选了一名叫谢彦琼的江西人当了3班长。
洪戈文用人的第一要素，首先是将是否有革命思想排在首位，这也是黄埔军校对学生们的要求，洪戈文问他们的问题也很简单，就是问他们对革命的理解，在是否有革命思想的硬条件下，他还会考虑第二的因素，即地理因素。
之所以要综合考虑地理因素，因为洪戈文考虑到目前北伐军的战场在湖南，因此湖南本地人的思乡情会浓厚些，这对作战没有好处，广东人也不合适，因为随着战线向前推进，会离广东越来越远，很难说不会当逃兵，而江西是北伐军要解放的地方，因此江西人占有地利和人和的便利。
确定了以江西人为目标后，洪戈文在甄别后选了谢彦琼，因为谢彦琼曾在江西军务督办，东南五省联军总司令任方的警卫团任过班长。
任方是具有革命思想，积极响应北伐的军人，曾配合革命军进行第二次东征，但在北伐前夕，他的督办府突然被直系第1师包围，他的警卫团为保他逃走曾奋力抵抗，终因寡不敌众死伤惨重，剩余人员全部被缴械，士兵被分到江西军的三个师中，谢彦琼被编入了唐福山的江西陆军第1师，结果在醴陵战斗中投了北伐军。
3个班长确定了之后，洪戈文给3个班长配备了士兵，配备原则是将来自各地的士兵混合编班，保证每个班都有来自不同地区的士兵。
第31章 汉阳造比38式差，补充排加强了…
班的改编完成后，又进行了两天的队列训练，第三天，洪戈文为这个排要回了武器。
36团的步枪都是日造38式，但补充排的战士出自北洋军，他们手上的枪原本都是汉阳造，被俘时他们的枪支理所当然被收缴，现在加入了北伐军，他们的武器便物归原主，因此洪戈文排的武器和其他3个排都不同。
汉阳造在精度上不如38式，其有效射程也只有300米，比38式450米的有效射程差了150米，而且当时的东亚战场由于火力不足还保留了白刃战术，装上刺刀后，汉阳造又比38式短了30公分，因此非常吃亏。
武器到手后2天，洪戈文又得到连长孙成栋的命令，平江战役将在半个月后开打，让他加紧训练，尽快形成战斗力。
时间只有半个月，因此洪戈文主要是对3个班进行攻防协同战术的训练，他还不了解3个班长的能力，也就不清楚这3个班的战斗力孰强孰弱，因此他对3个班平等看待，每次进攻和防守的训练，3个班总是会在主力和预备队之间进行角色轮换。
考虑到这个排的战士都有实战经验，因此单兵战术训练并不是洪戈文的重点，他需要战士们密切配合，快速运动，他带他们每天进行10公里武装越野，开始几天士兵们掉队的不在少数，洪戈文冲他们大呼喊叫，他本不是粗俗的人，但是也不得不骂几句如“妈卖x”之类粗鲁的话，甚至也会踢他们，不过他对轻重分寸还是掌握得很好。
几天下来，洪戈文感觉这支队伍的战术动作还是做得很到位，这得益于3个班长。
3个班长不愧是老兵，战斗经验都非常丰富，每次训练总是不辞辛苦地为战士们做示范，尤其陈义和，他不仅耐心对每个小组进行战术讲解，指出他们对战术执行不到位的地方，还亲自带着他们演练。
一段时间后就看出来了，攻防操演做得最好的还是陈义和这个班，洪戈文也让另外两个班进行观摩，让他们在观摩中学习。
但洪戈文也发现这批来自直系北洋军的战士有个很大的弱点，他们从来没有经历过夜间作战，也几乎没有这方面的训练。
直系是北洋军中最能战的系统，虽然补充排的战士们之前所在的部队都不是吴佩孚嫡系，但在北洋系中同样是能战之军，没想到夜间作战能力却如此弱，这出乎洪戈文意料之外。
自在讲习所听教官讲授《夜间演习》一课后，洪戈文就对夜间作战的科目特别留意，后来黄埔军校也有专门的夜战课程，洪戈文领会得就更加深入。苏丹小说网
洪戈文也就利用这段有限的时间重点加强了夜间作战训练，包括对己方和敌方标识的识别，夜间行军，各班的夜间联络等，一个重要科目就是夜间的白刃战。
夜间白刃战和白天的白刃战不同，不仅要有技术和勇敢，更要有好的心理素质，在视力所限的情况下，需要用听力和感官来判断，在激烈的拼杀中更讲究默契和战友间的信任。
对白刃战的教导，洪戈文自己就是老师，因为他的拼刺技术和他的拳脚工夫一样，全排不仅无人能敌，而且他同样可以一个打九个。
8月14日这天，连长召集4个排长开了个会，通知他们平江战役定在19日打响，让各排加紧准备即将到来的实战。
也就是这天，战士们的新军装发下来了，这让他们非常高兴，穿上北伐军军装才让他们真正有了归宿感，他们每人还领到了一条150发子弹的草青色子弹带，两颗手榴弹，一条毯子，一件雨衣，还有一个军用水壶和饭盒。
自第7军和第8军攻占长沙，第4军攻占了醴陵后，北伐军已经达成了第一期的作战目标，这才转入了1个月的休整。
1个月后，北伐军开始了第二期的作战，目标是武汉，主力依然是第4军，第7军和第8军，总预备队是第1军第2师和第6军，承担第二梯队任务的第2军和第3军进入攸县、醴凌，填补主力留下的真空，同时对江西的北洋军进行警戒，掩护主力的安全。
洪戈文所在第4军的任务是攻克平江城。
相比醴陵，平江的防守要坚固得多，北洋军在这里布置了10万的军队，利用汨罗江的天然阻隔，西起洞庭湖，东靠大山，修筑了一条汨罗江防线，防线上筑有坚固的工事，工事前遍布地雷和铁丝网，防线上还有10几门山炮。
