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穿成万叶的竹马友人后》
1. 第 1 章
“秋风逐叶去,心似坚刃来。”
纹饰简朴的墨笔在素白的纸张上落笔,少年只是手腕微动,即兴吟赋的诗句便隽然跃于纸上。
看着清逸的字体,小清不自觉念了出来,他伴着少爷上过两年学,堪堪识得一些字,但若论里层意思,小清是一点也不懂了。
“少爷,您的诗艺更加精进了。”
小清自己有着评判诗词好与坏的方法,既是不懂,那读起来顺口便是好诗。
枫原万叶温和一笑,有些留恋地摩挲着手中的笔,过了好一会才放回笔架上。
预留的时间还很充沛,小清便没有打扰小少爷出神,静静立在身边等待他做完一切。
枫原家的小少爷喜爱吟诗作赋,年仅十岁就沾染了一身书卷气,许是这层原因,使得他拥有与年龄格格不入的沉稳气质,举手投足都散发着沉静。
可谁能想到,就是这样的枫原万叶,却出身于锻刀世家,是稻妻曾经赫赫有名的“雷电五传”之一——一心流的传人。
之所以说“曾经”,是因为如今的枫原家已经落寞,家族产业不足鼎盛时期的十分之一,在稻妻权贵中的话语权也几乎削弱为零。
但是没关系,小清非常有信心,衰颓的枫原家日后一定能够在少爷手中再回巅峰,毕竟他家少爷,可是在整个稻妻城都闻名的“天才少年”,论文艺和武艺,恐怕只有社奉行的绫人少爷能够与之一较高下。
“走吧小清,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请好好照顾祖父。”
小清回神时,枫原万叶已经走到他身边,不轻不重地敲了下他的额头。
“啊,好的少爷。”
-
他们的目的地是位于离岛的长弥家。
昨日枫原景春老爷前往勘定奉行商讨交易事宜后,长弥家的仆人送来消息。
“久闻枫原小少爷天资过人,犬子石透年岁相近,欲邀小住几日,商谈交易事宜,同时共精武技。”
别意:你父亲被扣在长弥家了,如果你愿意来给石透小少爷当练武活靶子,那交易就还有得谈。
奇怪的低级恶趣味,枫原万叶不想过多评价。
他接下了这个要求。
如今,由于操劳家族事务,父亲的身体每况愈下,枫原万叶必须去长弥家将人接回来。
枫原万叶不喜欢乘车,和小清两人行至花见坂时,清瘦的少年身形很快引起了暗中混混们的注意,被视为了上等打劫对象。
“站住——”
扛着刀的壮硕男人拦在两人面前,似笑非笑地盯着小清背上的包裹。
“踩到我的地盘,就要上交过路费。”
枫原万叶平静地反驳这个比他高了一个多头的男人。
“稻妻的每一寸土地均属于幕府和将军大人,什么时候成为私人的了?”
“啧,老子说是就是,幕府忙着执行眼狩令,作为将军大人的臣民,我有义务帮她管理管理。”
男人将闪烁着寒光的刀竖在枫原万叶面前,满脸不耐烦。
“交不交?”
“少,少爷,要不我们还是给他吧。”小清拉着枫原万叶的衣角,将人往后拽了拽,没拽动。
“少爷?”男人眯着眼上下打量枫原万叶,努力判断眼前朴素少年的身份,良久,他才在记忆角落搜刮出一个姓氏。
“枫原家?哈哈哈哈哈——我说呢,原来是快要散伙的枫原家啊,昨天才从那个老头身上抢来一万摩拉,今天竟然又遇到了他儿子?”
枫原万叶沉下脸,五指握上腰间的刀柄。
男人忽然来了兴致,捏住白发少年的下巴,凑到他面前。
“你不是被称为年轻一辈最优秀的人吗?这样,只要你打败我,以后我就放过那个废物老头如何?”
他敢这么说,是因为十岁的少年仅有他的肩膀高,体型尚且如此,更不用说力气上的差距。
就算被吹捧得再厉害,也只是个孩子,怎么可能战胜成年人。
不远处,几位观战许久的武士捧腹大笑。
“哈哈哈,你这不是欺负小孩吗?万一把他气哭了怎么办?”
男人露出戏谑的表情。
“也是,毕竟是枫原家,连把像样的刀都做不出,还说什么少年天才……”
橙红色的双眸浮上冷意,枫原万叶的佩刀已经出鞘,向着男人的腹部挥去,后者瞳孔一缩,松手向后踉跄两步,躲开对方凌厉的攻击。
“呵,有两下子。”
“嘿,刀镡众,看这里——”
一道清朗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与此同时,男人的右肩被一只有力的手握住,并发力迫使其回头看。
“……谁?”
疑惑的话刚刚抛出,男人连眼前人的面容都没来得及看清,脸上就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少年的拳头简直要把他的骨头打碎,巨大的冲击力使他的双眼也蒙上一层水雾。
男人瘫倒在地,发出痛苦的□□。
陌生的黄发少年踩在他的背上,毫不怜惜地踹了两下。
“刚才看起还挺狂的,没想到这么不经打。”
他的脸用一块黑布蒙了起来,枫原万叶看不清对方的面容,静静打量少年的衣着。
浅灰色的麻布衣并不合身,像是稻妻贵胄家中常见的家仆装,松松垮垮套在少年的身上,他每动作一下,过于空荡的裤脚就来回摇晃,透过印痕,能看出他过于瘦削的身形。
然而奇怪的是,他的力气有些过于大了。
蒙面少年似乎觉得还不泄气,自顾自嘟哝了两句,又对着男人的手背狠狠踩了两下。
“刚刚摸万叶的是这只手吧,不管了,都踩了算了。”
格外地凶狠,但正与枫原万叶的想法一致。
“啊——”听着男人连绵不绝的惨叫声,枫原万叶特意等了一会,才叫停这位仗义少年。
“多谢相助,不知阁下是?”
“呃。”少年背对着他,身体顿了一下,才僵硬地转过头。
“那个,我是……”少年突然停住,摸了摸脸上遮挡的黑布,确认其还在后才松了一口气。
“我是你的粉丝啊!万叶酱!”语气紧张又激动。
“嗯?唔……”面对少年突如其来的热情,万叶有些不知所措。
他默默地后退两步。
“粉丝”……是什么意思?
从小到大,枫原万叶都在努力学习成为一名优秀的家族继承人,他从不与稻妻城内的其他孩子玩耍,也没有朋友,很多在同龄人间流传的词汇他一盖不知,故而,他也将这句话当作是自己未涉猎的流行语。
枫原万叶求助地看向一旁的小清。
[什么意思?]
小清回以茫然的视线。
[少爷我也不知道。]
枫原万叶清咳一声,准备将话题转移过去。
“总之,多谢。”
万叶唤来小清,吩咐他打开背包为少年挑选一件合适的礼物。
“不用不用!”黄发少年连连摆手,“如果真想送我点什么的话,万叶酱不如给我签个名吧。”
说着,少年将衣袖向上拉,露出白净的一截小臂。
“就签在这里。”
握着小清递来的墨笔,枫原万叶有些犹豫。
“可是,我用的墨水附着力度很强,会很难清洗的。”
“无妨,我不在意。”
芜湖!那可太棒了!万叶的签名,他怎么可能舍得洗掉!
见少年眼神坚定,万叶不想拂了对方的热情,提笔工工整整写下自己的名字。
一直到少年亢奋地挥手告别,步伐轻盈地远去,枫原万叶才想起另一个问题,向身边的小清询问。
“酱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他称我为万叶酱?”
关于这个问题,小清倒是有所涉猎,认真同他解释,“这是一种爱称,不过似乎一般都是加在女士的名字后面。”
万叶有些难以理解,“这么说来,我是被当作女孩子了吗?”
小清回忆之前听到这个词汇时的场景,摇了摇头。
“不是啦,说明刚刚那位是真的很喜欢少爷呢。”
-
蒙面少年千岛枫并没有走远,一路尾随二人来到离岛,看着枫原万叶走进自己家门——充满腐朽气息的令人讨厌的长弥家。
救命,为什么他没有得到万叶要来的消息!否则也不会选择今天外出。
千岛枫对长弥家没有一点好感,虽说原身从小就在这里做仆人,但遭受到的均是非人的待遇,打骂是家常便饭,千岛枫现在身上还留有数不清的伤疤。
直觉告诉他,枫原万叶来到这里可不是什么好事。
作为一名忠实的万叶厨,千岛枫对枫原万叶的爱从他刚出场就积蓄起来,之后更是成为了万叶单推人,高光剧情被他盘得都能包浆了。
虽然原作里对于枫原万叶童年时期的经历描述不多,但千岛枫能够推测出现在的时间节点下,枫原家正面临最紧要的关头,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与璃月来得那批矿石有关。
果然,他没费多少力气就打听出了事情的始末。
枫原家主枫原景春想要勘定奉行手里的那批原矿,作为锻刀世家,在经历刀匠大规模流失后,长期闭关锁国的稻妻矿石价格飞涨,来自国外的矿石更是一货难求,可偏偏一心流锻刀法最重要的原矿正是来自璃月,如果这次的合作达不成,枫原家或许真的要面临衰败的结局。
作为勘定奉行的高管,长弥家主正是吃定了这点,不仅价格上管枫原景春狮子大开口,还要求他的独子枫原万叶“小住两天”。
目的,则是为了给他一向风评极差的大儿子找块人肉垫子,踩着枫原万叶的名声捧起长弥石透。
寻常仆人自然不可能知道内情,这些均是千岛枫推算出来的。
他会懂这些,是因为想同的经历曾真真切切发生在自己身上。
拿着不久前从混混身上搜刮出来的钱财,千岛枫一路打点找到了长弥家管事。
老管家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毛头小子,找我办事还不知道规矩吗?”
千岛枫从怀里摸出一袋摩拉,底气十足地往老头面前一掷,摩拉相互碰撞的声音乐的管家喜笑颜开。
身为曾经的古武世家传承人,千岛枫前世可没少装腔做派,双手抱胸立地一站,气势便出来了。
“一会给枫原家那小子的仆人换成我。”
老头捧着摩拉袋在干瘪的脸颊上蹭来蹭去,“没问题。”
千岛枫维持着原本的姿势没变,一侧嘴角扬起,阴恻恻盯着对方的手。
老管家眸子转了转,脸上再次堆满了笑容,毕恭毕敬地将摩拉一分不落的塞到千岛枫的手心。
“嘿嘿,既然是那位的主意,那就不用了,属下会尽量办好的。”
千岛枫一个字都没多说,甚至还推辞了两下,老管家苦着脸差点就要哭了出来,最后倒贴了不少摩拉才将人送走。
稍晚些,千岛枫如愿以偿被分到枫原万叶身边。
住处是长弥院落最角落的一处杂物间,附带的小院里有一颗老枫树,此时正值晚秋,地面铺了厚厚一层落叶,伴着离岛的夕阳将这一方寸空间彻底染上橙红。
枫原万叶正在枫树下与自己的父亲说话,红色的衣服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唯有一头白发格外显眼。
枫原景春长长叹气,将万叶拥进怀里。
“万叶啊,你不用做这些的,对于我和你祖父来说,哪怕枫原家真的走到了那一天,只要有你在身旁就好。”
“不,父亲。”万叶轻轻推开枫原景春,目光坚定。
“我会努力重振枫原家的,等我再稍年长几岁,就可以从您身上接过重担了。”
“你……唉。”枫原景春摇了摇头,无奈地在少年的额顶揉了两下。
“这段时间让你受苦了。”
千岛枫一直等到枫原景春离去才踏入小院。
“树欲静而风不止……”
枫原万叶捡起一片刚刚落下的枫叶,放在眼前,夕阳连同天边的火烧云都瞬间被遮盖。
比他高了快一个头的黄发少年恭恭敬敬地走近,行了个标准的礼。
“枫原少爷,我是您的仆人。”
对方恭谨的态度引起枫原万叶的好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忽地感觉此人有些眼熟,声音也似乎在哪里听过。
“你叫什么名字。”
“千岛枫。”
万叶思索片刻,试探地问。
“枫……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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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第 2 章
“啊,被认出来了。”
千岛枫嘴上说着遗憾的话,却弯了眼角对万叶笑。
“原本还想给少爷留下个严肃些的印象呢。”
枫原万叶扬起头,千岛枫比他高出不少,必须抬高视线才能看到对方的眼睛,橘红的夕阳下,少年的眸子闪烁着灼人的霞光。
枫原万叶有些无奈。
罕见的发色、话尾略微上扬的音调、以及见到他后展现的富有特征的眼神——类似于见到财宝时才会露出的欣喜与期待,更不用说两人才刚见面不久。
“这么说来,你是长弥家的仆人吗?”
“嗯嗯,是从小就寄住在这里的童仆。”
枫原万叶若有所思,他很早就注意到千岛枫手腕上粗重的一圈红痕,在长袖的遮掩下只露出外面的一部分,身上浅灰色的佣人服用的是最低等的亚麻布料,耐穿但舒适感极差,会反复地摩擦皮肤。
万叶轻轻地叹了口气,“看来你在这里的生活并不好,否则也不会被安排到我身边。”
长弥石透从小就看他不顺眼,在小清跟随父亲回去后,枫原万叶原本以为长弥家不会派遣侍从,却没想见到了千岛枫。
既然来了,那就要认真对待珍视他的人。
这是祖父从小告诫万叶的话。
察觉到对方低迷的情绪,千岛枫连忙开口。
“没有哦,能来到万叶酱身边,是我至今遇到的最开心的事。”说着,他掀起自己的衣袖,露出被遮住的墨痕。
“上一件最开心的事情,是拥有了万叶酱的签名。”
“你……”万叶盯着自己的“作品”,耳尖悄悄爬上绯红,而后有些慌乱地移开眼。
虽然不知道这真挚的崇拜是从何而来,可如此热烈的情感着实让他有些羞愧。
在稻妻城时,小清偶尔外出后会兴奋地拉着万叶说话,告诉他“枫原万叶”的名号在城内有多响亮,寻常人家会借他的事迹鞭策孩子,权贵们则会以他为标准训练少爷小姐们。
小清的语气很骄傲,可万叶却没什么感觉。
他深知自己的“优秀”起不到任何作用,没有人会因为钦慕一个孩子而帮助泥沼中的枫原家,流传在街头巷尾的也仅仅是“枫原万叶”这个名字而已。
从前是“神里绫人”,现在是“枫原万叶”,以后也可能是任何人。
“请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也许并没有你想象中的好,刀法和诗赋都可以通过努力精湛技艺,如果你想学习的话……”
千岛枫打断他的话。
“万叶的刀技是无与伦比的,未来也会是稻妻所有武士都望尘莫及的第一。”
枫原万叶被他肯定的语气惊住了,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情绪有些失控。
“谢谢你的安慰,不过,祖父曾经对我说,武艺的极致是雷电将军的无想一刀,‘第一’的名号,无论如何都是难以接近的。”
“可是万叶酱,那一刀,未必无法企及。”
“……”
枫原万叶神色复杂地望着千岛枫,双唇微动,似乎想要说什么,可犹豫许久,最终转为一声无声的叹息。
“天色很晚了,我们该休息了。”
黄昏确实已经接近尾声,天边原本色彩明艳的霞光尽数消失,只留下暗黑色的尾迹,千岛枫这才想起来屋子还没收拾,他要抓紧时间行动,否则就要和脏兮兮的杂物睡在一起了。
他倒无所谓,但是他的推,绝对不行!
突如其来的力量涌入四肢百骸,千岛枫拒绝了万叶一同收拾的要求,飞速地将杂物们清理完成,原本遭乱的卧室只留下一张软榻,以供二人休憩。
枫原万叶打量着那些同自己身形差不多大的木制家具,在见到千岛枫毫不费力地抱起后,他也偷偷尝试了几次,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结果就是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力气竟然没有对方大,只能干巴巴看着千岛枫忙碌。
枫原万叶没有少爷的架子,坐享其成的事情他做不来,在见到满屋飞舞的灰尘后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工作——擦灰。
他没有做过家务,一时间有些不明诀窍,擦一下就要将抹布放在水里过一下,废了半天劲都没擦完两块床板。
等到千岛枫赶来和他一起擦时,万叶白净的脸上沾上不少灰尘,就连白色的发丝都没能幸免。
“噗哈哈哈哈——”千岛枫没忍住笑出声,“万叶酱,你看起来就像一只灰扑扑的小猫耶。”
“啊?我脸上脏了吗?”
枫原万叶闻言,连忙用手背去蹭脸上的灰,但忘记了自己的手也并不干净,反而将原本只有局部的污渍扩散至大半张脸,鼻尖也没能幸免。
“现在呢?”
“还是我来吧~”千岛枫打了一盆干净的清水,又从自己的里衣上撕下一块布条,这是他在自己身上能够找到的最整洁的布了,打湿后在万叶的脸上轻轻擦拭。
枫原万叶睫毛微颤,痒痒的触感令他有些想笑,只能努力抿唇收敛。
“没关系哦,万叶酱想笑就笑出声吧,不用在我面前拘谨的。”
“噗——抱歉,我有点怕痒,哈哈……”
“好啦!”片刻,千岛枫将布条丢在水盆里,拍了拍手。
“虽然小灰猫版万叶酱也很可爱,但少爷的话,还是白净时最好看。”
颜狗千岛枫表示,眼前这个等比例变小的他推,简直帅爆了好吗,果然高颜值是从小就拥有的。
万叶总是对千岛枫突如其来的夸赞不知所措,“请别这样打趣我……”
“以及,真的非常感谢你的照顾。”
千岛枫忽然来到万叶面前,满眼希冀地看着对方,双手合十抵在下颌处。
“那万叶酱可不可以,再喊一下那个称呼!”
“嗯,枫酱?”
这两个字似乎有什么魔力,千岛枫夸张地捂着胸口倒在地上。
救命! 要幸福地晕过去了!
-
次日,当清晨的第一缕晨曦透过破烂的窗口照到千岛枫脸上时,他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床侧的另一个人已经不见踪影,甚至连残留的温热也全部消散,千岛枫瞬间清醒,冰冷地环顾四周,在听到院落里传来的刀剑破空声后,眸中的狠厉才渐渐褪尽。
他推开门,冲正在练剑法的小少爷打了个招呼。
“早啊万叶酱。”
枫原万叶稳步完成正在进行的招式,才放下佩剑,回应千岛枫。
“早上好枫酱,昨晚睡得还好吗?”
千岛枫撇嘴,“一点也不好,和衣睡的感觉就像吃饭没有餐具,哪里都很别扭,而且很容易把衣服变皱,嗯……看来我们都不是睡姿乖巧的类型。”
枫原万叶看了看千岛枫,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上衣均堆满了折痕,浑身皆散发着疲倦的气息。
“所以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拜托你。”万叶从包裹中拿出一包摩拉,塞到千岛枫手中。
“我们需要包括被褥在内的许多生活用品,所以要劳烦枫酱去一趟集市了。”
“没问题,万叶酱发布的请求我一定会认真完成!只是……”
分别前,千岛枫郑重地对万叶叮嘱。
“你自己要小心,如果有人欺负你,一定要告诉我。”
枫原万叶点了点头。
“你也是,如果有人找麻烦,请同我说。”
-
千岛枫前脚刚和万叶分开,后脚就被拽进了一处偏僻的巷子里,三个身着想同服饰的男人将他围住,手中挥舞着小臂长的木棍。
“原来是你小子啊,那就好办多了。”
在看清这三人的脸后,千岛枫的身体就控制不住地往后缩,直到撞上身后男人的腿,又被无情地踹回中间地面上。
千岛枫蹙眉,这是原身的肌肉记忆。
三人中体型最壮的男人笑了一声,油腻腻的眼神滑过千岛枫的身体,定格在他腰间鼓起的摩拉袋上。
“少爷说了,不许给那小子任何物品,出去买,也不行!”
他一只手去按千岛枫,另一只手直直往摩拉袋的方向探去,千岛枫侧身往左边一转,躲过了他的手。
男人踉跄一下,差点摔倒,诧异地盯着眼前瘦弱的少年。
“呦,学会躲了,看来几天不打你又皮痒了?一起上!”
千岛枫懒得跟他们废话,当三只木棍齐齐在他头顶挥舞时,他脚尖迅速地滑过地面,对着三人的膝窝各自施以脚刃,顷刻间,三人面对面跪了下来。
“啊——”壮硕男人才刚痛叫出声,下颌就被千岛枫踢了一脚,余下的呜咽只得咬碎在喉咙里。
千岛枫踩着那人的脖颈,发力往下压。
“再叫,杀了你。”
“呜呜呜……”另外两人齐齐伏地呜咽,跪求不要对他们动手。
“摩拉,把你们身上的摩拉都拿出来。”
闻言,三人连忙用都成筛糠般的手在身上摸索,将大大小小的钱币堆积在千岛枫面前。
千岛枫撕开其中一个人的衣服,当作包裹摩拉的布条,他特地将这一小袋摩拉放在衣服另一侧,远离万叶给他的那个摩拉袋。
不能把万叶的钱袋弄脏了。
千岛枫毫不客气地打在三人的脖颈处,在他们晕倒前,冷声道。
“我千岛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欢迎来找我麻烦。”
等出了巷子,千岛枫艰难地活动了下筋骨,由于过于瘦弱,身上的仅有的两块肌肉不住地酸痛,他一边揉搓,一边嘟囔着朝市集走去。
“这身体还是不行,连二分之一的实力都发挥不出来。”
“看来以后得跟着万叶好好锻炼一下了。”
“不然赚钱都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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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第 3 章
千岛枫购置好一切后,转去长弥府邸旁的小吃摊上买了两个绯樱饼。
他好奇地翻看手中的粉色点心,细腻雅致的外观周围,萦绕着绯樱淡淡的香气。
千岛枫尝了一口,出人意料地香甜。
“哇,绯樱绣球不是用雷元素才能采摘吗?以它为原料做出的饼,竟然不是酥酥麻麻的口感耶。”
老板脸上露出得意的表情。
“那是自然,我在制作过程中可是很用心地将雷元素消散了。”
“得了吧。”开口者是一旁的杂货铺老板,由于没什么生意便将注意力放在两人这边。
“别被这老家伙骗了,眼狩令如今全面执行,哪还有神之眼持有者去采绯樱绣球啊,都是用别的方法喽。”
“什么方法?”千岛枫的好奇心再次被勾起。
“去去去,你不好好做生意插什么话?”小吃摊老板挥了挥手,语气明显急促起来。
“呵呵,急什么,怕我把你的商业机密抖出来?”杂货铺老板撇他一眼,仍在输出。
千岛枫在两人的唇枪舌战中默默离场,他把剩下的那个绯樱饼放在衣服里层保温,以维持新鲜的口感。
万叶还没吃饭呢,要给他带回去。
“往这边跑了,快追!”
男人雄厚的吼声在离岛的街道回荡,接着一阵错乱的脚步声疾驰而至,十几位穿戴严密的幕府兵从千岛枫面前跑过,厚重的盔甲互相推搡,发出闷响。
跑在队伍最后面的一名士兵观察着周围,在看到千岛枫的行头后停下脚步。
“可疑,一个小孩买这么多东西,莫不是因为你家藏了人?”
霎时,四周围观者的目光全部转移到千岛枫脸上,开始窃窃私语。
“说不定真藏了拥有神之眼的人唉。”
“这孩子看着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吧,买这么多东西也太奇怪了……”
千岛枫知道现在的稻妻正值眼狩令时期,天领奉行抓捕的紧,但这样走在街上莫名其妙被怀疑,也太荒谬了点。
“你好好看看,我就是长弥家的一个小仆人,长弥老爷正直又善良,怎么可能做出这种违背将军命令的事。”
此话一出,周围诡异地沉默了半响,千岛枫发现大家的脸色均黑了一度。
“其实,他家的仆人一直都挺自信的。”
“建议大人查一查,长弥家主最近也挺反常的,总往白狐之野那边跑。”
士兵的眼神在千岛枫身上和长弥家府邸之间来回打转,最后松开了对他的禁锢,自顾自解释。
“天领奉行不可随意搜查勘定奉行的官员,你走吧。”
士兵走后,周遭人也渐渐散去,千岛枫拉住方才说话的一位大叔,向他询问。
“您方才说长弥家主经常去白狐之野?”那里可不是什么太平地方,流浪武士街井流氓大都汇集于此。
大叔眼神躲闪,频繁地环顾四周。“对啊,这事大家都知道,光是我见到的就有三次了,嗯……不过有人说勘定奉行本就负责官商货物的运输与护送,倒也没什么奇怪的。”
千岛枫:“……”他要是记得没错的话,这和方才说反常的似乎是同一个人。
“总之,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他不知见到了什么,瞳孔骤然一缩,甩开千岛枫的手急匆匆地跑了。
千岛枫朝他注视的方向看去,只见到一闪而过的深蓝色衣角,消失在巷道拐角。
-
千岛枫很快知道了万叶被长弥石透带走的消息。
虽然已经预料到,但他还是控制不住地担忧。
万一,他是说万一,长弥石透仗着自己的身份,强迫万叶做奇怪的事情,比如洗衣服做饭什么的,他家万叶可是小少爷,做不来这些事情的。
或者和万叶打架却不许他动,把他打的伤痕累累……
千岛枫不敢再想下去了。
他用平生最快的速度赶到长弥石透院子里,甚至连前世家族的独家秘法都拿出来了,却在见到眼前的场景后傻了眼。
“万叶你……”
枫原万叶端端正正坐在石椅上看书,在其前方,身材宽大的长弥石透竟然在扎马步,大股汗水从他的额角流下,双腿时不时因为酸痛战栗两下。
而长弥石透每的身体每抖一下,枫原万叶都会用手边的木棍敲一下他的手臂。
“疼啊啊啊——我真的坚持不住了。”
长弥石透的嘶吼声在院落上空回荡,而枫原万叶只是淡然地翻了一页书,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千岛枫那未说出的担忧半路崩殂了。
要不是万叶仍挂着那副淡然自若的神情,他都要以为他的推黑化了。
“枫酱,这边。”
留意到门前的黄发少年,枫原万叶挥了挥手,示意千岛枫到他身边来。
“呜……”千岛枫刚走近,就听到墙角传来的三道呜咽声,不久前被他“热情招呼”过的仆人三人组肿着脸,目光哀怨。
“少爷,就是他。”
长弥石透冷冷扫过三人,憋着气训斥。
“闭嘴,净给我丢脸。”
千岛枫冲这三人挑了下眉,又装模做样地给长弥石透行了个礼,才走到枫原万叶身边站着。
“家仆私自斗殴,如果让我父亲知道了,千岛枫肯定会被赶出去。”
长弥石透仅仅说了两句话,胸腔就喘的不成样子,必须咬牙稳住身形。
“这么说的话,你的那几位家仆同样也会被赶出去。”枫原万叶不紧不慢地反驳,同时提醒,“不要晃。”
三名家仆面面相觑,见自家少爷不再说话,其中一人站了出来,指着自己脸上的青紫痕迹。
“是千岛枫单方面殴打我们,老爷只会定他一个人的罪。”
“谁说的?”千岛枫拉起袖沿,露出隐藏在粗麻衣下方的伤疤。
少年的皮肤白嫩,消瘦的手臂上几乎皮包骨头,手肘下方隐约可见几道不明显的红纹,而上方由于常年劳动锻炼出的少许肌肉则被密密麻麻的鞭痕覆盖,最深的一道足有拇指粗,皮肉皆向两边绽开。
“瞧吧,这些都是证据,怎么说我们也算两败俱伤了。”
三人无语到想吐血。“你这伤怎么看都不像是新的吧。”
“自愈能力比较好而已。”千岛枫睁着眼睛说瞎话。
这些都是他穿来之前原主受的罪,除了感知点疼痛,确实跟千岛枫没什么关系。
看到长弥石透拧眉,似乎真的相信了对方的话,三人连忙争论。
“我们哪有那么大的权力对你用鞭刑,这明明是……”
“是谁?”
