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受重生抱紧前夫大腿》 第1章 第一章:他死了 最开始的时候,甘涔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他向往常一样,拖着骨瘦如柴的身子去楼下药店买消炎药注射,顺便带上来点楼下烧烤店不要的下脚料,上楼的时候,周围的邻居似乎收到了什么消息,全都从破陋的门缝里探出一颗头来,一个个捂着鼻子,神情嫌恶,嘴里说着什么:真是晦气,这下也不知道拆迁款会不会少补我们的。 他们这片区要拆迁了,听闻开发商就是前段时间把楼建去洛杉矶的中茂集团。 甘涔想了很久,才想起来中茂是蒋泊锋的公司,原来他的生意已经做得这么大了。 甘涔拎着东西上楼,在自己的出租屋门前看到拉着一圈警戒线,里面站着好些个警察。 甘涔的第一反应是跑,别让警察发现他们在里面溜冰的工具,甘涔正准备给男朋友打电话通报,下意识往门缝里瞥了一眼,就那一眼,他两只腿像一瞬间被灌了成吨重的水泥似的,走不动了。 客厅里站着一个法医,正带着手套检查沙发上的一具男尸。 法医扒拉着男尸腹部一道长长的手术刀疤:“死因是卖肾留下的伤口感染,刀口都快烂了,不过他也是个吸毒鬼,血管全硬了,就是活也活不了多久。” “哎,证也全是假的…,诶?!你们看这个,找到他的真实身份了!” 另一个小警察在甘涔一堆假证的卧室里终于翻出了一张真的:“原来他真名叫甘涔啊,瞧,以前不吸毒长得多帅啊,跟电影明星似的,这下死了全完了” 甘涔看着沙发上的男尸,穿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黑色短袖,露在外面的肢体瘦骨嶙峋,浑身散发着一种黑黄的病色,瘦的皮包骨的胳膊和脖颈上全是长期注射毒品留下的密密麻麻的针眼,看着让人害怕又恶心。 甘涔诧异地抬起手,不料一下子就穿过了面前的法医。 甘涔猛然间意识过来,这具尸体是他自己。 他死了。 可是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变成这样一副人不人不鬼的烂样子的? 要说甘涔短短三十年的人生,总结成一句话,那就是把一手好牌打的稀巴烂。 甘涔的 亲妈死的早,甘父转头又娶了个女人,之后就不要甘涔了。 甘涔虽然被踢回老家,但他从小跟着姨妈在县城长大,姨妈拿他当亲儿子疼,从没紧过他的吃穿,甘涔被宠的没边,十四岁的时候,甘父迟来的愧疚心作祟,把甘涔接到了市里,那会儿甘涔刚巧在叛逆期,后母一个不顺心,他能把桌掀了。后母恨甘涔恨的入骨,甘涔也打心眼里厌恶她们娘俩,后来枕边风一吹,甘父就又把甘涔踹回了老家,从此不再管他。 那时候人人都说甘涔有个在市里的爹却不知道讨好,真是太傻,好好的家让他作没了,可甘涔根本不在乎,他就是谁让他不舒服他也让谁不痛快的性格,况且甘涔这人别的没有,就是他妈的命真好! 他没了甘家这张牌,上天又巴巴的给他送来了一张未来绝对能秒杀一切的王牌:蒋泊锋。 蒋泊锋的出现,彻底让甘涔一辈子也没学会收敛这两个字怎么写。 … 县城的殡仪馆里,甘涔的灵魂正轻飘飘地坐在骨灰领取处的桌子上。 他的骨灰直到今天也没人认领。 甘涔自嘲地笑了一下,这估计就是他当年背着蒋泊锋出轨的代价吧,网上说的对,出轨遭雷劈,要挫骨扬灰,他这倒好,连扬骨灰的人都没了。 甘涔摸了摸自己的脖颈,那里也已经没有针眼了,他恢复了他二十五岁时的样子,只可惜二十五岁这年对他来说,却是他一场稀烂的人生里最蠢、也是最后悔的一年。 这一年是他和蒋泊锋在一起的第七年,蒋泊锋白手起家,开发了建京好几个楼盘,从一届穷小子,成功让甘涔住进了市里的花园洋楼,甘涔一句饭不好吃,蒋泊锋就从酒楼里给他雇来了两个大厨。 甘涔的脾气也让蒋泊锋养的越发骄纵任性,他想要的必须得要,别人一个月才赚一千多的时候,他随口就让蒋泊锋给他买快两万块钱的狗,蒋泊锋也觉得他花就花了,几乎没回绝过他。 就这样,甘涔变得愈发不知满足,他有了钱,又开始嫌蒋泊锋管他管的太严,不是不让他去夜店,就是不让他跟狐朋狗友去打牌,甘涔为了逃脱蒋泊锋的管控,开始频繁从出轨里寻找快感。 一次,两次 ,他趁着蒋泊锋南下谈生意的时候,去夜店包场,约不同的男人在他和蒋泊锋的床上纵情欢乐。 那时候的他也从没想过,这个曾经他厌烦的洋楼,会成了他后面五年穷困潦倒的生活里,再也回不去的温床。 可他当时到底是为什么一心想逃离蒋泊锋呢? 甘涔的鬼魂坐在自己的骨灰前,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得出一个狗屁结论, ——大概是蒋泊锋打他打的太狠了。 说起来,甘涔和蒋泊锋十七岁就认识了,在县城的高中,蒋泊锋是转校生,而甘涔那段时间因为和姨妈吵架,一气之下就住了宿舍,刚好住在蒋泊锋上铺。 甘涔是个从小就不管别人的性格,晚上他想什么时候洗漱什么时候洗,踢得底下凳子当啷响,别人中午去学习打扰他睡觉,他还要跳起来骂人,单薄的床板叫他的脚蹬地震天响,活似八级地震。 宿舍另外俩人忍气吞声,甘涔就更嚣张,常常半夜闹出动静,下铺蒋泊锋是个沉默寡言的性格,甘涔常说他的闷的像块木头,白白浪费那八块腹肌。 有天中午,甘涔在上面不知道在干什么,床板噔噔的响,下铺的蒋泊锋跟他说了三次让他小点声,第四次,当床板再次跟地震似的被踹了一脚,蒋泊锋直接翻身上去,十八岁的蒋泊锋身高已经将近一米九,他扔了甘涔手里的漫画书,摁着甘涔挣扎的腰,照着甘涔的屁股就甩了两巴掌。 那两巴掌跟铁做的似的,甘涔疼地蹬胳膊踢腿 “蒋泊锋?!你他妈敢打我——!” 蒋泊锋摁着他,又是狠狠两巴掌:“你再踹一下我看看?” “操你妈的蒋泊锋,你不想活——!哎!!疼!!” 甘涔叫蒋泊锋在身后又狠狠甩了好几巴掌,疼的他眼泪都出来,叫着他不踹了,不踹了,蒋泊锋这才放开他,骂了一句欠收拾。 从那以后他和蒋泊锋的梁子就结下了,一开始是他找蒋泊锋的茬,后来找着找着就觉得他人虽然话少,但还挺不错的,再后来,俩人突破了友情的界限,在家里完成了青少年探索生理大和谐的里程碑。 他和蒋泊锋从十八岁在一起,到二十岁看着录像带第一次摸索着用后面上床,他跟蒋泊锋在 一起整整七年。 这七年,他看着蒋泊锋赤手空拳闯荡,从县城里一个汽修店的学徒一步一个脚印,做到建京市数一数二的房地产企业。而他也几乎让蒋泊锋养成了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金丝雀,他高中毕业不想读书,就不读了,全靠蒋泊锋赚钱养着,他白天花蒋泊锋的钱,晚上挨蒋泊锋的操。 蒋泊锋从没物质上从来没委屈过他,家里钱的密码他全知道。 连朋友都感叹,甘涔他妈的这小子,脾气臭的恨不得掐死他,但真他妈的是命好!自己没本事又没志气,可他没有一个甘家,蒋泊锋这支潜力股竟然又让他给提前给占着了!真是让人没地嫉妒去! 不过当时谁又能想到,一个十里八乡都避之不及的穷小子蒋泊锋,能遇水化龙呢。 但事实上只有甘涔知道,蒋泊锋内里就是个控制狂,都说闷的人是狠角色,这句话甘涔深有体会,因为它用在蒋泊锋身上实在是太适用不过了。 甘涔办事随性,冲动不着调,蒋泊锋是宠他,但也从不惯他的臭毛病。 二十岁那年他偷偷跟朋友去赌六合彩,一下输进去三十多万,甘家不管他,他还不上钱又不敢跟蒋泊锋说,只好去借了高利贷,后来被债主找上门要剁他的一双手,是蒋泊锋从广州赶过来,凑了一整夜给他把钱还上,回来蒋泊锋一把抽下皮带,把甘涔锁在屋里抽地差点当场背过气去,哭着发誓再也不敢沾赌博。 