第32章 奔袭平江城
18日下午，连队在村外集结，这是2连的4个排第一次全体集结，补充排在最后，而且看起来和1，2，3排有很明显的不同。苏丹小说网
不仅补充排战士们肩上短短的汉阳造步枪和前3个排长长的38式步枪有明显的区别，而且口音区别也很明显，前3个排一色的广东口音，补充排是南腔北调，显得不如前3个排协调。
各排点完人数后，连长一声令下，全连便向白雨湖运动，他们行进了20公里后到达了白雨湖，这里已经有一些先到的部队。
全团共有9个连队，他们都陆陆续续开过来，按照战斗部署，2营和3营在前，因此这两个营的很多连队都从补充排面前经过。
补充排的战士们看着这些连队，似乎发现了新大陆，这些连队的武器中除了38式步枪还算先进，却看不到1挺机枪，甚至营级也没有，自始自终都没有看到1门炮，便不由感叹起来。
1班的一个湖南小伙子说：“看，就是这样的武器，追得我们四处乱跑。”
一个广东口音说：“人家个个向前冲，不像我们，都担心身边弟兄会扔下自己逃跑。”这是3班的一个战士。
莽子说：“打仗还是要靠人，武器再好，人不行有锤子用。”
全团各营各连到齐后，就地休息，到了夜晚天色渐黑，团部下了埋锅造饭的命令。夜晚的湖畔，随风飘摇的芦苇丛中炊烟缭绕，让洪戈文感觉似乎是一场旅游的野炊，几乎让人忘记了战争的存在。
第二天拂晓，全团以2营和3营在前，1营在后的序列出发，他们绕着白雨湖向东行了3里，这里有一条向北的小路插向汨罗江。
洪戈文远远望见汨罗江，感觉这条江和家乡的沱江相似，他的眼光扫了好几次江面都没有见到渡船，正在疑惑之际，队伍却一路不停地向前踩着江水徒涉过了江，洪戈文以为这都是团侦察队事先侦察好的路线。
事实上，这都是当地民众主动担任向导，他们在前带着北伐军，因此北伐军的行军非常顺利。
正是八月酷暑，过江后洪戈文感到闷热起来，汗水湿透了军装，行了2公里后全团就从平原进入了崇山峻岭之中，虽然凉快了一些，但是路非常难走，上坡下坡不说，很多地段是只容一人通过的羊肠小道，体能消耗很大，洪戈文原本在1班的行列中，他想起2班和3班各有一名体能差的战士，便等2班和3班上来后，将这两名战士的步枪接过来扛在自己肩上。
一支汉阳造步枪有8斤重，两支就给洪戈文增加了16斤的重量，但洪戈文并没有受影响，这多亏了他跟了然师父三年半的习武。洪戈文这样行动，也让全排战士都看在眼里，他们都很感动，因为这是他们在北洋军中从来不曾有过的。
在北洋军中，军官们都流行摆军官范，不管打仗能力如何，派头要做足，认为不这样不足以树立威信，而越没有能力的人越要通过这种方式立威，因此腐败的北洋军个个都比排场，比门面，个别军官所表现出的体恤下属，也多是逢场作戏的表演，像洪戈文这样实在的军官，战士们还从来没有见过，此时无不感动。
行了大约2个小时左右，右侧传来了枪声，从枪声的距离和密集程度看，应该是第10师和右翼的敌人交上火了。
从汨罗江到平江县北的预设进攻阵地约有30里，全团1600余人爬山涉水，越过崇林，穿过山谷，终于在早上8点抵达金窝和新西岗一线的预设阵地，这里距离平江城约1公里，这时，太阳高挂，视野宽阔，队伍的行踪被平江城外敌人的哨兵发现了。
团部立刻下达了战斗命令，2营夺取城西北方向的高地，3营夺取城东北的高地，待2，3营得手后，1营从正面进攻平江北门。
2营和3营冲上去了，不大一会儿，前方的东西两个方向就响起了激烈的喊杀声，密集的子弹从1营头上呼啸而过。
1营的3个连列好了阵势，1，2连在前，3连在后，补充排又在2连的最后。呼啸而来的子弹打在山石上火星四溅，把石头崩得老远，补充排的战士都有经验，有人低声说：“妈的，重机枪离我们好近啊。”
第33章 想当英雄的兵不是好兵，真正的好…
作为基层指挥员的洪戈文并不知道上级的战斗部署，他只能耐心等，此时南面的枪声不绝于耳，约半个小时后，从南面冲过来约一个营的北伐军，他们同样满身硝烟，枪支看起来都是落后的粤式“汉阳造”，但战士们却比洪戈文所在的36团更加精神，他们到达后自觉集结，没有大呼小叫，纪律非常好，很快和1营达成了协调进攻方案。
新来的北伐军沿着街南向西城进攻，洪戈文所在的1营沿街北进攻。
连长孙成栋的命令，1，2，3排参加战斗，补充排还是原地待命。
枪声大作，两个营的北伐军沿着街道逐屋逐巷推进，补充排的战士们从双方的枪声听出北伐军的推进非常顺利，都憋着一肚子气，他们希望自己能放一枪，但是军令如山，他们只能在原地待命。
在北伐军内外夹击下，只40分钟就全歼了西门之敌，城防司令陆沄在他的100多卫队护卫下往城外突，却被城外的两个连堵了回来，在绝望之际自杀了。
北伐军们欢呼跳跃，一枪未发的洪戈文和补充排的战士们却感到遗憾和不甘，不过也有让洪戈文惊喜的事，在欢呼胜利时，他知道从南面过来的这一队北伐军原来是叶挺独立团的一个营。