自从来到这里,千岛枫就一直在寻找身上伤痕的始作俑者,可不论是原身遗留下的记忆,还是身边的其他人,均没有一点线索。
眼看就要套出答案,对方却突然改了口。
“我,我不知道。”
“……”又是不知道。
千岛枫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行了,你手臂上那是什么?”平日嚣张的都是自己,长弥石透见不得别人在他面前咄咄逼人。
“啊,你说这个啊。”千岛枫一下来了精神,将手臂横过来大方展示。
“是万叶少爷的签名。”
“……你可真自恋。”长弥石透冲枫原万叶翻了个白眼。
万叶的耳尖微不可察地浮上粉红色,转身为千岛枫拉下衣袖,在近距离见到那些伤痕时,他停顿了下。
“疼吗?”
千岛枫摇了摇头。“还好啦,我天生对疼痛不敏感。”
“他们今天找你麻烦了?”万叶指着方才还在墙角装蘑菇,现在却争先恐后地去给长弥石透扇扇子的三人。
“只是一点小摩擦,万叶不用担心。”
“嗯。”枫原万叶轻声应下,没再多说。
“我说枫原万叶,我这都,蹲了,那么久了,还,还没好吗?”
长弥石透看起来真的到了极限,即便万叶已经将木棍握在手中,他的两条腿仍止不住地颤抖,“我真的要,坚持不住了。”
“休息吧。”
万叶的声音由于赦令,长弥石透虚脱地躺在地上,胸腔剧烈起伏。
“别躺下,站立着休息。”万叶蹙眉,又加了一条命令。
“不要,凭什么连休息都要听你的。”长弥石透翻了个身,拿后背对枫原万叶。
见万叶没说话,千岛枫幽幽补充,“如果少爷不怕死的话,就请躺着吧。”
“你,你竟然敢咒骂少爷!”
千岛枫摊了摊手,“我哪敢,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长弥石透还是站起来了,叫住即将离开的枫原万叶。
“喂,你明天可以教我了吗?”
万叶的脚步没停。“看情况。”
“你……你会教我的吧?”长弥石透又问了一句。
“会。”
“好,千岛枫的事我不会告诉父亲,你也不要食言。”
-
“哇哇,万叶酱,不是说长弥石透一直对你有敌意吗?为什么今天对你如此友好?”
刚走进二人的枫树庭院,千岛枫就迫不及待地围着万叶追问。
“先说好,你可不能对他这么好,你的狗,有我一个就够了。”
“你……别开这种玩笑。”枫原万叶震惊地看着对方,连耳侧的橙红色挑染都跳了一下。
“嘻嘻,我是说,万叶的仆人有我一个就好。”
枫原万叶松了口气,从头向他解释。
“我也不知道为何,今日我们一见面,长弥石透就缠着我让我教他一心流的刀法,既是枫原家的祖传刀法,我自是不可能教他,但可以传授一些边缘的技艺,可他的身体素质太差了,别无他法,我只能先从他的体能锻炼起。”
“原来如此,万叶小小年纪就能做别人的老师了,真的很厉害。”千岛枫向他比了两个大拇指。
“你又打趣我了,只是同辈之间的相互学习,算不得师生,况且我也只是初学者,才堪堪窥见一点皮毛。”
“万叶不要谦虚啦,你真的很棒~”
千岛枫忽然想起什么,在自己的衣服里摸了摸,拿出一快已经凉了的饼。
“哎呀,本来想给万叶酱带绯樱饼吃,没想到忘记了,可惜已经凉了。”
千岛枫准备扔掉,却被万叶拦住。
一双不大却布满茧子的手接过粉色的卷饼,凑到嘴边咬了一口。
“没关系,枫酱的心意我会好好珍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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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第 3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4. 第 4 章
“万叶,你在看什么呢?”
千岛枫整理完软榻,又打了热水端进屋内,发现枫原万叶正挑起一盏油灯,接着烛火的微光打开手中的包裹,是不久前家仆送来的。
“是祖父寄来的书信。”
千岛枫听出万叶声音中的喜悦,便没再打扰他,待着一旁等万叶读完。
从侧面看去,信封内只有一张纸,笔迹也仅覆盖了一半左右的面积,可万叶却抿唇看了许久,好似是什么令人难以理解的晦涩词句。
就在千岛枫准备开口打破沉默时,万叶却突然将头转向他。
“枫酱,你说,祖父明明那样珍视枫原家,为什么不让我插手家里的事情?”
“我明明,也有在努力。”
枫原万叶的眼角氤氲,眼尾的红晕也蒙上一层水雾,与其说是在询问千岛枫,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
这一刻,千岛枫突然想起,万叶还只是一个十岁的少年。
“抱歉,我不该向你倾诉这些,枫原家的事情太过复杂,就连我自己……”
枫原万叶敛眸,声音低了下去。
“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办。”
“……”
千岛枫怎么会不清楚枫原家的事情,作为坚定的万叶厨,他对万叶从小到大的经历一清二楚。
不怪枫原久通老爷子挫伤万叶的信心,而是……
枫原家的颓势不可能停止,枫原家注定走向衰败。
如果没有那个历经沧桑归来仍少年的万叶,又怎么会有不畏雷鸣拯救旅行者于将军刀下的“浪人武士”。
千岛枫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是命运给枫原万叶标注好的路径。
可是,凭什么。
凭什么这么温柔的少年,要被迫经历痛苦的一切,他珍视的亲情、友情都不应该被当作成长的垫脚石。
千岛枫向来不相信命运,从前是,现在也是。
“万叶,我和你说一个故事吧。”
千岛枫的手在枫原万叶肩头轻轻拍了两下,蹲在他的膝边仰头看他。
“从前有一个很厉害的家族,他们也拥有一位很厉害的继承人,家族里的所有人都为小少爷自豪,可是没有人知道,小少爷还有一个同胞弟弟,父母担心兄弟未来争权,将他丢到贫民窟自生自灭。”
“自此,哥哥锦衣玉食,接收最高等的教育,而弟弟却只能与恶狗抢食,满口污言秽语。”
“有一天,这个家族的人找到脏兮兮的弟弟,他们说老爷昨夜托梦,弟弟才是能够振兴家族之人。”
“可怜的弟弟喜出望外,他根本不在意自己是什么身份,只要能够吃饱饭就可以了。”
“可他没想到迎接他的是更深的梦魇,他的哥哥为了打压他,将弟弟在贫民窟的朋友全部杀死,并无数次制造意外嫁祸于弟弟,让他失去争夺继承人的可能。”
“所有人都劝弟弟放弃,可是他就是不认命,花了十年的时间蛰伏,最终将打败了哥哥。”
“所以,万叶,别怕,去将你的命运踩在脚下吧。”
千岛枫自认说了一段相当鼓舞士气的话,放在现代怎么都能算是一段不错的鸡汤,可万叶只是镇静地看着他,似乎还没从故事中走出来。
“那弟弟呢?他最后的结局是什么?他失去的那些朋友都回来了吗?”
“……”千岛枫没想到万叶会突然发问,一时沉默。
“最重要的不是结局,而是弟弟曾经闪耀过,对于他来说,此生配得上颠沛流离的一切。”
“是这样吗,我明白了。”万叶将祖父的信件放回信封中,塞回包裹,就如同从没打开过。
“谢谢你,枫酱。”
“没关系哦,那么,晚安。”
“晚安。”
-
相似的时光一连过去几日,直到这晚,千岛枫刚走到枫树庭院门前,就拉住万叶的衣角。
“等等万叶,好像有声音。”
千岛枫闭上眼睛仔细感受四周细微的声响,除去风吹落叶的莎莎声,隐藏在空气中的,还有微若蝇鸣的说话声。
“出去……要出去。”
“救救……”
千岛枫摇了摇头,即便努力倾听,却还是难以分辨源头。
“怎么了?”枫原万叶也跟着一起感受,却什么都没有听到。
“我好像听到有人的呼救声,但声音太小了,听不清。”千岛枫又尝试了下,仍然以失败告终。
“枫酱如果在意的话,不如晚些时候我们再出发找一找?”
“不用。”千岛枫揉了揉额头,“或许是因为今天太累了,所以出现了幻听。”
下午锻炼的时候,长弥石透自觉这些天的积累已经有了成效,闹着要枫原万叶教他刀法,而千岛枫为了堵住这个小胖子的嘴,提出和他一起训练,如果长弥石透坚持的时间没有他长,就证明体能仍没到位。
在长弥石透耐不住激将法一口答应后,千岛枫开启了“满级大佬虐待新手村”模式。
两人硬生生蹲了两个时辰,最后以千岛枫的胜利告终,伤心的小少爷灰溜溜地离开了。
“下次请量力而行。”枫原万叶的眼神略带责备,“不过,枫酱的体力似乎出人意料地好呢,是有经历过专业的指导吗?”
“是偷偷跟万叶学的啦。”千岛枫嘻嘻哈哈地笑,推着万叶走进屋内。
兴许是劳累过度的原因,千岛枫这一觉睡得格外深沉。
晚上的乌云很重,厚厚的云层遮住月亮,透过窗户,看不到外面的一丝光亮。
恍惚中,窗边传来小动物窸窸碎碎的声响,似乎是谁家贪玩的小猫在划糊在窗上的纸。
千岛枫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睁开眼睛,刚想起身就被一旁的万叶按了下去。
“你继续睡,我出去看看。”枫原万叶的眼神要清明得多,低声吩咐。
千岛枫点了点头,看着万叶拿起桌上的配剑向外走去。
在听到一阵刀剑碰撞的声音,以及人体摔到地面上发出的闷哼声后,千岛枫慌乱地起身,连外衣都没来得及披就向外跑去。
“万叶!”
“我没事。”白发少年正握着刀柄,将利刃横在跪地的男人脖颈上,在他旁边,还有四个人跪的整整齐齐。
千岛枫只一眼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五人中有三个是熟面孔,正是长弥石透身边的仆人,前些日子围堵过他的那几位。
见到万叶毫发无损,千岛枫松了口气,转头去看地上的人。
“怎么,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又来找打啦?”
“不,不是,真不是。”身材魁梧的男人伸手比划,他的脸上还残留着上次千岛枫留下的伤痕,语气惶恐。
“我们遇到鬼了,就在门口,我们实在害怕,才到万叶少爷这里躲一躲。”
除了被万叶架着脖子的男人,其他几人均点头如捣蒜。
千岛枫深觉好笑,编借口也不编个像样点的,但几人的脸色都泛着白,千岛枫琢磨两下,继续追问下去。
“仔细说,什么样的鬼?”
“就,就在假山那里,有个黑影从我们面前掠过,那速度,根本不是正常人能有的!”壮硕男人指着小院东边的方向,哆哆嗦嗦说道。
千岛枫和万叶对视一眼,提步向假山走去。
“等等,你来看着他们,我去。”万叶叫住千岛枫,不等后者答应就飞奔出门,地上的几人只来得及见到他的背影,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万叶少爷的身手真是了得。”
还好他们没来得及行动,不然肯定会受好一顿皮肉之苦。
“得了吧。”千岛枫嗤笑,居高临下地俯视几人,将原本想挣扎起身的人都踹回地面的枫叶堆上。
“你们大晚上的不睡觉,哪来的闲情雅致组队溜达,还偏偏来到最偏僻的这里,啧啧,怕是原本就打算夜袭吧?”
“没,没……”
千岛枫欣赏了一会几人的丑态后,笑着改口。
“哎呀,开个小玩笑啦~幸好你们不是,否则腰上的钱袋就要易主了。”
几人连忙捂住腰间小金库,表情惊恐。
“放心啦,大家都是朋友,我可不会拿朋友的钱财。”
“……”五人沉默,皆往后挪了两步。
虽然但是,下次说这话前,能不能意思一下把视线从他们的钱袋上移开啊,你的瞳孔甚至都兴奋地闪着光,真的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啊喂!
和千岛枫预料的一样,万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别说黑影了,连一只猫都没遇到。
“怕是你们做了太多亏心事,鬼看了都生气,所以从地下冒出来找你们了。”
“万叶少爷,可不可以不要说得那么吓人……”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枫原万叶将几人赶到门边,用行动催促他们快走。
“可,可是我们真的很害怕,有没有,什么别的解决办法。”
“有啊。”千岛枫的脑袋挤在万叶肩膀边,阴恻恻地看着他们。
“明天告诉老爷呗,让他搜查,用魔法打败魔法。”
“但是今晚……”千岛枫砰地一下关上门,将所有声音隔绝在门板之外。
“走了万叶,明早还要起来锻炼呢,我可不能一直让你保护我。”
万叶走在他身边,扬起嘴角。
“好,我教你。”
-
千岛枫发誓,他昨晚真的只是随便说说,哪想今天一大早老管家就真的带人来搜查。
枫原万叶靠在枫树干上,冷冷看着进进出出的家仆们将屋子弄的凌乱不堪,不知在想些什么,而千岛枫则凑到老管家身边,悄悄往对方手心里塞了两个金币。
熟人会面,两人皆心照不宣地笑了。
“大人,这是在查什么呢?”千岛枫的开心全是装出来的,这老家伙把屋子弄得这么乱,意味着之后他还要打扫许久。
“哎呀。”老管家将金币揣进袖袋里,神秘兮兮地开口。
“不说也是怕吓到你们,这院里啊,昨晚闹鬼啦,老爷正发怒呢,如今正值眼狩令关键时期,任何不时传言都会有很大影响,所以下令抓紧时间找到装神弄鬼的人。”
“啊?这么玄乎?”千岛枫装作惊讶的样子。
“可不是吗,行了,既然这里也没有异常,就去下一个地方吧。”老管家下令,搜查的家仆们闻讯依次离开小院。
“说来,我这里还有一个消息,就是……”老管家压低声音,冲千岛枫搓了搓手指。
“……”千岛枫在心里骂了句老登,又塞给他一枚金币。
老管家露出满意的神情,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一旁的枫原万叶。
“听说石透少爷最近对他的态度很好,那我也就给你提个醒,过不了多久,老爷会在家设宴,枫原家少爷的好日子也就要到头了。”
千岛枫眼神一凛,“什么意思?”
“就是说,小羊养肥了就要杀喽。”
老管家也没管对方听没听懂,佝偻着腰离开了。
千岛枫按下心中的情绪,转身去寻找枫原万叶的身影,却发现对方仍在枫树边站着,仰头盯着上方。
千岛枫疑惑, “万叶,你在那里干嘛呢?”
枫原万叶没动,冲上方指了指,轻声道。
“枫酱,这树上,好像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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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第 5 章
顺着万叶的指引,千岛枫看清了蜷缩在树杈上的男人。
破旧的浅色衣衫上沾满了血渍,杂乱的头发肆意伸展,他的眉头紧缩,虽然闭着眼睛,却能感受到整个人处于莫大的痛苦之中。
千岛枫心想,这样丰富的形象如果放在原作中,起码是个拥有前中后章的任务关键NPC。
“我上去把他带下来。”
说完这句话,万叶已经踩着树干飞了上去,院外老管家等人的脚步声还没走远,千岛枫连忙去把院门关好。
受伤的男人约莫二十来岁,右侧胸口处横亘一道深至肋骨的刀伤,万叶将人带下来时已经彻底陷入昏迷。
他的身形高大,至少是万叶的两倍,白发少年被紧紧压住,只露出小小的一个脑袋。
千岛枫一边感慨万叶的力气真恐怖,一边接过男人将其放在地面上。
“不出意外的,他就是管家想要搜查的人。”千岛枫拍了拍手,又拍了拍万叶的衣服,帮他拂去身上沾染的灰尘。
万叶先向千岛枫道谢,后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想把他留下。”
“好。”千岛枫没问为什么,也不需要问。
他坚信,万叶做什么都有自己的道理,自己只需要无条件支持便好。
“真奇怪,也不知道这人受了如此严重的伤,是怎么爬到那么高处的。”
好在枫叶还没有落完,给男人提供了完美的遮掩,否则此刻多半被管家的人带走了。
两人合力将男人搬到屋内,放置在千岛枫新布置的榻上。
“多亏前几日清理出的杂物没有仍,不然我们晚上就没有地方睡觉了。”
千岛枫碎碎念的同时,俯身查看男人的受伤情况。
他的左手横在胸前,五指死死并拢,堆满泥垢的指甲嵌在皮肉里,几乎要把手心处的软肉抓烂,千岛枫尝试掰开男人的手,却数次以失败告终。
“嘶,他手里攥着什么?”
千岛枫来了劲,悄悄摸到男人手腕处的穴位,按了许久后终于起到效果。
真是的,逼得他把看家本领都用出来了。
随着手掌张开,一个圆圆的东西滚落到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待看清后,两人均是一愣。
竟然是神之眼。
这个男人是一位神之眼持有者。
“万叶……”千岛枫表情凝重。
枫原万叶沉思片刻,捡起那枚散发着青绿色光芒的球体,凑近观察,而原本耀眼的神之眼在被他握住后,光芒逐渐消散,只几秒钟后,就彻底黯淡。
“抱歉枫酱,我知道他很危险,但我必须要将他留下。”
万叶格外严肃,在千岛枫从他手里拿走神之眼后,认真劝告。
“这很可能威胁到你的安全,枫酱,如果你愿意,我会请求长弥石透将你调离我身边,我不想……”
“等一下,万叶,你不要我了吗?”
眼看枫原万叶越说越离谱,千岛枫连忙制止他的话。
“我不是这个意思。”万叶急促解释。
“好啦,我知道你在担心我,不过请放心,我一点也不怕这些,只要能跟万叶在一起,就算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愿意。”
这可是他的推啊,对于任何一个厨子来说,能穿越到异世界里喜爱的角色身边,是值得毕生骄傲的事情!
而他千岛枫,就是这样一个幸运儿。
更何况——
千岛枫将神之眼放在男人的身上,不消片刻,光芒便重新亮起,晶莹的珠面中心清晰可见象征着风元素力的符号。
“而且万叶你看,是风元素。”
是和你未来相同元素的神之眼唉。
见万叶没说话,千岛枫便装作闲聊追问。“说来万叶以后想要什么元素的神之眼呢?是象征着自由的风系吗?”
“不是。”万叶几乎脱口而出。
“如果我真的有幸获得神明的注视,那我希望是雷元素神之眼。”
“唉?为什么呢?”千岛枫的记忆中,原作的万叶似乎从没有对自己的神之眼展现过不满。
“因为我想亲自问问将军,她到底怎样看待敬重她的民众,她是否,在关注着稻妻城的每一个人。”
刚说完,万叶就自嘲地笑了。
“不过,哪有这么容易,获得雷元素的概率是七分之一,而获得神之眼的概率则是万分之一。”
千岛枫很想说,反正千手百眼象上面的神之眼有那么多,他们可以偷偷摸摸撬一个回来,但仔细想想,如果真的这么做了,就算不被将军一刀劈死,也会被天领奉行的士兵追到天涯海角。
“没关系!”千岛枫靠谱地拍了拍胸脯,伸手搂住万叶的肩。
“说不定以后我的神之眼是雷元素呢,正好送给你研究。”
万叶只当他在安慰自己,便顺从对方的好意点了点头。
“好,那我就先谢谢枫酱啦。”
-
“夜泊石?”
看着枫原万叶手中泛着湛蓝色光芒的石块,千岛枫没费多少力气就猜出了答案。
“咦?枫酱竟然认得。”
这下轮到枫原万叶震惊了,夜泊石作为璃月矿产,又是锻造武器所需的珍稀材料,就连出身锻刀世家的自己也仅仅见过两次,千岛枫怎么会认识?
“嗯……”
为了给角色升级,千岛枫曾扛着大剑走过明蕴镇的每一寸角落,他现在甚至闭上眼睛都能准确描绘出夜泊石的生长位置。
三天刷一次,一刷等三天。
千岛枫自是不能这样同万叶解释,便随口编了个理由。
“我跟随老爷在天目锻冶屋见到过。”
万叶点头。“天目家作为稻妻城如今最兴盛的雷电五传之一,确实有资格使用夜泊石。”
他语气平平,可千岛枫却敏锐地听出万叶言语中的低落。
夜泊石,锻刀……千岛枫突然想到了什么。
“这就是你父亲想要的那批矿石?”
“对。”枫原家为了璃月矿石和长弥家交涉,甚至“押上”府上的小少爷,这在整座离岛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这块夜泊石碎块是我在他的身上发现的。”万叶指着仍在昏迷的男人。
似是怕千岛枫不明白,万叶接着解释。
“父亲分别前告诉我,运送离岛的夜泊石除了被勘定奉行收缴的那一半,还有另外一半在运送途中被劫,当时的护送者正是长弥家的武士,数十人的队伍几乎全军覆灭,才保下剩余的矿石,也正因如此,幕府念长弥家主有功,将那批矿石的合作权交给其代理,这才有了后面那些事情。”
到这里,不需要万叶再说,千岛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所以说这个人,多半与被劫的那一半夜泊石有关系。”
“没错。”万叶肯定了他的想法。
“那伙浪人武士在劫持成功后再也没有出现,如今长弥家主没有半点合作的意思,我准备将目标放在另一半夜泊石上。”
“好,那我们就等他醒过来。”
有关枫原家需要的夜泊石,千岛枫颇为遗憾地想,这玩意儿在璃月可不算什么稀奇物品。只是可惜稻妻如今闭关锁国,海上雷电风暴肆虐,不然仅凭他自己就能去璃月挖到足够的矿石。
也不知道在现在的时间点,南十字船队在不在,北斗大姐有没有成为船长……
“枫酱,到时间了,我去找长弥石透,这个人要拜托你看管一段时间。”
万叶的话拉回千岛枫的思绪,他点头应下。
万叶又嘱咐几句,告诉千岛枫一切以自己的安危为主,才迈步出门。
-
枫原万叶远远地就听到少女嘶哑的哭喊,以及鞭子抽打在身体上的锐鸣声。
长弥石透在打人。
瘫倒在地上的是长弥石透的贴身侍女,万叶曾在他身边见到过许多次,往日神采奕奕的女孩浑身狼狈,血泪混杂着泥土将她身上的粉色衣裙染脏,但她此时顾不得这些。
长鞭的抽痛感令她声音越来越微弱,艰难地伸手抓住少爷的脚踝,尝试求饶。
“我错了少爷……”
“滚开!”长弥石透嫌恶地踢开她的手,抽打的力气又加深一度。
“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长弥石透!”枫原万叶钳制着对方的手腕,试图让对方冷静下来。
“再打下去她就要死了。”
“跟你没关系。”长弥石透红着眼睛,想甩开对方却没成功,只能用粗壮的身躯去推他。
“她敢勾引我父亲,本就该死。”
“没有,我没有……”侍女趴在地面上,一遍一遍重复。
“松开我,枫原万叶,别以为对你客气两天,就真把自己当少爷了,在长弥家,你就是一只摇尾乞怜的狗。”
“……”枫原万叶的瞳孔暗了一瞬,但仍没松手。
“啪——”
突然间,长弥石透手中的鞭子被人抽走,长鞭举高又落下,重重打在侍女的背上,这次,她只发出了极浅的一声闷哼,倒在地上没有了动静。
长弥石透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睁大双眼后退两步,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祖,祖父。”
长弥厉坚将鞭子随意丢在地上,将长弥石透拉到自己的面前,手覆在他的双侧肩头。
“石透,祖父对你说过多少次了,做事要果断。”
长弥厉坚皮肉松弛的脸颊贴近长弥石透的耳侧,发出宛如被猫头鹰眷顾的嗓音。
“我,我知道了。”长弥石透额前渗出冷汗,身体也不住地哆嗦。
“好孩子。”长弥厉坚落下一句夸奖,便将视线移到面色沉重的白发少年脸上。
“你就是枫原万叶,枫原久通那个废物的孙子?”
