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两世》 公主一 这是一个包裹在灰色烟雾中的建…… 这是一个包裹在灰色烟雾中的建筑,立于虚空之中,从偶尔散开的烟雾中,能看到这栋建筑灯火通明。 建筑大门上有几个古色古香的文字,依稀是地府审判司几个字。 进入到建筑内部,里面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审判司司长正满脸愁容,地府一年一度的纠察工作又要开展了,审判司这里要检查的就是这一年里判错的案子。 当然,在这里叫案子,换到了人世间,那就是一个人的一生。 而且因为时间流速不同,天上一天,人间一年,审判司一年就相当于人间三百多年,这里得有多少案子? 这么查找下来,冤假错案能保证一个都没有? 助理安慰上司,“就是有这种案子,我们也及时补偿了,转世投胎都给了非常好的命。” 审判司司长看着秘书,“都补偿了,没一个漏掉的?” 助理,“……”那我不敢保证啊,我又没经手,谁知道会不会有漏网的冤魂。 助理想了想,“最多也只剩一些不算很严重的。” 司长疲倦的捏了捏额头,“那也代表有啊,快去查啊,赶紧的查漏补缺,把漏洞填上,不要被纠察司的人看到我们这里的工作有这么多失误,好不好!” 助理赶紧应下,化风而去。 在司长面前,助理只能低头,但在外面那些员工面前,助理就是大bss,助理开始把压力转嫁出去,狂风暴雨一般。 员工们一个个垂头丧气。 助理扫视了一圈,把一个丸子头的小姑娘叫过来,和蔼道,“你是新来的?” 小姑娘紧张的点了点头,“是的,我还在实习。” 助理扫了小姑娘一眼,火眼金睛发动,然后笑道,“狴犴族出身?” 小姑娘脸微微红了,“嗯,我叫毕狸。” 助理满脸笑容,“好好好,这样,我这里有个工作交给你,只要好好干,转正指日可待!” 查出错案不得纠正吗,那些魂灵知道自己不该死而死,或是补偿不满意,厉害些的直接学孙悟空大闹天宫,让人头疼不已。 现在扔给毕狸这个狴犴族小姑娘处理,出了事上头也得看狴犴族长的脸色,不会太为难毕狸,不为难毕狸就等于放过审判司,完美! 毕狸走马上任,有了属于自己的办公室,很快一个案子就划到了她面前。 这是一个年轻女人的灵魂,毕狸快速浏览了这个女人的一生。 这个女人叫谢嵘,她在失去意识的时候内心不是恐慌害怕,而是满含着滔天的恨意,她风华正茂而立之年,却死于非命,不管换了谁,肯定也是满腔愤怒的。 临死前谢嵘只有一个念头,梁天俊,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梁天俊是谢嵘的丈夫,两人结婚五年,没有孩子,因为谢嵘正值职业上升期,生孩子她就断掉了职业生涯,谢嵘思考再三,决定不要孩子。 梁天俊赚钱的能力不如妻子,性格又不强势,只能捏着鼻子答应下来。 谢嵘一心扑在工作上,几年后就把家里的小套换成了大平层,普通代步车换成了高配四个圈。 但是她的婆婆还是对她十分不满,就是因为谢嵘不肯生孩子,一个劲的说孩子生了她来带,让谢嵘放心,也不会耽误多少工作。 谢嵘没听婆婆放屁,直接道,“你若是嫌弃我不愿生孩子,那我和你儿子离婚,让他马上给你找个愿意生孩子的女人回来。” 梁天俊没什么能力,但他长的好看,谢嵘和他结婚,就是看准了梁天俊皮囊好,性格软弱,这样结了婚就不会干涉她。 果然如此,梁天俊是个标准的软饭男,老婆比他拼比他会赚钱,他也高兴,毕竟他的生活水平能提高全是老婆带来的。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这对夫妻还是很和谐的,因为各有所需,都很满意。 问题出在婆家身上,婆家原本也接受儿子和儿媳的生活方法,毕竟每年给老人的钱就堵住了他们的嘴。 但是人会滋长贪心,慢慢的谢嵘的婆婆就开始催生,她觉得自己理直气壮,女人嫁了人当然要生孩子,要不然自己儿子干嘛娶她? 可是谢嵘没惯着她,给她清醒了一下脑子,让她明白这个家谁说了算,不满意就拆伙,谢嵘有底气,不怕拆伙,婆婆哑了。 婆婆立马闭嘴,并且再也不敢在谢嵘面前瞎逼逼,她转而在儿子面前哭诉,说梁家的根要断在谢嵘手里了。 (其实梁家不止梁天俊一个儿子,梁天俊的弟弟早就娶妻生子了。) 有着妻子提供的物资条件,梁天俊本身又儒雅英俊,有着一份稳定的但薪水不高的工作,梁天俊在外人眼里也是个优质男人,但是优质男人也有他自己的苦楚,那就是妻子不听话。 梁天俊本身也没有多喜爱孩子,可是他想让谢嵘替梁家传宗接代,反正生孩子受苦耽误工作的不是他,将来带孩子的也不是他,要一个孩子对他来讲没半点压力。 谢嵘不肯妥协,宁愿离婚。 婚是不能离的,梁天俊知道自己除了皮囊没什么出息,没有谢嵘赚来的钱,他只能过清苦一般的日子。 他的意思是,谢嵘已经在公司站稳了脚跟,家里条件也已经不错了,那就应该考虑孩子的事。 谢嵘冷笑,“什么叫站稳了脚跟?你知道有多少人盯着我的位置?我爬到现在的职位我容易吗?要是怀孕了,我就得拱手让出去,在给我五年,那时候我才能真的空出时间去怀孕。” 婆婆知道后和儿子抱怨,“再过五年她那么老了,还能生孩子吗?女人年纪大了生的孩子质量也不好,钱是赚不完的,她这是根本没想和你好好过日子!” 梁天俊觉得自己夹在妻子和母亲之间很为难,因为妻子的强势,他的心也一点点偏向了母亲。 于是乎在母亲的怂恿和纵容下,梁天俊出轨的那个女孩子怀孕了,托人做了B超,显示是个男孩,梁天俊和他妈都很高兴。 但是谢嵘也不是吃素的,她很快就发现了这一切,于是她收集证据起诉离婚。 梁天俊吓坏了,跪下来求谢嵘不要离婚,谢嵘态度坚决,要让梁天俊净身出户。 这简直就是让梁天俊从天堂跌倒人间,而此刻的人间对梁天俊来讲和地狱也差不多。 他将不能住在有严密安保措施的高档小区里,享受着大平层的宽敞,没有四个圈的豪车驾驶,衣服,手表,还有他爱好的很多烧钱活动也将永远和他说拜拜。 如果出轨对象知道他身无分文,那么也会离他而去,梁天俊绝对不愿这样。 他想利用谢嵘对他的感情,不顾尊严地下跪恳求,谢嵘让他滚。 推搡之下,梁天俊把谢嵘推下了阳台,他们住在二十一层,谢嵘就是有九条命也都一次性消耗干净了。 掉下去的一瞬间,谢嵘看到丈夫脸上恐惧混合着惊喜的表情。 电光火石间,谢嵘就知道了梁天俊的打算,他想把谢嵘的死弄成失足或是自杀,这样一来,梁天俊就能继承谢嵘所有的财产,可以继续风光生活! 谢嵘顿时气的差点脱离物理规律,在半空蹦起来,当然,她没能蹦成功,直接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毕狸十分同情谢嵘,她双手掐诀,来到了谢嵘面前。 谢嵘看到了毕狸,她不是咋咋呼呼的人,因此十分冷静,并且在毕狸有些紧张的解释中明白了一切,“所以,我不该死却死了,这是你们工作的失误?” 毕狸尴尬的点点头,赶紧道,“不过我们可以补偿你,让你下一辈子顺风顺水,大富大贵,父母双全,夫妻恩爱,子女……” 谢嵘手一挥,“我不需要这些,我投胎要喝孟婆汤吧?喝了孟婆汤我什么都忘了,那不是我,我要回去!” 把梁天俊大卸八块,剥皮抽筋! 毕狸摇头,“那不可以,在你的世界里,你已经死了。” 谢嵘盯着毕狸,“我死是因为你们工作失误!不满足我的要求,我投诉你!” 毕狸,“……我刚参加工作,还是个实习生……你要投诉我,我就要换工作了。” 谢嵘,“……”妈的,地府哪里找来的面团子,现在我怎么讨价还价! 谢嵘平平气,想了想道,“这样,我的诉求有两点,我要看到梁天俊这个畜生的结果,第二点,让我投胎可以,我不想失去记忆,能做到我给你打好评!”否则肯定差评。 毕狸,“……”有些困难,但是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办到。 梁天俊的结果是明摆着的,谢嵘家里装有监控,高档小区里也有监控,警方过来一查就看到了真相,哪怕梁天俊辩称是失手,他也得坐牢。 从牢里出来,他整个人就废了,跟不上时代,没有工作技能,旁人厌恶他,他只能躲在家里啃老,然后父母年纪大了去世,梁天俊继续宅在父母的老房子里生活。 当初怀孕的女人早就打了胎跑了,梁天俊孤独的死去,死后尸体臭了才被发现,来到地府,因为做过的孽,转世入畜生道。 谢嵘觉得自己的气略微平了一些。 毕狸针对谢嵘的第二个条件,说出来自己的处理方法,“正常投胎你是肯定要喝孟婆汤的,但是如果你愿意去小世界,那就可以保留记忆,不过得提醒你,哪怕是小世界,你的作所作为也会产生因果,如果你种下恶因,到时候也会有恶果反馈自身。” 谢嵘,“什么是小世界?” 毕狸道,“佛说,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你们也有黄粱一梦的说法,小世界是大世界的衍生物,你们的,影视作品等等,一旦收集到了足够的能量,就能自成一界,我们称为小世界。” 谢嵘呆了呆,“那这里有男女主吗,他们是天选之人吗,我扮演什么角色?” 毕狸笑了,“你理解错误,小世界不以个人为主,她和大世界在你们的感觉上一般无二,没有绝对的男女主,不存在天选之人。” 谢嵘有些不太理解,但是她愿意接受这个补偿,她还年轻,想要拥有一个完整的人生,这个人生属于她谢嵘,而不是遗忘了一切的下辈子。 见谢嵘同意,毕狸就把谢嵘投入到了一个小世界中。 公主二 再一次睁眼,谢嵘觉得眼前朦胧…… 再一次睁眼,谢嵘觉得眼前朦胧一片,竟然什么都看不清,她大吃一惊,以为自己瞎了,随后听到了好多人在讲话。 有人道,“生了生了,是个小公主!” 还有人忙乱道,“快去禀报皇上和皇后娘娘!” 于是脚步声凌乱起来。 谢嵘听到有人嘀咕,“怎么不哭?” 紧接着她感觉被人在口腔里挖了一会儿又被倒拎起来拍了一下屁股,谢嵘一个激灵,哇哇哇哭了。 旁边的人这才放心,“好了好了,哭了哭了,小公主一切安好!” 接着就是有人给她擦身体包裹,紧接着她的嘴里被塞进了一样东西,本能让谢嵘吮吸了起来。 莫约过了半个月,谢嵘才搞清楚这辈子自己的身份。 公主是无疑的,皇帝的女儿么,她要知道的是自己亲生母亲的位份,是否得宠,娘家是否有背景,如今是什么朝代等等。 在旁人的闲谈中,谢嵘知道了生母因为生了她提了位份,从六品宝林升为五品才人,江才人进宫已有五年了。 谢嵘立马觉得这个便宜娘怕是娘家不显,帝宠也薄。 娘家显赫,那么进宫的位份就不会太低,有帝宠,这位份也会往上升,现在是她生了孩子才升为五品,那么只能说中规中矩,没有特别之处。 这种状态于谢嵘有好有不好,好处是她不会过于显眼招来嫉恨,坏处是她极有可能被人怠慢。 宫里的女人大致分为两种,就是主子和下人,有些地位低的主子还比不上掌权的下人,主人也分好几等,而谢嵘算是运气好,投胎成了后宫女人里最好命的一种。 她不是皇帝的女人,就不用铆足了劲争宠,在后宫里,哪怕是皇后都不稳当。 太后是残酷斗争的胜利者,不具备可比性,太后已经经历了腥风血雨。 只有公主,身份尊贵,将来比丈夫高一头不说,还能不让丈夫纳妾,前提是公主别去和亲以及不能卷入谋反夺嫡这些破事里去。 谢嵘觉得这辈子开局非常棒,她安心地闭上眼睡觉,难为她这么个没满月的小婴儿这么能思考。 不过很快谢嵘发现不争宠不行,便宜娘江才人太过默默无闻,这种性格在后宫是要吃大亏的,她吃亏还好,会连累谢嵘处境堪忧。 现在服侍谢嵘的有奶母两个,大宫女两个,小宫女四个,其他下人若干,这些下人在背后一直嘀咕江才人不得宠,连累她们出去也被人看低,取用份例都会被怠慢。 这可不是好现象。 这些人对工作环境不满意,那就会体现在消极怠工上,具体就是她们极有可能会虐待谢嵘,背着人打一下拧一下或是骂两句,也不会露出什么形迹来,吃亏的就是谢嵘。 谢嵘决定争宠,不争不行! 好在争皇帝的宠爱于她来讲得天独厚,她只要激起皇帝的父爱之心就行。 谢嵘对江才人很是恨铁不成钢,江才人每天都会让奶母把孩子抱到眼前看着,但她还是会遗憾没能生个皇子。 谢嵘差点翻白眼,生个女儿江才人才能平平安安啊,生个皇子,她这是嫌死的不够快吗? 江才人位份这么低,生了个皇子,要是有高位份的妃子起了心思,她处境堪忧啊! 这么个便宜娘是靠不上了,谢嵘决定自己上! 一个还未满月的奶娃娃如何争宠? 简单啊,皇帝再不待见江才人,谢嵘是他的孩子啊,他哪怕装样子,也会来看一下谢嵘。 谢嵘现在视物还有些模糊,但是皇帝来了她也知道,身边不知道多少人磕头喊陛下万岁呢,还有皇帝身上的熏香,老远就能闻到了。 于是人们就发现,小公主特别有灵性,平时不怎么动弹,只有在皇帝来的时候她才会舞动着藕节般的胳膊腿,还会笑。 未满月的孩子其实连笑也是无意识的,奈何谢嵘作弊。 丰庆帝哪怕再多疑,也不会认为现在才猫儿一般大的小公主在耍心机,他十分高兴,破例抱了抱谢嵘,然后谢嵘就安安静静靠在丰庆帝的怀里,睁着一双看不清东西的眼睛,充满‘深情和孺慕’地望着丰庆帝,其实她目前压根就看不清丰庆帝长什么模样。 哺乳动物的幼崽能让人不由自主产生爱意,哪怕是猥琐难看的斑鬣狗,小时候也有可爱的一面。 谢嵘就这么安静地躺在丰庆帝怀里,不时无声地咧开嘴‘笑’一下,把丰庆帝的心都笑化了,这可是自己的女儿呀。 于是丰庆帝来看望小公主的时候就多了起来。 丰庆帝来的多,旁人就不敢忽视江才人,照顾谢嵘的宫人们也更加尽心尽力,不敢有丝毫怠慢。 于是前来看望谢嵘的妃嫔们也多了起来。 说来也怪,小公主只对丰庆帝露出过笑容,便是对着江才人她都没给过一个笑脸,奶母宫女们就更别提了,怎么逗,她都不会理会。 (谢嵘,“这不是废话,我又不是卖笑的,物以稀为贵知不知道!”) 想要得到最佳效果,她的笑容只能留给丰庆帝。 江才人实在智商堪忧,她居然还会抱怨谢嵘,“我是你娘啊,你怎么不对我笑呢!” 谢嵘,“……”老子一个奶娃娃在替你争宠,你居然还要犯蠢,你要不是我的便宜妈,而是我的下属,早就开了你了! 不过江才人也算错有错着,她的抱怨被丰庆帝得知后他会心一笑,更加疼爱谢嵘了。 别看宫里嫔妃们生了孩子就被称为什么王子公主,其实没有皇帝下旨分封,只能是皇子皇女,根本算不得王子和公主。 因为谢嵘太会‘争宠’,满月那天她就被正式册封为福宁公主,丰庆帝还给谢嵘娶了个小名叫宝珠,足见有多宠爱这个小公主。 三个月后谢嵘长开了,看东西也清楚了很多,那就更会争宠了,她只会对着丰庆帝甜甜的笑,眼珠子也只会跟着丰庆帝转,握着丰庆帝的一根手指就能甜美的入睡。 奶娘想把谢嵘抱走,丰庆帝挥挥手,让奶娘下去,他无比怜爱地看着女儿,这个孩子满身心毫无保留的依恋他,这份水晶样动人的父女感情让丰庆帝沉醉其中。 半年后,丰庆帝觉得江才人的位份委屈了小公主,于是把江才人提成了三品婕妤,赐住晨华宫。 后宫一片哗然,妃嫔们集体有了不重生男重生女的错觉。 皇室虽然也欢迎公主,到底还是皇子更受重视,江才人这是什么运气,只生了个丫头,而且这丫头牙还没长齐呢,就帮着她连升几级啊! 福宁公主是宫里最好带的孩子,这是所有宫人们的共识,她不会无故哭泣扭动,她只在饿了渴了拉了尿了时发出哼哼,然后就老僧入定了。 有一次奶娘见谢嵘整天没吭一声,怕谢嵘有什么问题,愣是把她从睡眠中摇醒,谢嵘眉头一皱,不耐烦的撇了奶娘一眼,把奶娘看得激灵了一下。 要是在民间,奶娘可能会嘀咕这孩子人小鬼大,在宫里,奶娘只觉得小公主威仪天成。 闻知也见过皇后,是个看起来有弱症的女子,美丽且柔弱。 旁人的谈话也证实了谢嵘的猜测,皇后春秋两季都会咳嗽,冬日连殿门都不出,只有初夏才能出来走动几步。 皇后也逗过谢嵘,谢嵘给她面子,安静地让她抱了,不过笑是不能笑的。 要知道其他妃嫔但凡伸手,谢嵘必定干嚎,嚎到她们放弃抱她为止。 所以皇后哪怕没得到谢嵘的笑,还是很高兴,对着丰庆帝道,“宝珠还挺给我面子的,让我抱了呢。” 丰庆帝就笑道,“那她冲你笑了吗?” 皇后遗憾地摇了摇头,“她就是颇为严肃地看着我,没有丝毫笑意。” 丰庆帝大笑,心下十分愉悦。 其他妃嫔的心声,“小狐狸精,生下来就会看人下菜碟!” 江婕妤呢?她躺平了,反正她也没有能力争宠,现在闺女替她做到了,她不躺也对不住女儿啊。 谢嵘的心机从出生就装配好了,江婕妤刚刚搬到新宫殿还没住几天,这天丰庆帝又来看女儿,谢嵘在丰庆帝怀里先是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脸,然后结结巴巴叫了一声“父,父,皇,皇……” 为了抱紧眼前这根粗大腿,谢嵘早就把脸皮扔了,她的初笑,初叫人,全都奉献给了丰庆帝。 宫里的孩子被奶娘母妃教导先叫父皇是常规操作,但是谢嵘这个绝对不是教的,她才六个月多一点点,其他婴儿得七八个月才会咿咿呀呀呢。 江婕妤就无比羡慕,“这孩子,从未对我笑过,现在居然连父皇都会说了,也没人教她呀!” 谢嵘很懊恼,她理想中是脆生生甜蜜蜜来一句父皇,可惜她的硬件设施还未成熟,这父皇叫的结结巴巴含含糊糊。 不过丰庆帝已经乐的找不着北了,大手一挥,赏赐源源而来。 谢嵘的第二句话流利了一些,叫的是,“爹爹!” 还是冲着丰庆帝去的,丰庆帝忍不住亲了亲女儿柔嫩的面颊,破天荒,破例子把谢嵘带到了乾清殿他自己住的地方,把女儿留下来亲自照顾了三天。 后宫里酿出了一缸缸成年老醋。 公主三 谢嵘如此受宠,后宫妃嫔们自然…… 谢嵘如此受宠,后宫妃嫔们自然眼红不已,但是没人敢说一句酸话,因为谢嵘是女孩子,丰庆帝这么疼一个皇子肯定会招来忌惮,疼一个公主,再疼,公主将来也得嫁人,不过得一副丰厚嫁妆,不可能对皇子们造成威胁。 有人还暗地里说幸亏江婕妤生的是公主,若是皇子,呵呵呵,那好看了,太子的位置怕是不稳了。 皇后当然也听到了,她微微一笑,“说的没错,但现在宝珠就是个女孩子,这就没什么相干了。” 皇后还不至于心窄到因为这个嫉恨一个毫无妨碍的小婴儿。 谢嵘也听到了,没谁特意去回避她这个婴儿。 谢嵘暗地里撇嘴,要是她这辈子投胎成了男孩,还是皇子,她肯定夹着尾巴过日子,一切都等长大了再说,人要学会审时度势啊亲! 但现在她是公主啊,她还怕什么? 丰庆帝目前就有七个孩子了,将来还会有,别说什么父母对待孩子是一样的,那不可能,民间夫妻孩子多,也有偏好呢,大面上平就不错了。 而在皇宫里,丰庆帝就一个,父爱也只那么一点点,再不争,谢嵘连汤喝不到。 如今,她的襁褓都是云锦做的,她这个一岁还不到的女娃娃,库里的蜀锦云锦已经好几箱了,各种材质的拨浪鼓都几十个了。 民间给孩子带狗牙驱邪,宫里给小孩带狼牙驱邪,谢嵘因为受宠,她带的是虎牙,至于项圈,金的,银的,玉的等等好像放满了一个大箱子。 这么丁点的奶娃娃,衣服鞋袜得两三个绣娘专门服侍,谢嵘脚上的鞋最多穿两天,双双都是艺术品。 妃嫔们说实话对谢嵘是嫉恨为多,反倒是皇后娘娘挺喜欢谢嵘,就是宫人们乃至太医们也挺喜欢谢嵘的。 现在的孩子也要剃发,给尚且不懂事的皇子皇女剃发是一件麻烦事,要等孩子睡了才能动手,否则就怕孩子哭闹挣扎。 给孩子看病也是,小婴儿根本无法诉说自己的症状,就只能看舌苔,看眼睛,摸脉等等。 有的孩子怕生,看到太医也会哭闹挣扎,这看病就得折腾一大通。 在谢嵘这里就不是事,剃发?来吧,随你么怎么弄,我肯定不吭声不哭闹,就是板着一张脸,剪发的太监手很巧,一会儿就完成了,也是一脸欢喜,不住嘴的夸谢嵘。 太医来请平安脉,行,我肯定配合,不就是看看舌头翻翻眼皮么,这算什么事啊。 有些事就怕对比,哪怕是比谢嵘大了一两岁的皇子皇女们,表现也没有谢嵘好。 服侍旁的皇子皇女,宫人们还得提心吊胆,过来服侍谢嵘,宫人们人人愿意,都知道谢嵘好服侍,麻烦最少。 在宫里麻烦少就意味着安全,也更有机会得到赏赐。 谢嵘的奶娘脸上也是笑容满面,心里的苦只有她知道,你们光看到小公主安静不折腾人,却不知道小公主主意太大了,有时候我觉得她就是个人精! 现在谢嵘不是能说话了么,平时无事她从不开口,奶娘喂她喝奶前一定得用湿巾擦一下自己的胸脯,她才愿意张口,有一次奶娘忘了,也可能是疏忽了,谢嵘板着脸盯着她,就说一个字,“擦!” 奶娘吓得一激灵。 尿了拉了,以前谢嵘是只能以嚎为提醒,现在简单了,“换!” 宫人们就知道小公主不是拉了就是尿了,得赶紧换了,除此之外,小公主比大理寺卿大人还要严肃板正。 便宜娘江婕妤会在女儿面前叨叨一些鸡毛蒜皮的事,然后宫人们就看到小公主开始缓缓皱眉,用一种你们都是愚蠢人类的眼光看着自己的亲娘。 江婕妤,“……”我发誓,我从我路都不会走的女儿眼里看到了嫌弃! 谢嵘已经开始吃辅食了,混了果汁蔬菜汁的奶糕,或是熬的粘稠的米粥等等,味道清淡,很好下咽。 其他孩子有的喜欢吃辅食,喂的慢一些还要着急,张着嘴像待哺的小鸟一样啊啊啊,追着要吃辅食,有的不爱,喂过来时头四下摇晃,进了嘴里还要吐出来。 谢嵘就不这样,她都是慢条斯理地吃自己的辅食,有时候奶娘宫人想要逗逗她,故意舀了一勺子奶糕在她面前晃,就是不给她吃。 谢嵘就会慢慢皱起眉头,“放……肆!” 把个宫人们吓了一大跳,再也不敢在她面前胡闹了。 江婕妤也喜欢这样做,谢嵘干脆就不吃了,江婕妤举着调羹觉得十分委屈。 丰庆帝听说后也来逗女儿,谢嵘就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丰庆帝,把勺子推到丰庆帝嘴边,“爹爹……吃!” 丰庆帝感动的一塌糊涂,虽然谢嵘没把握好,把一勺子粥差点都推翻了,丰庆帝还是亲了亲女儿柔嫩的面颊。 (谢嵘,“争宠?老娘是专业滴!”) 如果是争夺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宠爱,谢嵘不屑,但是争夺父爱,谢嵘下手毫不客气。 一开始谢嵘也有些担心,怕自己的盛宠会引来某些人的嫉妒,然后对她下毒手,后来才发现根本不是这样。 丰庆帝越宠爱她,她的地位就越稳固,旁人就是有这种心思也不敢动手。 而且谢嵘身边的宫人也都身经百战,根本不敢让谢嵘出丁点意外,一旦谢嵘出事,如果她不是个受宠的公主,那么这些宫人可能还会有命留下,发配去底层做粗活,但是谢嵘现在备受宠爱,她出事的话,这些宫人就是有几条命都会被丰庆帝给砍了,一条都不会剩下。 天气晴好的时候江婕妤让奶母抱着谢嵘去御花园散步晒太阳,会偶遇一些妃嫔,这些妃嫔都会看一看谢嵘,送些东西。 奶母马上进入作战状态,只让这些人远远看一眼,绝对不让她们上手触摸谢嵘,送的东西一概隔离,根本不敢让谢嵘接触。 这天,江婕妤带着谢嵘在花园里遇到了惠妃,惠妃手上还带着长长的指甲套,就想摸一下谢嵘,奶母赶紧抱着谢嵘退下,“惠妃娘娘请恕罪,小公主皮肤嫩,您的甲套许是会伤着她。” 惠妃面色一沉,她身边的大宫女见状上前冷嘲热讽道,“江婕妤好大的威风,我们娘娘就是喜欢小公主,想要亲近一下而已,就扣这么大的帽子下来,这是不把我们娘娘放在眼里吗?” 谢嵘见状哇的哭嚎起来,声音震天,而且越哭越收不住,哭的抽抽噎噎。 江婕妤,奶母,还有一众宫人自然围着谢嵘转,便是想要耍威风的惠妃也愣住了。 惠妃并不蠢,她只想压一下江婕妤,没想传出自己对小公主不利的流言出来。 惠妃急忙道,“本宫根本未曾碰她,江婕妤你可莫要胡乱说话!” 谢嵘哭的都抽抽了,奶母抱着她抖着声音道,“婕妤娘娘,快回去给公主传太医吧,公主……公主……” 一行人匆匆走了,惠妃留在当地目瞪口呆。 丰庆帝比太医来的都快,毕竟江婕妤要宣太医还得走流程,而丰庆帝得到的消息快,来的也快。 他一来,谢嵘就对着丰庆帝伸出了胖胳膊,带着哭腔道,“”爹爹……爹爹…… 丰庆帝一把抱住女儿,怒容满脸,“太医呢?腿断了吗,现在还没来!” 几个小太监撒腿就跑。 谢嵘抱着丰庆帝的脖子,断断续续,“爹爹,怕怕……骂……骂人……怕怕……” 丰庆帝自然要问出了什么事,奶母就跪在地上一五一十全说了,最后磕头道,“是奴婢不好,没能护住小公主,让她受了惊吓!” 丰庆帝冷哼一声,对身边的贴身太监道,“惠妃没生过孩子,所以没有慈母之心,朕不怪她,那个宫女,拖去慎刑司,打五十大板!” 谢嵘噎了一下,事情跑偏了!她没想要人命啊! 丰庆帝搂着女儿,“乖,宝珠不怕,爹爹在这里呢。” 谢嵘,“……”我现在真的有些怕了,你刚才就要了一个人的命! 一个女子,五十大板下去还有命吗?肯定没了呀! 这因果,会算在我身上吗? 太医终于来了,跑的气喘吁吁,差点口吐白沫,最后是几个小太监架着他跑的,“我的爷爷啊,您再慢些,陛下更怒啦!奴婢背您也好啊!” 这样子也不能诊脉,太医平了平气才能上前诊脉,结论就是受了惊吓,吃上一颗安神丸睡一觉就行。 安神丸孩子小怕噎着,可以化在水里,太医道,“就怕苦,小公主不爱喝。” 丰庆帝道,“无妨,朕来喂她。” 化了的安神汤来了,丰庆帝果真亲自拿勺喂,谢嵘实在不愿有人为了她而死,那个宫人罪不至死,于是就看着丰庆帝,结结巴巴道,“爹爹…在……宝珠……不怕……爹爹……不要……打人……不要,打……” 丰庆帝感动的一塌糊涂,“朕的宝珠有一颗菩萨心肠啊,好,爹爹答应你,来,我们喝药,不要怕苦啊。” 谢嵘就一口口喝了药,药是真的苦,她皱着小脸喝完了药。 丰庆帝又吩咐道,“既然公主有悲悯之心,就把那个宫人贬去浣衣局吧。” 自有太监去办差,谢嵘也松了口气,后宫真可怕,陷害争宠风险都太大了! 惠妃虽然没有遭到斥责,但是得了一个没有慈母之心的评价,羞怕的躲在自己宫里不敢露头。 公主四 皇后听闻这件事后微微一笑,“…… 皇后听闻这件事后微微一笑,“前番李贵人担忧生了孩子不能自己养,过来求本宫,我也不敢打包票,现在倒是解决了后顾之忧。” 李贵人怀孕了,有高位妃嫔觊觎她的孩子,想利用位份压迫李贵人同意让出孩子,李贵人过来求皇后,皇后还没有应下。 因为皇后觉得丰庆帝会看在那个高位妃嫔家世的份上同意这件事,她就不能阻拦。 现在惠妃蠢兮兮去捏了一个硬茬,丰庆帝一怒之下说了没生育过就没有慈母之心,这就彻底断了没生育过的妃嫔抱养孩子的心思。 皇后好整以暇,吩咐宫人,“去库里找些东西送去晨华宫,就说是给小公主压惊的。” 喝了药的谢嵘不一会儿眼皮就打架了,揪着丰庆帝的衣服陷入了沉睡,奶母想要抱她,被丰庆帝阻止了。 等谢嵘彻底睡熟,丰庆帝才小心把女儿交到奶母手里。 紧接着丰庆帝又道,“传旨,晋江婕妤为江妃。” 江妃,“……”我这位份升的稀里糊涂。 等到谢嵘醒来,就知道便宜娘升职了,现在是江妃。 谢嵘,“……”这就是无福之人跑断肠,有福之人不用忙? 天啊,早点长大,开了公主府,让我独自生活吧! 这一刻谢嵘忘了公主府得公主出嫁了才能有。 丰庆帝的后宫再一次见识到了小公主的受宠级别,但还是那句话,她们除了接受毫无办法。 有人还自我安慰,得亏这个是小公主,不是妃嫔,否则其他妃嫔们都没活路了! 江妃受封后带着谢嵘去叩谢皇后娘娘,皇帝发了话,也得皇后盖章才能行,所以江妃得来谢恩。 现在已经是春天了,皇后娘娘依旧缩在暖阁里,她看着谢嵘,谢嵘在皇后这里一贯是不吵不闹的,皇后也不会对谢嵘做什么,皇后看着谢嵘,微笑道,“江妃,你生了好女儿啊。” 若是别的妃嫔,听了这句话肯定会觉得皇后娘娘的话意味深长,但是江妃不觉得,她喜滋滋道,“是呀,臣妾也是这么觉得。” 她就是偶尔侍了一回寝,然后有了孕,生下了一个女儿,相比于皇子,皇女得到的关注度肯定会少一点,低位妃子生下的皇女更是不受重视,但是她这个女儿简直是个福星,一路照耀着她节节攀升。 皇后知道江妃的性子,因此也不在意,温和地笑着,又赏下了不少贵重之物,又在奶娘手里看了一回谢嵘。 皇后还拉了拉谢嵘的小手,皇后娘娘可不是惠妃这个没脑子的,当然不会带着甲套接近谢嵘,奶娘也配合着把谢嵘往前递了递。 谢嵘看着皇后,“母后……万安。” 皇后极为惊讶,继而笑了,“哎,宝珠真乖!” 江妃比皇后还惊讶,“这孩子,往日对我都是不理不睬的,这回嘴巴这么甜?” 谢嵘,“……”求求你闭嘴吧。 皇后这回是真的高兴,又给了谢嵘不少好东西。 最后江妃满载而归。 皇后有些倦了,靠在手靠上休息。 她的大宫女轻声道,“福宁公主实在聪慧,这么小就会给您请安,也不知道是不是江妃教的。” 皇后闭着眼,“是不是教的都无所谓,这孩子……实在聪明,幸亏是个女孩子。也是江妃好福气。” 公主得宠没关系,关系笼络好了,将来也是儿子的助力。 想到儿子,皇后微微叹气。 丰庆帝能当皇帝还真是老天保佑,他原本只是先帝的小儿子罢了,有句俗话叫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子,其实先帝晚年对已经是太子的长子并不好。 反倒是对丰庆帝这个小儿子疼宠有加,给了封地还不让小儿子离开,丰庆帝的长子在京城长到了三岁,太子薨了。 朝臣们立马乱了,要先帝赶紧再立太子,人选五花八门,有人要先帝立皇太孙,有人提议各地藩王。 先帝道,“太子无嫡子,立皇太孙有违礼法!”一口否决。 然后太子位置就落到了丰庆帝头上,他得父皇喜欢,又有嫡子。 先帝刚立下太子大半年后也走了,丰庆帝登基,为了稳定朝局,丰庆帝得马上立太子,而他除了立嫡子为太子别无选择。 太子如今也九岁了,皇后每当看到儿子就心疼,因为太子学业繁重,每天起的比鸡早,睡的比鬼晚。 皇后还不能让儿子歇歇,否则就成了拖儿子后腿的母后了。 九岁的太子看起来非常老持沉重,根本没有孩子的活泼,这可能也是生在帝王家的代价吧。 人类的悲欢不相同,太子的艰难谢嵘也体会不到,如今她的日子宛如天堂。 作为公主,照理她的生活水平和母妃是不相关的,皇子皇女的待遇另外算,实际上根本不是这样,母亲受宠,孩子也会水涨船高,母亲没宠,孩子也得降低待遇,这都是心照不宣的事。 谢嵘不一样,她太会争宠,所以她的待遇比一般公主的待遇高多了,现在便宜娘又成了江妃,谢嵘的待遇更是皇子皇女中的独一份。 两岁刚过一点,她的库房已经有了两个。 谢嵘三岁时丰庆帝给女儿启蒙,一开始不过是开玩笑教女儿认几个字,到了下一回来看女儿,谢嵘就开始显摆给丰庆帝看。 丰庆帝当然惊喜,于是就又教了一些,谢嵘又是一字不错的复述出来,丰庆帝被谢嵘激起了教学的心思。 其实丰庆帝根本不算一个好老师,但是谢嵘也不是个真正的孩子,所以丰庆帝越教越高兴,觉得自己还是个教书的天才。 这天天气晴好,一大早德妃就带着自己五岁的女儿康平公主来到晨华宫串门。 谢嵘看到德妃就知道这位打的什么主意,不就是知道丰庆帝下了朝会过来教谢嵘读书识字,这位是来蹭课加争宠的。 不过谢嵘看了一下‘姐姐’康平,这位是真的五岁小孩啊,换在谢嵘上辈子也刚上幼儿园,唱几首儿歌是没问题,丰庆帝东一榔头西一瓢的教学风格,这位真小孩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啊。 丰庆帝今天教百家姓,明天教千字文,后天弄不好就开始教一两句圣人言,间或夹着诗句和历史故事,这种风格,也就谢嵘能咬着牙接受下来。 德妃果然十分坐得住,还不停的给江妃捧场,倒是康平公主,已经开始觉得无聊了。 德妃也深觉纳罕,谢嵘在一边的罗汉床上看着一本精美的画册,安安静静独自坐了快半个时辰了。 这份画册是丰庆帝送给女儿的,算是古代启蒙版百科全书,画风细腻写实,装帧精美,谢嵘看的津津有味。 康平也凑过去看了一会儿,她看了一小会儿就坐不住了,奶娘只能抱着她哄着她,康平张嘴要哭闹,谢嵘抬头,“嬷嬷,给姐姐钓鱼!” 这是谢嵘让匠人做的玩具,就是用木头雕刻成各种小鱼的形状,在鱼身上订上铁钉,然后用绑着磁石的钓竿把这些小鱼钓上来。 这种玩具谢嵘上辈子在公园附近看的多了,都是小小孩玩的,用来哄宫里的孩子最好了。 于是宫人们拿出一个大木盆,比较浅,放入木制加铁块的鱼,加上水,给康平一个钓竿,让她玩去。 康平果然被各种各样色彩鲜艳的鱼给吸引了,玩的兴高采烈。 德妃看着这个玩具,忍不住道,“好巧的心思,妹妹这怎么来的?我让尚工局也给康平弄一个。” 江妃不以为意,“那姐姐吩咐下去就行了,也就上回陛下给宝珠看了一个不知道什么玩意,有磁石吸附的,然后宝珠就比划着要这么个玩意,陛下让人给做了出来,陪着宝珠玩了好半天呢。”闲来无事,江妃也玩过。 德妃,“……”我到底是该酸呢还是该酸呢? 德妃咬牙忍了。 终于丰庆帝来了,德妃松了好大一口气,跟着江妃去见丰庆帝。 丰庆帝根本没看旁人,只叫起,眼里只有谢嵘,谢嵘行了礼就扑到丰庆帝身边,“父皇,您来啦!” 丰庆帝一把抱起谢嵘,“哎呀,宝珠又重了,父皇快抱不动了!” 谢嵘瞪圆了眼睛,“没有,父皇骗人!宝珠不重!” 丰庆帝哈哈大笑。 德妃看了自己女儿一眼,颇为恨铁不成钢,康平公主行了礼,靠在奶母身边不大敢过去。 丰庆帝算是个勤勉的帝王,处理完国事后回到后宫,他的剩余时间一半交给男人的本性,召妃嫔侍寝,还有就是抽空监督太子读书,看皇后,看谢嵘,自己独处和看一下其他孩子。 不去管无法衡量的感情,就这时间分布,能分到其他孩子头上的时间就极为稀少,康平对这个父皇其实比较陌生,亲近不起来。 康平再大些,懂得了利益关系,那时候她可能会主动接近丰庆帝,如今的康平,性子还是更偏向于本能,那就是对面威严又不常见的丰庆帝不愿靠过去。 她望向丰庆帝和谢嵘父慈女孝的场景连羡慕和嫉妒都没有,还不如那一盆色彩鲜艳的木制鱼来的吸引她。 德妃见女儿靠不上,狠狠瞪了奶母一眼,只能自己上。 听到丰庆帝要带谢嵘去认字,德妃赶紧笑道,“那康平算是赶上了,陛下也教一教康平呗。” 丰庆帝倒不是不喜欢康平,都是自己的孩子啊,只是有句话叫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康平害羞躲着他,谢嵘又一盆火似的赶着他,他自然就贴近了谢嵘。 现在听德妃这么一说,丰庆帝就道,“那就让康平一起来吧。” 德妃喜出望外,谢嵘看了康平一眼,发现这个小女孩快哭了。 谢嵘微微叹息。 教学的房间就在隔壁次间,早就准备妥了,丰庆帝带着两个女儿和自己的内监过去,其余人等都在外面候着。 里面摆放了两张课桌,笔墨纸砚全都预备妥当了。 两个小女孩子启蒙用的纸是罗纹宣纸,墨是贡品李墨,笔是湖笔,全都是贡品。 然后谢嵘就看着丰庆帝拿出了今天的教材,论语! 谢嵘,“……” 丰庆帝倒也不会不靠谱的教小女儿论语全篇,他只会摘一句话出来教一下,问题是,论语它就不属于启蒙书,只有谢嵘这个有挂的还能理解一些,康平这个小娃娃能听得懂吗? 今天丰庆帝教的只有一句话,“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出自论语子路篇。 谢嵘第一个念头就是今天丰庆帝上朝不知道遇到什么事了,是哪个大臣和他争执了还是谁马屁拍马脚上了? 当然,谢嵘这个念头只在脑子里过,她认真听了之后就开始大声朗读,真正的小萝莉康平,“……”我在哪儿,我是谁,我在干什么? 丰庆帝一开始还是很有耐心的,教康平朗读,康平结结巴巴道,“君子……小人……” 丰庆帝纠正,康平继续,“君子……和小人……同,不同……” 谢嵘小声提醒,“君子,和而不同 ,小人,同而不和。” 康平,“君子,和小人……不同!” 谢嵘,“……”父皇啊,您就别为难人家真小孩了! 丰庆帝教书的乐趣在于谢嵘一教就会,成就感十足,遇到真正的小孩儿康平,丰庆帝感受到了一把后世父母辅导孩子写作业的崩溃和暴躁。 多简单的两句话啊,怎么就颠来倒去念都念不好呢? 终于,康平哇的一声哭了。 丰庆帝皱着眉,“哭什么哭,还不如你妹妹,你妹妹一教就会,你都五岁了,念都念不利索。” 谢嵘在一边生无可恋,丰庆帝给她拉的一把好仇恨。 最后的教学不了了之,德妃一脸尴尬难堪地带着康平走了。 谢嵘无声叹息,何苦来哉,倒是让她背了一口结结实实的黑锅。 不过经此一事后,其他想要借着孩子争宠的妃嫔就没了,就怕自家孩子是猪队友,到时候羊肉没吃上,惹来一身腥。 听说德妃在自己宫里气个半死,把康平骂了一顿,康平公主又哭了一场。 公主五 德妃和康平走后谢嵘拉了拉丰庆…… 德妃和康平走后谢嵘拉了拉丰庆帝,“父皇,姐姐哭的伤心。” 丰庆帝觉得自己也受到了伤害,他口干舌燥满腔父爱教了半天,康平居然依旧不会,太难受了,大受打击,于是道,“因为她笨,宝珠别学她!” 谢嵘,“……爹爹,您看,这是什么?” 她伸出一只小胖手,五根手指叉开。 丰庆帝道,“这是你的小手啊,怎么了?” 谢嵘活动自己的五根手指,“我的指头有长有短,都有用呢,爹爹说姐姐笨,其实宝珠也只是会背,那两句话的意思,宝珠也不懂。” 丰庆帝的心软成了一汪温水,觉得谢嵘怎么看怎么可爱,这么就能这么善解人意呢?于是一腔父爱毫无保留的倾斜给了谢嵘。 因为谢嵘的‘劝说’,这天晚上丰庆帝还是给康平赐了一些东西过去安抚,让太监告诉德妃,“康平还小,是朕急躁了些,不要怪她。” 德妃的面子终于捡回了一点。 皇后也听说了,翘起嘴角笑了笑,现在处处都在说宝珠聪慧,皇后也承认谢嵘聪明,但因为性别,谢嵘的聪明妨碍不了什么,皇后也绝不会因此忌惮谢嵘,那些心存挑拨的人怕是得失望了,皇后反倒是时不时赐下东西给谢嵘。 谢嵘五岁时,丰庆帝终于想给她找个正经老师了,不再是自己东一榔头西一瓢的胡乱教。 宫里的公主们启蒙其实没这么早,公主毕竟不是皇子,但是丰庆帝觉得谢嵘聪明,就不想耽搁她,问过谢嵘,谢嵘也想接受系统教育,就点了头。 谢嵘的老师是她自己挑的,丰庆帝让人整理了名单上来,全是出身书香有才华的女子。 谢嵘看着名单上介绍这些女子都是出身某地谁家,祖父是谁,中过那年进士,做过什么官,父亲是谁,中过那年进士,做过什么官,或是当过哪家书院的先生之类,还有嫁给哪家,丈夫是谁等等。 谢嵘一一看过去,看到最后,一个叫水清的女子介绍上居然是寡妇。 寡妇也能当公主的先生? 谢嵘颇为好奇,仔细看水清的介绍,水清的祖父和父亲都是进士出身,但是只祖父当过太学学官,后来回乡建了敏行书院,父亲也一直在书院教书。 水清嫁到了京城孙家,成亲十年无子,去年丈夫死了。 谢嵘知道古代女人有多艰难,她是投胎投的好,否则这辈子开启的也是困难模式,对于水清,谢嵘十分好奇,于是她就点了水清。 丰庆帝除了对太子的学业上心,接下来就轮到谢嵘了,可一看谢嵘挑的老师,丰庆帝皱了眉头。 这份名单他是让礼部拟定的,要的就是德才兼备的女子。 可是水清是个寡妇,丰庆帝并不愿意让个寡妇教导自己的女儿。 如果是旁的皇子皇女,丰庆帝手一挥就能直接把水清划了,但是这是谢嵘挑的,丰庆帝就去找谢嵘,问她为何挑水清。 谢嵘道,“不可以吗?我看她的祖父父亲都是教书的,想来她也很会教书。” 丰庆帝,“……其他人也很有才华啊,宝珠不如另选一个?” 谢嵘道,“可是我需要的是个能教我的先生,要不爹爹你再替我挑一个,让我看看这两个先生谁最合适?” 倒也是个办法,丰庆帝就愉快的替女儿又挑了一个先生。 水清得知自己当选为公主的教习,她深深的吐了口气,这几日的焦躁不安,五内俱焚全都没了。 她嫁给孙家就是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孙家和自家门楣相当,这桩婚事中规中矩。 但是嫁过来之后水清才知道,丈夫好色,婆母溺爱。 她有什么办法?这世道给女子套了一个又一个枷锁,而男子是没关系的,只要丈夫没有背着她置下外室,她就不能阻止丈夫睡女人。 便是真置了外室,她又能如何? 这种情况下水清说实话也不想给丈夫生孩子,生孩子一脚踏在鬼门关上,她何必为了个渣男赌自己的命? 水清无子,那丈夫睡女人更加天经地义,为了子嗣啊。 不过可能是丈夫自己糟蹋了身体,他睡了那么多女子,愣是没人给他生下一根毛来。 水清身上的压力也减少了很多。 任何东西都有使用期限,水清的丈夫那玩意磨损太多,到了后来需要吃药维持,什么驴/鞭鹿/鞭虎/鞭恨不得生嚼。 水清压根不管,爱吃吃去,吃死算完。 婆母脑子里全是坑,居然还要儿子纳贵妾生孩子,贵妾是婆母娘家的外甥女。 水清举双手欢迎,贵妾进门三个月,丈夫死在贵妾肚皮上,婆母哭晕过去好几次,水清成了寡妇,私底下她松了口气。 接下去水清就有些尴尬了,她倒是愿意守着,实际上是她看淡了男人,再嫁遇着个和前夫别无二致的,她折腾什么呢? 孙家也在张罗着给水清找嗣子,儿子的香火总要往下传啊。 但是水清的娘家要接水清回去。 这倒也无可厚非,水清嫁人的时候是十六岁,如今才二十六岁,虽然不是小姑娘了,也正青春,父母不忍女儿后半生孤苦,要接她回去也是一片慈心。 但是,水家把水清接回去不是让她在家生活,而是要她另外嫁人。 水清早就受够了自己的婚姻,哪里愿意再去忍受一个男人,她正想留在孙家,却发现大伯居然在觊觎她! 这他妈的很恶心啊,大伯子居然和自己的老娘嘀咕,什么一肩挑两房,水清能把隔年饭都吐出来。 好在公爹不答应,但是水清知道,大伯起了邪念,到时候要是他用强,水清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世人只会说她耐不住寂寞勾搭大伯,她只能以死明志,但是即便死了,脏水一样滚滚而来,“看,她是羞了才自尽的!” 水清只能收拾收拾回家。 这时候她听到了礼部要给小公主拟教习的名单,而公爹正好在礼部任职。 水清贿赂了公爹身边的长随,要他向公爹举荐自己,还罗列了一堆她当上教习后对孙家多有利。 公爹犹豫再三,后来想想这件事有利无害,最多是小公主不选自己的儿媳妇罢了,也没损失,于是就把水清塞进了名单里。 小公主的教习和皇子们的老师是不一样的,礼部其实并未多花心思,名单定了略作检查,就往上一送了事。 水清也并未觉得自己能入选,不过是看到一线希望抓住而已,实在不成就只能回家,进入另一段婚姻,行尸走肉般过完下半辈子。 她实在没想到自己能入选。 能当公主教习,水清的人生将大为不同,这一晚,水清睡的很踏实。 公爹很高兴,婆母却皱起了眉头,如果水清给孙家生下一儿半女,现在水清去当公主教习,婆母也会觉得高兴,但是现在水清是孤家寡人一个。 作为女人,婆母自然知道什么才能牵绊住女子的脚步,年轻时是情爱,后来就是子女,没有这两样中的一样,一个女子是融不入夫家的。 若是没特殊情况,即便融不入夫家也没关系,因为女人的依靠只能是夫家,娘家其实也靠不大住。 现在水清去当公主教习,这就是特殊情况,她会给孙家谋福利?做梦去吧!儿子在世时和她的感情也不好,水清也不是逆来顺受的性格,她绝对不会理睬孙家的。 但是婆母不能这样说出来,她要是敢这么说,水清就敢跪下哭婆母不慈偏见。 例子就在那里,儿子死在她外甥女肚皮上啊,外甥女也是她极力要纳进来的,儿子死后丈夫也对她极为不满,呵斥她慈母多败儿。 婆母现在不敢对水清做什么。 很快宫里就来人教导水清宫廷礼仪,还要询问她将来是住在宫内还是日常教完就回家。 水清轻声道,“还是住在宫里吧,这样教导小公主也方便,宫外我也没什么可留恋的。” 母亲来信,说是给她相看好了人家,是父亲的学生,已经是秀才,正在备考举人,家中妻子病逝,留下三个孩子,急需娶妻回去照顾孩子孝顺父母。 母亲还在信中劝水清不要执拗,对方有三个孩子,因此不会介意水清无法生育,将来把孩子带好了,她也有出头之日。 水清无力反驳,她能说什么?说自己可以生,不能生的是死鬼丈夫,她不想当后娘,做好了是应该,做不好是千夫所指。 这些都不能说,幸亏有了另外的出路。 水清直到进宫前一晚才知道小公主的教习不止她一个,还有一个女子。 那个女子叫赵婉玉,是泸州赵家人,也是书香出身,嫁到了京城李家,李家家主在鸿胪寺任职,赵婉玉也素有才名,如今是五个孩子的母亲,她自己生了两个,另外三个是妾室所生。 水清心下一沉,看来宫里是要从她和赵婉玉之间挑一个当小公主的教习了。 谢嵘按照平时的生活作息起床洗漱吃饭,今天她的老师之一要来了,先来的是赵婉玉,那个叫水清的明天才来。 丰庆帝倾向于赵婉玉,所以安排赵婉玉先来,希望女儿先入为主。 公主六 赵婉玉今天会做两件事,上午是…… 赵婉玉今天会做两件事,上午是展现自己的才华,下午就是教谢嵘学习。 教室已经安排好了,宽敞明亮,色色俱全,那张大画案像一张床一样大,靠窗是一架古琴,再过去一点放着棋盘棋谱。 另一扇窗户下是绣绷,各色丝线像画笔一样排列整齐,旁边的架子上是各种绣样。 另一面墙边立着一个大书柜,里面是各类书籍,从启蒙,游记到四书五经应有尽有。 赵婉玉就要在谢嵘面前展现琴棋书画女工针黹等各项技能。 谢嵘自己看了都觉得能把这么多都学精的人可太了不起了,学会倒是简单,下棋只要懂规则就行,能不能赢无所谓,弹琴的话,作为公主的谢嵘,哪怕对牛弹,那牛也得点头说好听。 书画也是如此,会就行,没人敢强求她去精通。 女工,能穿谢嵘绣出来的东西的人有几个?她就是把牡丹花绣成一坨屎丰庆帝也会乐颠颠的夸,皇帝都夸了,旁人还敢说什么? 但这只是针对谢嵘,而给谢嵘当教习的女先生,她们肯定是精通的,不精通也不敢过来教她。 谢嵘再一次叹服于这里女性的聪慧和能耐,她们才是真的厉害,不像她,是带挂作弊的。 赵婉玉来的很早,但是没有在教室里等,而是在偏殿,等谢嵘过去了,有宫人过来通知她,她得了消息才过去。 赵婉玉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裙,又扶了扶头上簪地紧紧的簪子,确认没有一点问题才迈步而出,跟随宫人前去见谢嵘。 到了教室,赵婉玉先向谢嵘行礼,“民妇见过公主!” 谢嵘免礼,然后她站起来向赵婉玉行礼,赵婉玉吓了一跳,“如何敢当!” 谢嵘抬头,“先生来教导我读书明理,我自当得敬重先生。” 赵婉玉十分感动,没想到这么受宠的福宁公主如此谦和,怪不得陛下这么宠爱她。 接下来是赵婉玉的主唱,她先画画,因为早就做了准备,一副工笔重彩牡丹几乎一挥而就,牡丹树下还藏着一只猫儿,只见耳朵和尾巴,十分富有意趣。 旁边赵婉玉提了一首诗,还有就是某年月日于晨华宫作画。 这一幅画她展现了书画诗句,还有调色等技能。 在一旁作为文盲的谢嵘,只有,哇,好厉害这个表情。 接着赵婉玉休息了一下,去弹琴,一首梅花三弄余音绕梁,弹琴之前,赵婉玉整衣冠,点燃熏香,姿态优雅。 谢嵘咽了下口水,她觉得自己办不到! 她不是真的五岁幼儿,可以重新塑造,她已经有型了,只是被她藏着而已。 琴弹完,赵婉玉又休息了一会儿,去刺绣。 那么多的绣线,光是红色就有好多种,她略作打量,就开始配色劈线,勾勒底样,准备完就开始动手,动手前还对谢嵘道,“公主可以去休息一下,我这还得大半个时辰才得。” 谢嵘道,“没事,我等着先生。” 赵婉玉开始低头刺绣,谢嵘就在一边看她刺绣,一边打量赵婉玉本人。 赵婉玉容貌端丽,此刻凝神刺绣,周身萦绕着一种沉静的气氛。 毋庸置疑,赵婉玉美丽聪慧富有才华,这么个女人,要是在现代,男人抢她得打破头,只要不是特别渣不要脸的,娶到了赵婉玉肯定当心肝宝贝一样对待。 在这里,赵婉玉的丈夫待她如何?她的婚姻幸福吗?她有自己的梦想吗? 谢嵘的思维开始跑偏。 赵婉玉当然不会绣大件,就是一副蝶恋花的帕子,但是为了出彩,她绣的非常仔细。 终于绣完了,哪怕只是一方帕子,那花那蝶,也确实栩栩如生。 