洪戈文的眼睛四下扫描着独立团的战士，他希望能看见范大河，却没有见到，他走过去向独立团的战士打听，这队战士却突然整队向南开去了。
洪戈文一阵失望，但他还来不及消化这种失望之情时，又得到命令，全团出北门追击逃兵。
出了北门后，洪戈文带着补充排随2连主力一路向北，一路上他看到，在山涧，谷底的绿色峻岭中，满是草青色军装的北伐军，他们都在向北追击，原来不仅36团在追击，全部第4军都进入了追击状态，而跑在全军最前面的就是叶挺独立团。
叶挺独立团打败了平江南门的敌人后，就主动绕到向北追击，他们反而跑在了全军的最前面。
在追击中，补充排的战士们看到了让他们惊异和感动的景象，民众组成的运输队将前面的伤兵向下抬，将后方的弹药送到前方，他们挑着扁担行军甚至比军队还快，还有民众组成的慰劳队在路边设了开水站和热粥摊，正是炎热夏季，开水和热粥不容易凉，他们就用大蒲扇扇着开水和热粥，然后将凉了的水和粥端到战士们手中。
洪戈文心里清楚，被动员起来的民众正是劣势装备的国民革命军北伐的倚靠，而扎根民众之中将民众组织起来的正是自己加入的党组织，他心里有一种自豪和兴奋。来自军阀部队的补充排战士们从未见过这样的情景，当他们端着慰劳队送来的已经被扇子扇凉的热粥后，都感动得热泪盈眶。
在漫山遍野的草青色军装之外，还有农民组成的自卫队，他们手拿梭镖和大刀木棍，满山遍野搜查俘虏，这也使得北伐军免去了后顾之忧，全力追击逃敌。
36团的战士们，不，应该说是第4军的全体将士们一鼓作气追着兵败如山倒的逃兵，虽然他们也遇到逃兵的阻击，但这些逃兵根本挡不住4军将士们追击的脚步。
通城距离平江有120余华里的距离，4军将士们第3天就冲进了通城。
第一个冲进通城的，正是叶挺独立团。
当洪戈文带着补充排进了通城后，独立团已经离开了通城，他们奉命北上攻占粤汉铁路的中伙铺火车站，堵住被第8军打败的岳阳方面敌军逃跑之路，同时，截断北洋军南下的援军。
这让洪戈文和范大河见面的希望又一次落空。
36团进了通城后的第二天就移驻崇阳县。
从通城到崇阳县这一路的民众基础非常好，36团沿途都受到民众的欢迎，他们到崇阳县已经是傍晚，两天的打仗行军让战士们的体力消耗很大，这里的农民群众被组织起来家家户户为北伐军煮饭，再由专人分配送到战士们手中。
2连的驻地是一所中学，这里的革命气氛更浓，校内四处贴着标语。
补充排被分到一间教室，战士们刚铺好毯子，20来个男女学生就送饭来了，他们个个朝气蓬勃，一位女生用银铃般的嗓子对战士们说：“北伐军叔叔们，你们为革命流血流汗不怕牺牲，我们没有什么可以送你们的，就给你们唱首‘工农兵联合歌’吧。”
20几个男女学生在讲台上站成两排合唱：“工农兵联合起来向前进，万众一心，工农兵联合起来向前进，消灭敌人，我们勇敢我们奋斗，我们团结我们前进，杀向那帝国主义反动派的大本营，最后胜利一定属于我们工农兵”唱完，又集体给战士们鞠躬，然后跑跳着出了门。
教室内的油灯并不敞亮，但洪戈文还是看得出来，战士们个个惭愧，有些战士脸上还挂着两行亮晶晶的泪痕。
战士们本来饥饿疲惫，饭后就有了精神，再被学生们来这一出，他们睡不着了，一个广东口音大着嗓门说：“丢，一枪都没有放，没有面啊。”
这句话引发了大家的情绪。
“人家把我们当英雄，那里晓得我们其实是假货。”
“老子在湘军的时候，打仗从来都是在前面，当了北伐军反而趴窝了。”
“连长把我们当后娘养的。”
“补充排嘛，还说啥呢，本来就低人一等。”
七嘴八舌的议论最容易产生负面影响，洪戈文打断他们：“你们都不怕死，都要当英雄吗？我告诉你们，我的排不要英雄，相当英雄的趁早离开。”
洪戈文的话出乎所有人的意外，议论戛然而止，中国儒家“舍生取义”的思想在中国人心中根深蒂固，对中国老百姓来说，他们最崇拜的忠义之士，都是勇往直前争做英雄的人，哪有自己的长官还不要英雄的。苏丹小说网
洪戈文说：“英雄这个名誉很好，有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为了名誉可能作出英雄的行为，但是在没有人关注时，这个英雄可能会偷偷做狗熊的事，因为他做狗熊时没有人知道，无损名誉，所以我不要英雄，我要什么？我要有责任感的兵。诸位实战经验丰富，都经历过不下4，5次的战场厮杀，你们哪个敢对关二爷说自己就是不怕死？举个手，让大家看看。”
洪戈文停住说话，眼光扫视着战士们，他等了一会儿，见没有一只手举起来，方才继续道：“怕死不可耻，没有责任心才可耻，真正的好兵是心存责任，严格遵守命令，要你进攻时，哪怕你只一个人，都要向敌人的千军万马冲锋，要你原地不动时，就是泰山倒下来，你都能原地不动，这才是好的兵。”
第34章 平江的胜利靠什么？汀泗桥不比平…
洪戈文一席话点到了全排战士的灵魂深处，他们原来在北洋军中没少喊口号，似乎个个都是英雄，结果发现口号喊得最响的往往打仗溜得最快。
没有战场经验的洪戈文能说出这番打动战士们灵魂的话，还得益于他在黄埔军校图书室看到的一本杂志，上面有一篇名叫《士兵心理》的文章，专门分析了第一次世界大战士兵们的心理。