万叶握紧刀柄,将刀刃横在对方面前。
“不许,侮辱我的祖父。”
“呵呵——”长弥厉坚的喉咙溢出两声冷笑,“果然是他的后代,从头倒脚散发着一股让人恶心的虚伪气味,小子,收起来吧,你们枫原家落魄到连把像样的刀都没有吗?”
“你的话真的很多。”
枫原万叶的刀虽然不是出自顶级刀匠之手,却是他的父亲在六岁时亲手为他打造的礼物,数年过去,他们已经早已互相契合。
枫原万叶不想解释,刀刃闪着寒光,向对方的胸口挥去。
“砰——”
长弥厉坚寸步未动,在他的面前,一位身穿黑衣的忍者不知何时出现,为他挡下万叶的刀。
这位忍者的实力远在万叶之上,不论白发少年如何变换刀法,都能够从容应对,最后,忍者刀锋一挑,万叶被震退十余步。
枫原万叶没有再攻上去,他很清楚,自己没有一点胜算。
忍者收回刀,退到长弥厉坚的身后。
“非常珍贵的味道。”长弥厉坚似笑非笑,粘腻的目光落在万叶的脸上,没头没尾地说出这句话。
“可惜,只能再等等了。”
枫原万叶很讨厌这个人,并不全是因为他辱骂自己的家人,方才两人目光相撞时,枫原万叶明显感受到对方莫名透露出的兴奋。
那视线,不像是在看人,倒向是在观赏一件物品。
令人作呕。
枫原万叶蹲下,手指靠近侍女的劲窝试探,无论是冰冷的皮肤,还是已经停止跳动的脉搏,全都诉说着一件事。
——她,真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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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第 6 章
枫原万叶曾经和这位侍女有过一些交集。
来到这里的第二天,他饿着肚子应对长弥石透,侍女在给他沏茶的间隙,趁主人不注意,偷偷塞给他两颗糖果。
橘子味的劣质硬糖体积很小,却足以为枫原万叶补充体力。
素不相识的侍女不会无缘无故对他示好,枫原万叶的第一反应是对方有求于他,然而在数次接触下,侍女都没有再表现出异常。
唯一可以视作线索的,就是侍女的脸色一天比一天白,看起来像是生了重病。
休息时,万叶曾偷偷跟踪过她,亲眼见到她走进长弥厉坚的院子里,许久都不出来。
枫原万叶愈发怀疑,除了致命的那一鞭,侍女的死与长弥厉坚有着分不清的关系。
长弥石透似乎被吓到了,失魂落魄地跑进屋内,将所有门窗锁上,把自己关在密闭的房间内。
枫原万叶揪住同样被吓破胆的三位仆人,追问事情的前因后果。
“唉,亏得少爷那么喜欢凉子,没想到她竟然……”凉子是侍女的名字。
另一人接着说,“少爷听闻老爷回来了,开心地去请教问题,可没想到,第一眼见到的不是老爷,而是什么都没穿的凉子。”
说到这,他低头看了眼伤痕累累的尸体,打了个哆嗦。
“我当时转头了,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啊!”
“……”枫原万叶无言,脱下身上的羽织,将侍女的上半身盖住。
“其实,这真的不能怪少爷。”仆人咽了下口水,补充,“府里的人都知道,少爷因为夫人的死一直在心中有结,凉子竟然敢勾引老爷,幸好当时老爷没在书房。”
“嗯?长弥家主不在?”枫原万叶察觉有些不对。
“老爷还在柊大人那里,现在估计已经在路上了。”
“你方才说,长弥石透听闻他父亲回来,是谁告诉他的假消息?”
这么明显的圈套,长弥石透竟然没看出来?
枫原万叶觉得自己很有必要重新评价一下对方的智商。
仆人摸了摸脑袋,“是听下人们说的,但其实也不算假消息,少爷计划着提前去,想给老爷留下刻苦的好印象。”
“……”
万叶又问了几句,见三人都给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便将视线再次转移到凉子的脸上。
“按照惯例,怎么处理她?”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丢到山里喂野兽。”
枫原万叶从钱袋里摸出几枚金币,分到他们手上。
“把她好好埋葬了吧。”毕竟是曾经心怀善意的人。
即便已经死去,万叶也不忍看到凉子这副衣衫不整的模样,俯身又将盖在她面上的羽织向下拉了拉,在瞥见少女细白的手腕时,一圈明显的红痕引起了万叶的注意。
相似的痕迹,千岛枫身上也出现过。
万叶心念一动,抬起凉子一侧的肩膀,拉下外衣,查看她的后背。
果然,除去新留下的印记,后背还留有大面积的鞭痕,看情况已经至少留存了五天以上。
又是和千岛枫一样。
枫原万叶心头忽然生出一种恐慌感,他不认为这只是一个巧合,凉子的死绝对没有这么简单,他要回去告诉千岛枫。
-
凭心而论,千岛枫给他的感觉并不像一个简单的仆人。
他们第一次见面,少年体型的千岛枫就踹倒了比他魁梧一个头的武士,并且原因不明地接近他。
千岛枫没来由地忠诚于他,哪怕长弥家和枫原家关系恶劣。
究竟是为什么呢?
枫原万叶想不清楚,但他能看出那真诚灵动的眼睛没有骗人。
他们是朋友,他么可以彼此相信。
所以枫原万叶跑了起来,他要去保护自己的朋友。
进门时,千岛枫正在给无名武士穿裤子,黄发少年慌乱地与他对视,试图用微笑缓解尴尬的气氛。
“啊哈哈,这大哥真是的,没事就爱脱裤子玩。”
枫原万叶知道他是在撒谎,昏迷的人怎么会脱衣服,但他并没有拆穿,只是好心地提醒。
“枫酱,你把他的裤子穿反了。”
“啊这——”千岛枫的手尬在空中,一时之间脱也不是不脱也不是。
完了完了,他就不应该想着去找什么线索,现在误会大了。
千岛枫眼一闭心一横,干脆直接拉了层被褥盖在武士身上。
眼不见为净。
万叶围观了全程,却似乎根本不在意千岛枫怎么做,他走到千岛枫身边,捧起对方的手腕。
一道明显的红痕,颜色较凉子的较浅些,仔细看,靠近手心的地方还有一道清晰的刀疤。
万叶又拉下他后面的衣领,去看背上的那些鞭痕。
“万叶,你在做什么?”千岛枫一动不动,默默配合对方的动作。
万叶的手指轻轻触摸那些看起来就令人心惊胆战的痕迹,他抑制自己不去想少年究竟受过什么样的酷刑。
他记得千岛枫上次对他说不疼,可是,这怎么可能不痛?
“痛吗?”万叶又问了一遍。
“真的不痛啦,我天生对痛觉不敏感,倒是你碰我的时候有些痒,嘿嘿。”
万叶放下衣服,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说给千岛枫听,在提到长弥厉坚对自己的侮辱时,他选择性地快速掠过。
“嗷,那位侍女确实是存在感很低的人呢。”
“为什么这么说?”万叶明明记得自己见过凉子很多次。
“因为她从来不做职责之外的事情啊。”千岛枫在脑海中搜刮有关凉子的记忆,却除了端茶倒水再无其他。
“她没有其他的社交活动,也没有关系接近的朋友。唯一称得上是越矩的行为,只有给你的那两颗糖果,不过这点还真的要谢谢她了。”
万叶顺着千岛枫的话思考,果然发现了问题的关键点。
“所以枫酱的意思是,这样的一个人,自然也不可能有心思去勾引长弥家主,她有很大的可能是被诬陷的。”
“是绝对,她绝对是被胁迫的。”千岛枫的心里已经浮现出一个名字,但现在还没有证据表明猜测的真实性。
千岛枫接着说,“万叶应该也想到了吧,她和我身上的痕迹多半出自同一人之手,而我们之间都只有一个共同点。”
“什么?”
千岛枫幽幽地说,“我们都很沉默寡言,几乎游离在仆人圈之外。”
万叶沉默了一会,原谅他真的没看出来。
接收到万叶怀疑的目光,千岛枫夸张地捂住心口。
“哇万叶酱,你该不会不相信我吧?我可是只对你一个人开朗的。”
“而且……”千岛枫卖了个关子,“你知道我在成为你的仆人之前,是做什么的吗?”
“什么?”关于他的身份,万叶还真的没有打听过。
“你猜猜看嘛。”
“嗯,扫地?采购?或者厨房的帮工?”
“都不是哦,其实我是打扫厕所的。”千岛枫得意地笑了。
“所以,一个扫厕所的仆人如果失踪了,也不会有人在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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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第 7 章
关于千岛枫到底是不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万叶仍然抱有怀疑态度。
但两人总结出的结果却值得留意,说不定其他相似特点的仆人也遭遇过相同的事情。
讨论结束后,万叶坐在门边,白发丝随风飘动。
“万叶的羽织不见了呢。”
千岛枫围在枫原万叶身边转了个圈,白发少年身形单薄,红白相间的贴身内衬勾勒出他瘦削的肩颈线,袖口在半路截断,露出纤细的手臂。
千岛枫的不开心已经写到脸上。
“院内的落叶一天比一天厚,万叶如果不爱惜身体的话,就算是习武之人,凉风也不会对你客气的。”
枫原万叶看向院落内的老枫树,他这才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起,原本还称得上是坚韧的枫叶,竟然随着过堂的秋风摇摇欲坠,枯黄干瘪的茎连着色泽暗沉的树皮,他可以断定,只要风势再大些,这些残喘的枫叶都会尽数飘落。
“秋风似刃,茎叶已残,溯往不可,我心愀然。”
万叶吟诗的时候,千岛枫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了他的身上。
无妨,万叶既然不想说羽织的去处,那他也不必多问。
黄发少年叹了口气,“我明天去给你定衣服,这段时间,就先穿我的吧。”
“谢谢。”
“万叶可以教教我吗?我也想学诗。”千岛枫坐在万叶身边,支起下巴歪头看他。
诗耶,前世他学而不得的东西耶。
“好,但学诗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要耗费大量的时间。”万叶拢了拢肩上的外衣。
“这可怎么办,等万叶走了,我就学不了了。”千岛枫语气怏怏。
“所以枫酱,等这里的事情结束后,跟我回枫原家吧。”
千岛枫的眼睛瞬间有了亮光。
这是什么?他的推主动邀请他?
千岛枫顿时有些飘飘然,要不是双脚还在地面上,他感觉自己就要飞到天上去了。
“好啊!”
虽然原本,他就准备和万叶一起回去的。
-
又过了一日,千岛枫刚从小仓屋回来,他的心情不错,店铺刚刚到了一批璃月布料,据说是经过霓裳花染色的高端产品,质量好入体舒适。
千岛枫挑选了一匹黑白相间色的料子,和老板娘商量定制的细节。
羽织的衣摆要缀有枫叶纹路,胸前的衣襟边用红色条纹包裹,左襟上方缝制象征着吉祥寓意的千叶结,而袖口则做成适合武士挥刀的流叶摆,轻便又美观。
千岛枫又用余下的摩拉定制了一条飘带,简单印上云纹,在边角绣上一个小小的“枫”字。
一点小私心。
既是枫原万叶的“枫”,也是千岛枫的“枫”。
晚上,昏迷的无名武士终于醒了,也许是有神之眼强化体力的缘故,前几日狰狞可怖的伤口恢复至令人不可思议的程度。
枫原万叶给他递去一杯水,询问。“你叫什么名字?”
在得知自己是被眼前二人救下后,男人松了警惕。
“百目久识,一名浪人武士。”
千岛枫抬了抬下巴,示意百目久识看向自己的衣服。
“璃月进口的纺织绸缎,衣角绣着象征贵族的云纹,你这身衣服可不像是浪人武士会穿的啊。”
“……”百目久识扯了下嘴角,由于面色发白,他这个笑怎么看都很牵强。
“家族落败,不提也罢。”
千岛枫看了眼枫原万叶,他对稻妻的名门贵族了解不多,掰着手指都能数过来。
万叶在听到这个姓氏的时候便皱起了眉,嘴角微抿,情绪有些怅然。
“你是百目家的传人?”
百目家,雷电五传之一,与枫院家同为锻刀世家,在经受过重创后一蹶不振,直至前段时间被举报府邸藏有神之眼持有者,核实后被幕府查封。
百目久识对自己身份被认出没展现多少惊讶,伸手想去摸自己的佩刀,但腰间和床边皆空空荡荡,他无力地将五指攥紧又松开。
“我们发现你的时候,你身边就是没有刀的。”千岛枫出言提醒,他总有种错觉,好像下一秒这人就要碰瓷说刀被他们拿走了。
但错觉终究是错觉,百目久识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我知道,我的刀折了,现在没有可以证明我身份的东西,信不信由你们。”
“可是百目久识,既然百目家因藏匿神之眼而获罪,为何你身上仍有神之眼?还是说,你正是那个藏匿者?”
枫原万叶说话的同时,将手中的风元素神之眼展示给他看。
“……”百目久识撇开头。“出事的时候我不在府里。”
见对方不想说,枫原万叶便没有在追问,家族之事应当是百目久识的伤疤,他没有揭人伤疤换取消息的癖好。
更何况,这些消息对他们并没有用。
“那好,你是被谁打伤的?为什么来到这里?”这是枫原万叶和千岛枫提前商量好的问题之一。
“找人,途中被一群忍者打伤,他们想抢走我的神之眼。”
“你知道这里是哪吗?”千岛枫突然问。
“长弥府邸,我的友人被关在这里,我必须要救他出去。”
百目久识说完这句话,万叶手中的神之眼突然迸射出一道亮光,仿若在说明这就是他的愿望。
万叶和千岛枫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见到了疑惑。
有人被关在长弥家?
“你们不知道?”百目久识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反问,“你们是谁?”
“仆人。”千岛枫脱口而出。
百目久识仔细盯着二人看了一会,对着枫原万叶摇了摇头。
“他是,你不是。”
“……”千岛枫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捏着万叶身上的羽织。“你看好了,麻衣羽织可是在他身上穿着呢,为什么他不是仆人啊?”
“眼睛,眼睛里的光是不会骗人的。”百目久识沉静地盯着万叶的眼睛,像是在观赏,又像是透过万叶看到了什么人。
“停停停。”千岛枫走到两人之间,挡住对方的目光。
“怎么还看上瘾了?那按你说的话,我还觉得你也是仆人呢,谁家少爷眼角的脏东西都擦不干净啊?”
“……”也许是这句话太过强词夺理,百目久识连反驳的话都没说。
“枫酱,他昏睡了许久,这般姿态也在情理之中。”
万叶拉了拉千岛枫的衣角,示意他坐回去。
“哇万叶,你到底是帮谁的啊!”
千岛枫罕见得没有听枫原万叶的话,不但没有离开,反而向半卧在床上的百目久识走了过去。
一道寒光闪过,百目久识甚至都没看清对方是从哪里拿出来的刀,利刃就抵在了自己的喉咙处。
黄发少年一改方才笑嘻嘻的模样,眯着眼睛压低声音。
“我家少爷和善,但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快说,不然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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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第 8 章
百目久识的视线落到近在咫尺的刀刃上,握着它的少年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手法却格外娴熟。
他可以判断,少年起码拥有五年以上的习武经验。
方才两人间并没有刻意隐藏称呼,百目久识通过白发少年腰间佩剑的纹饰,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他松了口气,镇静地用手移开脖颈前的利刃。
“从头开始说吧。”
“家族那件事后,我与好友几经流浪,加入了位于白狐之野的一处势力,以打劫官贩为生。”
千岛枫本就以恐吓为目的,既然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顺势收回手。
他忍不住发表评价。
“你们的胆量可真大,专挑官商下手,就不怕被幕府军围剿?”
“呵,他们可不会。”百目久识冷哼,接着往下说。
“前段时间,首领盯上了璃月新运来的那批原矿,我们出动了大半人手,损失惨重,堪堪抢到一半的货物,我的好友负伤后被俘,自此失去音讯,我只知他被长弥家主带走,但并没交到幕府军手中。”
百目久识放低声音,但话语间满是不容置喙的坚定。
“我必须要找到他。”
枫原万叶再次拿出那枚神之眼,放回到他身边。
“那你口中的忍者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何要抢夺你的神之眼?”
“我不知道。”百目久识看着那枚青色的玻球,却没要接过的意思。
“据我的调查,除去天领奉行,还有另一批人在暗中收集神之眼,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攻击我,之前我和少……好友就被他们打伤过数次,无奈才加入劫匪势力,暂寻庇护。”
“长弥家主近日数次前往白狐之野,我跟踪过几次,对方却总在一个地方突然消失,再次出现时身边会多出很多木箱,这些木箱被尽数运进长弥府邸,根据大小和重量,我怀疑里面装的是人。”
千岛枫挑了挑眉,“你的好友?”
“不知道,但我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线索,我必须要找到他。”
百目久识的情绪有些激动,说话时不小心牵拉到胸口的伤,即便已经刻意隐忍,却还是溢出一丝闷哼。
冷汗从他的额角留下,滴落在被主人忽视的神之眼上。
“帮我,枫原万叶,求你。”
他掀开被褥,执拗地起身,竟想对白发少年跪下。
千岛枫想起什么,连忙伸手去阻止他,却还是晚了一步。
百目久识的双腿被自己的裤子绊住,踉跄几下后,身形不稳的他又踩到衣服上不知哪根杂乱的线条,脚尖一滑,狼狈地从床上摔了下来。
千岛枫:“……”
糟糕,上次穿反的裤子忘记给他换回来了。
千岛枫尴尬地将人从地面上扶起,好在百目久识虽然脑袋发懵,身体却并没有大碍,茫然地坐回床榻上。
枫原万叶沉默地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
千岛枫揉了揉鼻尖,干笑两声。
“百目兄,下次还是不要穿那么复杂的衣服了。”
百目久识怔怔地点了点头,他只看了眼自己的衣服,便又将注意力集中在枫原万叶身上。
“只要你肯帮我找到他,什么要求我都可以满足你。”
同为雷电五传,枫原万叶对百目家的情感颇为复杂。
截止到如今,除去已经彻底失去消息的千手和经津,以及将身段放低另谋他路的天目,百目家和枫原家是最相似的——
仍忠于社奉行,在没落边际苦苦挣扎。
而现在,百目家已经不复存在,就连曾经被寄予厚望的传承人也没落至向他这个十余岁的孩童求助。
枫原万叶的心情难以言喻地沉重。
但他必须要分析其中的利弊。
百目久识想要寻找他的友人,而自己想要的是被劫走的原矿,如果二人合作,他和千岛枫就可以分开行动,一边前往白狐之野追查原矿线索,一边留在长弥家探寻秘密。
无论是处于情谊还是利益,枫原万叶似乎都无法拒绝。
唯一需要顾虑的就是……
万叶看向千岛枫,欲征求对方的意见。
不知道枫酱是怎么想的呢?
而千岛枫只是冲他眨了两下眼。
黄发少年双手叉腰,摆出一副要和商贩讨价还价的气势。
“看看你身上的伤,若不是我家少爷将你救下,你恐怕早就死了,这点,你欠少爷一个人情。”
“好。”百目久识不假思索地点头。
“还有,你昏迷的这段时间,都是我们在照顾你,你还有乱脱衣服的毛病,可把我们累够呛,这是第二个人情。”
“……好。”百目久识的面色黑了下,却仍点头答应。
“第三,我们作为长弥家的贵客,冒着风险帮助你,多么重情重义,所以合作期间,你都要听少爷和我的调遣,不能对我们有所隐瞒,等到事情结束,我们再找你讨要这三个人情。”
千岛枫特意将“贵客”两个字咬得很重,听起来仿佛被百目久识占了极大的便宜。
“……”百目久识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崩裂。
“可以,只要你们能将他救出来。”他的目的始终只有这一个。
谈判达成,千岛枫得意洋洋地转身,冲枫原万叶拍了拍胸脯。
白发少年泛着红晕的眼角微颤,眉梢好看地扬起,唇侧的笑意早已止不住,鉴于百目久识就在一旁,只能克制地抿唇,对他竖起了个大拇指。
做得好!
“……万叶真的好可爱啊。”千岛枫不小心将自己的心里想法说出口。
救命啊,之前只见过眉眼疏离淡然的万叶,他还从没有见到过少年这副灵动的模样。
而且还是他推的等比列缩小版,简直杀伤力爆炸。
千岛枫没来由地想到那句经典的话——
十年了,少爷终于笑了。
“咳咳。”万叶的手放在唇边,掩饰自己的无措。
他想不通,千岛枫为何总是语出惊人,弄得他不知如何应对。
况且,“可爱”,并不是是用来形容男孩子的词汇吧?
看来他真的很有必要,将千岛枫的教育计划提上日程了。
一旁,围观了全程的百目久识陷入沉默,他有些搞不清这二人的关系了、
比起主仆,更像是朋友吧?
就像曾经的他们一样,无所谓的称呼,肆意的玩笑。
-
次日,仆人来传讯,长弥家主要见枫原万叶。
情况似乎很紧急,仆人将他们匆匆带至书房,便低着头快步离开。
书房的木门紧闭,里面不时传来几句争执声,千岛枫好奇地凑到门缝边往里看,实时向枫原万叶汇报情况。
“哇,是长弥石透在里面,家主很生气的样子。”
“长弥石透把他爹桌上的书撕了,家主给了他一巴掌,嚯——打得好啊,再多来两下!”
“刺激!”
“长弥石透哭了,把兜里的摩拉扔了一地,不是,好好的扔摩拉做什么,不想要给我啊。”
“……枫酱,小声点。”枫原万叶神色复杂地将人往后拉。
这时,房间里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瓷器被摔倒地面上的爆裂声,脚步的声响由远及近,木门被打开,满脸泪痕的长弥石透出现在二人面前。
脸颊上的五指巴掌印显著。
六目相对,长弥石透伸手抹了把眼角的泪水,没和二人交流,忿然离去。
在他身后,一袭简朴蓝色长袍的长弥家主神色不明,向枫原万叶招了招手。
“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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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第 9 章
枫原万叶进去的同时,千岛枫被赶了出来,长弥家主顶着一张传统NPC的脸,命令他哪凉快去哪待着。
千岛枫嘴上说着遵命,门一关就把眼睛贴了上去。
拜托,这么大的门缝,不用来偷看天理难容。
话说回来,穿过来这么久,这还是千岛枫第一次见到长弥家主。
浓眉方脸,耳鬓几缕花白的发丝,深蓝色长袍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衣领和袖口都被洗得发白,单看这一幅勤俭的模样,还真像那种忧国忧民的老好人。
但——
不能以貌取人。
千岛枫偷偷往里看,他听不太清两人的对话,只能透过动作猜测。
长弥家主示意枫原万叶坐到他的对面,两人交流几句话后,递给万叶一张纸。
看墨痕的排序,像是什么罗列清单。
万叶大致浏览一遍。
“都是最基础的文学书,虽然我都有涉猎,但为何不请专业的老师教授他?”
长弥家主叹了口气,露出落寞的神色。
“他如果像你这么省心,我也不用费这么大的力气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句话放在此时的场景格外合适。
“但是,您有了解过吗?他似乎更想要成为一名武士。”万叶温声提醒。
提及这点,长弥家主的脸色冷了几度,站起身,手掌重重地拍在桌面上,将门外的千岛枫吓了一跳。
这是做什么?想对万叶动手?
千岛枫的手扒上了门框。
“看来您知道。”
“唉。”长弥家主又叹了口气,重新坐回蒲团上,语重心长道。
“这正是我找你的原因,既然他执意如此,那你便假借传授刀法,逼迫他将名册上的内容学会。”
“……”枫原万叶有些语塞。
练刀法和习文书,这两者之间,除了针对的对象是同一个人外,怎么看都扯不到一起吧。
更何况,单子上的书多达十余本,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学习,他只是来这里“暂住”,又不是“永别枫原家”,怎么可能完成要求。
“抱歉,我恐怕做不到。”枫原万叶将纸张放回桌面上。
“别急着拒绝。”长弥家主又将其推回枫原万叶面前。“你来这里不就是为了那批夜泊石吗,只要你能在两周后的宴会前,让石透学会我所罗列的内容,那些原矿就是你们枫原家的,而且……”
他绕过桌子,来到枫原万叶的身后,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我和你父亲也是老朋友了,知道他这半辈子都在找那张刀谱,如果我说,我手上有那张图纸的线索……”
少年的呼吸滞住了。
门外,若不是长弥家的建材选用的是上等御伽木,千岛枫恐怕就要将门框给扣烂了。
这说话就说话,怎么还上手了呢。
不知道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万叶迟迟未动,就在千岛枫即将失去理智冲进去的时候,长弥家主满意地笑了两声,从万叶身边离开。
两人的对话也就此终止。
回去的路上,万叶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也没有提及方才之事,千岛枫怕他默不作声地心情不好,主动和他聊天。
说的是这几日从仆人们口中听来的八卦。
“听说那个死去的侍女,好像叫凉子吧,他的父母来长弥家闹过一次。”
“按理说,人命这类事情归天领奉行管,他们没有选择上报,就是想让长弥家多补偿点摩拉,出面的是长弥厉坚,不知道具体给了多少,最后那两人是拉着车走的。”
“最有意思的是,这件事引起了其他仆人的公愤,管家自称长弥家财政出了问题,已经拖欠了两个月的薪资,转头却送出去一车摩拉,他们说,活人没有死人值钱。”
“掌管商贸税收的官员发不起薪资,这跟摩拉克斯没有摩拉一样,令人匪夷所思。”
“摩拉克斯?璃月的神明?”万叶听了许久,只听进去这一个名字。
“对,是制造摩拉的神明。”千岛枫的脑中浮现一个金棕色的身影。
“可是,摩拉克斯怎么会没有摩拉?”对于提瓦特原始住民万叶来说,这十分令人费解。
千岛枫很久以前就思考过这个问题,从容地给出自己的见解。
“嗯……因为没有钱的概念吧,就像将军大人,想要什么直接同奉行沟通就行,根本不用自己出面。”
虽然将军大人实行的是君主AI制度,但总归是一个道理。
“……”万叶不知联想到什么,静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所以,对于身份尊贵的人来说,他们不会自己出手,更倾向于让手下办事?”