谢嵘微微点头,让宫人上点心和茶,让赵婉玉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说实话,宫里绣娘都是顶尖人才,给谢嵘做的绣品,哪怕是一双鞋也是艺术品,赵婉玉的绣功再好,和绣娘们还是不能比的。 但是赵婉玉的才能是综合型的,谢嵘看了一圈,就知道赵婉玉在书画上面最出彩,她肯定也很会读书。 到了下午,赵婉玉开始给谢嵘试课,她选的是启蒙书,千字文。 怎么说呢,教的中规中矩,绝对没有差错,很有耐心,解释的很详细,但是也不怎么吸引人,幸亏谢嵘是伪萝莉,能坐得住听的进,换个真的五岁幼童,怕是坐了十分钟屁股就要痒了。 最后课程结束,谢嵘站起来向赵婉玉行礼,赵婉玉依旧有些局促,避让了大半个身子。 这天晚上水清没睡着,她知道赵婉玉,年轻时也颇有才名,后来嫁了人还很贤惠,人家给丈夫生了两个孩子,她丈夫还有三个庶出子女,足见赵婉玉贤良。 和赵婉玉比,水清胜算不大。 两人才能相仿,水清也不觉得自己比赵婉玉更厉害,而名声上她有妨碍,寡妇的名头不是她要来的,但她没给丈夫诞育子嗣,这就是她的过错。 现在没人会把没孩子归咎于男人,只会认为女人没用。 赵婉玉又比她先一步进宫,要是小公主对赵婉玉留下了不错的印象,赵婉玉胜出的机会就比她高多了。 水清一直在思考,如何另辟蹊径。 宫里,丰庆帝也听小太监形容了赵婉玉的行为,心里暗暗点头,觉得这个人选很不错,才能出众,态度谦和,名声也好听。 不过丰庆帝宠谢嵘,他还是过来问谢嵘觉得赵婉玉如何。 谢嵘客观公正,“她很有才华,我看她今天展示的一切都很精通,教课也很有耐心,爹爹替宝珠挑了个好先生。” 丰庆帝龙心大悦,“那就定她了?” 谢嵘道,“可是我还未见过那个水清,无从比较啊,等我见了水清再说。” 丰庆帝见女儿兴致勃勃,自然应允。 第二天谢嵘还是按照自己的节奏,到了时间才过去。 水清跟在宫女身后去见谢嵘。 流程和昨天没什么两样,但是谢嵘向水清行礼时,水清愣了一下,避让开道,“公主还未定下让民女当您的教习,这礼民女暂时是不能接受的。” 谢嵘也没强求,微微一笑,让水清开始表演。 水清也是先选择作画,谢嵘在一边坐着,看水清作画的姿态。 水清并未自己调色,而是吩咐了旁边宫人帮忙,她只出言提醒自己要什么颜色,如何配比。 水清作画的时间比赵婉玉要快,完成后让谢嵘过来看画。 看到画的第一眼,谢嵘就张大了眼睛,她抬头看了水清一眼,这女子极为聪敏。 画的内容是放牧图,小河边的草地上,有一头牛在吃草,牛背上停着两三只白鹭鸟,不远处是一群羊,有两只小黑羊正在头对着头角力。 牧童半靠在河边的树下,拿斗笠遮着脑袋在睡觉,牧童不远处草丛中有一只蚱蜢,蚱蜢后面蹲着一只虎视眈眈的青蛙,那青蛙正欲扑向蚱蜢。 整幅图童趣十足。 谢嵘立马就察觉到了水清是有备而来,当然昨天赵婉玉也是做足了准备,但是水清非常有目的性,她就是冲着谢嵘来的。 宫里有兽苑,各种豺狼虎豹等猛兽应有尽有,还有如大象这等外头不常见的食草物种,各种名贵猫狗也是如此。 作为受宠的公主,谢嵘自然都见过,反倒是牛羊这些寻常家畜,宫里是见不到的,后妃们和皇子皇女们只会吃。 对于宫里的孩子们来讲,是没见过猪跑,但吃过猪肉。 青蛙宫里也能见到,但是青蛙捕食谢嵘上辈子也只在动物世界里看过。 这幅画完全能吸引一个孩子。 谢嵘也被吸引了,但她不是被画吸引,而是被水清这个人吸引。 接下去是音乐,水清要了一杆笛子,试了试音,然后一连串清脆的鸟鸣就从笛子里冒了出来,紧接着就像是鸟儿们在开会,各种鸟鸣声前赴后继,居然引来了几只真鸟停在窗外的树枝上张望。 谢嵘忍不住给水清鼓掌,为她的努力和才能。 接着就是绣工了,水清对谢嵘道,“公主有没有用来玩耍的各种珠子?瓷的,木的都行。” 谢嵘让人拿了一大盒过来,里面是各色玉珠,玛瑙珠和珍珠。 水清也没说什么,就开始选取丝线,只见她手指灵巧翻飞,不时挑选一些珠子编入。 不到一个时辰,她就编好了十数条样式不同的手链,有桃花结,蝴蝶结,吉祥结等等,精巧可爱。 水清看着谢嵘微笑,“这些公主拿着玩,赏人也行。” 谢嵘笑着点头。 到了下午,水清要给谢嵘试课,她道,“公主,民女斗胆想知道昨天赵夫人教了您什么,非是民女要打探,而是民女不想和赵夫人教一样的。” 谢嵘道,“为什么?” 水清很是坦诚,“教一样的,教的差了,民女羞愧,教的好了,就像是民女和赵夫人打擂台,民女不愿这样,而且好差标准不一,以短短半天的教课来论也有失公允。” 谢嵘笑道,“昨儿赵夫人教的是千字文。” 水清点点头,“我见公主这里藏书颇丰,我取一本可行?” 谢嵘点头,水清居然挑了一本游记,她面对谢嵘微笑,“今天民女就给公主介绍一下我们大雍的壮美山河。” 水清确实很会吸引人的注意力,她绘声绘色给谢嵘讲述她曾经游历过的地方上的风土民情,特产特色。 只听她道,“……邻居婆婆拎着一篮子饭过来,我娘取了碗舀了一小碗,我和弟弟争着要吃,我娘道,‘不就是没洗的米煮的饭,这可有什么争的。’原来那里的风俗是家中媳妇生了孩子,要给左邻右舍送这种称呼为毛米饭的饭食,富裕些的还有鸡蛋……” 谢嵘听得津津有味。 丰庆帝经过小太监的转述,也知道了水清的行为,丰庆帝冷哼一声,“用计取巧。” 水清的行为在丰庆帝眼里无所遁形,丰庆帝见过不知道多少毫无痕迹的马屁,水清这点雕虫小技丰庆帝一眼就能分辨。 谢嵘也知道水清用了心计,但是她不讨厌。 职场上为了出人头地,使这些心计无可厚非,只要不是踩着别人,落井下石,栽赃陷害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正当竞争都是可取的。 教完课水清告辞离开了,她面上虽然坦然,心下也是极为忐忑,若是不能成为公主教习,她就只能归家,到时候就要给人当后娘,服侍一个陌生男人,把自己变得面目模糊。 丰庆帝过来找女儿,问她觉得水清如何,谢嵘道,“讲课有意思,画的画也好看,用笛子学鸟叫像真的一样。” 全都是实话实说。 丰庆帝道,“那这样说来,宝珠想要这个水清当教习了?” 谢嵘狡黠的笑了笑,搂住丰庆帝的脖子,“爹爹,我为什么不能有两个教习呢?赵夫人和水清能轮流给我上课,我就能把她们会的都学过来!” 小孩子才做选择,我是大人,全都要! 丰庆帝抱着女儿小小的身体哈哈大笑,“就依宝珠,两人都给你当教习!” 公主七 得到消息的赵婉玉和水清都不约…… 得到消息的赵婉玉和水清都不约而同松了口气,如果一开始就没被选上,那倒无所谓,名单上这么多人呢,落选也正常。 进了宫给小公主讲了一天课还是落选了,那就证明自己的才华是虚的,到时候亲朋妯娌,乃至公婆的言语眼神才让人难堪呢。 现在好了,一切尘埃落定,哪怕只能教公主一年,自己的里子面子也都有了。 水清要搬去宫里住,她的嫁妆让陪房管着,自己只身进了宫。 尚寝局给她安排了房间,还拨给她一个小宫女,小宫女手脚勤快,水清来的时候,被褥铺盖都铺设好了,还给她把各项用具也领了回来。 水清从小没过过苦日子,也有丫头服侍,后来嫁了人,夫家也是殷实人家,她的嫁妆也不薄,不在这种环境中出生,水清也学不到那些技能。 但是她依旧被分配给自己的房子和小宫女领来的各种物品给震惊了。 房子还罢,毕竟是宫里,奢华些也正常,她看着摆在眼前的四套衣裳,两套头面,四双鞋,胭脂水粉还有护肤的面脂,居然还有茶叶蜡烛香皂等物,她有些微失神。 孙家不是破落户,自家公爹还有俸禄,全家当然不指着这份俸禄过日子,孙家的田亩店铺也不少,每年出息也有三四千银子。 但是孙家人口多,婆母生了两二两女,女儿全都嫁了人,儿子也都娶了妻,只水清的丈夫无后。 但是公爹还有妾,三个妾生了五个孩子,两个女儿,三个儿子,这些人中女儿嫁了一个,儿子成亲的有两个。 女儿嫁了的不算,剩下的人都住在一起,因为孙家并未分家。 大伯子目前有四个孩子,两个成亲的小叔子加在一起也有六个孩子。 大大小小这么多人,都是公中供应,大头得是婆母和公公享受,有孩子的妯娌也一个赛一个会争宠。 水清无子,又不得婆婆喜欢,自然生活水平也得不到提高。 她房里过冬的柴炭,她都是偷偷用自己的嫁妆添置的。 孙家,说好听些是热闹,在水清看来就是嘈杂,孩子们差不多都在人憎狗厌的年纪,奔跑尖叫,简直让人神经衰弱。 妯娌还会明着暗着挤兑水清日子清闲,“才几个人就住这么大的院子,哪像我们,挤都挤不开!” 天地良心,水清也就一个小院子好不好,宽敞大院子是公婆的。 现在搬到了宫里,水清突然就觉得一片安静,本来宫里就严禁吵嚷打闹,水清又分到了这么大的房子,她简直不习惯,耳朵里似乎还有妯娌尖声骂孩子的声音,以及小孩哭闹的魔音。 至于新衣服新首饰新茶这些,呵呵,逢年过节婆婆会让做一些新衣,但首饰是没的,她拿出自己的来让儿媳妇们挑,待过了年还得还她。 水清也是费了很大心力才保住了自己的嫁妆,婆母一直在鼓动她丈夫掏水清的嫁妆。 说句实话,在孙家这十年,水清都是忍过来的。 小宫女还在一边介绍衣裳的材质绣工,四双鞋分室内室外,还有雨天的雨鞋。 说了一通后小宫女又拿出两套松江棉做的寝衣,“这个还得是棉布穿了舒服,我已经替娘子洗干净晾干了。这些都是这个季度的,到了下个季度,还会发新的,到时候我会及时替娘子领回来。” 小宫女过了一会儿又道,“啊呀,我可真是猪脑子,张尚仪还说让我去领一套文房四宝,我差点给忘了,这就去。” 水清拉了小宫女坐下,“不急不急,等下去也一样,我初来乍到,什么也不懂,还要多请教一下你呢。” 小宫女笑道,“娘子太客气了,称呼我小莲就行,娘子是给福宁公主当教习的,他们都不敢怠慢你。” 水清塞了一个小银锭过去,“虽然我有幸当公主的教习,其实对宫里还是不清楚的,所以还是要请教一些问题,以免不懂规矩做错了事。” 小莲接了银锭,就道,“娘子请问,但有知道肯定都告诉您。” 水清沉吟了一下,“为何要为公主对外择教习?” 皇子的学业有翰林大臣们负责,而公主的学业一般都是尚仪局女官负责,为何福宁公主的教习要从外面挑? 小莲就笑了,“那是因为福宁公主受宠啊,原本尚仪局也在准备给公主开蒙,宫里现在大大小小公主也有五个了,够年纪上学的是三个,福宁公主最小。” 顿了顿小莲压低声音,“听说有一次福宁公主去上课,康平公主嫌福宁公主人小拖慢课程进度,后来陛下就说要为福宁公主另外择教习。” 公主的学业不比皇子,不用卡进度,谢嵘去上课,尚仪局自然要迁就她,这就引来了康平的不满。 谢嵘也不喜欢尚仪局的教学风格和内容,加上两个便宜姐姐,一个对她针锋相对,(这是康平),还有一个小小年纪深得绿茶精髓,在她和康平之间看似拉架实则挑拨离间,谢嵘就掀桌子了。 老子不和你们玩了,老子另外开课去! 水清听后深觉眼界大开,对福宁公主的受宠程度有了新的认知。 她想了想,“那公主的母妃,想来也是很受陛下的喜爱了。” 小莲忍不住笑,“江妃娘娘人是极好的,以后娘子见了就知道,但是,这宫里人人都知道,江妃娘娘全靠了福宁公主才能当上娘娘哩。” 水清,“……”有点玄幻,但更能反应福宁公主深受丰庆帝宠爱。 谢嵘给自己定了教学计划,三天是赵婉玉教,三天是水清教,剩下一天休息。 两个教习教的内容也分开,这样两人也不会被人比较。 这对赵婉玉来讲很好,因为赵婉玉还有家里要照顾。 正式给小公主上课,赵婉玉和水清也惊叹于公主的聪慧和定力。 一个五岁的小姑娘,哪里坐得住,心思一会儿就会飘远了,赵婉玉和水清早就做好了准备,但是小公主在课上从不走神,简单的课程教一遍就能记住。 (谢嵘,“可怜见的,我又不是真小孩,哪能倚小卖小装疯卖傻。”) 谢嵘这把年纪早就明白学习是自己的事,累了可以休息,但不能自欺欺人,而且她不过是仗着灵魂是成人的便宜,智商并不突出,简单的学业她能胜任,一旦后面教的深了,她不用勤奋去填补,怕也是禄蠹一个。 水清和赵婉玉简直惊喜,两人还会碰头商量公主的课程如何进行。 两人现在也有了教习的身份,虽然朝堂上那些大臣们是不屑的,但赵婉玉在家或是走亲访友,人人都对她小心翼翼极力奉承。 赵婉玉的丈夫都拒绝了婆母给的通房。 水清住在宫里,这份威风享受不到,但听说公婆现在对她父母很客气。 水清冷淡的笑了笑,当初她一直无子,婆母叫嚣着要去信给水家,说水家嫁来一个不下蛋的母鸡,水家想要儿子无后。 婆母就是想逼着她同意那个贵妾进门罢了。 一眨眼谢嵘六岁了,丰庆帝亲政也十多年了,太子都十五岁了,丰庆帝动了心思,想要后宫再进新人。 谢嵘毫无感觉,丰庆帝是皇帝,他想要做什么能阻拦的人并不多,何况皇帝要小老婆,人们只会趋奉,便是大臣们都不会说不。 江妃不知道哪里受了刺激,居然把谢嵘叫来,神神秘秘道,“母妃给你生个弟弟或是妹妹好不好?” 谢嵘瞪大了眼睛,“你有孩子了?” 请平安脉的太医是手残还是眼瞎啊! 江妃道,“没有,我就问一下,你想不想要。” 谢嵘干脆拒绝,“我不想要,我劝母妃也别去折腾!” 江妃很委屈,“为什么啊,我也为了你好,希望你将来能有兄弟依靠,哪怕有个妹妹,你们也是最亲近的。” 谢嵘仔细观察这个便宜娘,发现她说的应该是真心话,而不是为了争宠,谢嵘深吸一口气,让宫人们退下。 谢嵘道,“说吧,你这是听了什么闲言碎语,然后就蠢蠢欲动了?” 江妃瞪了女儿一眼,“胡说什么呢,我真的是……” 谢嵘摆手,“你别说了,我来给你分析一下,父皇想要扩充后宫,这时候你却想争宠生孩子,你这是想要在那些还未进宫的新人面前耀武扬威吗?到时候人人把目光盯在你身上,那些小姑娘们把你当成她们前进路上最大的绊脚石,你就满意了?” “再来说什么兄弟姐妹当依靠这句话,纯属放屁!,你要生了弟弟,我就得跟着夹起尾巴,要不然你有一个最受宠的公主,还生了个皇子,你想要干什么?你想让你的儿子取代太子哥哥吗?” 江妃吓白了脸,“你,你别胡说,快住嘴!” 谢嵘冷笑,“你都敢被人挑拨的心思浮动,我说两句真话怎么了?好,你运气好,又生了妹妹,你能保证父皇疼爱妹妹和疼爱我一样吗?你可别指望我给妹妹争宠,父皇疼爱谁,那是他的选择,我要是能左右父皇的选择,那皇后娘娘都不会容忍我!” “你能好端端的当娘娘,那是因为你只有我这么个女儿,公主妨碍不了朝局,父皇可以放心宠爱我,没有后顾之忧!而现在你只要怀孕,父皇就会立马冷落我,到时候你有什么能耐护住我和你自己,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 江妃面色煞白,“我,我,我……” 谢嵘缓和了语气,“安心当你的江妃娘娘,有我在,我能保证你平安富贵,将来我有了公主府,若是有机会,我把你接到公主府去赡养,平平安安快快活活,想做什么做什么,不要被小人利用了,把自己好好的一副牌给打的稀巴烂。” 江妃半天没吭声,最后小声道,“我就是听到有人说要是来了新人,生下了孩子,就怕你不再是最得宠的公主了……” 谢嵘冷笑,“多明显的挑拨啊,他们都是放屁,母妃你记得,你想要富贵尊荣,那就听我的,无论做什么,都要和我商量,我现在是父皇最宠爱的公主,将来也是,只要你不给我拖后腿就行!” 丰庆帝在谢嵘身上付出了多少父爱,怎么可能说收就收回来了?沉没成本懂不懂?付出越多,谢嵘在丰庆帝心目中的地位就越重,不可能有人越过谢嵘去,除非江妃蠢兮兮被人利用,真的怀了孕,那时候丰庆帝作为帝王,才会决然把谢嵘割舍掉。 现在谢嵘是丰庆帝最疼爱的女儿,江妃是个没有心机成天乐呵呵的妃子,丰庆帝在这里最为放松。 可是江妃有了孕,丰庆帝就会怀疑,怀疑江妃的没有心机是装出来的,他怀疑了江妃,连带着就会冷淡谢嵘。 毕竟这么多年江妃都没孩子,为什么新人进宫前夕,她就怀了孕有了孩子? 这是心大了呀。 谢嵘掰开揉碎了分析给江妃听,江妃后背出了一身冷汗,“太可怕了……幸亏有你!” 谢嵘,“……” 江妃从来没把谢嵘当成孩子看,她的优点在于听劝。 谢嵘把江妃的内监叫来,“苗公公,母妃心思单纯,以后这些事您得多看着些,别让人哄骗了母妃。” 苗贵跪下道,“奴婢明白了,以后一定严防死守!” 顿了顿,谢嵘道,“找到那两个多嘴的宫人,把她们赶出晨华宫!” 苗贵点头,咬牙切齿,“公主放心,一切交给奴婢!” 晨华宫上下都知道他们的好生活来自公主,现在有人要釜底抽薪,苗贵能放过才怪了。 公主八 不过苗贵锁定了人还未动手,谢…… 不过苗贵锁定了人还未动手,谢嵘就听说皇后娘娘想要放一批宫人出去,因为宫里要进新人,若是不放人,那宫室就有些拥挤,何况,“这也是仁善之举,年过二十五的宫女放归回家,也能嫁人生子,此乃顺应天和。” 丰庆帝准了,谢嵘就让苗贵把晨华宫里不安分的借这个机会统统放走,一个不留。 没人时谢嵘也在琢磨,皇后这是忍不住动手了,毕竟太子十五岁了,马上要成亲,淑妃的儿子十四岁,也在威胁太子之位。 那边的斗争波及不到谢嵘,所以谢嵘只是观望,淑妃这些年在宫里各处安插了不少人手,皇后娘娘这是准备全给她掀了。 晨华宫里放出去的人,谢嵘让江妃另外包了五十两给她们傍身,宫里一般是十到二十两一个。 这一次放出去的人有些多,倒也不是一次性,而是陆陆续续,谢嵘明显就觉得人少了。 谢嵘身边也少了一大半人,她是不急的,尚仪局肯定会给她尽快填补人手。 苗贵领了个小太监带到了谢嵘面前,“这小子叫何大海,奴婢见公主身边也没个能跑腿的,这小子还算机灵,公主试着用用看。” 谢嵘看了一眼,何大海莫约十四五岁,长的眉清目秀,现在正趴跪在地上,“奴婢见过公主。” 谢嵘道,“公公有心了,让他先留下吧。” 谢嵘毕竟年纪还小,身边没有多少事,而且尚仪局很快就把新宫人补了过来,何大海一时半会儿也派不上用场。 但是何大海可不愿坐以待毙,能让苗贵带着在福宁公主面前露脸,他花费的心思比当初水清多多了,他认了苗贵当干爹,还送了不少东西。 如今公主虽然没什么吩咐,他也不愿闲着。 趁着宫女没到位前,何大海一直抢着服侍谢嵘,很快明白了谢嵘的脾性,那就是别欺负小公主年幼,小公主十分有主见,不会任人糊弄。 何大海当然高兴有这样的主子,于是更加睁大了眼睛,去寻找谢嵘不能说却想知道的消息。 当然,何大海也不会冒失,他也在一步步试探谢嵘,这样才能知道谢嵘的底线。 他给谢嵘带来的第一个消息就是赵婉玉和水清的详细情报。 水清和赵婉玉的家事外头的人知道,谢嵘不知道,没人会在谢嵘面前八卦这些。 谢嵘只知道水清是寡妇,赵婉玉有五个孩子,连里面哪些是赵婉玉的亲子,那些不是她都不太清楚。 听完这些消息,谢嵘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做得好,有赏!” 何大海跪下领赏,喜滋滋的。 紧接着谢嵘淡淡道,“父皇身边,太子身边,这两处你绝对不能去打探任何消息,一旦越界,你的小命别要了。” 何大海浑身一凛,赶紧跪趴下,“奴婢明白,一定遵从主子的命令!” 心下更是明白为什么谢嵘能得宠,他的主子简直是人精,这么小就知道哪里碰不得。 老宫人离开,新宫人安顿好后新人就进宫了,六尚居忙的脚打后脑勺,这些采选回来的秀女能进宫已经经过好几层挑选,现在就待皇后娘娘过目了。 秀女数量是不一定的,何大海告诉谢嵘,“这次进宫的秀女有八十六名。” 这里面能留下四分之一就不错了。 谢嵘看不到这些秀女,她基本都在学习,除了琴棋书画,读书认字外她还要学调香女红。 女红不要精,能上手就行,赵婉玉和水清都不会强求她。 其实所有课程都不用强求,谢嵘也是根据爱好有所侧重,她的棋和琴都一般,画画和写字倒是得到了两位教习的夸赞,说她假以时日,定有一番成就。 谢嵘也是听听而已。 她倒是很喜欢打各种绳结和络子,还打了一条平安扣给丰庆帝,丰庆帝日日都带着,然后丰庆帝就收到了很多很多络子和平安扣,他身边的大太监根本都不呈上去,他心里清楚,丰庆帝只是喜欢小公主的一片纯孝之心,其他人不过是东施效颦,丰庆帝根本不会多看一眼。 扰攘了一个夏天,秀女们终于定了下来,一共留了十六个人,位份都不高,不过是御女宝林的品级。 但是后宫多了这些年轻女孩子,也是热闹了不少。 谢嵘怕便宜娘犯傻,这几日盯的很紧,江妃哭笑不得,“我已经明白了,不会做傻事,你就忙你的去吧!” 谢嵘道,“那好,不如母妃好好调养身体,胖个三五斤?” 江妃,“……” 丰庆帝喜爱苗条纤细的美人,宫里自然都往那一款上靠,江妃靠女儿得宠,身体也还是纤瘦的。 谢嵘道,“您胖了,我担保父皇更喜欢。” 江妃的人设是傻白甜,谢嵘得给她砸实了。 江妃一来是赌气,二来也有些自暴自弃,丰庆帝过来晨华宫十次九次都是看女儿,她苗条不苗条还真不入皇帝的眼,她就真的甩开了腮帮子。 谢嵘不是故意要让江妃变得痴肥,因为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宫里的妃嫔们在谢嵘看来都不健康,平均一米六左右的身高,体重都在七八十斤上下,人人弱柳扶风,看的谢嵘就怕她们一头栽倒爬不起来。 美丽的前提是健康,健康都没了,就追求这种病态的美感,谢嵘不敢恭维。 她觉得皇后娘娘是因为体弱,所以才胖不起来,但凡皇后娘娘健康一些,是绝对不会把自己瘦成那副德行的。 谢嵘也能看到皇后对丰庆帝没有多少爱意,只有身为皇后的职责。 一个女人如果爱一个男人,她的眼神是不一样的,会有光,如果这光熄灭了,那就再也不会燃起来了。 也不能怪皇后,作为父亲,丰庆帝只在谢嵘面前才是慈父,在其他皇子皇女面前,丰庆帝及格线都达不到。 对太子丰庆帝也算用了心,只是丰庆帝在太子面前也是个严父,很少鼓励称赞。 作为丈夫,没的说,丰庆帝妥妥一渣男。 便宜娘江妃倒也不是很想争宠,她就是随大流,不过谢嵘担心她再这么瘦下去身体出问题,因此就让她胖一些。 瘦下来不太容易,胖起来倒是很简单,也不用胡吃海塞,每一顿多吃几口,菜色油一些就行了。 以前妃嫔们吃素为主,鸡汤都得撇去浮油只喝清汤,煎炸烤的肉类基本都不会碰。 尚食局做的一道狮子头极为美味,妃嫔们也只敢吃一小口。 现在江妃一顿能吃一整个狮子头,烤羊排,烤鹿肉吃的嘴角流油,吃完还要叹息,“真舒服,我以前为什么那么傻,这世上还有比吃还好的事情吗?” 谢嵘,“……”不要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啊! 怕江妃吹气球似的胖,谢嵘逼着她每天跳绳踢毽子,可以是宫女们甩了她跳,也可以是她自己跳,一天不要多,一千个跳下来就行。 谢嵘天天监督,江妃嘟囔,“倒像你是我的娘了!” 谢嵘和和宫人们,“……” 江妃年纪也不大,十四岁进宫,十八岁生谢嵘,现在也才二十四,在谢嵘的上辈子,这个年龄还是个妥妥的小姑娘,但在宫里,她已经是老人了。 新进来的小姑娘们最大的也才十六。 吃得下,有运动,江妃很快就呈现一种健康的面貌,她确实胖了,但是让人看了舒心,脸颊丰润,眼睛明亮,胳膊腿有劲。 丰庆帝在新人们当中流连了几个月,过来看女儿,一眼看到江妃,丰庆帝忍不住眨眨眼,细致看了江妃一眼,“爱妃,你,是不是胖了?” 江妃闹了个大红脸,幽怨地看了女儿一眼。 谢嵘抱着丰庆帝的胳膊,“爹爹,母妃这样不好看吗?我觉得很好啊,以前母妃力气比小狗还小,现在她力气可大了,还能把我抱起来!” 宫里无论哪个孩子都不敢擅自亲近丰庆帝,只有谢嵘,从小就抱着丰庆帝不撒手,反正她还小,做这些事是无碍的。 丰庆帝也享受女儿的亲近,于是又仔细看了看江妃,忍不住点头,“是不错,看着舒坦。” 柔弱的美看多了也会疲劳,江妃歪打正着。 今天丰庆帝看女儿的心思有些不纯,他忽然觉得江妃也很可口。 第二天丰庆帝离开晨华宫,江妃在宫人们的服侍下起床,看到女儿,忍不住道,“还真被你说准了!” 昨晚丰庆帝对她爱不释手,柔弱美人身上也没多少肉,说什么该瘦的瘦,该胖的胖,那绝大多数都是臆测,瘦的话,身上也是干巴巴的,看那些模特就知道了。 江妃放飞了自我,她身上才是真的有肉,丰庆帝也不觉得硌得慌了,越摸越喜爱。 谢嵘坐在一边的紫檀木鼓凳上,晃着两条腿,“也得有度,您若是胖成了院子里的水缸,父皇一定一眼都不看你!” 这些水缸是储水防火用的。 江妃,“……呸!胡说八道!” 谢嵘小手托腮,“哎,就怕过一阵子,宫里头全是胖美人,到时候父皇可要头疼了!” 男人的审美很难改变,丰庆帝不过是吃腻了平时的菜,才换一下口味,可这宫里别的不行,跟风一流,一看江妃胖了受宠了,那人家以为丰庆帝换爱好了,纷纷扎堆去增肥,期待自己也能受宠。 那画面太美,谢嵘觉得很好看。 江妃一听一想,噗嗤笑了。 大宫女给江妃端来一碗药,江妃仰着脖子喝了,然后宫女赶紧递上蜜饯盒,江妃拿了一颗含在嘴里。 谢嵘知道江妃喝的是避子汤,她心下恻然。 这是丰庆帝赐下的,但是丰庆帝没有让太监监督江妃喝,所以江妃上一回才会说想要再生一个。 丰庆帝可能是考验江妃,也可能是信任江妃,谁知道呢,反正他依旧赐了这碗药。 江妃打扮好了,发现女儿没了声音,抬头看去,发现女儿正盯着把药碗拿走的宫人,于是就笑道,“这有什么好看的。” 顿了下又道,“ 你放心,我是真的明白了,有你已经是母妃足够的幸运,再奢求,老天会把我的福气都收走的。” 谢嵘跳下凳子,抱住江妃的腰,贴在她身上。 谢嵘这些年所见的女子,她们人人鲜活,而命运对她们却格外残酷。 江妃摸着女儿的背,轻声道,“我等着呢,等着宝珠开公主府,接我出去。” 谢嵘仰头,“嗯,一定!所以母妃一定要好好吃饭,好好锻炼,苗公公说你昨天少跳了五百个跳绳,今天就补上吧。” 江妃,“……”这是谁的不孝女儿,赶紧拿走! 谢嵘铁口直断,丰庆帝果然爱上了江妃的好手感,一连几日过来留宿。 宫里的老人们比较淡定,毕竟见多了,丰庆帝总体是喜欢柔弱美人的,但是间或也会换换口味,江妃也不见得是为了争宠,她有福宁公主一个人就够了,江妃只是恰好赶上丰庆帝要换口味。 可是新来的小姑娘们坐不住了,她们摩拳擦掌,正等着一步步往上爬呢,如何能看着个听说不受宠的老女人霸着丰庆帝不放。 然后一打听,好么,陛下原来喜欢丰满的美人,那就吃啊! 刚刚进入冬天,小美人们一个个丰腴了起来,再把冬装一穿上,好么,毫无曲线了。 丰庆帝换好了口味,还想回去吃喜欢的那一款,一回头,发生什么了?我的柔弱小美人呢? 这一个个肥嘟嘟的脸颊,粗壮的腰身,谁把我的小美人给换了! 平心而论,这些小姑娘其实现在也很好看,十八无丑女啊,小姑娘们青春无敌。 可谁让丰庆帝是天下最挑剔的男人呢,丰庆帝这哑巴亏吃的,一连清心寡欲了好久。 皇后在自己宫里笑得差点停不下来,第二天给江妃赐了好多东西。 公主九 看着皇后的赏赐,江妃摸不着头…… 看着皇后的赏赐,江妃摸不着头脑。 还是苗贵机灵,低声说了缘由,还道,“这也可能是奴婢的猜测。” 自家受宠不靠江妃这个主子,主子得宠是锦上添花,不得宠也没关系,有公主呢,只要公主在,晨华宫就有圣眷。 江妃看着那些赏赐,忍不住噗嗤也笑了,又被女儿说中了。 初入冬不久,丰庆帝偶感风寒,连饮食也能有些懒怠了。 谢嵘带着宫女内侍,跑到了尚食局,把一厨房的厨子指挥的团团转,做了一碗虾肉馅鸡汤小馄饨出来。 此时馄饨也有,属于南方吃食,但是个头很大,有的地方一个馄饨小儿拳头般大。 谢嵘指挥做的是小馄饨,皮又薄又小,鸡汤清香,加了虾米香葱蛋皮,香气扑鼻。 然后拿去给丰庆帝吃。 丰庆帝看在女儿的面子上张口吃了一个,然后发现鲜香满口,汤也好,倒是很对胃口,一碗全吃了。 这玩意汤汤水水的,也不增加肠胃负担。 丰庆帝感动极了,“宝珠亲自给爹爹做的?” 谢嵘老实的很,“女儿倒是想,可惜没力气揉面,剁馅,只能让御膳房厨子们帮忙,不过我包了几个馄饨。” 丰庆帝抱起谢嵘,“你是怎么想到这种吃法的?倒是新鲜。” 谢嵘道,“我听闻爹爹吃不下东西,就想着要是很小很小的吃的 ,爹爹就能吃上几口了,正好水先生和我说起过馄饨,我就想着要是馄饨变小了,爹爹就能吃了。” 装小孩好累,争宠也好累,但是成绩斐然,我还要装下去! 丰庆帝感动的一塌糊涂,赏赐了谢嵘不说,尚食局也一并赏了。 厨子们非常欢迎谢嵘再去‘捣乱’来的次数越多越好。 冬日里没什么景色可赏,谢嵘的寝宫和教室里放了很多盆水仙,还有花房特别培育的兰花和牡丹等品种。 因为谢嵘的教室和寝宫有地龙,室内温暖如春,这些花朵就能绽放它们的美丽,当然,代价也是不小的。 到了冬日,谢嵘浑身上下都包裹着狐裘,她穿白狐裘的时候远看是一个大雪团,穿红狐裘,又成了一只胖红狐狸。 作为最受宠的公主,谢嵘的各种皮毛料子都放了半仓库,裘皮衣也有几十箱。 尚服局给她做衣服,可不敢说做大些明年还能穿,那都是最合身的衣服,小孩一年一个样,她的衣服自然数不胜数。 这天是休息天,谢嵘让宫人把她的皮毛料子翻出来,江妃好奇道,“你翻腾这些东西做什么,到闹得一屋子毛。” 谢嵘道,“听说赵先生快过生了,我找些皮毛料子送她,正好看看有用不着的,就给立春雨水她们做些袄子或是鞋子。不穿,放着也没用。” 这也不是谢嵘的独创,宫里有点身家的妃子都会这么做,也是收拢人心的做法,江妃没当妃子前这些手段想用都用不出来,因为囊中羞涩。 现在倒是可以了,于是跟着女儿一鼓捣起来。 上好的狐狸皮貂皮等等是不可能给出去的,给出去宫人们也不敢用,能给出去的就是羊皮兔皮等物。 翻出来之后在晨华宫里当差的,一人一件皮毛背心都能落着,大宫女们和苗贵还有何大海等人还能拼出一件皮袄来,外头罩着自己的衣服,又暖和,又不显山露水。 谢嵘还从太医院拿了不少冻疮膏,让染了冻疮的小宫女小太监取用,他们干活干得多,但这些东西反而拿不到多少。 值房里还有驱寒汤和羊汤,羊汤就是拿了羊骨头熬的,没肉,就是骨头,撒上一些葱末,热热喝一碗,什么寒气都没了。 这些东西,大宫女和有脸面的太监都不需要,他们有更好的,这些就是给小宫人预备的。 花费不大,晨华宫里的宫人们却感恩戴德。 谢嵘做这些事,别人不知道皇后是知道的,她咳嗽了几下道,“可惜是个女娃子,又幸亏是个女娃子。” 若是皇子,谢嵘已经有了贤王的风范,那势必会对太子造成威胁,好在她是公主。 等到了滴水成冰的时候,工匠们雕刻了冰雕摆在御花园供主子们赏玩,晨华宫院子里都有几个造型优美的冰雕。 上辈子谢嵘下了班什么都不想做,现在她对什么都感兴趣,加上年纪小精力旺盛,挑了个天气晴好的日子就带着人去御花园看冰雕。 太阳好,没有风,哪怕气温低也有人来御花园看冰雕。 御花园很大,大型冰雕也有三座,谢嵘直奔那个高楼亭子冰雕,站在亭子里就像置身水晶宫,楼梯和地面铺着毡毯防滑。 谢嵘在冰亭里没待多久就下来了,去欣赏其他冰雕。 然后谢嵘就遇到了几个也来看冰雕的新人们,她们进宫半年左右,位份还都不高。 谢嵘看到了她们圆润的脸颊,心下发笑。 三个小姑娘也看到了公主的仪仗,低头过来行礼,谢嵘也未说什么,带着人走了。 冰雕的摆放不是一排排的,而是和花园的景致搭配着,错落有致,谢嵘绕过了几个冰雕就看不到那些小妃嫔了。 不过两方距离其实没多远,然后谢嵘就听到那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妃嫔居然在那边拿她打趣。 其中一个道,“那就是福宁公主吧,好大的派头!” 有人接口,“前阵子陛下召江妃为多,她自然傲气,不过现在陛下已经好久没召江妃了,怕是以后想神气也难。” 还有一人居然道,“说来我们也是她的庶母,可她居然就这么受我们的全礼,这架子也太大了,小小年纪,江妃不教她的吗?” 谢嵘微微一笑,何大海脸色都变了,几个大宫女人人瞪大了眼睛。 小妃嫔们进宫时日太短,偶尔听到福宁公主得陛下宠爱也不会放在心上,她们更关心陛下宠爱哪位妃嫔。 她们只看到江妃热了一段时间,可现在陛下也不找她了。 这些小姑娘还没有透过现象看本质的能耐,觉得谢嵘不过是个皇女,江妃受宠她才跟着身价上涨,江妃失宠,她就没什么可依靠的。 于是几个人就口无遮拦地消遣谢嵘。 谢嵘道,“春分去叫徐尚宫,谷雨带人拦住她们。” 等到徐尚宫喘吁吁跑来,谢嵘让人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就带着人走了,徐尚宫惊讶的看着那几个小宫妃,她们哪里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福宁公主面前充庶母? 徐尚宫把事情整理好报给皇后,皇后叹息,“她们进宫时尚仪局负责教她们规矩,这才过去没多久,已经开始口无遮拦了,罚俸,禁足两个月年,每日抄写女则女戒。” 等徐尚宫领命而去,皇后对自己的大宫女道,“宝珠这孩子,真是让人一次次刮目相看。” 旁的公主遇到这种事,怕是气的跳出来直接干架,指挥宫人大耳刮子上去,她却丝毫不怒,控住人,叫来尚宫,整件事无一丝错处。 大宫女道,“也是那些御女宝林不知天高地厚,公主皇子们岂能放在嘴里说笑,半点规矩都没有,娘娘罚她们也是为她们好。” 皇后道,“我这里是罚了,怕是皇上知道了不会罢休,这些女孩子啊,就像花朵一样,还没开放就要凋零了。” 大宫女道,“您都罚了,陛下理应不会在动手吧?” 皇后轻笑道,“这就要看人了,不是我看不起康平宁安,若是她们被冲撞了,我这里罚了也就算了,陛下不会在多手,可现在受了委屈的是宝珠,陛下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果然,丰庆帝得知后怒气冲天,想要把这几个妃嫔拉出来打一顿。 大太监劝道,“皇后娘娘已经下令责罚,陛下再出手显得不信任娘娘。” 丰庆帝冷着脸道,“难道就让宝珠受委屈?” 大太监低头道,“不过几个刚进宫的女子罢了,她们现住在储秀宫,不如都挪去流云阁,抄写女则女戒,修身养性。” 流云阁,建在水边,一半建筑就在水面上,夏日里倒是凉快,但是也得防着蚊虫滋扰,冬日里,若没足够的炭火供应,流云阁和冰窟也差不多。 丰庆帝冷哼一声,“就依你,快去办!” 他的小公主,捧在手心里都怕摔了,居然有人敢对着她胡说八道,充她的庶母,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格! 三个小妃嫔连夜被挪去了流云阁。 皇后知道后也只叹息一声,人人看宫里花团锦簇,富贵风流,却不知道这下面埋葬了少血肉枯骨。 说实话谢嵘其实并未把那些小女孩的话放在心上,职场上这种不咸不淡的话不知道有多少,全都放心里去早就抑郁了,谢嵘才不会在意。 但是那时候她不能毫无动作,作为宫里最得宠的公主,她被人‘羞辱’了却毫无反应,这根本不符合她的身份。 若是这一次她不吭声了,下一次就会有人继续蹬鼻子上脸,很快宫里这些人精就会发现谢嵘好欺,得宠又如何,你自己根本立不起来,那想要对她伸手的人就更多了。 不要说旁人,就是她身边的宫女们都会看轻她。 红楼里的迎春就是例子。 谢嵘叫来尚宫,按规矩处置,也就无人敢揣测什么。 果然,那些小妃嫔们这下子集体受到了惊吓,这才正视起谢嵘,以后再也没人敢对着谢嵘胡说八道。 何大海去了尚食尚寝两局,也没说什么,就找人拉了拉家常。 接着流云阁里送去的饭菜都是冰的,柴炭等物不是少就是潮,两个花骨朵般的小宫妃很快就病了,一个身子骨健壮一些的尚且能撑住。 女医过来看了看,说是风寒,还未到过年,这两个宫妃就一病没了,剩下那个活是活着,整个人没了丝毫精神气。 谢嵘根本不知道,没人会和她说这些。 立春知道,她偷偷拉过何大海,“要是公主知道,肯定不高兴,你也太过了!” 何大海睁着眼,“我过什么了?把她们弄去流云阁的又不是我,她们体弱还怪我呢?” 立春咬牙,“尚食尚寝那儿,你没去?” 何大海就笑,“咱们为了办差,六局里都得有几个认识的人吧,我难道连和他们说话都不行了?” 立春瞪他,“我就是和你说,公主不喜这种事,你别弄巧成拙!” 何大海正色道,“主子仁善是我们的福气,这个我懂,但是一些不知道哪里来的阿猫阿狗都敢对着主子胡说八道,我们不替主子分忧,难道就看着她受委屈?人人都说主子得宠,是宫里最受宠的公主,一个最受宠的公主能被人这么说?” “你放心,我有分寸,这件事早就过去了,你也记得闭嘴,要知道,皇上让她们在这大冬天地去流云阁,那就已经想要她们的命了!” 立春也没话可说。 快过年了,水清和赵婉玉也要休息了,两人在过年前给谢嵘突击书画诗词和琴技,就是为了过年时丰庆帝要是想看皇子皇女们的才情,谢嵘不至于掉链子。 她掉链子还好,就怕丰庆帝认为她们两个教习教的不好。 谢嵘很囧,她对诗词上是真的毫无天赋,只会背诵,画画和琴也是匠气十足。 谢嵘安慰两个老师,“我还小,父皇不会让我做什么的。” 赵婉玉和水清依旧有些忐忑。 公主十 年三十宫里大小妃嫔聚在一起吃…… 年三十宫里大小妃嫔聚在一起吃团圆饭,皇子公主们也齐聚一堂,不过年长皇子还是和妃嫔们隔开的。 丰庆帝的太子年岁最大,今年十五,但还未成亲,所以领着一众弟弟们。 谢嵘的座位被安排在丰庆帝旁边。 谢嵘觉得自己就像个箭靶子,现在已经插满了所有的飞箭,全是下面那些兄弟姐妹和妃嫔们用眼睛射来的。 不过谢嵘泰然自若,你们嫉妒吧,嫉妒也拿我没办法,气死你们! 皇家晚宴有歌舞助兴,然后就是皇子皇女们妃嫔们给丰庆帝上祝福。 等吃了七七八八,皇子皇女还有妃嫔们就开始在丰庆帝面前展现才华,这也是争宠的手段,谢嵘就在一边看着,丝毫没有上去的意图。 八岁的康平已经懂事了不少,同为公主,她十分嫉恨谢嵘,因为父皇眼里只有谢嵘,完全没有她和其他公主。 康平几次想要给谢嵘难堪,最后都是弄巧成拙,包括她在谢嵘过来上课时排挤她,最后成就了谢嵘独自拥有两个宫外教习。 康平下定了决心,今天一定要让谢嵘出丑! 可惜康平对上的是个披着萝莉皮的怪阿姨,而她本身还是个小萝莉。 康平的主意很简单,她早就知道谢嵘没有为这晚宴准备节目,可她是准备了的,所以她就要逼着谢嵘表演,让她出丑,让父皇看看,谢嵘不过是个草包,不值得他的宠爱。 康平尚且不知道丰庆帝对谢嵘的宠爱并不来源于谢嵘的学识,谢嵘还是小婴儿的时候会什么呀?连话都说不清,还不是让丰庆帝把满腔父爱倾泻了过来。 目前丰庆帝的女儿也有六个了,最大的是宁安公主,接下来的康平,谢嵘排第三。 今天能表演的公主们也就她们三个,比谢嵘还小的就算了,还未上过课呢。 宁安写了字,康平画了画,都得到了丰庆帝的赏赐。 然后康平就笑道,“听说妹妹擅长做诗,不如吟一首诗给父皇品鉴一下?我和宁安姐姐写了字作了画,加上宝珠妹妹的诗,那就齐全了。” 谢嵘看着康平,“你哪里听到,听谁说我擅长写诗,你把他叫来说给我也听听?我再问问他又是哪里得知的。” 全场,“……” 康平有些慌乱,这只是借口,旁人听到这些话不是应该考虑如何应对吗? 谢嵘就嗤笑了,“康平姐姐以后还是不要胡编乱造了,我今年才多大,还擅长写诗,让我背一两首还差不多呢。” 这是上辈子上网看人掐架总结来的经验,绝对不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网络喷子也是这样喷人的,人家发个给宠物吃东西的视频,后面就一窝蜂跟着骂人家待猫狗比待自己爹妈还要好,好像亲自蹲人家里看着人家猫狗吃香喝辣的,人家爹妈吃糠咽菜一般。 这种一看到猫狗就想到自己爹妈的操作也是很迷。 谢嵘看过一个很一言难尽的回复,那就是博主最后镜头对着自己,露出一头白发和苍老的脸,“我爹妈早就见阎王了,倒是劳烦你们替他们操心,那不如今天晚上让他们两个老人家去你们家里解释一下,看看他们吃的如何?” 下面一片我草和哈哈哈,喷子们跑的无影无踪,人家段位更高。 闲话少说,康平闻言面色通红,捏紧了拳头。 丰庆帝打圆场,“那宝珠就背一首吧。” 谢嵘看了一眼康平羞愤的模样,“爹爹,女儿好的诗是不会,简单的倒也行,我就做一首简单的咏雪诗吧。” 丰庆帝笑道,“好,那宝珠就来首简单的。” 谢嵘心里道了一声惭愧,自己还是要抄袭一下了,于是张嘴,“一片两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九片十片十一片……” 下面有人开始笑了,康平的脸色也恢复了,嘴角露出了嘲讽得意的笑容。 丰庆帝也有些尴尬。 谢嵘说完了最后一句,“飞入草丛都不见。” 等她念完,丰庆帝眼睛亮了,“好,最后一句乃点睛之句!” 众人赶紧跟着好话不要钱一样冒出来,把谢嵘夸成了才女下凡。 谢嵘等他们夸了一轮,就看着丰庆帝,“爹爹,这不是女儿做的,是女儿看到的一个故事,那里面念这首诗的人说了前三句,人人面带不屑嘲笑他,等他说了最后一句,又纷纷夸赞他,就和刚才一样哎。” 这简直是无差别扫射,所有人,包括丰庆帝,“……” 其他人的心声,“福宁公主贼他妈讨厌!” 丰庆帝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觉得女儿太可爱了。 康平公主,卒。 吃完团圆饭,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丰庆帝去皇后的坤宁宫,谢嵘跟着江妃回晨华宫。 两人都有步辇,一群宫人簇拥着。 江妃对女儿的骚操作早就熟视无睹了,她很坦然地啃小,从来不会对谢嵘说教,因为她自己很明白,“没有宝珠前,我在宫里都算不得牌面,如今这一切都是宝珠替我争来的,我有什么可教她的。” 公主和妃嫔的立场本就不同,妃嫔们说得不好听一些不过是皇家的生育机器,而皇子皇女才是这宫里真正的主人。 妃嫔们无论再得宠,一旦失宠下场堪忧,直接间接见阎王都很正常,但是皇子皇女就算犯大错,被皇帝赐死是极少数。 大逆不道一些,太子或是某个皇子就算造反,丰庆帝顶了天圈禁他,绝不会杀了他。 不管是本朝还是前朝的公主们,荒唐的养面首,宫里也不会说什么,若是驸马犯错,皇家顶多处置驸马,也不会动公主。 这种情况下,妃嫔教导皇子皇女才会出问题,大家立场都不一样,等于是鱼儿教鸟儿潜水游泳,有效果才怪了。 康平就是被德妃给教歪了,她堂堂一公主,就是和谢嵘不对付,不理睬不就完了,宫里也绝对不会短她的任何物件,她却被母妃影响,非要和谢嵘别苗头,然后把自己的脖颈给别歪了。 康平的正确打开方式是去丰庆帝面前撒娇,但是她怂,她不敢。 谢嵘已经在大雍的后宫渡过了六个新年,今年是第七个,每一个她都过得津津有味。 自己收赏赐,然后再赏下去,听宫人们一个个喜气洋洋的上来恭贺新禧,吉祥话一串串冒出来。 还有小太监们为了讨主子喜欢,故意争抢赏钱,然后故意摔跤,引来主子们的惊笑声。 这是独属于妃嫔们的欢乐,丰庆帝和皇后可不清闲,丰庆帝还要给亲近大臣各种赏赐,皇后还要接见命妇们。 太子大了,婚事提上了日程,还得给儿子考量岳家,皇后完全是靠毅力和人参等各种名贵补品给撑起来的,否则她就要倒下了。 元宵时宫里更是张灯结彩,丰庆帝还要去宫墙上给百姓撒钱,以往都是带着太子去的,今年丰庆帝把谢嵘也带去了。 谢嵘人小,被抱在嬷嬷手里,宫墙下乌泱泱一大片人,谢嵘看不清这些人的表情,只看到他们齐刷刷下跪,口称皇上万岁。 丰庆帝十分喜悦,让人洒下一筐筐的铜钱,算是与民同乐。 在这无边欢乐的海洋里,谢嵘悄悄打量太子,太子继承了皇后和丰庆帝的好相貌,十五岁的小小少年看起来十分沉稳。 他甚至细心地吩咐侍卫在谢嵘周围围成人墙,替谢嵘挡风,还问了谢嵘的宫人有没有带小手炉,听闻没有,就让人拿了一个塞给谢嵘。 这一番动作自然赢得了丰庆帝的喜欢。 谢嵘细声细气道,“谢谢太子哥哥。” 太子这一番动作有作秀的嫌疑,但谢嵘愿意接着。 公主和皇子们其实接触的并不多,大雍的皇子们到了六岁就被挪出去开蒙上课,平时和自己的母妃接触的都少,更别说是姐妹了。 除了一个娘生的还能熟悉些,隔了肚皮的,也就逢年过节说上两句话对着行个礼。 太子因为年长,一早就住在东宫,和兄弟们的关系又复杂,和妹妹们更加没有交往。 谢嵘的受宠太子知道,不过这一次让他更加清楚这个妹妹到底有多得宠。 不过谢嵘只是妹妹而已,江妃又只有谢嵘一个孩子,太子忌惮谁都不会忌惮谢嵘。 过了年,生活继续。 水清和赵婉玉也知道了谢嵘在宫宴时的‘丰功伟绩’,两人不约而同深吸一口气再吐出来,好险。 等开了学,两人就加大了谢嵘的诗词量,“读的多了,自然也就能吟了。” 谢嵘老实道,“我觉得是我能更好的背诵了。” 两个教习,“……” 这是公主,打不得骂不得,只能她们受累。 开了春,丰庆帝有些懒政,春困秋乏啊,然后就被内阁给劝诫了。 丰庆帝不是暴君,只能听着,心里很是郁闷。 前几日,边关守将郑将军给丰庆帝送来一对海东青,兽苑的人调教好了拿上来给丰庆帝过目。 丰庆帝想起谢嵘知道后说想看看海东青,就让人去把谢嵘叫来。 等谢嵘来了,一大一小父女俩就在海东青架子边围观,从内侍托着的盘子里夹了羊肉喂这两只鸟。 羊肉切的刚好,这两只鸟几乎是一口一块。 谢嵘和丰庆帝玩的兴致勃勃。 这时候丰庆帝的贴身大太监冯荣上前,“陛下,内阁王大人和吴大人来了!” 丰庆帝叹息了一下,让人把鸟儿拿走,对谢嵘道,“宝珠,爹爹要去见两位大人,你先回去吧。” 谢嵘眼珠子咕噜噜转了转,“爹爹,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两位大人啊?” 丰庆帝拍了拍谢嵘的脑袋,“莫要胡说,他们是大雍的肱骨,为朝廷天下呕心沥血……就是有时候管的太宽了些。” 谢嵘道,“那爹爹带我一起去,宝珠给你出气啊。” 丰庆帝笑道,“那可不行。” 谢嵘伸出小胖手,“我就给爹爹出一点点气,您看着好了!”她用拇指比了一节小指给丰庆帝看。 丰庆帝觉得有趣,于是真的带着谢嵘去了。 公主十一 现在不是上朝,两个大人见皇…… 现在不是上朝,两个大人见皇帝也是在皇帝的御书房,算是个私人地方,丰庆帝带个小女儿是无妨的。 御书房不至一个房间,丰庆帝在外殿接待两位大臣。 两位大人看到谢嵘也没露出惊讶的表情,哪家没有个把调皮的小孙孙,备受宠爱的孩子就能被带入长辈们的地盘,两人按规矩上前见过了丰庆帝和谢嵘。 谢嵘抬眼看去,哟,两位大人都留着一把长胡子呢。 两位大人和丰庆帝讲的也不是大事,专门放到朝堂上有些琐碎,因此特意这时候过来说。 讲正事的时候谢嵘乖乖在一边待着,并未上去捣乱,等讲的差不多了,两位大人要告辞,谢嵘开口了“父皇,我能问两位大人几个问题吗?” 丰庆帝不知道女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装模作样问王吴两人,“不知两位爱卿可愿回答宝珠的问题?” 两人自然不会说不。 于是谢嵘装着天真无邪的样子道,“王大人和吴大人,你们的胡子都好长好长,喝汤吃饭的时候怎么办呀?会不会胡子落到汤里,会不会粘上米粒?” 两个大人,“……” 丰庆帝忍笑,“宝珠莫要胡说!” 谢嵘嘟嘴,“哦,那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两位爷爷晚上睡觉,这胡子是放在被子外面还是被子里面啊?” 两个大人,“……” 忍不住思索,平时睡觉这胡子到底是怎么放的? 丰庆帝差点破功,赶紧让谢嵘下去,同时道,“两位爱卿莫要放在心上,宝珠人小天真,孩子话罢了。” 两人自然不会和一个孩子而且是个公主计较,告辞下去了。 丰庆帝问谢嵘,“你这问的有什么用啊?” 不过是让两人尴尬一下罢了。 谢嵘笑了,“明天爹爹看到两位大人,仔细看看他们今晚可睡好了没。” 