蒋泊锋管的多,控制欲强,管不了直接就上手,俩人在一起七年,甘涔不知道被蒋泊锋抽过多少次,发展到后来,他看见蒋泊锋的皮带就腿抖,哪怕出趟家门都得先跟蒋泊锋汇报。 这种生活压的当时的甘涔喘不过气来,他本质上是个没心没肺的的享乐主义者,面对蒋泊锋高压管控,他频繁的泡在夜店,蒋泊锋的公司那段时间在上升期,没空管他,甘涔就抓着这么一个空隙,出轨了一个画家。 画家美院毕业,风趣幽默,跟家里沉默寡言又□□□□的蒋泊锋形成了强烈对比,甘涔慢慢就沦陷了,他骗蒋泊锋说去看美术展览,实际上是自掏腰包和画家出去上床。 画家说带他去另外一个城市生活,甘涔向往不已 ,只是那时候他被蒋泊锋管的死死的,画家又说,我们只要给蒋泊锋使点绊子,让他顾不上你就行了。 于是,甘涔做了他这辈子最蠢的一件事,他偷了蒋泊锋公司的机密文件和一笔八位数的公款。 第二天警察找上门,直接带走蒋泊锋调查,甘涔慌了,画家却催促着他赶紧离开这里。 甘涔当时顾不上想那么多了,他拿着画家办的假证上了火车。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见过蒋泊锋,再也没听到过蒋泊锋的消息,他甚至不知道这件事给蒋泊锋差点带去牢狱之灾,只是后来他偶尔在电视上,看到一个英俊沉稳的男人在镜头接受财经记者的专访,他才恍然反应过来,那是蒋泊锋。 只可惜那时的他已经彻底沦陷在了毒瘾里,甚至分不清楚白天黑夜,他仅有的清醒几乎全用在后悔了,悔的肠子都青了,明明他跟着蒋泊锋的时候,还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随手刷个十几万蒋泊锋连问都不问,蒋泊锋管他是管的多,但没一样不是为他好的,而如今,他失去了蒋泊锋的庇护,他一无所成,每天被毒瘾折磨的想死,连三百块的房租都拿不出。 而且说真的,那七年里,他好好跟蒋泊锋过日子,脑子不犯浑的时候,蒋泊锋也来从舍不得动他一根手指头。 更可笑的是,当甘涔反应过来他这辈子大错特错的时候,他已经让毒品熬的油尽灯枯,没有多少清醒的时候了。 再后来,就是如今这副凄惨下场,他被画家男友哄骗去地下诊所买掉了一颗肾,下了手术连一分钱都没看到,就死于手术感染,死在出租屋里了,都快臭了才让邻居发现。 甘涔的灵魂垂着脑袋,过去的回忆一帧帧浮现在眼前,像是过电影似的,如果鬼有泪,他这会真的想哭一场。 他突然想起他过二十岁生日那天,蒋泊锋亲自去寺庙里给他求了一个平安符,让他贴身带着,他当时还笑蒋泊锋迷信,蒋泊锋只是说,他太能作,怕自己有看不住的地方,就让神佛多照看。 甘涔笑,笑的想哭。 自己落得这幅下场,真怪不了别人,都是自己一步步作出来的,人他妈的要自己作死,连神佛都护不住。 今天是甘涔 骨灰寄存期限的最后一天,甘家那边从他离开蒋泊锋的那天就觉得他是个无可救药的蠢货,再懒得管他,甘涔的骨灰也没人来领,到了期限,殡仪馆说是统一安葬,其实就是直接扔进了垃圾车,随着垃圾一块焚烧了。 甘涔觉得自己这辈子真是个人渣,自私自利,放着好好的老公不要,听信小人,出轨吸毒,到了下面也会被扔进十八层地狱,算了,扔就扔吧,他欠蒋泊锋的。 甘涔的灵魂飘荡在桌子上,等着牛头马面把自己接走,然而,他的魂没还等到牛头马面,却等来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 和一个意料之外的男人。 第2章 第二章:蒋泊锋 殡仪馆建在县城偏僻的西边,暴雨打在柏油路面,朦胧出一阵白芒尖锐的光影。 一辆黑车在大雨中急刹停下,下车的男人皮鞋踩在脏污雨水上,他脚步急匆,踏阶而上,秘书顾不得淋雨,赶紧拿伞跟上,为男人撑起一把黑伞遮去这遮天蔽日的大雨。 “蒋总!您别急!确定就是这里了!” 黑色的伞沿微抬,露出伞下男人紧蹙的眉心:“快点!” 秘书不敢多言,他知道蒋总找了这个男人整整五年,但是没想到…,这终于收到消息的一次却是… 秘书不敢想,只加紧了脚步率先跑去前台询问:“您好,请问这里是不是有一位叫…甘涔先生的骨灰,寄存在这里?应该是警察一周前送来的。” 没人要的骨灰管理都不严格,工作人员“哦”了一声,草草翻了翻本子,说有,放好几天了没人领,还以为是没人要了,说完带着他们去后面的认领处签字。 甘涔愣住了。 他看着眼前的男人,眉梢和肩膀都淋了雨,他比甘涔大一岁,如今应该已经三十一岁了,男人眉骨偏高,眼神如鹰,看起来比上学时更加沉稳遂力,比他当年离开他时,更散发出一种岁月沉淀过后的魄力和风度。 甘涔看着只跟他隔着咫尺的蒋泊锋,恍然意识到, 他们已经五年没见了。 蒋泊锋沉默地签了字,他的字一如既往,锋冷劲落,甘涔忍不住凑过去看,他好奇,他当年明明那样狠狠地背叛了蒋泊锋,给蒋泊锋带了不止一顶绿帽子,甚至害的蒋泊锋差点坐牢,自己则拍拍屁股和情人一走了之,如今蒋泊锋为什么还要大费周折找到这个小县城,来带走他的骨灰? 难不成是来看他的笑话的? 甘涔探头一看,顿时愣住,因为蒋泊锋在死者关系那一栏上,签的赫然是:配偶。 就这两个字,让做鬼的甘涔哗地一下,心脏就像是被把锤子狠狠劈成了两半。 蒋泊锋一言不发,他把甘涔的骨灰带了回去,甘涔“坐”在蒋泊锋的车里,车里座椅全是真皮的,看来蒋泊锋这一年年的把公司开的越来越大了。 甘涔想说,当年的 事是我做的不道义,但我后面几年过的实在畜生都不如,就当是我的报应了吧,蒋泊锋,你就… 谁知甘涔一抬头,正看到蒋泊锋的掌心覆盖在那个廉价的白瓷瓶上,像怕他冷似的,男人的掌心有许多薄茧,是年少时在工地扎钢筋时留下的。 恍然间,甘涔突然想起以前他跟蒋泊锋还住在廉价的出租屋时,不管回来多累的蒋泊锋,都喜欢用这双手揽着他的腰入睡。 甘涔的眼睫眨巴两下,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里,像吞了刀片,疼得他眼睛忽地就湿了一片。 黄昏时,车驶进了一栋海边别墅。 想必这里就是蒋泊锋现在的家了,当年他离开时,他们住的还是一栋郊外的小洋楼,如今已经搬进中茂自己开发的高端别墅区了。 陌生的房子比从前大出许多,在寸土寸金的建京,这里的落地窗外却是一片漂亮湛蓝的私人海滩。 甘涔喜欢海,他看的羡慕,尤其想到如果他不犯浑,这些都该是他的。 甘涔望了海滩一会儿,司机已经拉开车门,甘涔却突然有点不敢下车了。 他离开蒋泊锋五年,蒋泊锋的事业这么成功,从前他跟甘涔在一块的时候都有不少男男女女想往上扑,更别提甘涔还蠢到自己让出了位置,说不定这个家里早就有新主人了。 想来蒋泊锋不会为了他一个烂人,守身如玉吧… 甘涔也说不清自己什么想法,他觉得自己真是烂到家了,明明是他先背叛的蒋泊锋,现在又死了,怎么他还想霸占着蒋泊锋不成? 甘涔唾弃自己,他下了车,出乎意料的是,这个家里没有别人。 偌大的家空空荡荡的,沙发上却搭着一条灰色围巾,款式很旧了,可甘涔一眼就认出那是他的,可能是那次走的慌忙,他收拾行李漏下的,没想到,蒋泊锋竟将它搭在了沙发。 就像是围巾的主人从没离开过一样,他只是随手解下了他的围巾。 甘涔心里像猛然间被灌了一杯高度数的烈酒,烧的他这样没心没肝的人都仓皇失措,他回头去找蒋泊锋的时候,竟然看见蒋泊锋哭了。 在他的记忆里,蒋泊锋从没有掉过泪,哪怕是当年最累最苦的日子,哪怕是后来他给蒋泊锋戴了无数 次绿帽子。 