千岛枫不知他是在自言自语,点头附和。
“当然了,就算是神明也不例外。”
游戏里,旅行者跑来跑去充当工具人的时间,多到他都数不清。
买酒、买茶、买团子牛奶……
只有想不到,没有旅行者做不到。
“原来是这样。”万叶轻声呢喃,好像发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不待千岛枫开口询问,他就主动岔开了话题。
“说来,枫酱是去过璃月吗?似乎对璃月的事情格外熟悉呢。”
“啊哈哈。”千岛枫挠了挠头,含糊其辞。“小时候的事情啦,璃月有连绵秀美的山脉,还有隐于尘世的仙人,是同稻妻完全不同的景色,万叶以后有机会话,一定要去璃月看一看。”
“好,但要等到锁国令解除,和你,还有父亲和祖父,我们一起去。”
“嗯嗯。”千岛枫也忍不住憧憬起来。“万叶一定会喜欢那里的。”
-
回到枫树院落,两人见到一位不速之客。
长弥石透用冰沙袋捂着留下掌掴印记的半边脸,看样子已经在此等待了不少时间。
“教我,枫原万叶,你答应过我的。”
语气坚定地像是要进天领奉行参军。
“好。”万叶似乎对他的到来一点也不惊讶,摸出一张纸,递到他手中。
“先把这些学会。”
“……”长弥石透呆住了,看着密密麻麻的清单欲言又止。
文学书,他最讨厌的文学书!
“噗哈哈哈哈哈——”千岛枫没忍住笑出声。
哪有这么惨的人啊,上赶着学习啊。
枫原万叶静静地看着他,一直到对方笑累了,嘴角扬起的弧度快要消下去时,才轻飘飘落下一句。
“你跟他一起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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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第 10 章
千岛枫真的不喜欢看书。
印刻在纸上的文字枯燥无味,他更喜欢直接上手实践。
但——
眼前的少年身着他特意定制的羽织,眉目清隽平和,微风下,衣摆小幅度地飘起,发出簌簌的响声。
枫原万叶的颈间系着一条简单的飘带,不同于稻妻人常规的佩戴方式,千岛枫特意将结扣系在颈后,这样一来,不仅遮住了万叶锁骨下由于深领外露的白皙皮肤,还令其多了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
洒脱的侠客风范。
万叶专心看着手中的教本,千岛枫的视线则黏在万叶身上。
真好看啊,全方位无死角。
他要是能穿成万叶手里的书就好了。
“我举报!”长弥石透的声音忽然响起,二人侧头看去,见到对方一副嫌弃至极的表情,正指着千岛枫。
“他在走神,盯着你傻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千岛枫下意识反驳他,“我没有流口水,别瞎说。”
长弥石透哼笑,“看吧,他承认了,他就是在看你。”
“我看看万叶怎么了,他这么可爱,不看他难道要看你?”
长弥石透简直要气炸了,这话是什么意思?说他不如枫原万叶吗?
“千岛枫,你竟然敢这么对我说话,信不信我把你从枫原万叶身边调走,继续回去扫厕所?”
“……对不起少爷我错了,您比万叶可爱。”
千岛枫改口得非常快,他真的很害怕从万叶身边离开。
想了想,怕这样不够,他又补充几句。
“您最可爱,您是全稻妻全提瓦特最可爱的小胖……啊呸,小少爷。”
长弥石透的脸又黑了两度,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停。”在两人的矛盾进一步升级之前,万叶冷声喝止,“再吵下去,每人将全书抄写一遍。”
两人望着面前厚达百余页的《璃月诗集精选》,齐齐闭上了嘴。
无趣、烦躁。
千岛枫只喜欢看枫原万叶吟诗的样子,不喜欢读诗集中晦涩难懂的诗句。
唯一支撑他学下去的,便是日后常伴万叶左右的信念。
——他可不想日后被人提起时,被冠以“万叶身边的那个文盲”的称号。
长弥石透的状况比千岛枫还要糟糕,他知道这定是父亲为了逼迫自己想出的招法,但为了学习刀法,他硬着头皮答应了。
看文学书,可以。
看璃月书,忍不了。
长弥石透把诗集重重摔在石桌上,对着枫原万叶捏紧拳头。
“我一个稻妻人,为什么要学习璃月的书籍?”
“少爷,您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前世作为土生土长的璃月人,千岛枫最不缺的就是文化自信。
“八重堂里连个本地文集都买不到,不学璃月的书,难道要学习如何撰写轻小说吗?”
当然,不是说轻小说不好,而是不适合用以提升文学涵养。
“知识无分国界。”枫原万叶将被他摔乱的书籍摆放整齐,翻到正在讲述的页面。
“看完这本后,我正式教你刀法。”
长弥石透喜上眉梢,原本暗下去的眼睛都明亮了三分。
学,必须学!
“少爷,您为什么想习武啊?”千岛枫对此感到好奇。
虽说他穿来没多长时间,但长弥石透纨绔子弟的名号早早就传进了他的耳朵,仗势欺人、不学无术,这些词汇似乎在万叶到来后,就从他身上脱离了。
不管是出于长弥石透自己的意愿,还是长弥家主的命令,他们似乎都很着急,想要快速地从万叶这里学到什么。
千岛枫想起老管家之前对他的嘱咐。
重要的时间节点,只有不久后即将举办的宴会。
长弥石透看样子并不想多说,只是淡漠地瞥他一眼。
“不该问的就别问。”
“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您偷偷跟我说,我不会告诉别人。”千岛枫甚至还做了个宣誓的手势。
“……”短短一天之内,长弥石透因同一个人无语了两次。
似乎是怕千岛枫再缠着他,枫原万叶刚宣布今日的学习到此结束,长弥石透就火急火燎地走了。
枫原万叶走到千岛枫身边,帮他把落在肩上的枫叶拂开。
“也许是因为他有想保护的人。”
“听我父亲说,长弥石透幼时和他的母亲被仇人绑架,而长弥家主当时因勘定奉行事务脱不开身,致使救援延缓,他的母亲为了保护他,死在了仇人的刀下。”
枫原万叶睫毛微颤,相似的经历令不免令他内心触恸。
“他与我不同,是在有记忆的年纪,亲眼见到自己的母亲死在面前,我想,就算他表现得多么玩世不恭,那时的记忆必定是他挥之不去的梦魇,挥刀,也会成为一种执念。”
“只是可惜,长弥家主为他选择的并不是这条路。”
也是因为这样的经历,枫原万叶对他一直存在特殊的情感,不管对方如何挑衅或闹事,他都尽量容忍。
“那你呢万叶,你追求的生活是什么样子?”
千岛枫抬眸而望,湛蓝的瞳孔里全是白发少年单薄的身影。
与万叶易于心软的性子不同,他根本不关心别人的经历如何,人生如驹过隙,谁没有几个值得拎出来说道的悲惨经历。
没有人关心过他,他也无暇在意其他人。
万叶低头沉思,关于这个问题,他有两个答案。
“身在枫原家,我希望带领家族复兴,成为一名合格的家主。”
“但作为枫原万叶,席天地而眠,枕星河入梦,我想踏遍提瓦特的每一寸土地。”
这个千岛枫熟, “那不就是冒险家吗?”
枫原万叶将手中残枯的枫叶撕成碎片,洒向风中,被带去院外视线接触不到的地方。
“说不定真有一天,我会去冒险家协会做一名小小的冒险家。”
千岛枫想象了下,“感觉也不错?追随着自由的脚步,去探寻世界未知的秘密。”
万叶反问,“嗯,那你呢枫酱,你追求的又是什么?”
“啊,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仆人呀,哪有什么大追求,只要能陪在万叶身边就好。”
千岛枫笑嘻嘻地在万叶身边蹭了蹭,反正死皮赖脸地跟着他推就很幸福了。
“呵——以后的事情谁说得清。”
百目久识从墙外翻进来,走到二人面前。
不得不说,他的体质过于恐怖,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息,胸前致命的伤口已经愈合,四肢关节的青痕也不再影响行动,甚至已经可以进行高处跳跃这种危险动作。
“说不定几年后,你们早就分别了。”
千岛枫捡起一颗石子,准确无误地丢到对方的伤口处,却在快命中时被截住。
“我说百目兄,不会说话可以选择闭嘴。”
百目久识把石子丢回地面,评价刚才这一击。
“准度不错,力气还差了点。”
千岛枫心想,那是他特地手下留情,不然把人打趴下了还需要他照顾。
“有消息了吗?”万叶询问。
“嗯,明日凌晨,长弥家主会动身前往白狐之野。”这是百目久识跟踪对方几个时辰后才得到的消息。
白狐之野不仅有丢失的那批原矿的线索,还可能与百目久识友人的踪迹有关,故而,他们必须去此地追查。
按照之前定下的计划,万叶无法抽身,只能由千岛枫和百目久识共同跟随长弥家主前去。
千岛枫装作可惜地叹了口气。
“哎呀,好遗憾啊,明日不能跟着万叶一起学诗集了。”
遗憾才怪,他一点也不想看书。
万叶知道他说的是反话,也不恼,叮嘱二人注意安全,以及——
“既然如此,那就等你回来,我单独辅导你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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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第 10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11. 第 11 章
白狐之野距离离岛并不远,从长弥家出发,也就两个时辰的脚程。
只不过长弥家主乘着马车,千岛枫和百目久识却需要快跑才能跟上。
刚出离岛不久,凌厉的秋风就如刀割般拍在二人脸上,千岛枫裹了裹身上的羽织,麻衣虽舒适感欠佳,却能有效地抵挡风寒。
一旁,百目久识的情况看起来要糟糕得多,长时间的奔波使其体力不支,唇色泛白,眼神也带着迷离。
见队友快要晕倒,千岛枫不轻不重地扶了一下。
“百目兄,身体不行的话就不要硬撑,你先在此地休息,我沿路给你留下记号。”
“我没事,继续走,不用担心我。”
百目久识摇了摇脑袋,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行。”千岛枫撤回自己的手,既然对方坚持,他也没什么好再说的。
“只是万叶早上说了,天边积云有聚集的兆头,今日多半要下雨,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淋雨前行就是在送命。”
他脱下自己的羽织,丢到百目久识怀里。
“你的命我不关心,但如果你半死不活地倒在路上,不仅耽误我跟踪的速度,还要费力把你托付给附近村庄的善心老妈妈,想想都要累死了。”
“……”百目久识没多废话,乖乖穿上衣服。
多亏了千岛枫个子高,不然以百目久识正常成年人的体格,很难穿上十几岁孩子的衣服。
毕竟是仆人的服饰,布料接触到皮肤时传来硬沙沙的触感,不过衣服上残留的几缕松木香倒是令人精神松弛,百目久识原本因伤痛而紧紧皱起的眉头舒展了许多。
“多谢。”
虽然百目久识很不想承认,但面前这个黄发少年的身体素质,确实比受伤后的自己要强多了。
难以捉摸的武力、与年龄不符的行动力,这些放在一位“仆人”身上格外违和。
百目久识很难不怀疑。
“你真的只是一个仆人?”
千岛枫揣着胳膊,白了他一眼。
“不然呢?难道还能是什么隐姓埋名拥有拯救提瓦特能力的异世界轻小说主角吗?”
“……”
百目久识还想再挣扎一下。
“枫原万叶难道就没说过你很奇怪?”
“说过啊。”而且不止一次。
“怎么?”
“他对我说,人是不能自称为狗的,不过后来在我的坚持下,万叶已经接受了这个称呼。”
“……”百目久识闭上了嘴,这些话已经超脱了他的理解范畴。
二人继续前行,百目久识虽然看起来还是一副体力虚弱的样子,但好歹是没有倒下去。
白狐之野以北,沿着崎岖的海岸线向前,便是地形复杂、人迹罕至的镇守之森,不仅常常有魔物出现,还居住着许多喜爱戏弄行人的狸猫。
长弥家住的队伍绕过白狐之野,径直向镇守之森的岸提行去。
茂密的植被延绵到山下,致使光线晦暗,千岛枫二人不得不拉近跟踪的距离。
行至山泉的入海口时,百目久识轻声提醒。
“前方就是他们消失的地方。”
千岛枫观察着四周的地形,寻找视野开阔的落脚点。
附近能够利用的只有粗壮的御伽木,千岛枫踩着树干跳到较高处的树枝上,他垫着脚尖,将自己的呼吸频率降低,尽可能减小发出声响的可能性。
二人一高一低,各自集中精力。
长弥家主早已下车,身边有四五个忍者装束的保护者,将他围得严严实实。
千岛枫的视角下,长弥家主抬头望了眼身后,对其中一位忍者耳语了几句,忍者随即走到山崖边,抬手在上面摸索着什么。
千岛枫勾着脖子。
他就知道有机关,不然人怎么可能平白无故消失。
机关,他熟啊。
什么手闸的、解密的、拿着雷种子飞来飞去的,只要让他看清是什么类型,解机关就是轻而易举。
然而——
变故总是发生在最期待的环节。
百目久识所在的位置传来清晰的响动,一只小狸猫唧唧两声,千岛枫抬眼望去时,就见一个灰色的小球挥舞着爪子,钻进附近的灌木从中。
扑通——
随之而来的,是人体倒下的声音。
正在操作机关的忍者警惕地停下,向着声响传来的方向张望,长弥家主挥了挥手,围在他身边的两个忍者快速离开。
遭了。
千岛枫看了眼晕倒的百目久识,从时间上看,自己已经来不及在忍者到达前赶去,只能想其他的办法先拖延住对方。
好在百目久识藏身的位置隐蔽,有树丛的遮挡,除非从高处观望,否则不会被轻易发现。
眼一闭心一横,千岛枫从树上跳了下来,刻意踏在落叶堆上,发出明显的声响。
前来查探的忍者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朝千岛枫所在的方向接近。
千岛枫转身就跑,沿着镇守之森的石阶拾级而上,先将人带离百目久识的位置。
虽然穿过来后,身体的力量削弱了许多,但对手只是两个人的话,千岛枫还是有把握打赢。
石阶的尽头是名为五百藏的狸猫雕像,在其上方则是一小段山崖,足以让人借力翻上去。
身后两人的距离已经非常接近了,前方无路可走,千岛枫便踩着五百藏的膝盖跳到石像顶上,修长的双腿再次跳跃,踩在崖壁的断口处。
前来追赶的两位忍者对视一眼,纷纷追随千岛枫的路径,一左一右踩到石像上。
可谁想,千岛枫根本就没打算翻过山崖,脚尖向下借力,身体向后折,以近乎恐怖的角度在空中翻滚一圈,踢在左侧忍者的后颈处,这人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毫无防备地坠落到地面上。
另一边,右侧的忍者见状连忙想跳开,可没想到起跳时脚踝被不知从哪窜出来的小狸猫抓住,千岛枫正好在此时赶来,给这位倒霉蛋补了一脚。
两名忍者全部瘫倒在地,挣扎着想要再爬起。
千岛枫毫不犹豫,给每人补了发手刃。
呵,昏迷去吧。
他从附近的神龛处找来一捆绳子,将二人绑住手脚,丢在五百藏石像边。
突然,方才祝他一臂之力的小狸猫从石像后方跳出来,直直奔着千岛枫的脸扑去。
千岛枫淡定地闪了下身体,从小狸猫的全世界路过。
砰——
可怜的灰色小球撞在御伽木粗壮的树干上,软趴趴地向下落。
快要掉到地面上时,千岛枫给伸手将它接住了。
“叽叽?”小狸猫泪眼汪汪地看着俊秀的黄发人类。
千岛枫揉了揉小狸猫的脑袋,将它放在石像的肩头,灰色的小团子捂住刚刚撞到的伤口,哭哭叽叽地蹭着五百藏。
愤怒的声音从石像中传来。
“人类!可恶的人类!竟敢踩吾辈的脑袋,真是极致的冒犯!你可知吾辈是谁?”
“五百藏大人,你的手下方才迷晕了我的同伴,我们姑且算作扯平了,这二人就当作礼物赠于你,我现在还有急事,日后有缘再见啦。”
千岛枫摆了摆手,沿着来时的路远去。
“可恶的人类!把话说清楚!”动不了的五百藏只能盯着少年的背影干着急,对方很快消失在它的视野中。
“竟然如此忽视吾辈!”
五百藏的视线移到委屈巴巴的小狸猫身上。
“吉法师,可还安好?”
“叽叽——”名为【吉法师】的小狸猫低声叫了两下。
“……”五百藏的声音有些愤怒。“人类,既然已经看了这么久,为何不来帮忙?”
“呵。”男人轻柔地低笑,绣着雪椿花图案的蓝白色衣角从暗处缓缓显露。
他从绣摆中拿出一个小药瓶,纤长的手指蘸取些许,轻轻涂抹在吉法师的额头处,小狸猫抓着他的袖口亲昵地蹭了两下。
“很快就不痛了。”
“哼,这还差不多,此番祸端可皆是因你而起。”五百藏的灵识盯着男人。
“如此,多谢。”
-
千岛枫无奈地看着事发现场,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进行下一步。
见了鬼了,怎么一个人都看不见。
长弥家主消失也就罢了,就连百目久识都不见踪影。
千岛枫在附近找了两圈,只看见自己队友方才晕倒时留下的印痕,一丝别的线索都没有。
他叹了口气,不免为百目久识的遭遇惋惜。
这荒郊野岭的,又没有好心的老婆婆,百目久识多半是被长弥家主带走了。
可叹,出师未捷。
“嘿,小兄弟,这里——”
不远处的礁石边,一位橙发青年轻声呼喊,在他的背上,正是昏迷的状态的百目久识。
千岛枫愣了一下,朝对方走过去。
待看清橙发青年的面容时,千岛枫满脑子都只有一句话。
好心的“老婆婆”,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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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第 12 章
“只是中了妖狸的法术,等梦转醒便好,千岛兄不用担心。”
自称为托马的青年帮百目久识捻好被褥,转向靠在墙边的少年。
一路同行来到神里屋敷,二人已经大致熟识。
“多谢。”千岛枫垂目。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托马的私人寝卧,位于神里屋敷正屋的侧间,只需一个移门,便可到达家主办公的书房。
寻常仆人怎会有单独的房间 ,由此可见托马在神里家的地位颇高。
这点千岛枫很清楚,虽然对外自称为家政官,实际上神里家兄妹二人完全将托马视作朋友,相处也颇为和谐。
算来,现在神里家的家主,应当是那位素以脾性温柔著称的神里绫人。
温柔是真温柔,心眼也是真的多。
想到这里,千岛枫向托马身后的移门投去视线。
推开这扇门,会不会见到意料之外的人呢?
“千岛兄。”托马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拉回千岛枫的思绪,橙发青年笑容和煦。
“看你身上的装束,似乎也是某位家族的仆人?”
千岛枫点头,“我来自枫原家。”
“是枫原家啊,说起来,我与枫原万叶少爷颇为熟识呢。”托马认真回想。
“哦?”千岛枫霎时被勾起了兴趣,“托马兄认识万叶?”
面对可以称得上冒昧的称呼,托马并没有觉得惊讶,只是笑了笑,邀请千岛枫坐下。
二人相对而坐。
“枫原家隶属于社奉行,枫原少爷时常来此与家主和小姐切磋武技,虽说我只负责家政,但小少爷的谈吐与才识非常惊艳,我有时会想,这样天资聪颖的人,日后一定会成为稻妻赫赫有名的人物。”
托马的一番话简直说到了千岛枫的心坎里。
赞同!太赞同了!
“借托马兄吉言,不过比起赫赫有名,我更希望少爷能够按自己的心意生活。”
闻言,托马为对方递茶水的手顿了一下。
“枫原少爷有一个很为他着想的朋友呢。”
寒暄一圈,托马趁千岛枫饮茶的时刻进入正题。
“说来,今日我恰好路经镇守之森,发现了这位昏迷的朋友,二位在那里徘徊,难道也是在调查附近孩童失踪的事件?”
“孩童失踪?”千岛枫从未耳闻。
“千岛兄竟然不知道吗?”托马有些惊讶,向他解释。
“近日绀田村发生了数起孩童失踪案,都是十岁左右的少年,由于距离较近,家主对此事极其上心,这几天又听说稻妻城也发生了孩童走失的案件,社奉行发布了悬赏令,只要有人能够侦破案件,就能领取五十万摩拉的奖励,因此,许多侦探都加入了寻人的行列。”
说完,托马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我竟然忘记了,枫原少爷身在离岛长弥家,故而不清楚稻妻城这边的事情。”
托马的惊叹声极富有情感,但不知为何,千岛枫心中莫名觉得怪异。
“社奉行……不是负责祭典相关的事吗,怎么会官起失踪案件了?”
记忆里,无论是被奉为“白鹭公主”的神里绫华,还是低调但喜爱掌控全局的神里绫人,他们大都在忙碌于稻妻的祭典举办,而案件这种事情,似乎是天领奉行的同心们在负责。
“嗯,哎。”托马摇着头叹气。
“千岛兄有所不知,天领奉行如今忙碌于眼狩令,家主又因过于年轻受到其他奉行的欺压,社奉行已经……许久没有举办过祭典了。”
“……”千岛枫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说到底自己受了对方的帮助,此番揭露痛楚有些不合适,便咳嗽两声,想岔开话题。
“嗯,我与朋友来此倒是有别的原因。”
“是为了调查什么事情吗?”
“不是,听说这里的狸猫很有趣,我想抓一只回去给少爷玩。”
托马:“……”
他欲言又止,“镇守之森的狸猫会使用幻术,一不小心就会向这位朋友一样,陷入梦魇。”
“无妨,少爷就喜欢这种刺激的。”
托马干笑两声。
“……没看出来,枫原少爷的趣味还挺别致。”
千岛枫又看了眼托马身后的移门,询问,“托马兄方才说,侦破孩童失踪案能够领取五十万摩拉?”
托马心念一动, “没错。”
“你看这样,你与我联手,等我们侦破后,奖励对半分,你二我八,如何?”
这,这叫哪门子的对半分!?
托马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评价千岛枫的无赖算法。
见托马久久不语,千岛枫掰着手指头和他算账。
第一根手指。
“你看啊,侦破案件后,社奉行在民众心中的地位能提升一大截,算你一成。”
第二根手指。
“神里家主因此开心,算你第二成。”
第三根手指。
“你家小姐也会开心,算你第三成。”
千岛枫两根食指交叉,在托马面前比了个大大的十字。
“除此之外,你还能获得十万摩拉啊,简直赢麻了。”
托马挡住少年快要怼到他眼睛上的手指,连忙妥协。
“成,成交。”
“呵,托马,太过心急了啊。”
身后的移门被推开,水蓝发色的男人浅笑着走来,唇角的一颗黑痣若隐若现,为其平添几分烟火气。
“神里家家主,神里绫人,请多指教。”
他身着白色的和衣,衣摆自领口相交垂下,在腰间用蓝色的带子束缚住,看起来像是放松时才会穿的家居服。
神里绫人的样貌要比千岛枫记忆中更稚气一些,眉眼不似对待旅行者那般温柔,却也感受不到恶意。
明明是一方奉行的家主,却在面对一位仆人时如此谦和,千岛枫暗暗为他竖起大拇指。
不愧是稻妻剧情背后推波助澜的男人。
既然已经自称为枫原万叶的仆人,该有的礼仪千岛枫自然不能落下,一段时间后,托马起身,将蒲团让给了自家家主。
“千岛兄,五十万摩拉,换一场合作,如何?”
“八十万。”千岛枫斩钉截铁。
神里绫人的手指有频率地敲打桌面,仍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他还没有回答,一旁的托马先忍不住了。
“千岛兄,以现在神里家的家产,实在是难以……”
“无妨。”神里绫人出口打断他的话,对千岛枫点了点头。“八十万摩拉。”
“神里家主既然如此爽快,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猜你准备的额度是一百万,但看在万叶的面子上,八十万摩拉,只要是在我能力之内的条件,都可以满足你。”
托马颇为震惊给地看向千岛枫。
他竟然知道……
神里绫人附耳,将合作事项告知千岛枫。
“……”千岛枫深吸一口气,“有些困难,但我会尽力。”
千岛枫需要摩拉,而神里绫人需要执行计划,合作轻易达成。
“有劳。”
神里绫人拍了拍手,移门再次被打开,身着同款和衣的少女款款走来,她的手中捧着一套深蓝色的衣服。
“既然身高没有办法改变,那就只能从衣着上下手了,这是稻妻近些年流行的少年装,不妨试一试。”
神里绫华将衣服放在千岛枫身边,随后踩着木屐走到床榻边。
“请放心,神里家会好好照顾你的朋友。”
拎着手上格外合身的衣服,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千岛枫表示,其实他和百目久识真的不熟。
“照不照顾的无所谓,只要别把他扔给天领奉行就好。”
毕竟身上揣着神之眼,万一被收缴了之后失去记忆,岂不是不能帮他找友人了。
神里绫华歪头笑了笑,两侧小小的发髻轻微地摇晃着,带有少女独特的甜美。
“请放心。”
而在千岛枫换好衣服,和托马一起走后,原本昏迷的百目久识悄然睁眼,眼神里没有一丝初醒的迷茫。
“不管是为了少爷,还是那些失踪的孩子们,我都希望他真的能办到。”
神里绫华还是有些担忧,蹙眉询问神里绫人。
“兄长,他真的可以吗?托马只能保护他一段时间,后面的路……”
神里绫人握住手中的茶盏,一饮而尽。
“绫华,起码从目前来看,他的实力不亚于万叶,既然互相有所图,此番交易也是顺了他的意,不然,他也不会与托马一同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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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第 13 章
说是有所隐瞒的合作,其实两人都心照不宣地知道此行的目的。
百目久识口中长弥家主带回的大箱子,极有可能就是失踪的孩童们,其目的暂不知道是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必不是长弥家主一方势力所为。
最大的可能,他与另一股势力进行了合作。
托马掌握的信息明显要比千岛枫多,轻车熟路地将人带到稻妻城外的一处地点。
几栋房屋零零散散,梦见木粉色的花瓣落在屋顶上与农田里,若聚若散的绯樱绣球在空中浮沉,将整片区域都沾染上梦幻的气息。
两位穿着寻常服饰的居民正在小院中劳作。
千岛枫观察片刻,发现了端倪。
“身体绷得太直了,挥舞锄头的手法不像是在锄地,更像是挥刀,看起来很辛苦,但实际根本没把土壤松动,而且就在自家院子里劳作,为什么要大门紧闭,四处张望的频率太高,生怕别人看不出他们在寻找什么,不过,最主要的还是两人作为邻居,却没有任何语言交流。”
千岛枫满脸痛容。
“干活不聊天,就像吃寿司没有蘸料,失去了灵魂!”