王大人和吴大人回到家,吃晚饭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开始别扭了,平时不在意也没关系,今天真的是喝汤吃饭都觉得怪怪的,特别留心胡子是不是真的掉进了汤碗,米饭是不是粘在了胡子上。 两人的老妻就觉得好奇怪啊,老头子这是怎么了,腮帮子上火?吃个饭怎么扭扭捏捏的。 到了晚上睡觉,好了,两个人失眠了,因为不知道该把胡子放被子外还是被子里,放里面,不一会儿觉得压的慌,那就放外面,可是放了外面,过来一会儿还是觉得不舒服,又放里面。 这么来回的折腾,老妻都被折腾的睡不着了,“你今儿是怎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 两位大人,“……” 第二天早朝,丰庆帝特意观察两位阁老,发现他们确实精神不太好,黑眼圈有些大。 等到早朝结束,丰庆帝留下两位阁老,关心他们的身体。 两位老大人相互看了看,苦笑了起来,告诉了丰庆帝昨天没吃好没睡好,“也不知怎么的,就特别在意公主说的,然后就睡不好了。” 丰庆帝死命握拳,不能笑! 他还是替谢嵘说了抱歉的话,还赐了一些东西下去。 两位大人也不是小心眼的人,现在也知道福宁公主古灵精怪,纷纷笑着领了赏。 等他们下去,丰庆帝龙心大悦,又给了谢嵘一大堆好东西。 江妃习惯了女儿的待遇,看着那些东西道,“你的库又要满了,还得再腾一个出来。” 谢嵘道,“母妃看看,可有喜欢的,尽管拿去。” 江妃笑道,“我还能拿你的东西?快收起来吧!” 宫人们就笑道,“这是公主的孝心,娘娘也得接着啊!” 晨华宫里一片欢笑声。 后宫基本没有秘密,丰庆帝赏赐福宁公主的事很快就传遍了,大家也都麻木了。 宁安公主得知后垂下眼睑,让自己的宫人把一个金镶玉九连环拿来,“给宝珠送去。” 她的大宫女有些不舍,“公主,这是您心爱的玩意,福宁公主又不缺这些,您就是送去了她也不见得稀罕。” 她的主子除了过生日以及逢年过节有份例赏赐外就是平时的供应,虽然不会短了,但也没有富余的,这个还是皇后娘娘给主子的,主子平时很喜欢,为什么要送给福宁公主,她哪里还缺这些玩意。 宁安淡淡道,“多嘴,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大宫女只能找了个精致的盒子装上,给晨华宫送去。 大宫女猜的一点没错,这个小玩意谢嵘都不会打开看,直接入库。 但是谢嵘会看礼单,看到宁安送她一个金镶玉九连环,谢嵘愣了一下,继而笑着摇头,这些小萝莉啊,心眼比筛子都多。 换在上辈子,宁安也刚刚初中的年纪,还在家里和父母撒娇呢,现在却心机手段频出,谢嵘能理解宁安的行为,也替她感到一点淡淡的悲哀,不过很快谢嵘就抛之脑后了。 丰庆帝的父爱才那么点,没了这点父爱,谢嵘的日子可能比宁安还要差一些,毕竟宁安的母妃还是二品充仪,江妃以前不过是个美人呢。 宁安四处逢源,也是因为腰杆子不硬的缘故。 就像康平,她是绝对不会送谢嵘东西的,因为她的母妃是德妃,比江妃还高一些,哪怕丰庆帝对康平没有特殊偏爱,康平也有公主的底气和脾气。 现在康平快气死了,她扯着帕子,“不年不节,也不是过生,怎么父皇就给福宁赏东西呢,她是公主,我们都成了小丫头!” 下人没一个敢开口的。 康平也只在自己的地方发发牢骚,见着谢嵘或许还对怼两句,让她去找丰庆帝她是不敢的。 谢嵘八岁时太子成亲了,娶的当然是名门闺秀,谢嵘还收到了太子妃的礼物,一副嵌宝璎珞。 太子妃是个美人,有些害羞,脸蛋一直红着,太子很满意自己的太子妃,谢嵘见过两人之间的互动,就是你来我往的眼神接触,甜甜蜜蜜,可见小夫妻感情不错。 但是谢嵘发现皇后好像不太满意太子妃,她看向太子妃的眼神带着审视,太子妃在皇后面前也有些放不开。 谢嵘十分好奇这里的内情,但是她肯定不会越界。 还是何大海给她带来了太子妃的八卦。 有些狗血,皇后看中的是太子妃的姐姐,两姐妹都是嫡出,接受的教育也一样,但是当姐姐的更沉稳,因为父母认为大女儿将来嫁到谁家都是宗妇的料,所以对她的要求很严格。 小女儿天性活泼,父母对小女儿有些宠溺,就放松了些,父母想的是将来小女儿嫁个门当户对的人家,不是长子嫡孙,嫡出二子三子都可以,不愁吃喝,不用承担太大的责任,高高兴兴一辈子就行了。 闵夫人带着两个女儿进宫给皇后请安,姐姐知道进宫的目的,在宫里很注意形象,不肯多动,妹妹一派天真烂漫,皇后宫里点心好吃,她就吃过了,吃多了点心口干,又喝多了茶水。 于是只能上净房,上了净房出来,因为毛手毛脚弄湿了衣裙,妹妹正愁眉苦脸,正好遇着来给皇后请安的太子,妹妹更慌乱了,夺路而逃。 太子就好笑地看着一个姑娘差不多是狂奔而去。 等到了皇后宫里,太子就看到了那个毛脚姑娘,那姑娘脸颊红彤彤的,眼睛亮晶晶的。 于是当皇后试探儿子的时候太子就道,“二小姐很不错。” 皇后当时就愣了。 最后皇后拗不过儿子,闵家二小姐就成了太子妃。 谢嵘脑子里浮现出茜茜公主的影片,好熟悉啊,希望这位闵二小姐不要走上茜茜公主的路。 谢嵘想了想道,“那闵家大小姐呢?” 以为自己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妃,最后不是了,太子妃成了妹妹,这姑娘能不能受得了? 何大海道,“闵大小姐很快就定了人家,是定国公嫡子,赶在太子妃进宫前就嫁了过去。” 江妃感慨道,“闵家大小姐为了这个事匆匆的嫁人,也不知道定国公公子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何大海继续八,“定国公嫡子以前有过妻子,后来生孩子难产没了,留下一个女儿,闵大小姐过去是当后母去的。” 谢嵘顿觉这关系复杂了,太子妃明不明白自己的荣华富贵建立在姐姐的退让妥协上? 当然,说到底做主的也不是闵二小姐,是太子和皇后。 但是闵二小姐对姐姐的遭遇有没有感触呢? 当然,东宫那边的纠葛和谢嵘这里是不相干的,她的小日子过得十分惬意。 又是一年盛夏,光看外头的毒日人就不想动弹了,宫人们还得勤勤恳恳的洒扫干活,不过现在只在早上和下午进行,中午除非是受罚,否则也不会让人顶着大毒日头干活。 到了夏日,各宫里都要用冰,冰都有份例,小妃嫔们只能用冰镇一下茶水,多半还得靠井水取凉意。 谢嵘的寝宫和教室每天都有一大缸冰放着,茶水果子都能放在里面冰镇,她这里西瓜是不会断的。 水清和赵婉玉恨不得天天上课,一来是环境舒适,二来赵婉玉发现自己当了公主的教习后日子好过了很多很多。 婆母不挑剔了,妯娌见到她就笑的亲切,几个小妾现在没一个敢在她面前拿大的,庶子庶女对她都恭谨了不少,特别是丈夫,好像变得特别体贴了。 赵婉玉和水清说过这种感受,水清道,“现如今孙家恨不得我住回去,就是我娘家也是一月一封信的给我,让我好好教导公主,再也不提让我去当后娘了!” 实际上现在上水家提亲的,好多都是有些身家的殷实富户,连没成过亲的人都有。 何大海把这些事告诉了谢嵘,谢嵘轻笑了一下,“当一个女子只会依附丈夫,夫家或是娘家生存,她就没了自主权,可她一旦摆脱了这种依附,反而成了这些人眼里需要攀附的存在,旁人自然会笑脸相迎,点头哈腰,水先生和赵先生也是如此。” 而她是投胎投的好,一出生就是被人依附的存在。当然,也得她会争宠。 公主十二 这天花房里过来说弄好了一批…… 这天花房里过来说弄好了一批盆景,请谢嵘过去挑选。 原本他们会拿来让谢嵘挑,谢嵘觉得这大热天的,让人捧着那么些沉甸甸的玩意,就为了自己挑上几盆摆放,这么折腾人还不如自己过去挑,挑好了直接拿来就是。 作为最得宠的公主,她就是这样做也没人会非议,但是谢嵘的内心还没有被完全腐化,她还是会替人着想。 江妃就道,“这么热,还不如让他们搬来,你就是体谅花房的人,那就让他们挑好的直接送来就行。” 谢嵘道,“权当散步了,我也不是中午过去,等太阳下山了过去,也没这么热了。” 到了傍晚,谢嵘带着宫人们去花房,花房里的人自然分外热情恭谨的接待她,还特意向谢嵘展示了几盆上佳的盆景。 谢嵘挑了几盆自己喜欢的,然后让人给了赏钱。 花房的负责人笑道,“本就是奴婢们应该做的,倒是让公主破费了,这几盆奴婢这就让人给公主送过去。” 谢嵘点点头,带着人往回走,左手边过去一点是桃林,现在那里的桃子就快熟了,闻知就想过去看看。 果然,好多粉白的桃子挂在枝头,看着十分吸引人。 春风和雨水正在查看哪些桃子熟了可以摘,这时候听到了几个人拌嘴的声音,不一会儿有个小太监嘟嘟囔囔的过来。 他正在低声咒骂,嘴里的说的全是方言。 谢嵘侧耳细听,听到了诸如,“死扑街……冚家铲……丢雷老母……” 各种恶毒脏话一串串出来。 谢嵘大开眼界,她看向那一边,跟着她的都是人精,集体屏住声息,齐齐看向那边。 然后就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太监拎着篮子拿着铲子过来了。 他一过来一抬头就看见一群人,当中的谢嵘一看就是尊贵主子,于是慌忙跪下。 谢嵘道,“你刚才在说什么呀,我都没听懂。” 小太监低着头,回答的倒是很清晰,“奴婢,奴婢说的是,天太热,希望老天爷能下一场雨让我们凉快凉快,奴婢不是有意惊扰公主的,请公主恕罪!” 谢嵘笑了,“你这是要去干什么呀?” 小太监道,“马公公要荷塘里的淤泥种花,奴婢是取一些淤泥去的。” 那这就是这个小太监被同僚推过来干取淤泥这种又脏又累的活,他又没办法不干,只能骂上两句发发火,这孩子还算机灵,知道没人能听懂他的家乡话,于是就用家乡话骂人。 可他不知道谢嵘上辈子在广东工作过一阵子,还有不少广东客户,粤语她是能听懂的,当然小太监的话和她理解的粤语还有不同,不过那些骂人的话谢嵘还是听懂了。 谢嵘倒也不会因此对这个小太监治罪,她就是觉得有趣,还让雨水拿了一把铜钱给他,“你去办差吧,别耽误了差事。” 小太监磕头谢恩,直到谢嵘离开他才敢起来,然后抹掉了一额头的汗,心想,幸亏自己机灵,要不然不要说铜钱了,怕是屁股要开花。 谢嵘回到晨华宫,没一会儿花房就把她选好的盆景送了过来,谢嵘的大宫女指挥着宫人们摆放。 其实能挑选盆景的人并不多,皇后和东宫都能挑选,剩下的就要看受宠程度了,哪怕是皇子皇女也一样。 当然,像康平,她要是闹着想挑,花房也只能搬来给她挑,但这种事无人计较没关系,若是康平落人口实,就会被扣上跋扈的帽子。 若是康平好好挑了倒也没关系,她若是为了和谢嵘别苗头,故意为难花房,就要谢嵘那几盆,那没的说,康平的口碑就会直线下降。 别看宫人们看似都是奴才,没什么人权,过分惹了他们,康平和德妃也不会好过,一旦闹到丰庆帝面前,康平吃不了兜着走。 德妃知道这些,因此下了死命令不许人在自己女儿面前多嘴,就说这些盆景是花房统一分配的。 好在谢嵘没要那些上佳的大盆景,康平看到了谢嵘的盆景也不会多心。 康平没把盆景放在心上,她多心的是谢嵘那里的冰! 太子她不会去计较,为什么谢嵘的冰就比她多呢?大家都是公主,她母妃比江妃还要高一些,为什么她的冰就比谢嵘少? 康平特意在蒋尚食面前说自己的冰不够,能不能多要些。 蒋尚食恭谨道,“公主的份例冰尚食局一点都不敢少,每日都是按量送来了,公主若是不够,尚食局定会想法儿孝敬公主一些。便是我不用也不能让公主热着。” 康平,“……”太讨厌了! 她就道,“那为何宝珠那里的冰比别人多?” 蒋尚食不卑不亢,“福宁公主拿的也是份例内的冰,多出来的有陛下给的,皇后娘娘给的,还有太子妃给的,康平公主若不信,等臣拿了账册给公主看?” 东宫给谢嵘冰是太子吩咐的,算在太子妃头上,太子在给妻子拉人脉。 在六尚任职高位的都是女官,虽然服侍皇室,但她们不算是奴才。 蒋尚食其实内心很不喜丰庆帝特别宠爱谢嵘这件事,这让她们好几个女官都很被动。 好在谢嵘并未持宠而娇,也从未仗着宠爱胡作非为,但是丰庆帝这种偏爱就让其他皇女们十分嫉妒。 现在长大的皇女还只有宁安康平和福宁,再过几年下面的小公主们也要大了,也会看到福宁公主的待遇,这让六尚居怎么办? 哦,不,最头疼的是她尚食局和尚服尚寝三局,她们掌管着食物和物资分配! 宁安从不这么直白的质问,但是她会拐弯抹角的询问,这也够头疼的! 但说实话蒋尚食还真没觉得谢嵘有什么地方不对,她拔高的待遇都来自丰庆帝,从未让六尚局难做过。 而六尚也或多或少会偏向谢嵘,这个无可厚非,丰庆帝都摆明了宠爱自己的女儿,她们难道反着来? 可是就怕康平这样的,明知道福宁公主受宠,她不去找自己皇爹丰庆帝,非盯着她们这些办差的闹别扭。 啊,皇帝老儿,你就不能一碗水端平吗! 蒋尚食当然只会心里吐槽,嘴上一个字都不会带出来。 康平的脸就红了,她年纪还不大,就觉得特别丢脸,然后冷着脸让蒋尚食退下。 德妃知道后叹了气,让人拿了东西去安抚蒋尚食,让她体谅一下公主年幼。 蒋尚食笑着收下礼物,还说她完全没放在心上,送走了德妃的宫人,蒋尚食把手里的东西一扔,谁稀罕! 平了平气出去当差,就见一个小宫女笑着回来,把手里的食盒归档,还叽叽呱呱道,“难怪姐姐们平时都喜欢去晨华宫,今儿我也知道了,我给福宁公主送冰碗,公主让留下我,还给吃了冰湃的西瓜,春风姐姐说是等公主吃完,让我正好把食盒拿回来,省的跑第二趟,体谅天热我跑来跑去辛苦,还给了我一把子钱,真正好差事!” 蒋尚食就默默叹气,谁能不喜欢这样的公主,也难怪她得宠,有人会说福宁公主只是惺惺作态,但一个毫无根由的小宫女,这后宫里也没见谁体谅过这类人啊。 若是送冰碗去的是个女官,福宁公主这样做可能是为了笼络人心,但一个小宫女,贵人们平时眼风都不扫一下的,谁会在意? 只有福宁公主,真的会体谅她们当差辛苦。 蒋尚食查看各宫菜单,看到了谢嵘的菜单,就道,“添一道凉拌三丝,鸡丝处理的嫩些,别带了腥味。” 看到了康平的菜单,她指了一道鱼丸道,“用鲢鱼,若是问起就说鲈鱼没了,剩下的也送去了东宫!” 有个负责炖品的宫人还道,“正要和您说呢,燕窝现成的没了,得挑拣清洗泡发,现在只剩下一些碎末,德妃娘娘是每日必要吃的,这可怎么办?” 蒋尚食就道,“那就先用碎的,又不是假的,也是好东西,你又没贪了,不送上去倒成了我们疏忽。” 那个宫人赶紧笑盈盈应下。 看,宫里的这些人惹不得吧! 谢嵘的日子很是惬意,每天上课上的兴致勃勃,赵婉玉和水清不会一个劲给她讲什么诗词文章,都是穿插了各种课程进行。 赵婉玉还教谢嵘调香,她道,“我手里没什么惊艳的香方,都是普通的。” 谢嵘就让人去找,从宫里翻出不少古香方,她和赵婉玉就在里面挑能做得出的合。 水清把女则女戒接了过来,但只是让谢嵘了解就行,不用按照上面行事,“你是公主,和普通女子不一样,这只是用来约束普通女子言行举止的,公主知道就可以了。” 这个非常附和谢嵘的想法,反正她肯定是做不来三从四德。 谢嵘尤其不能理解其他公主接受的教育,她们居然把女则女戒当成圭臬。 若是生在普通人家,这个无可厚非,可她们的公主啊,将来嫁了人还有公主府,丈夫因为娶了她还有驸马的头衔和俸禄。 公主是这世界上唯一可以宣召驸马侍寝的女人,这种情况下让公主三从四德? 上一回丰庆帝过来看谢嵘上课,那时候谢嵘正好在读女戒,过后丰庆帝轻描淡写,“宝珠不用看这个,你与别人不同,你是公主。” 看看,皇帝多清醒? 后来谢嵘想了一下,丰庆帝不愿公主们做小伏低,但他不能明着表态,说女则女戒公主们可以不学,这会触犯众怒,他只能不吭声。 尚仪给公主们上课,女则女戒也没有特意强调,倒是公主们的母妃,十分注重自己女儿的学习,然后就完全拧巴了。 当然,公主们专心学这个,传出去大臣们是肯定称颂的,丰庆帝哑巴吃黄连。 所以谢嵘听了丰庆帝的话就道,“爹爹,我只是了解一下,这里写了什么,我当然不会照这上面做。” 父女两互相看看,不约而同都笑了。 丰庆帝道,“知晓圣人言,做事不冒进,遵守理法,做到这些也就够了。” 公主么,快快乐乐过一辈子就好。 转眼入了秋,有各地官员进京述职。 这天谢嵘在宫里弄烧烤,一片欢声笑语,烟气腾腾。 江妃尤爱烤五花,吃的嘴角流油。 过了一会儿丰庆帝来了,过来一看就笑了,“你们倒是会开心。” 众人忙着给皇帝设座位,拿来烤好的肉蔬。 丰庆帝吃了一点烤鹿肉和烤蔬菜就不吃了,看着谢嵘和江妃吃,也看的颇为高兴。 江妃早就放飞了自我,现在在丰庆帝面前也敢面不改色的撸串。 谢嵘吃了一会儿,敏锐的发现丰庆帝有些心不在焉,于是就道,“爹爹,你有什么心事啊?” 江妃看了女儿一眼,宫里谁敢和皇帝这么说话? 何况后宫不得干政,皇后也不能明着触犯忌讳。 丰庆帝倒是不在意,看着谢嵘道,“朕说了,宝珠能替爹爹想办法?” 谢嵘装作老气横秋的样子,“不妨说来听听。” 丰庆帝就笑了。 然后以他们两人为中心,宫人们包括江妃都默默地远离了。 公主十三 丰庆帝自然不会拿政事和一个…… 丰庆帝自然不会拿政事和一个小女孩说,他这几日发愁的是如何安顿一个进京述职的官员。 丰庆帝道,“关卿是丰庆二年的进士,后来去了南地当官,政绩不俗,今年夏日里南地多处干旱,关卿处理的也很好,他外放这么多年,理应回京任职,只不过,他说的话没人能听得懂!” 谢嵘目露疑惑,“他不会说话?” 不应该啊,朝廷选官第一个要求不是才学,而是不能残疾外加容貌不端。 丰庆帝笑着刮了一下女儿的鼻子,“他出身南粤,一口当地方言,那年他的卷子也很不错,殿试乃二甲第一,可是到了朕面前,满朝大臣愣是没一个能听懂他的话。” 也是因为这个,原本可以留在京城做官的关大人只能外放,这一放就是好几年,基本一直在南粤做官。 现在人家资历也有了,就卡在语言上,六部包括内阁对他是又爱又恨,要他吧,大家听不懂他的话,他倒是能听懂旁人的话,可是这样交流太不方便了,总不能一直在纸上比划啊。 谢嵘想了一下,南粤,那就是广东一带,粤语啊,确实很难听懂。 关大人这个皮球就踢到了丰庆帝面前。 你的官,你安排! 丰庆帝不死心又见了人家一面,然后只听懂了一句,“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丰庆帝还学给谢嵘听,谢嵘哈哈大笑。 紧接着谢嵘脑子一闪,她看着丰庆帝,“女儿倒是有个办法。” 丰庆帝道,“你说说看呢?” 谢嵘道,“给那个大人叫个通译不就好了吗?” 丰庆帝笑道,“哪里找去,又要会南粤的话又要会官话。” 最重要还得忠心懂事,不能胡乱翻译。 谢嵘笑了,“恰好女儿知道有个人可能行!” 那个骂人的小太监啊。 谢嵘让何大海去花房叫人,不一会儿那个小太监就跟着何大海匆匆来了,一进门就跪趴下,不敢抬头。 谢嵘走到他面前,低声道,“你好啊……小扑街。” 那小太监一震,继而开始发抖,哆哆嗦嗦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谢嵘就看着他豆大的汗珠子砸下来,于是也不逗他了,“那个,父皇需要一个会南粤话的人替回京的关大人当通译,我记得你好像会,因此叫你来试试,你可愿意啊?” 小太监心情如过山车一般起伏,赶紧再跪低一些,“奴婢……愿意的!” 丰庆帝半信半疑地把人带走了。 过后的事情谢嵘就是听说了,小太监完美的成了关大人的通译,不过丰庆帝还是让关大人努力学官话,有人翻译是好多了,到底还得自己会说才行。 过后丰庆帝自然赏赐了谢嵘,也有人嫉妒谢嵘,去皇后娘娘面前说谢嵘有干政的嫌疑。 皇后娘娘看了她一眼,“宝珠才八岁……不过你说的也是,本宫会和陛下提一下的,就说是你的建议。” 那个妃嫔吓得面色都变了,赶紧说自己不过是说笑的,不是那个意思,皇后挥手让她下去了。 得了宠的除了有人捧,当然也不缺人嫉妒,也有人暗搓搓想要拉下得宠的人自己上。 不过皇后不会这么眼皮子浅,谢嵘和她没有利益之争,关系处的好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太子已经成亲,虽然还在读书,已经有朝臣建议太子学着理政,丰庆帝有些踌躇,居然有一次当面问太子,是否想要理政。 太子怎么说?说不愿意,那你当什么太子,还不愿替父皇分忧!说愿意,你心里憋什么坏呢,就想着取而代之? 太子当时什么话都不敢说,后来着急上火嘴里起泡,还不敢叫太医,就怕丰庆帝知道了认为他心怀不满。 谢嵘知道后噗嗤笑了,眼珠子转了转,决定卖太子和皇后一个好。 当丰庆帝来看谢嵘时,谢嵘就问丰庆帝,“爹爹,您真的问太子哥哥要不要理政了?” 丰庆帝只有在这里,在谢嵘面前才能完全放松,而且谢嵘也还小,丰庆帝不至于去质疑女儿,于是道,“是啊。” 接着有些不满道,“只是太子含含混混说不清,这样子如何理政!” 谢嵘捂着嘴笑,丰庆帝道,“怎么,朕的宝珠想说什么?” 谢嵘就道,“那么爹爹,若是皇祖父那时候问您一样的话,您该怎么办?” 丰庆帝道,“那自然……”他卡壳了。 若是先帝问他,他肯定不能答应,只能推辞,可是若是推辞,先帝是否会觉得他没有胆量和担当? 可是答应,他有什么资格能答应,那时候他上头还有不少兄弟呢,若是答应,极有可能成为众矢之的! 丰庆帝继而想到太子,这才发现太子竟然也被他逼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现如今,在丰庆帝心中,太子绝对是最佳继承人,他没想过动太子。 于是丰庆帝看着谢嵘,“你个小人精,你太子哥哥求你了?” 谢嵘摇头,“若是太子哥哥求我,我才不会答应呢。” 丰庆帝好奇,“那是为什么?” 谢嵘凑近丰庆帝,“我心中只有爹爹才是最重要的,太子哥哥求我,必定是爹爹认为他哪里做错了,做错了就要改正,求我干什么?我若是替他求情,那么爹爹就会难过,我可不想爹爹难过!” 丰庆帝大为感动,很想抱抱女儿,只是谢嵘八岁了,丰庆帝也不能太过亲密,只能摸了摸女儿的头,赏赐流水般下来。 过后丰庆帝直接命令太子半天学习,半天理政,从小事开始做起。 皇后当即就给了谢嵘不少珍贵东西,连带江妃都得了一大堆蜀锦和云锦料子,全都是皇后才能有的高级货。 谢嵘凑过去看这些寸锦寸金的布料,“咱们这里也有分例,怎么没见这么好的?” 江妃爱不释手,抚摸着这些华丽的料子,“这不是废话,那都是直接供给皇后娘娘的,我们才不可能分到。” 谢嵘就道,“那您能不能用啊?”会不会逾制什么的。 江妃道,“当然能用,这个虽只供皇后娘娘,但是皇后娘娘也会用来赏赐,花色并不违制,可惜你还小,做些鞋子什么的可以,大件衣裳过分华丽,不适合小孩子,母妃挑好的给你留着,等你大了做衣裳穿!” 谢嵘好东西见多了,倒是不太在意,随便江妃去弄。 另一边,皇后正在生闷气,大宫女不停给她顺气拍背。 皇后怒的用拳头砸炕桌,“一般也是大家小姐出身,宝珠给东宫说了这么大的好话,太子才能顺利学着理政,她一个太子妃,居然毫无动静,这是觉得这宫里除了我她最大,所以浑不放在心上吗?!” 皇后原本等着太子妃给谢嵘送东西,等了半天没等到,赶紧替太子补救,送了更多很好的来,但这气是越想越大。 当初皇后同意太子的要求,想着二小姐虽然看着性子跳脱,但同样是闵家女儿,所受的教育肯定是一样的,性子么,想来是年纪小还未定,那就压一压好了。 谁知道这个二小姐还真是个如假包换的娇娇女,居然什么都不懂! 皇后继续道,“她是太子妃,可不能光享受荣光却诸事不做,她这是在拖太子的后腿!” 大宫女一个劲全皇后莫要生气,迟疑道,“许是太子妃并不知道?” 根据太子妃一贯的行为,大宫女只能这么猜。 皇后更气了,“满宫里,怕是清凉殿里耗子都知道的事,她不知道?” 清凉殿,等于是冷宫。 皇后最后道,“不行,不能这么下去,让钱嬷嬷来,我要让她去教导太子妃!” 大宫女劝道,“娘娘不如等太子来了,让太子把钱嬷嬷带去?您这一指派,太子妃心下有了疙瘩,闹到太子面前……”有损你们母子感情。 皇后自己拍胸脯,“真是前世的冤孽,阿妍这么好的人不要,要个一无是处的!” 大宫女低头。 太子妃说好听些是娇憨,这性子若是在外头,只要不当宗妇,丈夫疼宠,那日子肯定不差,在宫里,太子对妻子也很好,但太子妃这个位置单有娇憨是不够的。 偏定国公夫人进宫时又向皇后抱歉,说是儿媳妇怀了孕,不能进宫给皇后请安,还请皇后见谅云云。 皇后当然体谅,还赐下了不少安胎的名贵药材。 等命妇们离开,皇后又开始堵心了,闵大小姐和太子妃都是同年成亲,闵大小姐成亲比太子妃进宫只早了几个月。 当初太子任性,挑了二小姐,大小姐为了避嫌只能匆匆嫁人,据说定国公世子待妻子极好,定国公夫人对这个媳妇也非常满意,一直带着长媳出入各个社交场合,宫里都来过几回。 很多想看闵大小姐笑话的人自然闭了嘴,现在闵大小姐又有了孩子,足见生活得确实不错。 而太子妃还毫无动静。 皇后觉得,你没能耐也没关系,慢慢学也可以,但这生孩子你也别不行啊。 两姐妹一对照,皇后这气啊,就不上不下了。 等太子过来看皇后,皇后也没客气,“你知道这次你能顺利理政,是宝珠替你说了话吧?” 太子有些尴尬,“有耳闻,母后放心,我以后必定会对宝珠妹妹好的。” 皇后摆手,“以后的事以后说,宝珠也还小呢,既然你都知道,你那个太子妃怎么就半点动静也没有?不说别的,作为嫂子,宝珠是她小姑子,嫂子对小姑子好些也不过分吧?还是觉得宝珠合该给东宫说话?” 太子知道妻子没处理好,当着皇后十分惭愧,还得替妻子说话,“她年纪小……” 皇后就冷笑,“是,小呢,比宝珠还小是吧?” 宝珠从小到大,不,从襁褓里开始就没有不靠谱过!看看江妃的升职路就知道了。 太子妃正经是名门贵女,这点道理都不懂? 公主十四 最后皇后让钱嬷嬷出来,“我…… 最后皇后让钱嬷嬷出来,“我不说别的,她这样下去是在拖你后腿,钱嬷嬷你也知道,最是沉稳不过,你带回去,就说是你亲自从我这里讨来给她调养身子的,也幸亏江妃不计较,宝珠也是个好孩子,要不然下回看谁还会替你说话!” “你不要觉得当了太子就一切稳当了!” 太子刚刚学理政,知道很多事情不是非黑即白,人情关系要维护,不能理所应当的人家递了你就接着,然后就心安理得了。 他红着脸听皇后斥责,也把钱嬷嬷带走了。 皇后看着儿子的背影微微叹气。 太子其实到目前为止都很顺遂,很小就被立为太子,丰庆帝宠爱宝珠不假,但对这个儿子也是上心的,好东西源源不断送过去。 太子看上闵二小姐,皇后是不愿,但最后还是答应了太子,为什么?就是因为皇后知道儿子是储君,她不希望儿子觉得自己被压制被控制。 一个太子难道连娶自己喜欢的人都不行吗? 从联姻的角度看,太子只要娶了闵家小姐,联姻的目的就达到了,至于是大小姐还是二小姐,对联姻来讲不重要。 既然如此,太子喜欢二小姐却非不让他娶,这不是让太子对自己离心么?皇后当然不会这样做。 希望太子妃早点学会并适应宫廷生活吧。 太子妃闵妩进宫一年还不到,人消瘦了不少,看起来颇有一种弱柳扶风之感。 这一年,太子妃觉得自己心里的苦无处诉说。 她本就是父母捧着长大的,便是姐姐也对她极好,她的人生在进宫前一片鲜花和甜蜜。 刚嫁给太子的时候,太子妃觉得更甜蜜了,所有人都捧着她,她身份地位尊贵,心底那一丝对姐姐的愧疚也慢慢淡去。 可是后来太子妃才发现,宫里的甜蜜下全是苦涩,鲜花掩映下全是荆棘,她茫然不知所措。 若是在宫外,她嫁了人,家里会给她配陪房管事,身边还会有得力的管事嬷嬷辅助,但嫁进皇宫,她最多只能带四个丫头。 四个丫头平时管的是她的身边事,吃喝穿戴这些,再大些的事,她们也不懂。 太子对太子妃好,东宫里的宫人们自然不敢对太子妃不敬,但是下人们也有自己的想法。 太子妃倚重自己的丫头,四个丫头也把太子妃身边的事掌的牢牢的,不让人插手。 那些原本想要等太子妃进宫了努力工作盼升职的宫人们一看这架势,职业生涯无望了呀! 宫里全都是人精,太子妃不给晋级渠道,她们只能自己想办法。 谢嵘帮忙的事,太子妃是真的不知道,没人告诉她,她哪里知道去?如今又没朋友圈。 等她知道,一切都晚了,想要质问,问谁? 她的四个丫头也不知道,再往下问,人家也是振振有词,“没人问奴婢们呀,奴婢们也不敢擅自打扰娘娘,茜草姑娘早就说了,不许奴婢们在没有娘娘宣召的时候去打扰娘娘!” 茜草跪在太子妃面前痛哭流涕,磕头磕的额头见血丝,太子妃能怎么办,这是从小陪着她长大的丫头,情同姐妹,只能意思意思罚了。 等太子回来领回来一个嬷嬷,太子妃也没有办法,只能让人给钱嬷嬷安排住处,私底下流着泪道,“是臣妾没做好,给殿下丢脸了……” 太子搂着妻子安慰,心下不经意泛起一丝疲倦。 过了几日,东宫的谢礼终于姗姗来迟,谢嵘都呆了。 何大海上前小声八卦了一通东宫的乱象,还急忙道,“不是奴婢胆大包天胡乱打听,实在是这都不是秘密,不过现在钱嬷嬷去了,听说是镇住了,再也没了之前的事。” 谢嵘听得津津有味,太子妃到底是年轻啊,也不知道太子会不会一如既往的对待自己的妻子。 谢嵘表示不看好。 谢嵘虽然受宠,但她的年纪实在太小,因此能做的事也不多,听八卦就是她最大的爱好。 那天,赵婉玉要和水清调课,特此和谢嵘说一下,谢嵘自然问有什么事。 赵婉玉就笑,“定国公夫人寿诞,我收到请帖要去贺寿。” 谢嵘想了想,“是太子妃姐姐的夫家吧?” 赵婉玉点头称是,还道,“公主好记性。” 实在是闵家两姐妹的瓜有些大,谢嵘再如何都能记住。 谢嵘道,“听说定国公世子夫人怀有身孕了,若是一举得男,她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一个孩子说这些话显得老气横秋十分搞笑,但是赵婉玉习惯了,知道公主早慧,于是道,“可不是,不过定国公世子待世子夫人很好,听说通房都没有呢。” 顿了下又笑道,“说来也是我沾了公主的光。” 谢嵘好奇,“这是怎么说?” 赵婉玉就道,“我算是哪个牌面上的,定国公家可是真正的世家勋贵,往日,就是他家管家家里有事,我们也碰不上去,只我当了公主的教习,好些人家也就看到了我,会给我递帖子,我这就是沾了公主的光啊。” 谢嵘就笑,“那水先生住在宫里,这光可就没法沾了。” 赵婉玉道,“水清不耐烦这些,她也没有牵挂,我家里还有孩子呢,总得为他们着想一下。” 娶高门媳妇是别想,但是给女儿找一户略高一点的亲家还是容易的,便是不高攀,挑选的范围也广了。 现在家里公婆丈夫对她不知道有多好,这让赵婉玉私下同水清感慨,“我嫁人后一切都往贤良淑德上靠,上孝顺公婆,中友爱小姑小叔,下抚育子女,便是庶出,我也一视同仁,哪怕我节衣缩食,也不敢让公婆,夫君,子女有不适,虽然有一些虚名,自己受的苦和累也只有自己知道,便是如此,婆婆也还会时不时挑刺。” “略抱怨几句,丈夫扭头就走,书房丫头比我温柔可人多了!等我当了公主教习,这些破事似乎一下子都没了,你不知道,去年我生辰,家里本就简单备了一点东西,后来公主的赏赐一来,公婆立马叫了席面回来替我庆生。” “现在,他们在我面前语笑晏晏,我婆婆疼我比疼她闺女还多,一见我就说我辛苦,拉着我的手叫我的儿,可我其实比以前轻松多了。便是我那夫君,也回到了新婚时,对我关怀体贴,书房丫头一个个都被他配了人。” “有时候我竟然觉得好似在梦里,我还是我,怎么他们就变得那么多?” 水清给赵婉玉倒茶,“无利不起早而已,以前你身上没什么多余的价值,你依靠夫家生存,现在他们有求与你,自然放低身段!” 赵婉仪笑,“必是公主和你说的,她一个小人儿,有时候看世情居然比我们还清楚。” 水清道,“宫里是这世上最繁华所在,在这个地方都能脑子清明,看问题自然也更清楚,我那夫家,不知道多想我回去呢,以前还要按着我的头让我认嗣子,现在居然说我不答应,他们也绝不勉强。哼,关我何事,认不认嗣子都是他们的事,我早就看明白了。” “便是我娘家,也是一样的嘴脸,以前逼着我回家成亲当后娘,现在也一字不敢提。我也决定了,等公主嫁了人,我就云游去,好好看看这大好河山,不去理会这些想着拿捏我的人!” 两个教习互诉衷肠,偷得浮生半日闲。 谢嵘在宫里都听闻定国公夫人的寿诞十分热闹,宾客盈门,皇后还赐了东西下去,又问宫人,“太子妃有没有表示?” 你姐姐的婆婆生日,作为太子妃,又差点传出两女争夫的流言,你这妹妹总得表示一下,否则就会被坐实姐妹不和啊。 坤宁宫,大宫女道,“有钱嬷嬷在,礼物早就适时赐了下去。” 皇后呼吸开始急促,又去摸桌上的茶杯,皇后多玲珑的人啊,宫人那句,“有钱嬷嬷在!”这是说如果没有钱嬷嬷,太子妃又会拖后腿! 大宫女低着头,还有些事根本不敢和皇后讲。 比如康平公主好像和尚食局杠上了,要求自己的饭食和福宁公主一样,尚食局当然照办。 福宁公主的伙食并不出众,就是公主的份例,但她有丰庆帝的宠爱,丰庆帝有时候吃到一道好的,就说,“给宝珠送去。”或是,“下回给宝珠做这一道。” 这些菜就不会上康平的饭桌,可康平哪里管这些,就冲着尚食局发脾气,说他们看人下菜碟,都是一样的公主偏两样对待。 蒋尚食亲自到德妃面前请罪,说她办不好差惹怒了康平公主,请德妃责罚,德妃还得极力安抚蒋尚食。 回头德妃责怪女儿,康平哪里受得气,差点闹绝食。 康平喜食鲈鱼做的鱼丸,尚食局每每供应不上鲈鱼,问起就说是陛下,皇后或是东宫用了。 换个旁人,也就消停了。 康平左性,居然跑去问太子妃,鲈鱼是不是她这里用了,皇后和丰庆帝她不敢问。 太子妃,哎,也是不怎么聪明,居然惊讶道,“我不大爱吃鱼,真的到了我们这里吗?” 钱嬷嬷慢了一步,没拦住。 康平顿时怒火三丈,带着人把尚食局厨房给砸了。 蒋尚食那肯罢休,把食材账簿翻开给康平和德妃看,鲈鱼确实先供应了丰庆帝,皇后和东宫。 康平还道,“我问了太子妃,她说没吃鱼,你就是欺负我糊弄我!” 蒋尚食淌着泪,“太子妃不吃,太子也不吃吗?也不瞒公主,太子确实没吃多少鲈鱼,但这些鱼太子都赏赐给了东宫属官!这些一查就知,我们难道还敢昧下鲈鱼不给主子吗?便是鱼鳞,奴婢都不敢留下一片!” 德妃把女儿拉下,亲自掏腰包补上女儿打砸掉的食材损失,还得再三安慰蒋尚食。 蒋尚食是女官,不是奴才,她向皇后辞职,老娘不干了,伺候不来了! 然后丰庆帝也得知了原委,给了康平惩罚,禁足一个月,抄写女戒,并要求康平茹素三个月,外加斥责了德妃,蒋尚食这才留下。 这件事宫里倒是都知道,不过太子妃的话就被隐去了,一个宫女顶了这个误导康平公主的名头,据说这个宫女挨了打。 太子后来也知道了,安抚了蒋尚食,还派人去安慰康平,说等康平领完了罚,以后但有鲈鱼都给康平送来。 把个德妃臊的脸通红。 太子不准宫人把太子妃说出去,更不能告诉皇后。 皇后的大宫女知道后看着主子的模样也不敢多嘴,除了让皇后更生气,好像也没别的用处。 太子妃后知后觉,等事情尘埃落定了才知道,然后除了哭也还是哭。 钱嬷嬷觉得心累,本来是个交好蒋尚食的大好机会,偏偏被太子妃给搅和得向结仇一般去了。 蒋尚食以后还会偏向东宫吗?谁知道! 公主十五 谢嵘听到这些八卦的时候眼睛…… 谢嵘听到这些八卦的时候眼睛闪闪发光,特别佩服康平,不由想到了红楼里的司棋,也是带人砸厨房。 但司棋是丫头,而且司棋这般做法从另一个角度看是为了维护迎春的面子尊严,迎春性格软弱,人人都可以欺负,司棋只能替迎春撑起来,只是名不正就言不顺。 康平是公主啊,她这是图什么?图吃三个月的素? 谢嵘想不明白。 其实康平就是气不过,想要给自己争一个面子,却一错再错。 这天,谢嵘的餐桌上有了鲈鱼,谢嵘看到鲈鱼就笑了。 以后康平怕是再也不想吃鲈鱼了。 康平被禁足是在过年前,虽然到了过年她也被放了出来,但是因为丰庆帝罚她吃素,所以她就不能参加宫宴。 没有康平,这个宫宴也就平顺了很多,谢嵘今年也并未展示才艺,也没人敢挤兑她。 太子因为已经成亲,于是在东宫过年,年初一再去拜见丰庆帝。 到了年初一,谢嵘在皇后处看到了太子妃,太子妃消瘦了不少,眉眼间有郁郁之色。 谢嵘下意识去看皇后,皇后果然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妃子们,公主们和尚未读书的小皇子们拜见过了皇后就走了,太子妃也想走,被皇后留了下来。 太子妃打了个哆嗦,无助的看向钱嬷嬷,钱嬷嬷,“……” 看我干嘛,看我干嘛?来之前再三叮嘱,要你笑,笑,笑!你呢,耷拉着一个苦瓜脸,你这样子就是在宫外,婆婆都不会喜欢你! 而现在你婆婆是皇后,皇后能喜欢你才怪了! 皇后并没有对着太子妃疾言厉色,反而让她到里面暖阁里坐着,“咱们娘儿俩说说话,你别拘着,照顾好了太子也是你的功劳。” 太子妃方忐忑不安地坐下。 宫人们马上捧上新鲜的点心茶水。 皇后道,“尝尝看,尚食局新做的点心,味儿还好。” 太子妃就小心用了,说实话,心里藏着事,再好吃的点心也吃不出什么味道来,不过太子妃还是满口称赞点心好吃。 许是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太子妃只能围绕着点心展开话题。说她在娘家时用过哪些点心。 皇后一开始还能耐心听,慢慢的就开始忍耐。 钱嬷嬷只能趁着皇后回头要东西时,扯了一下太子妃,太子妃茫然。 皇后回过头就看到了一脸茫然的太子妃。 皇后心里深深的叹气,“最近太子如何?他刚刚学着理政,过年事又多,可别累着了。” 太子妃赶紧回报太子从早到晚吃了什么做了什么,然后不安道,“太子见了谁,儿媳就不知道了。” 皇后,“……”这些事,我找个小太监一问就都知道了,何必你说呢? 皇后继续努力,“我知道太子勤勉,以前读书时,还会拖延到很晚才睡,如今有你看着,本宫放心不少。” 太子妃察觉到皇后的和缓,心情放松了不少,脸上也有了笑意,“太子还是这样,也是弄到很晚才睡,有时候我都睡了一觉,醒来发现太子还在读书,是很辛苦。我也让他早睡,他说没关系,习惯了。” 皇后刚刚升起的想要调/教太子妃的心,就被打击的没了。 皇后最后只能让太子妃下去,并且让宫人把点心装好,“你既然喜欢,那就拿去吃吧,只别一下子吃多了积食。” 太子妃颇为受宠若惊,很高兴地走了。 皇后等太子妃走后闭目呆坐了好一会儿。 大宫女小心翼翼道,“太子妃心思纯良,待娘娘一片孝心。” 皇后慢慢道,“就是太子要累一些了。” 大宫女赔笑道,“太子妃年轻,娘娘多教一些也就是了。” 皇后闭闭眼,“也只能这样了。” 太子妃在路上同钱嬷嬷道,“嬷嬷,今天皇后娘娘很和蔼啊。” 钱嬷嬷看了太子妃一眼,“皇后娘娘是六宫典范,她一向和蔼可亲,太子妃莫要胡说。” 太子妃偷偷吐舌头,“我是说,今天娘娘待我很好。” 钱嬷嬷继续,“皇后娘娘一向待您如亲生女儿一般,太子妃这种话以后不要说了,被人听了容易引起误会!” 太子妃不敢说话了,她身边的人事都经过了调动,两个丫头调离了,其他人补了上来。 茜草犯了错,按照钱嬷嬷的想法这个丫头不能要,但是碍着太子妃的面子,调去了库房。 钱嬷嬷也在教太子妃,太子妃其实有些怕钱嬷嬷,总觉得这是皇后派来管她的。 本能的,太子妃在面对钱嬷嬷的时候格外听话,而且还会撒娇讨宠。 皇后宫里,大宫女把命妇们进宫请安的名单递给皇后,皇后看到闵家的名单,忍不住抿起了嘴唇。 想要责怪闵家教女无方,但是闵大小姐人人称颂。 而且当初闵家也不是很愿自家二女儿进宫,闵夫人隐晦提了一句,“阿妩,性子活泼了些。”皇后是懂了,但太子非要二小姐。 真要说来,闵二小姐嫁个门当户对的人家,不当宗妇,她日子也不差的。 唉,冤孽啊,儿女都是债! 闵家,闵夫人也在发愁,大女儿是不用愁的,无论如何她都撑得住,愁的是小女儿。 小女儿从小活泼,也曾下狠心想管她,但是老太太拦着,“阿妩又不是阿妍,阿妍将来嫁嫡子当宗妇,责任重大,阿妩只要快快乐乐长大就行了,你们这当父母的难道给女儿撑腰也做不到?” 说实话,老太太的话也不是没道理,阿妩只要不进宫,她的一生自有父母兄弟给她保驾护航。 小女儿就成了大家的开心果,基本的贵女教育她都会,只是没有像大女儿一样系统的接受承担宗妇的教育。 这孩子也坐不住,若是给她讲故事,她能听的津津有味,一旦讲起正经课来,她就开小差犯困。 可若是想要罚她,她就睁着一双大眼睛,猴在身上撒娇,那真是心都被揉化了,闵家也都认了,将来给她找个求着闵家的夫家,就能保证这孩子一生顺遂。 再后来听闻大女儿极有可能成为太子妃,那小女儿的将来就更不愁了。 谁知道阴差阳错,小女儿成了太子妃,闵夫人愁的几天几夜没睡好。 可是别人却体会不到她的担心,大家纷纷羡慕她,女儿当太子妃了,将来就是皇后,哎呀,闵家扶摇直上啊! 老太太还一个劲说,“阿妩是个有福气的,你呀,擎等着享福吧!” 这些人,看到的只是闵妩可爱活泼的一面,加上亲人滤镜,就觉得闵妩当太子妃没什么问题,这可是荣耀。 女儿嫁进宫快一年了,闵夫人并未见过女儿几面,匆匆一见也看不出好歹,只知道太子待女儿不错。 但是现在大女儿有了身孕,快要生产,小女儿还是没有半点动静,闵夫人不由得着急。 女子,特别是嫁了人的女子,想要在夫家站住脚,就得生下孩子,特别是宫里,女儿若是不尽快生下孩子,她的处境堪忧啊。 等丈夫回来,闵夫人忍不住和丈夫说了这个事,“你说,我下回进宫要不要给阿妩带一些方子?” 就是助孕的药方。 闵大人一口拒绝,“宫里严禁私相授受,你别给阿妩添乱,她和太子年纪都还轻,她嫁给太子满打满算一年还不到,以后肯定会有孩子的。” 闵夫人道,“阿妍还有几个月就要生了,阿妩还没动静……我这是着急啊。” 女孩子的教育父亲一般不过问,闵大人只知道大女儿贤淑端庄,长大后替夫人管理家事游刃有余,孝顺长辈,对兄弟姐妹也十分友爱,他对大女儿是很满意的。 对小女儿闵大人也很疼爱,因为小女儿活泼可爱,母亲一直说见着阿妩,饭都能多吃一碗,闵大人也一直觉得小女儿是个合格的贵女,他不知道妻子的担心。 当初皇家选定小女儿当太子妃,其他人都喜气洋洋,只有闵夫人心里是拒绝的,闵大人以为妻子是顾忌长女的面子,还道,“阿妍一向懂事,这种事也不是我们能掌控,你好好和她说就行了。” 闵夫人心里苦啊,这是一个原因,最重要的是小女儿的性格可能根本不适合当太子妃啊,可这句话闵夫人不敢说。 以前闵夫人有话都会和大女儿讲,这也是一种言传身教,但在这件事上,闵夫人根本无法和大女儿说心里话。 大女儿当时遭受的打击已经很大了,她要是还对着大女儿诉说对小女儿的担心,那等于是和大女儿彻底离心。 因着这件事,两个女儿之间也有了裂缝,不过当时大女儿匆忙下定出嫁,小女儿也要忙着学皇家礼仪,没人发现,只有她这个母亲看到了姐妹间的疏离。 谢嵘在晨华宫听到了皇后接待外命妇的消息,她其实挺佩服皇后的,看着一直柔柔弱弱病病歪歪,但她就这么坚定的坐在皇后位置上,让觊觎这个位置的妖艳贱货们只能咬牙叹息。 若是皇后能一直坚持下去,那么太子妃蠢不蠢无所谓,皇后可以替儿子做好一切,就怕皇后等不到儿子登基,那才会有变数。 皇后现在也在教导太子妃,太子妃只是天真,不是蠢,很快也会蜕变。 过完元宵没几天,谢嵘听到了今年的第一个大瓜,那位需要翻译的关大人被打了,还是被同僚打的。听说,据说啊,把饭桌都掀翻了。 谢嵘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眼睛瞪的溜圆,“为什么呀?” 江妃吃点心的手正举到嘴边都不动了。 公主十六 狗仔小能手 何大海就道,…… ‘狗仔小能手’何大海就道,“关大人请了同僚王大人一家吃饭,说是感谢王大人这段时间的照顾。” 江妃道,“这也应当应分啊,你坐着说。” 何大海是弯腰塌背在下面回话的,宫人们听了江妃的话,搬来一张小凳子,何大海谢过,只敢坐半拉屁股,继续道,“关大人热情介绍招待王大人的饭菜,好几样都是从南边送来的。” “那关大人还说自己舍不得吃,特意留了等王大人来了才精心烹饪送上来的。王大人也是非常期待,此时宾主之间倒也其乐融融,后宅里关夫人也热情招待王大人一家,王大人带了夫人还有一儿一女去赴宴的。” 谢嵘看着何大海,这小子,非常有说书的天赋,把江妃心神都吸引过去了,当然,旁边的宫人们也都听的津津有味,几个离的近的大宫女呼吸声都小了。 何大海还形容了一番关家的环境,以及王大人坐什么车带着哪些礼物上门的。 何大海继续,“……见面寒暄已毕,男女宾客分别入座,下人们开始一一上菜,旁的倒也不论,总不过鸡鸭鱼肉,关大人特别推荐了两样菜色,主子们可知道什么吗?” 江妃马上追问,“是什么?” 何大海双手比划,“一样是老鼠,另一样居然是地龙!那地龙做了一碗汤,在汤里浮浮沉沉,说来那老鼠倒是肥硕,关大人让厨子烤好了上来的,还说肉质极为鲜嫩!” “王大人一家哪里见过这个,顿时就变了面色,男人们还好,那一边夫人小姐的饭桌,只见王夫人和王小姐纷纷弯腰呕吐,花容失色,王小姐吐完,两眼一翻,晕了!” “王夫人急得哭天抢地,那边,王大人和王少爷当然挂心亲人,关大人尤自不觉,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连连询问,因着忙乱,屏风也倒了,仆人来往穿梭,都见到了王夫人和王小姐的狼狈,王大人见夫人女儿这般模样,心下也是极为恼怒,于是怒斥关大人,‘好你个关修渠,我只道你好心宴客,没想到是捉弄恐吓我们一家,这件事我和你没完!’说完就把饭桌给掀翻了!” “王大人一家匆匆离开,关大人呆立当场,他喃喃道‘这是怎么说的,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惜现如今一切都晚了,大厅里一片狼藉,下人们战战兢兢。” 何大海添油加醋说完,江妃惊讶的合不拢嘴,“天呀,真的吗?” 继而也是一脸无法接受的样子,“真的拿老鼠和地龙待客?” 何大海道,“奴婢可不敢撒谎,这都传遍了,还是关大人亲口说的呢!” 谢嵘,“……” 她好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谢嵘道,“母妃你别听这小子夸大其词,里面许是有误会,南粤等地的饮食习惯和我们这里不同,关大人本身那边的人,在南粤待的时间又长,他吃的东西更接近南边,甲之蜜糖乙之□□,他或许没想到王大人一家无法接受南地饮食。” 江妃道,“虽是这么说,到底也还是太可怕了!吃老鼠和地龙,怪不得要叫南蛮子!” 事情的真相还是丰庆帝告诉谢嵘的,丰庆帝也是哭笑不得,“关卿确实请了王卿一家吃饭,也确实拿了一些南地食材出来,王夫人和王小姐受了惊吓是真,不过没有晕过去,也没有乱成一团。” “也没掀桌子,屏风也没倒,是女眷那里发出了惊叫,王卿站的急了些,带翻了汤碗是真,后来误会也解开了,关卿还特意向王卿致歉了,不过据说王卿一家回去,好几天不敢吃肉。” 这就是谣言的力量,再过几日,谣言里王夫人和王小姐怕是已经吓病起不了床了。 丰庆帝又道,“不是老鼠,是一种吃竹子长大的鼠类,也叫竹猪,听说是南粤当地难得的美食,那个地龙,是海边沙地里的一种虫子,类海物,听说味道也不错,关卿进了京,他在南粤的族人就趁着过年给他特意送了这些过来,那竹猪是养在笼子里捂着送来的,那沙虫是晒了干送来的。” 谢嵘心想,“我就知道么!” 不过说实话,上辈子这两样东西她也只听说过,但从未吃过,这食材有很强的地域性,有些小众,特别那沙虫,有些人根本不敢吃。 现在谢嵘有些跃跃欲试,“爹爹,我能尝尝吗?” 丰庆帝,“……” 看着女儿期盼的眼神,他居然说不出不行来! 