蒋泊锋怀里抱着他的骨灰,高大的男人在那一刻仿佛骨头都被人敲碎了,他脆弱极了,头顶繁华炫目的吊灯撑不起高大的他,他像一座倾颓的山,抱着甘涔一遍遍地说:“不怕了,涔涔,是我不好,我们回家了。” 甘涔怔站在原地,他看着这样痛苦悲恸的蒋泊锋,过了一会,他捂着嘴,肩膀颤抖,只可惜再哭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之后的几天,甘涔的魂魄不散,他从蒋泊锋的秘书那里得知,原来他走后,蒋泊锋找了他整整五年,蒋泊锋甚至一直住在他们原来住的小洋楼,怕甘涔回去找不到他,他看着蒋泊锋在深夜酒醉,然后霍然砸碎了所有酒杯,对着他的骨灰怒吼,他已经给他买了海边的大房子,可他为什么不回来了! 甘涔回答不了,这个问题连他自己都回答不了,他让蒋泊锋给宠坏了,他以为他做一切事情都不会有代价的,可他错了,错到把命赔了进去。 甘涔看着蒋泊锋一夜之间白了半边头发,他看着男人发疯了似的猩红着眼,把那个毁了他的画家找了出来生生打断了他一双手,他看着蒋泊锋动用关系,把他卖掉的那颗肾脏拿了回来,随着他的骨灰一同下葬。 甘涔终于意识到,原来蒋泊锋比他想象的更爱他, 原来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受不了他受一丁点儿的委屈伤害,那就是蒋泊锋。 甘涔悔不当初,可他已经死了,什么都来不及了,他看着蒋泊锋因为他的死去而悲痛万分,甘涔说,蒋泊锋…,如果有下辈子,老子他妈的什么都不要了…!脑子也不犯浑,就好好跟你过日子,你他妈就是再拿皮带抽老子老子也不走了,让你抽,行不行! 说到最后,甘涔看着蒋泊锋的白发,也蹲在地上哭,哭着对蒋泊锋说,我只求你…,你他妈能不能别再折磨自己了 就在他快要消散的一天,憔悴不堪的蒋泊锋不知听信了谁的话,从岭南请来了一个江湖道士,道士在甘涔的骨灰处布坛做法。 甘涔知道,蒋泊锋从来不信鬼神,但为了他,这条最后的路,蒋泊锋信了。 那个道士手手拿黄符围走在甘涔的骨灰处,口中念念有词,甘涔如果不是鬼 ,真他妈想冲上去给他一巴掌! 他已经死了!这个臭道士居然还他妈敢骗蒋泊锋的钱! 谁知还没一会,甘涔只感觉一道灼热的黄光直朝自己射来,那个道士怒目圆睁,竟仿若能看见他的魂一般! 甘涔惊慌不已,他看到蒋泊锋焦灼地走到道士身旁,只是甘涔还没听清楚他们说了什么,额头飞入的黄光便骤然扩散,在眼前炸出一道白光,甘涔想,操!这个臭道士不会真他妈有两把刷子吧! 然而眼前一瞬间犹如虚幻光影掠过,未来得及细想的甘涔一脚踩空,脚下似乎有一个深不见底的旋涡,将他狠狠卷了进去 第3章 第三章:重生 清晨,甘涔正睡的香,被蒋泊锋掀开罩在头上的被子,揉了把脑袋:“涔涔,起床,上学要迟到了。” “吵死了…!我困!”甘涔连眼睛也不睁,伸手扯上被角把头一蒙:“我腰疼,今天上午的课我不去,你帮我给老师请假。” 他没睡多大会,就让蒋泊锋从舒适的被窝里再次捞了出来。 甘涔恼怒:“蒋泊锋你干嘛啊!我就想睡一会!你昨晚折腾到多晚你自己不知道呀?” 甘涔天生生得一副好皮囊,澄澈的眼睛里面像含着一汪春水,瞪人的时候里带点没睡醒的迷糊和愠怒,蒋泊锋的心硬了硬:“今天不行,今天要考试,高考前没几次了,你忘了?” “妈的我又考不好,你考的好就行了,别烦我,我要睡觉。” 甘涔又倒在枕头上,被蒋泊锋拉着胳膊拽起来,蒋泊锋给他把昨天洗澡随便穿上的背心换下,给他罩上件衣服:“听话,下次要上课,我们就不做了。” 甘涔彻底被蒋泊锋弄醒了:“才不信你,每回都这样说!” 蒋泊锋家里就他一个人,确切的说,当重生回来的甘涔提前找上蒋泊锋到现在,他们比上辈子整整提早相遇了两年,但甘涔仍然没有见过蒋泊锋的一个家人。 甘涔回想起上辈子,蒋泊锋好像也从来没提过他的家人。 拿上书包下楼,甘涔不会骑自行车,就让蒋泊锋带着他去学校。 从这里到县一高路上得要二十分钟,甘涔坐在后座上补眠,额头抵着蒋泊锋的背,县城里早晨的风凉丝丝的,吹得人直犯困。 到了学校附近,沿街的小巷有卖早点的,包子豆浆油条都有,蒋泊锋买了两个包子和一杯豆浆,热乎乎的塞进甘涔手里。 甘涔咬开一看,呦呵,还是牛肉馅的:“哥,牛肉的,咱有钱啦?” 蒋泊锋嗯了一声。 蒋泊锋上个学期在县道那一家汽修铺子当学徒,他们望水县不比城里,路上跑的轿车少,都是路过的大货车,还有就是摩托车。 上个学期主要是学修车,老板没给过多少钱,这个学期蒋泊锋比那几个学了两三年的小伙子上手还快,干活利落干净 ,老板就给他按学徒的工资结,蒋泊锋交了学费,其实也剩下不了多少。 到了学校,甘涔说:“哥,这周我不想住校,徐开那厮老打呼噜,吵的我睡不着,怎么复习啊,我想回家住。” 听起来一点也不像刚才那个还不愿来上学的人。 蒋泊锋说:“再忍忍,等过这两个月考完了,就不再宿舍住了。” 甘涔哦一声,蒋泊锋接过他吃剩下包子和豆浆继续吃起来,没一点嫌弃的样子,甘涔看着蒋泊锋,又笑了。 距离他重生,已经过去一年多了。 甘涔从最开始的震惊错愕,到手足无措,再到冷静下来,他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回市里告诉他爸要去哪儿买房子,而是开始努力回忆上辈子第一次遇到蒋泊锋的时候,凭借着记忆,他找到了高一刚刚转校过来的蒋泊锋,硬生生的将他们的相遇比上辈子提早了两年。 与命运齿轮共同转动的是,他们上床的年纪也比上辈子提早了两年。 甘涔不是没有想过改变这些时刻会带来的蝴蝶效应,但是他真的无法忍受,无法忍受再等一秒见到蒋泊锋。幸好他上辈子出轨那阵撩出了经验,绿茶味儿也不是来不了,最起码对付一个现在连女孩手都还没摸过的“青涩版”蒋泊锋是绰绰有余。 他暗骚暗撩,高二期末那会,蒋泊锋就把他压在床板上,摸索着完成了上辈子他们拖了两年的事。 甘涔不在意,他本来就是个不被拘束的性子,反正他上辈子连尸都是蒋泊锋收的,这辈子没意外的话他们也是要死在一块的,那早上两年床又怎么了。 中午课间,甘涔昨天真的被弄狠了,趴在桌子上没精打采。 其实他也失误了点,他觉得早上床这两年,蒋泊锋妈的比过去还凶!少年人的精力啊,你给他探索出了新世界,妈的他跟个不知疲倦的永动机似的,真要搞死他了,甘涔心想,这样他会不会提前肾衰啊。 他正满脑子跑火车,蒋泊锋灌了一杯热水过来:“疼?放肚子上,暖暖。” 甘涔一下子笑出来:“蒋泊锋,你当时我女孩子啊?还暖肚子,又不是来月经。” 蒋泊锋的脸忽地有点红:“别乱讲。” 纯情啊,甘涔笑得更开心了, 他凑进蒋泊锋,悄悄说:“哥,我后面难受,你拿你的大家伙再亲亲它就好了。” 他说完就趴在桌子上笑,笑得花枝乱颤,尤其看见蒋泊锋一脸无可奈何的看着他,耳朵尖却冒红,甘涔笑的前仰后合,被蒋泊锋站起来,无奈地拍了一下在脑袋上:“闹吧你,一会数学卷子考多少分,拿给我看。” 甘涔一下子就笑不出来了,说:“哥,我渴。” 蒋泊锋无语的看着他,把桌子上水杯的拧开:“喝水。” 甘涔憋着笑:“哥,这不能喝,这是暖肚子的” 甘涔不敢抬头,憋笑憋地肩膀都一颤一颤的,一旁的宋鑫看见了,说他:“甘涔,你快活成个妞了,连个瓶盖子也要锋哥给你拧,我瞧着下午体育课你干脆去阴凉底下,跟女同学学怎么扎辫子得了。” “宋猩猩!你给老子滚一边去,你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在宿舍偷偷给你表妹织围巾!