“……千岛兄分析的很全面。”虽然托马是想直接告诉他的。“据我多日的观察,这里就是他们的据点之一,接下来我们需要演个戏,把你送到他们手上。”
“没问题。”千岛枫比了个手势。
少年白净的面容中看不出一丝恐惧,湛蓝的双眸闪着光,倒像是有些……跃跃欲试?
行动前,托马从口袋里拿出一枚御守,放到千岛枫的手心。
“我会确保你前半段路程的安全,后面就要靠你自己了,希望这枚招运御守能给你带来好运。”
随即,两人按照计划演了场戏,托马扮演“生气的哥哥”,千岛枫则是“耍小脾气的弟弟”。
假装因为一件小事引起争执,托马甩开千岛枫,装作气愤至极的样子,让其“什么时候想明白什么时候再回家”,之后独自离开。
消失在众人视线后,托马的脚步打了个转,回到不远处监测场上的一举一动,
这番争吵果然引起了两位伪装者的注意力,假借着安慰的由头,逐渐接近千岛枫。
在确认四周无人后,两人飞速将千岛枫弄昏,抗在肩上远去。
托马保持安全距离跟在后面,隐约中,似乎看到千岛枫在冲他眨眼,口唇也在无声地说些什么。
托马凑近,仔细分辨。
“搭个便车回去找万叶喽。”
托马:“……”
看得出来他是一点都不害怕了。
也正因如此,托马一直悬着的心放下去一半,在目送他们进入机关后,托马舒了口气,转身向鸣神大社的方向走去。
他现在能做的,只有为千岛枫求个吉签,希望对方一切顺利。
-
被塞在箱子里的感觉并不舒服,千岛枫手脚修长,身体被摆成抱住双腿的姿势,整个人几乎折起来。
他听到有人在耳边抱怨。
“怎么找了个年龄这么大的,普通箱子都装不下。”
有人回他,“哎呀,现在哪还有这么好找,城里的人听到风声后都不让小孩子出门,能凑齐最后一个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那人妥协着叹了口气,“行吧行吧,凑和着装吧。”
随即,千岛枫的膝盖和耳侧被重重地推了几下,面部的皮肤与粗糙的木板近距离接触,他能感觉到箱子上的倒刺正在摩擦自己的脸。
等到箱盖被合上,千岛枫赶忙变换位置。
太挤了太挤了。
他用指甲碰了下自己的鼻尖,在触及到鼻梁上方的皮肤时,一阵细微的刺痛感传来,千岛枫好奇地又戳了两下。
应当是破了皮。
漆黑的环境下,他看不清有没有流血。
不过他很快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身上的伤痕这么多,也不差这一个。
没过多久,千岛枫身侧的脚步声越来越嘈杂,箱子被抬起后又放下,他能感受到自己被变换了位置。
当颠簸感不断传来时,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是长弥家主不知在同谁争吵。
他听起来十分气愤,说话的声音也带着颤抖。
“最后一次了,你们不要得寸进尺。”
另一道雄浑的男声接着响起,“呵呵,我说大人,你是不是忘了,这可是我们定好的契约,还是说……你想毁约?”
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男人的尾音上扬,警告的意图显而易见。
长弥家主的声音再次响起。
“凭那批矿石的价钱,足以让你们衣食无忧好几年,我手中的矿石如果再少分量,根本没有办法向勘定奉行交差,你,不要欺人太甚。”
“是吗?”
不知何时起,除去他们的声音外,四周再无其他响动,故而男人的脚步声格外清晰,二人之间应该发生了肢体冲突,千岛枫听到人体跌坐到地面上的闷响,以及长弥家主的痛呼。
“据我所知,长弥大人似乎在悄悄转移自己的财产啊,你这是……畏罪潜逃?拐骗孩童这件事如果不小心让天领奉行查到,不知道大人的计划还来不来得及实行下去呢?”
“你……”长弥家主咬着牙,“你要多少?”
“你手下剩下的那批原矿,所有。”
沉默,长久的沉默。
听了这么久,千岛枫也大致听懂了事情的始末。
趁机要挟长弥家主的人应该就是劫走那批原矿的劫匪,他们既然是合作关系,那么原矿丢失的事件就是长弥家主在自导自演。
实力不均等的合作,最终演变为另一方的勒索。
千岛枫前世没少应对这样的事,如果长弥家主此时答应了男人的要求,那就会将自己推入无止境的被动局面。
最优的解决方法,是趁现在尚有反抗之力,将手中的筹码搬上台面,反正已经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大不了鱼死网破。
不过出于私心,千岛枫希望长弥家主能够答应。
这样,他和万叶就有空子可以钻。
浑水摸鱼什么的,最有意思了。
“好,给我一段时间。”长弥家主声音低沉。
男人却并不打算就此了事,“一段时间是多久?”
“……宴会那天,只能趁这个机会转移视线。”
男人抬高声音,“走吧,长弥大人,那就祝您的宴会举办成功——”
箱子再次开始颠簸,千岛枫挑了个舒服的姿势,安心搭乘他的便车。
-
大概两三个时辰后,千岛枫所在的箱子被打开,他装作迷茫地坐起身,偷偷打量四周。
这是一处昏暗的走廊,微弱的亮光来自两侧墙壁上的燃油灯,在千岛枫的身边,有数位与他同样从箱子中坐起来的少年,眼神中满是惊惧。
长弥家主已经不见踪迹,看管他们的是许多黑衣忍者。
千岛枫从没在长弥府邸见过这些人,想来是家主私下里聚集的势力。
得益于此,他作为长弥家仆人的身份并没有被发现。
有几位少年颤抖着哭泣,但声音还没来得及发出就被忍者们挥舞着鞭子喝止,只能被迫转为无声的抽噎。
所有人都被赶往走廊的里侧。
千岛枫乖乖地跟着队伍,目送身边的少年们被一个个塞进长廊两边的房间,到最后只剩下他自己。
他一直被带到走廊的尽头,从外观上看,这个房间面积格外的大,至少是其他房间的两倍。
而房间的木门被一块特殊的花纹标记着,各处都显示着它的与众不同。
千岛枫身后的忍者上前打开木门,对千岛枫冷冷道。
“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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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自千岛枫离开后,枫原万叶一直都在想办法调查宅邸中藏人的秘密。
教授长弥石透并不是一件多么繁重的任务。
作为平日骄纵惯了的少爷,长弥石透只有在学习武技的时候会坚持到日落,而学习文学知识时恨不得中午就离开。
枫原万叶只要确保自己规划的教授进度正常进行,空余出的时间皆用来调查。
他首先想到千岛枫某天傍晚,站在枫树院落前说的话。
“似乎听到了人的呼救声。”
这天,相似的傍晚,落日西斜,枫原万叶在枫树干上见到一只正在褪壳的鬼兜虫,紫色的小小身躯挣扎着要突破坚硬的桎梏,他忽觉此等场面值得好好观赏一番,便摒弃一切杂念认真注视。
就在这时,聚精会神的他听到一丝微弱的动静。
像是孩童低声啜泣的声音,很压抑,枫原万叶听不真切。
他自小被祖父传授识云辨雨的技艺,懂得如何捕捉空气中流动的风声,如果是发生在地面上的故事,那么一定会在风中留存印记。
枫原万叶盘踞在地面上,努力把自己的呼吸频率降至最低。
可惜,他并没有在风中捕捉到故事的种子。
那便只有一种可能。
枫原万叶注视着那只奋力的鬼兜虫,将自己的耳朵贴在地面上。
果然,啜泣声再次传入耳中。
——小院的下面,有人。
接下来的时间里,枫原万叶一直在想办法寻找地下空间的入口。
但无论是长弥石透,还是府邸里的其他仆人,似乎都对这件事一无所知,枫原万叶旁敲侧击许久,也没问出什么有效信息。
百目久识曾经说过,长弥家主每隔一段时间会往家中运来一批箱子,枫原万叶以此为突破点,在府中寻找许久,依然没有发现所谓箱子的踪迹。
线索就此中断,唯一能做的只有等长弥家主回来。
次日上午,枫原万叶利用闲暇的时间去了一趟凉子的埋葬地。
那个不明不白死去的女孩,被长弥石透身边的三位仆人葬在离岛的西北侧山坡上,樱木落下的花瓣缓缓飘落,覆盖住隆起的小土坡。
她的父母自上次闹过一次后,再也没有出现,就连自己女儿的尸体也没有管。
枫原万叶拢了一捧樱花,洒在坟墓前。
他在花瓣堆上放了两颗橘子味的糖果。
“祖父曾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但你既已逝去,我便先还一半,剩下那份,就待我查明事情的真相,再来交予你。”
“秋露寒重,孤魂无渡,希望同样的甘醇,也能伴你左右。”
忽然秋风过境,周围林子里的枫叶被吹的簌簌作响,樱木的枝桠不停颤动,抖下大片花瓣,落在枫原万叶的肩上,也将两颗精致的糖果覆盖住。
白发少年将肩上的花瓣捻下,不再言语,拂袖远去。
-
回去的时候,枫原万叶正好碰到长弥家主返回的队伍。
他混在围观的人群之中,观察一车车被黑布遮盖住的货物运入庭院,几个转弯拐进里层的院落。
长弥家主的脸色阴沉得吓人,一边指挥着雇佣的搬运工,一边命令仆人遣散围观者。
“嘁,你们真不觉得长弥家近日的货流有些多吗?”有人小声表达疑惑。
“人家本就是勘定奉行的官员,幕府的事情你少管。”
“好好好,那他每次都要占领大面积的街道,这样下去,生意还怎么做?”那人对着长弥家主的方向指指点点,声音不大却带着十足的愤怒。
“你有意见就向天领奉行举报啊。”腰间系着围裙的小吃摊老板冷冷瞥他一眼,下巴指着港口的方向。
“呐,那边就是幕府的士兵,快去。”
“……小点声!你想害死我啊!”方才抱怨的那人连忙捂住小吃摊老板的嘴。“我说你平时看我不顺眼也就算了,这种话你也敢说,上次那谁的事你忘了?就因为怀疑长弥家藏有神之眼持有者,第二天人就失踪了,到现在都没找到。”
“我知道啊。”小吃摊老板拉下对方的手,幸灾乐祸地笑。“既然你敢把我的绯樱饼秘方到处乱说,那谁也别想好过。”
“得了吧,你那是绯樱饼吗,改名叫樱花饼还差不多。”
小吃摊老板缩着头左右观望,见不少人往这边投来视线,涨红了脸。
“你……”
话没说完,众人被强硬地遣散,小吃摊老板也拽着那人的衣领气哄哄地离开。
枫原万叶回忆起那天晚上,那个凉了的绯樱饼。
千岛枫说那是他在稻妻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绯樱绣球的味道令人回味无穷。
可枫原万叶品出的,却是满嘴的樱花味,除了干涩的香气再无其他。
他原以为是自己太久没有品尝街头小吃,却没想到竟是这个原因。
按下心中别样的情绪,枫原万叶来到府邸的侧边围墙,接着几棵贴墙生长的高大枫树的遮挡,他翻到高出,观察长弥家主的动向。
货物已经被尽数搬进院内,枫原万叶只能看到工人们运送的大致方向,是东北角的独立庭院。
而那里的居住者,是长弥家主的父亲,长弥厉坚。
虽然只接触过一次,但枫原万叶对这位老家主的印象极其糟糕,可以说,害死凉子的罪魁祸首正是他。
而此时,长弥厉坚恰好出现在枫原万叶的视线中,跟在运送货物队伍的尾侧,和长弥家主正说些什么。
枫原万叶听不清他们的对话,只能看到那位几乎年过半百的家主低下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时不时擦一下额角渗出的汗滴。
望着行进速度缓慢的队伍,枫原万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通过这段时间收集到的信息,他知道如何通过其他路径快速到达长弥厉坚的住处,于是从高处跳下快速向目标方向奔去。
一段时间后,他先一步来到这栋装饰华丽的屋敷,躲过庭院中徘徊的仆人,闪身进入房间。
与外面看到的不同,屋子的面积并不大,用移门分隔出四个房间,若不是内部装饰格外奢华,几乎同枫原家的宅屋没区别。
枫原万叶仔细搜查房间的每处角落,却一无所获。
困惑之际,他走到书房所在的隔间,从最里侧的墙壁作为起点,丈量整间房屋的尺寸。
得出的结果令他惊喜。
长弥家所有建筑采用的均是稻妻传统的四六比列长宽比,而枫原万叶刚刚测量出来的比列却是均等的,这说明房间内一定有密室。
由于祖父喜爱摆弄盆景,枫原万叶自小没少学习布景之法,深知家具的摆法以及风水的格局都有一套独特的讲究,正因如此,在仔细观察后,他没花多少力气就找到了机关的位置。
暗门打开,枫原万叶谨慎地走进。
映入眼帘的是诸多悬挂在半空的器具,枫原万叶只认得几种不同型号的皮鞭,以及少许锻刀会用到的石锤、石钳等。
这间密室不大,却被密密麻麻的悬挂物覆盖,几盏忽明忽灭的老油灯为屋内蒙上暗黄色的亮光,没起到多少照明的作用,倒是为营造恐怖的氛围立下大功。
枫原万叶踩在深褐色的地面上,空气中浓重的血腥气几乎要呛得他不能呼吸。
自他习武以来,也见过不少死人,闻过许多次死亡的味道,但这般浓郁到不想面对的,还是第一次。
他皱着眉头凑近,去观察那些叫不出名字的工具。
带着勾刺的鞭子上全是血迹,夹缝处残留有疑似肉块的不明物体,散发着的腐败气味令人作呕。
枫原万叶不自觉地后退两步,巨大的恐惧感令他头脑昏涨。
这些是什么……
他不敢去想这些东西作何用处,强忍着巨大的不适感穿过这炼狱般的场景,用自己仅存的镇静缓步踩在房间尽头向下的石梯。
下面会是什么?更令人难以接受的东西吗?
枫原万叶的手紧紧握住腰间的佩刀,尽力放平呼吸,保证自己处于最佳的备战状态。
嘶啦——
下层传来明显的声响,类似于移门被打开后又被关上,颇为沉稳的脚步声一步步靠近。
枫原万叶的身体紧贴在石梯尽头的墙壁上,准备趁其不备发动攻击。
两步、一步……
就在对方即将踏入枫原万叶的攻击范围时,枫原万叶的刀看准时机出鞘,奋力向前挥去。
虽然使用的是刀背侧,可极快的动作依旧令寒光在空中留下数道残影。
砰——
然而,预想中的攻击并没有命中,对方的脚步不知为何突然停了下来,刀面几乎贴着那人的身体落下,撞在墙壁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枫原万叶顿感不妙,想尽快挥出第二刀,可手腕却被对方紧紧握住,阻碍了他的发力。
这时,随着枫原万叶的动作,对方宽大的衣袖褪至手臂上方,微暗的烛光下,他看到了上面的墨笔字。
“枫原万叶”,他自己的签名。
万叶:“……”
千岛枫带着点鼻音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听起来有些委屈。
“哇万叶,你好凶,我差点要被你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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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
枫原万叶仔细盯着少年的面容,透过摇曳的烛火,湛蓝的眸中泛着微波,看起来倒真像被欺负了。
可无论是他唇角扬起的弧度,还是言语中偷揶的隐藏含义,都说明对方是故意的。
枫原万叶挣开千岛枫的禁锢,将佩刀收回腰间。
“你又在打趣我了。”
他暗暗松了口气,庆幸自己方才用的是刀背。
千岛枫笑嘻嘻地将万叶拉到身边检查,分开的这段时间,最令他担忧的就是他推的情况。
嗯,身体情况没有什么异常,就是脸色白了点。
千岛枫将自己一路的遭遇简单叙述后,询问万叶。
“你是偷偷跑进来的?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对血腥气极其敏感的千岛枫,一进门便闻到了空气中浓重的味道,且越靠近石梯越重,他抬头向石梯上方望了一眼。
万叶刚刚,就是从上面走下来的。
“嗯,这里是长弥厉坚的住处,我是趁他和长弥家主交谈的间隙偷潜进来的,上面……你自己看吧。”
枫原万叶深吸一口气,带着千岛枫拾级而上。
那些可以称的上是刑具的物品,再次冲击了他的视线。
“还记得已经死去的凉子吗,她身上的许多伤痕,很可能就和这些有关系,长弥厉坚不仅知道长弥家主的行动,还在背地里进行如此残暴的行为,令人胆寒。”
枫原万叶转向千岛枫,方才少年露出手臂的时候,上面仍留有明显的伤痕,极有可能也是出自长弥厉坚之手。
“枫酱,你的身上……”
话只说了一半,枫原万叶的口鼻被一张稍感粗糙的手掌覆上。
“嘘。”
千岛枫轻声说完,自己也减小呼吸的频率,带着万叶快速向下走。
不知何时起,一丝难以捕捉的异香混入刺鼻的血腥气味中,悄悄渗透整个房间。
千岛枫并没有辨别气味的特殊能力,他之所以能察觉到,是因为身体对这种味道的反应格外剧烈,在万叶毫无感觉的时候,他的大脑已经产生明显的眩晕感。
这说明,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闻到这种气味。
虽然更多的是出自身体的本能反应,但千岛枫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恐慌的感觉,短短的几秒钟内,他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在叫嚣着逃离。
离开这里,离开这里。
千岛枫去推来时的移门,但无论如何用力,木门都纹丝不动。
即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千岛枫却依旧不愿放弃。
不行,要把万叶送出去。
“我来。”
枫原万叶抽出佩刀,他的情况比千岛枫好很多,尚可做到集中精神使用刀法。
闭上双眼,将自己的全部力气蕴于刀中,忽视掉头顶传来的脚步声,一心流所讲究的心气合一在此刻发挥到极致。
砰——
木门被拦腰劈断,露出在其后面的数位黑衣忍者。
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立刻攻上来,而是面色冰冷地盯着二人,手中的刀蓄势待发。
“我说呢,原来是你们两个。”
身后,令人不适的沙哑声传来,长弥厉坚嘴角擒着阴戾的笑容,正向他们走来。
在长弥厉坚的身侧,身着黑色长袍的高大男人握着弯刀,隔着面具都能听到他的不悦之情。
“快点处理。”
“大人别着急,给您的都准备好了,剩下这两个人我有大用。”
“哼,麻烦。”
在看到男人的一刻,千岛枫原本昏昏沉沉的意识短暂地清醒了片刻。
作为游戏中少有的高颜值原魔,愚人众讨债人的形象可谓是深入人心,打起来也格外顺手。
没想到啊没想到,长弥家竟然还和愚人众有勾结。
这趟可算是来值了。
千岛枫低头对枫原万叶说了两句话,后者蹙眉看了他一眼,有些犹豫,却还是将佩刀递了过去。
千岛枫的手掌划过光洁的刀面,下一秒,刀锋一转,直直地刺向自己的手臂。
利刃破开皮肤的那一瞬间,大片鲜血滴落到滴落到地面上,剧烈的刺激令他彻底恢复神智。
少年似乎感受不到疼痛,泛红的眼眶紧紧盯着讨债人,眼神中满是令人难以理解的兴奋。
来吧,尽兴地战斗吧。
他已经很久没有舒展过身体了。
对面,长弥厉坚忽然大笑起来,张开双手,满意地注视着千岛枫的一举一动。
“我就喜欢你这副样子,天生适合鞭打,你知道吗,当初我都以为你要死了,把你像尸体一样仍在茅草堆里,令我惊讶的是,你竟然又活了过来,并且短短十几天身体就恢复如初,早知道,我就应该下手再重些……啊不不,现在也不晚,哈哈哈,千岛枫,欢迎你再次归来。”
他说话时,脸上的皱纹不停地变换形状,满头晃动的白发配上这副癫狂的样子,真是说不上来的违和。
身侧,愚人众讨债人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默默向外挪了两步。
朴素的佩刀再次回到枫原万叶手中,刀刃上的鲜红血迹格外刺眼,他和千岛枫背靠着背,同木门外的数位忍者对峙。
“请放心,身后的这些人交给我。”
“那么万叶,合作愉快。”
两道疾风相背而驰,千岛枫丝毫不惧讨债人横在胸前的弯刀,在快要触碰到刀刃的那一刻俯身,向对方的手臂攻去。
讨债人的反应丝毫不逊色,收回弯刀向下挥舞,趁着千岛枫躲避之迹拉开距离。
他抛出三把弯刀环绕在自己周围,同时开启邪眼召唤出火元素。
有了环绕在身边的火刃保卫,他刻意放缓脚步接近黄发少年,想象着对方被逼得节节败退的样子。
“很可惜,我有元素力。”
讨债人颇为得意,邪眼赐予他普通人无法掌握的力量,在如今这个眼狩令全面执行的国度,几乎没有人能够打败他。
然而与他想象的不同,随着他的接近,千岛枫根本没后退,反而兴奋地向他靠近,在火刃快要灼烧到对方的那一刻,少年以肉眼难以看清的速度飞快地闪避,卡着刀刃零点几秒的空隙穿过,一个眨眼的时间就来到他面前。
砰——
满是鲜血的拳头砸在讨债人脸上,将其打飞倒地。
千岛枫甩了甩胳膊。
“很可惜,我会璃月功夫。”
几个呼吸后,讨债人抹了把脸上的血渍,挣扎着起身。
地面上、衣服上、到处染上了鲜红,这些全来自于面前的少年,然而对方却浑然不觉,放任鲜血一直流淌。
真是个,疯子。
一旁,长弥厉坚的表情渐渐沉了下去,事态似乎并不朝着他的意愿发展。
千岛枫选择如此极端的方式对抗他的迷香,行动却没有因受伤变得迟缓,再这样下去,恐怕……
另一边,枫原万叶面对五位忍者的围攻,不断在包围圈内变换身形。
少年纤长身形的优点在此刻充分显示出来,他在力气上比拼不过五位成年体型的对手,但却能捕捉到风中丝丝缕缕的气息。
依靠着绝佳的洞察力,枫原万叶几乎可以完美地判断对手的攻击意图,躲开攻击范围,并寻找机会逐个击破。
【千早振】
在其中一位忍者扫向他的脚踝时,枫原万叶原地起跳,脚尖踩在姗姗来迟的忍者的肩上,二次借力,身体在空中停留片刻,对准另一人的下颌踢去。
【相闻之剑法】
在对方共同攻击的间隙,万叶手中的长刀发出破空的声响,少年只是握着刀柄,却像是做到了人刀合一,心气聚集于刀刃,向对手的佩刀挥去,并将其挑落。
两位少年的打法天差地别,却难以分辨谁更出色。
讨债人盯着千岛枫有些发白的面色,改变了作战方法,将自己的身体渐渐隐于空气中。
既然硬碰硬打不过,那就消耗对方的精力。
隐匿身形是讨债人的后手,他可以在原地留下幻影,并随时同幻影变换身形。除了空气中微不可察的波动,几乎没有人能够找到他的真实位置。
这对千岛枫确实非常不利。
虽然通过仔细观察,他也能分辨出对方的真实身影,但讨债人有意躲避他的攻击,在手臂上的伤口不断失血的情况下,千岛枫没有时间跟他耗。
没关系,他有后援。
“万叶,换边。”
枫原万叶正把一个忍者踩着脚下,听到千岛枫的话后,毫不犹豫地向他奔来。
这次,二人相向而驰。
在万叶的面前,讨债人的身形几乎无所遁从,只需要感受风改变的迹象,他的刀刃就能准确无误地定位到对手的位置。
讨债人忍不住骂了声脏话。
他感觉自己就像尾巴绑了铃铛的老鼠,不管跑到哪都能被发现。
而千岛枫那边,少年走到方才被万叶踩着的忍者身边,捡起了他的刀。
抱歉,有刀的千岛枫和无刀的千岛枫,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在刀刃碰撞了两个回合后,千岛枫以一种格外刁钻的角度抛出手中的刀,此番操作令他的对手发出不屑的嘲笑。
然而一秒钟之后,所有人都不再发出声音。
直到晕过去的那一刻,他们都没想明白,长刀明明是直的,为什么能够螺旋飞。
两边的战斗几乎同时结束,万叶的刀抵在讨债人的脖子上,千岛枫则回到万叶身边,寻找长弥厉坚的踪迹。
万叶的视线转移到那个还在流血的伤口上,第一次感受到心中闷屈。
千岛枫是傻子吗?他是一点都感受不到痛吗?脸色都白成这样了为什么不止血?
“长弥厉坚在哪?”
千岛枫望了一圈也没找到那个令人生厌的老头,有些担心,“糟糕,万一他又做出什么坏事怎么办?”
他这句话的语气颇为真诚,万叶不知道说什么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那不是正合你的意吗?”
千岛枫眨了眨眼,“哎呀万叶,看破不说破嘛。”
“你的伤口怎么办?不打算包扎了?”