不是,他虽然说那些食材的味道不错,那只是根据南粤人的口味来讲的,丰庆帝本人也没想过尝一下! 可是一个宠爱女儿的父亲怎么会拒绝女儿的要求呢?特别是这个要求不难办到。 关大人这几天精神不大好,被那个乌龙闹的,虽然王大人并未放在心上,他和王大人的关系也很和睦,两家甚至比以前还跟亲密些,但是谣言不是这么说的。 关夫人去别人家做客,还被人拉着问是不是把人家王夫人娘俩给吓晕过去了?还有人背着关家人指指点点,说他们是蛮子,吃老鼠和地龙,他女儿都不想出门了。 哎,这都什么事啊,早知道这样,这两样食材就是放烂了也不会上桌。 得知宫里的福宁公主好奇想要尝一下竹鼠和沙虫,关大人赶紧拿出来,让来人都带走了,“竹猪还有几只活的,给吃竹子和一些杂粮饼子就能养活,沙虫新鲜的最好吃,但是京城离南粤路途远,还是干货容易运输,吃前泡发一下。” 关大人还给了烹饪的菜谱。 谢嵘终于吃到了竹鼠,有烤的和红焖的,经过御厨的手,两道菜确实很美味,沙虫熬了汤上来,为了不让贵人们无法接受外形,沙虫都剁成了一段段,最起码一眼看去不至于排斥。 谢嵘吃的时候江妃和一众宫人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副不可言说的表情,江妃还微微张着嘴。 等到谢嵘肉块下肚,还喝了一口汤,江妃迫不及待,“好吃吗?” 谢嵘仔细品尝,“还行,这竹猪肉的味道鲜香,母妃你害怕的话尝一下这红焖的,都切成块了,也看不出样子来,沙虫汤很鲜。”还有胶质感。 江妃就犹犹豫豫尝了一小块,果然觉得不错,那沙虫汤她还是不敢喝。 谢嵘自然不会硬要江妃品尝。 丰庆帝偷偷摸摸也吃了,吃过后的评价是,“不错”。 谢嵘不知道自己心血来潮尝了一下竹鼠和沙虫,把关大人一家从舆论的谣言里‘拯救’了出来。 也没人敢再指指点点说他们一家在家都吃蛇虫鼠蚁了,关小姐也能出去社交了。 有那没脑子的还要说,关家人就道,“福宁公主都吃了,还说味道很好,你这是在说公主也是蛮子吗?” 流言一下子就消失了,关家人特别感谢谢嵘。 关大人还向丰庆帝转达了对福宁公主的感激,丰庆帝知道后哈哈大笑,觉得宝珠歪打正着,做事经常有意想不到之功效。 康平正在自己宫里嘲笑谢嵘吃老鼠,像野人,听闻父皇又赏赐了谢嵘,一打听,气的捏紧了拳头,问宫人,“那什么,竹猪,还有吗?” 当然没了,关大人家本也没多少,送进宫尚食局还得挑选加工,除了烤的,其他基本只上腿,丰庆帝又尝了一下,全都没了。 宫人小心翼翼道,“听说那沙虫还有。” 可那玩意真恶心,康平是不敢吃的。 五月份的时候,太子妃终于传出了喜讯,诊出了喜脉,整个东宫喜气洋洋,皇后脸上都带了几分笑意,各种赏赐流水一样进了东宫。 谢嵘从何大海嘴里知道定国公世子夫人上个月刚刚生下嫡长子。 谢嵘有些感慨,“闵大小姐现在总算是站稳了。” 闵夫人也是这个想法,得知太子妃有孕,闵夫人赶紧去寺里上香还原,对菩萨提出了新的要求,就是希望太子妃一举得男。 皇后处,大宫女送了赏赐回来,正在向皇后说太子妃的感谢话,又客观形容了一下东宫的现状,“钱嬷嬷是个老成的,太子妃也愿意听钱嬷嬷的话,现在东宫一切安稳,已经开始物色奶娘了。” 皇后慢慢点头。 过了一会儿宫人道,“钱嬷嬷请示娘娘,太子妃有孕,是否要安排人伺候太子?” 皇后愣了一下,轻叹一声,好似发出了一声轻嘲,“暂时不了……我至今还记得那年刚知道怀了皇儿,高兴了没几天呢,宫里就送了两个人过来,说是服侍本宫的……从嫁给陛下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迟早有那么一天,可谁知道来的那么猝不及防,我,还不能表露半点不满……那一段日子,至今记忆犹新。阿妩那孩子看着没心没肺,这要是知道了,怕她受不住,本宫倒是不担心她,就怕她情绪激动,怀相不好,这好容易有了个孩子,千万别出问题才是,否则又要给太子拖后腿!” 大宫女就笑,“娘娘处处替太子妃着想,偏要嘴硬,就是在民间,也难找您这样好的婆婆。” 皇后道,“个人的心罢了,我呀,现在就盼着小皇孙顺利降生。” 谢嵘也在等着皇后给太子赐人,等来等去没等到,心下疑惑,难道她搞错了,皇后很喜欢太子妃? 当然,谢嵘也绝对不会去问皇后。 皇后倒是体谅太子妃,丰庆帝这个公公不知道抽什么风,居然关心起太子没人服侍起来。 丰庆帝自然不会去问太子,更不会去问太子妃,他问的皇后。 皇后,“……”真是无语他妈给无语开门,无语到家了。 皇后没法,就道,“太子妃刚查出身孕,太子也没有这份心,我就想着让他们小俩口自个儿混去,这事又不急。” 丰庆帝道,“那你关心一下,要不然太子没人服侍,倒显得凄凉。” 皇后还能怎么办,只能应下。 这件事谢嵘是从江妃嘴里听到的,因为丰庆帝在江妃面前抱怨皇后不体贴太子。 谢嵘,“……”皇爹,虽然你在我面前是个好爹,但是吧,摊上你这么个公公,对于儿媳妇来讲,真是倒霉透了! 公主十七 谢嵘发散性思维,这要是将来…… 谢嵘发散性思维,这要是将来她的驸马要纳妾,丰庆帝又是个什么态度?谢嵘相当好奇。 皇帝发话了,皇后只能让钱嬷嬷慢慢透露给太子妃知道,暂时是不塞人,但得有人要进东宫的准备。 钱嬷嬷是在三个月后透露给太子妃听的,太子妃红润的脸庞瞬间苍白,眼睛里浮起一层薄雾,很快太子妃赶紧道,“我知道了……嬷嬷辛苦……也是我疏忽了,应该早些替太子备下……” 钱嬷嬷柔声道,“暂时倒也不必理会,娘娘替您挡着呢,只是,陛下发了话,娘娘也不能违背陛下不是。” 太子妃胡乱擦了下眼睛,“我知道……我知道……娘娘,是极好的……我这么笨,娘娘从未说过我……我……”声音都哽咽了。 钱嬷嬷道,“太子妃千万别这么自谦,您是极好的,若是不好,您岂能当太子妃呢,只是吧,不管是宫里还是宫外,这女人啊,总归是最难的。远的不说,您的父亲,您的兄弟,怕是都有一两个妾室,太子妃千万别放在心上,您这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太子妃终于稳定了情绪,“嬷嬷,我真的明白的,进宫前母亲也叮嘱过我,是我不好……过得太顺遂,忘了这是我该做的事。” 钱嬷嬷也有些心疼太子妃,太子妃或许有些地方不足,但她的性子极为讨喜,人也很善,这在宫里很少见。 钱嬷嬷刚来东宫的时候做好了准备,觉得太子妃多半会为难她,但是太子妃根本没有,敞开了欢迎她,还在努力的去学,去改变,这些钱嬷嬷都看在眼里。 有时候钱嬷嬷甚至从太子妃身上看到了一点点皇后年轻时的模样,都是一样的快乐,一样认为自己嫁了个良人。 太子妃就像个水晶人,美丽活泼热情不设防,太子可能也是被她这点吸引,但是吧,后宫是个大染缸,太子妃的纯也不知道能保持多久。 那个心里的良人,又是怎么慢慢变成了熟悉的路人了呢? 太子妃怀孕六个月时皇后给东宫送了两个女人,皇后特意让丰庆帝看了一下,“特特挑了身体健壮好生养的,太子必然能多多地替咱们开枝散叶!” 丰庆帝,“……”皇后你是亲妈吗? 两个宫人长的敦厚老实,洒人堆里就找不见那种,身体是明显的健壮,丰庆帝喜欢纤弱美人,看着眼前两个宫女让他忍不住同情起了太子。 丰庆帝委婉地对皇后道,“这长相,是不是一般了些?” 身体壮实也就罢了,好歹长的能入眼一些也行啊。 皇后不以为然,“要那么好看的干什么?移了太子的心性怎么办?她们两个的主要责任还是服侍好太子和太子妃,然后开枝散叶。” 完全挑不出任何错误,丰庆帝摸摸鼻子闭嘴了。 两个宫人就进了东宫。 太子妃见了,赐下了见面礼,让她们下去歇着。 等这两人退下,太子妃拿帕子擦了下鼻翼,对钱嬷嬷道,“娘娘……实在疼我,倒让我十分惭愧。” 钱嬷嬷道,“娘娘是您的婆母,她不疼您疼谁,您呀,好好养身体,和太子好好过日子,娘娘就高兴了。” 太子妃嘴角微微翘起,“嗯,我明白的。” 一见这两个宫女的面,太子妃的焦虑就忽然消失了,太子妃再天真也不会认为太子只会守着她过日子,现在皇后送来这两个不起眼的,太子妃用好了就是臂膀。 别的不说,这两个人就能占两个位置,拉长了看,将来高位份上她们两个一填,剩下的再是家世高贵天香国色,也得往后靠。 太子纳良娣也不会大操大办,就东宫摆了酒,两个良娣拜见太子妃和太子就完了。 也有人说这两人的出身太低,配不上当良娣,太子妃温温柔柔道,“这是母后给的人,本宫岂能等闲视之,自然要好好对待,否则旁人还以为我不敬母后呢。” 太子妃忽然变‘聪明’了,很多人都诧异起来。 谢嵘知道后就笑,“涉及到本身利益之争,再傻的人都会变聪明,太子妃又不傻。” 谢嵘真正佩服的是皇后,大家都知道皇后对太子妃不满,可是现在谁敢这么说,有的人甚至还怀疑,是不是皇后故意的。 在谢嵘眼里,皇后是真正的聪明人。 东宫如果是个企业,皇后就是总裁,丰庆帝是唯一董事,这个董事有时候有些糊涂,不知道东宫这个企业的运行规则,胡乱插手,皇后作为总裁,不能违背董事长的吩咐,但是她不能看着东宫这个企业被董事长弄乱了,于是出手干预。 她的手段非常高明,然后东宫里的两个经理,就是一个太子,一个太子妃就能不受干扰的运行自己的企业。 皇后给东宫的两个女人出身低,模样一般,她们也知道皇后的目的,进了东宫只会安心听太子妃的话,不敢出幺蛾子。 她们两个基本上也得不到太子的宠,有家世高贵,花容月貌的太子妃在前,她们拿什么争宠? 果然,太子只偶尔去两个良娣那里,多半还是陪太子妃加学习和理政。 等到太子妃快要临盆时,她的姐姐定国公世子夫人闵大小姐的儿子一岁了,定国公府给孩子办抓周。 太子妃的礼物也适时赏赐下来。 闵夫人当然也参加了外孙的抓周宴,看着胖胖的孩子,闵夫人不由自主道,“你妹妹马上也要生了,佛祖保佑她能有你一样的好运气,生的是男孩就好了。” 闵大小姐抿了下嘴唇,微笑道,“太子妃吉人天相,自然心想事成。” 感觉道女儿言语间的疏离,闵夫人有些讪讪,也有些难过,她希望姐妹俩能好好的,“阿妍,你一直是个稳重得体的,你妹妹,瘦了好些……” 哪怕怀着孕,闵夫人觉得小女儿脸上的婴儿肥也没了,性子好像也没那么活泼了。 这其实是好事,代表女儿长大了,但是闵夫人就觉得酸酸的。 闵大小姐垂下眼睑,“母亲,您希望我做什么呢?进宫去劝太子妃吗?您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劝她,以什么立场劝她?” 太子妃,未来的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能劝她吗? 闵夫人看着大女儿张口结舌。 她忽然想起,是小女儿‘抢’了大女儿的太子妃之位,为了家族和皇家的面子,大女儿匆忙嫁了人,虽然定国公也是老牌勋贵,但之前定国公家确实不在闵家的选择范围内,因为定国公府正在走下坡路。 他们家只剩下一个爵位,家中没有出色的后辈出来撑起整个家族,若是再过几代,定国公府没人能进入朝堂权利圈,定国公府就要被京城贵族圈排挤出去了,若是皇帝看定国公府不顺眼,把爵位收回都有可能。 闵夫人不敢看大女儿的脸,室内一片沉默。 等到宴客结束,闵大小姐半躺在偏厅的榻上,小丫头给她捏肩捶腿,奶母抱着孩子在一边的玩耍。 闵大小姐和自己的嬷嬷和心腹侍女道,“其实吧,我现在的日子比在家舒心多了,以前我知道我将来要当宗妇,要撑起一个家,那真是再累再不愿意也不敢疏忽,逼着自己不停的学。” “后来得知我可能要当太子妃,那更是头悬梁锥刺股,更不敢有半分松懈,谁知道呢,一夕之间全变了,太子看上了阿妩,而我为了家族为了妹妹,就得匆匆嫁人,那时候,我是真的有怨。” 可是嫁过来之后闵大小姐发现定国公家居然非常的简单,公公只有两个妾,还都是老妾,一个妾无子,一个妾生了个女儿,也早就嫁人了。 婆婆只有丈夫一个孩子,而且丈夫身边连个通房都没有,前头夫人留下的那个女孩子看起来也温柔可亲。 闵大小姐掩藏住自己的难堪和失落,倒不至于伤心伤情,因为她对太子还没来得及有情。 闵大小姐一开始是想和丈夫相敬如宾的,嫁过来三个月,发现自己没怀孕,就准备把身边的妾室预备役提起来。 丈夫却恳切的对她道,“你嫁我是低嫁,我娶你高攀,我们成亲才多久,若我到了四十还无子,大夫又判断我的身体没问题,那么我会在你的同意下纳妾,现在,根本不必,我或许不能让你荣耀,但总能让你生活舒心,我们是夫妻,不要这些虚的。” 闵大小姐被丈夫震撼了,也心动了。 接着她发现婆婆待她也是真的好,没有一点算计试探,等她熟悉了定国公府,就把内馈全交给了她。 继女也是真的敬重她,闵大小姐接受宗妇教育长大,眼界气度都有,也断然不会对继女刻薄,母女俩倒是处出了感情。 便是后来闵大小姐有孕,想交还管家权,婆婆也说了,“你就是听一听管事媳妇们的回话,若是累了你开口,要不然还是你管着,比我管的好多了。” 闵大小姐就笑了,这些还累不到她,生活舒心人就精神。 定国公府仕途上没进展,家中钱财还是有的,闵大小姐管家后才知道,定国公府着实殷实着呢,人家只是低调而已。 而且定国公家几代人也都没败家的习惯,定国公就好养鸟,在平民家这项爱好烧钱,在定国公府和贵人们眼里,这个不算事。 本来就是,家里只有一个爵位,又没有实权,如果被人知道家中有钱,那就成了肥肉了。 闵大小姐是越过越舒心,特别是一举得男后,她在定国公府能横着走了。 她真的早就不抑郁了,也不嫉妒妹妹,但是吧,母亲那种只着急担心妹妹的模样让闵大小姐看了刺心。 就是不想着一碗水端平,你们也别在我面前表现的如此明显。 是,妹妹是太子妃,闵家全都靠着她,所以我也只能匍匐在她面前吗? 闵大小姐也有自己的傲气,她知道妹妹能当太子妃是宫里的决定,但是因为妹妹成了太子妃,她就得卑躬屈膝?不行,她办不到! 以前在家时,因为她是长姐,被父母寄予厚望,所以她应该友爱兄弟姐妹,应该大方端庄。 一件衣裳,她和妹妹都喜欢,作为姐姐,她得让,一件首饰,一个摆件,一个玩物,都是这样。 闵家倒也不是供不起更多,只是很少会有一模一样的。 记得那年,年前家里做了新衣,母亲让她们姐妹去挑,闵大小姐第一眼就看中了那件浮光锦牡丹纹长裙,其他也是浮光锦,只是纹样不同。 但是妹妹也喜欢牡丹纹的,她就只能挑了百蝶穿花的。 这种事数不胜数,后来闵大小姐干脆就不挑了,让妹妹挑完了再说,人人夸赞她得体大方。 是呀,她得大方温婉,处处照顾妹妹,所以连太子妃之位没了也不能有任何怨怪之心,得匆匆嫁人,那么现在,她只想过得舒服些不可以吗? 闵大小姐有些报复性心理,她现在穿的用的,都是当初喜欢却不得的,反正她现在也不用进宫,丈夫体贴,婆母慈和,女儿贴心,她就能扬眉吐气了! 与其说闵大小姐和妹妹有心结,根底还是闵大小姐对父母偏宠的不满。 到了四月份,太子妃发动了,生下一个女孩。 丰庆帝觉得失望,皇后心里也有些失望,还是忙着吩咐宫人细心照料太子妃,在太子妃面前也是道,“在皇家,女儿和儿子一样尊贵,好好养身体,先抱女再抱男。” 太子对妻子也很温柔,还非常疼爱自己的女儿,太子妃也不是不喜欢女儿,就是觉得遗憾,她是多想生个儿子呀。 公主十八 谢嵘依旧过自己小孩儿的生活…… 谢嵘依旧过自己小孩儿的生活,其实作为还未进入社交圈的公主,谢嵘的日子乏善可陈,每天就是学习,吃饭睡觉。 最大的乐趣是听何大海八卦,不过谢嵘花了好大的劲才让何大海改了夸大其词的毛病。 最近谢嵘正在动脑筋要问丰庆帝要一匹马,她想学骑马。 皇家公主想学骑马肯定可以,基本上得大些才行,谢嵘今年十岁,年龄是小了些。 不过谢嵘会撒娇啊,顶着萝莉皮,内心怪阿姨的谢嵘现在可会撒娇了,丰庆帝基本都顶不住女儿的撒娇。 不过听闻女儿要骑马,丰庆帝还是犹豫了一下,“你还太小了。” 谢嵘道,“那就给匹小马,爹爹,答应我吧,求您啦!” 上去就是一顿晃袖子。 丰庆帝受不住,只能应下,还给她配了个教习。 现在好了,谢嵘半天学习,半天骑马。 那个教习的身手也不错,谢嵘就吵着要学两招,教习哪敢答应,娇滴滴的公主学打架?陛下知道把我活撕了! 可马教习也不能拒绝啊,眼珠子轱辘转,对谢嵘道,“公主殿下,这学武术是一件辛苦且许长期坚持的事,一开始都是基本动作,您做到了才能继续往下。” 马教习心想,不过一个女孩子,马步扎上一两天,跑步跑上一圈,立马就打消学武的念头! 如果是个真萝莉,也不靠武术吃饭,马教习猜测的也对,可惜他遇到的是谢嵘。 谢嵘就开始认真练习基本功,她倒不是想学成什么武林高手,就是想着自己也别成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就当强身健体了! 马教习真没想到福宁公主能坚持下来,顿时吃惊家佩服,也就给谢嵘指点一些动作,属于花拳绣腿的范畴。 康平得知谢嵘在学骑马,闹着也要学,学了两天,不来了! 马儿打理的再干净,也有味道,康平上马后慢慢走,然后她骑的马边走边拉,康平快恶心死了。 到了六月,丰庆帝又要选秀了。 一来是为了他的儿子们,太子都成亲生孩子了,余下的儿子们也都大了,需要物色妻子,二来,丰庆帝正当壮年,他也是很喜欢小美人滴。 这些事谢嵘绝不发表任何意见,她知道什么是分寸,这根本就不是她该管的。 江妃现在也不放在心上,她有女儿就够了。 至于新人,来呗,皇后都拦不住,她何德何能,至于上一回那些新人,真正出头的才几个?倒是有几个已经香消玉殒了。 选秀的流程差不多,不过这一次丰庆帝通过选秀给了太子两个秀女。 这两个姑娘就不是皇后给的那种档次了,家世好,人漂亮。 不过宫里也讲究一个萝卜一个坑,太子已经有了两个良娣,丰庆帝给的就只能当良媛。 谢嵘不知道太子妃此刻的心情,想来是不怎么美丽的,在皇后宫里谢嵘看到了太子妃。 说实话小姑娘成长的飞快,刚进宫时太子妃一脸懵懂,什么都在脸上,现在谢嵘就看到太子妃脸上已经戴上了微笑面具。 假以时日,这个面具将和她密不可分。 小郡主还小,被奶娘抱着,皇后亲自接过孩子看了看,又赐下不少东西,太子妃欠身道谢,“她人小福薄,娘娘抬爱了。” 皇后道,“胡说,这宫里的孩子,个个身份尊贵,何况这又是太子第一个孩子,自然是贵中之贵!” 皇后一锤定音,没人敢再说太子妃生了个丫头片子这种话。 谢嵘跟着江妃走了个过场就回来了。 江妃还在想刚才看到的那些新人,“个个娇美如花,简直看花了眼。” 谢嵘心想,如花有什么好看?她脑子里第一个浮现的是那个抠鼻大汉,赶紧抹去。 江妃又道,“今儿李修容在皇后娘娘那里可着劲献殷勤,都是为了宁安啊。” 谢嵘道,“这是为什么?” 江妃看了女儿一眼,“宁安今年十五了,李修容想要替宁安择一个好驸马。” 谢嵘一呆,“才十五,这么急啊?” 江妃道,“慢慢看,看上一两年,宁安就十六七了,然后备公主府,嫁人,正正好。” 谢嵘,“……”意思是她的美好年华也只有五年了?太惊悚! 宫里进了新人,也有几个皇子开府出宫,这些和谢嵘都不相干,因为她还小,用不着走礼什么的。 不过开府的两个皇子都邀请谢嵘去宫外的皇子府做客,当然,邀请的不止谢嵘一个,都是宫里半大不大的孩子们,宁安康平也在被邀之列。 这就是兄弟姐妹和睦的表演专场。 两个开府的皇子都被封了王,一个是敏王,淑妃的儿子,一个是安王,邓妃的儿子 谢嵘倒是也很想出宫转转,毕竟这一辈子眼一睁就在宫里,虽然皇宫很大景色极美,但是这都足不出户十年了呀。 敏王大一些,在丰庆帝和皇后面前保证把弟弟妹妹都照顾好,于是谢嵘就跟着大部队出门了,她带了六个人服侍。 宁安也是六个,康平一开始想要带十个,德妃打听了一下,给女儿减了四个,康平噘着嘴不高兴。 等到出发了,康平硬是多带了两个。 宁安不动声色的看了康平一眼,谢嵘根本没想到这一点,其实她一开始只想带两个,江妃死活不同意,这才成了六个。 敏王妃负责招待这些贵重的小叔子小姑子,这一次来了公主四人,皇子三人,最小的五岁,最大的就是宁安十五岁。 可以感觉到敏王妃下了大力气招待,府里丫头仆妇穿梭如云,绝对不会让任何一个皇子皇女落单。 敏王府也很大,但和皇宫是不好比的,康平看到花园子就撇嘴,“这花园子不好看。” 敏王新开府,花园什么的都要时间养了才好看,如今都是花匠移植的花木,还不成气候,自然不绚丽。 但凭心而论,敏王府的花园也是可圈可点,到了以后,这里如能保存下来,肯定是个著名旅游景点。 一边陪着的是敏王妃,对着这些尊贵的龙子凤女,听着康平的点评,敏王妃只能含笑称是,王府的花园子当然比不过皇宫,要比过了皇宫那才会出事呢。 但康平这些话让敏王妃听了也不愉快。 谢嵘指着几盆芍药道,“王嫂,这是青山卧雪?” 敏王妃点头称是。 谢嵘就笑道,“养的真好,我在母后宫里也看到过青山卧雪,看着还没王嫂这里叶片肥壮。” 康平来一句,“那就是花匠不经心,该罚!” 众人,“……” 谢嵘看着满脸隐忍的敏王妃,心里叹气,余下的时间她就尽量闭嘴,躲开康平找茬的劲。 如果康平非得揪着她问,谢嵘就好脾气道,“是,康平姐姐说的很是。” 康平也还小,看不出谢嵘对她的敷衍和不当回事,反倒觉得自己压了谢嵘一头,高兴了不少。 敏王妃冷眼看着,对康平的感觉一降再降。 好容易这帮不好招待的小叔小姑都走了,敏王妃歪在榻上都不想动了。 敏王妃的嬷嬷让丫头给主子捏肩捶腿,自己拿了一碗燕窝过来,“好歹歇一歇,这几天可够累的。” 别看只招待了谢嵘他们半天,敏王妃准备工作做了好几日。 她也是新嫁娘,嫁的还是皇子,更怕招待不周惹来笑话,是真的事事过问,劳心劳力。 敏王妃喝了燕窝道,“别的还行,就是康平公主……也别提了,反正以后见面机会也不多。” 皇子们还要就藩,确实见得机会不多。 嬷嬷接过空了的小碗道,“福宁公主看着倒是沉稳大方。” 敏王妃坐起了一些,“你还真别说,今儿来了这几个公主,我也就看福宁公主顺眼,康平公主处处挑刺,福宁公主还会不时看我,冲着我笑,好像在安慰我一样,还会小声和我说辛苦,很喜欢今天的招待,难怪我爹说这么多公主中也就福宁公主最受宠,这样体贴人的孩子,谁不喜欢。” 要不是谢嵘瞅着空安慰敏王妃,敏王妃今天等小叔子小姑子走了得哭一场,自己精心准备的一切被挑剔的体无完肤,这怎么受得了。 因着谢嵘调和,敏王妃也看出康平的故意,不管康平这故意针对的是谁,敏王妃稳住了。 晚上敏王回家,小夫妻现在还在熟悉阶段,敏王妃就把今天的招待工作一一告诉了丈夫。 敏王向妻子道了一声辛苦。 敏王妃笑道,“这是应该的,哪里称得上辛苦,就是康平公主,我怕她今儿不怎么高兴。” 敏王自然问了怎么回事,敏王妃就轻描淡写说了康平怎么挑的刺,末了道,“还是怪我,没想的周全。” 敏王微微皱眉,赶紧道,“康平还小,口无遮拦的,你别放在心上,宝珠怎么样?” 敏王妃赶紧道,“福宁公主很和善,处处都说好,还说今天很高兴。” 敏王就露出了笑容,“那就好,只要宝珠说好就行,康平……不算什么。”很想说就当她放屁,一想自己的身份,赶紧改了口。 去了敏王府就得去安王府,安王妃也做了充分准备,奈何康平依旧一心挑刺。 在敏王府,康平没得比较,拿敏王府和皇宫比,敏王妃还能稳得住,反正谁家也不能比得过皇宫。 到了安王府,康平直接就拿敏王府做比较,然后被她之前挑剔的一无是处的敏王府倒成了好地方了。 安王妃的脸色都有些变了。 谢嵘只能继续打圆场,不时‘提醒”,“康平姐姐,你上回在二嫂那里可不是这说的。” 还把康平的话复述出来。 几次三番下来,康平怒了,“你怎么回事,非要和我作对吗,我说一句你就顶一句,还有没有长幼尊卑!” 谢嵘淡淡道,“你还知道长幼尊卑啊,对着三嫂我可没见你懂什么长幼,三嫂辛辛苦苦招待我们,到了你嘴里什么都不好,什么都不对,那你还来干什么?显摆你针线活好啊?” 众人有些懵。 康平气的脸发红,“什么叫我针线活好?” 谢嵘道,“会挑啊!” 安王妃赶紧低头忍笑,被康平灌下来的气都跑了,又一头吩咐下人们上来服侍,分开两个针尖对麦芒的公主。 康平气的不行,回到宫里就开始摔东西哭,还把跟着的宫人们骂一顿,“狗都知道护主,我要你们有什么用!” 宫人们纷纷跪下,对方是福宁公主,你作为姐姐都拿她无可奈何,却希望我们去对付一位受宠的公主?若是我们真的做了,过后受罚挨打,你会救我们吗? 德妃都快被女儿折腾木了,还得去淑妃邓妃那里道歉,简直心力交瘁。 敏王妃和安王妃原本并不太熟悉,现在有了统一战线,妯娌关系好了很多,康平居功甚伟。 这种小女儿间的矛盾并不会闹得很大,丰庆帝也不会插手,皇后更是微微一笑就算了。 谢嵘也不会放在心上,就康平,自己把自己气个半死。 过了年,谢嵘听闻太子妃又有孕了,接着东宫一个良娣,一个良媛也传出了有孕。 公主十九 谢嵘第二天练字的时候,不知…… 谢嵘第二天练字的时候,不知不觉写了一句,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水清过来正好看到,愣了一下,若是寻常学生,水清定要斥责她小小年里胡乱看书,但因为她教的是谢嵘,水清就道,“如何想起写这两句话?” 她不认为谢嵘心里有了谁。 谢嵘微微扯了下嘴角,“接连听到东宫有喜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想起这两句来。” 谢嵘拿起纸张揉成团扔进了纸篓。 水清一愣,她想了想,忽然明白公主是在替太子妃感到难过,水清一直知道福宁公主早慧,但她能这么敏锐的体谅到太子妃的心境,也实在让她惊讶。 不过这种事即便谢嵘受宠也是没办法解决的,身在在谢嵘的立场,她只能表示高兴。 水清柔声道,“公主将来一定能遇到一个一心人。” 驸马敢纳妾的毕竟是少数。 谢嵘微微一笑,她这辈子运气逆天,投胎成了公主,又得到丰庆帝的宠爱,她将来的丈夫见她还得下跪,所有女人担心的问题她统统都没有。 当然,这种情况下谢嵘也不会强求什么真心真意,大家维持相敬如宾就很好了。 谢嵘看着水清道,“既然说到这里,先生,将来我开公主府,也需要不少人,先生如果愿意,可以随我去公主府,先生的人品才学宝珠是明白的,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水清眨巴眼,脸上浮现出喜悦,“公主但有差遣,我,自然从命!” 原本想着待谢嵘不需要教习后赶紧跑路的水清这下子心里彻底踏实了。 谢嵘笑道,“那可太好了,省了我不少心力。” 水清正经是才女出身,管家理事样样都行,还有学问,哪里找这种管理人才去?不下手谢嵘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宫里的孩子,皇子们博个存在感都得积极,皇女们其实在出嫁前都只是一个封号而已,有的连封号都没有,出嫁的时候皇帝才给。 谢嵘因为从出生就开始争宠,她的被关注度已经算高的了,但一般情况下她也只是按部就班的生活学习。 现在后宫里没人敢和她掰腕子,尚仪局怕新人们不识好歹,把很多典型事例拿出来教育她们,其中就有那几个对福宁公主不敬的小妃嫔们的遭遇,那个活下来的妃嫔现在和影子一样,瞧着比好几个高位妃嫔都老态。 现在除非脑子被驴踢了,否则妃子们是绝对不敢惹谢嵘的。 太子的大女儿要抓周了,谢嵘她们虽然是小姑娘,但也是长辈了,也得意思意思备下一些礼物。 这些礼物不用多贵重,能体现心意就行,毕竟公主们还都没嫁人。 江妃也想从库里找一些差不多的东西就行了,谢嵘闲来无事,把木匠叫来,让他做了个室内攀爬滑梯组合。 这玩意没有技术含量,只要有草图,匠人们就能把它发挥的尽善尽美。 谢嵘对那个匠人头领道,“给我瞒着些啊,要是还未到时间人人都知道了,那我可要不高兴的。” 匠人头领就笑,“公主放心,肯定给太子殿下一个惊喜!” 谢嵘就笑着让人走了,她并不想拍太子马屁,倒是真的希望太子妃能高兴些。 谢嵘比较能共情太子妃。 这玩意简单,匠人们十分注重细节,那真是没一处不妥帖的,棱角处做了弧形处理,每一处都打磨的异常细致光滑,没有一点毛刺。 能工巧匠们还雕刻了不少花纹,这个滑梯与其说是一个大型玩具,倒不如说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因为是谢嵘送的礼,花费自然是谢嵘来,这个其实花不了多少钱,就是木头罢了,哪怕是好木头,如今这些木头的价格比后世也便宜很多,贵的是手工。 太子大女儿周岁,又是在宫里,热闹是热闹,但客人只有自家人,没有外客,就只太子妃的母亲来了。 闵夫人看着女儿凸起的肚子,祈祷这一胎一定要是个儿子。 母女俩正说着话,一个宫人迈着轻快的脚步过来了,满脸是笑道,“太子妃,福宁公主给小郡主送了个大玩意过来,正要问您摆哪儿呢。” 太子妃顺势站起来,钱嬷嬷赶紧上前扶起她。 见到母亲是很高兴,但是太子妃发现自己现在和母亲说不上多少话,母亲心里眼里只想自己这一胎生个儿子。 这是自己想就能的吗?如果能这样,她还想另外两个女人不要怀孕,东宫里除了她不要有别的女人来分她的丈夫! 现在听了宫人的话太子妃趁机想出去,不要听母亲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唠叨了。 组装好的组合滑梯不好搬运,现在是分成零部件运来的,就等太子妃指定地方,匠人们就能安装了。 太子妃了解了这个玩意的大小,想了想,就放在偏厅里。 匠人们就开始安装,他们轻车熟路,很快就装好了。 太子妃新奇的看着这个玩意,“这派什么用呢?” 匠人就笑着解释了一通。 奶娘抱着孩子看着太子妃,太子妃想了想,让奶娘试着把孩子放上去。 滑梯并不陡,滑下去的速度不快不慢,小郡主高兴的咧开了嘴,拍着手意思还要玩。 就是围观的宫人们也觉得这玩意有意思。 太子妃也就笑了,“还是福宁公主想法多,这个看着就好玩。” 再有意思,太子妃也不会在这儿一个劲看,看了一会儿她就回去了,吩咐奶娘和宫人们好好照看小郡主,她还有孕,得去休息。 等她坐好,母亲就道,“阿妩,不是娘要说你,就刚才,那玩意也不知道危不危险,你怎么就直接让小郡主上去玩了?叫个小宫女上去试一下呀……” 太子妃不吭声,很多事现在她都无法和母亲说,福宁公主难道会害自己的女儿? 诚然,让个小宫女试一下完全可以,但这个滑梯结构简单,一眼就能看清楚,孩子上去还能塌了?工匠们难道也不要命吗? 这宫里无论做什么都有无数双眼睛看着,她这么小心谨慎是不是在防范好心送礼的福宁公主? 若是有人故意扭曲自己的行为,在太子面前说上两句,太子如何看她? 她刚进宫的时候太傻,犯了不知道多少忌讳,难道一直长不大? 太子妃微微合眼,钱嬷嬷就笑道,“夫人,太子妃累了,不如让她休息一下,等下还有不少客人要来,太子妃还得招待。” 闵夫人只能答应,去了客院休息。 太子妃看着母亲离开,对着钱嬷嬷苦笑了一下,“母亲也是关心我。” 钱嬷嬷道,“那是自然,母女连心,夫人自然关心您。” 只是完全抓不住重点,现在太子妃不需要关心自己肚子里是男是女,这个无法改变,太子妃要关心的是她得在那两个妾前面把孩子生下来! 三人怀孕时间差不多,太子妃算是早一些,另外两个也是前后脚,前后相差只半个月左右,若是有心,那两个都能提前生产。 到时候太子妃肚子里就是男孩,生晚了也就不是长子了。 嫡长,这两个字虽然嫡最重要,但也不能忽视长这个字。 皇后给的那个良娣是不用担心的,不敢违皇后的意,另外一个有点身份的良媛,若是心里没算计,钱嬷嬷愿意爬。 东宫里逐渐热闹起来,皇后亲自来了,皇后都来了,其他妃嫔就不敢不来,不能来的是没资格来的小妃嫔。 丰庆帝赐了东西过来,人没来。 给小郡主的礼物大家也都差不多,不外乎是布料,金银玉做的各类配饰摆件等等。 就谢嵘的组合滑梯最惹眼,不要说小郡主喜欢,就连其他年纪不大的皇子皇女们也眼热的很,于是孩子们就围在那里玩开了,排着队上滑梯。 皇后看了也喜欢,柔声对谢嵘道,“还是你的心思巧。”说着就把手上一串碧玺手串脱下来赏给了谢嵘。 谢嵘手里好东西是多,不过都是小孩玩意,她毕竟还不大,皇后给的这串极品碧玺手串就是能当嫁妆那种了。 康平嫉妒的眼内冒火,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谢嵘,谢嵘混不在意。 康平忍不了,就开始喷毒,“宝珠,你既然有这个想法,怎么不早早鼓捣出来,也让弟弟妹妹们玩玩,可见你心里只有侄女,没有弟弟妹妹们了。” 谢嵘故作茫然看着她,“我想到就让匠人做了呀,我也没藏着掖着,要是弟弟妹妹喜欢,母后吩咐一声,就做个大的放在花园子里,到时候我们也能去玩,这个玩意玩的人多才热闹,小侄女还小,只能在奶娘看护下玩。” 康平这是非要栽谢嵘一个不友爱弟弟妹妹。 皇后淡淡道,“康平,上回陛下让你抄女戒,是想让你戒骄戒躁,看样子效果不怎么样,你也没个当姐姐的样子。” 皇后一开口,康平脸色都变了,之后再不敢开口,蔫了好长时间。 太子回来后也看到了滑梯,就笑道,“这个好,以后咱们孩子多了,都能玩。” 太子妃就笑道,“可不是,今儿小些的弟弟妹妹们都不舍得走呢,还是母后发话让匠人们尽快弄个大的,放园子里,这样大家都能玩。” 太子道,“不值什么,就是一个宫放一个也行啊。” 太子妃娇嗔道,“独个儿玩也没意思,阿棠也喜欢人多,见人走了,还急呢。” 太子点头,“说的也是,你记得给宝珠送些东西。” 太子妃就笑,“不要你吩咐,现在我可今非昔比。” 夫妻俩说说笑笑,看起来十分温馨。 另一边的郭良媛问宫人,“太子回来了吗?” 听到太子在太子妃处,郭良媛轻轻笑了笑,摸上了自己的肚子。 宫里的女人,拼的就是两样,一样是宠爱,一样就是肚子。 宠爱得了也会失去,只有孩子,才完完全全是自己的。 太子妃虽然占据了优势,但她没发挥好,第一胎是个女儿,虽然现在她也有了第二胎,不过,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郭良媛坐在那里慢慢思考,她肯定是想让自己的孩子生的比太子妃早,但是,她不能做的太过分。 而且,如果肚子里的是儿子,她算计一下可以驴车变马车,可若是女儿,这么算计就不划算了,还会引来皇后的反感和太子妃的警觉。 郭良媛决定过段时间请求让母亲进宫一趟,母亲身边有个嬷嬷当过医女,有一次给产妇接生,产妇生下来一个死婴,那家人就对她不依不饶,把她闹得差点活不下去,正好母亲经过,救了她。 于是她就跟在母亲身边,母亲的身体一向是她调理的,母亲生的孩子也都是她照顾的,个个健健康康。 郭良媛现在就要这位嬷嬷替她把脉确认肚子里的是男是女,这样才能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想从脉象把出男女也有不确定性,不过郭良媛愿意赌。 公主二十 郭良媛想要见娘家人得太子妃…… 郭良媛想要见娘家人得太子妃同意,太子妃自然不会在这种事上卡人,于是郭良媛就见到了母亲。 屏退下人后郭良媛伸出手,跟在母亲身边如同隐形人一样的嬷嬷上前,细细给她诊脉,然后收手,轻轻点了点头。 郭良媛露出一个笑容,和母亲说了几句话,临走时郭夫人靠近女儿轻声道,“过上两个月,我把东西给你带进来,你别胡闹。” 想要提早生孩子,除了用药就是外力作用,比如动了胎气什么的。 宫里的贵人们吃的药渣都要保留半年,郭良媛想要自己用药催产不可能,只能走捷径,可是这样一来不可控因素太多,若是伤了身子就不合算了。 郭良媛点头,“娘,我知道的!” 她只想早产,可没想过要对太子妃动手,这简直就是找死了。 日子如水一般流淌,谢嵘每一天都过得很充实,她现在骑术很有长进,拳也打的有模有样,当然,这些只在强身健体的范畴内。 夏天天气炎热,那座大型滑梯也没人光顾了,谢嵘吃着冰镇西瓜听何大海八卦,多半是家长里短。 等到炎夏刚过,东宫出了一件事,史良娣不小心滑倒,差点早产。 谢嵘想了想,“太子妃是不是也快生了?” 就有宫人道,“可不是,太子妃和史良娣郭良媛都是前后脚,不过太子妃应该最早。” 谢嵘马上就嗅到了里面阴谋的味道,她不认为是太子妃动的手,太子妃不会这多蠢,如果想要把两个妾的孩子弄掉,她早就下手了,现在即便是早产,孩子生下来存活的可能性也很高。 谢嵘静静观察。 史良娣躺在床上面色铁青,她被算计了,用脚趾头都知道是谁下的手,但是她没证据,还得担心皇后和太子妃以为是她心大了。 史良娣现在根本不敢下床,她就怕提前生,憋也得憋在太子妃之后生! 郭良媛在自己的地方轻笑,“扶不起的阿斗,没用的东西,一点刚性都没有。” 郭良媛心机深沉,她是很想让自己的儿子成为长子,但是如果招来皇后的不喜也就不太妙,所以她得先立个靶子。 史良娣是皇后给太子的,可她现在仗着有孕不听话了,皇后会怎么看怎么想? 有史良娣在前,她安安静静的提早产期就不会显眼。 如果史良娣真的早产,也生下了儿子,那么于郭良媛来讲就像替人做嫁衣,但是史良娣是什么身份,宫人出身,也无宠,她就是生下长子,也不会得到太子喜欢,更会招来皇后和太子妃的厌恶。 但太子妃的孩子也就当不成长子了,这个结果郭良媛能接受。 最好就是史良娣早产生个女儿,然后她安安静静的生个长子。 可惜史良娣也不傻,硬生生躺床上熬住了,就不生! 史良娣心里冷笑,她是宫人出生不假,可她看多了宫里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她就想好好活着,有个孩子是锦上添花,但她从不想为了孩子搭上自己的命,或是拿着孩子去博前程。 钱嬷嬷对太子妃道,“可见这一个两个的心都不静了!” 太子妃垂眸,“没办法啊,她们……也想出人头地。” 太子妃和郭良媛是同时发动的,好在宫里早就备好了医女稳婆,倒也忙而不乱。 皇后亲自过来坐镇,便于照顾,两个产妇挪在一个院子里,不同房间。 两拨人马穿梭来往,女子的痛苦呻/吟充斥耳边。 郭良媛那里的稳婆低着头匆匆过来靠近皇后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皇后眼睛微微一眯,嘴唇动了几下,稳婆赶紧又去了。 到了凌晨,太子妃终于产下一子,紧跟着不到半个小时,郭良媛也产下一子,一切尘埃落定。 第二天谢嵘得知太子喜得两个贵子,太子妃生下了太子的嫡长子。 各处贺喜送礼络绎不绝,皇后和丰庆帝都赐下了不少东西。 郭良媛面色灰败,她算计了那么多,居然功亏一篑! 她没料到太子妃也会用药早产,更没想到皇后会让稳婆动手脚,非等太子妃生后才让她生! 不知道内情的,只看到东宫喜气洋洋,太子一下子就有了两个儿子,朝臣们都在恭喜太子和丰庆帝。 人们并不知道东宫里的几个女人已经交手了好几招。 谢嵘听到后一开始也是惊讶,“这么巧?” 她算了算时间,“咦,太子妃和郭良媛时间还差了点吧?” 现在太医也能给出预产期,太子妃好像早了半个月,郭良媛这是早了快一个月呢。 谢嵘知道在集体生活中,女子的月事会调成差不多统一时间,但没听说生孩子也这样啊。 何大海轻轻道,“因为,嫡、长!” 谢嵘一愣,脑子一转,不可思议,“不是吧?” 再一想,为什么不是,非常是,她是投胎技术好,只要得了丰庆帝的父爱,以后一帆风顺,可别的女人,特别是宫里的女人,谁不在算计争斗? 谢嵘道,“那郭良媛可是失算了。” 何大海道,“应该是皇后娘娘的意思。” 谢嵘就笑,“母后自然是想要太子哥哥有个嫡长子的,这意味着正统。” 虽然媳妇们生的都是她的孙子,但是皇后心里太子最重,她得替太子考虑。 嫡长会加重太子在朝臣和丰庆帝心目中的分量,如果郭良媛早一天发动,那没办法,皇后捏着鼻子只能认,但太子妃和郭良媛同时发动,皇后倾向谁一目了然。 这不在于太子妃这个人,而在于太子妃的身份。 东宫现在最高兴的不是太子,而是史良娣,她不用忍了,她可以生了! 于是五天后史良娣产下一女,皇后给了丰厚的赏赐,史良娣心满意足。 等谢嵘再见到郭良媛,她是半点没发现这个女人有什么不甘愤怒,依旧是微笑恭谨的美丽女子一个。 谢嵘暗地里叹气,郭良媛给自己的儿子挑选了一条坎坷的人生路。 这孩子和大哥只相差半个小时,两个孩子将来势必会被比较,不管太子妃的儿子优不优秀,郭良媛的儿子都不会好过。 比得过大哥,只会招来忌惮,弄不好还有各种算计,比不过大哥,也会被人嘲笑。 不知道郭良媛有没有想到过这一点。 谢嵘十二岁时宁安出嫁了,驸马是曹侯爷家的嫡出小儿子。 尚公主的一般都不会是自家在仕途上有出息的子嗣,但也不能拿庶子糊弄,一般都是次子和小儿子,继承不了家业,但当了驸马也有俸禄,这辈子算是吃喝不愁了。 宁安还有了自己的护卫和属官,一共两百人,公主府也在出嫁前建好了。 谢嵘实在羡慕。 当然,她只是羡慕宁安除开驸马得到的一切,驸马就像个赠品。 出嫁前,公主们挤在宁安处和这个大姐姐说话,宁安笑道,“以后邀请你们来我府里玩。” 康平撇嘴,“以后我也有公主府,到时候我也会邀请你!” 宁安笑而不语,康平如今也大了,不再和宝珠针尖对麦芒,但康平性子依旧不怎么讨喜。 女儿嫁人让丰庆帝有些伤感,他临幸小宫妃的次数变得频繁,似乎想从这些年轻鲜嫩的身体上汲取自己已经逝去的青春。 康平十五了,德妃也在给她寻找驸马,德妃觉得女儿脾气不好想要娘家的侄儿尚主,康平一口拒绝了,嫌弃表哥长的一般,而且德妃娘家不过是是伯爵爵位,比宁安的夫家爵位低一层,康平当然不愿意。 要是谢嵘,她是不会嫌弃夫家地位低的,夫家地位越低,就越会捧着公主媳妇,公主的权势荣耀来自于皇家,和夫家无关。 但德妃拿女儿没办法。 丰庆帝虽然最宠爱谢嵘,也不代表他不喜欢其他孩子,康平也是他的女儿,现在女儿到了出嫁年龄,作为父亲肯定想给女儿找个好丈夫。 康平的择偶其实就两条,一个是夫家地位不能太低,一个就是驸马得长得好看。 谢嵘也能理解,作为公主连这点要求都不能提,那也太窝囊了。 最后康平的夫家是陈候家嫡幼子,谢嵘在皇后宫里看到了这位驸马爷,长的确实不错,唇红齿白,一笑两个酒窝。 在后世应该是偶像挂的,不过谢嵘不吃这一款,太奶油了,康平喜欢就好。 康平十七岁出嫁,在拜别德妃时,她眼里也含着泪水。 接下去就要轮到谢嵘了,谢嵘倒是很平静,无所谓的,驸马只是赠品,她要的是嫁人后的福利,比如自由,公主府还有没人管的快乐生活这些。 丰庆帝却想给这个最疼爱的女儿挑一个最好的驸马。 丰庆帝甚至想在下一届的科举中挑个人配女儿。 皇后,“……” 若是那喜欢攀权附贵的,那是巴不得当驸马,但这种人品性不好,若是有才华想报效朝廷的,这种人当了驸马就是浪费啊,而且人家愿意吗? 皇后只能从另外一个角度劝丰庆帝,“能进京赶考的学子,年岁都不小了吧,这种人多半都已经娶妻生子,如何配宝珠?” 这可是大实话,时下人们十四五六就成亲生子了,能进京赶考的人,年纪最小也得二十上下,这已经是很有才华的人,大多数三十四还在赶考也不少见。 然后除非家里穷的揭不开锅,否则也都是早早就成了亲的。 丰庆帝一听有理,但还想挣扎一下,“看看呢,反正宝珠还小,若是下一届学子里没有,那就考虑别家。” 皇后立刻明白,这就是得宠和不得宠的区别,丰庆帝想多留宝珠一天。 既然这样,皇后自然微笑同意,皇帝女儿不愁嫁,宝珠就是留到二十岁,也能找着像模像样的驸马。 21 公主二十一 谢嵘已经在幻想自己开府后…… 谢嵘已经在幻想自己开府后的幸福生活, 宁安康平两个一年到头不知道开多少宴会,赏花赏景,幸福乐无边。 然后谢嵘就听到了丰庆帝对她的安排, 谢嵘, “……” 夭寿啊, 她不想要读书人! 不是谢嵘对现在的读书人有偏见,而是如今的读书人寒窗苦读求的是什么?光宗耀祖, 飞黄腾达,报效朝廷,放牧百姓, 升官发财, 名留青史,肯定脱不了这几样。 不求这些,他们干什么苦读? 读出来娶公主,荣华富贵是有了, 但是前途无亮了, 有志向的肯定不愿意娶她,没志向的嫁这种人谢嵘也觉得膈应, 这不就是古代版的凤凰男么。 如果他为了娶公主然后隐瞒家里有发妻, 那就不是膈应而是恶心了! 谢嵘一点都不想成为人家千古爱情故事里的女配。 还不如在京城挑个家世相当,知根知底的纨绔,大家知道底细, 也不用互相苛求,到时候谢嵘不管驸马纳妾, 驸马也别管她养面首,一切完美。 但是谢嵘不能对丰庆帝这么说啊,丰庆帝都是为了她呀, 这份父爱不能辜负。 于是谢嵘就辗转和丰庆帝讲了薛平贵的故事,然后自己表示,“那公主可真惨,被二房了,一切都来不及,还得咬着牙接受,这种男人人品真低贱,为了荣华富贵抛妻弃子,欺骗皇家,其实活该凌迟!” 丰庆帝,“……宝珠说的对,只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故事?” 皇后听闻后就笑了,“宝珠这孩子,脑筋清楚。” 不过丰庆帝既然有了这个想法,哪怕被皇后和谢嵘接连泼冷水,他也得等过了这一届科举再说。 康平也知道了丰庆帝的想头,她在自己的公主府里冷哼,期待谢嵘配个穷酸儒。 谢嵘早就把何大海这个狗仔派出去了,如果改不了丰庆帝的想法,她就只能保证这个男人家中没有发妻,被小三这种事,谢嵘绝对不做。 别低估时下男人的狠心绝情,如果有攀龙附凤的心,一旦知道自己可能会当选驸马,杀妻弃儿肯定不在话下。 薛平贵的故事只是故事,实际上皇家为了维护颜面,很可能会干掉驸马的糟糠,或是逼着驸马休妻,但谢嵘是不愿吞这种苍蝇的,太恶心了。 真要是出了这种事,谢嵘觉得自己会忍不住把驸马给嘎了。 何大海也厉害,没过多久就整理了一份疑似名单给谢嵘,都是年纪轻,家中无妻且才学出众的学子。 这个无妻不是这些人自述,而是何大海多方打听来的。 何大海对谢嵘道,“这些人中,也只有江南来的展家公子堪配公主,其他只能凑数。” 谢嵘愿闻其详。 展公子名若谷,也是江南世家出身,从小就聪明好学,十五岁就中了秀才,十八岁成了举人,前途坦荡。 不过恰逢家中曾祖和祖父接连过世,他就要守孝,完了母亲生病,他又要侍疾,就耽搁到了现在。 展家对他期望很深,自然想家中麒麟儿娶个高门贵女,江南虽然也有家世相当的,但毕竟京中世家女才更好,更有助力。 所以展若谷今年二十许尚未婚配。 谢嵘松了口气,“这个不可能的。” 何大海道,“但也就这个最好啊。” 谢嵘摇头,“你不明白,就是父皇提了,他也会拒绝。” 何大海确实不懂。 展若谷过关斩将,殿试后被点位探花,丰庆帝一看就喜欢上了,特意问他是否有婚配,展若谷摇头称没有,丰庆帝十分高兴,觉得替女儿找了个好丈夫。 对丰庆帝来说,人才易得,每一次科举都有成百上千的人供他挑选,皇家不缺人才,展若谷即便文章锦绣,丰庆帝更想让他当女婿。 游街那日康平宁安都去看了,看到了展探花的迷人风姿,康平差点撕碎手里的帕子,她喜欢长得好的男人。 虽然驸马长的也不错,但康平早就看够了驸马,如今展若谷让她心跳不已,可惜她已婚。 最让康平无法接受的是展若谷很可能成为谢嵘的驸马,这就是她最不能忍受的,为什么最好的永远都是宝珠的?太不公平了! 展家,展若谷的舅舅也在京城任职,展家本也有人在京当官,因为丁忧,现在还在等起复。 展舅舅就对外甥道,“陛下有可能想让你当三公主的驸马。” 随着谢嵘长大,想着尚主的人家也不少,特别是大家都知道谢嵘最得丰庆帝宠爱,若是自家娶到了这位公主,那可以为家里带来多大的政治资本,哪家不想抓住? 关注这件事的人多,那么丰庆帝的打算也就落入了不少人的眼里,展舅舅自然也知道。 