说,咱俩谁是妞?” 宋鑫忙上去捂甘涔的嘴,连忙求饶:“涔哥涔哥!您小点声,您大人有大量,我是妞,我是妞。” 县城里的高中管的不严,一到放学,基本上人都散完了,班里也少有的人把心思放在高考上,有几个女生婚都订好了,就等着拿上毕业证就回家结婚,又好大一部分男生准备毕业就去厂里上班,毕竟他们的父母也都在厂里,而且望水县还有两个不错的国营大厂,对本县的户口有照顾,每年招的人多,如果能进那里面,那到时候找对象都不用媒人夸的。 蒋泊锋要去汽修铺子,甘涔背着书包,想跟他一块去。 蒋泊锋说:“那儿不好闻,晚上一过车灰大,你回家等我。” 甘涔不太情愿:“那你要干到十一点的呀,多累呀,我在一边给你拿零件,不吵你,行不行?” 蒋泊锋的心软了又软:“你听话,周末在我那儿睡的,你不回去,乔姨要担心你。” 甘涔一想,乔姨拿他当命根子,再不回去估计乔姨估计能把他揍死:“行吧,我回去,那明天早上你来接我?” 甘涔又撅撅嘴:“我不想自己骑车,我那车链子老掉。” “行。”蒋泊锋爽快的答应他:“回去记得把今天老师发那两张物理卷子做了。” 甘涔傻眼的“啊?”一声,显然不愿意:“我不做…!干嘛呀,我回去就困了!我都困一天了!” 蒋泊锋跨上自行车,给他把拖拉到手臂的书包带弄好:“做,明天我检查。” 蒋泊锋就不是商量的口气,甘涔这两年让他惯的坏脾气有点复发,一脸嫌烦的推开他的手:“做做做!做行了吧!烦死了,你赶紧走。” 第4章 第四章:做不完的物理题 甘涔猫着腰推开院门,不敢发出动静,谁知道他姨乔桂芳就拿着一根擀面杖跟个门神似的站在门口,一见他进来了,女人抄起擀面杖就往甘涔身上抡:“混小子!你又去哪里野了?我让你不着家!我让你不着家!” 甘涔一边窜一边躲:“姨!哎呦!姨!疼!没野,我去同学家了,同学!让他教我两道题!这不是快高考了吗!” 乔姨放下擀面杖:“去哪个同学家了?” 甘涔连忙说:“蒋泊锋,蒋泊锋,他学习好!” “又是姓蒋那小子?”乔姨眉一拧,手里的擀面杖一下子又举起来:“我让你不要跟他混在一块!你还去!他家没有一个好东西,他妈是什么人?你整天跟他待在一起,也不怕!” 上辈子甘涔从没听蒋泊锋提起过他的家人,哪怕是后来他跟蒋泊锋在一起七年,他赶紧凑到姨身边:“姨,你刚才说什么呀?他家怎么了?他妈怎么了?哎呦!!” 乔姨一擀面杖敲上他的头:“小孩子家家的知道这么多干什么!赶紧给我回屋学习去!” 乔姨怎么也不肯再提,在围裙上抹了抹面粉就进屋了,甘涔被敲的眼泪直流,捂着脑袋上楼。 虽然乔桂芬这个女人一点也不温柔,但是是真拿他当儿子养的,甘爸当年把刚一岁的甘涔丢回老家的时候,要不是乔姨可怜他抱回家,甘涔这会儿估计都活不成。 乔姨为了拉扯他,受了不少风言风语,以至于现在都三十五成了老姑娘还没男人要,甘涔都不敢想,上辈子到最后,他因为吸毒去求甘家给他点钱时,下跪叫那个后母“妈”,骂乔桂芬就是个照顾他的一个乡下保姆时,一辈子因为甘涔都没有自己的亲生孩子的乔姨心里得有多痛。 他上辈子真是个人渣。 甘涔唾弃完自己,发誓这辈子绝不让乔姨心里难受,因此也觉得头上被擀面杖敲没多疼了,他冲了个澡准备睡觉,突然想起来蒋泊锋让他写的两张物理卷子还没做。 甘涔这个人也是怂,他对蒋泊锋的怕是上辈子刻在骨子里的,他骂骂咧咧的起床开灯。 拿上笔,甘涔实在不知道,怎么这辈 子的蒋泊锋这么在乎他的学习? 明明上辈子他高中毕业就没读了,跟着蒋泊锋去了市里,在家当个混吃等死的金丝雀,怎么这辈子,他的抱大腿躺赢之路,就忽然间变得“坎坷”起来了呢? 甘涔琢磨不透,直骂蒋泊锋这个大混蛋,操c他又让他做题,生产队的驴都没这么用的。 两张物理卷子,甘涔一个多小时就做完了,他天生脑子好使,尤其针对数理化,文史地理他因为懒背不下来,但在数理化上的悟性之高让人根本嫉妒不来。 打个比方,宋鑫琢磨两节课都琢磨不透的题,甘涔晃一眼就能给他解出来,恨得宋鑫咬牙切齿,下一节物理课看着甘涔趴在桌子上睡大觉,睡醒还是比他会的多。 这倒不是重生带来的福利,甘涔天生就对数字敏感,只不过他上辈子早早辍学给蒋泊锋当“□□”,没处发挥,没人知道罢了。 第二天,蒋泊锋在他家前面的那个路口等他,甘涔不说,但蒋泊锋好像就是知道乔姨不喜欢他,因此不往他家门口凑。 甘涔心说蒋泊锋真是瞎担心,以后等你发家了,还养着一事无成的我,乔姨心里不知道有多喜欢你,整天恨不得拜佛感恩,夸我眼睛毒,从小就会挑人。 到了学校,甘涔把书包里两张卷子扯出来:“给,做了。” 甘涔心中有气,大概是蒋泊锋让他做卷子,他把卷子一扔,抱着书包去座位上补眠了。 蒋泊锋也没说他,旁边宋鑫说甘涔上辈子肯定是个猪,天天觉这么多。 一天课下来也没几个人是正经学习的,他们这个小县城里的人都安逸惯了,从没看过外面的世界长什么样的人,就越容易沿着父辈的模式走,十岁就进厂做工,结婚生孩子的在望水多的是,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他们也才刚刚长成大人,高考?没几个在乎。 时间就这么往前过,大家有一搭没一搭的复习,下午放学,徐开和宋鑫一边一个跳着搭上甘涔的肩:“走啊,踢球去,好不容易搞到了个球。” 甘涔掀起眼皮:“你球不是让没收了么,你怎么搞来的?” 宋鑫提前嚷嚷道:“是徐开他去老师办公室偷的!” “滚你的!是借!暂时借!!” 反正有球就行,甘涔也好久没踢了,心里一阵痒痒,就说:“好啊,回家放完书包,六点半河边见。” 说完,甘涔回头去找蒋泊锋,让他把自己送回去,谁知道被宋鑫猛地拿胳膊肘戳了一下:“低头!快低头!你锋哥来了!别让他瞧见你!” 甘涔瘦,两下被戳的就疼:“干什么啊,他来怎么了?他来要送我回去呢!” “你傻啊!他来了你还能去踢球吗?!” 蒋泊锋今天值日,所以出来的晚些,已经走到身边,问:“一会去哪儿?” 甘涔说:“去踢球,你去不?” 蒋泊锋摇头:“要去汽修店。”转而他又跟冒着头等的徐开和宋鑫道:“甘涔也不去,他得回家做题。” 甘涔一下子炸毛了:“我凭什么回家做题啊!我要去踢球!” 蒋泊锋说:“甘涔。” 卧槽妈的又是全名!甘涔心里骂蒋泊锋原来年轻十岁的时候就喜欢拿他全名吓他,但又不愿意在朋友面前丢面子,叽叽歪歪道:“我就踢一会儿,八点前回家行不行,肯定把卷子做了。” 甘涔的语气见点妥协,蒋泊锋有些心软,但想着甘涔就是个你不逼他他一步都懒得往前走的性格,狠狠心:“不行,高考完再踢。” 甘涔想发火,又一对上蒋泊锋沉敛的眼睛:“好好好好,不踢了行了吧!真你当我爸得了!回去回去!你赶紧走,不要你送我,我跟徐开他们回家!” 蒋泊锋今天汽修店面的确有事,有个拉建筑材料的货车翻在河沟子里了,没办法送甘涔。甘涔跟徐开家住的不远,一路回去也有照应,蒋泊锋什么都没说,让他路上慢点。 蒋泊锋走之后,徐开长舒一口气:“卧槽,吓死我了…!” 蒋泊锋身上就是有种气质,徐开说不上来,反正就是让人觉得你得按照他说的做。 徐开又风凉道:“甘涔,看不出来你这么怕蒋泊锋啊!” 甘涔原本就心情不好,被他一激更急:“谁怕他了?!我这是积极求进步!走走走!去一边去!跟你鸡同鸭讲!” 妈的你不怕蒋泊锋,你又没跟他在一块七年,你跟蒋泊锋在一块七年,你肯定比我还怕他! 第5章 第五章:夏夜 晚上,甘涔被迫咬着笔头在灯下学习。 本来甘涔对高考压根不怎么上心,现在硬是叫蒋泊锋逼的每天要做完两张卷子才能睡,那卷子也不知道蒋泊锋是从哪里弄来的,数理化全科都有,还是市里有名的出版社。 