“唉?”借着枫原万叶的提醒,千岛枫才注意到自己已经差不多结痂的伤口,也是他一直保持清醒的“功臣”。
枫原万叶取下围在自己颈间的飘带,叹了口气。
“空气中的气味已经消失了,还是尽快包上吧。”
千岛枫连忙阻拦万叶的动作,在飘带染上血之前从对方手里抽走,护珍宝似的护在怀里。
“别呀万叶,这可是我送你的,用在这里多浪费,布料这里有的是。”
说完,他蹲下来扒拉已经昏倒的讨债人的衣服,将外袍下还算干净的里衬撕了下来。
“用这个。”
“……”
伤口很宽,枫原万叶足足绕了四五圈才包扎好,最后系带子的时候,手指顿了下,狠狠勒了一下后,打了个与众不同的结。
千岛枫:“……”
他看着手臂上的蝴蝶结陷入沉思。
他怎么不知道,万叶竟然还有这种癖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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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千岛枫摸了摸手臂上包扎紧实的伤口,这具身体的恢复能力很好,伤口带来的痛感也仅仅是让他皱眉的程度,并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恐怖。
千岛枫心中清楚,就算放着伤口不管,它也会很快愈合。
但,为他包扎的人可是万叶!
他的推在关心他唉!
想到这一层,千岛枫简直想把自己的胳膊供起来。
万叶的包扎技术一流,绷带勒紧的力度刚刚好,就连那个有违人设的蝴蝶结都系的格外认真。
可爱,好可爱,不想拆下来了。
见对方的视线已经停滞许久,枫原万叶将飘带从千岛枫怀里抽出,沉默着重新围好。
他的手指拂过触感柔软的丝缎,在其尾端停住,将小小的绣字按在指腹反复摩挲。
他有些犹豫。
相处数日,枫原万叶自然看得出来,就算千岛枫反复强调自己只是一位仆人,但他行为处事的风格完全与身份不相符。
千岛枫有缜密的心思,有异于常人的忍耐力,甚至身手比自幼习武的自己还要好。
面对千岛枫不知原因的接近,万叶一直都将对方当作朋友,他们同吃同睡,就连祖父的家书都没有隐瞒过对方。
但现在此时此刻,万叶心中有愧。
千岛枫是因他的缘故才被扯进这桩事件,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私心,千岛枫也不会受伤。
而且就目前的发展来看,千岛枫即将置身更危险的处境,后面,可不只有受伤那么简单。
“万叶。”千岛枫忽然出声打断他的思绪。
“嗯?”
千岛枫缓缓抬起自己的手臂,另一只手指着层层缠绕的绷带,示意他往这里看。
“你给我签名被遮住了。”
万叶的眼睛闪了下,视线不自然地移开。
即便签名已经是两周之前的事情了,但每当千岛枫提及时,他还是有些不自然。
很难理解。
只是几个墨笔字而已,为何如此重视……
千岛枫又戳了戳那两根带子,“不过没有关系,万叶系的蝴蝶结我也很喜欢。”
万叶摇了摇头,“这是叶结,是稻妻城的人们用来祈福的编织样式,每当社奉行举办盛大祭典时,祖父就会为我编织叶结,寓意万事顺遂。”
少年的眼睛望向密室的上方,仿佛越过层层阻隔,观赏着盛大又绚丽的烟花会。
“只是可惜,社奉行已经许久没有举办过祭典了。”
“这么说来,万叶其实是在为我祈福吗?”
经过万叶的解释,千岛枫瞬间觉得手臂上交错的布条更加美观,就连边缘参差不齐的小线条都仿佛蕴有与众不同的意义。
“嗯,希望枫酱一切顺利,不要再受伤。”
对上千岛枫充满期待的眼神,万叶抿了抿唇,还是决定说出来。
“枫酱,现在是很好的脱身机会,如果你……”
“万叶。”千岛枫拉了拉白发少年的衣角,打断他的话。
上一秒还闪烁着点点微光的蓝色瞳孔,在两个呼吸间就黯淡下去,幽幽地盯着万叶的眼睛。
“你又要赶我走吗?”
万叶呼吸一滞,连忙反驳。
“不是,我不想你因此身陷险境。”
千岛枫耸了耸肩。
“没关系哦,能为万叶出力,我很荣幸,而且,这种程度的伤对我来说真的没什么,万叶不用担心。”
“不过——”
千岛枫语气一转,狡黠地勾起万叶的兴趣。
“我可是有私心的,既然帮了万叶这么大一个忙,日后,你要请我吃遍稻妻城所有的美食!”
好吧,千岛枫承认他有些馋。
来到稻妻这么久,除了一块绯樱饼,他还没有品尝过其他的特色小吃。
团子牛奶、蛋包饭、甜虾寿司……
在这个海鲜还能吃的国度,他要抓紧时间享受味蕾的盛会!
提到美味食物,千岛枫不免内心有些激动,眼睛也兴奋地眯成了一条缝,然而等他再次睁开时,见到的却是枫原万叶微微皱眉的表情。
嗯?为何看起来有些怜悯?
万叶语气坚定,“好,我一定会带枫酱吃到最正宗的美食。”
“好耶!”
可以和万叶一起做的事情又多了一件!
“呵,你们两个,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
长弥厉坚阴沉的声音从残破的移门后传来,脸色要多差有多差。
无语,他要是再晚来一会,这两人估计都聊到明天早饭吃什么了。
“呜呜,救救我——”
长弥厉坚推搡着一位个头瘦小的男孩出现,他手中的刀抵住男孩的喉咙,在接触到二人的视线后,又将刀刃往前送了送,溢出一缕鲜红。
在看清面前白发少年的容貌后,男孩的呜咽声更盛。
“你是枫原万叶,快救救我啊呜,我以后再也不骂你矮葱头了呜呜呜……”
千岛枫:“……”
他诚恳地向万叶建议,“要不还是别救了。”
万叶知道他在开玩笑,无声地抽出佩刀,目光凌冽。
“长弥厉坚,杀害幼童可是稻妻头等罪责,天领奉行绝对不会放过你,你现在放手,一切都还有余地。”
“哈哈哈,你以为我会怕吗?”
长弥厉坚大笑,他的眼睛在枫原万叶和千岛枫之间打转,来回游移,就像在估算什么物品的价值一样。
又是那种令枫原万叶恶心的视线。
千岛枫神情不悦,上前两步站在万叶面前,挡住对方恶意的打量。
千岛枫直接怼了回去。
“有什么好看的,一把年纪了,猥琐不猥琐?”
“你!”长弥厉坚气的手指都在颤抖。
被挟持的小男孩差点要哭出来,赶忙缩紧脖子向后靠。
这,这可不兴颤啊。
长弥厉坚想到什么,神色很快恢复了平静,勾起嘴角,饶有兴趣地对千岛枫说。
“不如这样,你来当我的人质,我就把他放走,如何?”
千岛枫挑了下眉,冷嗤。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在乎他的死活?更何况,这里关了这么多的孩子,我只要把你杀了,就能够把他们全部带出去。”
“牺牲一个人,换来几十个人的生命,怎么看都很值。”
长弥厉坚垂目思索,如果说对面的人是枫原万叶的话,他有十足的把握对方会救人。
他太了解枫原家了,他们所贯彻的“善念”,已经根深蒂固到骨子里,不然也不会衰败至此。
只是说话的人是千岛枫,万一他真的不管不顾……
这时,长弥厉坚忽然发现,躺在地上的愚人众长官幅度很小地动了一下,手指在地面上滑动,正在向自己传递什么讯息。
长弥厉坚心中了然。
“呵,你们真以为密室外面什么都没有?就算走出了这里,也不可能离开离岛。”
长弥厉坚又拽了拽男孩的头发,用呜咽声掩盖别的声音。
“实话跟你们说了吧,从今天开始,整座离岛的无关人员都会被肃清,直到宴会结束,就算是天领奉行也进不来。”
说到这里,长弥厉坚语调上扬,凸显出几分骄傲。
“怎么可能?”枫原万叶回忆起今天上午还见到的那些幕府士兵,按照规定,稻妻的每一寸土地都会有士兵看守,更何况是离岛这样重要的港口。
除去不可置信,枫原万叶更多的是愤怒。
“三奉行的司职界限分明,勘定奉行怎么可以越矩,如果让将军知道了……”
看到讨债人已经站起,长弥厉坚懒得再同他们拖延时间,敷衍地回答。
“幕府士兵看压犯人回稻妻城,将军就算知道又怎么样?与其关心这些,不如先看看你自己的情况。”
“……”
枫原万叶平静地看着横在自己颈间的弯刀。
“别动。”讨债人的的声音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般,其中还夹杂着痛苦的闷哼。
这样的要挟,对枫原万叶来说,完全不具有威慑力。
不久前,在讨债人昏迷的时候,他就把对方主要关节卸力。
也就是说,如果万叶想,只需两个眨眼的时间,就能反制住讨债人。
“把你的刀扔在地上。”
枫原万叶听话照做。
“万叶。”
千岛枫沉声,他知道万叶心中在想什么。
但这不是他想要的,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让万叶处于危险的境地。
万叶没说话,只是对他摇了摇头。
“你们两个,可真是给了我不小的惊喜。”
有了更好的人质,长弥厉坚不再执着于身前颤颤巍巍的男孩,将人重新关房间,来到讨债人身旁。
他摸出绳索将枫原万叶的双手捆住,再去绑毫无还手之意的千岛枫。
被分别带走的时候,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千岛枫看清了万叶无声做的唇形。
[等我。]
一直到他被单独关起来,愚人众讨债人留下凶狠的话语后离去,昏暗的房间内,千岛枫的唇角依然勾起。
好嘛,既然万叶有自己的打算,那他就在这里好好歇一歇。
下次见面的时候,应该就能结束这里的一切,和万叶一起回稻妻城了吧。
想想都令人期待啊。
-
与千岛枫不同,枫原万叶被长弥厉坚亲自送回了他的住处。
“放心,我暂时不会动你。”
长弥厉坚留下这句话后便匆匆离开,枫原万叶被独自关在院子里,唯一受到的限制只有出入权。
庭院的四周派遣了大量看守人员,只要枫原万叶有任何特殊举动,他们都会立马出现制止。
而长弥石透依旧保持每天过来学习的频率,万叶按照自己的进度继续教授。
小胖子看起来并不清楚自己父亲与祖父做的事情,数次向枫原万叶打听他到底做了什么事情,竟然会招来如此严密的看守。
枫原万叶只是笑笑,并没有回答他。
宴会召开的前三日,整个长弥府邸都忙碌了起来,枫原万叶总会听到小院四周忙碌的脚步声,仆人们偷偷讨论声音断断续续地传进他耳中,枫原万叶大致拼凑出了大概。
有一位七国闻名的行商抵达了稻妻。
长弥石透向枫原万叶确定了消息的准确性。
“寻常商人肯定是没有这种待遇的,除非他特别有钱。”
长弥石透趴在诗集上,有气无力地向枫原万叶吐槽。
“他是至冬的商人,设立的银行开遍了七国的每一个角落,听父亲说,他的资产甚至能买下几十个天守阁。”
“父亲强迫我多去勘定奉行接触这位商人,但我一点兴趣都没有……还不如让我多看两页书呢。”
枫原万叶将被他揉皱的书页合上,眸光不明。
“或许你应该听你父亲的建议,于你而言,和他接触,百利而无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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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千岛枫被关在密室里最角落的房间,屋内的布局倒没有想象中的简陋,基础的家具一应俱全。
甚至还有一张放有笔墨的书桌,只是根据桌面上厚重的灰尘开看,这里已经许久没有被使用过了。
千岛枫拍去蒲团上的赃物,跪坐下来翻看遗留的几张纸。
除去最上面的那张只有寥寥几点墨痕,剩余的都被大面积的图案覆盖,在其侧边还有不同的注解。
千岛枫拿起其中一张,借着门缝透过来的烛光仔细观看。
上面画的是锻刀的过程图。
大致成型的刀被从模具中夹出,放进熔炉里进行二次淬炼。
[初始火势应大,随后小幅降温,降温的幅度为?]
后面的数字被大量墨水涂掉,千岛枫又拿来剩余的几张图纸,所有应当显示数字的位置都被抹去。
有一张纸没有锻刀的图画,全是密密麻麻的黑色字体。
[错的,全是错的。]
[或许我应该听阿山的建议放下一切,我的坚持根本没有意义,百目已经不存在……]
[勘定奉行的话不无道理,如果不是因为我的执念,百目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神之眼,为什么选中我,我不需要,我不需要……]
后面的字太过凌乱,具体的内容无法辨认。
千岛枫又翻回去看了看那些栩栩如生的锻刀图像,接着把所有的纸都折起,放进了口袋。
经过方才的战斗,那些忍者全部被长弥厉坚带来的仆人抬走,密室里除了孩童们小声的啜泣声,再没有其他声音。
以防万一,千岛枫清了清嗓子,对着走廊大喊。
“有人吗?我要上厕所——”
他的声音在密闭的空间内回荡,却没有一个人回答。
“有人吗,你们都不需要上厕所吗?”
“……别喊了,这个时候没有人在的。”一道怯怯的男声传来。
透过门缝,千岛枫看到自己对面的房间里有道矮小的身影,看起来比万叶还要低半个头。
千岛枫失落地啊了一声。
“那怎么办啊,我真的很急。”
男孩的声音依旧很小,“只能将就一下。”
“这个没办法将就啊。”
虽然上厕所只是千岛枫找来说话的契子,但在这个还算整洁的屋子里,随地大小便的事情他是真的做不来。
男孩陷入沉默,不再回应。
过了好一会,就在千岛枫准备重新找话题的时候,对方的声音再次传来,只是其中夹杂着明显的鼻音。
“阿姐对我说,只要能活着,这点事情不算什么……”
“可是阿姐被他们带走了,我好想阿姐……”
男孩低声啜泣,他的话犹如催化剂,将整个密室里的哭泣声都提高了一度。
“别哭别哭。”
千岛枫不会安慰小孩子,只能扒着门缝干巴巴的说话。
“嗯……你刚刚也听到了吧,我超级厉害的,你把这里的情况告诉我,说不定我能带你出去呢?”
闻言,男孩吸了吸鼻子,泪眼朦胧地看着对面。
“真的吗?”
“骗你的!”另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是方才被长弥厉坚胁持的那个男孩。
“你忘了吗?之前住在他屋子里的大人也是这么说的,结果还是被那些人带走了,而且刚刚我亲眼见到,他和枫原万叶一起输了……阿景,别再像你阿姐那样。”
“呜呜,阿姐。”名为阿景的男孩垂下脑袋。
千岛枫很难不怀疑,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孩就是故意来搅局的。
“小子,你的意思是,不让他相信我,反而去相信你吗?咦,刚刚被长弥厉坚吓哭的是谁来着?”
“……你!你这个冷漠无情、见死不救的人,我们才不要听你的。”
“好好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出去的时候一定对你特别关照哦~”
“可恶!”
“别,别吵了。”名为阿景的男孩打断同伴的话,“阳太,阿姐说,枫原万叶是可以相信的人,他既然是枫原万叶的同伴,也一定是可以相信的人。”
“哼。”阳太愤怒地锤了下门,语气满是不耐。
“你阿姐上次还说那个男人可以相信呢,他不还是被带走了,更何况,你阿姐现在也消失了,她又不是你的亲姐姐,说不定根本就不想再管你了,你……”
“阳太!不许说我阿姐!”
一直小声说话的男孩大吼,推开阳太覆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后者似乎是被阿景的力气惊到了,向后踉跄了好几步才反应过来。
“你竟然推我?好,阿景,我可是从小和你一起长大的,现在算是看清你的真面目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不管你了。”
“对不起……”阿景意识到自己做的有些过火,想去拉阳太的手臂,却被对方一把甩开。
“别碰我!”阳太恶狠狠地将阿景推到墙壁上,捏紧拳头,却在落下时偏了一点角度,打在阿景耳边的墙壁上。
他深吸一口气,甩了甩吃痛的手腕,走向他们房间的另一侧。
阿景呆呆地眨了眨眼,垂着头回到门边。
“抱歉……”这句话是对千岛枫说的。
从千岛枫的角度看去,只能见到阿景失落的模样,这个瘦弱的小孩有些过于有礼貌了,这点特质令他想到自家少爷。
不同的是,万叶远比他要坚强得多,遇到困难也只会自己想办法突破。
看得出来这两个男孩之间的感情很好,这段争吵表面上是基于两人的矛盾,实际却是将阿景置于弱势的一方,悄悄地将其划为千岛枫的共同立场。
这种小心机千岛枫前世见得多,也看得清楚,只不过使用者是两个孩子,他也无心戳破。
权当不知道。
想了想,千岛枫决定先从他口中的“阿姐”问起。
“你阿姐是谁?”
阿景擦了擦眼泪。
“阿姐叫凉子,是长弥家的仆人。”
“……”千岛枫在心里叹了口气。
果然和他猜的一样。
那个已经死去的女孩,想让万叶帮助的不是她自己,而是同样处于危险处境的阿景。
见千岛枫不说话,阿景接着往下说。
“之前阿姐每天都回来看我,但自从对面的男人被带走后,阿姐再也没有来过……其实阿姐每次来的时候,我都能看到她身上的血痕,她受到的伤一次比一次严重,如果这就是她来看我的代价,我宁愿她别来……”
“阿姐离开之前说过,她会找人来救我,是你吗?”
“嗯。”千岛枫点了点头。“你阿姐帮助了我家少爷,枫原家有恩必报。”
阿景突然抬头,激动地问,“那我阿姐现在怎么样了,她还好吗?”
“……她在等你出去看她。”千岛枫不想在这件事上对阿景说谎,但也知道阐述事实对一个孩子的打击有多大。
千岛枫岔开话题,“现在和我说说另一件事,住在我这间屋子里的‘那个男人’是谁?”
“好。”阿景沉默片刻后开口。
“阿姐说那个男人曾经是稻妻的贵族世家,但不和为何和我们关在了一起,他很厉害,我亲眼见到过他腰间的神之眼,他说会把我们带出去的,但是那天,他和一群衣着奇怪的人打了一架,被他们带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阿景叹了口气。
“他是一个很好的大哥哥,希望他能活下来。”
千岛枫想到身上的锻刀图谱,以及留在神里家的“百目久识”,男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放心,他也有关心着他的人,会没事的。”
他们对话的时候,整片密室里只有他们二人的声音,不知何时起,原本嘈杂的啜泣声全部停止了,那些同样被关在这里的孩子尽数倾听他们的对话。
有一道来自其他房间的声音弱弱响起。
“你是好人,你会救所有人的吧?”
“啊?哪传的谣言?”千岛枫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笑话,忍不住大笑。
“哈哈哈,我说实话,长弥家主和愚人众做了交易,你们全都是要交给愚人众的,如果我把你们救了,不好意思,愚人众给的利益那么丰厚,我也很难忍住,说不定把你们卖了的人就是我了。”
“呜呜——”
密室内安静了片刻,呜咽声再次如同爆鸣般响起。
千岛枫摊了摊手,全然不在意,又问了几个问题后结束对话,回到自己的床榻上睡觉。
-
待千岛枫睡醒,室内的哭泣声已经小了许多,他推算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多数孩子已经入眠。
走廊上依旧没有忍者的身影出现,千岛枫走到木门前摇了摇,判断着它的结实程度。
关于这点,他不得不庆幸稻妻的这点文化传承,还好是木门,如果是铁门,他就算力气再大,也束手无策。
不一会,千岛枫就大摇大摆出现在走廊上。
少数没有睡着的孩子们张大嘴巴,呆呆地望着他。
千岛枫来到两边的出口处,通向长弥厉坚住处的那个木门依然破损着,但是石梯的门被封住,没有办法走通。
而另一边顺着台阶向上,则是被石块压住的出口,千岛枫推了一会,石块纹丝不动。
没办法,千岛枫只能返回,查看各个房间的情况。
除了他的屋子,其他每个房间都关着差不多有十个孩子,千岛枫数了数,一共约有一百个人。
千岛枫倒抽一口凉气。
好家伙,这是把整个稻妻的幼童都掳过来了吧。
他又走了一圈,将所有房间的门全部打开,清醒的孩子们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间。
“别担心,根本出不去。”
“……”阳太莫名其妙地瞅了他一眼,“那你把门打开有什么用?”
千岛枫指了指残破的木门后,那是长弥厉坚住处的地下一层。
“你们可以不用在睡觉的地方上厕所了,去哪吧。”
“……”阳太欲言又止,但还是走了过去。
-
这样平静的生活过了五天,除去饭点的时候有人过来送食物,其他时间根本没有忍者出现。
就连长弥厉坚和长弥家主都没有再过来。
五天后的上午,一伙愚人众士兵在长弥家主的带领下,出现在密室。
他们似乎只是来此视察,简单看了一圈后匆匆离开。
千岛枫听到他们低声对话。
“很好,等到执行官大人反行,你们的任务就结束了。”
长弥家主的脸上露出喜悦的表情,“不知道之前对大人说的那件事……”
讨债人看了他一眼,拍了拍长弥家主的肩膀。
“放心,我已经和执行官大人说了,只要他好好表现,一定没问题。”
“那就好,那就好。”
-
又过去两天,长弥家召开了众人期盼已久的宴会。
张灯结彩,欢歌笑语,仆人们则脚不停蹄地忙碌着,一边抱怨管家拖欠薪资,一边苦着脸打理杂物。
枫原万叶不止一次听到长弥石透身边的那三位仆人碎碎念,趁着他们的少爷苦着脸阅读经书时,讨论谁谁谁已经将这件事告诉天领奉行,只需等到宴会结束,长弥家主一定会被带去问话。
枫原万叶没说话,在监督长弥石透看书的同时,多教了他几个自己的独创的武技。
长弥石透挠了挠头,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已经对枫原万叶的教学习惯了如指掌,他能感觉出对方相较平日多教授了知识。
“奇怪,按理说等会就要去宴会了,你不应该多逼我看会书吗?竟然又教了我两招。”
“没什么好奇怪的。”枫原万叶握住手中的刀,说话的同时,毫不留情地向对方劈去。
千岛枫摸了摸手臂上包扎紧实的伤口,这具身体的恢复能力很好,伤口带来的痛感也仅仅是让他皱眉的程度,并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恐怖。
千岛枫心中清楚,就算放着伤口不管,它也会很快愈合。
但,为他包扎的人可是万叶!
他的推在关心他唉!
想到这一层,千岛枫简直想把自己的胳膊供起来。
万叶的包扎技术一流,绷带勒紧的力度刚刚好,就连那个有违人设的蝴蝶结都系的格外认真。
可爱,好可爱,不想拆下来了。
见对方的视线已经停滞许久,枫原万叶将飘带从千岛枫怀里抽出,沉默着重新围好。
他的手指拂过触感柔软的丝缎,在其尾端停住,将小小的绣字按在指腹反复摩挲。
他有些犹豫。
相处数日,枫原万叶自然看得出来,就算千岛枫反复强调自己只是一位仆人,但他行为处事的风格完全与身份不相符。
千岛枫有缜密的心思,有异于常人的忍耐力,甚至身手比自幼习武的自己还要好。
面对千岛枫不知原因的接近,万叶一直都将对方当作朋友,他们同吃同睡,就连祖父的家书都没有隐瞒过对方。
但现在此时此刻,万叶心中有愧。
千岛枫是因他的缘故才被扯进这桩事件,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私心,千岛枫也不会受伤。
而且就目前的发展来看,千岛枫即将置身更危险的处境,后面,可不只有受伤那么简单。
“万叶。”千岛枫忽然出声打断他的思绪。
“嗯?”
千岛枫缓缓抬起自己的手臂,另一只手指着层层缠绕的绷带,示意他往这里看。
“你给我签名被遮住了。”
万叶的眼睛闪了下,视线不自然地移开。
即便签名已经是两周之前的事情了,但每当千岛枫提及时,他还是有些不自然。
很难理解。
只是几个墨笔字而已,为何如此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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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 18 章
这场极其盛大的宴会,规模可以与幕府一年一度的集会相提并论。
枫原万叶到前厅的时候,正好碰到老管家接待客人,来者身着天领将士的服饰,面容被厚重的头盔覆盖,看不清神情。
身形高大的士兵将身边的老管家衬托得极其瘦小,后者伸长脖子往门前的街道上张望。
那里正经过一队整齐有序的士兵队伍。
浑身透露着肃穆气息的将士伸出魁梧的手臂,挡住老管家的视线。
“我已经说过了,九条大人有公务在身。”
老管家讪笑两声,说话的语气却夹杂了几丝不悦。
“勘定奉行的柊大人和社奉行的神里家主都已到来,这九条家主不赏面就罢了,为何九条裟罗大人也……”
将士冷哼,“是你们反复强调,说宴会与勘定奉行无关,而是长弥家主以个人名义组织,大人前几日刚接收到你们送来的不法分子,现在又要重新规整离岛的驻守士兵,没有时间玩乐。”
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视线越过宽阔的庭院,望向屋内谈笑风生的众位官员。
见此场景,一直驻足在不远处的湖蓝发色的青年缓步走来。
“哎呀,上野兄,既是闲暇时间相聚,又何来不宜玩乐之说呢?”