待殿试放榜,看来看去也就自己的外甥最合适,状元榜眼年纪偏大,都有家室,只有展若谷年岁相当,家世良好,人品俊秀,堪配公主。 展舅舅就出言提醒展若谷。 展若谷一口拒绝,“不可,我不能当驸马!” 满腔抱负,当了驸马就没了,一腔热血的年轻人如何愿意。 展舅舅微笑,摸着自己的胡子,“就是不知道如何拒绝陛下,你要明白,若是驳了陛下的面子,你将来的路也不好走。” 原本一片坦途,然后就会变的崎岖坎坷,其实丰庆帝也不会这么小心眼,展舅舅也有自己的想法。 展若谷对着舅舅行了一礼,“还得劳烦舅舅,等陛下问起,您就说家中已经替我择了妻子,我不知道而已。” 如今的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展若谷不知道也正常。 展舅舅点点头,“也只能如此,只是仓促间,如何给你找个四角齐全的,子谦,你觉得你韶华表妹如何?” 这是展若谷大舅舅家的嫡女,这种联姻非常多,不过以前展家志向远大,展舅舅家即便有意也不能硬塞,现在倒是一个好机会。 展若谷见过这个表妹,虽然他对表妹暂时没有男女之情,不过肯定比娶公主好,于是他就点头,“我会写信给家父说清楚的。” 展父收到儿子的信,微微皱眉,然后就让妻子去和岳家走里,展母得知此事,十分遗憾儿子不娶公主,还想挣扎一下。 展父道,“子谦娶了公主,以后你见这个儿媳妇得下跪,也别指望儿媳妇服侍你,便是我见了也得行礼,你可受得了?” 展母,“……” 光想着娶公主有多荣耀,却忘了公主是君,他们一家大小见了都得低头。 等到丰庆帝叫了展舅舅过来兴致勃勃的提亲,展若谷和舅家已经走完了必须的程序。 丰庆帝听闻女婿没了,十分失望。 不过这种事也得讲究你情我愿,丰庆帝就是皇帝也不能命令展若谷退亲娶谢嵘,只能作罢。 康平得知后在公主府里笑的十分高兴,她得不到没关系,谢嵘也没得到就行了。 此时正好有外邦来朝,科举带来的热度就消退了,这些外邦人上了热搜榜。 里面就有一直和大雍不对付的草原狄人,狄人十分不要脸,年年扰边,打得过就抢,打不过就跑,实在不行低头来朝就为了讨要东西。 大雍倒也没有一味忍让,不过用一些蝇头小利打发这些狄人可以换来边境平安,朝中大人们还是愿意的。 毕竟打仗打的也是钱,还有命。 谢嵘的夫婿成了泡影,丰庆帝又赐下不少东西给谢嵘,以示安抚,他不知道谢嵘早就猜到了结果。 就是江妃还在惋惜,公主配探花,多好啊,可惜了。 朝中正忙着招待外邦人,展若谷进了翰林院,也被调去招待狄人,因为展若谷风姿出众,又有才华,是个很好的门脸,要让这些外邦人看看,大雍人才济济,碾压你们哦! 狄人中有一个是草原某部族的王子,叫嘎鲁,他十分看不起大雍兵士,觉得羸弱的像女子。 展若谷接手招待工作后把这个嘎鲁教训了一顿,嘎鲁被怼的满脸通红,却不敢提拳头打人,此地毕竟是大雍京城,他故意粗鲁嚣张也是为了试探大雍朝廷的底线,若是真的打了展若谷,他也会倒霉。 嘎鲁向大雍提出要公主和亲,丰庆帝和大臣们都没放在心上,嘎鲁在迎宾馆分给他的房子里冷笑,“他们会答应的!我还要一个真公主,假的都不行!” 以前大雍和亲,都会拿普通女子冒充公主,狄人看中的是嫁妆和联姻的目的,对女人本身的要求就不高了,反正大雍也不会挑丑八怪和亲。 不过丰庆帝手里还没有过和亲公主。 嘎鲁为什么这么笃定? 因为他知道有部族会提前扰边,嘎鲁算是借机敲诈,你们答应我的要求,我就帮你们劝退他们,否则就看着你们的边关将士和百姓送死吧! 至于这些部族里有没有他们部族的人,那就心照不宣了。 果然,边关战报送来时,朝廷大臣们静默了。 丰庆帝烦躁极了,正好看到展若谷,问他是否答应和亲。 展若谷道,“若是嘎鲁求钱财,臣以为能答应,但求公主和亲,臣觉得不妥。” 丰庆帝道,“为何?” 展若谷道,“家国安危系在一个女子身上?这怎么可能,臣觉得,暂时答应嘎鲁,我们更应整顿兵马,让对方不敢犯边才是上策。” 展若谷年轻激进,丰庆帝也理解,很多大臣们是赞成和亲的,户部尚书沉着脸,和不和亲他都得掏钱,不是掏战争费用,就是掏送亲费用。 其实户部尚书心里更想掏战争费用,但是最好掏了这一次,以后不掏就好,就怕战争费用掏个不停,那么掏个和亲费用,用来解决目前的危机也是可以的。 22 公主二十二 后宫女子名义上不能干政,…… 后宫女子名义上不能干政, 但这种事和她们息息相关,很快就都知道了,于是后宫里年龄大些的公主们都开始忐忑不安。 谢嵘今年十六岁, 首当其冲, 下面还有三个年龄十四到十五不等的妹妹,她们和她们的母亲, 晚上睡都睡不好。 江妃也急了,早知如此,女儿早早嫁了就好了,不拘是谁都行,最起码以后还能见到,这要是去和亲, 那就是生离死别! 谢嵘冷静道,“这件事我们毫无办法,母妃要冷静!” 丰庆帝再疼她,如果要她和亲,谢嵘不能拒绝。 这时候嘎鲁提出要真公主,假的不要。 朝中大臣们恨的牙痒痒。 康平的公主府, 康平正在涂指甲, 有个宫人就道, “外面传的沸沸扬扬,那个狄蛮索要真公主……如今宫里的公主们可担心了。” 康平的嬷嬷道,“这么算来, 福宁公主很有可能要去和亲了?哎呀, 这可真可惜。” 一个锦衣玉食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公主,去那种野蛮之地,还不知道能活多久呢。 康平愣怔了片刻, 涂指甲油的心思也淡了,挥手让宫女下去,“我以前吧,和宝珠是死不对付,但如果宝珠真的和亲去了,我这心里,也高兴不起来!” 嬷嬷道,“公主心善。” 康平挥手,“别敷衍我,我再善也善不到宝珠头上……只我们毕竟是姐妹,我宁可她在这京城里和我怄气呢……” 宁安正在逗孩子,她也早就听到了消息,唇角含笑,“命也运也,既然得了公主的荣华,那么替父皇分忧也理所应当。” 江妃病了,谢嵘哭笑不得,“南康,怀庆还有寿春病了我理解,您凑什么热闹啊?” 我都没病。 江妃哭到,“我一想到……我就吃不下睡不着……宝珠,娘不能没有你!” 谢嵘握住江妃的手,没有说话,这是她无法掌控的事。 如果她非得和亲,那谢嵘也会努力活下去! 这天,丰庆帝去看望敏顺仪,敏顺仪是和江妃同批进宫的,江妃和敏顺仪差不多同时怀孕,不过敏顺仪没能顺利拥有自己的孩子,她的女儿出生两天就夭折了,以后也没能有孩子。 不过敏顺仪是个温柔如水一般的女子,丰庆帝虽然喜欢小美人,倒也不是个薄情人,对待老人的态度也不错,也会去看看坐坐。 敏顺仪看着丰庆帝神情郁郁,柔声道,“陛下还得放宽心,这朝廷和百姓可都指着陛下呢。” 丰庆帝不算一个杀伐决断的君王,他属于守成之君。 他也问过太子,太子也不同意让妹妹们去和亲,“嘎鲁太过可耻,这是笃定我们不敢拒绝,所以才索要所谓的真公主,那些扰边的部落,他的部族也极有可能参与其中,这种无耻之徒岂能让他如愿!” 大臣们却想答应,用一个女子平息战火,代价能接受。 太子道,“因为不要他们的女儿去和亲!” 太子如今也当了父亲,有儿有女,设身处地一想,太子就觉得不能忍,丰庆帝不置可否。 敏顺仪给丰庆帝按脑袋,一边柔声道,“外头扰攘的厉害,南康她们都病倒了,只有三公主还健健康康的。” 丰庆帝道,“宝珠一向身体健壮。” 这也是丰庆帝喜欢这个女儿的原因之一,做父母的自然希望自己的孩子健康,朝气蓬勃。 敏顺仪道,“是呀,臣妾就想着,若是南康她们去和亲,这身子骨怕也受不得,如今听说她们还病的抬不起头呢。” 丰庆帝的大内监冯荣不动声色地看了敏顺仪一眼,敏顺仪的话听着没有半点问题,但她已经在引导丰庆帝选择谢嵘和亲了。 丰庆帝叹气,“也是她们多心,朕哪个都不舍得。” 敏顺仪道,“陛下一直疼爱孩子们,只是,如今听说那个什么狄人王子咄咄逼人,再看到陛下如此忧心,臣妾,臣妾恨不得替了陛下……若是公主们知道陛下的烦恼,想来,想来也会愿意替陛下分忧……臣妾愚笨,不懂外头那些事,就是想着做君父的疼爱子女,那做子女的也会体谅父亲,三公主又一贯是个孝顺孩子……只是一想到哪位公主远嫁,臣妾就难受的不行……” 丰庆帝闭着眼,“眼下说这个还早,朕的女儿,个个都是掌珠,岂是那狄夷能肖想的。” 敏顺仪就不开口了。 过了一会儿丰庆帝站起来,“你早些休息,朕去看看皇后。” 敏顺仪恭送丰庆帝离开。 皇后染了咳疾,正在静养。 不像敏顺仪拐着弯说话,皇后很直接,她反对公主和亲,不过皇后的理由是,“嘎鲁部族是想趁火打劫,且他不过是草原部族之一,贪心不足求娶公主,也不看他配不配,若嘎鲁是漠北大汗,他开这个口还有底气,一个犄角旮旯里的泥腿子,狮子大开口,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陛下若是真的许他一个真公主,那其他狄夷部族看了会怎么想?咱们大雍的公主如此廉价了,谁开口都能带一个回去?做什么美梦呢!” 皇后说的和丰庆帝想的差不多,便是内阁也不大愿意。 大家现在态度暧昧,就是在等边关战报,若是挡不住,那没办法,只能拿公主求和,若是挡得住,嘎鲁你哪来滚哪去。 这种和亲不可能是你一提我们就答应的,嘎鲁想捡漏,也得看看大雍愿不愿意。 敏顺仪的小心思根本摆不到台面上。 丰庆帝回到自己的宫里,尚食局送来了小馄饨和小甜点,那个小甜点也是谢嵘鼓捣出来的。 跟着送吃食的宫人一起来的是何大海,他道,“福宁公主特意吩咐了奴婢们做的,希望陛下用一些。” 丰庆帝道,“宝珠怎么自己不来。” 何大海道,“公主说,陛下最近烦恼颇多,公主无法替陛下分忧,也不想让陛下更添烦恼……公主还说,无论陛下有什么决定,公主一定听…爹爹的。” 丰庆帝鼻子一酸,让何大海退下,吃起了小馄饨和小点心,想起昔日女儿曾笑道,“不开心,吃点甜点心就好啦,爹爹可要记得啊。” 丰庆帝的内侍上前道,“宝珠公主一片孝心,不枉陛下疼她。” 丰庆帝道,“是啊,所以,即便要公主和亲,也绝不会是宝珠!” 我一个皇帝,连最疼爱的女儿都保不下,我当屁的皇帝! 冯荣低头不语,转头让小太监去找何大海,把敏顺仪的话露了过去。 谢嵘百思不得其解,“敏顺仪脑子有什么问题,她为什么要和我作对?她又无儿无女……” 说到无儿无女,谢嵘忽然想起,“我记得半年前,好像有个美人生了个孩子是吗?” 何大海忙道,“是鲁美人生了个小公主,鲁美人还没晋封呢。” 这大半年来又是举子赶考,又是外邦来朝,皇后又病了,这么多事,一个美人生了个公主这件事就被淹没了。 谢嵘冷笑,“敏顺仪怕想要鲁美人的孩子,不知道和谁结盟了,把我推出去,保下其他人,那人助她要下鲁美人的孩子!” 何大海跟着动脑筋,“若是这样说,适合和亲的除了殿下,就还有三位公主……必是她们其中之一!” 谢嵘道,“她们三个联手也是有可能的,毕竟谁都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嫁去那个地方!” 何大海咬牙切齿,“那如何是好?” 谢嵘冷冷道,“若是真的命不好,父皇挑了我和亲,那我认,可是有人想把我推出去,我可不是好性子!” 谢嵘原本不想斗,现在没办法,被逼着斗。 她开始逛花园散心,一天里接连‘偶遇’鲁美人和敏顺仪。 然后等丰庆帝来看她,谢嵘就替鲁美人求位份,“可怜妹妹这么小,因着美人身份低位,看起来就寒酸,母后身体不适也顾不到,父皇疼一疼妹妹吧。” 丰庆帝直接就让鲁美人当了充仪,这个位份已经是九嫔之一,有资格自己养孩子了。 接着谢嵘含泪道,“爹爹,女儿遇着敏顺仪,她话里话外要女儿主动替爹爹分忧……爹爹,女儿自请去和亲……爹爹,要,要保重……保重自己……” 说着说着谢嵘就哭起来,哭的抽抽噎噎毫无美态。 决定谁去和亲的是丰庆帝 ,谢嵘一贯喜欢打直球。 丰庆帝心疼极了,赶忙道,“谁说要你去和亲了?爹爹才不舍得宝珠离开呢!快别哭了。 谢嵘泪眼朦胧,吹着鼻涕泡,“可是宫里都传遍了,说已经定下是女儿去和亲……” 丰庆帝怒了,“胡说八道,冯荣,给朕去查,是谁在散播谣言!” 又极力安慰谢嵘,担保不让她去和亲。 谢嵘慢慢止住了哭声,她低声道,“父皇,儿臣没有胡说,若是父皇需要,儿臣责无旁贷……我既然享受了公主的荣华,又岂能不去承担公主的责任!若说我喜欢和亲,那是撒谎了,谁都不会想离开京城远赴边疆,只是,有些事,不能以喜好来论……有些责任也是不能推卸的。” 丰庆帝感动的一塌糊涂,这个女儿太可人了,他就是捧上星星月亮也不够,怎么能让她去和亲? 鲁美人晋封,敏顺仪还未反应过来,她就被丰庆帝斥责了,说她僭越,降为婕妤,禁足半年。 皇后的大宫女道,“福宁公主平时对娘娘也很孝顺,这一次怎的完全不顾娘娘的面子?” 后妃升降都是皇后的职责,谢嵘这一次确实触犯了皇后的权威。 皇后却笑道,“我这一病,牛鬼蛇神都冒出来了,宝珠不是要冒犯我,是有人惹了她了,敏婕妤……脑子不够的东西。” 23 公主二十三 这番闹剧直到边关捷报传来…… 这番闹剧直到边关捷报传来才结束, 有个小将在这次战斗中脱颖而出,带着百来人奇袭,杀了联合部族好几位首领, 扰边的部族只能溃散逃亡。 小将又带兵乘胜追击,一连灭掉了联合部族一大半人手, 抓到了几个部落首领, 缴获战利品无数。 嘎鲁顿时噤声, 不要说要真公主了, 现在连假公主他都要不到了。 朝堂上喜气洋洋, 丰庆帝都精神了。 公主们的病也不药而愈。 江妃一骨碌爬起来就去念佛。 只有敏婕妤,赔了夫人又折兵,还在禁闭中,她得罪了谢嵘, 又失了宠,以后的日子可见艰难。 谢嵘才不会去管她死活, 她能体谅宫人辛劳, 但这种想要算计她的, 她不会圣母心大发, 还去保她, 不下手往死里摁已经是她的仁慈了。 边关,凌锐正在应酬, 他的军功板上钉钉,这一次他甚至因为提前知道,还获得了比上辈子更大的功劳,他活捉了三个部落首领。 喝多了酒,凌锐出来上厕所醒酒,营地里一片欢声笑语, 因为获得了胜利,袁大将军当然也会犒劳将士们,一股浓浓的肉香飘散在空气里。 篝火上正烤着一只只滴油的肥羊,军营里比过年还热闹。 凌锐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双皱着眉毛的眼睛,还有她捂住口鼻不断后退的样子,因为她不喜欢这种野蛮的吃法。 凌锐苦笑了一下,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能娶公主,他宁愿娶个村妇! 想起上辈子,凌锐只能一声叹息,他骁勇善战,不惧生死,杀敌无数,最后升官升爵,陛下还让他做了驸马。 那时候他是多么意气风发,多么高兴啊,真的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谁知道后面的事差点让他憋屈死。 尚主这两个字他一开始不懂,后来刻骨铭心。 他娶的不是媳妇,是祖宗,各种意义上的。 他想和媳妇睡觉得媳妇同意,还得像刷猪似的泡上半天澡,洗得比从娘胎出来还干净,这才能进公主媳妇的房。 同房完毕他得卷铺盖走人,因为他睡觉打呼噜,公主不能入眠。 最后的最后,凌锐几乎不入公主府了,他和公主媳妇也是相敬如冰,两人生活习惯不同,没有共同语言,也没有共同爱好,简称三观完全不一样。 他们的婚姻能维持下去,就是因为她是公主。 凌锐还沉浸在回忆中,副将已经寻来了,“将军,将军,快来,袁大将军要亲自给您敬酒呢!” 抛开那些繁杂的记忆,凌锐大步赶过去,“就来了!” 袁大将军十分喜爱凌锐,这是一员天才型虎将,打仗于他直如鱼在水中一般。 加上凌锐年轻,那简直是前途一片光明! 袁大军说的话凌锐也知道,就是让他进京献俘,还告诉他这次功劳巨大,陛下定会给他加官进爵,让他好好做准备。 凌锐认真听着,他也很钦佩袁大将军,这个老人一生守护边关,有着一身铮铮铁骨,可是,想到后来的事,凌锐觉得对不起这个对他有着殷切期望的老人。 往事不堪回首,这一次凌锐只想安安心心的过日子。 不过袁大将军的一句话让他警觉了,“前阵子,那个还在京城的嘎鲁,居然叫嚣着要一个真公主和亲,可把陛下给气的,你这一次回去献俘,陛下当然会重重赏你,若是运气好,让你当个驸马也有可能。” 凌锐顿了一下,“属下粗人一个,如何能娶公主。” 袁大将军已经有了几分醉意,挥手到,“哎,谁说你娶不得!不过吧,这也得看陛下的意思,若是陛下有意,你还能拒绝?哈哈哈,到时候你就偷着乐吧!” 凌锐心头警铃大作,对呀,他还能抗旨吗? 这可怎么办?想要避免这个结局,他就得赶紧给自己找个老婆! 献俘的准备工作已经开始了,最多五天后,凌锐就要带着俘虏和送给丰庆帝的战利品进京,他怎么样才能在五天里给自己找个老婆? 军营里没女人,城里有窑子,他肯定不能找个窑姐儿,就是请媒婆相看,这也要时间门啊! 袁大将军倒是有闺女,可惜袁大将军的闺女早就嫁人生子,孙女和外孙女们年岁大的也嫁了人,还有的年岁还小,即便年岁相当,袁将军无意,凌锐也不敢高攀。 凌锐愁的睡不着。 若是有人知道他的念头,肯定斥他痴心妄想,你这小子真会想天鹅肉吃,公主嫁不掉,只等着你呢。 可惜凌锐还真知道,他要是进了京,陛下一定会让他当驸马,上辈子就是这样的! 临走前一天,凌锐辞别袁大将军,垂头丧气回去,在军营门口看到了一个女人,她是来取丈夫遗物的。 这个女人叫祥嫂,她男人打仗死了,家里公婆也没了,只留下个女儿,祥嫂想带着女儿进京投奔姐姐去。 凌锐看着祥嫂憔悴的脸庞,枯黄的头发,消瘦的身躯,这个模样和千娇百媚,皮肤嫩的能掐出水来的公主有着天壤之别。 但是凌锐觉得就是娶个寡妇也比娶公主要好。 凌锐的献俘队伍终于出发了,祥嫂带着女儿坐在车内。 凌锐有心拿祥嫂当挡箭牌,但是他也做不出欺人暗室的事,他是准备进了京,赶紧派个媒婆去提亲。 路上他也在自己能力范围内照顾着她们娘俩。 祥嫂对凌锐十分感激,一点都没往那个方向想过,只认为凌将军怜贫惜弱。 她一个寡妇,要啥没啥,也不漂亮,给她一百个豹子胆她也不会认为凌锐看上她了。 京城,宫里宫外一片喜气洋洋,皇后的病也好了很多,能出来理事了。 和亲危机过去,大家又是一片其乐融融。 康平回宫看望皇后和德妃,见到谢嵘,给了个白眼。 康平的嬷嬷就道,“公主,您在府里还惋惜姐妹们要和亲受苦,怎么见了福宁公主却又如此,姐妹们和气些陛下也高兴啊。” 福宁公主深得陛下宠爱,大家都是上赶着讨好的多。 康平没好气,“我说了她能信吗?她还不得以为我盼着她和亲呢,大家都是公主,凭什么我要哄着她,反正是各过各的!” 宁安也来了,拉着谢嵘的手红着眼眶,“……我一听到这个消息,这心就一直揪着,求菩萨保佑我们姐妹……幸亏老天有眼,大家以后还能亲亲热热在一处。” 谢嵘皮笑肉不笑,信菩萨?有屁用! 也有宫人道,“宁安公主看着挺担心殿下呢。” 谢嵘道,“也就是看着而已,人心隔肚皮,说实话,我是宁愿看康平的白眼,也不想看宁安的泪眼。” 一个都摆在明面上,一个谁知道暗地里有什么心思。 大家就笑。 嘎鲁在捷报传来后就灰溜溜告辞了,这一回不要说什么真公主,便是物资也不敢开口索要。 大家都在谈论那个英勇的将领凌锐。 丰庆帝看到谢嵘,还笑道,“听说凌锐还未婚配呢。” 谢嵘,“凌将军多大?” 丰庆帝道,“二十有二,年少有为啊!” 算算年龄,凌锐和她也算相配,但这个要看丰庆帝的意思。 丰庆帝有这个想法,但是也想看了凌锐本人再做决定,要是凌锐长的矮胖粗黑,这也太委屈女儿了。 献俘进京那天,京城万人空巷,都挤过去看热闹了。 囚笼里的人也受到了‘热情’招待,烂菜叶臭鸡蛋洗脚水是不间门断的招呼,前面骑着马的凌锐等人则是受到了热烈地欢呼。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不过上辈子的凌锐很激动,一路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这一次他不用控制,自然就很沉稳。 献俘仪式完成,凌锐要去梳洗才能进宫见皇帝,他低声吩咐亲卫,让他赶紧去办。 亲卫愕然,也不能质问凌锐,只能低着头匆匆而去。 凌锐快进京时才发现自己失策,他进京献俘,然后见丰庆帝,然后丰庆帝询问他是否婚配,然后赐婚,这里面好像没留给他什么时间门。 他没办法,只能让亲卫赶紧找媒婆去祥嫂姐姐家提亲,把事情起个头再说。 亲卫去办事,凌锐按部就班去见皇帝。 丰庆帝一看凌锐英姿勃发的样子就喜欢了,果然问他是否婚配,凌锐迟疑了一下,丰庆帝道,“怎么,凌卿难道已有妻室?” 可他看到的调查资料里没说他有妻子啊? 凌锐低着头,把祥嫂的事说了,然后又道,“已是遣了媒人上门,不管她家答不答应,臣不能欺瞒陛下。” 丰庆帝就觉得可惜,好好一个将军,前途光亮,娶个寡妇? 不过这样一来,丰庆帝的心思也淡了,就从私事转向公事。 加官进爵什么的凌锐早有预备,这一次比上辈子还高了一等,毕竟军功也大,他成了伯爵,接下来他也很忙,要整理丰庆帝赐下的伯爵府,要和京中官员们来往交际。 袁大将军把凌锐托给了京里的世交,怕凌锐在京城吃亏,被人小看。 世交是个侯爷,楚老侯爷也是戎马一生,如今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就挂了个闲职安心养老。 楚老侯爷很看好凌锐,也知道丰庆帝有意许配公主,可这小子不知道哪根筋抽风了,居然马不停蹄向一个寡妇提亲! 若那个寡妇天资绝色,家财万贯,才华惊艳,这三个里哪怕只占了一个,楚老侯爷也能理解。 问题是祥嫂就是个普通寡妇,还黑瘦干瘪,还带了个同样胆小如鼠的女儿! 凌锐这小子知道自己将来是什么前途吗? 即便大雍也有些重文轻武,凌锐这个武将也是人家铆足劲想要交接的新贵。 到时候指望那个寡妇给他打理中馈,招待诰命夫人们?这不是开玩笑么! 楚老侯爷也没看出凌锐对那个寡妇难舍难分来。 于是楚老侯爷就派人去问那个寡妇,是不是同意凌锐的提亲,同时还暗示皇帝有意要召凌锐当驸马。 祥嫂刚在姐姐家安顿好,就有媒婆上门提亲,对象是凌锐,当场祥嫂就吓到了。 这什么鬼? 一路上也没见凌将军对她如何啊,要论亲密,祥嫂觉得凌锐对他的马要比对她还好。 每天扎营前,凌锐都会亲自给马梳毛,喂它吃豆饼,甚至还会亲自修马蹄。 当然,祥嫂并未觉得凌锐这么做有问题,凌锐能带她和女儿进京就已经很好了,祥嫂感激不尽。 可这提亲……祥嫂总觉得媒婆走错了门。 媒婆也懵啊,但是没办法,凌锐的亲兵差不多是架着她来的。 祥嫂的姐姐也觉得不对,小老百姓没有大智慧,但也懂什么叫门当户对,馅饼差不多大的能接住,馅饼太大砸下来房子都得压塌,这肯定有问题啊! 可是他们也不敢拒绝凌锐,只能拖。 然后就知道皇帝有意召凌将军当驸马,祥嫂火烧屁股一般,赶紧让拒绝了媒人,然后火速相中一个小旗,人家也是妻子没了,家中还有一子,等着续弦呢。 楚老侯爷觉得祥嫂家很识相,摸着胡子大手一挥,给祥嫂添了一百两嫁妆。 等到凌锐反应过来,祥嫂已经回门都回好了。 凌锐,“……”好吧,最起码我努力过了! 24 公主二十四 楚老侯爷见祥嫂嫁了人就去…… 楚老侯爷见祥嫂嫁了人就去和丰庆帝说凌锐的老婆黄了, 他现在还是单身。 丰庆帝也有些小傲娇,就淡淡道,“怎么, 对方还能挑剔一位爵爷呢?” 楚老侯爷就道,“怎么可能, 就是知道门户不相当而已,也是凌小子顾念同袍之谊, 看到那母女俩可怜, 就想着要照顾一番,又怕人说闲话,这孩子年轻,没个大人教, 做事糊涂罢了。人家已经嫁人了, 现如今门当户对的, 很是感激凌小子的照顾呢。” 丰庆帝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楚老侯爷眼巴巴看着皇帝,见皇帝没有要让凌锐当驸马的念头,颇为惋惜。 丰庆帝一开始是想的, 但是凌锐的骚操作把他和公主们都膈应到了。 丰庆帝是帝王, 很快也就释然,面对凌锐想的也是如何显示恩宠,把人笼络好了。 可是适婚的公主们不乐意了,哪怕凌锐长的不错,但是传出去她们和一个寡妇抢丈夫,这也太难听了,觉得掉价。 而且现在朝廷重文轻武,武将地位不如文臣,公主们想嫁的都是世家高门, 有着上百年底蕴的人家,可不想嫁给一个脚上还沾着泥的粗鄙武夫。 丰庆帝也在考虑让哪个女儿嫁给凌锐,他没想到谢嵘。 就是因为凌锐的‘不知好歹’,丰庆帝觉得不能委屈自己最疼爱的女儿。 (其他公主:福宁是你的亲女儿,我们都是继女吗?) 谢嵘倒是无所谓,驸马不过是个工作,谁当都可以,而且丰庆帝也需要笼络凌锐,没有比联姻更好的方法。 谢嵘知道丰庆帝一直在寻找禁军统领的继承人,这个职位至关重要,一定得是丰庆帝绝对信任的人,还得有能力。 凌锐恰好是个合适的人选,背后没有派系,女婿当禁军统领,丰庆帝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丰庆帝去找皇后商量,看让哪个公主嫁凌锐合适。 皇后,“……按年纪,宝珠最恰当。陛下若是想让其他公主嫁给凌将军,那么也得给宝珠先定下驸马。” 没得姐姐还没嫁,妹妹先嫁了。 丰庆帝就叹气。 皇后泰然自若地喝茶。 等丰庆帝走了,皇后让人把消息传给谢嵘。 皇后是希望谢嵘嫁凌锐的。 谢嵘得宠,而且聪敏,她对东宫一向姿态亲近,凌锐若是将来掌了禁军,也可以看成是太子的助力,换个别的公主,皇后并不看好。 不是不看好凌锐的立场,而是不看好其他公主对凌锐的影响力。 一个少年将军,一战惊人,他会对公主言听计从? 还是宝珠靠谱些。 谢嵘接到消息,也是有些无奈。 没办法,年纪大了,不可能一直住在宫里,不过想一想,她的丈夫是谁都没多大关系,选了凌锐,还能在丰庆帝面前再刷一波好感。 现如今的婚姻,特别是谢嵘的婚事,就别考虑感情,于是谢嵘就上了,她去找丰庆帝,表示愿意嫁凌锐,“没有凌将军,我和妹妹们还在惶恐中,凌将军少年英雄,并不辱没了女儿,女儿以前说愿意替爹爹分忧,不是开玩笑的,不管怎么说,嫁个少年英雄将军,肯定比和亲要好,还能帮到爹爹,女儿十分情愿!” “便是凌将军,知道爹爹将最宠爱的公主嫁他,他也会感恩戴德。” 丰庆帝十分感动,觉得谢嵘从小贴心,是最最好的女儿。 于是叫来凌锐,要将福宁公主许配给他。 凌锐发现自己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过既定的命运,也只能答应下来,反正也不能抗旨。 兜兜转转,命运还是走上了既定的轨道,福宁还是成了他的妻子。 楚老侯爷还对他道,“福宁公主是陛下最宠爱的公主,可见陛下十分看重你!” 凌锐,“……小子惶恐。” 皇帝看重有毛用,妻子根本看不起他。 谢嵘要嫁人了,宫里开始准备她的公主府,丰庆帝感动于谢嵘的懂事,又是他最疼爱的女儿,一应规格自然是高标准,然后还把京郊一处汤泉庄子送给谢嵘当嫁妆。 康平得知后气了个七窍生烟,又不敢说什么。 宫里给谢嵘预备的自然是上好的,丰庆帝又开自己的库房给谢嵘加了很多好东西,谢嵘觉得自己就是几辈子不干活也能躺赢。 公主府也在紧锣密鼓的准备中,谢嵘不能去看进度过程,就把水清派去了,她要备嫁,现在学习也停了。 公主府都有规制,谢嵘就是改一些自己喜欢舒适的细节。 凌锐的伯爵府也在整修,虽然公主不过来长住,但谁知道呢,公主住的地方总要预备好的。 凌锐不发表任何意见,他正在考虑如何阻止父亲和继母还有弟弟入京。 谢嵘把何大海派出去,让他去挖凌锐的过往,虽然凌锐再三保证没有妻子,谢嵘还是不放心,她不想过几年有人进京寻夫,自己成了个笑话。 不知根知底就是这点不好,谢嵘需要掌握详细信息,坚决杜绝狗血淋头。 何大海麻溜去了。 公主府不是现造,而是只需修缮就行,不过这修缮也很繁琐,雕梁画栋的,一时半刻也不能好。 谢嵘和凌锐的婚期定在明年。 到了年根下,何大海回来了,带给了谢嵘一个让她目瞪口呆的消息。 并不是凌锐有妻子,而是凌锐当兵是被逼的。 凌家本也是当地小康之家,家中也有百来亩田地,住着祖上留下的宅院,家中还有婆子丫头服侍。 凌锐的母亲嫁到凌家也有自己的嫁妆,只是凌锐的父亲是个渣男。 他除了妻子还有两个妾,这也无可厚非,时下有家资的男人都会纳一两个妾。 然后狗血就来了,凌锐母亲的小姑过来投奔凌家,这位还带着自己的女儿。 凌锐的爹就和小姑的女儿搞到了一起,凌锐母亲在临盆时得知了这一点,也有说是因为知道这一点被气地早产。 反正凌锐的母亲生完孩子就病了,丈夫不知悔改,小姑却带着女儿离开了凌家。 母亲在凌锐三岁时过世,然后凌父娶了小姑的女儿,凌锐后来才得知,其实这母女俩并未走远,只是被父亲安置在外而已。 弟弟只比凌锐小半年,被公然带回了凌家。 为什么母亲的娘家没声音? 一来是他们要求着凌家,二来凌锐还在,时下人们的思想就是肉烂在一锅里,没便宜旁人就行。 凌家也没虐待凌锐的母亲不是么。 祖母甚至还说过,“自个儿招了个狐狸精进来,有苦也是自个儿受着!” 后娘进了门,凌锐的日子就难过了,父亲是不管的,只管花天酒地睡女人。 祖母对凌锐还不错,但是祖母在凌锐六岁时也走了,于是凌锐彻底落入了继母手里。 根据继承制,凌家的产业将来一多半要给凌锐,哪怕继母厉害能说动丈夫,也得两两分,但是继母一分都不想给凌锐。 于是各种虐待就花样百出层出不穷。 挨饿受冻是常事,但在父亲面前,继母做的十分漂亮。 凌锐是在母亲留下的忠仆们照顾下艰难活着的,可惜忠仆最后也被继母一点点清理掉了。 凌锐甚至吃过狗食,因为饿的受不了。 好在这女人不敢明着拦着他念书,这是凌父的决定。 凌锐学会了藏拙,学业比弟弟差得远了,继母这才放过他,凌锐知道,只要他念书出众,这个女人肯定不让他念了。 他那时候想着一定要念出去,当上大官,到时候把这个女人踩在脚底下! 可惜他这个想法也夭折了,他和弟弟一起参加童生试,弟弟落榜,他过了,然后他没能参加秀才试,秀才试前一天喝醉了,继母给他下了药,第二天没起得来,身边还有一个脱光的丫头。 父亲打了他一顿,不听他的辩解,只认为他好色贪杯自误前程,那年凌锐才十四。 凌锐过后明白了,留在这个家里他没有出头之日,而且他知道母亲其实是被父亲和继母联手气死的。 正好那时候朝廷征兵,凌家是可以用钱财赎买兵役的,继母想借刀杀人,凌锐也想离开这个阴深冰冷的家,于是他当了兵。 从一个小兵做起,一路成了现在的凌伯爷。 谢嵘,“……”这孩子真可怜。 她又道,“那凌锐的父亲和继母还有弟弟现在如何?” 何大海道,“那个弟弟也不是个好东西,早几年娶了个媳妇,喝了酒把人活生生打死了,到现在也没人敢嫁他,反正家里有丫头,外头也能……那个,是当地有名的纨绔。凌老爷也是花街柳巷的常客,好在那个女人还能掌家,凌家虽然比不得以前,也还能过,凌将军母亲的嫁妆也被那个女人攥着呢。” 谢嵘眨巴眼,“那你说,现在他们这一家会不会贴上凌将军?” 何大海道,“肯定啊,凌家内囊都快空了,听说田地都卖了不少,知道凌将军出息了,不来沾光怎么可能呢。” 谢嵘道,“他们就不怕凌将军报复?” 何大海就笑,“殿下,凌将军是子,凌老爷是父,便是那继母,在理法上也是凌将军的母亲,孝道压下来,凌将军能如何?他还得好好供养父母和弟弟才是呢。” 谢嵘觉得恶心,“这可太恶心了,这不就跟硬按着他吃屎一样?” 还得笑着吃,还得说好吃,呕! 谢嵘道,“不能把这对不要脸皮的人做的事说出来吗?” 何大海道,“谁说?怎么说?证据呢?谁会信?” 谢嵘哑然。 子不言父过,这种事当事人凌锐不能说,下人说的没用,旁人不会没事找事兜出来。 何大海道,“殿下放心,就是凌家人进京,他们住伯爵府,您将来住公主府,他们见着您也得下跪磕头,恶心不着您。” 也只能如此,而且谢嵘其实到现在也没见过凌锐一面,更谈不上感情,她并不知道凌锐是怎么看待自己父亲和继母的。 别他斯德哥尔摩发作,还真想好好孝顺这一对公母,谢嵘插手就是自作多情。 年年过年都很热闹,今年丰庆帝有些伤感,因为过了年没多久谢嵘就要出嫁了,然后丰庆帝忽然想到,“凌将军还有高堂在,等他父母进京,朕会恩赏他的家人。” 谢嵘,“……”不是,皇爹,我知道你想施恩的对象是凌锐,但是你这么做,不一定是凌锐想要的,你可能完全做反了! 但是谢嵘也不能说出来,她没和凌锐达成共识前,凌家的事她不能插手。 于是凌锐得到了和前世一样的结果,父亲会举家前来京城,继母会有诰命,父亲和弟弟也会有闲职在身,继续花天酒地,生活优渥! 凌锐恨的在伯爵府练功的场地上劈碎了一地木桩。 管家向他建议,“将军,给先夫人求个诰命吧?” 生母比继母的地位要高,给生母求诰命也是正理。 上辈子凌锐不知道这点,因为上辈子他也没这个管家,这辈子是他提早把管家收了回来。 凌锐就去给生母求了诰命,生母有了诰命,继母的诰命要么降一等,要么没有,凌锐就推掉了继母的诰命,“陛下仁慈,但臣也得遵守规矩,母亲有了诰命,已经可慰她在天之灵,臣不能要求太过!” 丰庆帝准了,看凌锐的目光中全是满意 。 凌锐内心的焦灼也缓和了不少,上辈子他恨不得亲手宰了那一对不要脸的夫妻,哪怕其中有一个是他的父亲,他也恨不得杀了他。 他小时候经受的虐待父亲真的不知道吗?他不过是不在意罢了! 如今却带着那个女人过来沾光享福,凌锐内心的怒火差点把他自己点燃,所以丰庆帝给父亲和弟弟的恩宠在那时候凌锐的眼里就是刺心的刀。 这也是凌锐后来跟着敏王造反的源头,他是为了摆脱父亲的漠视,继母的虐待才离开的家。 在战场上奋勇杀敌也是为了给母亲争气,可是最后他得到了什么? 父亲和继母享受他卖命挣来的荣光,母亲和他却没得到应有的一切! 公主妻子?呵呵,从头到尾公主就没看上过他。 那么他承受过得苦难又算什么?什么都不是! 凌锐清晰地记得,继母看着他道,“你能如何呢?我知道你恨我,可是你能做什么?我是你的母亲,你不能动我一根毫毛,你还得好好供养我,我就是这府里的女主人!你不把我供养好了,我就能让你身败名裂!” 不孝的帽子压下来,凌锐就全完了。 回想从前,凌锐还是觉得心跳加快,怒气攀升,不过这一回他不会那么傻,最起码这个女人的诰命没了,她充不了伯爵府老夫人的派头了。 25 公主二十五 过了年,凌父带着妻儿进了…… 过了年, 凌父带着妻儿进了京,他高兴极了,大儿子如此有出息, 简直让他喜出望外。 继母还是有些忐忑的,她怕凌锐把以前的事兜出来,也怕凌锐的报复,但是留在乡下她也不甘心,礼法上凌锐是她的儿子,她可以享受凌锐带来的荣光,转念一想,顶多先笼络一下他, 她是长辈, 凌锐敢待她不好,她就豁出去告凌锐不孝!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凌锐肯定要脸, 于是硬着头皮也来了。 等进了京,到了门口,就见到伯爵府管事带着人早就等着了, 一见面就亲亲热热称呼老爷和夫人, 又赶着儿子叫二少爷,继母的心渐渐安定了下来。 及进了伯爵府, 一双眼睛都不够看的。 管事把这一家三口分别安顿,继母住偏院, 凌老爷也是个偏院, 管家嘴里说的是,“主院得留给公主,将军的院子得在公主旁边, 这是规矩,二少爷已经是大人了,按理不能住在伯爵府里。” 继母急了,儿子怎么能离开她?她赶紧去看丈夫。 丈夫正在满脸喜悦的打量这里的布置,哪里管这个。 管家全看在眼里,笑道,“但是也考虑到老爷太太心疼二少爷,所以二少爷安排在外院。” 好吧,只要儿子不离开自己就行,继母安静下来。 一家三口住三个地方,服侍的人也各不相同,二少爷处全是婆子和小厮,继母处是婆子和媳妇还有一些粗使丫头,凌老爷处却是千娇百媚的小姑娘。 凌老爷顿时乐不思蜀了。 管事告诉过凌锐,“这些小事,将军不用放在心上,过不了多久,他们自己就会闹起来吵起来,将军只要装作没办法,只能自己委屈就是了。” 凌锐点点头,上辈子凌锐是在定国公家认识的茅管家,也得是好几年之后的事了。 那时候他的府里是继母的天下,他整日待在军营,等于无家可归。 公主府不是他的家,自己的家已经被雀占鸠巢。 他认识了定国公世子,世子在禁军当总旗,两人慢慢熟悉。 后来世子邀请他回家做客,正好是茅管家接待,世子就说了茅管家的来历。 茅管家原来是给一个外放的官员当管家的,后来主人任期到了,跟着主人回京,没过多久,主人任期贪污受贿的事败露,主人一家啷当下狱,他们这些仆人就被拉去发卖。 世子妃有眼光,就去把人买了下来,后来知道丈夫要个管事,就把茅管家给了丈夫。 茅管家果然是管理的一把好手,事事妥帖。 定国公世子还对凌锐道,“别小看这些管事,好与不好相差大了,一个好的管事能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这个凌锐后来深有感触,他的府里,没一个人是他的人。 当然,一开始也是他不善经营,被继母钻了空子。 重来一世,凌锐可不会这么傻了。 献俘后正好遇到那个官员全家落马,凌锐就先下手为强,把茅管家一家都买下了,反正定国公世子也不缺管事用,他是缺的。 茅管家很快就领悟了新主人的想法,一一安排了下去,让凌锐放心,“这个府是您的伯爵府,旁的人,小的保证他们插不上一根手指头!” 凌老爷还罢了,继母是什么玩意,你敢住进来,我就敢让你生不如死,茅管家很清楚,自己的主子只有凌锐一人。 凌锐终于觉得阴云密布的天空有了一丝阳光。 谢嵘也知道凌锐给生母请诰命的事,她道,“那个继母没有?” 何大海道,“听说陛下想给,凌将军推了。” 谢嵘若有所思,这样看来,这个驸马脑子还是正常的。 正常就好,要不然谢嵘就该头疼无法和他沟通了。 想象一下,谢嵘为了帮凌锐出气,要对付凌锐的继母,凌锐来一句,“她是我的母亲啊,您怎么能如此待她?”谢嵘不得内伤? 谢嵘不会故作清高不和凌锐同房,除非凌锐是个极度不讲卫生的人,但她更需要一个理智的,愿意配合她的驸马。 只要驸马做到这两点,谢嵘觉得自己可以让他纳妾续香火,反正谢嵘不准备生孩子。 时下的医疗条件差了点,生孩子是在鬼门关上蹦跶,谢嵘是自私的,上辈子为了职业她都咬着牙没要孩子,这辈子更不想为了孩子提早结束自己的美好生活。 别说什么千百年来这么多女人生孩子也没事,怎么就你矫情,这种事看大数据没屁用,落到具体的女人身上那就是一条命,谢嵘根本不想赌,她又不是非常喜欢孩子的性格,何必为难自己。 到了五月份,谢嵘出嫁了。 谢嵘虽然是嫁人,但是她去的是公主府,婚宴摆在伯爵府,驸马得到公主府来尚主。 按道理,谢嵘前几天也得住在伯爵府,不过谢嵘觉得凌锐不见得愿意看见她和自己的父亲还有继母关系良好,所以她就决定‘傲慢’地不去伯爵府留宿。 等成亲第二日再去伯爵府见众人,接受伯爵府里众人的拜见就行了。 公主成亲,也没人敢闹洞房。 凌锐其实打心眼里不想尚主,上辈子公主妻子给他的阴影太大了,但是皇权势大,他无法反抗。 好在两世为人,凌锐现在特别沉得住气。 得知公主不来伯爵府,直接去了公主府,凌锐愣了一下,上辈子可不是这样的,公主在伯爵府住了三天,直到回门进宫后才搬去公主府。 不过凌锐也没不高兴,他不怕失去公主的宠,反而是凌老爷很忐忑,继母也没有上辈子的意气风发,现在有些缩手缩脚。 毕竟如今伯爵府里没有她熟悉的人,她也没培养出心腹。 继母想要做出老夫人的派头,管家就道,“您连个诰命都没有,称呼您一声老太太都是抬举了,伯爷生母的牌位就在祀堂里,那才是伯爵府的老夫人。” 继母想要生气发火,凌老爷都不带搭理她的,他院子里一水儿的美人儿,这都是儿子的孝敬,只要儿子认他就行,老太婆早就人老珠黄,给她一碗饭吃就不错了。 没人撑腰,继母只能隐忍。 凌锐都觉得奇怪,上辈子压在他头上压的他透不过气的人,其实是这样软弱无能的? 他更加觉得上辈子自己是那么的愚蠢。 伯爵府今天十分热闹,但是上位的只有凌老爷,继母没敢坐主位,主位是凌锐生母的牌位,这是凌老爷同意的,他不同意,小美人儿们就不是他的了。 凌二少也混了个位置,不过他也有些怕凌锐,小时候他没少欺负哥哥。 只是这种小人非常习惯遗忘对自己不利的事,只要现在能从凌锐手里拿到好处,他就能装作自己和凌锐从小亲密。 而凌老爷,他从未觉得自己对不起大儿子,所以现在得到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 伯爵府的这种形态自然被人看在眼里,大家心里都有自己的想法。 作为新贵,凌锐的一举一动都被人拿着放大镜在看,丰庆帝有自己的考虑,但是禁卫军统领这块大肥肉垂涎的人也不少。 若是凌锐被人抓住一些德行上的问题,这个位置就和他无关了。 其实也有人可怜凌锐,尚公主听着好听,这委屈可没地儿说去。 宁安和康平两位也是公主,可她们那时候还是挺给夫家面子的,新婚都在夫家住,后来才搬去公主府。 宁安更是少有的贤惠,几乎是一半在公主府,一半在夫家。 福宁公主深得陛下宠爱,却连新婚也不愿踏入伯爵府,这是一点面子都没给凌伯爵啊。 也有人想,凌老爷毕竟只是个老百姓,那边的凌夫人不过是个继母,连诰命都没有,福宁公主如此尊贵,怎么可能愿意给这两个人好脸色,总结起来,还是福宁公主高傲,看不起凌锐。 这事传到皇后和丰庆帝耳朵里,皇后挑挑眉毛,她知道谢嵘的性格,不是这么张狂无礼,那么里面肯定有什么事是皇家不知道的。 丰庆帝却只笑了笑,没说什么,他的宝贝女儿对着一对平头百姓行礼,他也不怎么愿意,丰庆帝看中的只有凌锐,可不包括凌锐的家人。 原本丰庆帝还想给凌老爷和凌锐的弟弟弄个虚职,但是凌锐一并推脱了,说他们于朝廷没有半分功绩,如今沾着他的光已经过上了好日子,就不能不知足。 丰庆帝听了之后也没非要给,他这样做的目的是施恩,对象是凌锐,可凌锐不需要,丰庆帝看他还不是谦虚,而是斩钉截铁的拒绝,丰庆帝也就放下了,看以后吧。 宾客离开后,凌锐要去公主府了,凌老爷早就喝得醉醺醺的,被扶了下去,凌二少眼热地看着老爹身边的美貌女仆,脚步踉跄着回自己的院子。 继母人前微笑,现在没人了,她缓缓收了脸上的笑,面无表情地回去,进京也好几个月了,她知道了不少事。 原本她应该也有诰命,但是被凌锐驳了,给了他的死鬼亲娘。 没有诰命,她在这伯爵府里名不正言不顺,没人宴请她,她也没资格请客。 老东西眼里只有年轻漂亮的小狐狸精,半点都不替她着想,儿子在外院,等闲也见不到,她其实处在孤立无援之境。 继母其实是个很厉害的女人,要不然也不会勾的凌老爷娶了她,只是男人靠不住,眼里永远只有二八佳人。 上辈子她能牢牢掌控伯爵府,就知道她的厉害了。 当然,上辈子凌锐除了打仗,家长里短的事并不清楚也不会处理,这才被继母钻了空子。 于凌锐来讲,他也不能四处宣扬父亲不慈,继母狠毒,为人子,他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这辈子不同了,凌锐斩断了继母想要把控伯爵府的爪子,你可以住在偏院,我能锦衣玉食养着你,但你还想有诰命,出入摆伯爵府老夫人的威风,你就做梦吧! 至于父亲,我就让你一直沉浸在温柔乡里,最好溺死。 服侍凌老爷的美貌婢女都是茅管家从江南买来的烟花女子,经过老鸨条教,还未接客。 这些女人也十分愿意过来,服侍一个糟老头子还是以后一双玉臂千人枕,这都不需要考虑。 茅管家还答应她们,以后老太爷走了,伯爵府会好好发嫁她们。 至于凌二少,看着他不让他捣乱就行了。 目前凌锐能做的就只有这些,虽然他还是觉得憋屈,却没别的办法。 他不能把父亲和继母扫地出门,也不能给凌二少下套让他身败名裂。 如今是宗族制,一家子里头出个败家子,连累的是一整个家族的名声,若是女子名声不堪,整个家族的女孩子都不好找婆家。 男人名声不好也会连累血亲家人,凌二少是凌锐的兄弟,凌二少名声败坏,连累的就是凌锐自己。 包括继母,凌锐恨不得杀了她,但他不能动手,凡做过必留痕,一旦被发现,凌锐这辈子再也无法翻身,在情义理法上他都是十恶不赦之人了。 更有甚者,把柄落入人手,凌锐就成了他人的傀儡。 政敌之间栽赃陷害都不少见,凌锐弑了母,怎么逃脱其他人的关注? 为了一个翻不出浪花的妇人,毁掉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一生,这笔买卖可太亏了,完全赔本。 凌锐是新贵,不知道多少人盯着他,一无所有的人才能破罐子破摔不过日子,凌锐不是,他还有大好前程,所以他只能好好供着凌老爷,继母还有自己的弟弟。 他当然也能以兄长的名头教训弟弟,只是弟弟看到他就掐媚弯腰软骨头的模样也让凌锐完全失去了教训他的念头,就是那种碰他还嫌脏了手的感觉。 凌锐来到公主府,公主府里虽然不那么热闹,但是一样张灯结彩,哪怕是晚上也照的灯火通明。 各处都有侍卫守护,侍女们迈着轻快的脚步来去,看到凌锐纷纷行礼,“见过驸马爷。” 大雍的规矩是公主有属官和护卫两百人,丰庆帝疼谢嵘,多给了她五十个护卫。 谢嵘听到这个数字时囧了一下,还是笑着感谢了丰庆帝,二百五就二百五,这多的五十个可是实实在在的福利,不要才是真的二百五! 要知道侍卫的供养不是谢嵘负责,那是朝廷负责的。 凌锐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公主府,这个地方上辈子也是福宁的公主府,大致规划没走样,细节和上辈子截然不同。 凌锐知道福宁喜欢精致华丽的物什,廊檐栏杆,亭台楼阁具都装饰华美,花园里的花草树木也都是名品。 现在凌锐一路走来,却发现廊檐上没有那些繁复的花纹,只单色朱红或是其他颜色油漆了便罢,看着倒有几分爽朗大气。 花草树木郁郁葱葱,晚上也看不出品种来。 不过凌锐记得上辈子这些树上都扎了各色绢花,在灯光下几乎以假乱真。 那时候凌锐心下咋舌,只觉公主奢华。 这一次,这些花呢? 凌锐因为自己有奇遇,顿时也提起了心,福宁公主为什么有了这么大的变化,她也和他一样吗? 26 公主二十六 一路来到今晚的新房院子,…… 一路来到今晚的新房院子, 这里更是装饰的如同水晶宫一样,美貌侍女们全都满脸笑容,人人给凌锐行礼,“见过驸马爷!” 到了门口, 有两个侍女站着, 一个侍女给凌锐掀开帘子,凌锐顿了顿, “你叫什么来着?” 侍女低头, “回驸马爷, 奴婢叫白露。” 凌锐去看另一个, 那个侍女也是低头回答, “奴婢叫立秋。” 凌锐,“……” 这两个婢女有些脸熟,凌锐记得一个好像叫什么蝶语, 一个叫雁舞。 凌锐正经也是读过书的, 他一直觉得福宁公主身边丫头的名字有些一言难尽, 反正凌锐欣赏不来。 现在人似乎没变, 怎么丫头名字全变了? 迈步进去,被侍女嬷嬷一路引到内殿, 凌锐看到了凤冠霞帔的谢嵘。 按照一边女官的引导,两人掀盖头喝交杯酒, 仪式一样样做下来。 掀开盖头的时候凌锐掩盖住震惊的神色, 眼前是福宁公主没错, 但是和他记忆里的福宁公主完全不一样。 上辈子福宁公主看起来娇娇柔柔, 看到他也是害羞为主。 现在凌锐看到一双明亮好奇的眼睛,眼前的公主很大方的打量了他一通,然后嘴角微翘, 笑了一下,笑地露出了一排雪白的贝齿,看着,有些娇憨可爱? 凌锐不动声色,按照旁边女官的引导和谢嵘完成了礼仪。 谢嵘让侍女卸掉她的头冠,自然道,“驸马今天喝了不少酒,去洗一下吧。” 马上就有侍女上前,凌锐从善如流去洗澡,公主爱洁,这点没变。 泡在浴桶里,凌锐闭上眼,眼前这个就是上辈子他的公主妻子,但是和他印象中的福宁公主除了外貌相似,其余半点都不像,这是怎么回事? 