洪戈文认为无论东方还是西方，无论黄皮肤还是白皮肤，人性都是相同的，不同的只是环境而已，因此东西方很多东西都是可以相互借鉴的。
洪戈文接着说：“我们的北伐军是一个整体，革命军人就要服从这个整体，打平江我们是没有放一枪，丢脸吗？不丢脸，正因为有我们，长官才能完成他的部署，没有我们当预备队，连长能派出3个排去作战？不能嘛，所以我说，这次胜利有我们的功劳，我们是光荣的，你们都给我挺起胸膛，你们都是有责任感的人，也正是有了你们的这份责任感，平江之战才得到了胜利。”
昌娃儿喊起来：“排长说得对，我长得矮小，大街上遇到抢钱的我不敢管，但是战场上要拼刺刀我绝对不后退。”
洪戈文看着昌娃儿，赞许地点点头。
洪戈文知道自己的威信还没有完全建立，而指挥官的威信又只能建立在战场上，因此他还需要人抬轿子，最能帮他扎起（袍哥用语：大力相助）的就是袍哥兄弟。
陈义和冲着1班战士说：“你们都长得比昌娃儿大个，不要提虚劲儿，把自己份内的事做好。”
莽子粗声粗气地喊：“你们当了那么久的兵，还懂不起这个道理说，服从命令，哪个再乱说，老子捶他龟儿。”
谢彦琼也告诫着自己班上的战士。
洪戈文继续说：“兵法说过，军人嘛，要静如处子动如脱兔，能静能动才是军人，今天命令你睡觉，你要睡得着，明天命令你冲过雷区去炸碉堡，你就能把碉堡格老子炸了，这才是军人，过去这几天，你们完成了充当预备队的任务，完成得很好，如果后几天要让你们当主力，你们一样能格老子完成任务，你们说是不是？”
“是。”教室里传来震天的吼声。
因为独立团马不停蹄地北上，洪戈文以为自己所在的36团也会在第二天开拔，谁知第二天非但没有开拔，团部下达的命令居然是放假一天。
洪戈文不明就里，但觉得前线放假的机会难得，就带着3个班长上街看看，顺便联络感情。
一行4人出了校门，见街道两旁的店铺照常营业，街面上贴了不少标语，政治处的宣传队非常活跃，他们一路喊着口号，向市民演讲，城内不停地有一队队的北伐军路过，从南门进来，在街道两旁坐着歇息一阵后，又出北门而去，看来是马不停蹄向前线赶，也有不少像洪戈文4人同样的军人，穿着军装在街上溜达，估计他们都是36团的。
这样的景象让洪戈文感到差异，3个班长也有同感，莽子说：“咋个别个都上去了，就我们在这里呢？”
陈义和也不解：“是不是要我们团充当预备队？”
这时，一行人正好来到一个饭馆，招牌上挂着“聚湘园”三个字，正对大街有两层楼面，看来在崇阳算是比较大的饭馆，洪戈文说：“我们都是外乡人，进湖南后还没有品尝过本地菜，今天我请客。”说着就往里进。
此时虽然还没有到中午，但是馆子内已经有不少吃客，酒香满溢，老板见是北伐军便非常热情，让店小二将一行人迎上了楼，洪戈文找了个靠街边的桌子坐下，这里视野很宽，能将街道上的景物一览无遗，他点了一盘腊肉，一条火焙鱼，一盘苦瓜烧鸭，一盘炸肉，一碗虎皮扣肉，一盘酱干还有一些素菜，再要了4碗米饭，洪戈文对三人说：“今天肉我管够，让你们好好洗一下肠子，酒就不要想了。”
洪戈文是少尉排长，每个月有36元津贴，3个班长只有5元，因此洪戈文在他们面前算富豪。
部队伙食清淡，大家肚内都缺少油水，因此饭菜上来后，4人狼吞虎咽吃着，莽子最馋，夹着扣肉吃了好几块，陈义和和谢彦琼也不示弱，各自夹着自己喜欢吃的菜，洪戈文见菜不够，又让店小二加了几盘肉，大家兴高采烈吃着，这时忽听街道上传来一队马蹄声，洪戈文往街道上一看，见街道两旁有武装士兵维持秩序，中央一队士兵簇拥着一队骑马的军官从南向北而来。
骑马的军官中有几位洪戈文熟悉的面孔，有36团团长王其阳和参谋长于豪，还有一位瘦高的是第4军副军长，上将秦景。由于第4军军长林潮留守广东，因此在前线的第4军就由副军长秦景全权指挥，和秦景并排而行的是一位戴着眼镜，脸盘大大的中将，军党代表刘振元。
洪戈文在黄埔听过秦景和刘振元讲课，所以对二人也很熟悉。
当洪戈文把这几个人的名字低声告诉3个班长后，谢彦琼似有所悟说：“根据我以前在警卫团的经验，长官在前线行军时，除了有警卫护卫，还必须有野战部队护卫，说不定我们团就担负护卫军部的任务。”
谢彦琼猜得没错，第二天大早，2连就接到团部向北开拔的命令。
全团呈两列纵队，军部行进在队列中央，从崇阳出发后，队伍沿着两山之间的一条峡谷向西北行了40华里，到粤汉铁路上的赤壁休息了一夜，第二天再沿着粤汉铁路向东，期间他们超越了叶挺独立团驻扎的中伙铺，于当天下午来到了一个叫石坑渡的地方扎下营盘。
也就在这天晚上，团部下达了第二天即（1926年8月26日）进攻汀泗桥的命令。
汀泗桥是武汉的南大门，是北伐军进攻武汉的必经之地，也是吴佩孚决心坚守的重镇，镇守此处的是吴佩孚军官团的一个大队，还有2万守军和几门75mm野炮。
相比平江，汀泗桥防线更有利于守军。
平江防线有100多公里长，敌人虽有10万人马，却只能布置在一线，没有防御纵深，北伐军采取突破一点的战术就使得平江守军全线皆溃。
汀泗桥则不同。