卷子是牛皮纸包的,沉甸甸的,这放在班里仅有的那几个好学生哪儿估计都珍惜的不得了,到了甘涔这儿,他写的不情不愿,就跟要他命的生死簿似的。 这也不愿甘涔,他原本就是个心无大志的性格,就像按着上辈子过,反正上辈子他跟蒋泊锋在一块的时候,过的衣食不愁,尤其到后来,那是顶滋润的日子。 甘涔就像当个空有皮囊的小废物,蒋泊锋爱打拼,他又不爱,一个家庭内外得有分工,不然容易不稳,反正甘涔多的是歪理。 甘涔重生之后就给自己立了个终身大目标,那就是脑子别犯浑,好好跟蒋泊锋过日子,等以后蒋泊锋飞黄腾达了,少把蒋泊锋惹急,少挨蒋泊锋的打,多花蒋泊锋的钱,多挨蒋泊锋的操,让蒋泊锋死心塌地的再爱他一辈子。 当然,他发誓他也会死心塌地爱蒋泊锋一辈子。 要么说人的劣根性真是根植在深处的,甘涔的懒,大概重活八百辈子也改不过来。 夏天蚊子多,嗡嗡嗡在耳朵边直叫,甘涔家后院是一片枯泥池塘,夜晚蚊虫就更多,他写不下去,干脆准备去汽修铺子找蒋泊锋。 走之前,他又随手拿了本书,省的蒋泊锋说他没学习。 蒋泊锋的汽修铺子在县道那边,骑自行车要十几分钟,走路得半个小时往上,甘涔一边拿书赶着蚊子,一边沿着县里的小路走。 他不会骑车,他上辈子就不会,因为怕摔得疼,蒋泊锋教过他,奈何甘涔上去就死活也不肯让蒋泊锋松手,最后一次都没学成,现在放弃了。 甘涔走了半个多小时,叮的腿上胳膊上全是蚊子包,终于看到还没关门的汽修铺子。 蒋泊锋正在一辆大货车底下,拿着卡簧钳和扳手检查故障,发现是是底盘老化,麻烦的很,这时候听见老板叫他:“泊锋,你弟来找你了!” 甘涔? 蒋泊锋从车底出来,就看见甘涔一个人站在那里在抓着腿上的蚊子包。 蒋泊锋拿着毛巾擦了擦手,跑过去,皱着眉问他:“大晚上的,你怎么来了?” 甘涔撇撇嘴:“我在家睡不着,就来找你了,你今天还没忙完呀?” 蒋泊锋说:“还有点事,要晚一点,你怎么来的?” 甘涔给他看自己的手臂:“走路呀,你看,给我叮的全是包!” 甘涔生的白净,皮肤嫩,一被叮红肿的就比别人明显的多,蒋泊锋就着汽修铺子照到这边的光,在土路边看甘涔胳膊上腿上叫叮的全是蚊子包,火一下子不打一处来:“你来干什么?!都这么晚了,被咬还是轻的,路上出事了怎么办?!” “你凶什么凶啊” 甘涔原本还想蒋泊锋看他这么被叮的这么惨还来找他,要哄哄他呢!但又一见蒋泊锋真火了,小声道:“那我想来见你啊,你最近好忙,学校也不去,我整天都见不到你,哪有谈朋友的情侣好几天不见面的呀” 果然,他一摆出蒋泊锋正在跟他谈朋友又冷落他的架势,让蒋泊锋的火瞬间熄了一大半,他没谈过恋爱,跟甘涔就是头一回,想起那些娇滴滴的女孩,甘涔的皮儿比她们还嫩些,蒋泊锋觉得这种花儿好像就是得多照看。 “你过来坐下。” 蒋泊锋给他拉到小板凳上,从屋子里找了盒清凉油。 “把叮的蚊子包涂涂,一会哥忙完了,咱们一块回去。” 甘涔自己拿着,说好,想来这里有别人,蒋泊锋也没法给他涂。 蒋泊锋又说:“我给你找个扇子。” “不用,”甘涔下意识地摇了摇手中的书:“我带了!” 蒋泊锋:“” 甘涔后脖颈一凉,咳嗽两声:“咳咳,那个,哥,我还是要个扇子吧。” 蒋泊锋给他找了个大蒲扇,让他涂完清凉油就站起来,别坐着,甘涔就一边扇风一边赶蚊子,看蒋泊锋又回去修那辆大货车。 一直修到深夜十二点才弄好,蒋泊锋满手黑污的从车底下出来,肩膀和裤子全是脏污,他扔下钳子,客车的司机这个时候从旁边一个小饭馆吃完饭出来,一看车好了,拍蒋泊锋的肩,直说就知道他能修好! 司机胖胖的,又 上车从驾驶座那儿拿下来一本练习册,给蒋泊锋:“你上次要捎带的,都是一中那些学生不要的,我老婆说看着这本干净,给你带来。” 司机老婆在学校食堂,蒋泊锋接过来:“谢谢王哥。” 司机大叔说没事!给老板付了钱。 蒋泊锋收拾完修车工具,老板在他没走的时候就回去了,留给他钥匙让他锁大门,俩人在深夜十二点多时回去。 甘涔拿着手里的新练习册,忽地就一阵感动,鼻子眼圈也跟着发酸,觉得自己之前真不是东西!还抱怨做题,原来卷子是蒋泊锋好不容易才托别人弄回来的。 他垂着脑袋,又捧着练习册,蒋泊锋看着他,端详半天,说:“哭也没用,哭也得写完。” 甘涔:“” 俩人骑车回去,甘涔坐在后座,发丝让夜风吹的卷翘翘的,他说:“哥,我去你那里住。” “不行,明天我要去市里。” “去市里干嘛呀?” “有个工地招人,我去看看。” 甘涔一愣,他明明记得上辈子蒋泊锋是高中毕业之后才去的市里工地,怎么提前了?他本能地有些不安,问:“哥,那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 蒋泊锋说:“你得做题。” 甘涔:“” 蒋泊锋:“下周考试,考班里前十没问题吧?” 甘涔:“” 蒋泊锋把甘涔送回去,说,这次考不到班里前十,就把之前做的卷子拿出来再做一遍,直到高考,把抱着新习题的甘涔听的泪眼汪汪,想骂人又不敢,晚上躺在床上做梦都梦见一张考卷变成张牙舞爪的样子追着他把他给吃了。 第6章 第六章:考个大学 望水县就一所高中,建着唯一的一栋教学楼,整个年级就两个班,高考临近了,班里有的发愤图强励志要考上大学,大部分还是按部就班的想去厂里上个班混日子。 甘涔有些心不在焉的坐在最后一排,托着脑袋看向窗外。 徐开凑过来:“涔哥,一会考数学再给我抄抄呗?” 甘涔心里正想着事,瞥他一眼:“现在抄有啥用,都快高考了,你抄四眼的去。” “嗐,我感觉现在你比四眼会的还多呢,我才不在乎高考。”徐开他爸在车床厂当副主任,算是他们这帮哥们里条件最好的,只是徐开他爸也不知道是不是净忙着升官发财,偏偏把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养的吊儿郎当的。 徐开拎着一个足球给甘涔炫耀:“看,你上次让我抄的那几道物理题,我不是多考了二十多分,我小姑给我买的,双羽!名牌!我还想要身球衣。” 甘涔一看,这足球不是高考结束之后,他和徐开一起去市里买的吗? 他还记得当时这个牌子不便宜,徐开他爸不给他买,还是徐开在市里那个开招待所的小姑奖励他的钱,可那都是高考之后的事了。 怎么徐开现在就拿上了? “哎哎,看傻了?”徐开伸手在他眼前晃晃,拍拍他的肩:“放心放心,等哥以后成了大老板,罩着你!给你买个带齐达内签名的!” “起开起开,帮我把作业交了。” 甘涔把作业本扔给徐开,心里一阵说不上来的烦躁,他不知道是不是他强行把自己和蒋泊锋相遇的时间提早了两年,导致现在不少事情似乎卷进了他看不见的蝴蝶效应。 比如蒋泊锋那天说要去市里,徐开提前收到了足球。 甘涔想了半天,毫无头绪,但好在都不是什么重要的改变。重生就已经太不可思议,他不知道这些细微的变化会给这一生带来什么,他只知道,既然老天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那这一辈子他都要待在蒋泊锋身边。 当然,他感动的誓言没维持多久,考试成绩就下发了,他还真考了个班里第十。 老师约他去谈话,说让他再努努力,上个市里的职工技校没 问题,说读完技校以后去厂里就是技术工,比高中毕业直接进厂的待遇好。 甘涔一句都没听进去,只想拿着成绩赶紧回去找蒋泊锋。 蒋泊锋看见他的成绩也很惊讶,没想到甘涔真的行。甘涔那叫一个骄傲,尾巴要翘到天上去,他以为蒋泊锋最起码放他休息两天,谁知道蒋泊锋想了一下,第二天就托上次修车的师傅又给他带了好几本书,让他一边学一边做。 