凌锐第一反应是福宁和他一样,但是刚才一系列仪式做下来,凌锐觉得这个公主不像是福宁复生。 福宁如果和他一样,凌锐能感觉出来,这个公主就像个好奇宝宝,对所有仪式都很好奇,剪头发的时候她瞪大了眼睛,扔酒杯的时候她恨不得自己弯下腰去看,旁边还有人笑着和她解释,一看就知道这个公主平时很受宠,人人纵着她。 福宁上辈子也是公主没错,但没有特别得宠,她行事也有小心翼翼的时候,当然,对着他,福宁是不必的。 还要再观察一下。 洗了澡出来,凌锐拒绝了侍女的服侍,侍女们就退下了,这也和上辈子不一样,上辈子福宁的侍女跟随福宁,一样看不起他,便是新婚之夜这些侍女对他也有些无礼,当然这是凌锐很久之后才明白的。 比如凌锐洗澡,摆在一边的那些香胰,润肤的脂膏等等他完全分不清,一度以为香胰子是可以吃的玩意,他差点就啃一口,侍女赶紧拦下,笑着解释了一通,言语间带着轻视。 这一次,负责帮凌锐沐浴的下人见到凌锐就主动解释了那些瓶瓶罐罐,恭谨的问凌锐需要哪些,她好预备,还贴心地提点了公主喜欢哪些香胰脂膏的味道。 回到了新房,凌锐看到福宁公主也换了衣服,头发都改了,简单束发,看起来轻松惬意。 桌上多了两碗面。 谢嵘招呼凌锐,“驸马饿了吗?陪我吃一碗面吧,我今天一天都没好好吃东西呢。” 凌锐今天也没吃多少,如今确实腹内饥饿。 这是两碗大骨鸡肉面,面上有碧绿的葱花点缀,还有一大块浓油赤酱的鸡腿肉,抽了鸡骨头料理的,看起来就有食欲。 而且一碗大,一碗小,大的那碗像汤盆,肉也更多。 凌锐忍不住又看了谢嵘一眼,这点细腻心思上辈子福宁根本没有。 谢嵘眨巴眼,“驸马要哪一碗?” 凌锐,“……”呆了! 旁边就有侍女发出笑声,一个侍女上前把大碗端给凌锐,小碗端给谢嵘,“公主,您别逗驸马了!” 凌锐忍不住也抿嘴笑了一下,低声道,“公主说笑了。” 这么一来,紧绷感少了很多。 两人开始吃面,谢嵘道,“在宫里我其实最烦吃面。” 凌锐没忍住,“为什么?” 谢嵘挑出面条道,“吃面吧,一定会有声音,唏哩呼噜才能吃的爽快,可是这样不雅,只能一点点这么吃。” 谢嵘就优雅地表演吃面,吃了几口道,“这样,吃半天,还是一碗面,汤都凉了,还不能喝汤。” 你见过哪个公主捧着面碗喝汤的? 然后谢嵘就开始大口吃面,凌锐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谢嵘吃了一半面条,看到凌锐没动,于是道,“你怎么不吃啊,面不好吃?” 凌锐赶紧道,“没有,没有……” 谢嵘就笑,“这是我的地盘,我以后吃面爱怎么吃就怎么吃!” 吃完还能喝汤。 凌锐赶紧低头吃面,嘴角忍不住一翘再翘。 她多半不是福宁,但她,让人喜爱。 在谢嵘眼里,凌锐其实年纪也不大,才二十三呢,小鲜肉一个,但是凌锐身上似乎背负着很多无形的重担。 因为调查过凌锐,所以谢嵘理解这个孩子的压力,仇人就是亲人,不能动,只能供,这其实很憋屈。 而且尚主听起来好听,但在男权社会下,男子心里还是会藏着屈辱的,因为他要对一个女人低头。 这个社会赋予男性的权利,驸马差不多已经失去了。 若是一个不求上进的纨绔,倒也不会有很强烈的感受,若是一个一心求上进的男人,以后做什么都被人议论,“靠着公主罢了!” 这感觉肯定不好过。 谢嵘此刻和凌锐的身份差不多是倒着来的,她海阔天空了,凌锐可能就要三从四德。 谢嵘不介意对凌锐好一点,大家相处融洽,以后才能合作愉快。 而且凌锐长的也不错,身材看着也结实,谢嵘没什么不满意的。 吃了面,两人进入拔步床,帐幔一层层放下,婢女们退下。 屋内只有红烛高燃,见证着一对新人正式缔结为夫妻。 第二天,两人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来,其他女子新婚第二天还得惦记着给公婆奉茶,见丈夫的兄弟姐妹和亲戚,分发礼物。 谢嵘是不必的,而且她觉得凌锐也不怎么想让她早点去伯爵府。 凌锐确实是这样想法,上辈子福宁是住在伯爵府的,第二天也没耽搁太晚,许是看在他的面子上,福宁对父亲和继母都很和善,可是凌锐不想要她的和善。 上辈子继母也特别会拍福宁的马屁,把福宁哄的可高兴了。 两人慢吞吞起床,然后梳洗吃饭,凌锐一点都没催促谢嵘,谢嵘心里也有底了。 等到太阳都很高了,谢嵘才准备好,和凌锐一起出门,谢嵘道,“驸马陪我坐车吧。” 凌锐当然答应。 谢嵘让凌锐坐车就是为了解释自己的行为,她即便能猜到凌锐的心思,也得和他说清楚,谢嵘可不希望她和凌锐因为猜心思猜错了闹无所谓的矛盾。 等凌锐坐好,谢嵘就道,“咱们成亲前,我知道你推掉了给凌太太的诰命,只给你的生母求了诰命,那么我就猜想,你小时候在你继母手里是不是吃过苦头?” 凌锐惊讶的看着谢嵘,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上辈子到死,福宁都不知道,她也根本不在意吧。 谢嵘微笑,“这不是未卜先知,而是常情罢了,后母毕竟是后母,我不是指所有的后母都待前头的孩子不好,但你一力推辞给那个女人的诰命,这点就说明了很多问题,父皇不至于疼惜这一点俸禄。” “之后你又推掉了给凌老爷和你弟弟的虚职,我一打听,你十四岁就当兵去了,以你的家世家底,本可以避免兵役,那么要么是你主动去的,要么是没办法去的。” “主动去的,一个十四岁少年,家里也不是没吃没喝,为什么要去当兵?只能是家中无法存活了,若是被迫去的,那更能证明你在家里举步维艰。既然这样,我和你成亲了,我就不能无视你曾经遭受的一切,所以我昨天没去伯爵府,今天也故意晚出门。” “不知道驸马是否会介意?” 凌锐目不转睛的看着谢嵘,本以为一片平静的心却狂跳起来,他赶紧低下头,“公主……公主实在敏锐……其实,您今天就是不去伯爵府,也没关系!” 谢嵘道,“那不行,还得祭拜一下你的母亲,我的婆母凌夫人。” 凌锐点点头,“……多谢,多谢公主!” 这到底是不是福宁?难道福宁也有两幅面孔吗? 却原来自己做的一切也是能造成连锁反应的,为什么上辈子自己就那么懦弱呢? 一行人到了伯爵府,管家早就开了大门相迎,公主府的护卫和伯爵府里的下人早就清了街,不能让闲杂人等惊扰了公主。 凌家三人在门口战战兢兢,他们没资格在大厅等待公主前来,只能在大门口迎接,他们已经站了很长时间了,几乎天没亮就被管家催了起来,然后收拾好了过来‘罚站’。 若是凌家这一对公母有了虚职和诰命,那是可以在屋子里等谢嵘的,现在不行,他们什么都没有,平头百姓见皇家人自然得早早恭迎。 公主的车架停下,凌锐先下车,他是直接跳下来的,旁边有小内侍飞快的搬来移动阶梯。 谢嵘不想踩人家的背下车,这样做除了彰显身份外一无用处,还不稳呢。 她踩不踩背都是公主。 凌锐站在一边扶着谢嵘下了车,门口伯爵府的人全体下跪,“见过公主,见过伯爷!” 谢嵘淡淡道,“免礼。” 谢嵘几乎没有停顿,和凌锐一起进了府。 凌家三人只看到公主华美的裙子下摆在眼前划过。 进了正厅,谢嵘当然是主位落座,凌锐在一边陪着,凌家三人进门还要向谢嵘行跪礼。 要是别的公主,不等人家跪下肯定就拦了,便是康平,第二日见公婆,也没敢让人家结结实实给她跪下磕头,都是意思意思就过,毕竟公婆也都是头面人物,自己好歹也是人家的媳妇,有些面子该给也得给。 谢嵘没拦,就这么生受了凌家三人的跪礼,等人家行礼完毕,她才道,“免。” 凌老爷站起来的时候差点摇晃了一下。 接着谢嵘跳过了家礼,即便是公主也要给公婆还礼,不用下跪,礼还是要的,谢嵘干脆跳了,让嬷嬷分发礼物,直接道,“我和驸马要去祭拜婆母,你们退下吧。” 谢嵘一句话,三个人只能退下,继母想和谢嵘说话都没说上。 凌老爷退的可利索了,他这种人欺软怕硬,公主是他怎么都不敢对上的存在,见一次他就得跪一次,还不如不见。 继母身上什么都没有,在伯爵府也没权利,也只能含恨退下。 凌二少更是连头都不敢抬,他现在的锦衣玉食全都是凌锐供给,他要是不听话,大哥不管了怎么办,所以他现在乖的像条狗。 谢嵘和凌锐去祭拜凌夫人,上了一炷香。 凌锐看着母亲的牌位,目光深沉。 上辈子他其实暗示过福宁,说继母是个口蜜腹剑,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福宁毫不在意,甚至道,“驸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觉得夫人不错。” 凌锐还能如何,想来在那个时候他就和福宁离心了,福宁看不起他,他对福宁也毫无爱意,甚至还是怨恨的,不是怨恨福宁不喜欢他。 福宁是公主,迫于无奈嫁给他这么个粗人,不喜欢也很正常,凌锐怨恨的是福宁对继母的好。 因着福宁,继母得以出入京城高门大户,风光快活。 而他的母亲只能屈居在一个小小的佛堂里,他质问父亲,父亲不耐烦道,“一个牌位而已,难道挪到主屋吗?” 他和福宁提起要祭拜母亲,福宁惊讶道,“为何不挪去寺庙,还能让僧人诵经祈福?” 福宁的提议平心而论没什么问题,可凌锐拼死拼活得到了一个爵位,有了一座府邸,府里连母亲的灵堂都不能设置? 这些事情就这么一点点累积了起来,每一天都会让他的心更沉重一分。 到最后,他的拼命就像个笑话一样,他替自己的仇人挣来了荣华富贵,锦衣玉食,而他,连个家都没了。 公主那里没宣召不能去,自己府里仇人在欢歌跳舞。 那时候的凌锐除了在打仗上有天赋,其他事情处理的一塌糊涂,所以当敏王稍加挑拨,凌锐就义无反顾投奔他了。 那时候凌锐内心何曾没想过一种可能,我成了反贼,你们都是反贼的亲人,我被砍头,你们也都得砍头! 现在想想自己真是愚蠢的可怜。 祭拜结束,谢嵘道,“和我回公主府吗?” 凌锐垂下眼睑,“公主这是宣召臣吗?” 谢嵘微笑,“你是我的丈夫,公主府的大门永远为你打开,你想来就能来,不愿意也是你的自由,我不会宣召你。” 妈的,宣召就是说今晚我要睡你,这也太粗鲁了。 凌锐抬头看着谢嵘,虽然心里还是存着疑惑,但这个公主和前世虽然容貌相似,内里却截然不同。 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因为自己重来一次,所以福宁也跟着改变了? 不过只要这份变化是有利自己的,凌锐就不介意! 27 公主二十七 夫妻俩并未在伯爵府用饭,…… 夫妻俩并未在伯爵府用饭, 祭拜过后直接回了公主府,凌锐全程跟随。 外头的人一看这架势,明白人就知道了, 哦, 原来公主并不是不待见凌将军, 公主不待见的是凌将军的家人。 再一想,凌将军的父亲不过一个平头百姓, 连个虚职都没有,继母也没诰命, 这两人还确实入不了福宁公主的眼。 若是换了别个女子, 哪怕身份高贵, 也得对着凌老爷和继母低头, 但是换了公主,那没门, 便是理法上, 皇家也凌驾于任何人之上的存在。 不过传出去后还是会有人说谢嵘傲慢, 再是公主,也不能不敬公婆,好在这种言语到不了谢嵘耳边。 宁安的婆母就非常庆幸, 自家娶的是宁安,宁安平时对他们也是礼遇有加,要是换了福宁公主, 那才叫倒霉呢。 可要是让宁安的丈夫和公公选择, 他们是宁愿要谢嵘的,这不废话,谢嵘在丰庆帝那里有独宠,这份宠爱可以换来想不到的政治资源, 傲慢怎么了?人家可是公主。 凌锐一个毫无根基的少年将军,为什么能一跃当上禁军统领,就因为他会打仗?他打赢了仗,丰庆帝也给了他爵位,是因为他娶了公主,这就是公主带来的资本。 康平也得知谢嵘的‘傲慢’,她笑的止不住,“下回见到宝珠,我可得说说她,怎么能不敬翁姑呢,母后知道了肯定也不会高兴!” 她就是幸灾乐祸。 这都是小事,但是从这些小事,人们就知道丰庆帝和凌锐的态度,那就是凌老爷和继母不用结交。 这个还说不到凌锐不孝,毕竟恩荫就是可给可不给,给和不给都是皇帝的决定,一般是给的多,用这个说凌锐不孝,就是指责丰庆帝不慷慨,那不是有病么。 除了这些,凌锐对待凌老爷继母还有弟弟可是没半分怠慢,给他们锦衣玉食,奴仆使唤,还想如何? 三天后回门,谢嵘和凌锐就是回宫,两人先见丰庆帝,凌锐这一次真切的感受到福宁公主是丰庆帝爱女这回事。 按规矩行过礼,谢嵘就提起裙摆跑到丰庆帝身边,“父皇,女儿可想您了!” 丰庆帝认真打量着谢嵘,“还好,还好,没见瘦下来。” 凌锐,“……”不过才两天,公主还一直住公主府,这都能瘦?不是,什么时候皇帝和自己的孩子这么亲近过? 两个人腻腻歪歪说了半天话,不外乎是吃了什么,几点睡的,胃口好不好,公主府怎么样,习不习惯,凌锐一直处于震惊状态。 他两辈子都是驸马,虽然也不是每天都能见到丰庆帝,比一般人总是接触的多一些的,他从未见过丰庆帝和哪个皇子皇女如此接近。 说了好半天,丰庆帝意犹未尽,“好啦,你去见一下你母后,朕和驸马讲讲话。” 谢嵘站起来,“那父皇你可别欺负我的驸马。” 丰庆帝就笑,“女生外向,才两天呢,就不要父皇只要驸马了?” 凌锐在一边只能赔笑。 谢嵘终于走了。 丰庆帝开始和凌锐讲话,这两人讲的都是正经事了。 谢嵘去皇后处,她就是想见江妃,也得等见了皇后再说。 皇后自然早就做好了准备,也把江妃叫来了。 见过皇后,也是说了一些亲近但不过分的话,之后皇后就道,“去和你母妃说说体己话去,她呀,可是望眼欲穿了。” 谢嵘就笑道,“母妃这是从小就没离开过我,所以格外舍不得。” 皇后指着谢嵘笑的撑不住,“你个促狭鬼,打趣起你的母妃来,从小就精怪!” 皇后宫里笑声一片,等谢嵘和江妃要告辞,皇后就道,“你父皇必要留你们夫妻用饭,你可早些来。” 谢嵘道,“一定的,谢谢母后!” 谢嵘和江妃回去说私房话去。 江妃也无非问问驸马人怎么样,谢嵘在外过得习不习惯这些。 谢嵘自然都说好。 江妃道,“我听得你好像对翁姑不大敬重,这是怎么回事?你虽说是公主,这该有的礼可不能忘了呀。” 谢嵘道,“那也得那两人是个人才行,自己不做人,让我敬重他们?” 谢嵘略微讲了一下,江妃瞪大眼,“还有这种人?” 复又一想,“还真是,有了后娘就有后爹,驸马这孩子也是可怜的。只是现在外头只说你不好。” 谢嵘道,“那是没办法钻空子,只能说我,您放心,我一个公主,再如何都没事。”反正我也不谋反。 如果不是公主这个身份,谢嵘也不能把凌锐的家事兜出来,因为嫁了人,女子就是男方家的人,男方的父母也是她的长辈,如何能说长辈的坏话? 临近中午,江妃催谢嵘去皇后处,“不能让皇后娘娘等你。” 谢嵘就去了,临走道,“母妃放心,我会时常进宫看你的。” 江妃点头,“知道,知道,你好好儿的就行。” 谢嵘来的时候皇后这里还没摆饭,皇后让她一起坐着说话。 谢嵘凑近皇后,“母后,告诉您一件事!” 皇后见谢嵘神神秘秘的,就道,“什么事?” 谢嵘就道,“我打听到……后来问了驸马,驸马还替他们百般遮掩!” 末了还道,“我真是闻所未闻,气的不得了,原本还想着父皇怎么一点面子都没给我,准备这次进宫如论如何也得让父皇给凌老爷一个职位,凌太太一个诰命,要不然我这脸往哪里搁?这一知道,嗨,我这暴脾气,没把这两人拉下去打一顿就算好的了,他们呀,再也别想美事儿了!” 皇后听的眼睛都不眨了,不由自主道,“原来如此!” 顿了一下,“这世上百人百样,再如何,凌老爷总归是驸马的父亲,子不言父之过……” 谢嵘道,“就是呀,所以驸马被我逼的没法儿才说了一点,是驸马身边的老仆说给了我的人知道,我才知道的,现如今驸马可是好端端地养着那三个人呢,锦衣玉食的,听说,驸马的兄弟在家打死了老婆,闹得没人愿意嫁他,于是他正好浪荡起来,家产眼看败光,驸马成了伯爵,好了,一家子又有好日子过了。” 皇后,“……”这算是家丑吧?宝珠这孩子看着机灵,实则是个憨的,家丑不外扬啊,她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谢嵘仗着身份,她可不愿让那一家子无耻之辈有好日子过! 家丑怎么了,凌锐不能说,她是公主,说了又如何? 这样一来,皇家对凌锐父亲的印象就差到了极点,再不会想着施恩了。 继母哪怕虐待过凌锐,但这一切都会记在凌父身上,你是一家之主,你纵容继妻虐待自己的孩子,你禽兽都不如。 伯爵府能供养那一家子,但是这一家子在这京城差不多寸步难行了。 一个人除非自闭,否则都有交际的需求,特别是暴发户,更恨不得向全世界宣扬自己的成就,享受众人羡慕嫉妒的眼神和夸赞。 凌老爷一开始被小美人迷住了,很快他就需要以伯爵父亲的身份外出行走,交朋结友,享受被人前呼后拥的滋味。 继母更是早就想以贵妇人的身份出入京中的高门大户之家,甚至还想给儿子娶一个身份高贵的妻子! 凌二少如今是被拴住的野狗,只要脱了绳索,他能四处撒欢撒尿,栓住他的就是金钱人脉,他在京城不认识任何人,手里只有每月二两的月钱。 你嫌少?管家客客气气道,“按理,二少爷已经成家立业,不能住伯爵府,得另外开府,这得亏公主不住在这里,伯爷供您吃喝拉撒的,还有仆人让您使唤,当兄弟的还嫌弃哥哥给的钱少,二少爷要么去衙门喊冤去?” 怼的凌二少无地自容。 在老家,便是没钱他也能赊,而且账上还能支银子,顶多被母亲骂一顿。 在这里,账上是不会搭理他的,赊欠,外头认得你是谁啊?你说你是凌伯爷的兄弟,我们不敢让凌伯爷过来确认,你让管家来露一面也好,只要有人愿意兜底,我们也是愿意赊账的。 凌二少敢吗?他不敢! 想问母亲要钱,他老娘如今守着金山吃糠,更是把手里的银子攥得死紧,一分都不愿花出去。 问凌老爷要钱?等着挨耳光吧! 皇后也明白了为什么丰庆帝不给凌锐家人施恩的原因,估计就是因为这个,但是丰庆帝也不能说,所以只能行动支持凌锐。 很快京城贵族圈就会知道凌伯爵家只有凌锐值得结交,他的父亲家人是不用理会的。 当然,也会有人指责凌锐子言父过是不孝,但是吧,这个没石锤,凌父纵容继妻虐待长子这是福宁公主说出来的。 福宁公主的老子是丰庆帝,她维护驸马不给凌老爷面子,旁人能说什么? 谢嵘和凌锐在宫里吃了晚饭才回去,那时候宁安和康平都没留饭。 宁安知道后没什么反应,只让下人备礼物,过几日她要去看谢嵘。 康平气的很,一个劲说凭什么。 人人都知道,凭的就是丰庆帝宠福宁公主。 成了亲,凌锐果然被调去了禁军,他属于空降,一开始也不顺利,禁军说实话战斗力并不强,他们拿着高俸禄,用着最好的装备,战斗力凌锐都没眼看。 不过重来一次,凌锐能少走很多弯路,他知道切入点在哪里,那些人可以结交,那些人是得踩下去不让翻身。 这一次有谢嵘助攻,凌锐觉得一切都顺利的不可思议。 首先,继母不能蹦跶了,只在伯爵府一个劲和下人斗来斗去,又不能出门,因为没人请她做客。 父亲倒是出去过几回,然后听到公主不喜他,吓的不敢出门了。 凌二少更是个怂包,眼见父母在伯爵府都掀不起风浪,他更加小心翼翼。 这三个在上辈子把凌锐压的透不过气的人现在完全蹦跶不起来了,凌锐都有种恍惚之感。 他知道是谢嵘出的手,但是他对谢嵘依旧有着警惕,重来一次,他遇到的任何事都和上辈子一般无二,只有这个公主截然两样。 凌锐外壳是年轻,内里不是,他不会觉得谢嵘帮了他他就要感激,他其实一直在观察谢嵘。 为什么这个公主和上辈子截然不同?她究竟是什么人,她知道以后会发生的事吗?她现在做的一切是故意讨好他还是故意麻痹他? 不过凌锐也会思考,现今这个福宁公主应该不知道以后发生的事,否则她不会愿意嫁给他,也不会坐视他留在禁军。 当然,如果这位公主上辈子的遭遇和他差不多,那么再来一次她隐瞒下他的事也有可能。 凌锐一直在观察谢嵘,关注度甚至超过了父亲和继母,因为这两个已经蹦跶不成了。 成亲后谢嵘确实松快多了,不是说在宫里她受约束,而是自己做主和被人做主是两码事。 比如吃东西,在宫里她自然也能得到最好的待遇,但是突发奇想要吃点什么,在公主府里只要吩咐一声就行,而在宫里,一次两次的没关系,次数多了也会有矛盾。 首先就是增加了尚食局的负担,其次,不知道多少眼睛盯着你,然后酸话就会冒出来。 谢嵘仗着宠爱可以不必理会,但也没必要折腾。 而且有些时候想要吃东西也会被人阻止,比如夏天吃太多冰碗,江妃就会第一个反对。 现在谢嵘放飞了! 她把酿酒的匠人找来,她想要复刻啤酒,烧烤和啤酒多配啊,想到就流口水! 啤酒还没造出来,谢嵘把滑轮鞋给鼓捣出来了。 前提就是因为她觉得公主府里来回传话太慢了! 她的公主府是按照规制建造的,但是架不住丰庆帝宠她,因此,给她的公主府另外添了一座花园子。 说是花园子,其实也建造的色色俱全,和公主府相通,却是属于谢嵘的私产。 将来谢嵘没了,公主府要被朝廷收回,这个多出来的花园子谢嵘是可以留给自己儿女的。 这么大个地方,门房往里传个话就要十分钟左右,辗转到了谢嵘耳朵里,半个小时算快的。 这里也不是说在路上花费这么多时间,一层层传话都得等,这里花费的时间也不少。 不过谢嵘也知道,她自己逛完公主府都得大半天,这么来回折腾传话,很浪费时间的。 于是她突发奇想,滑轮鞋就出现了。 公主府负责传话的都是小内监,人人机灵灵活,这玩意一出来,这些人上手的飞快,有些机灵的还能玩花样。 传话速度那是真的提高了不少。 这得亏公主府的路平整,换了外头的路是不行的。 等凌锐从营房回来,一进公主府碗里走,走了没多远,前面‘呼’飞过来一个小太监,人家离他还有几米远呢,忽然一刹车,人就站住了。 小太监利落地行礼,“见过驸马爷!” 凌锐点头,小太监弯腰等他走过,然后站起来,两脚互相倒腾,又速度飘远了。 凌锐,“……”公主府里的小太监也会功夫?这速度不慢啊! 一路走来,又见到了几个这么快速飘来飘去的小太监,凌锐莫名其妙。 不过,公主说话还是算话的,果真从不宣召他,但他只要来,门房就热情接待,公主的护卫们也是一路放行,没人对他报以异样的眼神。 凌锐迈步进入谢嵘的院子,里面正在叽叽喳喳的说话,谢嵘抬头看到凌锐,眼睛一亮,招呼他,“驸马来了,正好,赶紧给我尝尝,这些酒,哪个好喝?” 啤酒酿出来了,口味还不少,谢嵘正在尝试,但是这玩意大家接受度不一,有的人觉得好喝,有的人觉得发苦发涩。 碍于储运技术,谢嵘是做不到保鲜的,她的啤酒保质期都不长。 她招呼凌锐过来尝,凌锐顿了一下,还是走过来了。 面前有五种颜色深浅不一的液体,闻着也不像酒,他一一尝了一口,很是惊奇,这些应该是酒,但是味道非常奇特。 谢嵘让匠人酿造啤酒,但是碍于设备和技术,匠人也做不到品质统一,基本是酿一缸就是一缸的味道,以后熟练了,差异应该不大,但是想要工业作业下的稳定品质是不可能的。 不过原料不同,味道还是有差异的,大麦酿的啤酒口味偏苦一点,小麦的口感更好,这也要看个人喜欢。 反正谢嵘让侍女们还有她的侍卫首领尝了,他们一致喜欢小麦酿的。 凌锐尝了一下偏向于大麦的,“味道更浓更香。” 好吧,个人偏好。 谢嵘也喜欢小麦的多。 定下三个口味,以后就让匠人们按照这些来酿造,味道肯定会有偏差,只要大不离就行。 凌锐道,“这是什么酒?” 谢嵘道,“蛇麻酒,也可以叫麦酒,储存时间不长,随酿随喝。” 凌锐就不吭声了,相比上辈子福宁的奢华,这个福宁公主其实还算好的,她们都是公主,这种奢侈享受于她们来说理所应当。 谢嵘继续,“你若是要待客,提前通知他们,让他们给你酿一些。” 凌锐倒是有些受宠若惊,上辈子福宁从未替他这么着想过。 上辈子这么些驸马里,最贤惠的是宁安,对公婆和蔼,经常带着夫家的女孩子参加宴会,对驸马也十分上心,有什么好料子都给驸马做衣裳。 宁安怀孕产子期间还主动给驸马纳妾,更是赢得一片赞赏声。 另一位公主康平风评就差多了,驸马喝个小花酒,她能让侍卫冲进去把人绑走,第二天驸马还得跪祀堂,给她道歉。 后来敏王之乱,宁安和康平的夫家多多少少都卷入了一些,等到敏王伏诛,皇帝开始清算,宁安和驸马立马划分了界限,绝不愿援手一二。 康平却保下了驸马家的女眷和一些无辜者。 那时候凌锐以魂体存在,他只能看着,不能干涉任何事。 那时候的福宁呢? 凌锐恍惚了一下,哦,福宁好像是自闭门户谢罪,继母托人哭求上门,说她无辜,说凌锐不是她的孩子,她不能被牵连。 可那时候已经晚了,福宁根本不敢伸手,最后父亲,继母包括弟弟一家,全都被砍头了。 现在想到这一幕,凌锐都觉得快意。 谢嵘莫名其妙地看着凌锐,这人发什么傻呢,这脸上的表情怎么有点像是报复成功后的奸诈? 谢嵘喊了一声,“驸马?” 凌锐惊醒,恢复了沉稳的模样,“那就多谢公主了……这新酿的酒要不要送宫里一些?” 谢嵘笑着摇头,“怕是不行,不是我不舍得,能进父皇嘴里的东西都不容易,我这是新品种……没事便罢,有了事,我再得宠都没用。” 即便谢嵘小心谨慎,保证啤酒没有任何问题,可也架不住有人趁机给丰庆帝吃些别的,然后出事了栽赃在谢嵘身上。 想要给丰庆帝喝啤酒,也得看好时机。 凌锐又看了谢嵘一眼,这个公主十分聪敏。 接着凌锐又道,“刚才来时,见到几个小子跑的飞快,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谢嵘就笑,“滑轮鞋,我嫌他们传话太慢,让匠人做了那个玩意,仿着冰鞋做的,驸马可要看看?” 这也不算是谢嵘的发明,如今也有冰鞋,她就是把冰鞋改了一下而已,更适合陆上行走。 凌锐表示十分感兴趣,就有侍女拿了一个过来。 谢嵘道,“你可要小心,这个学起来也不容易。” 可怜见的,这东西是谢嵘的主意,但是谢嵘却不能用。 想想看,她穿着华丽的长裙,踩着滑轮鞋,两脚倒腾,两胳膊甩动,好看吧? 凌锐有功夫在身,这个小玩意他接受起来飞快,不过他也马上发现了这个东西的弊端,“如若地面略有不平,这玩意就不能用。” 谢嵘到,“那是,所以我也只在府里用。但是另外有一样驸马看一下好不好。” 就是自行车。 基本是纯木结构,看起来古色古香。 其他都还好,就是没有橡胶,所以使用效果要打折扣。 其实自行车的用途并不大,自行车对路况的要求有些高,因为不是橡胶轮胎,这么用颠的慌,而且损耗比较大,经常维修的话一般人家没这个财力。 凌锐还是道,“很新鲜,府里能用。” 外头用处不大。 谢嵘也知道,没有橡胶,什么车都得打折扣。 没关系,反正她闲的慌,什么都能尝试。 28 公主二十八 谢嵘嫁了人住进了公主府,…… 谢嵘嫁了人住进了公主府, 她每天都能收到不少帖子,有的就是攀关系,谁让她得宠呢, 还有的是想贿赂谢嵘, 借谢嵘的手得到一些便利,要知道谢嵘是最得宠的公主,只要她在丰庆帝耳边说上一句话, 比得上旁人折腾一大通还达不到目的, 但是谢嵘基本都不理会。 她嫁人开府是为了生活自由悠闲,不是为了结交人脉攀关系敛财, 谢嵘觉得自己并不缺钱花。 宁安三天两头请客开宴,貌似是为了玩乐, 其实宁安就在借机敛财。 康平也会收一些钱财, 但是康平不算过分。 谢嵘一来成亲时间门短, 二来没这个爱好,她至今没开过宴会。 不过成了亲,这种交际也是必须的, 她接连收到了宁安和康平的请帖。 第一次接到同为公主的帖子,不去似乎不好, 谢嵘只能让管事备礼物。 宁安的宴席让谢嵘十分腻歪,宁安当然是热情的, 但她的热情中透着虚假,有种做作的姐妹情深, 谢嵘待了半天就告辞了,“宁安姐姐别见怪,我不大喜欢热闹。” 宁安的笑容半点没变,亲昵道, “你呀,以前在宫里也不喜欢热闹,我知道!” 谢嵘笑笑,走了,宁安满脸笑容的回去招待客人,今儿这个宴会上康平没来,说是进宫去看德妃了。 等到了康平的宴会,人数倒是比宁安那里少了很多,谢嵘反而觉得自在了不少。 但是康平一如既往要刺谢嵘几下,“你成亲都好几个月了,怎么不见你请客啊?” 谢嵘好整以暇,“我这人懒,又不爱热闹,喜欢清净,宁安姐姐就知道。” 康平嗤了一声,“那你能来我这里,还是我的荣幸了?” 谢嵘道,“你我姐妹,不用这么见外。” 康平瞪了她一眼,眼珠子转了转,“外头说你不敬翁姑呢,虽说是公主,也别给父皇母后脸上抹黑,让人以为公主就是跋扈不讲道理呢。” 谢嵘疑惑,“不敬翁姑?从何说起,康平姐姐见翁姑难道是你向他们行礼下跪吗?” 康平瞪眼,“你胡说什么?我为尊,自然是他们向我行礼!” 谢嵘眨巴眼,“那怎么就我不敬翁姑呢?康平姐姐教教我,作为公主,我们该如何敬重翁姑?” 康平噎了,“你公公还是平民,你婆婆连个诰命都没有。” 谢嵘就叹气,“这个我能有什么办法?驸马的父亲,我能插手给官职吗?至于诰命,女子的诰命来自于丈夫和儿子,驸马已经给自己的生母请了诰命,如今的凌太太想要诰命得靠自己的儿子了。我是公主,更得起表率作用,我也不能按照我的喜好给父皇添乱啊,这就说我不敬翁姑了?下回见到父皇我得和父皇说说,这可太委屈了!” 康平被噎的回不了嘴,干瞪眼。 其实凌老爷和凌太太的事与她何干,她就是听了宁安的三言两语,然后就想着给谢嵘没脸罢了。 康平对上谢嵘,一直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毫不气馁。 宁安在一边一个劲和稀泥,公主们斗嘴,旁人想着法躲开。 康平急了,“宁安姐姐,不是你说外头都说宝珠不敬翁姑的吗?现在你来装好人!” 宁安,“……我,我,我没有说啊!” 谢嵘噗嗤笑了,“我们是公主,是君,我倒是不明白了,怎么好好的公主不当,非得折腰去做普通女子,若是只为了贤惠的名声,那么就该贤惠到底,彻底抛开公主之尊,去侍奉翁姑啊,奉茶摆箸,婆婆面前更要立规矩,婆婆若是病了,还得床前塌边殷勤服侍,做不到这些,嘴里嚷着贤惠,这不是开玩笑么!” “哦,对了,有一点宁安姐姐做的极好,给驸马纳妾了,真是媳妇典范啊,康平姐姐,你既然羡慕宁安姐姐的贤惠,不如给驸马也纳个妾?” 康平大怒,“我什么时候说羡慕她了,她脑子有毛病!” 宁安,“……”我招谁惹谁了? 谢嵘就笑。 旁人恨不得挖坑把自己埋了。 等几位公主进宫,康平的性子宫里人都知道的,也没人说她,宁安被皇后说了几句,“你们在外首先代表的是皇家尊严,否则做什么给你们建公主府,一边享受着公主之尊,一边又抓着虚名不放,这岂不是贪心太过。” 宁安被说的满脸通红。 从宫里出来,宁安的侍女问她,“公主,咱们去哪儿?” 以往公主从宫里出来会直接去驸马家,要和婆婆讲讲进宫的见闻,今天侍女也拿不准了。 宁安顿了一下,“回公主府。” 马车夫驱赶马儿上路。 皇后的话也没避着人,宁安的婆家也听到了,这家子顿时就慌了,以为皇后认为他们怠慢了公主。 这可真是太冤枉了,宁安是公主,也是儿媳,她示好,他们也不能不接啊。 宁安的公公最有决断,直接吩咐,“盛儿那个妾,赶紧处理了!” 婆婆愕然,“可那是公主给的。” 公公瞪着老妻,“公主不过客气一下,你和那兔崽子倒是当福气了,就这么坦然的收下!如今成亲的公主有三个,只那兔崽子有妾,怎么,这是向皇上显示咱们家不把公主放在眼里?” 婆婆一激灵,赶紧应下,迟疑道,“也不知道有没有孩子……” 这句话差点把老头子气死,“有孩子也给我打了!一个妾生子重要还是家族重要?公主已经给盛儿生了孩子了!不知所谓,想要连累全家被皇上厌弃吗?” 吓得老妻一叠连声应是。 于是到了晚上,一个女人被送进了宁安的公主府,婆婆让人带话,人是宁安给的,现在还给宁安,驸马在跪祠堂,他们家不敢不尊公主。 宁安,“……”里外不是人了。 康平知道后差点笑死,“我那时候就腻歪宁安这样做,不知道她图什么。” 尚公主的人都是家中嫡次子或是嫡幼子,家产本就拿不到多少,连仕途都一般,尚了公主后就有了身份地位以及财产,驸马的俸禄一年也有千两。 得了这些的代价就是侍奉好公主,明面上是公主嫁人,实际上驸马等于是招赘,享受什么就得付出什么,哪有什么好处都想沾的道理。 谢嵘倒是没工夫去理睬宁安,大家本也不熟,宁安只要不惹她,谢嵘才没心思多管。 她现在正在享受自己美好的生活。 有外邦献骏马给丰庆帝,作为丰庆帝最宠爱的女儿,谢嵘也会骑马,就得到了两匹骏马,她现在天天在马场和马儿们亲近呢。 康平知道后也想要,丰庆帝道,“ 你会骑马吗?不会的话那不是浪费,被胡闹,父皇给你一匣子珍珠好了。” 康平,“……”好吧,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强。 什么都没有的其他公主们,“我们究竟哪里比不上福宁和康平?” 谢嵘哪怕嫁了人,还是给宫里的妹妹们造成了暴击。 凌锐来了公主府,没见到谢嵘,自然问一句公主在哪里,侍女就道,“公主在马场,前儿宫里送来两匹马,公主恨不得陪着马儿睡觉。” 凌锐一愣,他当然知道有外邦献马的事,但是这些马匹他是触碰不到的,没想到公主一下子就得了两匹! 凌锐有些心痒,“我能去看看吗?” 侍女笑道,“公主早就吩咐了,驸马想去哪里都可以。” 凌锐就去了马场,一眼就看到谢嵘正骑着一匹枣红马在小跑,那马身材匀称,跑动时皮肤下肌肉律动,有种特别的美感,果然是一匹好马。 再去看马圈,里头还有一匹黑马,一样让人挪不开目光。 如今的马匹对男人来讲就像后世男人对汽车的态度,凌锐现在骑的也是一匹不错的马,但是和谢嵘的马一比,就是家用紧凑型轿车和顶配奢华豪车的差别。 谢嵘骑着枣红马过来,一身骑装显得她神采奕奕。 她看到凌锐望向黑马的眼神,于是笑道,“驸马喜欢小黑?” 这么好的骏马,名字实在不匹配,这凌锐的第一印象,他不由自主点点头,哪个男人会不喜欢好马。 谢嵘道,“那小黑就送给你吧,我有小红也就够了。” 凌锐觉得自己应该拒绝,但是实在说不出口,这马太好了,神俊非凡,梦中情马。 谢嵘看着凌锐挣扎的面色,不由得好笑,“怎么,我送驸马一匹马,驸马不想要吗?” 凌锐道,“不是不想,而是这马,太名贵了,臣受之有愧。” 谢嵘把玩着手里的马鞭,“在我这里小黑也只能长膘,我日常骑小红就够了,等以后有了好马,父皇还是会给我,我这里马是不缺的,小黑跟你,也算物尽其用,不至于懒散了。你现在见它神骏,下回可能就见到一匹油腻胖马,你舍得吗?” 凌锐顿时噤声。 谢嵘马厩里马儿不少,都是好马,这些马确实个个膘肥体壮,但就凌锐看来,这些马儿也确实养废了。 虽然有专人每日遛马,但好马像兵士一样,不经过长时间门严格的训练,上战场奔驰,那体能脚力反应力都会下降。 凌锐看着黑马,此刻它如同一个风华绝代的美人,然后又想起谢嵘的话,过上一段时间门,这美人儿就成了只知道吃喝懒散的肥婆,不能接受! 凌锐谢了谢嵘,又道,“公主,我能给它换个名字吗?” 小黑太难听了。 谢嵘无所谓,“你的马,你想叫什么都可以。” 凌锐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让人拿了梳子等物,给小黑梳毛喂食以增加情感联系。 谢嵘在一边看的津津有味,她和凌锐虽然是夫妻,但是两人也确实不太了解对方。 谢嵘觉得凌锐似乎有着沉甸甸的心思,他年纪轻轻打胜仗,封伯爷,理应意气风发,锐不可挡,但谢嵘却发现凌锐有着不属于他现在年龄的老持沉重,有一种看尽繁华,过尽千帆的疲惫感。 他对自己客气疏离,每一次见谢嵘,他绝对不会失礼,恭恭敬敬,把自己完全摆放到了低一等的位置。 不能说凌锐的行为有错,但是他好像只记得自己的身份是驸马,并不觉得自己是谢嵘的丈夫。 谢嵘对凌锐也没有一见钟情,倾心以对,既然凌锐想要维持这种关系,谢嵘也乐意。 凌锐骑着黑马去军营,这里都是识货的,纷纷围着赞叹,这种好马,便是禁卫军里的世家纨绔也不多见。 大家一打听知道是福宁公主给自个儿驸马的,这羡慕都羡慕不来。 在谢嵘面前凌锐一直冷静自持,在这里,被众人环绕称赞,说公主待他真好,凌锐倒是红了耳朵。 上辈子凌锐花了很大的精力和心思才在禁军中扎根,这一次他有先见,如今已经游刃有余。 丰庆帝知道后很高兴,觉得自己有眼光,也更喜欢谢嵘,这个女儿就是福星啊。 福星谢嵘正准备去郊外的温汤庄子避暑,她这个庄子冬天能泡温泉,夏天能避暑,实在是个绝佳的逍遥之地。 谢嵘以为她去了郊外,凌锐应当独居公主府了,没想到凌锐不怕辛苦日日从兵营骑马来庄子陪她。 谢嵘看着凌锐浑身热气腾腾的样子,了悟了,这娃鸡贼的很,他在向外宣扬自己和公主夫妻恩爱琴瑟和谐。 谢嵘微微一笑,配合他,让下人精心服侍他,还等他一起吃晚饭。 晚饭看似简单,凌锐却知道这顿饭抵得上农家很大一笔的花销,倒不是凌锐认为谢嵘奢侈,一个公主,吃这些根本不算奢侈,他只是忍不住又和前世做比。 上辈子福宁吃饭也讲究,但是在凌锐看来寡淡的很,福宁为了保持体型,吃素为多,也不喜凌锐大鱼大肉,陪福宁吃一顿饭,凌锐得饿一晚上。 福宁也绝对不会体谅凌锐吃不吃得饱。 现在凌锐面前有凉菜四个:凉拌鸡丝,玫瑰山药,酱牛肉,糟鹅掌。热菜四个:八宝鸭,板栗烧鸡,白菜炒年糕,清蒸鲈鱼。汤两道:乳鸽汤,桃胶银耳汤,点心两道:绿豆糕和马蹄糕。 如果是谢嵘一个人吃,这些菜哪怕每样只一点,她都吃不完,加上凌锐,正好又处在风华正茂的年岁,那真是风卷残云盘盘见底。 陪谢嵘吃饭,凌锐简直食指大动,谢嵘也会问他,“驸马可吃饱了?” 凌锐当然不会说吃不饱,但是谢嵘会观察,以后菜量就会增加,到了晚上还会让厨房给凌锐送宵夜,凌锐在谢嵘这里从未挨过饿。 凌锐每天的活动量巨大,消耗也大,他吃不饱是真的会头晕眼花。 其实谢嵘和凌锐也不是日日都同房,谢嵘灵魂是熟女,此刻身体却还未完全发育成熟,而且凌锐技术一般,谢嵘也就不太想这事。 凌锐侍寝前都会隐晦询问谢嵘,谢嵘愿意,两人同房,谢嵘不愿,两人分房,端的和谐无比。 29 公主二十九 谢嵘和凌锐都有各自的院落…… 谢嵘和凌锐都有各自的院落, 凌锐独寝时就会忍不住把上辈子的福宁和这辈子的福宁摆在一起比较。 两人虽容貌一样,但性格脾气处事方式,都截然不同。 凌锐想不明白为什么, 难道是他重生的原因?可他也见过不少人,只福宁和上辈子不同。 无可否认, 这辈子的公主妻子比起上辈子好了不知道多少,但是凌锐无法放下戒心,他虽然获得了重来一次的机会,但是上辈子带来的创伤并未消失。 别看他压下继母的诰命,不给父亲和弟弟谋官职, 在谢嵘面前也沉稳有礼, 其实凌锐看到继母的时候心是揪着的,看到父亲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恐慌, 便是看到弟弟的时候他也忍不住心跳加快。 至于在谢嵘面前,天知道他是花费了多大的定力才没有退怯, 上辈子福宁处处嫌弃他,嫌弃他吃饭喝水粗鲁, 为人木讷不懂风趣,和他谈论诗词凌锐不会迎合, 至于女人喜欢的衣服首饰等物, 凌锐更是一窍不通。 简单说这对夫妻其实就是没有任何共同语言。 其实没有共同语言的夫妻多了,不过人家能试着互相体谅融合, 或是某一方心态好, 懂得自娱自乐,也就能过下去。 福宁贵为公主,是肯定不会向凌锐低头并迎合他的,只会挑剔。凌锐被福宁挑剔的信心全无, 还要被父亲和继母压榨,他没疯就算好的了,后来他还是疯了。 这辈子一开始面对谢嵘,凌锐是紧绷的,后来才发现,福宁公主很好相处,她从不嫌弃他粗鲁,吃饭会照顾他的口味和饭量,还会送他御赐宝马,最重要的是,这个福宁公主洞察了他和继母之间门无可调和的矛盾,并且站在他这一边。 就凭这些,凌锐就该满足了,但是上辈子阴影太强大,凌锐总是担心这一切一觉醒来成了泡影,所以他一次次在确认谢嵘不是上辈子的福宁,确认一次,他就觉得心头的枷锁松了一分。 吃了晚饭,夫妻俩客气道别,各自回房,谢嵘洗了澡穿着自己改动过的吊带内衣,外面披着程子衣(类似道袍而有改动的一种服饰)和侍女们搓麻。 一时间门麻将声,抱怨声,赢了牌的欢笑声,把院子都填满了,外头伺候的丫头婆子们纷纷露出笑脸。 公主房内有冰,凉爽舒适,但外头也不闷热,毕竟是在郊外,而且她们也有井水镇的西瓜可用,绿豆汤厨房更是从早到晚供应,在公主身边伺候,绝对舒心适意,就只一个前提,不能偷奸耍滑出卖主子。 公主宽和不假,内心的账本明晰的很,公主成亲,内务府备嫁妆,公主们的嫁妆都有规矩定例,但是福宁公主受宠,丰庆帝和皇后都有不菲的添妆,连东宫都有添妆。 说实话,嫁妆中房产,家具,金玉古董摆件等物是不能动手脚的,那些衣料香料名贵药材等物就能动一下手脚,反正公主基本都用不到。 这些手脚动的十分隐蔽,比如药材中的人参,百年的和几十年的,这差距就有了。 上好的云锦蜀锦不敢动,绢纱棉这些次一等的也没人追究,反正将来这些料子公主都是用来赏人或是做了别的用处,谁还计较不成,说是次一等,在外也是上好的。 原本这些谢嵘还真的未必计较,不过内务府给她备嫁妆的有个官赌钱输了,实在没法堵亏空,居然就瞄上了谢嵘的嫁妆,把她一副古董字画给换了。 原本谢嵘古董字画不少,这一副也不一定用,但是谢嵘为了让驸马感受到她的宠爱,特意指了这一副拿出来送给凌锐。 这是前朝一位大家的骏马图。 拿出来的时候谢嵘也得过目一下啊,这一看就看出了问题,谢嵘大怒。 换在别的公主身上,可能就算了,因为过了那么久,闹出来也没人会认,反而会显得自己斤斤计较,顶多和皇后或是自己的母妃嘀咕两句,宫里也会补偿,拿到了补偿就行了。 谢嵘才不是这种性格,而且她不是最得宠的公主吗?她干嘛要憋着,她是拿着画直接找了丰庆帝,丰庆帝知道了会怎么样?当然是生气,然后彻查。 皇帝生气了,谁敢瞒着背着?这一路追查下去,那个内务府官员最后抄家下狱,还连累了内务府好大一群人,现在这些人看到谢嵘都战战兢兢。 不要说怎么会有人这么大胆,红楼里丫头仆妇拿主人的东西送人典当都是寻常事。 谢嵘借这个事把自己的服务团队好好整肃了一顿,核心就是,她给的他们才能拿,她不给的,拿了就剁手。 旁人是没有谢嵘这般有底气的,谁让谢嵘得宠呢,除了丰庆帝,她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 想要拿捏福宁公主就是个笑话。 宁安康平都没谢嵘的胆子壮。 凌锐回院子后洗漱了还没困意,就去看书,只是这书上的字老是不入心,没会儿听的院门开合,就问他的亲兵怎么回事。 亲兵喜滋滋道,“公主怕驸马炎热,特让再送冰过来,还送来了一大筐脆甜的寒瓜。” 亲兵说着,就把洗干净尚且带水汽的寒瓜拿来,拿刀一剖两半,插上勺子递了一半给凌锐,另一半他拿下去自己吃了。 凌锐慢慢舀了一勺瓜肉,又甜又脆,水分十足,不由想起上辈子,也是吃瓜,福宁会让人把寒瓜肉切成一块块摆放精美,放在碟子里拿上来吃。 可是这般吃瓜如何尽兴,凌锐看着一碟子一口就能吃完的瓜,只能摇头说不喜吃瓜。 福宁看了他一眼,以后果然再也没给他吃过寒瓜,凌锐想要吃瓜就得在外头吃,在公主面前是不能吃的。 现在的公主却十分豪爽,送瓜也是一筐筐送,随便他怎么吃。 相同的容貌身份,截然不同的性格行事,往往让凌锐疑惑更深。 窝在别庄避暑,应该是很清闲的,但是谢嵘是最受宠的公主,因此依旧有不少帖子上门,京城公主府每隔一天都会有快马送帖子来别庄。 管事甄别一遍,把不入流的去掉,然后往上递,谢嵘的侍女们进行二次甄别,谢嵘肯定不是每个人的帖子都看。 侍女们甄别好了,剩下的念给谢嵘听,让她决定要不要赴宴或是接见。 不是谁都有资格请谢嵘去赴宴或是上谢嵘的门的。 普通人情来往都是管家负责,备上礼物送去也就是了。 谢嵘在别庄住了几日,深感无聊,赴宴她嫌麻烦,老是听别人奉承恭维也腻味,见到宁安康平还得虚与委蛇。 她到现在也没养成听戏的习惯,这里的戏她看不下去,老是打麻将看话本也会烦的。 静极思动,谢嵘决定自己举办一个宴会。 如今贵妇们的宴会一般都是赏花赏园子这些,谢嵘不想办这种宴会,她要办一个化妆宴会。 她叫来了匠人和针线上的人,匠人去做面具头饰,豺狼虎豹蝴蝶云雀应有尽有。 针线上的人就去做衣服,有那裙摆巨大的蓬裙,礼服,还有改良的旗袍,西装等等各种奇装异服。 还有配饰,皇冠花冠大翅膀等等。 她有钱,有闲,这些道具都是制作精良价值不菲。 等那蓬裙做好了,谢嵘在侍女们的帮助下穿上,她身边方圆两米内无人能接近,被她的大裙摆给挡住了。 侍女们交口称赞好看。 等到准备工作做的差不多,谢嵘开始发帖子。 她这一次的宴会有些标新立异,所以不请闺秀,只请各家的夫人太太,但是她没给宁安康平递帖子。 宁安太虚伪,谢嵘懒得搭理她,康平处处都要和她别苗头,太烦。 接到帖子的夫人们非常好奇,福宁公主很少开宴,这一次可是不多见啊。 但是送帖子的人特别强调,“夫人这一次可以带已婚女眷赴宴,切莫带小姐们。” 大家更好奇了。 有人忐忑,“福宁公主不会像昌安公主那样吧?” 昌安公主是丰庆帝的姐姐,不同母。 昌安有驸马的时候也还好,后来驸马一病没了,昌安就放飞了,是坊间门都闻名的风流公主,因为昌安养面首。 换个旁的女人,得被人戳穿脊梁骨,拉去沉塘,但在公主身上,这是无碍的,御史会嘀咕两句,但也不会上纲上线。 这人的话很快被反驳了,“福宁公主现有驸马呢,听说和驸马感情甚笃,不会过分的。” 而且公主邀请,岂敢不去? 到了时间门客人们上门了。 别庄里的下人们把客人的马车奴仆安顿好,各家夫人只带着贴身的丫头去拜见谢嵘。 一进花园子,被侍女们的衣着惊呆了,这什么造型?燕尾服西装裤白手套白领结,头发盘在脑后,头上没一件首饰。 初看惊讶,甚至有些不能接受,看惯了倒也还好? 看起来挺利索的。 客人们去拜见谢嵘,待见过了,谢嵘笑道,“各位去更衣吧,我这次的宴会叫化妆宴会,希望大家喜欢。” 一头雾水的客人们被下人们带了下去。 她们到了一个大殿内,公主府的侍女们推上来几架挂满了衣服的长衣架,上面的衣服千奇百怪。 大家窃窃私语,好奇兴奋又不敢伸手。 夏侯家的老太太最豁达,笑道,“那就让老身给大家开个头。” 她挑了一件华丽的冰蓝色晚礼服,上面有繁复的绣花和细碎珠宝。 立马就有人上前引老夫人去隔壁换衣服,连老夫人带来的侍女也得跟着换,就换那些燕尾服。 晚礼服长袖高领,很贴身,怕老夫人不习惯这种衣服,下人们还拿来了不少宽大的披肩,任由老夫人挑选,选好了再去重新做头发。 有人开了头,剩下的客人们纷纷挑自己看得入眼的衣服。 蓬蓬裙只有四套,都被挑走了。 连谢嵘认为没人会选的旗袍也被挑走了,旗袍会搭配狐裘或是披帛。 一时间门客人们换装换的欢乐至极。 换好了装扮,去花园子吃自助餐,旁边有音乐助兴,还有各色小游戏,扔飞镖套圈投壶荡秋千等等。 到了傍晚,公主府的下人们又拿来了好多面具,让大家选,愿意换衣的还能再换。 这一次放开的众人挑衣服不在鬼鬼祟祟小心翼翼,反而拿着衣服互相比划。 等换完了衣服,众人被带到了水榭,这一次是一人一个小案几,摆上精致美味的食物,等大家吃的差不多,水榭长廊上亮起了灯,观众席上倒是暗了下来。 随着鼓声响起,一列士兵整齐走上水榭长廊,他们手拿长枪,嘴里呼喝,开始表演。 大家看的津津有味。 这一队人下去,又来了一群高个长腿帅哥,穿着各色衣服在水榭长廊上来回走动,不时停下摆出各种姿势。 观众席上的众人眼睛都瞪大了。 这其实就是模特走秀。 模特走秀完毕,水榭平台上摆上了几根长杆子。 是的,脱衣舞上来了! 一开始只上来一个,随着配乐扭动身体,然后面对观众席解开了第一件衣服,惊呼声响起,但是没人走,也没人喊停。 这时候有下人端着盘子过来问夫人们要不要给演员赏赐,不要脱自己的戒指手镯,案几下面有木牌,一块木牌代表五两银子,喜欢就放一块木牌。 下人转了一圈,陆陆续续已经有牌子在托盘里了。 然后下人端着托盘上台给演员看,那个帅哥瞟了一眼,眼波流转,跳上杆子,身体如蛇一般柔软,一件衣服又松懈了下来。 