姓氏为上野的将士打量了他一眼,语气更为轻蔑。
“社奉行司掌鸣神祭礼,如今能力不足,致使祭典一再推迟,自然是只剩下娱乐的事宜。”
面对这赤裸裸的轻视之意,饶是早已见惯各种政务辩斥言论的老管家也不忍皱起眉头。
虽然神里家这位年轻的家主被冠以【不成气候】的名号,但怎么说也是跻身三奉行之一的高位,必不可能轻易了事。
管家一阵头疼。
这还没开场呢,就要起争端吗?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神里绫人并没有生气,只是摇头轻笑。
“上野大人这样说,在下真是格外欣喜,将军大人说过,三奉行之间权力平等,举办祭典作为社奉行最主要的职责,地位同商贸交易、维系稻妻安全相同,可总有不明道理的人贬低社奉行存在的意义,颇令在下头痛。”
“……”上野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他是武士,听不懂话里的弯弯绕绕,思来想去,对方的态度还算不错,最起码没有呛自己。
神里绫人面色温和,低声与身后的橙发青年耳语。
“托马,为上野大人沏杯热茶。”
片刻之后,托马举着精致的茶盘,来到武士的面前。
“高等的璃月清茶。”
神里绫人率先拿起一杯,拂了拂热气聚集漂浮上来的烟雾,满意地轻嗅茶水的清香。
“既然我们都服务于将军大人,不论何时,赤诚的心永远不会变,这就够了。”
“来,为了稻妻。”
上野还没有动作,手心就已经被托马塞了一个茶杯,与之经历相似的,还有一旁的老管家,以及正好被神里绫人注意到的枫原万叶。
上野:“……”
总感觉怪怪的,但气氛已经烘托到这儿了——
上野一饮而尽。
老管家:“……”
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这茶叶似乎是家主以十万摩拉一克的价格进购来的,但人情已经做到这一步了——
管家一饮而尽。
枫原万叶抿了一小口,类似秋日清晨的绿植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口腔,他茶艺不精,但凭借着祖父少有的几次讲解,能判断出手中的茶并非俗物。
回味结束,万叶诚心感慨。
“神里家主,好茶。”
神里绫人微微颔首示意。
说起来,他与万叶虽是旧识,但自他接任家主之位后,便再也没有见到过这位少年。
他很喜欢万叶身上与众不同的气质,那份超脱年龄的稳重,与曾经的自己颇为相似,由于这个原因,就算枫原家隶属于神里家,神里绫人还是免去了万叶对自己的敬称。
此刻,对方脱口而出的“神里家主”,倒是颇有心意。
一盏茶之后,方才紧张的氛围缓和了不少,上野与管家之间也不再针锋相对。
这位在在天领奉行中身份仅次于九条裟罗的大将走到白发少年面前,俯身仔细打量。
“你是谁?我似乎没见过你?”
枫原万叶沉声,“社奉行枫原家,枫原万叶。”
上野在脑中搜索这个名字,发现自己仅对“枫原”这个姓氏有少量印象,似乎是锻刀的世家。
他抽出自己的佩刀,将刀柄末端的特殊印记展现在少年面前。
“这是你家锻的吗?很好用。”
枫原万叶盯着那个纹饰复杂的印记,难得地沉默了。
回答上野的是神里绫人。
“这把刀不出自枫原家之手,而是雷电五传的另一个家族,百目。”
相较于枫原,上野对这个姓氏更为熟悉,只是……
厚重的头盔下,年长的武士皱了下眉。
“百目?那不是前段时间被遣散的家族吗?因为私藏神之眼,为防止误伤,我们在行动的时候不得不遣散所有刀匠,虽然本来也没有几个人。”
枫原万叶想到百目久识,身上带着风元素神之眼,执着地想要寻找某人的踪迹,为此不惜答应他们三个条件。
只是,千岛枫后来告诉他,百目久识似乎别有目的。
想到这,他向神里绫人投去探究的视线。
这位社奉行的年轻家主出乎意料地镇静,似乎百目家从不属于他的管辖。
神里绫人面上仍然挂着温和的笑意。
“是的。”
上野把那柄经历了数次血液淬炼的刀全部拔出,粗糙的手指抚摸着浸满寒意的额光洁刀面。
“这么说来,这把刀曾经指向了创造出它的人。”上野的语气有些惋惜,但很快就被接下来的坚定意志掩盖下去。
“这是他们拒绝执行眼狩令的结果。”
注意到托马投来的关切视线,枫原万叶为他莞尔一笑,接下上野的话。
“事实上,能为士兵们打造出称心的武器,是刀匠的荣幸。”
“我倒听说过另一种版本。”在众人没有留意的时候,长弥厉坚已经走到枫原万叶身边,沙哑的声音宣示着他的到来。
万叶不动声色地向神里绫人的方向移动两步。
“天领奉行只是遣散了百目家的刀匠,并没有伤害性命,百目那个老家伙以私藏神之眼的罪名暂时关押,谁想这老头身体差到那种程度,刚进去就死了,而他老来得子的小少爷至今不见踪迹,说不定——”
长弥厉坚猫头鹰般的视线黏在神里绫人身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
“说不定身上带着神之眼的,就是那位少爷呢?”
屡次三番,枫原万叶对长弥厉坚厌恶至极,罕见地冷笑出声。
“有证据吗?身为勘定奉行昔日的官员,你不知道稻妻的规矩是以理服人吗?”
神里绫人的手塔在万叶的肩膀上,将少年拉到他身后。
“不知该如何称呼阁下呢?老家主?老长弥大人?”
长弥厉坚状似随意地摆了摆手,“称呼而已,请便。”
“那,长弥厉坚,眼狩令颁布的时候明确说过,执行者的目标只有神之眼,不论如何,天领奉行都不允许伤害持有者的性命,所以不管百目少爷是否持有神之眼,他都属于稻妻的民众,没有人可以私自践踏他人的生命,否则,就是在违背将军大人的意志。”
神里绫人扬起唇角, “你听懂了吗?”
长弥厉坚没有回答,只是用一种阴戾的眼神盯着神里绫人,一动不动,像是透过身体,一寸一寸地挖掘对方知道的事情。
另一方面,他虽然已经将勘定奉行的事务交给他的儿子——现在的长弥家主,却仍在勘定奉行拥有很大的声望,就连勘定奉行的柊家主都要给他面子。
可现在,他却被一个小辈直呼名讳。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然而长弥厉坚还未开口,沉默许久的上野却突然出声呵斥。
“够了,我没时间在这里猜你们的旧事。”
上野琢磨了半天,一句话都没听懂,他抬头看了看天上,深秋的阳光少了几分灼人的劲,此时已经移动到众人的正上方。
没有片刻犹豫,上野抬脚向街道的方向离去,从背影来看,步伐格外急躁。
“上野大人,一路走好——”长弥厉坚挥了挥手。
闻言,上野的脚步顿了一下,意味不明地提醒。
“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很快就能再见到了。”
长弥厉坚大笑两声,看起来并没有将对方的话语放在心上,他转过身自言自语道。
“百目家的小子不听话,怎么可能拿到图谱与原料啊。”
枫原万叶低下头,腰间的佩刀微微出鞘,寒光乍现,少年眸色不明,安静地望着地面。
或者说,地下。
-
长弥家无愧于行商世家的称号,宴会厅的面积甚至比天守阁的主厅面积还要大,来者皆是稻妻三奉行里数得上名号的贵重人物,大都两鬓花白,身边还带着自己的家政官。
他们不知疲倦地进行着官员之间的社交,每当谈论起自己熟知的领域时便据理力争,除非对方的官职大,否则就一定要分出个所以然来。
然而这场宴会对于枫原万叶来说,就是换了个热闹点的地方品茶。
同样有此体验的,还有神里家的家政官托马,以及东道主家的小少爷长弥石透。
小胖子时不时被自己的父亲和祖父揪去就结识不同的前辈,然后再趁对方不注意时偷偷溜回来,坐在枫原万叶身边听托马讲故事。
不知为何,神里绫人也没有起身与诸位官员寒暄,安静地待在“小孩子”的桌上。
长弥石透被托马的故事震惊到了,“哇哇,蒙德真的三餐都吃火锅吗?”
托马“真的,他们什么都可以放在火锅里,蒲公英、泥蛙、蜥蜴尾巴……”
长弥石透满脸写着不相信,“骗人的吧,蒙德人的食物未免也太奇怪。”
别的不说,蜥蜴尾巴绝对不能吃。
味苦、有毒,长弥石透幼时因为好奇吃了一口,后遗症持续到现在都没痊愈。
这边托马和长弥石透大声争论,而只隔了一张桌面的另一边却格外安静。
枫原万叶独自饮茶,时不时自言自语地给出品鉴意见。
神里绫人找他说了几次话,除了得知自己祖父病情发作的时候,情绪有些激动,其他时间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又是一盏茶下肚,神里绫人根据自己的观察,发现万叶在一饮而尽的下一刻,会闭上眼睛放空思绪。
神里绫人瞅准实际,在万叶意识薄弱时,趁机询问。
“万叶,你在想什么呢?”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千岛枫了,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有没有被欺负。”
!!!
在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说了什么后,万叶慌乱地捂住嘴。
不是,自己怎么说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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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听到枫原万叶的话,长弥石透摸了摸下巴。
“说起来,千岛枫人在哪呢?他虽然被派去做你的仆人,但仍隶属于我家,等你走了之后,他还要继续回去扫厕所的。”
他可没忘记,仗着枫原万叶的纵容,千岛枫欺负了他好几次。
“啊,原来千岛兄竟然不是枫原家的人……”托马惊讶地看向枫原万叶,话说到一半,他反应过来有些不合时宜,将后面的字吞回喉咙。
然而已经晚了,神里屋敷位于影向山下,与离岛相距极远,二人几乎没有交集的可能。
长弥石透不禁疑惑,“你怎么会认识千岛枫?”
“呃。”托马挠了挠头,略带抱歉地递给枫原万叶一个眼神。“万叶少爷和我说过。”
长弥石透又转向枫原万叶,摆出一副了然的神情,似乎窥破了什么大秘密。
“你们关系还真好。”
“……”枫原万叶本想反驳,但仔细思索了下,长弥石透说的也没错。
他和千岛枫的关系确实很好。
枫原万叶从腰间取出钱袋,修长的手指划过桌面,将其推到长弥石透面前。
“我要把千岛枫买下来。”
少年的语气格外平静,若不是眉眼中那份与常日不同的认真神情,还真看不出他的内心变化。
闻言,一直默默看戏的神里绫人眉尾动了下,眼中的本就蕴藏着的笑意更甚。
“啊?”长弥石透愣了一下,没想到枫原万叶会突然这么说。
把千岛枫买下来?
他不是不识恩情的人,枫原万叶刚来长弥家的时候,他没少给对方使绊子,可对方以德报怨,不仅不计较之前的纠纷,还教了他这么久的知识,这点要求着实不算什么。
只是……
长弥石透咬了咬牙。
可恶,真是便宜了千岛枫那小子。
“哼,反正我看千岛枫不爽很久了,他离开也是净了我的眼。”
长弥石透的语速极快,说完这段话后就唤来不远处的仆人,让其把老管家找来。
不一会,管家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
长弥石透双手抱胸,全然不似方才温和的模样,蹙着眉头命令。
“把千岛枫的纸契给我。”
管家留意到枫原万叶的眼神,以及桌面上的一袋摩拉,瞬间就猜到发生了什么。
他不想忤逆自家小少爷,但这件事属实有些难办。
管家沉吟几秒,弯着腰谄笑,“石透少爷,老家主吩咐过,千岛枫的身价……有些高。”
长弥石透语气不善, “大不了这钱我出。”
枫原万叶沉声,“多少?”
“嘿嘿,他的价格,大概跟枫原少爷想要的那批东西差不多。”
枫原万叶想要的东西,是那批原矿。
一个仆人的身价怎么可能价值千万摩拉,显而易见,这是长弥厉坚故意刁难他,不肯放千岛枫离开的同时,也在提醒枫原万叶不要忘记约定。
长弥石透方才已经答应了枫原万叶,在听闻是自己祖父的意思后有些犹豫,见枫原万叶不再说话,管家也准备转身离开,他抿了抿唇,鼓起勇气。
“只要祖父同意了就可以吧?”
管家没有掩饰自己震惊的神色, “少爷?”
家里所有的仆人都知道,小少爷格外惧怕老家主,与对方说话都不敢抬起头,而作为少数知道内情的人,管家清楚这其中的原因。
当年家主夫人去世后,小少爷将所有的过错归结在长弥家主身上,双方争执得不可开交之时,老家主把小少爷带去自己的屋内训话,一天一夜才出来。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从那之后,长弥石透再也没有和自己的父亲闹过。
现在自家少爷竟然愿意为了枫原万叶和千岛枫,直面老家主,那他们的计划……
老管家的眸中闪着意味不明的光。
“是的少爷,我带您去找老家主。”
长弥石透做了两次深呼吸,步伐坚定地跟在管家身后。
“长弥石透。”枫原万叶突然叫住了对方。
“相信你自己的选择。”
“什么?”长弥石透没听懂,冲他迷茫地眨了两下眼,随后转身走向人群簇拥中心的长弥厉坚。
枫原万叶闭上眼睛,感受着空中特殊的风声。
凌厉刺耳,象征着危险降至。
“二位,请恕我失陪。”
神里绫人似乎知道他要去哪,温声嘱托。
“万叶,万事小心。”
白发少年的身影远去后,这片区域就只剩下神里绫人与托马,这位个性开朗的家政官终于可以放心说出自己的心声。
“家主,和您说的一样,这场宴会十分精彩。”
“呵~别急啊托马,好戏才刚刚开场。”
话音刚落,在遭乱的人声中,一道道清晰分明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直奔众人集会的地点。
先前一直被管家提到的天狗大将姗姗来迟,九条挲罗的手抬至半空,随着一声施令,她身后成队的天领奉行将士快速上前,将整个宴会厅都包围了起来。
“长弥家主涉嫌结党营私,请诸位配合调查。”
-
千岛枫真的很无聊。
热闹都是上面那些人的,他唯一的乐趣只有和阳太拌嘴。
就比如现在,千岛枫按照习惯撬开了其他所有房间的锁,只留下阳太那一间。
他哼着稻妻民俗的小区,悠哉游哉走到阳太的面前,他们之间隔了一张移门,只能通过门缝看到对方的脸。
阳太十二三岁的脸上仍带有稚气,他的五官很硬朗,眉毛也格外粗重,这样的外貌特质很容易凸显出他的情绪变化。
比如现在,千岛枫好奇地看着倒竖的八字眉。
震惊,原来轻小说中形容的那种表情真的存在啊!
对比屋外的人,阳太简直要气炸了。
这家伙昨晚出言不逊挑衅他,拌嘴最终演变为两人的单挑。
都是年纪差不多的男孩子,能用武力解决的事情就不要用嘴。
阳太坚持要和千岛枫比试,可对方却嚷嚷着受了重伤,不想成为被欺负的弱者。
最可恶的是,一起被关押的其他人竟然相信了千岛枫的鬼话,就连一向随和的阿景都跑来说教他。
阳太气不过,趁千岛枫夜间熟睡的时候偷偷溜进对面房间内,拆了千岛枫手臂上的绷带,发现所谓的伤全部愈合如初。
没想到这时千岛枫竟然醒了过来,阴沉地盯着他手中的绷带,身上迸发出的瘆人杀气,令阳太一下跌坐在地上。
好在对方什么都没说,沉着脸把他扔回了房间。
想到这,阳太有些后怕,但看着千岛枫满脸得意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大吼。
“可恶,千岛枫,快把门打开,我们要上厕所!”
“唉嘿,不开。”
“你!”阳太愤怒地锤打门框。“我不就是拆了你的绷带吗,至于那么小气吗?大不了我重新给你绑一个。”
千岛枫的语气逐渐冷了下来。
“呵,你会绑蝴蝶结吗?”
阳太原本还有些害怕,此时却对他没头没脑的话感到茫然。
“什,什么蝴蝶结?”
“没什么。”千岛枫眯了眯眼,转身离开。“你还是继续在里面待着吧。”
“千岛枫!”
阳太发誓,千岛枫是他见过的最讨厌的人,没有之一!
被讨厌的人背着手又溜达了两圈,失落地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正对着移门的木桌上,放着那根被拆解下来的绷带。
万叶写的签名已经消失了,万叶亲自系的绷带也被拆了……
千岛枫深深叹了口气。
快来人啊,放他出去吧,他现在急需见到万叶回回血——
抱着这样的心态,千岛枫终于挨到了出口被打开,许久未见的长弥家主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在他身边,是一位身材高挑,脸上带着随和笑意的男人。
当看清对方的面容时,千岛枫在心中呀了一声。
是那位称号为“富人”的愚人众执行官,北国银行的创立者,潘塔罗涅。
千岛枫对此人的印象只有两个字,有钱!
一个人挣的钱供十一个执行官花,就凭他同事们对金钱的挥霍能力,“富人”竟然还能保持愚人众资金库的充盈,足以见得他在经商方面的恐怖天赋。
奇怪,按理说,与长弥家合作的执行官不应该是他啊……
思考间,长弥家主已经带着潘塔罗涅踏入走廊,并亲自讲解。
“大人您看,这些都是为您准备的货物,保证健康。”
潘塔罗涅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提醒对方,“长弥大人,我并没有这种特殊的癖好,下次说话前请带上我那位同事的名字,否则……呵。”
“……抱歉。”长弥家主低下头。
实在不是他不想改口,而是,他也不知道所谓的“同事”是谁,从始至终,和他接触的都是驻守在稻妻的愚人众,对于那些人,只会用“执行官大人”称呼谋划计划的人。
长弥家主吞了下口水,决定换个话题。
“大人您看,他们都已经被关押了七天以上,神经状态至多是原先的三分之一,绝对符合要求。”
“哦?”潘塔罗涅注意到左前方的那个房间,有个人正在不断地拍打着房门。
“大人,大人!您终于来了,快把我抓走吧,我已经等不及了!”
长弥家主:“……”
潘塔罗涅唇角微勾,饶有兴趣地询问长弥家主。
“这就是你说的精神状态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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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千岛枫被嫌弃地带出了密室,与其随行的还有一同关押的孩子们。
借着前厅时不时传来的吵闹声做掩护,忍者们与愚人众士兵共同驱赶着队伍加速前进,他们要赶在天领奉行的人到来之前离开这里。
队伍的末尾,长弥家主仍陪在“富人”身边。
“大人,之前和您提过的,我的儿子……”
“啊,有些印象,当时我怎么说的?”
“您说,行商最重要的是头脑,不仅有商业思维,还要有才富五车的学识。”
“有道理。”
潘塔罗涅赞赏地点了点头,露出认可的笑容,然而下一秒,男人忽然止住脚步,镜片反射出来的光芒照在长弥家主的脸上,后者心中一紧。
他的脸上仍挂着那副随和的笑容,可传递出的情绪却令人恐惧。
“可是,这似乎不是我说过的话啊。”
“这……大人,是那位告诉我的消息。”这种情况下,长弥家主只能实话实说。
“我的那位同事,自认为了解每一位执行官,实际呢,只是自以为是地固执己见,学识,呵,没有心的人偶怎么知道人的想法?”
潘塔罗涅倒也没有再刁难他,只向长弥家主挥了挥手,后者连忙凑近。
“愚人众不是不讲信用的组织,既然他已经答应你,那我就给你的孩子一个机会,加入愚人众。”
长弥家主露出为难之色。“愚人众?可是,我想让石透跟在您身边,他绝对会成为一名优秀的商人。”
潘塔罗涅不为所动,,“你有选择吗?”
“……”长弥家主叹了口气。
他确实没有选择。
不管是堪定奉行,还是愚人众,长弥家都只是他们挥之来弃之去的棋子。
他都是被推出来的那个。
唯一的机会只有在还有利用价值之时,抓紧愚人众,将自己的儿子送去安全的地方。
长弥石透,是他唯一的牵挂与寄托。
长弥家主捏紧长袖下的五指,视线扫过“富人”那张略带笑意的脸,不得不做出妥协。
“多谢大人,请跟我来。”
随后,在长弥家主的带领下,两人拐进另一条小路,与队伍背道而驰。
千岛枫注视着二人离去的背影,他没有跟上去的打算,而且悄悄往队伍的边缘移动,估算着忍者与愚人众的数量。
忍者和愚人众各有十人。
比预想中的数量少的多。
但,还是不能打。
忍者还好说,造成的是都是物理伤害,他只要注意躲避就能逐一击破。
可愚人众那边可是冰铳、火铳、水铳、讨债人、雷莹术士全家桶。
在这个讲究元素反应的大陆,千岛枫对自己的战力有有着充分的认知。
没有神之眼之前,他就算武力再强也难以做到像前世那样肆无忌惮。
没关系,他有别的方法。
估算着时间,神里绫人那边的行动应该已经开始。
他抬眸向路径终点的小门外张望,果然见到了一抹紫色盔甲的身影。
千岛枫高呼。
“大人——前面不能走啊!”
他出声的下一秒,一把熟悉的弯刀抵在他的颈间。
男人不耐烦地开口, “怎么又是你?”
潘塔罗涅走后,愚人众的领导者就变为之前和千岛枫交手过的讨债人。
千岛枫并不害怕近在咫尺的刀刃,反而主动贴近,抓住讨债人的另一只手腕摇了摇。
“大人!我真没在危言耸听,前面有天领奉行的人,不信的话您可以亲自去看看!”
千岛枫眨了眨眼,湖蓝色的瞳孔里装满了真诚。
“……”讨债人嫌弃地撇开抓着他的手,他可不信这人时隔几日就突然转性。
他唤来一个士兵,让其前去查看情况,不一会儿,那位士兵匆忙赶回。
“大人……前面真的有天领奉行的人。”
讨债人将信将疑地看了眼千岛枫,弯刀仍架在对方的喉前,没有要撤走的意思,随即,他命令队伍暂时停下来。
讨债人唤来距他最近的那位忍者,询问。
“有没有其他隐蔽的出口?”
那位忍者如实回答。“不知道。”
“……”讨债人生出一团火气。,他干脆直提高声音,直接问这里所有的忍者。
“有人知道其他的路吗?”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地,所有的忍者都摇了摇头。
讨债人:“……”
不是,真有人在一个地方待了那么久,却连那里的路径都不清楚吗?
千岛枫跃跃欲试地举起手,试图吸引对方的视线。
“大人,大人!我知道!”
讨债人不想听他说话。“你不知道。”
千岛枫坚持,“不,大人,我知道!”
“你不知道!”
“大人,我真的知道!”
“那你说吧。”
千岛枫立马指向附近假山处的一条石径小路。
“这里走到头,有一条供动物出入的小洞,我们钻洞,大人你们翻墙。”
讨债人愣了一下, “什么动物?”
千岛枫幽幽地叹了口气。
“真要我说的那么明白吗?唉~好吧,是狗洞。”
阳太满脸不可置信,“什么?你竟然让我们钻狗洞?”
千岛枫无动于衷,没理会阳太,继续同讨债人分析情况。
“大人您看,是我们钻洞,你们只需要翻墙就行,既能避免被天领奉行发现的风险,也能保证我们安全离开,怎么样?”
讨债人深深地凝视千岛枫的面容,对比前几天见面时的清朗模样,现在的他要显得沧桑许多。
原本高束起的黄发松松垮垮地披在肩头,额前的碎发完全遮住了眼睛,盖在挺拔的鼻梁间,因此,讨债人不能看清他的眼神,但从嘴角扬起的弧度来看……
怎么都不像是个好人。
眨眼间,天领奉行军队的脚步声清晰传来,根据四周的动静判断,他们正在包围整个长弥府邸。
讨债人的脸色一变。
“大人!”千岛枫再次催促。
“……”讨债人长吸一口气,撤去架在千岛枫脖间的弯刀,改为揪住对方的衣领,重重向前一推。
“带路,别想耍什么坏心思。”
在千岛枫的带领下,众人很快到达他所说的地点。
在杳无人至的荒废假山后面,一条早已干涸的水道延绵至围墙后,小洞的面积不大,仅能容纳体型较小的人通过。
讨债人扫视一圈,发现除去千岛枫外,几乎所有的孩子都能通过。
事不宜迟,抓紧时间行动。
讨债人指着千岛枫,“你和我先去墙对面打探一下情况。”
“等一下!”见千岛枫就要走,阳太急忙喊住。
“你……”阳太欲言又止,望向身旁的阿景,阿景则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怎么?”千岛枫停下脚步。
“不敢钻?害怕洞里有危险?放心吧,这里非常安全,就算你把洞里的石壁全部敲碎,也不会出现什么吓人的怪物的。”
闻言,阿景悄悄拉了拉阳太的衣角。
得到示意,阳太松了口气,面上却仍摆出一份凶狠的模样。
“哼,管好你自己吧,别一失足摔死了。”
摔死是不可能摔死的,千岛枫指出的这条路,是他之前在枫树小院寻找黑影时发现的,在于神里绫人制定计划时,他提出将这里作为中转点,神里绫人会派出帮手接应这群孩子。
讨债人想了想,让千岛枫先跳出围墙,在听到外面并未传来特殊的声响时,讨债人一跃而下。
跳跃的冲击力使得他弯下膝盖,减少受伤的可能,然而还未等讨债人直起身,一把锋利的匕首就挑起了他的下巴。
半晌,围墙外传来讨债人的声音。
“外面很安全,按计划行事。”
“好。”火铳应声,催促惊吓过度的孩子们赶紧进洞。
“长官,那我先让一半的人手去你那边。”
讨债人拒绝的声音匆忙传来。
“不,不用。”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阿契诺尔,你留在那里。”
阿契诺尔就是那名火铳的名字,他不仅是讨债人的副手,还是后者的亲弟弟。
“长官?”阿契诺尔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他做出手势,让一部分的愚人众与忍者从较远处的围墙跳出,慢慢接近讨债人所在的位置,而他自己,则是拉住队伍中最后一个男孩的手臂。
瘦削的男孩看起来非常害怕,面色发白,双腿也在不停颤抖。
千岛枫扫视已经将他们包围起来的十余人,带着被他威胁着的讨债人不断后退。
“不用管他。”阿契诺尔突然发号施令,音量很大,几乎破了声。
“能为女皇陛下殉职是我们的荣耀!”
讨债人的视线落在墙面上,他看得认真,仿佛透过石壁凝视着对面的人。
几秒后,他缓缓闭上眼,“阿契诺尔说得对,愚人众从不畏惧生死。”
热血的战斗氛围烘托得极其到位,哪怕是对此根本不关心的忍者们也被煽动情绪,战斗一触即发。
千岛枫举起另一只闲置的手,竖在耳侧。
“等等,我有话说。”
“……”讨债人额角渗出的冷汗被硬生生憋了回去,他倏地睁开眼,忍无可忍。
“你怎么那么多话?”