甘涔恨不得要吐血,他写了几天,好几次都因为早上实在起不来床就不想写了,蒋泊锋的汽修店正忙,老板带着他去市里进零件,在闷热的大市场里来回搬货卸货的顾不上他。 蒋泊锋也不惯他这个做什么事说撂挑子就撂挑子的脾气,就说现在不做,回来考完了一块算账。 其实这辈子目前为止蒋泊锋没动过他一根手指头,但甘涔一想到上辈子蒋泊锋抽他皮带那架势,瞬间心惊胆战的忍不住又怂了。 他也气,明明这辈子他都尽量不惹蒋泊锋急,不激起蒋泊锋以后收拾他的“坏习惯”,尽量把青涩的蒋泊锋往“温柔爱人”那方面带了,但怎么现在一看根本没啥作用呢?! 妈的…他看蒋泊锋这厮的暴力因子就是从小刻在骨子里的! 甘涔不敢再赖床,只得早上继续起来做卷子。 不过这书本被迫啃的也是啃下去了,甘涔的成绩往前一次次的排,他就是典型的你抽他一下他给你磨磨蹭蹭往走一步的性格,从前甘涔学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都还能学个中游,就足以证明他的脑子真比一般人好使的多。 就是他懒得用,活糟蹋。 于是当大家都在复习课本知识备考的时候,只有甘涔在连续高压的做题,也不知道蒋泊锋是怎么想出来这么个变态的方法的,但是不得不说真的太适合甘涔这种脑子聪明又懒散的人。 高考前那几次考试甘涔的年级名次简直跟着火似的蹭蹭往上窜,最后一次组织考试,甘涔直接考了个全校第一,把一众老师的下巴都惊掉了。 距离高考就剩一周的时候,甘涔说什么也不做题了,他周末在睡在蒋泊锋那儿,在床上抱着被子红着眼睛哭:“我不做了!我不做卷子了!我不考了还不行!我现在 看见书本就想吐…!我再也不想早起了!” 甘涔一副委屈受大了的模样,惹得刚从汽修店回来的蒋泊锋一阵无奈,他反手脱去被机油弄得脏污的背心,露出少年人精力紧实的肌肉和臂膀:“做个题又不是要杀了你,至于这么多眼泪?” 甘涔红着眼瞪他:“又不是你做!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蒋泊锋无奈道:“老师说你在数理化上很有天分,是个好苗子,别浪费。” 甘涔说:“什么好苗坏苗,你在管人上这么有天分你怎么不去帮王叔养鸡啊!” 王叔是他们镇子上的养鸡大户,甘涔突然发觉自己说不对,又偏着脸哼道:“妈的,我才不是鸡!” 蒋泊锋忍不住笑了一下,甘涔孩子气,但他好似活该就这么该哭还笑似的,没人会指责他。蒋泊锋身上沾的都是土和脏灰,没法抱甘涔,只能道:“涔涔,好好考个大学。” 甘涔一愣,心里想着,上辈子他和蒋泊锋都没读大学,难道这辈子要改轨迹了?那可是大事! 他问:“哥,那你考哪个大学啊?” 反正不管怎么样改,他得跟蒋泊锋上一个学校! 蒋泊锋住的地方狭小,厕所和厨房都是公共的,屋子里就一张简陋的床和一张桌子,甘涔睁着一双哭完水涔涔又亮晶晶的眼睛瞧着他。 蒋泊锋说:“我不读了,上次去学校办过手续了,市里的工地要开工,下周就要去了,你考个大学,咱们一块去建京。” “啊?你不读了?”甘涔睁着眼睛:“不是,为什么啊!哥,那你不读,干嘛让我去读啊?那我也不去!我陪你!” “胡闹。”蒋泊锋看着他:“我问过老师了,读完大学国家管分配到单位,研究所,是铁饭碗,一辈子就安稳了,你不读书,难道以后想去工地上干工?” 甘涔想反驳说那我上辈子我也没读啊,不是照样拿个高中毕业证跟着你七年,那个时候你怎么不说去单位里稳定是铁饭碗啊! 正想着,甘涔忽然又一愣,他看蒋泊锋认真说教他的样子。 两年,提早的两年… 他心里突然炸出一个猜测,难道是这辈子他和蒋泊锋提前的相遇,让蒋泊锋对他的事更上心了? 蒋泊锋一向都 是有头脑,眼光准的,不然后来也不会赤手空拳的在建京闯出一片天,他让甘涔读书,就说明现在的蒋泊锋一定看到了读书的好处。 想起上辈子…,蒋泊锋也不是对他不好,他让甘涔住进大别墅,过上好日子,但那些都是他奋斗出来的,换句话说,甘涔享受的一切都是他给甘涔的,如果有一天他把甘涔扫地出门,或者甘涔失去他,那毫无生存技能的甘涔大概会直接死在外面,比如后来。 那时候的蒋泊锋真跟养鸟一样养着他,好像都没思虑到这一层,从心里为甘涔他自己的未来打算… 甘涔眨巴眨巴眼睛,黏糊糊地凑上去:“哥…,你对我真好。” 蒋泊锋看他变脸比翻书还快:“不在心里骂我了?” 甘涔心里正甜蜜呢,赶紧道:“不骂了不骂了,哪能啊,哥,我知道你为我好,哥,我爱你!” 这种大胆的情话在封闭的小县城连情书上都不敢写,偏偏甘涔说出来大胆又坦诚,蒋泊锋老脸一红,咳嗽了两声端着洗漱的盆去冲澡了。 甘涔笑着倒在床上,笑完了,他轻轻闭上眼睛,管他呢,反正他已经把十八岁的蒋泊锋套牢了!读书就读书吧,他还不信读个书能把老公读没了! 第7章 第七章:高考 考那两天,甘涔发挥的还不错,蒋泊锋退学那阵就让老师惋惜了好久,但大概他也听说了点蒋泊锋的难处,只能说可惜了一个好苗子。 毕竟谁也不是喝西北风就能活的,保证了温饱才能谈读书谈理想,蒋泊锋要读书就没钱吃饭,他出不起这四年。 甘涔考试的地方是建京最西边一所偏僻的卫校,这里几乎都没进市,街道都和望水差不多。考完甘涔就在门口等蒋泊锋来接他,蒋泊锋现在离开了汽修店,在市里一个工地干活。 等了好大一会,考试的学生都快走完了,蒋泊锋才到。 他们已经十几天没见了,蒋泊锋工地上晒黑了些,他高大,最近又在干水泥石砂的重活,臂膀愈发劲力蓬勃的肌肉裹在黑色背心里,流着汗,让两个刚从考场出来的女孩偷偷瞄着,红了脸。 甘涔撅着嘴:“你怎么才来呀?我等的快晒死了,你的手怎么回事呀?” 蒋泊锋的手上蹭了不少黑色的膏油,他道:“搭车来的,路上坏了,顺手修了修。” 俩人找了个路边的水管,蒋泊锋把手冲干净,虽然他现在不上学了,但他还背着原来的书包,他从书包里掏出一根冰棍递给甘涔。 “先吃,一会儿化了。” 甘涔快热死了,没想到蒋泊锋这个大直男竟然还知道给他买冰棍,他想,估计是蒋泊锋知道他来迟了自己要生气,现买哄他的。 甘涔心里甜丝丝的,把到手冰冰凉的冰棍舒服地贴在脸颊上降温,问:“哥,你工地发钱啦?” 蒋泊锋点点头,问他:“考的怎么样?” 这个问题一问,甘涔就有点心虚,他撕开冰棍外面的油皮纸,一边舔一边想。 上辈子他参加高考基本是直接睡过去的,最后一天他起晚了压根没去。所以这次就跟第一次考一样,他考完也估分了,但不知道是不是蒋泊锋高考前那两个月拼命让他做题的缘故,他竟然觉得这次考试那几张卷子都好简单,简单的让他心慌。 “哥,你说我会不会考的特别差啊,我心慌,就感觉那题我一下子就看出来了,你说出题人不会这么傻吧?我是不是答错了啊 ?” 估计这话让宋鑫和徐开听见能把他的头拧飞。 ”没事,估多少就是多少。” 甘涔凑在蒋泊锋耳朵边跟他说了一个他估的分,蒋泊锋一愣:“真的?你把算分的草稿纸拿给我看看。” 甘涔在书包里翻出来他考完最后一门,无聊时在考场写的那张算分的草稿纸。 上面字迹潦草的简直惨不忍睹,几只王八沾上墨水在上面乱爬都比他写的好看,关键是这么重要的考试,他居然还有空在草稿纸上画了一窝小猫。 甘涔赶紧捂着,说:“我真写完题才画的!” 蒋泊锋也不跟他计较这个,扒开他的手,让甘涔一点点跟他翻译“天书”上都写了什么。 甘涔一个数一个数的翻译,蒋泊锋在心里把分算了一下,比他预估的还好,蒋泊锋摸了把他的头:“行,考的不错!” 甘涔的脑袋往前一栽,撇着嘴道:“先说好,分是我猜的啊,你知道我靠不住的,要是分出来没有这么高,你可别打我。” 