夫人们面红耳赤,理智让她们要走,脚和兴奋的脑子死死让她们钉在位置上。 还有人自欺欺人地想,反正我换了衣服带了面具,没人知道是我是谁! 也不想想,福宁公主就请了二十个左右的客人,你们都在里面。 所以客人中只有夏侯家的老太太最放得开,看的津津有味,给赏赐也是最下得去手。 台上的舞姬终于脱掉了最后一件里衣,裤子还是好好的,只露出了结实有腹肌的上半身,还有隐隐约约的人鱼线。 看台上寂静无声,但是下人拿着托盘走一圈,木牌都堆满了。 第一次举办这种宴会,谢嵘也只让伶人做到这一步,再往下就不必了。 水榭和看台隔着湖水,这是一道心里屏障,加上大家还带了面具,又是一道心里屏障。 表演的人也没凑过来,只是观赏而已。 这个下去了,又上来一个帅哥,这时候看台上已经放松了不少。 谢嵘挑了三个脱衣舞男,各有特色。 最后三人一起上来表演,把气氛推向更高。 终于结束了,大家去换回自己的衣服,客人们一时间门都有些不好意思,脸蛋红红的,都不敢看旁人。 夏侯家老太太乐呵呵道,“怕啥,我不说你们不说,公主更不会说,谁知道?并且,我们就是看看而已,男人们进青楼押妓包花魁都无人说,咱们就看个跳舞怎么了,还能长针眼啊!老身得去谢谢公主,今儿个可真是开了眼,又玩的高兴!” 也有婆媳一起来的,互相看看,别过头各自嘴角翘起。 也有母女俩来的,反正女儿也嫁了人,她们还能凑一起说悄悄话。 如今的贵妇们其实并未迂腐到被个陌生男人碰了就会剁手,很多人家家中丈夫纳了好几个小妾,自己得不到滋润就会备一些娱/乐用品,公主府的表演其实也不算过分。 时下有些人家戏班子来家唱戏,唱词香艳的很,只是谢嵘这里不搞暧昧,直接上肉菜。 天色已晚,大家今晚得留下来了。 第二天客人们辞别谢嵘回家,家里人肯定要问福宁公主的宴会怎么样啊? 清一色的回答,“很好!” 怎么好法,为什么不让未婚姑娘们去? “公主嫁了人了,只是请人热闹松快一下,小姑娘们去了会无聊的。” 如今把家中未婚姑娘带去赴宴,一般就是向外展示,主要目的就是要给自家女孩子挑夫婿。 福宁公主的宴会没有这种目的,就是纯玩,带女孩子干什么? 一众夫人们口风格外一致,半点都不露。 废话,咱们还想继续参加福宁公主的宴会呢。 谢嵘的宴会没有邀请宁安康平,宁安一贯操大度宽和的人设,自然不能说谢嵘什么,还得自我宽解。 康平就快气死了,立马也举办宴会,也不邀请谢嵘。 谢嵘此时正在别庄里休息呢,一点也不想外出。 虽然化妆宴会才进行一天,前后花费的心力精力可不少,她得歇歇,吃点好吃的补补。 御厨的手艺真的没的说,谢嵘吃到了好多后世根本没有的中式美味点心,色香味俱佳。 天气虽热,别庄里还是挺凉爽的,傍晚吃着烧烤和啤酒,小日子不要太美啊。 康平的宴会去的人也不少,毕竟谁都不敢不给公主面子,不管受不受宠,康平都是公主,不能得罪。 康平为了把谢嵘比下去,在宴会上花了大心思。 食材要最好最新鲜的,戏班子也得是顶尖的,下人们服装统一,客人们更衣用的香胰子都雕刻成各种花样。 康平的宴会光彩照人,客人们也很捧场,纷纷称赞不已,康平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总觉得把谢嵘比下去了。 但是私底下人们议论的还是谢嵘的宴会,还在打听谢嵘什么时候再举办宴会,一定要混一张请帖。 康平得知后差点气歪了鼻子,她哪里做的不好?是食材不名贵还是厨子手艺不行?是戏班子唱的不好听还是下人服侍不周到? 福宁的宴会就这么勾人?气死了! 30 公主三十 谢嵘才不会三天两头的折腾宴…… 谢嵘才不会三天两头的折腾宴会, 她现在把目光放到了自己那两百来个护卫身上,当然,别庄里是没有这么多的, 这里只有一百二十个,剩下的在公主府。 公主的护卫,怎么说呢,按照凌锐的眼光看,那个个都是花架子, 中看不中用。 里头还有不少是专门混日子的,图的就是个轻松舒适,公主的护卫也有仪仗的作用,那就是只要看起来器宇轩昂就好了。 这群花架子用来震慑普通人是足够了, 毕竟也没人不长眼去冲撞一位公主。 总的来讲,公主的护卫就是一群没有太大门路不求上进只求稳妥的普通兵士,他们的战斗力不行, 只会巡逻护送,装门面。 但是他们的装备很不错, 伙食也好, 个个养的膘肥体壮,门面嘛, 自然不能干瘪瘦小。 谢嵘的护卫队长叫洪秉忠,身材高大仪表堂堂, 对谢嵘也算忠心,毕竟他现在的大bss是谢嵘,要是谢嵘不满意他,他就没这份优渥的工作了。 除了队长之外还有两个副队长,一个叫冯复, 一个叫秦明耀。 跟来别庄的是洪秉忠和秦明耀。 凌锐每天都会来别庄过夜,虽然不是每天都和谢嵘睡,对外就是福宁公主和驸马感情深厚的表现。 这一天凌锐沐休,当然也在别庄渡过,谢嵘看到了护卫队长洪秉忠,又看看凌锐,想要凌锐指点一下自己的护卫们,看看他们的战斗力怎么样。 凌锐忍不住笑了。 谢嵘挑高了眉毛,洪秉忠也不大高兴,其实洪秉忠觉得自己的武艺还是很不错的,真的太过稀松也不能当公主护卫啊,就是和驸马对上,输赢好像都不怎么妥当。 两个人切磋了一番,大半个时辰后洪秉忠落败,这还是凌锐手下留情的结果,要不然洪秉忠半个小时都不能坚持。 谢嵘若有所思,洪秉忠倒也没有十分羞愧,胜败本就是常事,他是很佩服凌锐,然后也有些忐忑,就怕公主不喜。 等凌锐工作去了,谢嵘把洪秉忠和秦明耀叫来,她要提升自己护卫的作战能力,让他们个个以一敌百是不可能的,但是经过训练,提高对危机的处理能力,以及遇事不慌张这个总归可以。 谢嵘也不懂练兵,她看了一下现在护卫们每天在干些什么,除了站岗巡逻之外就没事了,便是训练也有些敷衍,毕竟公主护卫,也不用上阵打仗,饷银也不少,那就没有动力训练啊。 就像某足,水平低到地下室也不妨碍他们生活富足,开着豪车享受奢侈生活,这种情况你让他们奋勇崛起?做梦去吧! 谢嵘却不愿自己的护卫当米虫,所以她回想了一下上辈子看过的兵王节目,让人在校场弄了一些设施,然后规定每个不当值的护卫每天都得保证四个时辰的训练。 内容有长跑,负重跑,单双杠,攀爬,射箭,投掷,擒敌练习,还有齐步正步等仪态训练等等。 叫苦不想练,那就滚,福宁公主不缺护卫,只要她开口,丰庆帝会让她自己挑。 当然,这些护卫的伙食谢嵘也做了调整,肉蛋虽不能保证顿顿有,也能保证天天有,大白馒头管够。 监督的人不是护卫,是谢嵘派来的内监,公主和王爷都有太监服侍,一般来讲王爷侧重用太监,公主侧重用侍女。 谢嵘手里的太监虽然不贴身服侍,手里也有事情做,现在加派一样监督这些当兵的训练,太监们可乐坏了,平时护卫和太监就不大能看对眼,好在两者之间没有利益冲突,也就还能维持和平。 但是太监们都知道那些护卫是怎么看待他们的,无非是没种的东西之类,这个在选择当太监的时候就接受了,但是现在有机会对那些护卫下手,太监们人人愿意。 谢嵘建立了护卫档案,每人都有,到了月底看他们的训练出勤率,不达标的罚,达标的奖。 然后谢嵘还举办了基础训练比赛,射击格斗比赛等等,一二三名都有不同的奖励,护卫们的积极性慢慢被调动了起来。 反正不练也不行,那些没把的公公们眼珠子恨不得黏在你身上,你敢不练,他们就敢记小本本,然后屁颠颠的去向公主告状! 有些护卫觉得受不了,洪秉忠不耐烦,“那就滚,老子把你退回去,换别人来!” 高薪高福利没有性命危险,不知道多少人想来还来不了呢!不就跑跑步练练箭么,当兵的这点苦都不愿受,回家喝奶去吧! 护卫们偃旗息鼓,只能在校场上挥洒汗水。 原本他们以为这只是公主闲来无事心血来潮,等着回了公主府就好了,哪知道谢嵘回去了以后就让所有护卫一起训练。 训练不合格的倒是不罚钱,就是会加大训练量。 原本有些护卫们真的只是混月钱罢了,现在不行了,觉得比真正当兵的都辛苦! 谢嵘的态度就一个,想要留在她府里,就得守她的规矩,要不然就滚。 但她也不是不近人情,实在嫌苦嫌累的那就走吧,反正宫里还有不少公主将要或是以后要出嫁,她们都要护卫,可以去她们府上混日子去。 一共走了约十来个,他们都是家境殷实,然后儿子文不成武不就,在公主府的护卫队里混个身份,说出来也不是游手好闲的纨绔了。 现在福宁公主要整顿护卫队,每天回家累的像死狗一样瘫着,做父母的也心疼,于是一知道谢嵘不强留,就赶紧寻人把儿子弄出来,可别把儿子给累出病来。 好在三个正副护卫队长脑子还是清楚的,对护卫们道,“公主也是为了我们好,练出来的,将来若是有心去博个前程,只管说,便是我们也会请求公主让你们奔前程去。” “即便没别的想头,练好了也是自己受益,时常听到别人嘲笑我们连兔子都撵不上,如今发奋了,将来惊掉他们的眼珠子,也替咱们自己争一口气!” “更别说公主慷慨,设了这么多奖励,努努力得了名次,这些奖励攒起来,娶个媳妇都够了!” 当公主护卫的人说到底也是普通人为多,家在京城,也需要这份俸禄养家糊口,既然没能力离开公主府,就只能听话训练,也不过是训练而已,又没有让他们去打仗。 只那些没根的人可恶,一双眼睛饿狼一般,便是略松懈一些,那让人心里发毛的眼神就飘过来了,还用阴阳怪气的声音说话,“哟,这是偷懒啊,还是病了不能动啊?公主自掏腰包给你们添肉添蛋,还给那么多奖励,你们就这么回报公主啊?那咱家见到公主可不敢隐瞒,必得一五一十全告诉公主!” 这么一来,谁还敢偷懒,都是铆足了劲训练,不敢有丝毫怠惰。 不为别的,就为那每顿饭里浓油赤酱的大肥肉,也得死命练习啊。 凌锐并不知道谢嵘在搞什么,他的工作也繁重,禁卫军里兵痞不少,想要把禁卫军操练好也不容易。 如今他和谢嵘称得上相敬如宾,那就很不错了,凌锐不奢求旁的。 谢嵘也不是光练兵,她还要引入实战练习。 三个护卫队长问怎么练? 谢嵘淡定道,“分两派,一派进攻,一派守护,看谁赢。” 护卫队长们面面相觑。 但是公主说什么就得做啊,于是实战开始了。 棍子上涂上白漆,点到就算伤亡。 谢嵘也不能大张旗鼓让人攻公主府,因此只在府内圈了几个院子模拟公主府,她就在这些院子里待着。 一派守护她,一派开始进攻。 事先和下人们都说明白了,他们也得参与演习。 大家都把这个当游戏玩,十分的兴高采烈。 第一次的演习也是如此,守卫的人大获全胜,进攻的全灭。 三个护卫队长喜滋滋的看着谢嵘。 谢嵘把下人和护卫队全叫来,面无表情的开始点评,“此次演习守护方赢,现在我们来盘点一下,被敌人杀掉的人站这边。” 呼啦啦站过去一大群仆人,游戏么,那么认真干嘛,当‘敌人’进攻时,这些仆人甚至都凑上去挨刀。 谢嵘看着那群人,“如果真的有匪徒打进来,你们的命已经没了,你们的家人除了哭泣就没别的办法。” 嬉笑的人渐渐少了。 接下去是守护方死掉的人,不多,但也有十几个。 谢嵘毫不客气,“这一次的敌人软弱到狗都能咬死几个,你们还能损失十几个,可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负责守护的是护卫队长洪秉和秦明耀,他们两个面红耳赤。 接着谢嵘对‘死去’的女仆们道,“我有理由相信,如果是真的匪徒打进来,你们不会死的这么干脆利落,你们当中的很多人都会被他们□□,如果这一切真的发生了,你们还能这么高兴吗?” 女仆人面色发白,低下了头。 谢嵘又道,“不过这一次我得表扬一个人,杜大牛!” 一个负责洒扫的外院男仆站出来。 谢嵘道,“你一个人杀掉了五个敌人!” 杜大牛有些惶恐,“公主……大家都没当回事,奴婢也就……随便点了几下。” 谢嵘微笑,“我只看结果,你在这一次的表现中极为勇猛,赏!” 闻知的侍女就给杜大牛送上了十两银子,旁边的人纷纷露出了羡慕的目光。 紧接着闻知道,“洪队长和秦队长,请你们带着胜利者去芙蓉苑用餐,冯队长,你带着你那些已经‘死亡’的兄弟们去旁边看着。” “原本这一次大家如果认真对待,胜利者还会有其他奖励,但是这一次你们儿戏为多,那就只能得一顿吃喝,希望下一次你们能认真些。” 谢嵘起身走了。 三个护卫队长带着护卫们去芙蓉园,这一次努力反击的仆人们也能去大吃一顿。 众人来到芙蓉园就看到两三排长长的桌子上堆满了大肉包大肘子,整鸡整鸭整羊,整条酱烧的大鱼,还有公主自酿的麦酒。 赢了的人欢呼一声扑上去开吃,围观的人咽着唾沫,眼睛里冒火,妈的,早知道这样,老子就奋力杀敌,杀一个算一个! 即便第一次的演习有些儿戏,但是护卫们平时的训练却从被动转化成了主动,没吃到的人憋着一股气,下次自己一定也得吃上! 第二次的演习就没人吊儿郎当了。 谢嵘让重新编队,三个护卫谁当进攻者,谁当守护者,可以轮流来。 但出人意料的是冯复主动当了进攻者。 更加出人意料的是,这一次守护的人失败了,谢嵘被敌人给‘抢了’! 洪秉忠和秦明耀“战死”,仆人们基本上‘死伤殆尽’。 很尴尬,洪秉和秦明耀在谢嵘面前面红耳赤,冯复倒是面无表情,一声不吭,他带的人也是一脸忐忑。 谢嵘站起来拍手,“好!我总算看到了真正的对敌!” “洪队长,秦队长,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们这一次不过是演习而已,过后你们可以坐下来复盘一下,看看这一次的失误在什么地方。” “现在请胜利者去芙蓉园吃饭!” 欢呼声顿时响起,冯复的脸上也露出了微笑。 仆人们的伤亡也很大,但是这一次只要勇敢对敌的都有赏赐,谢嵘只是对他们道,“勇气值得嘉奖,但是能让自己活下来才最重要,否则的话,这些赏赐就成了抚恤。” 谢嵘护卫队的战斗力开始直线上升。 实战演习的方式方法多样,只要表现突出的都有奖励,谢嵘的护卫们打了鸡血一般训练,好在公主府占地宽阔,没人听到校场上震天的喊杀声。 但是凌锐却发现洪秉忠等人气质不一样了,有了一些当兵的凌厉之感。 但他们是公主的护卫队长,对驸马只要保持表面客气就行了,不用听凌锐的吩咐,凌锐也指挥不动他们。 谢嵘还问过洪秉忠三人,“你们杀过人吗?” 三个护卫队长,“……” 不上战场的话哪个人能杀人如砍柴? 好吧,这也没办法。 这时候冯复提议,“可以让我们先杀猪。” 谢嵘和其他两个队长,“……” 谢嵘在考虑,她有那么多猪供应两百多人杀吗? 冯复道,“也不用天天日日每人一头,不过是见血练胆子,府里本就要用肉,那猪就自己杀好了。” 公主府的食材都是外头整理好了送来的,就是猪肉那也肯定是杀好分片送进来。 冯复的提议谢嵘准了。 于是公主府的校场除了喊杀声还有猪凄惨的叫声。 当兵的不地道,杀了猪,就偷着把好肉留下,管厨房的没办法,只能派人去紧紧盯着,骨头可以分一半,肉得全拿走! 一时间公主府护卫和下人之间热闹非凡。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不会影响公主府的运转,也不会闹到谢嵘面前。 31. 公主三十一 谢嵘基本上住在别庄为多,…… 谢嵘基本上住在别庄为多,那里环境好,从别庄回来她就要进宫看望丰庆帝,皇后还有自己的母妃江妃。 丰庆帝一见谢嵘就抱怨,“你现在是嫁了人,连父皇都忘了,这么久才进宫来看我!” 谢嵘赶紧去哄丰庆帝,“谁说女儿不想爹爹了,我还给爹爹带了不少东西来呢!” 是什么呀?是荠菜鲜虾等野物,谢嵘送去尚食局,让做成荠菜虾肉混合猪肉的大馄饨。 经过了尚食局,就不用担心食材有问题,尚食局会检查所有的食材。 丰庆帝这才好过了一些,又道,“我听说你还酿了个什么麦酒,外头倒是很多人能喝到,朕是一点都没闻见。” 谢嵘就笑,“我府里酿的能和宫里的比?我早就把方法交给了尚食局,今儿您肯定能喝到!” 丰庆帝点了点谢嵘,“就你机灵!” 陪着丰庆帝吃了一碗馄饨,谢嵘去看皇后。 皇后在谢嵘眼里一直的个灯笼美人,吹不得风,这一次再见,谢嵘总觉得皇后好像更弱了。 皇后的态度一如既往温和,“你那个荠菜馄饨我也吃到了,味道很是鲜美,虽说不是什么好物件,我和你父皇也算与民同乐了。” 谢嵘谢了皇后,毕竟是做皇后的人,一句话就把后面有的人可能会出口的酸话也堵住了。 福宁公主如此受宠,进宫给皇帝送野菜,这也太不像样了,肯定会有人说这种话。 但是皇后一定下基调,再说这种话的人就是没眼色,这叫什么,这叫与民同乐,同甘共苦,皇帝和皇后都能吃野菜,说明帝后关心爱护百姓,你再瞎逼逼试一试? 所以谢嵘才不愿意送东西进宫,真的是防不胜防。 来到江妃的宫殿,这位才真是是望眼欲穿,一看到谢嵘,就赶紧让人上点心,各色御膳点心摆了一桌子。 谢嵘从进门开始就在观察江妃这里的环境,还好,没有被人慢待的迹象,各色摆件装饰都是好的,连宫人脸上也很平和。 江妃守着谢嵘,看她吃点心,“你也是,一嫁人,进宫都少了,只顾自己玩,也不来看看我。” 谢嵘噗嗤笑了,“母妃是和父皇约好了的?怎么说的话都差不离啊。” 江妃忍不住轻拍女儿,“又胡说八道!” 顿了一下,江妃道,“听说你上回在别庄举办宴会没邀请康平宁安?” 谢嵘不以为意,“一个小宴罢了,我没邀请的人多了,不止她们两个。” 江妃道,“到底不好,外人会猜测是否你们不合。” 谢嵘笑了,“理他们呢,理了这些碎嘴子,我就不过日子了,我不喜欢宁安,一脸的虚伪,康平也不见得喜欢我,我们相看两厌,等到南康嫁了人,我就邀请她参加我的宴会!” 江妃从来都拿谢嵘没办法,也只是说说而已。 谢嵘的日子过得极为惬意,这世上束缚女人的所有规矩在特权面前都形同虚设,前提就是得会使用特权。 要不然像宁安一样,就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宁安的驸马现在不敢纳妾了,但是待宁安也更疏离了。 他认为宁安是故意的,故意装作大度,然后利用福宁公主发作他们全家,宁安有苦说不出。 这天谢嵘又进宫去看望丰庆帝,丰庆帝的大内监看到谢嵘喜出望外,亲自过来迎接服侍,“陛下心情不好,还望公主等下多宽慰一下陛下。” 谢嵘脚一顿,“可知道是为了什么?政务我可不敢多言。” 内监道,“也算不得是政务,嗨,就是南阳的周王一家,和陛下已经隔了好几辈了,这周王一脉又能生,南阳的赋税养他们一家都不够,还得户部再贴,户部尚书就来找陛下诉苦说没银子。” “陛下能怎么办?又不好说现今的周王不好,毕竟是皇亲国戚,可户部没银子也是事实,陛下好容易把尚书大人支走,又去细看周王一家的账本,远看越气,所以心情不好。” 原来是没钱闹的。 可能还不仅仅是没钱,那些出了五服的王爷们趴在朝廷身上疯狂吸血,除了吸食朝廷的血液,同时也在分薄丰庆帝儿子们将来的利益。 好地方都被那些血脉疏远的王爷占了,他的儿子将来封去哪里? 谢嵘若有所思,等她见到丰庆帝,果然看到丰庆帝脸色阴沉,就是看到谢嵘也没缓和多少,但还是让宫人给谢嵘拿她爱吃的东西上来。 谢嵘挨着丰庆帝,“爹爹,你愁什么呢?” 丰庆帝一腔怒意没地方发,连唠叨的人都没有,见女儿问起,忍不住就说了,“看看,看看,就南阳周王一家,南阳一地的赋税都养不活他们一家了!陈尚书跑来找朕抱怨没银子,朕又能怎么办?!” 谢嵘瞥了折子一眼,“他家一年用多少银子啊?” 丰庆帝冷笑,“五十万两!” 谢嵘惊呼,“难道他家吃的是金米,喝的是银水?” 丰庆帝道,“差不多了!” 谢嵘眼珠子转了转,“爹爹,这送到您这里的说是花了五十万,可女儿觉着,他们家一定不止花了这个数。” 她拍了拍折子,“这里,应该是无数南阳百姓的血泪凝聚。” 丰庆帝叹气,“那又如何,分封是祖宗规矩,何况藩王也是替朝廷管理百姓。” 谢嵘摇头,“不对,大雍开国的时候确实需要藩王镇守四方,但是这数百年下来,藩王们早就忘了自己的职责,他们除了鱼肉百姓外什么事都不干。” 丰庆帝看了谢嵘一眼,“不得放肆,在朕这里你可以胡言乱语,出了这个门,你的话要是被御史听见,那你爹爹又要头疼了!” 谢嵘凑过去,低声道,“爹爹,我也是替您着想,我还有那么多弟弟呢,将来您准备给他们什么地方?好地方都被那些外八路的亲戚给占了!我姑且一说,您听不听的随意,谁让我是个小女人,眼界浅薄呢。” “就说周王,他们一系在南阳已经繁衍了百来年,几如地头蛇一般,女儿是不信的,周王一家难道清白如小葱拌豆腐?他们一家违律法欺压百姓,强占民田,抢□□女,逼死人命的事就一桩都没有?若是进他王府抄一抄,便是违禁品都能抄出来一大堆,这岂不是谋反?一个谋反的藩王,爹爹你还要护着保着?” “您说周王一家一年花费五十万银子,若是没了周王府,那朝廷就省了五十万一年,一进一出一百万银子!还有,周王一家百年积累,府里若没个三五百万两的银子,女儿提头给您!” 谢嵘的算法其实很流氓,不能这么算,但是她说的话丰庆帝爱听。 丰庆帝听住了,随口反驳,“朕要你的脑袋何用,你的头还是好好在你脖子上好了……真有那么多钱?” 谢嵘故作高深,“很简单的术算题啊,爹爹看一下周王府有所少主子,多少奴仆,奴仆的月钱,吃喝穿戴,一年得多少银子,周王还得养护卫,王府护卫规定是三千,可是周王必定扩张,多扩一百人,那得是多少的花费,加上主子们的吃喝穿戴,奢侈无度,这都是明账。” “他敢一年花五十万,家产只三五百万,女儿还是少算了呢!” 丰庆帝一个劲眨眼。 谢嵘挑拨完了就走了。 丰庆帝好歹是帝王,只要他心动,自然就会行动。 果然,丰庆帝往南阳派出了密探。 谢嵘这番举动其实治标不治本,去了周王还会有其他王爷入住南阳,然后继续周而复始,但是最起码周王府倒了,当地百姓能松一口气。 密探很快送回来了密报,丰庆帝看完七窍生烟,他以为女儿的说法是夸张了,实际上有过之而无不及。 南阳百姓把周王形容成周虎,说是周虎口一张,儿女命皆丧。 而且周王的护卫扩了不止一百,他扩了一万!这不是造反是啥? 没的说,打虎去吧! 今年冬天,京城的新闻就是朝廷抄了南阳周王府,周王这老家伙居然敢反抗,于是朝廷派兵平叛。 最后听说周王把全家一把火烧死了。 实际情况是丰庆帝不想见周王一家的任何人,让平叛的方将军把人给处理了,朝廷列出了周王几十条大罪,南阳百姓哭着欢呼万岁。 过年前,方将军就要押着周王府的财帛进京。 谢嵘是在自己府里听方将军押了多少东西进京的八卦,“那车辙印子,老深了,一辆辆车都看不到尾巴!” 谢嵘托着腮帮,“那下回进宫,我可得问父皇多要一些东西。” 原本谢嵘以为周王府的事就这么结束了,谁知道这件事还有一条诡异的桃色小尾巴。 还是她的狗仔太监何大海带来的,说是平叛的方将军收用了周王的一个庶女! 谢嵘当场惊的手里的奶果子都掉了。 她想不明白啊,“方峻山是脑子被驴踢了?” 何大海现在早就明白公主的性子,倒是不敢添油加醋,就说道,“其实吧,那个女孩也可怜,听说周王姬妾无数,那生下的孩子也不少,男孩都能混个爵位,周王也都认,女孩子周王就不怎么放在眼里,若是当娘的受宠,那女儿生活还好些,若是当娘的不得宠,听说那些小姐们过得比丫头都不如。” “方将军去平叛,周王眼见不敌,拉着一家大小自焚,他哪里记得自己有多少女儿,儿子倒是全带上了,那个女孩子就成了漏网之鱼,躲在了奴仆中。方将军押送周王府财帛和奴仆进京,这女孩子就冒充方家家妓,爬了方将军的床。” 如今官员外任,要么带妻子,要么带妾室,要么就带家妓,当然,带家妓的都是家中殷实之辈。 方将军去平叛,自然不好带妻子妾室,因此只带了家妓。 那个周王庶女知道如果进了京,她的身份是隐瞒不了的,到时候必定难逃一死,所以铤而走险,贿赂了方将军的家妓,自己爬了方将军的床。 若是方将军的妾室,那女孩给再多银子也贿赂不了,因为妾室们指着方将军的宠爱还有孩子巩固地位,这两样是绝对不愿同人分享的。 而家妓没这个想法,她们的存在就是陪男人睡觉,不单只伺候方将军,若是方将军想要和人饮宴拉关系,就会让家妓出来陪客。 家妓们没有晋升的渠道,只想攒钱。 那女孩就顺风顺水一路摸上了方将军的床,等到方将军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那你说方将军把人偷偷杀了不就好了? 何大海拍大腿,“要不说方将军是个痴情种子呢,他怜惜那个周王小姐啊,不忍心辣手摧花,据说那小姐都有孕了!” 谢嵘觉得这个瓜太大了,吃撑了,她得去瓜田吃这一手大瓜去! 谢嵘马不停蹄的进宫,丰庆帝已经乐开了花,唯一不爽的是户部尚书在和他拉锯,就为了周王府的钱财入哪个库,丰庆帝肯定想入自己的内库,户部尚书差点撒泼打滚,死不愿。 平叛派的是兵,补给都是户部来的,战利品为什么要进内库,没这个道理! 最后的结果是对半分,一人一半,户部尚书意犹未尽,还要再掏一些出来,丰庆帝马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他的大太监赶紧就说陛下不舒服要休息,把户部尚书给架了出来。 方将军的瓜在丰庆帝这里不算什么,但是丰庆帝也不爽,“方峻山打仗可以,脑子不行!” 一个周王府庶女,丰庆帝不见得放在眼里,但是方峻山连这点事都处理不好,足见其脑子确实不大行。 那姑娘也算有急智,她怕方峻山杀了她,因此一路隐瞒身份直到进了京才揭露,她想大家都知道了,方峻山就不能不认。 谁知道从丰庆帝到方峻山的副将,都沉默以对,为的是给方峻山自己清理周王庶女留出时间门,只要把人杀了,至于是真是假,谁会提及? 丰庆帝看在方峻山平叛的功劳上也不会说他。 但是方峻山还真就被那姑娘给打动了,他宁愿放弃平叛的功劳保下周王庶女。 这让丰庆帝大开眼界。 谢嵘也想不明白,果真是真爱无敌,前程前途都不要了? 那姑娘的行为能够理解,她要活着,还想活的尽可能舒服一些,那么勾上方峻山就是最好的选择。 但谢嵘并不信方峻山,不是她悲观,而是男人这种生物绝对比女人理性,他们是不可能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放弃自己既得利益的。 谢嵘离开宫里的时候带了一大堆赏赐,丰庆帝发了大财,自然不会忘了最疼爱的女儿,这一次发财的契机就是女儿给的。 但谢嵘钻了牛角尖,她不信方峻山真爱至上,就让何大海去打探方家的消息,“一定要全面,任何你觉得正常的不值得汇报的都不能放弃!” 何大海这资深狗仔又去干活了。:,,. 32. 公主三十二 但是打听下来方家确实一切…… 但是打听下来方家确实一切正常,连那姑娘都被安顿的很好,听说方夫人待她十分客气,就是方家老夫人很生气,罚了方峻山跪了一天一夜的祀堂。 何大海实在找不到任何破绽。 谢嵘道,“难道是那个女孩手里有方峻山的把柄?” 一想也不对,一个庶女而已,真有把柄这种东西,方峻山把她咔嚓了她又能如何? 何大海还道,“那个女人听说看起来也一般,整日待在房间门不出来。” 谢嵘道,“她的下人是她自己的还是方家给的?” 何大海道,“当然是方家给的,她只身一人,周王系都死光了,仆人也都发买了。” 谢嵘若有所思,这样一来这个女子身上应该没什么可挖掘的,她行动受限,不管要做什么都逃不开方家人的目光,她即便手里有筹码也看不住。 千万别小看男人的手段,谢嵘并不觉得那个女子有能力掌控方峻山,所以还得从方峻山身上找答案。 谢嵘对何大海道,“再去查方家,去找找方家老仆,问问方峻山从小到大的事,多找几个,相互印证!蠢的你!” 何大海撒腿跑了。 这次有了新的线索,但是何大海依旧看不懂。 原来方峻山并不是方家老夫人的亲生儿子,方峻山的娘是老夫人的陪嫁丫头,老夫人嫁进方家一年无子,就把陪嫁丫头给了丈夫,等到丫头有孕,方老夫人也怀了孕。 丫头的孩子平安落地,方老夫人的孩子却生下来就夭折了,方老夫人伤了身子,以后也没办法生了,不得已只能把丫头的孩子抱在身边当亲子抚养,连族谱上方峻山也是方老夫人的孩子。 方老夫人面对方峻山的时候心里其实并不高兴,她不愿养丫头的孩子,但是没办法,她以后不能生孩子,想要在方家站稳脚跟,她就得把方峻山当做自己的孩子。 方老夫人的母亲那时候劝女儿,“从小养到大的,和亲生的没两样,将来一样孝顺你。” 方老夫人并未听进去,她只想着自己那个还没看到这个世界几眼的可怜孩子,她的儿子,她含辛茹苦怀了他九个多月,一心期盼他降生,平安长大,但是丫头的孩子却夺走了自己孩子的一切! 身份地位家产,这些原本都是自己孩子的,现在都归了那个野种! 方老夫人的心态就像是有些后母看待丈夫前妻孩子的心态,那就是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但是方老夫人知道不行,她还得依靠这个孩子,这才是让她最难受的地方。 如果方老夫人没有怀过孕,她可能会比较和平的对待方峻山,但她也是有过孩子的,只是孩子没活下来,方老夫人一直觉得是方峻山夺了自己孩子的命运。 一个母亲心态扭曲了,对待孩子就会掺杂了无尽的恶意。 六岁之前,方峻山一直跟着方老夫人,他没得到过母亲的温柔抚慰,只有冷漠轻蔑和不间门断的打击,这一切都掩盖在望子成龙的谎言里。 教育孩子成才总不能让他浸泡在温柔乡里,吃喝穿戴太过讲究就会磨灭一个人的意志。 只有那个成了妾的丫头偷偷照顾自己的儿子,但是她也不敢说出来自己的身份,怕儿子遭受夫人更大的折磨。 方老夫人自然知道丫头在干什么,不外乎就是挑战她的权威,试图笼络孩子,然后将来利用孩子爬在她头上作威作福。 方老夫人能容忍吗?必然不能啊! 于是丫头就被发现偷人了,方峻山的爹当场震怒,把丫头打的奄奄一息,大夫略微看了一眼,留了些药,那时正值夏天,没人照顾,丫头受伤的地方腐烂生蛆,终于一命呜呼。 方家一卷草席把人埋了完事,就好像从未有过这么个人。 方峻山的日子继续着,好在六岁后他搬到了外院,方老夫人可能也渐渐明白了,和儿子关系闹太僵于她不利,就开始笼络儿子。 但她对陪嫁丫头的冷酷让其他下人心里发寒,特别是跟着一起陪嫁过来的人,她们和那个陪嫁丫头的关系一直不错。 而且从头到尾陪嫁丫头什么都没做错,全是听从主子的吩咐,为什么小姐就这么对待她们? 这些人可能也有别的想法,就偷偷把这些事告诉了方峻山,方峻山能怎么样?他什么都不能做! 那是母亲和父亲,是他头顶上的两座大山,一个孝字能把他彻底压死。 方峻山和凌锐一样,凌锐是逃离了自己的家,方峻山是弃文从武,你期待我光宗耀祖,我偏不,我就要当兵去! 方峻山的爹见儿子拉不回来,也就任由他了,反而依靠人脉让方峻山在军中步步高升,方峻山也有几分才能,当到了千户。 然后他长大了要成亲生子,妻子就是方老夫人娘家的侄女,方峻山连说不的权利都没有。 成亲后不久,方峻山的爹一病没了,方峻山要守孝,这时他的妻子有孕三个月,方老夫人对儿媳肚子里的孩子期望很高,对方峻山已经彻底看不入眼。 这个野种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一切,将来方家得回到她的血脉手里。 守孝结束,方峻山的儿子也两岁多了,这个孩子方峻山看都看不到,全被嫡母和妻子把持着。 方峻山觉得自己只不过是个播种的,现在他任务完成,这个家已经不需要他了。 然后他被派去南阳平叛,周王庶女的伎俩方峻山能不知道?但是方峻山就想看看嫡母和妻子的表情,于是他留下了她。 不过事实再一次把他的脸打的啪啪响,妻子毫不在乎,对周王庶女十分周到,嫡母倒是很生气,但是这种生气带着果然如此的轻蔑,“贱种生的果然一样下贱,被个女人耍的团团转,到手的功劳也飞了,真是贱格!你去跪祖宗们吧,看看你爹会不会从棺材里爬出来说你不孝!” 方峻山如木头一般。 谢嵘辗转打听到这一切,也木然了,这里是男权社会,但是当男权改头换脸反过来压迫男人的时候大家都成了受害者。 方老夫人无法对抗夫权,所以把恨意投注在比她弱小的丫头和孩子身上,方峻山间门接也是被父权和男权压迫的,他也无法反抗。 所以,很多看似荒唐的行为,内里必然有他的逻辑。 这个逻辑里就没真爱什么事。 方峻山想要解脱,除了死好像就没别的办法,方家在老夫人和他的妻子手里,老夫人恨他入骨,妻子待他也是面子情,他给了妻子一个孩子,现在方家已经不需要他了。 他不要说把周王庶女纳回家,他就是弄个青楼女子回家,老夫人只会更畅快,果然贱种就是配不上高门贵女,只能和这些下贱的女人搅和在一起。 谢嵘知道了方家的一切却帮不上什么忙,这说到底就是家事,和外人不相干。 就好像凌锐上辈子一样,他对父亲和继母毫无办法,就是现在他能做的也不过是不让父亲当官,抹去继母的诰命,但是这两人依旧能在伯爵府吃香喝辣的,凌锐无法再多做什么了。 不过谢嵘还是把方家的事告诉了丰庆帝,“父皇,您不如把方将军调去戊边,这样一来也省的方将军自毁前程,两下里分开,于双方都有好处。” 想治方老夫人的罪是不可能的,这是父权赋予方老夫人的权利,丰庆帝也无能为力。 丰庆帝有些匪夷所思,“怎么会这样?方老夫人脑子有问题?” 在男人看来这就是脑子有问题,我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呀,你怎么能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 谢嵘道,“若是驸马背着我和其他女人有了孩子,我是不会饶了他的!” 丰庆帝不假思索,“可方老夫人是自己把陪嫁丫头给丈夫的。” 那就该承受接下来的结果。 谢嵘道,“她不给不行,给是符合当下的世情,但不见得她愿意,如果她的孩子能活着,方将军许是不会承受这些,但是方将军必然也没有现在的成绩,他依仗了方家的权势,方老夫人严格来讲又做了什么?” “她把方将军抚养长大,给他成亲生子,方老夫人甚至从未动过方将军一指甲盖。她的所作所在外人看来都是为了方将军好。慈母成了严母就不行吗?” 精神虐待的伤痕看不到,却影响深远。 丰庆帝叹气,“朕再问问方峻山。” 在京城当官肯定比在外头好,方峻山如果不愿意,丰庆帝也不强求。 但是方峻山一口答应,甚至跪下给丰庆帝磕头谢他,“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臣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丰庆帝,“……好,你起来吧。”妈的,又被女儿猜对了! 方军山被调去戊边了,只带走了周王庶女,妻子留在家里。 最后的八卦就是那小姐好像流产了。 谢嵘听到这个消息叹息了一声,当方峻山脱离了方老夫人的掌控,他立马就自己动手处理掉了周王庶女的孩子,能留下那姑娘的性命已经是他的仁慈。 看,真爱比肥皂泡都脆弱。 方峻山此生再未踏入京城半步,他在边关纳了妾生了孩子,边关方家和京城方家彻底分开,因为方峻山把妻子的孩子过继给了嫡母的儿子。 嫡母的儿子一落地没多久就死了,原本连族谱都没上,但是方峻山军功卓越,他提了,嫡母又答应,然后就这么着了。 周王庶女一直生活在方峻山的后院里,消无声息,后来好像生了个女儿,那也是等方峻山的儿子六七岁之后才生的。 凌锐得知方峻山调去戊边,已经麻木了,上辈子方峻山也是叛军接应者之一,现在方峻山走了,将来敏王想要谋反更是难上加难。 而丰庆帝抄周王府的家抄出了瘾头,想想外八路的王爷还不少,周王府都肥的淌油,其他王爷能干净到哪里去? 于是过完年,丰庆帝又开始磨刀霍霍。 大臣们是举双手双脚赞成,抄呗,又不是抄他们家,也不看看,周王一倒,户部立马财大气粗。 太子去劝丰庆帝,大体就是不能寒了宗室的心,一旦宗室同皇家离心,那么皇家就会孤立无援。 谢嵘得知后摇头,太子这是被人忽悠了? 宗室之所以是宗室,就是因为大雍开国皇帝当了皇帝,不是因为有宗室才有皇家。 现在宗室已经成为朝廷的负累,不瘦瘦身,将来太子上台必会受到掣肘,丰庆帝自然也不会动自己的叔伯兄弟,不就是动那些出了五服的王爷么,他也是没办法。 但是太子的面子丰庆帝又不能拿不给,否则太子没了威信,将来继位也不会被臣子们敬重。 丰庆帝开始对太子不满起来。 这其实就是所处位置不同看待问题的角度不同造成的矛盾,简单点就是屁股决定大脑。 丰庆帝看到了藩王带给朝廷的压力以及将来儿子们将要面临的尴尬处境,决定挥起锄头锄掉一些外八路的王爷减轻朝廷负担顺便给儿子们的将来让路。 但是丰庆帝的举动在藩王眼里就是在动摇他们的根本,哪怕是丰庆帝的叔伯兄弟,他们也会兔死狐悲,于是纷纷向太子求情。 太子说是未来继承人,重点在未来两个字上,他其实并没有多少权利,所以他需要旁人的支持。 但是这种支持都是相互的,你不能允诺什么,人家为什么要支持你? 现在藩王们就允诺支持太子,太子就得护住他们。 这在丰庆帝眼里就成了太子没有大局观,没有友爱兄弟的仁慈之心,你将来继承我屁股下的宝座是满意了,你兄弟们呢? 好地方都被人瓜分了!不收回来你兄弟们都得去穷乡僻壤,你倒是忍心! 还有,你难道没看到周王把南阳闹的乌烟瘴气民心向背吗?你还有资格当一国太子吗? 反正丰庆帝尝过了好处,锄头一时是放不下的,太子多次劝阻,丰庆帝雷霆大怒,把太子斥责了一顿,让他在东宫反省,不要理政了。 谢嵘知道这些消息,撒腿就往城外跑,美其名曰踏春,这种浑水她是不愿搅和的,一个公主,谁上台都不妨碍她的荣华富贵,吃撑了去管闲事,还不如去别庄练一下自己的护卫呢。:,,. 33 公主三十三 宫里,皇后一边咳嗽一边听…… 宫里,皇后一边咳嗽一边听宫人的回话,“……说是出去踏春了,宁安公主倒是一直递牌子想要进来。” 皇后道,“福宁呀,一贯机灵,这是见机不对躲了。宁安有什么用,不过是想在我面前展示一下她的担心和孝心,卖个虚面子罢了,不见!” 皇后心里正烦躁,哪有功夫陪宁安演虚情假意。 宫人劝道,“不如娘娘和太子妃说说话,让太子妃劝劝太子,父子哪有隔夜仇,太子对陛下服个软也就过去了。” 皇后叹气,“哪有这么容易。” 政见不同不是论是非对错,太子此刻就是向丰庆帝认错,丰庆帝也不会高兴,只觉得太子见风使舵。 东宫,太子在书房读书,太子妃吩咐尚食局上一些清淡的菜肴,“记得再加一盅燕窝来。” 宫人对太子妃道,“娘娘要不要去劝劝太子殿下,同陛下道个歉?” 太子妃摇头,“后宫不得干政,殿下自有他的考量,我只要照顾好殿下就行了。” 太子的内侍也在劝太子不要违拗丰庆帝,太子微微一笑,“如今我被父皇训斥,后面他们求我也没用了。” 太子就是一块夹心小饼干,这些大臣们搞不定丰庆帝就来找太子,太子不理吧,没有礼贤下士的风度,理吧,他奶奶的,他能做什么? 父皇当了二十多年皇帝了,能是这么好说话的吗? 若是在其他事上违背了父皇,太子怕丰庆帝更加恼怒,然后导致父皇对他失去信任,但是在给藩王求情这件事上父皇生气归生气,不会多想,不会认为太子想要夺权。 先就这样吧。 谢嵘若是知道太子的想法一定会不认同,太子确实不好当,但你得知道自己靠的是谁。 你当上太子不是大臣们决定的,是丰庆帝你的父亲决定的,你想左右逢源可以,但你的手段不行做不到这点你就该改变方法,靠拢丰庆帝啊! 只有靠向皇帝你的地位才会稳固,朝臣的想法等你当了皇帝再去理会,没当皇帝之前,你自己也是个臣子。 历史上那么多太子被废,大多都因为理不清自己的位置,把太子当成了君,其实太子只是臣,被称之为储君,重点在储上面,储藏的物品能不能见天日不还得看是谁储藏的你吗? 只是谢嵘也不好把这些道理讲给太子听,太子也不见得能听得进去。 谢嵘在别庄把自己的护卫指挥的滴溜溜转,有攻防演习,有半路遇匪演习,搞的下人们都麻木了,一听演习人人立马进入状态。 谢嵘直到太子重新理政才回到公主府。 丰庆帝又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锄掉了两个外八路的王爷,理由都是强占民田奴役百姓私扩护卫违禁造反等等,反正理由多的是,还都不是冤枉他们。 这一年丰庆帝收不住(也是甜头吃的太多了),一共锄了七个王爷,(可以召唤神龙了)然后到了年底,北方五个王爷联手反了。 丰庆帝大怒,因为里面有一个是他的兄弟。 有人造反就要去平叛,凌锐被点了名。 凌锐已经凌乱了,上辈子也确实有人反叛,不过那是因为百姓被王爷们逼的过不下去造反,一年半载就平定了。 这辈子百姓们倒是安居乐业了,王爷们造反了。 (王爷们,“再不造反,老子们迟早被丰庆这小崽子给薅死,横竖都是死,把丰庆干掉,我们上去!”) 丰庆帝这一年吃的肚饱遛圆,户部尚书的腰身都大了一圈,如今五个王爷联合造反,户部拨款拨的极为迅速。 谢嵘跑进宫又开始进‘谗言’,“父皇,这就是分藩的坏处了,您看看这些个辱没祖宗的玩意,居然敢造反!” 丰庆帝也是气的牙痒痒,“可不是,庆王这糊涂油蒙了心的,他是朕的兄弟啊,他跟着反朕,他脑子里都是浆糊吗?” 谢嵘故作思考,“王叔可能是怕父皇一样对他下手?但是只要王叔安安分分在藩地当个太平王爷,他不至于害怕父皇清算,父皇拿下的那些罪人一个个草菅人命鱼肉百姓,民间都称颂父皇英明呢。” 丰庆帝听了谢嵘的话心里总算好过一些了,跟着诉苦,“朝廷都快被自家人拖垮了,每年各处受灾赈灾,还有军粮军饷等等的开支,户部陈老头见天追着朕要银子,受灾的地方又得减税,江南富庶之地又不能年年增税,那些个混蛋却个个富得流油!朕顶着千古骂名,为的谁?还不是为了这天下百姓和朝廷啊!” 至于自己的内库跟着水涨船高,那只是顺便。 动谁都有一群人上赶着反对,我动那些挖我墙角的藩王,我自毁名声,我都是为了谁? 丰庆帝觉得委屈,但是送进库里的东西是真的香。 谢嵘正色道,“女儿觉得父皇说差了,千百年后父皇此举必定被人称道!” 现如今丰庆帝的名声是不怎么好听,有人说他不顾亲情刻薄寡恩。 谢嵘继续道,“说那些话的,肯定是那些王叔们指派的,他们自己鱼肉百姓的时候倒是高兴的很!父皇派人去听听民间的真实声音就知道,都夸您哪。” 那也是真的,藩王都是一条条吸血虫,百姓们苦不堪言,现在虫被杀了,百姓们自然浑身轻松,只是他们不识字没文化没有话语权,声音达不到天听。 后世研究大雍朝,就明确指出,大雍能在丰庆之后再延续百年国运其一就是因为丰庆帝砍藩王的这个举动,把卡在大雍脖子上沉重的枷锁削掉了一大半。 丰庆帝还是觉得女儿说话好听。 谢嵘继续道,“父皇如此仁慈,那些藩王却一个个持宠而骄,父皇很该改一改继藩的规矩才是!” 丰庆帝若有所思,“那你说怎么改?” 谢嵘两手一摊,“父皇手下这么多肱骨,女儿只知道在父皇羽翼下安心过活,这个我是不懂的,等平叛完了父皇和大臣们商量去啊。杀鸡儆猴!” 谢嵘做了个抹脖子的举动,把丰庆帝逗笑了。 谢嵘在宫里混了一天,拿着丰庆帝的赏赐回去了。 在谢嵘的上辈子,从古至今藩王造反成功的只有一位,明成祖朱棣,这就说明藩王造反成功的案例极少,近乎于没有。 那五个王爷在北方起事,从者寥寥无几,因为他们打不出合适的旗号来。 当地士绅也不是傻的,你们谢家自家争家产,我们掺和进入干什么?横竖这江山也是姓谢,而不是跟我姓。 当然,也有那野心旺盛的,想着借机改换门庭,青云直上,于是就加入了进去,一时间那五个王爷倒也纠结起了几十万军队。 因为平叛,京城抽调了不少武将,武将的家人们都去寺庙给自家孩子,丈夫祈福,就谢嵘在公主府里今天烧烤明天饮宴,好像凌锐没去平叛一样。 她的侍人就提醒她,谢嵘自动把祈福转换成了郊游,于是兴致勃勃地去了。 福宁公主来祈福烧香,寺庙提前清场,谢嵘舒舒服服游玩了一天然后对主持道,“下回切莫为了我一个人不让旁人进来,这不是在菩萨面前说我恃宠而骄吗?” 主持只能答应,其实他们也是为了双方的安全着想,福宁公主只要在庙里平平安安离开了,他们也就放了心,要是放其他人进来,那有人冲撞了公主怎么办?寺庙也得吃挂落啊。 知客僧有些发愁,下回福宁公主来的话怎么办? 他的师兄悄悄道,“笨啊,到时候就放一些知道根底的夫人小姐们进来不就行了,百姓们不让进一样的。”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寺庙力求不出事,也不能违拗公主,那就操作一番呗。 那些世家夫人小姐们肯定不会冲撞公主或是心存歹心,她们比和尚都会小心的面对公主。 知客僧连连点头。 有时候地位高了不是你想平易近人就能近得了的。 今年京城里饮宴赏花的宴会少了很多,毕竟外头还在平叛,关起门来自娱自乐没关系,呼朋引伴要是被陛下知道就不妙了。 谢嵘就在公主府里天天搓麻,还搞了个麻将比赛,护卫下人一起上,第一名五十两银子,第二名三十两,第三名十两。 她在自己府里欢乐,然后被宁安知道了,宁安眼珠子一转,跑去找康平,把谢嵘在公主府聚众赌博的事告诉了康平,又很是绿茶道,“也怪不得福宁,驸马在外征战,她必定是寂寞的,略玩玩也是人之常情。” 康平看了宁安一眼,小时候康平时常被宁安当枪使,现在康平的脾气依旧不怎么好,但是她也不傻。 不过康平还是进宫去给谢嵘上眼药了,大家都是公主,她就是不服气谢嵘受宠啊。 康平是在皇后面前告状谢嵘的,也不忘把宁安拉过来,“要不是宁安姐姐告诉我,我还不知道呢。我们是公主,更应该有表率作用,不该被人说好赌。” 皇后无语的很,好像你们在自己府里奢侈无度我不知道似的,打个牌而已,你们不打啊? 但是皇后不能这么说,只能把谢嵘叫进来点上几句。 谢嵘笑嘻嘻的,“我又不赌钱,也不招外人进来,就关上门自家消遣一下而已,这又是戳了谁的肺管子?” 皇后笑道,“你不知道戳了多少人的肺管子,她们一个个的虎视眈眈呢!” 谢嵘让侍女把一盒翡翠做的麻将牌拿上来,“母后,不如我教您玩一局呢,宫里长日无聊,大家也没多少事,坐下搓一局,联络感情,还能减少事端,咱们不来赌注,也就没什么闲言碎语了。” 麻将这玩意谢嵘是成了亲搞出来的,成亲前她也能弄,但是影响不怎么好,在如今的社会,未嫁女,已婚女界限很清晰,世人对这两种女子的要求也有明确的区分。 姑娘家普遍被认为需要娴静,美好,养于深闺,不能传出一点闲言碎语,出嫁了就得侍奉翁姑丈夫,友爱兄弟姐妹,养育子嗣,操持家务等等要求。 谢嵘未成亲前搞个麻将出来,被人歪一下嘴,就成了公主闺中就好赌,想出新鲜赌具赌法来。 谢嵘没准备在历史上留美名,但也不能留下个好赌的名声吧。 成了亲就没事了,成了亲,公主养面首都没关系。 皇后身体不好,只能歪着,就让个宫人替她上。 麻将简单,宫人们大多心灵手巧,教了几圈就都明白了,皇后都有了几分兴趣,摆牌反正是宫人动手,皇后只要指点出牌就行。 谢嵘看了几圈牌,叹为观止。 这里的宫人们真是个个人才,她们都是新学,已经会给皇后喂牌了! 谢嵘拉着贴身侍女的衣袖,“你们看看,你们看看,怎么不多学着点!” 哪像她身边的下人,一个个恨不得掏空她的口袋,不要说喂牌,那是恨不得斗她这个地主。 谢嵘的侍女心里翻白眼,您要是像皇后一样慷慨,咱们也能给你喂牌,但是她们家公主不要脸的! 皇后就是赢了,最后也是一笑了之把钱全赏下去,谢嵘是把下人的钱全都赢走,然后一毛不拔! 一开始几个侍女还没反应过来,后来发现完蛋了,她们手里的钱都被公主赢走了,公主不赏的! 当然,侍女们也不靠这些银子过日子,在公主府,吃喝穿戴皆有,但是银子谁不喜欢? 公主不按常理,她们的银子也要搜刮! 后来冬至咬咬牙,赢了谢嵘,谢嵘自然不会不给赌资,这下子侍女们开窍了,赢公主啊,为什么不赢,公主不是一直说么,愿赌服输! 其实谢嵘最后还是会把这些银子赏下去,但打牌的时候她是不给的,她的侍女们也都知道她的脾气,所以打牌的时候丝毫不让。 谢嵘进了一趟宫,送出去两幅麻将,一副给皇后,一副当然给江妃,然后大摇大摆回去了。 