千岛枫略带抱歉地低笑两声,“实在不好意思,我的脑子有点好使。”
讨债人:“?”
箭在弦上了,你这时候说这个?
“别管他,快上!”
“等等!”千岛枫蹲下,躲开率先攻击的雷莹术士的技能,雷元素力打在石质的墙壁上,将攀附在上面的少量植被烤焦。
千岛枫的心跳快了两下,“我说长弥家主的手下们,你们难道就没发现,愚人众根本不想把那些孩子带走?”
这句格外突兀的话一出,几乎所有的忍者全部停下手中的动作,将信将疑地看向身边的愚人众。
“什么意思?”
千岛枫又躲开几颗岩铳发射的子弹,一边闪避一边反问。
“你们见到那些孩子的踪迹了吗?愚人众既然不怕死又为什么要把孩子全部放走?为战牺牲的觉悟来得未免也太晚了些吧。”
忍者们面面相觑。
千岛枫继续补充,“因为对愚人众来说,他们接到的任务根本就不是带回那一百个孩子,而是只需要带回任意一个孩子。”
“哦,这倒不是我美化愚人众,他们本就没有必要残害无辜。”
“不信的话,你们大可以翻回墙内看一看,留在那里的人多半已经带着其中一个孩子离开,留在这里的人,唯一的目的就是救走这位长官。”
闻言,不少忍者都前去确认情况,很快便皱着眉返回。
留在对面的阿契诺尔等人竟然真的不见了。
“不对。”迟迟没有动作的忍者下意识反驳。
“如果真按你所说,那家主为何费力收集那么多人,而且愚人众如果想放人,根本就不需要大张旗鼓走到这里,直接把多余的孩子就在密室就好。”
“噗,当然是为了交易的不对等性。”
虽然千岛枫觉得说了对方也听不懂,但还是费心解释。
“你们家主本身就是别人的棋子,让我猜猜,原矿被劫那件事,勘定奉行应当是知情的吧?至于天领奉行参与了多少,那就不好说了,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你们家主找到愚人众寻求合作时,已经位于交易的下等位,他孤注一掷,可愚人众并不是。”
“谁又知道愚人众和另外两家的合作有多深呢?一百个孩童只是投名状,愚人众如何处理根本不关他的事,换而言之,长弥家和愚人众的合作,早在那位执行官离开时就已经结束。”
“至于愚人众到底是怎么想的……”千岛枫在讨债人裸露的皮肤上划过一道口子,鲜血立马染红了刀刃。
“你们不妨自己问问喽。”
“……”讨债人捂住自己的伤口,即便一言不发,也能感受到他眼神深处传来的震惊。
千岛枫没再管讨债人的情况,而是提醒仍无动作的忍者。
“我要是你们,就立马放下这里的事情去保护长弥家主。”
接二连三说完那么多话,千岛枫的舌头都麻了。
救命啊,这些人怎么还不动起来啊,枉他费尽口舌瞎说了半天。
与此同时,愚人众士兵的攻击依旧在继续,借着讨债人的遮挡,千岛枫暂时还应付得过去。
终于,忍者们深深看了一眼混乱的战场,重新翻回围墙内,奔向长弥家主所在的位置。
千岛枫长舒一口老气。
“别打了! 我们来做个交易。”
刚被他刺伤的讨债人:“?”
“你到底想干什么?”
受不了了,这小子的鬼点子实在太多了。
“哎呀哎呀,长官别生气嘛。”千岛枫收回匕首。
“现在这种情况对于你我来说,完全没有成为敌人的必要啊,我放了你,你让手下们放了我,我们各回各家,共同创造完美结局?”
说完,他真的不再挟持对方,主动退后一步,与讨债人保持足够远的距离,见此情形,周围的士兵们迅速将其保护起来,伺机而动。
“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哦?那就这样,有缘再见——”
千岛枫微笑着挥了挥手,原地起跳,重新翻回围墙。
讨债人拦住想要继续追截的手下,摇了摇头。
“他说得有道理,再打下去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我们也该离开了。”
除了任务,其他的一切都是赘余。
围墙后,千岛枫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点个赞,就不得而不面对眼前的世纪难题。
这狗洞……
他能不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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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枫原万叶一路尾随长弥石透,跟着二人来到枫树小院。
没错,就是他在长弥家的住处。
老管家推开院门,带着面色迷茫的长弥石透走了进去,院内,长弥家主和潘塔罗涅已经在此等候。
枫原万叶自知现在不是出现的时候,挑了一处较为隐蔽的高处静静等待。
长弥石透的面色在见到长弥家主时就冷了下来,又瞥到一旁潘塔罗涅后,瞬间明白了管家的意思。
他甩开老管家挽留的手,大步向外离去。
“站住!”长弥家主大力拍向石桌,站起身喝止。
“如果你现在走了,就再也别想认我这个父亲!”
长弥石透的脚止在原地,久久未动,由于背对着视线,枫原万叶并不能看清他的神情,但从身体颤抖的幅度来看,应当处于极度的愤怒中。
长弥家主添油加醋,“你知不知道现在长弥家的情况?你非要气死我不可吗?”
长弥石透压着情绪“哦”了一声。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长弥家主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面上的怒意更甚。
“我是你的父亲,我必须要为你负责!”
“那母亲呢?”长弥石透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他嘶声竭力地怒喊,转身的那刻,泪水已经布满了整张脸庞。
枫原万叶这才发现,原来长弥石透方才的颤抖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在啜泣。
“母亲死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自己是他的丈夫?你怎么不为她负责?”
长弥家主目光微颤,几度张嘴想说什么,却都没有说出口,最后深深叹了口气。
他上前想去拉长弥石透的手,却被对方毫不留情地甩开。
再出声时,长弥家主的声线哑了好几个度。
“石透,那件事我已经和你说了很多遍了,我有自己的苦衷……”
长弥石透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冷笑着打断他,“苦衷就是,和别的女人不清不楚?”
“……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知道我最恨的是谁吗?不是你,而是我自己。”长弥石透的眼底露出一抹苦涩。
“我恨自己没有能力打败那些人,如果我能拥有枫原万叶那样的武力,我就不用眼睁睁看着她死在我面前,是我没用。”
“石透……”
长弥石透指着不远处正在看戏的潘塔罗涅,抽噎了两下。
“为什么你一定要逼我选择这条路,这么多年,我努力装作纨绔的样子,努力逃离你给我规划的路,就是不想再成为你这样的人,我到底要和你说多少次,你才能听懂啊——”
“……”
长弥石透喃喃自语,“为什么一定要和这些人合作?明明我也可以保护你的,我们可以一起离开稻妻,蒙德、璃月,去哪里都行……父亲,好不好,我们一起走,不去管那些坏人,我们……”
长弥石透的声音戛然而止,在他的肩膀上,一双布满皱纹的手正死死抓住他的皮肉,力道之大,简直要将锁骨捏碎。
“孩子,祖父不是告诉过你,不可以对你的父亲无礼吗?”
长弥石透瞪大眼睛,表情惊恐,前一刻还因情绪激动涨红的面色突然变得苍白,他压低眉毛,就连嘴唇都在颤抖。
枫原万叶判断,这种变化是出于本能的应激反应。
很明显在长弥石透心中,长弥厉坚就是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祖父……”
“来,孩子。”长弥厉坚拉着长弥石透的手,将人带到潘塔罗涅面前,温和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看清楚了吗?以后他就是你的老师,你会跟着他学到许多东西,去许多地方,但不论如何,不许再返回稻妻。”
长弥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祖父,自从之前事情后,这是他第一次直面自己的恐惧。
“为什么,我不要,我不要!”
“呵。”一直沉默着看戏的潘塔罗涅突然笑了,他放下一直在手上把玩的茶杯,手肘靠在石桌上,撑着自己的下颌,语气怏怏。
“我没时间听你们的家庭琐事,既然他不愿意,那我就先走一步喽。”
“大人等一下!”长弥家主赶忙叫住潘塔罗涅,眼神尽是沧桑。
他哀求道, “请再给我一点时间。”
接着,他转头看向长弥石透,深吸一口气,手掌重重挥出。
“啪——”
长弥石透的脸上多了一排五指印。
“现在不是你胡闹的时候!听我说石透,要不了半刻钟,天领奉行的人就找到我们的位置,现在是你出逃的唯一机会,离开这里之后,你去一趟白狐之野,在你母亲的墓边,我埋了很多钱,就算你不想做商人,拿着那些也能一生衣食无忧,去个喜欢的地方,娶妻生子,安稳地度过一生,别再回稻妻。”
“哈哈哈。”长弥石透的眼泪再次流下,在滴落至嘴角时,他忽然大笑起来。
只是那个苦涩的笑容,怎么看都格外扎眼。
“坚持自己的选择,原来枫原万叶是这个意思……”他抬头环视四周,眼神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
“如果我说不呢,我根本不想要什么安稳的生活,只想保护我在乎的人。”
“枫原万叶?”长弥厉坚低笑,偏了偏头,“石透,你说的是他吗?”
跟随他的指引,长弥石透的视线移向院落的围墙上,由于树枝上的枫叶几乎全部掉落,很容易发现那抹红黑色的身影。
白发少年神色如常,看起来已经蹲坐此处许久,颈间的飘带被风吹起,看起来就像是枫树上最牢固的残叶,静静俯视这场荒诞的闹剧。
枫原万叶稳稳落在长弥石透的身边,淡然地看着对方。
长弥石透有些吃惊,“你怎么在这?你是来帮我的吗?”
长弥厉坚嗤笑,“哈哈,帮你?孩子,只有我和你父亲是在认真地为你好啊,你为什么不听话,非要去相信一个只认识了十几天的外人呢?”
“哦?”见到第五人登场,潘塔罗涅眼镜下的双眸轻轻眯起,重新拿起石桌上的茶杯。
这下有趣多了。
在长弥石透的注视下,枫原万叶抽出佩刀,步伐迅捷,踏风而行,长弥石透被他的飘带晃了一下眼睛,再睁眼时,对方已经同自己的祖父缠斗起来。
刀刀狠厉,招招致命。
枫原万叶的打法没留一丝余地,每一步都奔着长弥厉坚的性命下手。
长弥厉坚的身手并不差,他能完美躲过枫原万叶前期的攻击,但毕竟年岁已高,身体的敏捷性与体力渐渐落于下风,对招也逐渐吃力起来。
“长弥厉坚,你该死。”
白发少年声音清脆,没有高昂的语调,却字字展现着自己的决心。
心念合一。
在接下长弥厉坚的一式攻击后,枫原万叶闭上眼睛,仔细感受空气中与众不同的风声。
跳跃使拴着风的隐形之线向下沉,横向挥刀改变了风的方向。
最明显的破绽之处,在于二者交合之处。
就是此刻——
枫原万叶睁开眼睛,枫红色的瞳孔迸发出难以言喻的力量,挥刀,注力,斩断丝线,一气呵成。
“砰——”
长弥厉坚的刀断成两半,被斩断的刀刃在地面上弹跳两下后,陷入死寂。
“价值百万的名刀被一把无名之刀砍断了,这可真是可惜~”潘塔罗涅抿了一口茶,语气可惜。
“从商人的角度来看,小友,你的这把刀已经具有惊人的价值了。”
“……”枫原万叶不为所动,甚至都没有向的地面上的碎刃投去视线,再次攻向跌坐在地面上的长弥厉坚。
只需半个呼吸,他就能将这个作恶多端的人杀死。
然而,意想中的场景没有出现,一道颇为稚嫩的格挡接下了枫原万叶的攻击,白发少年的脚步停下的同时,长弥石透被震退数十步。
“你的刀法是我教的,你拦不住我。”枫原万叶语气淡然,呼吸没有丝毫紊乱。
对比之下,长弥石透大口喘着气,手腕出传来割裂般的疼痛。
“为什么要伤害我的家人?”
为什么伤害他家人的,偏偏是枫原万叶?
那个教会他提刀保护自己家人的少年,如今对他的祖父挥刀相向,如果他没有接下刚刚那一击,他的祖父也许已经……
“杀人偿命,人终将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凉子的死、千岛枫身上的伤、那间密室里令人细思极恐的陈设,种种件件无人在意的事情,促成了恶的果实。
枫原万叶是一名武士,武士的眼中,容不得恶。
这便是他挥刀的理由。
长弥石透不再追问,撑着刀直起身,用自己学会的一切武技砍向对面的少年。
然而,并没有用。
无论进攻多少次,在枫原万叶凌厉的招式下,长弥石透就像一只断线的大型风筝,结局只有狼狈地跌坐在地面上,一次又一次,直至他彻底失去站起的能力。
见此情形,枫原万叶罕见地停滞了一下,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
长弥石透放弃了起身,手脚并用的爬向唯一可能打败枫原万叶的人——潘塔罗涅。
“求求你,是不是只要我答应跟随你,你就能帮我……”
潘塔罗涅“啊”了一声,略微思索后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是有这个规定,如果你同意加入愚人众的话,我似乎不可以对自己的手下见死不救。”
长弥石透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扬起遍布血痕的脸,“我,我同意。”
“嗯~很好,我会保护你的性命的。”
长弥石透没听懂他的意思,继续哀求,“请救救我的祖父……”
潘塔罗涅俯下身看着他,无奈说道。
“唉,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商人罢了,能保住你已经很勉强了,对于其他人,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长弥石透愣住了,他正欲开口,就感到潘塔罗涅在他的颈部捏了一下,下一秒便陷入沉睡。
“请容我打断一下。”
潘塔罗涅走到枫原万叶的身边,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虽然我很想再看下去,但很遗憾,交易提前完成了,所以小友,请你先暂停一下,给我这个旁观之人让个道。”
枫原万叶本就没想伤害长弥石透,闻言侧了个身,“轻便。”
潘塔罗涅满意地点了点头,说了一段听不懂的暗号后,几个愚人众士兵突然出现,将地面上的长弥石透背起,默不作声地离开现场。
长弥家主的视线一直跟随着对方,直到看不见自己儿子的身影,他重重叹了口气,五分遗憾,五分释然。
他没有管跌坐在地面上的长弥厉坚,对潘塔罗涅道了声“多谢”,随即看向枫原万叶。
“你要的东西一半在镇守之森山脚的洞穴中,另一半在白狐之野那伙盗匪的手中,至于图谱……我只知道你的祖父曾经拿到过,去问问他吧,一切的因果也许早已决定。”
说罢,他一步一步地走向前厅,长弥府邸已经快要被天领奉行的人完全占据,也许那样,才是他应得的归宿。
“有时候还真挺羡慕枫原景春。”在枫原万叶听不到的地方,长弥家主喃喃自语,“就算一辈子碌碌无为又何妨,起码不用被他人支配一声。”
“唉,石透啊,不要再回来了……”
小院中只剩下三人,潘塔罗涅临走前,突然想起什么,特意在门口叮嘱。
“小友,如果哪天你想把身上的佩刀卖了的话,记得来璃月的北国银行找我,一定会给你合适的价格的~”
枫原万叶:“……”
“好,不过我倒希望那一天不会到来。”
若非了却所有的羁绊,武士绝不会轻易出售自己的佩刀。
而现在,他还有很多羁绊,还有未来想要一同游历四方的朋友。
佩刀,见证了这一切。
“万叶,我来了——”
千岛枫的声音由远及近,在看清院内的场景时刹住脚步。
“我去?来晚了?”
千岛枫捡起地面上断了一截的刀,挥舞了几下,“有点难用,但还凑合。”
他走到万叶身边,撞了下少年的肩膀。
“主战场就交给你啦,我来修修杂草。”
话落,千岛枫跳上墙头,向一直隐匿在暗处的那名忍者袭去。
“长弥厉坚,下辈子做个善良的人。”
枫原万叶不再犹豫,手起刀落,在对方惊恐的眼神中将刀刃插进了他的心口。
就在这时,万叶抬起头,注视着老枫树上的最后一棵残叶缓缓落下。
他刚写吟诗,就被同样结束战斗的千岛枫搂住肩膀,打断诗意。
“万叶!答应我的请我吃美食,你可别忘啦!”
万叶轻笑。
“没忘,还有教你看书的事情,也一直记在心里。”
“啊~”千岛枫撇了撇嘴,“记性好也是一种烦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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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他们并肩走出枫树院落,身后凌乱的战局已经交给姗姗来迟的天领奉行士兵打理,前厅里传来的动静不小,但两人都没有前往那里的意思。
战斗消耗的体力需要时间补充,在九条裟罗处理长弥家主的这段时间内,他们有充足的时间闲逛叙旧。
当然,这只是千岛枫单方面的想法。
在下面被关了那么久,他终于被放出来了!
神明在上,他只想抓紧时间和万叶贴贴,然后离开这个鬼地方。
什么计谋、手段,弄得他脑袋都要炸了。
哼,要不是神里绫人许诺的条件太诱人,他才不会折腾这么一大圈,所以最后的收尾什么的,就统统交给那位运筹帷幄的社奉行家主好了。
从现在起,他要寸步不离地陪着万叶!
“嘿万叶!在想什么?”
千岛枫扶了下万叶的手臂,将对方从越来越偏的路径上拉回来。
很明显,对比自己过度亢奋的精神状态,少年的心绪并不稳定。
万叶后知后觉地收回脚步,看着被自己不小心踩折的枯草说了句抱歉。
“噗。”千岛枫忍俊不禁,“万叶,你怎么还和草道歉啊,就算你不踩,等冬天到了,他们也会死掉的。”
少年浅笑,“嗯……枫酱说的有道理,是我多想了。”
“让我猜猜看。”千岛枫摸着下巴,做出思索的样子。
“你是不是还在担心天领奉行那边的事?”
被戳破心思后,枫原万叶果断地承认。
“嗯,不过只是其中一方面,绫人兄很厉害,我相信他的能力。”
闻言,千岛枫的嘴角撇了下,暗戳戳地去看万叶的表情,不出所料地见到他推无比认真的神色。
“……”好吧,他承认。
神里绫人确实心思缜密,从始至终都下得一手好棋。
但是!
如果没有好的棋子,执棋人是绝对不可能成功的。
千岛枫的声音有些闷,“既然如此,万叶担忧的另一点是什么呢?”
“另一点。”万叶低声重复了一遍,从怀里拿出两张被撕烂的纸,放进千岛枫手里。
“这是?”
白发少年垂下眼眸,将它们拼接在一起。
“是你的身契……我找到它的时候就已经变成这样了。”
千岛枫拿起那两张皱巴巴的纸,放在阳光下看,上面只写着能够证明他身份的寥寥几行字,在末尾留存章印的地方裂开,看起来像是被人为地撕成了两半。
万叶向他解释,“原本只需拿到纸契,枫酱就可以和我回家,但现在由于被毁,纸契不再具有效令,随着长弥家的解散,你会被分到社奉行,再由社奉行进行调配。”
千岛枫挠了挠头,他不太懂这方面的知识。
“也就是说,我现在还是不能和万叶一起回家吗?”
万叶点点头,在见到对方失落的神色后立刻补充。
“不过只是在社奉行暂住一段时间,等长弥家的事件彻底平息后,社奉行就可以找个理由把你调来枫原家,到时候枫酱就可以……”
千岛枫激动地抢答,“就可以继续待在万叶身边啦!”
万叶看着突然与自己拉近距离的少年,以及对方自然地搭在他肩头的手掌,声音不自觉慢了一调。
“嗯,对。”
千岛枫的视线向下移,定格在万叶格外认真的脸上。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发现万叶有个不易察觉的特点——
每当答应什么事、或者认可什么话时,万叶都会微微蹙眉,嘴角微抿,使得少年本就温和的红眸更显深情。
就像一只心灵纯澈的小猫,即便被有坏心思的人类数次挑逗,也依旧显露出自己最善良真实的一面。
千岛枫的眼睛转了转,他忽然也想挑逗一下这只小猫。
“万叶,我们先说好,你一定要常来社奉行看我啊,不然神里绫人那家伙会让我继续扫厕所的。”
“嗯?”万叶将信将疑,但还是温声安慰千岛枫。
“以我对他的了解,绫人兄应当不会让你做这样的事情。”
千岛枫在心中对还在前厅的神里绫人说了而句抱歉,接着叹了口气,神色格外哀伤。
“万叶,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你也不想再见到我那般憔悴的模样吧~”
千岛枫看起来真的忧伤极了,平日里神采奕奕的眼睛都变得黯淡无光,脑袋也沮丧地垂着,大有万叶拒绝的下一秒他就会哭出来的假象。
“……好。”万叶急促地应下,“我会经常去看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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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领奉行的调查一直持续到傍晚,千岛枫和枫原万叶虽然不算相关人员,但也被限制不能离开长弥家。
据说长弥家主原本只被判处及几年的□□,但天领奉行的士兵突然带着数百位孩子来到宴会厅,经他们的指认,长弥家主私自囚禁孩童,严重违反律法,一辈子都无法再走出天领奉行的牢狱。
至于和愚人众勾结的事情,由于缺少指向性证据,最后竟然不了了之。
来参加的宴会的众位官员中,除去完全没有交集的社奉行,以及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的勘定奉行柊家,其他皆受到不同程度的处罚。
总而言之,长弥家的事情算是彻底结束了。
离开前,千岛枫拉着万叶来到他为凉子堆砌的坟墓处,将正在跪拜祈福的男孩介绍给他。
阿景红着眼眶,对两人行了个大礼。
一阵寒暄后,阿景立下要去天领奉行参军的梦想。
“一是为了回应阿姐的期待,她曾说希望看到我成为强大的人;二是想利用这个身份去帮助更多有需要的人,就像今天把我救下的那位大哥哥一样。”
千岛枫这才想起来另一个人,环顾四周,却早已不见百目久识的身影。
在阿景被阿契诺尔抓走后,提前伪装成士兵的百目久识一路尾随救下了他,之后便按照约定将阿景送到这里。
千岛枫疑惑,“你口中的大哥哥人在哪呢?”
“他已经走了,让我给你们带个话。”
阿景坐直身体,表情严肃,模仿对方说话的口吻,“人情提前还了。”
“……”千岛枫呵呵笑了两声,顺手从地面上捞了一支枯枝,干脆地折成好几段。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百目久识之所以去救阿景,根本就是受到神里绫人的指示,从一开始引他和万叶入局,到后来借着愚人众的手推翻长弥家,都是他们计划好的。
而在自己带出那位“故人”的消息后,“百目久识”心中的最后一根弦也落下来了。
说好的三个人情,以后能不能再见到对方还是个迷……
太不值了。
“枫酱?”万叶的声音打断千岛枫的思绪。
“怎么了?”
万叶声音低了几分,说话也有些磕磕绊绊,“你有没有想要的东西,或者,嗯,需要的东西,我……我想送给你,作为感谢。”
有那么一瞬间,千岛枫简直要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万叶要,要送我礼物吗?”
“对,枫酱有什么想要的吗?”万叶又确定了一遍,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用严厉的语气强调。
“不可以选择签名,也不可以选择系蝴蝶结这种简单的要求,一定要是实物。”
“哎呀。”千岛枫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万叶堵了回去。
说实话,一时半刻他还真的想不出来,礼物这种东西,只要是万叶送的他都会喜欢,但必须要选择一个实用的,这样自己就能时刻拿出来炫耀。
千岛枫围着万叶打量两圈后,终于找到了合适的物品。
“万叶不如给我锻个刀吧。”
正好枫原家是锻刀世家,这样的要求对身为继承人的万叶来说也不算为难。
果然,万叶在听到这个要求时只是颇为诧异地挑了挑眉,而后沉吟片刻,试探地问道。
“枫酱要用我锻的刀吗?”
“嗯嗯,我这么厉害,如果再配上万叶锻的刀,一定能在稻妻横着走。”
“哈哈哈。”万叶放声大笑,“好,为了你能在稻妻横着走,我一定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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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千岛枫和万叶同神里家同行,几人在稻妻城外分别。
千岛枫挥泪目送万叶被他家的小仆人接走,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在社奉行暂住,心中不由得——开心。
对,没错,是开心。
万叶前脚刚走,千岛枫后脚就毫不客气地朝神里绫人伸出手。
“八十万摩拉,快交钱。”
托马默默地将快伸到自家家主脸上的手推了回去。
“千岛兄,等回到神里屋敷再说。”
等?等不了一点。
眼前正襟危坐在车上的男人依旧维持着平和的面容,嘴角挂着的笑意若隐若现,他什么都没说,似乎听不到二人的争辩,又似乎对一切胸有成竹。
神里绫人越是这样,千岛枫就越害怕。
他总有一种预感,这最后的八十万摩拉也要飞走。
“也许我们的交易还未完成。”
神里绫人终于开口了,只是说出的第一句话就让千岛枫感觉不妙。
没完成?哪里没完成?
被抓走的孩子们全部都救出来了,勘定奉行因为长弥家主的事情受到重创,社奉行在宴会上狠狠刷了一波存在感,听说接下来要开始操办久违的祭典,为稻妻民众祈福。
多么完美,社奉行简直就是最大赢家。
神里绫人提醒,“我的意思是,万叶身上的交易。”
听到万叶的名字,千岛枫瞬间警惕起来。
“先说好,绝对不能做对万叶有害的事情。”
眼看着对方想得越来越歪,神里绫人也不再卖关子,直接道。
“千岛兄,枫原万叶从始至终想要的都是那批原矿,现在枫原老家主病重,他不得不暂缓寻找原矿的计划,如果这时我说,我有办法拿到它们呢?”
千岛枫不喜欢和太聪明的人说话,因为对方会故意抛出可人的诱饵,一旦中了他的计,就会不自觉地将自己处于谈判的低等地位,从而丧失主动权。
就像现在这样。
千岛枫哼笑,“你别告诉我,那批原矿正好就值八十万摩拉。”
“巧了。”
神里绫人似笑非笑,眼睛里不知道装了些什么,让人看不到底。
“正好价值八十万摩拉,外加一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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