蒋泊锋把他那张鬼画符的草稿纸叠好收进口袋,准备明天去工地上的时候抽空问问财务甘涔报志愿的事,他记得财务是个大学生。 “中午想吃什么,带你下馆子。” 甘涔“啊?”了一声,眼睛一下亮了:“考完还有奖励?” “你考的好,当然奖励你。” 如果不是在大街上,甘涔真想跳起来亲蒋泊锋一口,自从重生之后,在这么个大家都一穷二白的年代,他都还没下过馆子,早就嘴馋了! 甘涔看看了一圈,不远处就有个一家川菜小馆子,他爱吃辣,立刻道:“哥,我们去哪儿吧!” “行。” 这种川菜小馆子是时下流行的,价格经济实惠不说,门口还挂着一串串喜庆又招客的红辣椒,还挺有川渝那边的地方特色。 小店不大,人还挺多,不少周边厂里上班的职工都喜欢中午几个男人凑一块点份水煮肉片,再配上几瓶啤酒和几碟花生米,能吃个酣畅淋漓。 蒋泊锋让他点,他现在工地干活,比在汽修铺当学徒赚的多,他又节省,基本没什么花钱的地方,工头李伟觉得他肯吃苦,不怕脏,干活又稳当,经常有些不错的私活也带着他。 甘涔也没有 上辈子那么不着调,只点了价格偏下的水煮鱼和便宜的清炒油麦菜,这种鱼都是本地养的,价格不贵,一上来,红辣辣的好大一盆,怪不得附近职工常来,菜量还真挺实惠的。 甘涔爱吃鱼,不一会,他就叫辣的嘴唇都红起来。 蒋泊锋给他倒杯水:“你喝点水再吃。” 甘涔被辣到,但是真的太爽了!他重生前就爱吃川菜,重生之后,他一次馆子都没下过,实在太久没吃到过这么带味的菜了! 不过也没办法,谁让他俩都还挣扎在贫困线,乔姨在纺织厂当普通女工,完全靠着精打细算才把日子过下去,更别提蒋泊锋,甘涔好歹有乔姨当妈似的照顾他,蒋泊锋就他自己,从学费到吃喝哪个都得他自己想办法。 如果互换人生,甘涔别说像蒋泊锋一样把高中学费和伙食费挣出来了,他估计早早就得上街捡垃圾去。 甘涔喝了几口水,忍不住道:“这家店也太好吃了!哥,以后等我赚钱了,我也带你来改善伙食!还有乔姨!” 蒋泊锋笑笑,让他赶紧再喝点水。 没一会,甘涔就吃饱了,蒋泊锋比他饭量大,跟在他屁股后,拿着筷子把两个盘子里的剩菜收尾。 甘涔像只吃饱喝足的猫似的,惬意地摸着他吃地溜圆的肚子,突然,他惊呼道:“坏了!” 蒋泊锋吓了一跳,立刻起身:“怎么了?鱼刺卡着了?” 蒋泊锋伸手去察看甘涔的嘴,甘涔连忙道:“没有没有……,没卡着,没事儿!哥!” 蒋泊锋狐疑的看着他,没卡着你叫什么? 甘涔看不少人都吃散了,放低声音,跟蒋泊锋说悄悄话:“哥,我感觉我吃多了,怎么办呀,我听说吃多了辣椒后面会冒火,会不会这几天不能用啊,你说我好不容易考完了,不能用怎么办呀…!” 蒋泊锋一听甘涔一惊一乍地就说这个,伸手在他脑门狠狠敲了一下:“脑子里整天乱想什么!” “哎呦!”甘涔吃痛地捂着脑门,委屈道:“什么叫乱想呀,你没想,你没想干嘛脸红啊!” 蒋泊锋被甘涔这张没把门的嘴搞得没一点脾气。 又过了几天,甘涔正在家里啃乔姨从厂里拎来的西瓜,听说可以查高考成绩 了,他赶紧跑去镇上电话室给蒋泊锋打电话。 “姨,拿你五毛钱啊,可以查成绩了,我去给蒋泊锋打电话!” “诶!你擦擦嘴再走啊!姨在家里等你!”乔姨擦着手看着甘涔一溜烟跑都没影儿了,只得摇摇头。 两年前,甘涔突然发了一场高烧昏迷过去,几天人都不醒,送到县医院也查不出原因,说再烧下去只怕是人要出事,甘涔是她唯一的“儿子”,当时她想死的心都有了,但没想到过了几天,甘涔的烧竟慢慢退了,只是人醒来之后好像吓坏了,一直说胡话,还抱着她大哭了一场。 乔姨担心甘涔是被什么脏东西缠上,去西绕村的神婆那儿给甘涔喊魂,那瞎眼神婆却一把拉住乔姨,说甘涔这孩子命格大逆,往后的日子定是一片金光大道。 从那以后,乔姨就觉得甘涔好像比从前懂事了些,唯一令她担心的是,甘涔不知道怎么回事,开始跟那个姓蒋的小子走的很近。 乔姨叹口气,罢了,长辈做的孽也不该牵扯到孩子身上,她也不求甘涔能大富大贵,她只要甘涔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就行。 甘涔跑到报亭,交钱打了电话,上次他去市里,蒋泊锋给他留了工地上财务室的座机号码。 蒋泊锋特意在工地上请了一下午的假,赶回望水,陪甘涔一起查成绩。 倒不是甘涔自己不会查,就是打个电话的事,但甘涔这人最怕承担人生大事,他搞不来,得拉着蒋泊锋一块儿才有主心骨。 蒋泊锋陪着甘涔一起排队在镇上的电话室,前面排队的有十几个人,有的打了电话发现占线,接着打的,有的查了一遍怕没听清楚,还要再查一遍的,还有的压根都没听清楚,挂了电话就走的。 等了一个多小时,大太阳晒着,终于快轮到甘涔,甘涔紧张地都快尿急。他上辈子就没参加过几场考试,他问蒋泊锋说:“哥,我你说我万一要是考不好,你不会让我复读吧?” 蒋泊锋看他一眼:“可能。” 甘涔眼前冒黑,开始在心里求神拜佛! 到了甘涔,他不敢打,让蒋泊锋打电话,蒋泊锋听完,甘涔紧张地手心冒汗,凑上去,急急地问:“哥!怎么样怎么样?他说我考多少 分?有学上吗?” 蒋泊锋看着他,眼睛里有光,笑了:“你考了五百八十二,上大学没问题!” 甘涔震惊:“什么?!五百八十二?是我考的?我竟然考了这么高!我竟然有学上了!我不用复读了?!!” 蒋泊锋笑着嗯了一声,又看着他,认真道:“哥就知道你行。” 甘涔兴奋不已,他拉着蒋泊锋跑回家,一进门就喊:“姨!姨!我考了五百八十多分!能上大学了!!” 乔姨正在家里焦急地等着,刚才水都烧干一壶,她撩着门帘从厨房出来,大喜道:“真的?涔涔考了多少分?!真能上大学?!” “当然能了!我考了五百八十多呢!我打赌就是我们学校也没几个人能考过我的,姨,我厉害不?!” 乔姨笑得合不拢嘴:“厉害,我们家乖崽厉害着呢!快进来,先吃饭!咱家可算出个大学生!姨再给你煎个蛋,补补,补补脑子!” 甘涔瞧乔姨笑地嘴巴都要咧到耳朵根儿,连忙拉了一下身旁的蒋泊锋:“姨,你得煎两个,我能有学上都是蒋泊锋教的,他前段时间还让我做题,要不是他我肯定考不上学!” 蒋泊锋努力和善的笑了一下,甘涔在旁边看的差点笑出来。 乔姨还是不喜欢蒋泊锋,但咳嗽了两声,说:“那一块儿,一块进来吃吧。” 甘涔偷笑着朝蒋泊锋眨眨眼,拉着蒋泊锋进去。 吃完饭,甘涔躺在床上,对蒋泊锋说:“哥,今晚你在这儿睡吧,自从复习高考,咱俩好久没一块睡觉了,我想你。” 他诉说起想念的嗓音又甜又轻,好似拎着一根轻飘飘的羽毛照着人嗓子眼摇,直听得人喉咙发紧。俩人这段时间分开的多,之前又顾及着甘涔要高考,确实好久没做了。 蒋泊锋的声音粗了些:“不行。” 甘涔说:“姨都让你吃饭了,你还怕什么呀,她知道我老去你家住,而且男孩玩累了住一块不是很正常吗?” 只有他俩才知道他俩不正常。 蒋泊锋近来一个多月都在工地上干活,风吹日晒没有破坏他的英俊,反而增添不少男人的刚野,臂膀劲力的肌肉鼓起,短袖下面好似都能描摹出一块块结实精力的腹肌,摸起来一定又热又硬! 甘涔看着蒋泊锋还绷着,心想着,蒋泊锋个老保守! 第8章 第八章:你要跟我走? 蒋泊锋给甘涔擦好,自己又冲了个凉水,都收拾妥当,他躺上床,甘涔已经迷迷糊糊地要睡着了,就感觉背后一双大掌搂上了他的腰。 夏夜,窗户留了个缝没关,夜风细细地吹进来,一同吹进来的还有寂静乡夜下的阵阵蝉鸣。 甘涔动了一下:“你热不热呀,松开” 蒋泊锋的手箍地松了些,但没从他腰上拿开。 甘涔索性也不再说,他觉得蒋泊锋特别喜欢他的腰,用以后时髦的名词讲,蒋泊锋一定是个腰控。 