第35章 神秘的汀泗桥阵地，却让一支新组…
汀泗桥是一个小镇，这个小镇的北，西和南三面环水，地势北高南低，西北方是无法通过的大沼泽，东南方是花岗岩组成的断层陡坡，树林密布的幕阜支脉，小镇和北面的崇山峻岭被一条深深的汀泗河隔开，一条直通武汉的粤汉铁路穿过汀泗河，将小镇和北面高山联系起来，又沿着山脚奔向东北。
汀泗桥的敌军在这里不仅占居高临下之利，而且有效配置了防御纵深。
攻破平江后，第4军军部就在考虑打汀泗桥的方案，他们的战略是快打急打，不给北撤的敌军从容布阵的时间。
从18日全线展开第二阶段进攻以来，北伐军一路势如破竹，一周内，第4军拿下了平江，通城和崇阳，第7军和第8军拿下了岳州和临湘。
军事上有一条重要理论，如果已对敌方形成了破竹之势，就必须神速抢攻，因此，第4军军部决定，不等第7军和第8军会合，本军独立发起对汀泗桥的进攻。
第4军的进攻计划，是由第12师担任主攻，第10师在右翼助攻，叶挺独立团担任预备队。
第12师把主攻任务交给了第36团。
当洪戈文从连里回来把明天进攻的命令传达给战士们时，战士们都显得很平静，他们再也没有谈关于主力还是预备队的事，看来是洪戈文在崇阳县说的那番话起了作用，无论补充排在战斗中担任什么角色，哪怕是担任后勤担架队的角色，他们都会坦然接受。
其实，是个人都怕死，补充排的战士们因为是以北洋军俘虏的身份加入北伐军，内心本有份惭愧，一路又见北伐军被民众热烈拥护，与他们在北洋军时被民众厌恶有天地之别，这让他们急于表现自己，洗脱自己之前的北洋军身份，他们并不是不怕死，而是想摆脱耻辱感，这种耻辱感很容易随着一次立功而消退，没有了耻辱感后他们会如何？
如果没有对革命军目标的正确认识，这些人一旦没有了耻辱感，他们就会显现出人性的最基本的本能，不仅怕死，没有责任感，更可能居功自傲，目空一切，这是不可能打胜仗的。
第二天上午，36团离开石坑渡驻地向汀泗桥运动，中午进入了距离汀泗桥镇2公里的东南部高地，一个叫不出名的小村庄，全团在这里建立前进阵地，团部和直属队在村庄内驻扎，各营都在村外露营。
从这里远眺汀泗桥阵地，树木高大浓密，无法看清敌人阵地的模样，这使得远处的敌阵很神秘，像一个隐藏着的老虎，它正张大嘴巴，时刻准备吞噬靠近的猎物，但是你却不知道这张大嘴巴在哪里。
团长王其阳和参谋长于豪商量后，决定兵分两路，一路由王其阳亲率2个营从正面进攻，一路由参谋长于豪带1个营从右侧迂回，从一个叫张兴国的高地向汀泗桥东侧发起进攻，待战斗打响后，两路在汀泗桥敌阵会合。
洪戈文带着补充排在1营序列老老实实待着，在他左面依次是1，2，3排，他看见瘦高儒雅的参谋长带着3营从身旁经过，隐入了右侧的峻岭中，凭他在学校学习的军事理论，他大致猜到了团部的意图。
临近傍晚，东北方向传来了密集的枪炮声，那是35团开始进攻汀泗铁路桥了，38式步枪声由近向远，看来35团的推进很顺利，但是一个小时后就陷入僵持，从枪弹的密度和炮弹发射的频率看，阻击35团的敌人至少动用了3挺马克沁重机枪和3门75mm野炮。
35团被压制得再也无法前进。
看似达成目的的敌人嚣张起来，他们加大了重机枪子弹的散布面，一些子弹从36团战士们头上飞过，但对有战场经验的老战士来说，在头顶上飞的子弹并没有危险。
相比补充排的战士们，洪戈文虽然身为排长，但其实是一名没有战场经验的新兵，经验的缺乏使得他在战前拿不出属于自己的战术，他只是在等待命令，一旦命令来到，他的排必须不折不扣地执行。
为保证全排的令行禁止，洪戈文只能根据军校的学习，装模作样地巡视着全排，提醒战士们注意军备，保证命令一来就能行动而不拖泥带水。
这时，传令兵阿昆急匆匆来了，他向洪戈文一个敬礼：“洪排长，连长请你过去。”洪戈文估计马上就会有任务，向3个班长交待了一下，随着阿昆来到连长身边。
第36章 向着敌人的汀泗桥阵地，出发
连长又说：“1营长要我们2连担任主攻，我们2连就由你排担任突击队，敌人的阵地在汀泗河对面，你们要率先冲上去，为我们的后续部队打开一条通路。”
洪戈文听明白了自己的目标，表态道：“是，连长，我坚决为后续部队打开通路。”
连长点点头喊着：“阿昆。”阿昆答应着带着三个村民过来了。
连长对洪戈文说：“三位老乡是我们的向导，他们都是本地人，对地形很熟，汀泗河有一处可以徒涉的地方，他们会带你们徒涉过去。”
然后连长又向村民介绍了洪戈文，洪戈文伸手和三个村民一一握手表示感谢。
连长又交待说：“之所以放在10点半进攻，就是为了不惊动正面的敌人，你们尽量不要放枪，涉水过去以白刃战占领阵地，我看过你排的夜间白刃战训练，练得很好，这也是我选你排打头阵的原因，明白吗？”
一听连长说的以白刃战为主，洪戈文先前复杂紧张的心情立刻放松了一大半，他对热兵器的作战不太自信，但是对冷兵器还是有相当自信的，他立刻胸脯一挺：“明白了，连长。”苏丹小说网
“好，回去准备吧，10点半行动。”
洪戈文向连长敬了一个礼，带着三个村民返回自己的排。
回到自己排后，洪戈文叫上3个班长，3个班长都是有经验的老兵，4人一同向村民了解了一些新的情报：
汀泗河对面的阵地看起来树木高大浓密，其实并不陡峭，普通人都很容易上去；对面阵地的敌人是2天前才到达的，他们没有充足的时间和精力在山地上修筑散兵壕和交通沟，这个情报解开了在洪戈文和班长们心中的谜团，这就是敌军没有砍掉阵地前的树木修筑工事的原因。
陈义和说：“我们在北洋军的时候都晓得，北伐军没有攻坚重武器，这也是长官多次强调北伐军不可怕的原因，对面的敌人也存在轻敌心理，可能只是利用当地地形做了些简单的掩体。”
洪戈文说：“我们要和战士们充分说清楚对面的情况，敌人没有像样的工事，他们的防御并不那么强。”
向导们提供的情报通过3位班长传达到每个战士后，全排都极为振奋，毕竟进攻的一方是不希望防守一方有很强的防御力量的，这直接关系到每个人的生命。
三个向导对北伐军的态度，也让洪戈文亲身感受到了这场轰轰烈烈的北伐对民众的唤醒，三个向导的态度其实就是民众的态度，他们痛恨北军，他们帮助南军还不要报酬，他们的道理很朴素，南军帮他们赶走北军，他们给南军带路理所当然。
夜越来越深，进攻的时间也越来越临近，补充排已经布置好出发的阵列。
1，2，3班整齐排列成左中右3列，战士们左臂上都绑上了一条白毛巾，他们右手持枪，班长和向导在前面，随时可以出发。
洪戈文和2班在一起。
2班的向导是一个20多岁强壮的年轻人，莽子担心他紧张因此一直和他聊天，当问他怕不怕时，他从脖子里掏出一个吊着的石头：“汀泗河里面的，专门找庙里的菩萨开过光的，不得怕。”
莽子竖起大拇指：“对，男人就是要有这样的勇气，等下和北军干起来，你跟着我，我保证你安全。”
向导很豪爽说：“兵大哥你放心，那地头我熟，晚上他们占不到我的便宜，你照顾好自己。”
莽子说：“兄弟你这个体格是当兵的料，来当兵嘛。”
“我倒是想，但是我妈不同意，否则哪个龟儿子不来入伙。”
向导这句话把大家逗笑了，也让大家的神经放松了些。
洪戈文此时的感受和打平江时不同，此次战役的主力是第4军，36团是第4军的主力，他的排又担当36团的开路先锋，他感到刺激，有一种从未有过的亢奋和紧张。
如果把洪戈文参加的名不副实的平江战斗除外，此时的洪戈文依然是一位没有参加过战斗的新兵。
从小到现在，洪戈文连一只鸡都没有杀过，而今晚他必须要杀人了，这对他的心里来说是一道坎。
洪戈文在学校是好学生，他不是那种喜欢打架的人，更不是那种随便提着把刀四处炫耀的街头小混混。
小混混之所以成天拿着刀四处显摆，摆成一副“瞅啥瞅，削你”的姿态，因为头脑简单，对自己的生命没有信心，或者对自己不尊重，那句流传数百年的“冲冠一怒为红颜”，从来都是市井小人的想法，那是匹夫之怒，绝不可能是晚明名将吴三桂能做得出来的。
洪戈文不是匹夫之怒的人，他是有理想要做大事的人，他的怒虽然不至于血流漂杵，但他的怒却是要消灭百万军阀，因此此时他是怕死的，他珍爱自己的生命，因为他要把他的生命用做大事业，今晚就是他事业的起步，虽然他害怕杀人，可是他想为了崇高的革命事业，他必须这么做。
洪戈文坦然了。
连长终于下达命令了：“各排注意，前进。”
连长“前进”的口令一下，洪戈文立刻转头面朝全排战士，左手臂从后到前划了一个大大而有力的圆弧：“前进。”
虽不是圆月，能见度却不低，全排战士都看见了洪戈文手臂上划着圆弧的白毛巾，1班班长陈义和第一个跃出大部队行列，他向前快步前进，身边紧紧跟着向导，后面的1班战士们默不作声，一个跟着一个出了行列，他们右手持枪，左臂摆动着，当1班最后一名战士出发后，洪戈文加入了行列，他的后面是向导和2班长莽子，再后面是2班的战士们。
补充排成一路纵队向前快速前进。
洪戈文和战士们对这里高地不平的地形完全不熟悉，虽然有些能见度，但无法辨认方向，多亏了三名向导他们才得以保持速度。
20分钟后，1班停了下来，调整纵队成了前三角阵，这是临近接敌时的防御阵形。
洪戈文做了个手势，2班向左移动也调整成了前三角阵，3班运动到了右边组成了前三角阵。
全排由一列纵队成了1班在前，2，3班在后，洪戈文居中的前三角阵。
又再过了10多分钟，1班到达了汀泗河边，这时对岸敌军阵地的马克沁重机枪响起来，大部分子弹都从战士们头上掠过了，还有少量的子弹打在河里，河面冒起了零星的小水柱。
第37章 不担心被敌人刺杀，却担心对敌人…
战士们立刻蹲下身子，从刚才的搜索状态进入接敌准备。
洪戈文猫着腰来到1班长陈义和面前，陈义和正观察着对面，洪戈文问：“什么情况？”
陈义和看了一阵，又听了一下，回答：“没事，敌人乱打枪。”
洪戈文朝着河对面观看，黑洞洞的只见到山的巨大轮廓，根据事先了解的情报，汀泗河的宽度不到100米，对面最高峰塔垴山的海拔是521米，洪戈文推测山上的敌阵地到河岸最远距离不超1000米，从声音判断，是2挺重机枪，但射击很盲目，敌人并没有发现他们。
既然敌人的射击只是警戒，洪戈文下达了渡河命令。