甘涔被扰醒了,就有点睡不着,他问:“哥,你现在住在哪儿啊? “工地。” 甘涔哦了一声,以蒋泊锋现在的条件,书都念不起,每一分钱都得精打细算,住在工地的确是最省钱的。 他转了个身,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在蒋泊锋怀里。 “那你最近有没有存下钱呀” 甘涔欲言又止,蒋泊锋睁开眼睛:“怎么了?” “就是,如果我们的钱够的话,我暑假想跟你一起去市里,你在工地,我可以给你做饭,哦!我还可以给你洗衣服!” 让甘涔说出他能干活的话可真不容易,他从床上爬起来,踩着床垫着脚尖,两条雪白纤细的长腿抻地又长又直,伸手从衣柜上好费劲的够下个存钱罐。 蒋泊锋都没反应过来,就见甘涔盘着腿一屁股坐在他面前,拧开盖子,“哗啦”一声,在床上把罐子倒了个底朝天。 一角两角,五角的硬币撒了一床,还有团的皱巴巴的两角到两块的纸币。 “这是我全部的家当了,都是乔姨这两年给我让我买菜,交书费的,我每次就攒一点点,你可别跟乔姨说,不然乔姨要揍死我,” 甘涔把钱全推到蒋泊锋那边:“你快看看再算上你的够不够在市里租个小屋子呀,不要那么好的,就有张床就行了,够不够呀?” 蒋泊锋愣住,甘涔又追问不停,问他够不够,蒋泊锋才回过神来。 “你要跟我走?” 甘涔瞧着他,说:“肯定呀,我们先凑够暑假的房租,如果不够的话我可以去找徐开再借点,反正那小子抄我卷子得了不少零花钱了,我 暑假也可以找点活干,也能赚钱,蒋泊锋,你怎么不说话?” 蒋泊锋看着甘涔,心里好像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塞满了,他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但在这一刻,有什么东西直勾勾地掉进他心里,涨地他满满的,再也放不下其他。 他眼光柔和了许多,说:“乖,你跟着我累,我中午回不去,你要自己弄火,自己洗衣服。你在家,家里有乔姨给你做饭,照顾你。我也放心,等你开学了,哥再回来给你拿行李,送你去学校,好不好?” 蒋泊锋何尝不想甘涔能每晚都睡在自己身边,可现在不行,他自己一个人什么都能凑合,他能睡工棚,一日三餐都吃馒头就凉水,但带着甘涔不行,他现在什么都没有,怎么能狠心让甘涔跟着他吃苦? 谁知道蒋泊锋刚一说不行,甘涔的嘴立马就委屈地快撇到地上去了。 “蒋泊锋,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甘涔这个人什么都不多,就是眼泪多,眼睛里跟装了个不要钱的水龙头似的,一拧就开:“我就知道,你让我考大学就是不想要我了!你让我去上大学,然后你就不用管我了” 蒋泊锋百口莫辩:“怎么会不管你” 甘涔哼着鼻子哭:“你就是不想管我了!你嫌我不上进,爱睡懒觉,脾气还不好!去了给你添乱,乔姨说男人都是这样,喜新厌旧,喜欢温柔的,听话的,蒋泊锋,你怎么这么坏呀” “别哭,涔涔,哎呀别哭”蒋泊锋见他哭了,十九岁的大男孩一时间不知所措,满脑子只想着他说错话了,把甘涔惹哭了。 “你要我去上大学,然后呜呜嗝!你就去市里娶别的黄花大姑娘,你刚才还骗我跟你上床呜呜你个大骗子!!” 蒋泊锋简直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他手忙脚乱地在桌上找了半天纸也没找到,只好把还在哭的甘涔搂进怀里。 “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别哭了,别哭了,我想办法,涔涔,我想办法。” 甘涔抽抽搭搭地吸吸鼻子:“你想什么办法” 蒋泊锋说:“想办法找房子,带你去市里,我们在一起。” 甘涔不哭了,在蒋泊锋怀里埋着脸哼哼唧唧的哼了一声,抬起小脸:“你刚才让我哭这么多我脸都疼了” 蒋泊锋的眉宇蹙起来,看着刚才甘涔擦眼泪被摩擦的嫩红一片的小脸,是红了。 “要不要擦点油?” 甘涔刚才还哭着呢,听见这话就噗嗤一下就笑出来了:“蒋泊锋,我又不是小女孩儿!哪有那么娇气呀” 也是,一般女孩还真做不到他这么说哭就哭的。 蒋泊锋细细地摸着甘涔被蹭红的那处嫩脸皮儿,又觉得自己手上叫钢筋磨出了硬茧,他放下,被甘涔搂住腰身:“哥,我不怕吃苦,我等你来接我。” 蒋泊锋摸摸他的头:“嗯。”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蒋泊锋就走了,他昨天只请了半天假,早上还得在工地开工前赶回去。 一连几天,蒋泊锋在工地上埋头干活,他做的是扎钢筋,钢筋得用人抗,按平方结钱,扎的越多赚的越多。但同样,这份工也是最危险最累人的,不仅是要出重力气,还得细心,否则稍有不慎就会被转动的机器直接搅断了手。 建宁的夏天活像被火烧的大烤炉,毒辣的太阳几分钟就能把人从里到外晒的干透,好几个干了好几年的工友都有些吃不消,不少人聚在在底下吃饭,就只看见蒋泊锋一个人还在几米高的竖筋桩困扎几十斤重的固定筋。 “年轻就是好啊,干起活来能不要命。” 令一个工友光着膀子,用搭在肩头的毛巾擦了把满脸的汗:“可不是,谁不等着赚了钱回家盖房娶媳妇。” 蒋泊锋下来的时候浑身都湿透了,活像扎进河里刚捞出来,他脱了鞋,鞋垫子都能拧水,他扔在一边晒,即便带了手套,满手也被粗粝坚硬的钢筋磨破了皮。 他端上碗,财务说他弟给他打电话了。 蒋泊锋拍了拍手上的土,放下碗去接电话。 是甘涔问他报志愿的事。 甘涔想报个离蒋泊锋工地近点的,蒋泊锋问他有没有想报的学校。 甘涔没想法,蒋泊锋说:“那就报华京大学。” 甘涔一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哥,华京大学?!” 蒋泊锋竟然让他报华京大学?! 华京大学是什么,那可是建京最有名望的大学! 而且不止是建京,甘涔还知道未来华京大学会成为全国最顶尖的学府之一,培养的名人数不胜数, 是多少学子梦寐以求的殿堂级学府,让他一个上辈子高中文聘混到死的人去读这么神圣的学校? “不不不,哥,我考不上,我就报个像新阳职工大学那样的就行了…!” 甘涔怕,怕他报华京再录取不上,万一没上,蒋泊锋一狠心再让他去复读可怎么办。 “我问过了,你的分报华京大录取几率很大,你要是不放心,那就第一志愿报华京,第二志愿再报职工大学。” 甘涔想想,答应了,反正是顺序志愿,华京上不了他还有个职工大学读,蒋泊锋替他操心,他自己倒是真不在乎去哪儿读,他知道蒋泊锋想让他读书,那他读就是了。 “你想报什么专业?” 甘涔踢着脚边的小石子:“都行…,要学起来不太累的…,最好课也不在早上的…,下午报志愿的时候老师在学校,我问问,哥,要不我报个物理吧,我觉得物理最简单了。” 蒋泊锋说行。 甘涔又问:“哥,那你的钱够不够呀,我还有二十,乔姨她们车间的大姐叫我去给他儿子当家教,我去了,去了七天赚了二十,不过就是那孩子也太笨了,一个公式讲半天讲不懂,脑子跟冬瓜似的,说的我喝两茶缸的水也不开窍,气死我了,后来他居然跟他妈告状,说我太凶,把我辞了!” 甘涔气愤的很,蒋泊锋透过电话线都能想像出就甘涔那脾气,怎么都不适合去给人家当家教。 他神情不自觉的柔和下来:“乖,在家等我去接你。” 甘涔说好,也不好一直占用财务的电话,只好不舍的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