三名向导在枪声刚响起时还不知所措，后见北伐军官兵镇定自若，便也学着北伐军的样子蹲下身子，洪戈文的命令一下，三名向导便率先走进河里向对岸涉去。
三个班按1，2，3班排成了3列纵队，每班都紧跟着自己的向导在河中的轨迹开始涉水，他们把步枪顶在头上，就像3堵人墙向河对岸延伸，当队伍走到河中心时，山上又响起了零星的步枪声，子弹扑扑射入水中，在人墙周围溅起不少水花，向导们有些害怕，他们蹲了下去，下巴抵着水面，留着鼻孔和嘴在水面上呼吸，还是勇敢地朝对岸行进。
战士们因为要将枪举高，因此他们不能像向导一样蹲下去，只能直着身体快速向前，有几名战士被射中倒了下去，紧跟在后面的战士将他们搀住，再后面的战士绕过他们走到了前面，队伍顽强地延伸到了对岸。
洪戈文虽然没有扛步枪，但是他还是和战士们一样挺着胸膛向前，他将套着手枪的枪套举过水面，前后摆动双手，他水性很好，因此第一个上了岸。
洪戈文上岸后便猫着腰向前跑了几十米，找了块可以隐蔽的石头向山上看，透过茂密的树林，见山腰上有微微光亮。
后面的战士接二连三上了岸，他们各自找障碍隐蔽，有的干脆趴在地上，洪戈文回头后看，见补充排战士几乎都上了岸，河对岸出现了越来越多的白毛巾，那是1营和2营主力到了对岸，他们也开始向河里徒涉。
近千人的涉水行动，搅动得河水“哗哗哗”响了起来，敌人终于被惊动了，机枪和步枪开始向河里和对岸进行阻击，这是和警戒射击完全不同的火力，子弹如雨点一样洒在河里和对岸，成批的战士倒下，他们的呻吟声和倒在河里溅起水花的声音又给敌人指示了目标，更加凶狠密集的子弹向他们射来。
北伐军不顾伤亡，开始强渡，而这样更增加了伤亡。
相较而言，已经过了河的补充排遭到的子弹反而较少。
洪戈文知道他们必须拿下敌人的山腰阵地，否则全团都将遭到极为恐怖的后果，他从绑腿上抽出师父送的小剑，低声下着命令：“上刺刀。”
想着马上就要和敌人短兵相接，小剑要刺进大活人的胸膛，洪戈文还是有些不忍，之所以说不忍，是因为不忍心，因为他并不担心自己被敌人刺中，而是担心对敌人下不了手。
一阵刺刀卡榫和刺刀座碰撞的声音响过，旋即又归于沉寂。
洪戈文又一摆左手臂，起身朝山上冲去，他越过20来米的河岸开阔地来到了山脚，这里的山势果然不太陡，很轻松就能上去，只是树枝遮蔽了月光，眼前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洪戈文凭着自小和山沟打交道的经验，顺着山腰灯光方向快速上了山，只几分钟就到了山腰的敌阵，借着阵地上的马灯灯光，他见有不知道数量的敌人或卧或跪，不停地向山下发射子弹，他们后面的山腰上，有3挺重机枪分成两个阵地在疯狂扫射，最近的重机枪阵地有1挺重机枪，50米远处还有一个2挺重机枪组成的阵地。
重机枪枪管冒出的火光刺激着洪戈文的眼睛，大批北伐军士兵倒在河里和岸边的景象浮现在洪戈文的脑海，他热血上涌，他要为死去的北伐军报仇，他悄悄摸上去。
洪戈文越过敌人的步枪手，绕上山腰到了一名重机枪射手跟前，他不假思索地用小剑将射手抹了脖子，一股鲜血向外喷洒，射手喊了一声立刻就倒下了，双手捂着脖子，身子缩成一团抽搐，洪戈文第一次亲手毙了一名敌军。
看着这名临死的敌军，洪戈文心中涌起一股怜悯，这名敌军应该也是一名农家子弟吧，看他这样年轻的年龄，父母应该都健在，不知道他有没有妻子和孩子，他的家人一定还等着他回去，他一定每月都按时寄钱回去，而自己却杀了这个人。
这种念头只是在洪戈文脑海中一闪而过，因为他的思路很快就回到重机枪上，此时重机枪停了火，这将有多少北伐军逃出了鬼门关啊。
一旁的副射手被突然的变故吓得睁大了眼睛，旋即立刻向背后取枪，洪戈文必须杀他，但会给他一个快性的，洪戈文用了比前面那个敌人更大一些的力气，将小剑将副射手的脖子一抹，副射手一声不吭就断气了。
重机枪一停，一名提着手枪的军官一边喊：“机枪，怎么回事？”一边朝这里跑来，洪戈文冲他的脖子甩出小剑，他大叫着倒下。苏丹小说网
周围的敌人都注意到了洪戈文，但他们的战斗经验很丰富，除了几名敌军向洪戈文扑来，其余的敌军不管不顾地向河里射击，好在补充排的战士们也一个接一个地上来了，他们挥动刺刀和敌人进行白刃战。
冲在最前面的一名敌军挺刺刀向洪戈文刺来，洪戈文身体一侧，顺势夺下了枪，然后一枪托将敌军敲昏，快步到了那名倒下的军官旁。
军官是一名上尉，此时已经没有了呼吸，小剑在他的脖子上只露出剑柄，连血都很少流出，洪戈文拔出小剑，在尸体的军装上擦干血迹后插入剑鞘。
还有2挺重机枪在朝汀泗河扫射，而涌上来的敌人越来越多，洪戈文挺着刺刀大喊：“敲掉重机枪。”说着朝重机枪阵地冲去。
连杀三名敌人的洪戈文，此时已经没有了心里负担，也就没有了杂念。
第38章 攻克汀泗桥
6名亮着刺刀的敌军呈扇形挡在洪戈文面前，洪戈文一个垫步向右侧移动，对敌人形成瞬间的一打一态势，他刺刀向前一挺就将最右侧一名稍胖的敌人刺倒，几个动作在瞬间完成，这么快的动作使另外5名敌军有些发懵，被刺的敌军身体倒下时，紧挨着他的另一名敌军暴露了空挡，洪戈文上前一步，借势用枪托打在这名敌军头上，这名敌军也矮了下去，紧挨着的第3名敌军呆住了，另外3名敌军想捅洪戈文，他们必须做出转身和挺刺刀两个动作，但他们被第3名敌军的身体挡住了。
洪戈文不和他们恋战，他飞快朝那两挺重机枪阵地冲去，在飞奔过去的路上，他看见了陈义和领着几名战士也朝着重机枪冲去。
洪戈文飞快到达了，他用刺刀刺进了主射手的后心，当他还没有拔出刺刀，余光见旁边的副射手也被一把刺刀刺倒了，洪戈文抬头一看，原来是莽子，他后面还跟着2名战士。这时，陈义和也带着战士消灭了最后一挺重机枪。苏丹小说网
3挺重机枪都熄火了。
阵地上，金属撞击声，金属撕裂肉体声和呻吟声交织在一起。
洪戈文扫视着正在拼杀的战场，他在寻找新的突破点，他看见战士们越战越勇，敌人倒下的越来越多。
3个班长的白刃战也各有一套。
谢彦琼总是和2名战士在一起，他们组成了一个拼刺小组，三人相互配合，时而变换阵形，所到之处敌人皆披靡；陈义和也是好手，他的刺刀上下翻飞，身法灵活，活动范围很大；莽子手拿两把刺刀，一手正握，一手反握，反握的刺刀防御，正握刺刀进攻，他的下盘很稳，这给他天生的蛮力又增加了几分打击力量。
矮小灵活的昌娃儿不知道从哪个军官的尸体上捡了一把驳壳枪，他一边躲避着敌人的刺刀一边放枪，经常是瞅准机会放冷枪，他知道驳壳枪威力大，子弹穿透过去容易误伤自己人，便专打敌人下身。
“虎鹤双形”刘福挥舞两把刺刀，展开南派蝴蝶双刀招数，一人对3名敌人丝毫不落下风。
大个子的罗铁汉正遭到4名敌军的围攻，他势大力沉，拿着枪托猛砸，但是身体不灵活，此时浑身是血举着枪托乱舞，洪戈文快速冲过去，先挑死一名士兵，再顺势一扫，将另一名士兵划了肚子，给罗铁汉解了围。
连长孙成栋带着部队上来了，他们相继冲进了战团。
随着后续北伐军源源不断地来到，山腰上的敌人都被消灭了，战后清点，阵地上躺了约有2个连的敌人尸体。
山顶上敌人的机枪和步枪一直响个不停，3门野炮不时地发出轰鸣，那是敌人的中央阵地。
全团再次集结，准备向山顶进攻。
洪戈文清点全排人数，发现牺牲了1人，负伤4人，便将伤者留下，带着全排，以1班在前，2，3班在后的前三角阵形向山上摸去。
山上的射击声很密，一部分火力是在支援汀泗桥北面敌人，还有一部分火力是要阻击从山腰上来的北伐军。
虽然夜晚的能见度不高，但是敌人的机枪在白天已经标定了射击诸元，因此打得很准，战士们只能将身体贴着山体匍匐前进。
越往前“嗖嗖嗖”子弹密度就越大，威力也大，在洪戈文排的正面，1挺重机枪吼叫不停，重机枪子弹打在石头上，将石头打得四处爆裂，冒出火光，如小手榴弹爆炸一样，子弹还将碗口粗的树干拦腰斩断，队伍中相继出现了伤亡，但战士们浑然不顾，依然匍匐着默默向前进，到了距离敌阵30米处，敌人的机枪突然不响了。
敌人机枪的一条弹链打光了，他们正在换新的弹带。
在这样的空隙，陈义和一跃而起，1班战士跟着他直起身来向前冲，2，3班的战士们也直起身来向前冲，不知道谁了喊一声：“杀。”这让所有战士都吐出了憋在心中的那口气：“丢”，“杀”，“冲”，响起了一片南腔北调充满杀气的声音，几十把雪亮的刺刀冲向敌阵。
面对黑夜中突然冒出的北伐军，敌人惊恐不已，有的转身向后逃跑，胆大的叫喊着向战士们射击，敌人的机枪手在慌乱中无法完成装填，这减弱了他们的威力，战士们在敌人的步枪射击声中冲进了敌阵。
战士们怀着满腔仇恨挺刺刀乱刺，山腰的失守已经使北洋军丧失了斗志，他们无心抵抗，在战士们的冲杀下溃不成军，四散溃逃，阵地接二连三被北伐军占领。
后续北伐军大部队源源到来，洪戈文带着全排向溃散之敌猛追，这是像赶鸭子一样的追击，十几分钟后，只顾着逃跑的敌人将洪戈文排带到了他们的炮兵阵地，战士们又以白刃战驱散了敌人炮兵，抓获了几名俘虏，缴获了完整的3门野炮。
中央阵地的战斗已经结束，但汀泗铁桥方向还在激战，洪戈文命令俘虏的敌军炮兵向桥北敌阵发炮，为了保命，俘虏忙不迭地操起了大炮，3门大炮争先恐后向桥北敌阵发射炮弹，与此同时，36团机枪连的6挺重机枪也居高临下向桥北敌军射击。
桥北敌军丢下阵地溃逃，团长王其阳命令全团冲下桥北，截断敌人退路，俘虏了大批敌军。
这时，汀泗桥方向升起了一颗信号弹，信号弹在夜空中高高划了一道漂亮的弧线后缓缓落下，宣告敌人的汀泗桥阵地已经被攻破。
当信号弹升起时，山谷中，河道上响起一片欢呼声，第4军近1万5千名将士们在由衷地为胜利呼喊。
洪戈文看着信号弹，心中情状难以言表，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的作战，初战对一名新兵产生的心理作用是深远的，他从一名连鸡都没有杀过的人瞬间就成了一名战士，战前他非常担心是否过得了杀敌的心里关，虽然他在军校就听教官教导，两军交战，对敌人的任何迟疑都有可能反噬自己，但是知道是一回事，身体力行又是另外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