宁安只能关上门扎小人,康平气的直接问侍女,“福宁是专门会灌迷魂汤是吗?” 侍女不敢开口。 到得年下,五位王爷的叛乱被平定了,大军要把五位王爷押解进京。 丰庆帝憋了快一年的火终于舒坦了一些,然后他就开始提出要改藩王分封继承制度。 不分封不行,这是祖宗规矩。 但是怎么分,以后这王爵如何继承这些都可以改一改。 谁让王爷们忘恩负义,不好好替朝廷分忧,只想着造反呢。 大臣们是赞同的,毕竟藩王的开销已经成了朝廷最沉重的负担,能减少一些也是好的。 反正骂名是丰庆帝背着,他们是臣子,只能听从。 丰庆帝想着堆得满满的内库,觉得这骂名背也就背了,最起码实惠是自己的,甘蔗没有两头甜啊,这还是福宁说的。:,,. 34 公主三十四 其实丰庆帝不是真的对谢嵘…… 其实丰庆帝不是真的对谢嵘言听计从,只不过谢嵘的怂恿恰好点燃了丰庆帝埋在心里的欲/望之火。 丰庆帝当了这么多年皇帝,一直很仁义,虚心纳谏,但他心里也不是没有过一言九鼎杀伐决断的幻想,只是丰庆帝登基的时候没多少自己的势力,只能听大臣们的话,他需要这些大臣们的辅助。 这也是西风和东风在较劲,西风强,东风就弱,放过来也成立,丰庆帝以前就属于弱势的一方,他本身也不是个很强势的人。 但他毕竟是皇帝,如今天时地利人和,他帝王的血脉觉醒,手段就开始强硬了。 关于如何限制藩王,大臣们一个比一个能耐,藩地缩小,护卫从千减到两千,藩王不再拥有藩地收税资格等等。 然后就是王爵继承制,简单啊,只能嫡子继承,庶子降爵继承,有人要问了,那侧妃扶正后这孩子就是嫡子了,可以平袭爵位了? 不行的,你可以再娶一个妻子生孩子,扶正妾室不作数。 再就是爵位两代降一等。 这些规矩若是在平定叛乱前提议,丰庆帝也不敢通过,因为肯定会遭到无数反对,骂名滚滚而来,他不见得扛得住。 现在却轻松通过,为什么?因为五个王爷造反了啊,朝廷对他们这么好他们都要造反,那朝廷不要限制一下藩王啊,要不然就让他们一个个造反? 剩下那些没造反的藩王收到圣旨,一个屁都不敢放,纷纷应下,不应下来,送旨意的人就要以抗旨的罪名把王爷们带走了。 人家来送圣旨也是来检查藩王是否有作奸犯科违禁等罪行,顺便收走多余的护卫,再敲打一下。 有嫡子的藩王心里还算平静,毕竟王爵还在也能延续。 没有嫡子的藩王就急死了,有的藩王宠妾灭妻,把妻子囚禁了起来,现在头疼了。 把妻子放出来生孩子明显不可能,那怎么办? 杀了她,另外娶妻生子! 这可不是开玩笑,成王就是这么干的,不过被识破了,他的妻子跑出来求救,钦差正好遇到成王妃,然后成王当即就被抓住,一并押解进京。 谢嵘听这个八卦的时候嘴都张大了。 成王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 最后成王被褫夺爵位关了起来,成王妃选了一个断奶的庶子降爵继承成王府,成王其他孩子一并被降为庶民,成王成了过去式。 成王倒台好像是因为他的宠妾灭妻,实际上是因为他和那五个造反王爷暗通曲款,成王自己不敢出面反,于是就资助别人,期待将来获得政治资本。 没想到鸡飞蛋打。 成王妃也确实被丈夫软禁,本来成王妃没有出头之日,现在给了她机会,成王妃毫不犹豫就把丈夫出卖了。 妻子的反叛让成王毫无翻身的余地。 丰庆帝这几年杀藩王太多,因此得换一个名堂,成王也是自作自受。 凌锐回来了,威风凛凛载誉而归。 先进宫见丰庆帝,把俘虏战利品交割清楚,然后才能回去,他自然回公主府,说来和谢嵘成亲后凌锐基本都不回自己的伯爵府。 公主府的下人们服侍凌锐洗漱换衣,然后引他去见公主。 谢嵘早就等着了,还让厨房上了一桌的菜。 看到凌锐,谢嵘笑道,“驸马辛苦,快来坐下用饭。” 凌锐看着谢嵘白莹莹的笑脸,一阵恍惚,脸是一样的,表情截然不同,上辈子福宁很少对他笑脸相迎,后来见他都是满眼的忍耐和不屑。 凌锐坐下,看着面前的菜肴基本都是浓油赤酱大块的肉。 谢嵘道,“想来驸马在外缺衣少食没有油水,因此我自作主张上了这些菜,不知道驸马可喜欢?” 凌锐闷声道,“好吃!” 拳头大的红绕肉软糯入味,八宝鸭子皮光肉嫩,松鼠桂鱼让人停不下筷子,汤倒是清淡了一些,正好解腻。 凌锐大快朵颐,间或抬头,发现谢嵘也在吃饭,她吃的很秀气,但也没有少吃,并且并未关注凌锐的吃相,以外人的角度看,这就是一对尊贵夫妻在用餐。 凌锐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上辈子他最怕和福宁一起用饭,吃不饱还心累,可这辈子陪公主吃饭很轻松。 吃完了,桌上的饭菜几乎没剩下多少,再来一杯助消化的饮料,谢嵘就道,“驸马辛苦了,今天早些休息吧。” 凌锐点点头,和谢嵘一起离开这里,夫妻俩分道扬镳。 凌锐这才觉得公主和上辈子还是有共通的地方,那就是都不怎么喜欢他侍寝。 上辈子谢嵘的工作压力也大,和丈夫之间也如同例行公事,这辈子凌锐碍于她的身份,办事时也是中规中矩,反正谢嵘是没觉得和凌锐在一起有多少乐趣,因此她不怎么招凌锐侍寝。 这对夫妻是真正的相敬如宾,如同面对客人一般。 不过有了前世的对比,凌锐已经很满足了。 因为平叛顺利,丰庆帝腰包又鼓了,这个年大家都过的很高兴,反叛的王爷们都被圈禁了起来,丰庆帝还是很想挽救一下自己的名声和形象。 各路没有反叛的藩王们吓得直哆嗦,赶紧给丰庆帝上供,就怕这位六亲不认的皇帝磨刀霍霍向他们。 户部上下也都很高兴,这几年户部几乎年年寅吃卯粮,拆东墙补西墙,户部尚书已经濒临绝望了。 谁知道形势刷一下就变了,敲掉那么多大硕鼠,肩膀上的胆子立马一轻。 现在可以考虑一下河道,城墙,官道等设施的修补问题了,以往这些单子都是被压着的。 今年过年谢嵘领了宫宴,这是丰庆帝特批的,其他嫁人的公主没这份福利。 丰庆帝心里清楚,是这个女儿的提议让他下定决心动的藩王,现在形势大好,女儿的功劳不能忘了。 丰庆帝当了二十多年的皇帝,只有现在上朝他才觉得扬眉吐气,以往他想要办什么事,总有大臣劝阻,现在劝阻的声音少了很多弱了很多,丰庆帝忽然发现他的威望增加了! 他的命令大臣们不敢强势反对了,这种感觉太好了! 丰庆帝拉着谢嵘偷偷说了自己的感觉,谢嵘也压低声音,“那是因为父皇你给朝廷和百姓谋到了福利!大家都尝到了好处,而且他们也都看明白您的地位无可撼动,你是真正的真龙天子,一言九鼎!” 这龙屁拍的好,丰庆帝喜形于色。 谢嵘趁机道,“现在父皇您要是想干什么事,事半功倍,比如清算一下贪官和隐田隐户的弊端等等。” 你连亲人都敢下死手,那些贪官和地方豪绅们不得心里掂量一下啊,碰不碰的起,敢不敢拿命去碰? 如果不敢,那么就要把嘴里的肥肉吐一些出来。 谢嵘继续,“您还是可以搞先搜罗证据那一套,反正女儿是不信那些所谓的世家豪门的,一个个肥的流油,就说快要致仕的郑老尚书,听说在他老家,郑家的田地数不胜数,早上骑着马沿着田埂走,到了晚上,所见全是郑家田!人称郑半城,老尚书可曾想过他自家这么多田,交了多少税?又侵吞了多少民田?他的子侄有没有鱼肉百姓?他是否做到了表率作用?” “还有了,父皇当初明明就没准备对王叔们下手,为什么他们就反了?这京里保不齐就有和这些反王暗通款曲的!搜刮百姓肥了他们!” 丰庆帝若有所思,一旁伺候的大太监冯荣全当自己耳聋了。 谢嵘回到公主府,心里想,郑老夫人,我让你倚老卖老,自家屁股不干净,还想对着我指手画脚! 对了,谢嵘并不是真的忧国忧民,她就是在想着法报私仇。 谢嵘原本和郑家毫不相干,但是郑老夫人不止一次在宴会上公开批评谢嵘不敬翁姑,骄奢跋扈。 谢嵘得知后都懵了,觉得这老太婆是不是人老糊涂了,谢嵘本不想计较,那老太婆在看到谢嵘的时候居然还敢仗着身份说谢嵘没起到公主的表率作用,皇家人也得讲孝道。 郑老夫人是超品诰命,娘家夫家具都显赫无比,她有个孙女还是宫里的郑妃,生了个皇子,郑老夫人觉得自己有资格指点谢嵘。 谢嵘表面上一片云淡清风,心里给郑家判了死刑。 她这辈子活到现在,虽然仗着身份享受了,但她没有仗着身份欺负人啊,现在居然被人欺负到了面前,她能让这人好过? 谢嵘是不稀罕被郑老夫人说了一通转头去找郑家其他人发泄的,她更想釜底抽薪。 有个笑话,谢嵘上辈子那些政府官员,老百姓说从上到下只要是官就没有不贪的,一个小村长都能截留款项,那么在这里,那些朝廷大员也找不到几个真正清白无垢的。 郑尚书还是丰庆帝的老师,但是这个老头一直倚老卖老,丰庆帝以往对外的形象也是温和为多,这两年不知道是哪里吃错药了,开始变得铁血。 丰庆帝其实心里对郑老尚书早就腻歪了,但是碍于各种原因他只能敬着这个老东西,倒是养的他越发不知道君臣有别。 郑尚书也是劝阻丰庆帝不要大开杀戒的人,藩王是陛下的亲人,如此屠刀相向,后世怕是会说陛下残暴等等。 丰庆帝没理他,但心里也不舒服,现在被谢嵘一点,对啊,郑尚书为什么要给这些反王说话? 换在以前,丰庆帝不会动郑老尚书,现在的丰庆帝就不同了。 丰庆帝开始蠢蠢欲动,大权在握的感觉太好了,实权皇帝和被人掣肘的感觉是两样的。 丰庆帝已经尝到了甜头,不会愿意放弃的。 年还没过完,密探就已经奔赴郑家老家去了。 端午过后没多久,谢嵘就听到有人进京告御状,告的是郑老尚书兄弟的小儿子霸占民女逼死人命,地方官官官相护。 告状的女人当着京城百姓的面上夹棍,滚钉板,因为民告官就得先上刑。 扯出了一根线头,然后就会拉出一串串线索,郑家族人违反律法的证据一样样冒出来,他们敢这这样做,依仗的就是郑老尚书。 丰庆帝一开始安抚老尚书,说他肯定信任老尚书,随着证据一样样出现,老尚书这一脉里也有人犯事,而且抄到了郑家和反王来往的书信,丰庆帝表现的极为震惊和失望。 个月后,郑家倒了,抄家灭族。 涉及造反,没有任何容请的可能,郑家男丁砍头,女眷贬为奴仆,所有家产抄没。 丰庆帝看着送上来的郑家家产清单,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好个用廉洁标榜自身的老尚书,比藩王都要肥硕! 可恨,该死! 丰庆帝以此为契机,要清算一波隐田隐户。 大臣们看着丰庆帝手里血迹未干的刀,都沉默了。 一个六亲不认的皇帝还会顾忌其他人吗?他连血亲都砍了一大波。 大臣们有些开始后悔了,当初丰庆帝对藩王下手的时候他们还支持来着,没想到丰庆帝挥屠刀挥上了瘾,现在不打算放下了。 偏偏丰庆帝现在底气十足,他也不是新上台战战兢兢的小皇帝,丰庆帝正经当了二十多年的皇帝,以前丰庆帝算得上仁善,现在他摇身一变,成了怒目金刚。 再不甘心,这些人也不敢用自己的脖子试探丰庆帝的刀锋,何况如今丰庆帝算得上天时地利人和,他手里那些武将都不是吃素的。 也有人造谣生事,说朝廷要加赋税,不顾百姓死活。 但凡清算隐田隐户,那就是直接动了士绅阶级的切身利益,朝堂上的大臣们一大半都要被清算进去。 有道是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便是大臣们对这些谣言也是听之任之,内心希望丰庆帝顾忌民意放弃清算。 丰庆帝最近顺风惯了,突然被大臣们如此背刺,顿时怒不可遏,可是他也不能脱离大臣们治理天下,一时间局面僵住了。 谢嵘进宫听丰庆帝一通抱怨,她不以为然道,“谣言肯定是那些手里有地不愿吐出来的人造的,父皇多找一些说书先生,村里镇子里一路宣传去,把朝廷的本意宣传到位,同时锦衣卫随行,把各地冤假错案,比如那些官员勾结当地地主老财压迫百姓的案子重新理一理,我就不信他们不低头!” 就是宣传加严打么,几棒子下去,看谁还敢扎刺。 丰庆帝自然不会找说书先生,国家大事不能儿戏,谢嵘的方法治标不治本,他开始重用寒门。 清算隐田隐户不是一朝一夕之功,丰庆帝这些年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大臣们有他们自己的立场,他们是和皇帝争夺权利的一群人,而不是真正全心全意为了他这个皇帝。 谢嵘也不会一直在丰庆帝耳边进‘谗言’,只要皇爹不和她说朝堂上的事,谢嵘是绝对不会开口的。:,n..,. 35 公主三十五 朝堂上气氛有些紧张,大臣…… 朝堂上气氛有些紧张,大臣们见说不动丰庆帝就去找太子,要太子劝谏自己的父皇,不能这样枉顾民意,出台那些导致社会不稳定的政策。 其实对于统治阶级来讲,老百姓和牛马差不多,他们只是愚民,需要打压统治,这个社会是金字塔形,底层的人不用理会,中层和上层的人才是这个社会的根本,只有他们才是人,丰庆帝动的就是这些人的利益,他们自然不愿。 在丰庆帝看来,这些人已经威胁到了他的皇权,理应砍削掉一些,但他不是用武力得天下的皇帝,所以也不能用太酷烈的手段,只能徐徐图之。 但用寒门,也一样会触犯某些人的利益。 太子不能拒绝大臣们的请托,而且他也觉得丰庆帝手段过激了,于是太子又去劝阻丰庆帝,不意外得到了一顿喷,丰庆帝对太子简直失望。 其实这是因为丰庆帝自己发生了改变,他不在耽溺于当一个宽和仁善的帝王,他要自由使用手里的权利,以前动藩王,大臣们没说什么,因为事不关己。 而现在丰庆帝要砍掉缠绕在在皇权上让他不能动弹的线,大臣们就不愿意了。只是丰庆帝再不是以前的皇帝。 而太子却没什么改变,他认为他的地位无可撼动,他所做的一切都没有私心,都是为了朝廷和百姓,这是太子以为的。 皇后得知儿子和皇帝又发生了矛盾,闭了闭眼,把太子叫了来,告诉他皇帝先是君,然后才是他的父亲,他不能老是和皇帝对着干。 太子低头受教,不过皇后也看出来了,太子根本没听进去,皇后只能让太子下去,自己长长地叹气。 这些年皇后一直病着,但她始终端坐在凤座上,人们也都习惯了,不过现在她好似真的挺不下去了。 因为太子和丰庆帝政见不和,丰庆帝一怒又想让太子回东宫反省,正好皇后病倒,太子就去伺疾了,也算缓解了这对天家父子的关系。 不管太子是不是亲自动手照顾皇后,这份态度和孝心是必须的,太子妃也是整天在皇后身边。 谢嵘停了所有的娱乐活动,平时出格些无所谓,大是大非上不能被人抓住把柄。 京城里有头有脸的诰命夫人们排着队进宫看望皇后,不管能不能看到,自家要有这个态度。 出嫁的公主们也是隔三差五去宫里看望皇后。 宁平据说还在佛堂里跪经祈福,康平也在四处搜罗上好的药材。 而谢嵘看起来就没多少出色的地方了,她就是跟着其他公主们一起探望皇后,一点都不拔尖。 皇后也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她对那些虚情假意完全无视,只想替自己的孩子安排好一切。 她对太子妃的要求就是照顾好太子和孩子们,替太子打理好内馈,“……将来我宫里这些人你替我好好安排,她们跟了我一场,我也希望她们有个好结果,你身上担子重,我知道你的辛苦,你要和太子好好过日子,夫妻一体,才能家宅和睦……” 太子妃低头听着,不敢哭,只红了眼圈,一个劲回是。 对太子,皇后有千言万语,却只能叮嘱儿子一句话,“听你父皇的话,一切以你父皇为重。” 太子其实没经过多少挫折,丰庆帝现在才变得强硬,以前也是慈父一个,他对太子很好,也一直抱有期待,这就让太子没多少危机意识。 如果皇后一直站在太子背后,太子成长的慢些也没关系,可是皇后一旦没了,太子就失去了自己最强大的支援,太子或许还没明白这一点。 皇后精神不济,每日里昏沉的时间多,也不见那些探望的人,有了精神就听宫人给她读那些帖子,就是谁谁谁求见这些。 这天皇后正在听宫人读这几天的帖子,她忽然道,“福宁呢,没来看望本宫吗?” 宫人忙道,“福宁公主来得,每次进宫她都会来,倒是没要求过非要见娘娘,还说让娘娘养养精神比什么都好。” 皇后轻笑,“我说呢,她自小就聪慧,现在也不会平白落人话柄……下回她来了,让她来见我。” 宫人应下,皇后躺在榻上望着桌上的茶盏,她之前把自己这些宫人托付给了太子妃,可是现在想想,太子妃便是接手,也不过把她们闲置,不会用她们。 太子妃有自己的心腹班底,她还要照顾太子和孩子,宫人这种小事她也顾不过来。 除了太子妃,满宫里看去,也就福宁可以托付。 别看皇后好像只托付了一件极小的事给谢嵘,但是见微知著,皇后已经不动声色把谢嵘拉向太子这个方阵了。 谢嵘身后有谁?有凌锐啊,凌锐是禁军统领。 治国要文臣不假,一旦有什么危险,却要依靠武将,皇后爱子心切,希望给太子安排好一切。 谢嵘这一次进宫的时候就被皇后召见了,皇后没有绕弯,就直接把手里的宫人托付给谢嵘,“她们跟了我这些年,我若是去了,她们也就没了依靠,宫里面……你也明白,想来想去,还是想到了你。” 一边的大宫女春桃红着眼眶低着头。 谢嵘看着皇后,一口应下,“母后放心,到时候我一定安排妥当,只我有个提议。” 皇后道,“你说。” 谢嵘道,“人各有志,我能把她们都带走,也会有些人不愿意离开宫廷,我的意思是,愿意走的跟我,想留下的去我母妃宫里可好?” 江妃是宫里特殊的存在,她本身没有多少宠爱,也只有一个女儿,就是谢嵘,原本江妃在宫里没有任何优待。 但是谢嵘受宠,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受宠,因为谢嵘,丰庆帝对江妃也有几分优容,这份优容有别于男欢女爱,就是一对夫妻对孩子共同的挂念。 于是江妃在宫里就成了超然的存在,她的宫人也过得最舒服,因为不用替主子冲锋陷阵也能吃喝不缺受人敬重,只要把江妃的里子面子撑起来就行。 皇后想了想,笑了,“也好,我会问过她们的。” 江妃一路晋升,其实也应该配相应的宫人给她,但是谢嵘那时候担心来的人心思不正,因此大宫女没要几个,添的都是小宫人,现在江妃大宫人份额还是缺的。 皇后的人素质没的说,一旦皇后没了,她们也会一心服务江妃,这是双赢的事。 而且谢嵘知道皇后肯定也想安排人留在宫里照顾太子,也会安排给太子妃,就怕太子妃只会敬着,却不会用。 给江妃就没这个问题,不是说留下的人能插手东宫的事,宫人们也有自己的关系网,有她们在,江妃和太子妃都能省很多事。 谢嵘走后,大宫女强忍泪意劝皇后休息。 皇后叹息,“马上我就能一直休息了。” 还是担心太子啊。 谢嵘回到公主府,管事过来禀报事务,作为最受宠的公主,谢嵘开府后就有无数人想要走她的门路。 不求别的,但凡她愿意在皇帝面前美言几句,那就比自己劳心劳力强一百倍。 只是谢嵘从不兜揽这些事,她虽爱财,却也不稀罕这种银子,只要不是无度的奢侈,她的钱财是尽够她花用的。 不过听说旁的公主们有收钱的,但这个谢嵘也不管,人家敢收是人家的本事。 说来谢嵘好像很丢穿越女的脸,她什么都没弄出来,凡是弄出来的也只是为了自己享受。 不过在民间和朝堂对公主的风评上,谢嵘最好,她不贪不索,也没有仗势欺人,她出行不封街不封道,也没有在大街上纵马狂奔。 要知道负责管理京城治安的衙门每月都能处理好多起王孙公子家的马或是马车踏了摊贩们的摊子,撞了人的事。 大多数不是主人做下的,而是家中豪奴,但是福宁公主从未有这种事发生。 皇后对这些事知道的很清楚,她不会以为谢嵘高傲得看不起银子,而是谢嵘有着旁的公主没有的高底线。 谢嵘深受丰庆帝的喜欢,有她帮着在皇帝面前说话,那皇帝多半是会听的。 等到皇后没了,谁会帮着太子说话? 大臣们不算,那是朝堂上的事,大臣们倒向太子都有自己的利益诉求。 后宫里如果没有人帮太子说话,太子的处境就不会好。 这点上太子妃帮不上忙。 也别指望宫人和内侍,,他们一个比一个精,有好处才会一窝蜂赶过去,如果没好处,一个个躲的人都瞧不见。 满宫里只有谢嵘是皇后看得上的。 但是皇后更知道,想要谢嵘出手帮助太子,就得太子付出相应的报酬,而太子,却不愿意拉拢谢嵘。 皇后深深地叹气,太子被那些酸儒教的太正直了,他一直以储君的要求规范自己,只是,储君只是储君,太子还不明白这一点。 几日后的深夜,皇宫敲响了钟声,京城百姓都在默数钟声响了几下,等到钟声停下,大家都知道了,皇后薨逝了。 谢嵘翻身而起,“伺候我更衣!” 侍女们纷纷动了起来,素净的衣饰早就备好了,谢嵘很快就打扮好了,她对赶过来的管事道,“府里撤下所有装饰,上下都换衣,我知道你能办好,不要出纰漏。” 管事跪着称是,送谢嵘离开后跳起来去指挥各处办差。 这一夜,京城百姓都睡不好了。 谢嵘进了宫,宫里手脚更快,装饰已经换的差不多了,迎谢嵘的宫人都换了素衣。 谢嵘没有先去皇后停灵的宫殿,而是去找了丰庆帝。 皇后薨逝,丰庆帝也算壮年丧妻,不论如何,此刻丰庆帝的心情肯定不怎么好。 谢嵘在这个世界安身立命的根本是谁,她一直没忘,所以谢嵘直奔丰庆帝而去。 果然,谢嵘看到了丰庆帝,他一脸疲倦,在灯火的映照下,好似老了不少,看到谢嵘,丰庆帝向女儿伸手,“福宁……皇后……没了!” 谢嵘握住丰庆帝的手,“爹爹,您要保重身体,母后即便去了,也不会希望您哀伤过度的!” 丰庆帝看着谢嵘,轻轻道,“朕知道她身体一直不好,可这么多年了……她一直在……” 谢嵘看向丰庆帝的内侍冯荣,冯荣手里拿着个托盘,上面是太医开的药,可是冯荣劝不了皇帝吃药。 谢嵘向冯荣做了个手势,冯荣点点头,立马回头吩咐了小太监,小太监撒丫子就跑。 谢嵘握着丰庆帝的手听他断断续续回忆和皇后的过往,此刻丰庆帝的哀伤是真的,但是很快他会投入那些年轻宫妃的怀抱疗伤也是真的。 谢嵘做的就是在这里静静地听丰庆帝说话就行。 没一会儿小太监就端着一个海碗过来,冯荣把碗端过来,谢嵘轻轻道,“父皇,您明天还得上朝,不能累着了,儿臣陪您用药。” 丰庆帝看了一下那个大海碗,倒是扯了个笑脸,“这么一大碗啊。” 谢嵘道,“说了是儿臣和您一起用啊,来,儿臣服侍您用药。” 谢嵘先是自己喝了一口,然后喂给丰庆帝,丰庆帝偏头,“药岂能混喝,朕不要你喂。” 谢嵘笑,“说了陪父皇一起喝的,不过是一碗安神药,喝了也没事。” 冯荣立马送上来一个空碗,谢嵘分了一半进空碗,另一半推给丰庆帝,“来,父皇,儿臣先干为敬!” 她还碰了一下丰庆帝的药碗,两只碗发出清脆的叮当声,接着谢嵘豪气干云,一口气就把碗里的药给喝光了,还对着丰庆帝亮了一下碗底。 丰庆帝被女儿逗笑了,心里的不适也散了不少,于是拿起碗也喝了。 看着丰庆帝把药喝了,冯荣一脸欣慰,看向谢嵘的目光充满了感激。 谢嵘又陪了一会儿,看丰庆帝有了倦意才离开。 冯荣亲自把谢嵘送出来,“多亏了殿下,陛下乍闻皇后娘娘薨逝,可是愣怔了好一会儿,手都凉了。” 谢嵘道,“公公也辛苦了,不必送我,我还要去皇后娘娘灵前上香,您顾好父皇就行。” 冯荣还是叫了个小太监跟着,“服侍好了公主,不许人冲撞了!” 小太监连声应是。 皇后的灵堂一片白汪汪,有宫人麻布素衣供纸烧香,太子妃也在,也是一脸憔悴,看到谢嵘连忙过来。 上了香,谢嵘去江妃的宫里休息,天亮了还有好多事,也省的来来回回折腾了。 江妃也很难受,“皇后素来人不错,怎么就没了,哎。” 谢嵘道,“赶紧休息吧,后头的事多着呢,哭灵就要好几天,身子不好撑不住的。” 难过有,但说撕心裂肺还不至于。 真正难受的是太子以及太子的支持者们,太子妃在还没有明白皇后故去带来的压力前,也不会发自内心的难受,哪个媳妇会喜欢一个压在头上的婆婆?太子妃对皇后一直是敬畏的,畏还占据的多些,她甚至还觉得以后能松口气了,皇后给她很强的压迫感,太子妃一直觉得自己做什么皇后都不满意。 谢嵘在宫里一连住了大半个月,直到皇后灵柩进了皇陵才回到公主府,然后她狠狠睡了几天,实在太累了。:,m..,. 36 公主三十六 接着就是皇帝赏赐在皇后丧…… 接着就是皇帝赏赐在皇后丧礼期间的功臣们,前朝后宫都有。 谢嵘的赏赐又是独一份儿的,除了物件还有金银。 其他公主得知谢嵘收到的赏赐,又开始排排坐在柠檬树下了。 康平气的直瞪眼,好几天不搭理谢嵘,谢嵘也不搭理她。 宁安面子上是一点不露,但私底下在其他妹妹面前就笑道,“我们反正是比不过福宁的,捆一块儿都不行。” 很是给谢嵘拉了一波仇恨,但是这都没用。 皇后没了,京城里也没了往日的热闹,秦楼楚馆也得低调点,戏班子都没了生意。 皇后宫里的人分成了几拨,想继续往上升的,去了太子妃处,得了皇后嘱托,性格沉稳的,去了江妃处,年岁大的,想要过安稳日子的来了谢嵘这里。 谢嵘也都安排的很妥当。 因着皇后没了,丰庆帝也不再责怨太子,他们两个共同失去了自己最亲的人,丰庆帝甚至对太子的态度还好了不少。 这就给了太子一个错觉,觉得父皇依旧很看重他,他的地位无可撼动。 而谢嵘明白,皇后于丰庆帝来讲是很重要,但和皇权还是不能比的,而且随着时间推移,丰庆帝也会渐渐淡忘皇后离去带来的悲伤。 到时候因为皇后而共情太子的丰庆帝也会收回对太子的容忍和宽和。 随着时间流逝,京城和朝堂都恢复了原状,朝堂上甚至都开始上奏本让丰庆帝再立后了。 皇后的位置可是一大笔政治资本,旁的不说,现在没人能和太子别苗头,是因为能力不济吗? 不是的,是因为没名没分。 如果后妃中有人当了皇后,那她的孩子就是嫡子,这个嫡子就可以和太子掰腕子了。 退一步,丰庆帝不扶后妃当皇后,另立一个小皇后,小皇后也是可能生下嫡子的。 这个嫡子貌似和太子年龄相差很大,似乎对太子造成不了威胁,其实不然。 谢嵘就笑了,“若是父皇真的立了个小皇后,这个小皇后生下了嫡子,那就是太子的劲敌了。” 不过也有个前提,前提就是丰庆帝得长寿。 长寿的皇帝会猜疑壮年的儿子,对年幼的小儿子反而会充满父爱,到时候太子的存在就是错,他还如何争取? 这一切和谢嵘无关,谁做皇帝都少不了她的荣华富贵。 她和皇子们的关系还都可以,这个可以就是没有过分亲近,也没有结过怨恨。 谢嵘进了宫,江妃正在吃瓜,她道,“你是不知道,淑妃,贤妃,邓妃都往我这里跑,我一开始还奇怪呢,她们给我送礼有什么用?后来一想,原来是期望我和你说了,让你和陛下说呢,我觉着她们可真是异想天开,这种事我们母女可不掺和。” 谢嵘就笑,“母妃也聪明了。” 江妃横了女儿一眼,复又感慨,“亏得当初只你一个,要不然现在……” 谢嵘拿了一片瓜道,“现在你也只能待在自己宫里吃瓜,也不看看,淑妃,贤妃,邓妃,她们身后都有家族的,便是自己不想,娘家也会推着她们去想去争,去蹚这一摊浑水。” 江妃想了想,不吭声了。 太子现在知道着急了,口内起了燎泡,还不敢叫大夫,太子妃道,“那不行,殿下连饭都不能吃了!” 太子道,“若是父皇得知,还以为我有什么想头,没事的,喝些清热下火的汤粥就行。” 后宫那三个,无论哪一个上台,于他都是大敌,因为这三个后妃都有儿子,儿子和太子的年龄没相差多少。 以往有太子在,三个弟弟表现一般,现在三个弟弟的贤名都冒了出来。 贤妃还有两个出嫁的女儿,这两个公主更是活跃,恨不得立马就把母妃送到坤宁宫去。 太子这才明白皇后叮嘱他和谢嵘搞好关系的深意,谢嵘最得父皇宠爱,只要谢嵘在父皇面前替他说上几句话,如今太子的压力也能减轻好些。 可是现在去找谢嵘还来得及吗? 太子又不能亲自出马,只能吩咐太子妃去交好谢嵘,太子妃当然答应,但是太子妃和谢嵘基本没什么过密地来往,这突然示好有些无事献殷勤的感觉。 谢嵘收到了太子妃送的厚礼,她笑了笑,太子一贯清高,这是急了啊。 丰庆帝被大臣们和后妃们烦死了,几个年纪大的妃子现在看他的目光犹如狼看到了羊。 还是那些小妃子可爱,年轻娇嫩,也没这么多野心。 连那些公主和皇子们都让丰庆帝感到厌烦,他们的野心是那么的不加掩饰,皇子们还罢了,公主们掺和什么? 你们就这么希望老父亲早点离开?简直是混蛋不孝! 只有福宁,这才是丰庆帝的心头宝。 江妃从未想过自己进入皇后预选名单,因此和谢嵘谈起皇后人选就很随意,她还问谢嵘觉得哪个能胜出。 谢嵘道,“谁当皇后都和我们无关,我只希望父皇长命百岁,父皇在一日,我才是最得宠的公主,我只盼父皇福寿安康。” 这句话自然也传到了丰庆帝的耳朵里,如今前朝后宫为了皇后的位置使出了百般手段,丰庆帝自然不会把自己的耳朵捂住来个不闻不问,他是心里愤怒,然后四处安插耳目。 听来的消息就没一个让他高兴的,太子也让他不满。 只有谢嵘,从未辜负他的喜爱。 于是谢嵘再进宫,丰庆帝就让谢嵘陪他吃饭,这份殊荣让其他人又红了眼。 吃了饭,丰庆帝随意道,“福宁觉得父皇要不要立后,立谁好啊?” 谢嵘吃着进贡的雪梨,“立不立后是父皇的事,父皇自己决定就行,您要是嫌烦,明儿早朝就直接说怀念母后。不愿立后就行了,谁还能逼您啊。” 丰庆帝就笑,“那如果要立的话,你说谁好?” 谢嵘吃了几块梨就不吃了,“父皇只知道逗我,这种事我说了能算?我要是说了算,我还真有个人选,您听了可别生我的气。” 丰庆帝看着谢嵘,“说来听听?父皇自然不怪你。” 谢嵘笑了,“那就是我的母妃啊。” 丰庆帝,“……你还真是举贤不避亲。” 谢嵘拍了拍手,“是您让我说的,再说了,母妃有什么不好?她没儿子,只我一个公主,娘家也不显赫,素来柔顺,母妃当皇后,谁都没话说。而我,就成嫡公主啦,我看以后谁还敢对我不敬!” 小姑奶奶,谁敢对你不敬哦!这是内侍冯荣的心声。 娘家不显,就不会有外戚的干扰,没有儿子,就不会引来储位之争。 现在的丰庆帝,还没有换太子的意思,这些只有谢嵘看清了。 所有人都当谢嵘在胡说八道,也只有她敢这么说,只有丰庆帝眼神闪了闪。 貌似谢嵘的话十分不着调,但这些话是绝对不会触怒丰庆帝的,知道谢嵘说这话的人也不过背地里嘀咕几句,“福宁公主想的可真美。”“她还真敢说!脸皮好厚。” 然后就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大半个月后圣旨下了,立江妃为后。 前朝后宫一片哗然,但是就像谢嵘说的,丰庆帝不是刚上台的愣头青,他立不立后,立谁,那都是他自己说了算。 无人可以强迫他做下选择。 大家都消停了,太子派也松了口气,其他人也明白了皇帝的意思,那就是不愿看到储位有波动。 最失望的当然是三个最有可能成为皇后的妃子,以及他们的儿子,只是圣旨以下,木已成舟,一切已成定局。 三个妃子还得立马换上笑脸带上厚礼去贺江妃,现在得称皇后娘娘了。 因为宫中无后,太子妃也得帮着弄立后大典的各项事宜,她心里有些酸,好容易没了个婆婆,又来了个婆婆,于是太子妃就在太子面前笑道,“江妃娘娘可是好福气,听说全因福宁公主在陛下面前举荐了江妃,陛下才会立江妃娘娘为后呢。” 虽然江妃当了皇后也不会和太子妃起冲突,但头上没婆婆才好,要不然为了表孝心,晨昏定省逢年过节总归少不了去拜见皇后,然后努力维持好关系。 太子看着太子妃,“以前我觉得你还聪明,怎么现如今如此糊涂!一口一个江妃,自从父皇下了旨意,那就是皇后娘娘,是我们的母后!福宁也是我的妹妹,你是太子妃,理应爱护我的妹妹,却是和谁学的这般贫嘴?” 自从立后的呼声响起,太子就承担了无穷大的压力,这份压力压的他快速成长起来,立江妃为后的旨意下来,太子一下子就轻松了,他没人时差点哭出来。 可太子妃呢?居然开始耍小性子,她这是顺心日子过得多了,全无一个太子妃的气量! 太子站起来就走了,太子妃张着嘴看着太子里去,眼泪一颗颗滚下来。 她说什么了?满宫里谁不知道谢嵘在丰庆帝面前举荐自家母妃为后? 谢嵘自己脸皮这么厚怎么没人说?旁人能说,偏就自己说不得? 太子妃非常难受,这么多年了,她确实享受到了太子妃这个身份带来的荣耀,但同时,她受到的委屈也只能默默地自己咽下去。 太子妃觉得自己做的够好了,可是太子却对她这样薄情,更加伤心,下人们都不知道怎么劝。 另一边,江妃总觉得自己在梦游,这怎么可能呢?轮到谁也轮不到自己当皇后啊。 谢嵘在丰庆帝面前提议的事,江妃自然也听到了,她不相信,要是皇帝真的这么耳根子软,那旁人说了那么多,怎么没见皇帝听啊。 江妃要问了女儿才敢确认,她总觉得这太虚了。 谢嵘进宫了,一路上见到的宫女太监那笑容甜得都像添加了一大勺蜂蜜。 谢嵘也是笑盈盈的,凡是上来道贺的都给了打赏,于是更加花团锦簇。 到了江妃的宫里,谢嵘还未落座就被江妃一把扯到了内室,“他们说是你在皇上面前说要我做皇后的?” 谢嵘点点头,“对呀,不过我就是一个提议,最后做决定的还是父皇,现在看来父皇很满意我的提议。” 江妃只剩下眨巴眼了,女儿受宠她知道,可受宠到这个份上,是江妃怎么都想不明白的。 母凭子贵听说过,母凭女贵江妃也感受过,但这一次的馅饼太大,把她砸懵了。 谢嵘嘴角翘了翘,拉着江妃坐下,“您呀,别想太多,父皇心里都有数的,那些请立皇后的折子都有私心,父皇即便立后也绝对不会立她们,放眼看去,也只有您最合适,没有牵绊,没有儿子,所以您就安心着,进行您的封后大典。” 江妃再是没有政治头脑,在后宫这口大染缸里也住了这么多年,被谢嵘一提醒,也终于醒悟过来,皇帝挑她,就是因为她毫无威胁,又能堵了那些人的嘴。 江妃的肩膀松了下来,“原来是这样……把我给吓得……宝珠,这样子的话以后我就不能出宫跟你过了!” 最后一句话江妃放低了声音,老皇帝去世,新帝为了显示仁慈,一般都会让有子的后妃去和自己的孩子们过活。 和公主生活的后妃是不多,但只要求一求也不是不行。 可是这一切只限于后妃,皇后是不行的,皇后成了太后也得住在宫里。 谢嵘绝倒,“母妃,你可真会想啊,你住在宫里我也一样能来看望你呀,我就是来得勤快点也没人会说我,你还能贴补我呢!” 当了皇后,好东西还少吗?处在权利中心,不知道多少人巴结呢,还怕晚景凄凉? 江妃笑了,“这也是。” 她只有谢嵘一个女儿,她的好东西当然要给谢嵘了。 江妃封后,朝堂上并没有多少反对的声音,原本这就是皇帝自己决定的事,攻讦江妃不配当皇后就是脑残。 这一轮博弈,太子派算是赢了一局,但来日方长,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江妃当皇后,宫里都说是谢嵘受宠求来的,但是那些大臣们不会这么肤浅,他们知道这里面肯定有太子派的手笔,而且丰庆帝也在维护太子。 不过明面上大家当然都这么说。 谢嵘的公主府这几天帖子多的得拿筐装,凌锐都被人不停的恭维。 虽说公主的待遇都是一样的,但是皇后的女儿也就是嫡公主,这地位自然也比其他公主更高一些。 康平气个半死,还得强装笑脸给谢嵘道贺,以往谢嵘和她一样,甚至康平觉得自己的母妃比江妃地位高,自己就比谢嵘更高贵。 现在不一样了,江妃成了皇后,自己的母妃得向江妃行礼低头,她也只能跟着低头。 宁安更是一盆火一样地对待谢嵘。 凌锐应付着同僚等人,心里却在感慨,又是一桩上辈子不曾发生的事,上辈子大臣们也是请立皇后,但是丰庆帝并未立后,这一世却立了江妃为后。 他下衙后回到公主府,正好看到门房在整理一大筐的帖子,门房的人看到他急忙放下帖子行礼,凌锐点点头,径直进门。 上辈子福宁是个谨言慎行的公主,日常也没多少人求上门,更看不到这么多的帖子。:,,. 37 公主三十七 凌锐来到谢嵘的院子,听到…… 凌锐来到谢嵘的院子, 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笑声,好几个小丫头捧着托盘往来穿梭。 凌锐驻足,眼前的景象和前世交叠,前世的公主府很安静, 凌锐来公主府总觉得不自在, 连走路都不敢用力。 而今世, 公主府热闹的很,夏天,福宁喜欢烧烤,冬日,她喜欢锅子,春秋两季她喜欢外出踏春跑马,凌锐从谢嵘身上感受到了勃勃生机。 很快就有人看到了凌锐,于是赶紧通禀,“驸马回来啦!” 有小丫头给凌锐打帘子,凌锐进门,就看到谢嵘面前摆着数十套衣裙,还有一溜的首饰。 谢嵘看到凌锐,笑道,“驸马替我看看,后天母后生辰,我穿什么好。” 凌锐看着那些华彩熠熠的裙裳,“公主穿什么都好看。” 侍女们都笑了,谢嵘小幅度撇了撇嘴,这种万金油似的答案她已经听腻了,无论她询问凌锐什么问题,他都是, “公主做主就行。”“公主说了算。”“一切听公主的。” 貌似很尊重她,另一个角度看,也是凌锐没想和谢嵘以夫妻关系相处,他刻意维持这种上下级的关系。 谢嵘也不问了,挥手让侍女们把衣裙首饰收下去,“驸马回来了,让厨房传饭。” 很快摆了一厅的东西就都收了回去,小丫头上了茶。 谢嵘和凌锐相顾无言。 凌锐有些不安的动了动,以往,公主没这么淡漠,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总会说说话,今天公主怎么了? 其实也没什么,谢嵘就是有些懒得搭理凌锐了。 她知道一个男的娶一个身份地位比自己高的女人会觉得压抑,特别是这个妻子还能对他居高临下,谢嵘以往都很照顾凌锐的情绪。 可是她现在真的觉得有些累,凌锐在她眼里就像一块捂不热的石头,这么多年了,依旧是不亲不近,客气疏离的模样,谢嵘也会觉得累。 娶了公主觉得腰杆子挺不直,但你怎么不想想娶公主自己得到的好处? 当驸马是有俸禄的,一年一千银子!这点钱在高门世家眼里或许不算什么,但这些人家里当驸马的儿子基本继承不了多少家产,以后父母没了,和兄弟们分家,生活地位和质量就会一落千丈,当了驸马他这辈子的荣华富贵就得到了保证,后代也很延续富贵。 凌锐因为战功有了爵位,但禁军统领这个位置可不是非他不可,要不是娶了公主,他绝对坐不到这个位置上,所以当驸马的好处也是眼见的,既然这样,驸马当然得讨好公主。 谢嵘倒是不用凌锐讨好她,不过两个人相处,一方只会被动承受,另一方却一直百般体谅付出,这日子也不好过啊,反正谢嵘是不想继续哄着凌锐了。 好在很快丫头们就开始布置碗筷,厨房拿来了菜肴。 夫妻两个开始吃饭,吃完了饭,凌锐暗示谢嵘要不要侍寝,谢嵘拒绝了,凌锐行礼后离开。 水清一直在谢嵘身边,分管公主府的事务,对于公主夫妻的日常也看在眼里,她劝道,“公主也莫要对驸马这么冷淡,夫妻俩还是热乎着的好。” 谢嵘无奈,“先生莫要只说我,你说说看,我还要如何待驸马才是,成亲这么些年,我觉得我够体谅他了,旁人说我不敬翁姑,先生是知道内情的,我这是宁可背着骂名替他出气呢,旁的,能照管的我也都照管了。” “可他却是如何待我?先生怎么不说驸马冷心冷情?我知道,我是公主,他得敬着我让着我,可我也没在他面前摆公主的架子啊,吃喝穿戴,我样样上心,但成亲这些年,我得到了什么?宁安和康平还都收到过驸马的礼物呢。” “是,我是公主,有食邑,还有父皇母后的赏赐,我不缺钱。但作为丈夫,他因为我不缺钱,然后就心安理得的什么意思都没有,便是我生辰,他也没想过要送一份礼物,这能是我一个人的问题吗?” 谢嵘摊摊手,水清也默然,半响道,“驸马许是在这些事上木讷?” 谢嵘道,“随便吧,反正驸马的荣耀给了他,我也没对不起他的地方,退一步想,这么客客气气的也不错。” 水清小心翼翼道,“会不会是因为公主这么久没有孩子的缘故?” 接着水清赶紧道,“我不是质问公主,只是猜测驸马的态度。” 谢嵘微微仰头,笑了,“不瞒先生,我是不想生孩子的,生孩子于女人来说九死一生,我若是自己喜欢孩子,那就愿意为他赌上一把,我既然对孩子无甚感觉,为了个心里没自己的男人赌自己的命,这太不值得了。” 也就是谢嵘这辈子是公主,还能坦然说出来,换了别个女子,这句话就是大逆不道了。 水清微张着嘴,她自己也没生过孩子,但谢嵘的话让她十分震惊,一想到谢嵘的身份,又释然,带着一分对自己的嘲讽道,“也就是殿下才能这般想,这天下的女子,好似只有生育子嗣这一个立于世间的理由呢。” 谢嵘道,“我知道啊,我许是上辈子被亏欠的太多,这辈子投了个好胎,既如此,我就更不想浪费了。如果驸马想要子嗣,那就给他纳妾吧,烦先生去替我物色几个年轻貌美的女子。” 水清点头应下。 凌锐觉得这辈子和公主妻子的相处很好,没有矛盾,没有龌龊,公主对他也很好,他很满意。 对于孩子,凌锐其实并不在意,上辈子经历太过惨痛,凌锐没有很强的繁衍欲,孩子能带来什么? 他就没有给自己的母亲带来什么好事,他的父亲留给他的也只有无尽的伤害。 而且上辈子凌锐和福宁也没孩子,所以凌锐没觉得谢嵘不怀孕有什么问题。 江皇后的生辰十分热闹,丰庆帝很给皇后面子,全程陪同,晚上还要留宿,后妃们眼红心酸,差点把小帕子撕碎。 江皇后容光焕发,因为不争宠,她一早就放飞了自我,养的体态丰腴,看起来十分的雍容华贵。 江皇后把谢嵘留下,让宫人们把收到的好东西摊开给谢嵘挑,“喜欢什么尽管拿。” 宫人们还对谢嵘道,“娘娘已经给殿下挑了好些,这些娘娘也拿不定主意,就让殿下亲自挑。” 这里一边摆着十好几架材质不同的屏风,大大小小,具都精美无比,另一边也铺着各色摆件玩物古董之类,其中一个红珊瑚盆景十分精美。 但是吸引谢嵘的是一套琉璃器具,她知道其实古人早就会制作琉璃了,但工艺不同,古代琉璃多半还是进口的多,现在这一套应该就是舶来品。 谢嵘略看了看,“挑什么呀,都给我带回去。” 宫人们都笑了,知道谢嵘只是开玩笑,大宫女笑道,“娘娘倒是舍得,只是奴婢得替娘娘把着些,要不然公主把娘娘的库搬空了,明儿娘娘要赏赐下去,一看,都没了,却只能把奴婢们当物件给赏了,那可怎么办?” 说的谢嵘都笑了,“才几日不见,你这嘴越发巧了,既这么着,我这是不能拿了,还得给母后贴一点才成。” 大宫女道,“这可使不得,殿下意思意思挑几样不就成了。” 殿内气氛十分欢快。 因着江皇后这里有原皇后的宫人,这些人处理日常事务都是做习惯的,江皇后性子随和,很信任她们,因此这些人也就兢兢业业替江皇后办差。 江皇后上台,很有些人暗戳戳想看江皇后的笑话,只是很可惜,江皇后或许没有出彩的地方,但也绝对没有出错的地方,后宫事务管理的井井有条。 江皇后牢牢记得女儿的话,“让有能耐的人去做事,不用处处堤防,出点小错无所谓,只要不涉及太子和朝堂,父皇就绝对不会怪你。” 后宫本来就有规制,皇后在和不在其实没多大差别,皇后这个职位本质不在管理上,而在于同皇帝一起祭祀,接见诰命,调和后妃矛盾,照顾好皇家子嗣不被暗害就行了。 管理后宫其实还排在皇后职责的后面。 这样说吧,哪怕是六尚的最高女官,皇后如果看不顺眼,想换也就换了,后面不知道多少人想填补上来,换掉女官,根本不怕没人做事。 丰庆帝的后宫早就稳定下来,江皇后按部就班就行。 不过当初选择去太子妃处的宫人现在就有些后悔莫及,太子妃是尊贵,和皇后比到底还差了些。 而且在太子妃这里,她们基本什么事都没有,一旦伸手,就被人笑着拦下,“姑姑歇歇就好,这些事我们来。” 或是“些许小事,不敢劳动姑姑。” 竟是什么都做不了,没事是清闲,但也意味着不可能有升职空间,被边缘化,最后彻底没了利用价值。 反倒是当初去了江妃身边的人,现在依旧在皇后宫里当管事姑姑,各部门见着了还是笑脸相迎,逢迎拍马。 这落差,简直让人难以接受,只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江皇后宽和,但她身边的人可不是傻子,还有福宁公主,她肯定见不得背主求容的人。 先皇后故去,给了她们这些宫人选择的余地,这时候无论选什么都不是背主,毕竟主子已经没了。 可现在不同了,她们都有了主子,奴才可以不伶俐,可以愚笨,就是不能不忠。 这些事谢嵘当然不会理会,江皇后身边能干的人多了,自然会把持的牢牢的。 谢嵘正在给凌锐挑侍妾呢,既然凌锐选择和她做一对面子夫妻,那么谢嵘觉得自己也不该让凌锐绝后。 外管事采选了人进来交给水清,水清看过后要了几个给谢嵘过目。 谢嵘抬眼看去,清一色十五六的小姑娘,谢嵘皱眉,“太小了。” 水清就笑,“男人家就喜欢这些小姑娘。”水灵鲜嫩。 谢嵘摇头,“我不是要驸马喜欢,若是他想要喜欢的,就自己挑去,这是要给驸马生孩子的,年纪小,怀了身子不利于生产,我不想看到她们为了生孩子丢了命。” 采买人口已经让谢嵘觉得自己底线被拉低了,让这些还未成年的小姑娘去生孩子,这简直是犯罪。 谢嵘改变不了这个世道,也阻止不了旁人喜欢幼女,但她不想这样干。 水清睁大了眼睛,看了谢嵘一眼,马上低头,“好,我明白了!” 公主的悲悯心太让人震惊了。 水清和外管事说了公主的要求,外管事又带回来几个。 这一回的女子年龄大了,都在二十左右。 在谢嵘看来年纪还是有些小,不过再大也不行了,旁人会觉得谢嵘根本不是真心给凌锐纳妾,搞这么多老女人给驸马,这不就是在敲打驸马么。 谢嵘挑了两个看起来体态健壮的,让人带下去教规矩,她没有假惺惺问她们是否愿意,这根本就是白问。 这些女子自由都没有,她们即便不愿难道还敢说不愿? 实际上她们都是愿意的,给驸马做妾,又是过了公主这一关的,不比给个老头子做妾强? 凌锐其实很满意这辈子的生活,虽然父亲继母依旧享受着富贵这一点让他膈应,但这两个人已经不再是他噩梦的来源。 公主妻子依旧高贵,但也没有看不起他,和公主相处比上辈子轻松舒服多了。 事业生活两得意,凌锐如今看起来比之前要神采飞扬。 这天他下了衙准备回公主府,路过一条街,有个店铺门口排起了长队,随从机灵,打听了来告诉凌锐,“一个新开的烧鹅店,据说味道很好,因此生意兴隆。” 凌锐的亲兵是个嘴馋的,咽了下口水道,“将军,不如给公主带一只烧鹅?” 凌锐笑了,因为他想象不了谢嵘啃烧鹅的场景,于是道,“公主怎么会吃这些外食,府里厨子做的比这好多了。” 随从张了张嘴,又闭住了。 偏凌锐看到了,“你想说什么?” 随从摸了摸脑袋,“将军不怨我多嘴小的才敢说。” 凌锐道,“你说。” 随从就道,“公主吃不吃是公主的事,将军买了是将军的心意。小的跟了将军,说实话也是衣食不愁,可小的每回带些糕饼茶点回去,家里的婆娘嘴上说着浪费,心里还是高兴的。” 凌锐轻斥,“公主可不是市井村妇,不要混打比方。” 随从轻轻给自己两巴掌,“小的该死,小的胡说了,将军别介意。” 凌锐也没介意,随从的话他也未放在心上,只是想起上辈子给福宁送礼物的事。 上辈子他还对福宁有过幻想,哪怕笨拙也想讨福宁欢心,于是就给福宁买了一对实心的缠丝金镯。 凌锐现在还记得福宁脱口而出的话,“这么俗,怎么能戴出去!” 当时凌锐就如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去,此后他再也不敢给福宁送任何东西了。 哪怕这辈子的福宁和上辈子截然不同,但这辈子福宁还是公主,而且是备受帝宠的公主,凌锐见过那些源源不断的赏赐,每一样都是顶级奢华精美的东西,那大颗的南珠,人家想用来镶嵌首饰都不可得,公主能缀在鞋子上。 凌锐还见过公主内室的帘子,就是用小珍珠和水晶珠穿的。 公主的吃穿用度,凌锐觉得旁人难以企及,那么他还能送公主什么? 无论送什么肯定也会被公主嫌弃,哪怕今世的公主不会当面嫌弃,也会背地里嫌弃,心里存了这个想法,凌锐早就绝了送礼给谢嵘的念头。 他回到公主府,见仆妇们又在忙碌,一问,是谢嵘在换装饰,夏天了,被褥帐幔铺排陈设,乃至一些家具都会换掉。 有个下人笑道,“皇后娘娘赏了公主好几架屏风,公主正要摆出来呢。” 公主府地方大,谢嵘可以一个季节换一个院子住,凌锐来到谢嵘现在住的地方,这里清清静静的,谢嵘正在看丫头给络子配色,旁边放着好几盘编络子用的各色金玉宝石珠子。 看到凌锐回来,丫头们站起来行了礼,收拾了东西下去,谢嵘吩咐传饭。 这些举动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但是凌锐却觉得今天和往常不太一样,公主似乎很安静。 谢嵘想过和凌锐好好过日子,她在凌锐面前从未摆过公主的架子,尽量体贴照顾凌锐,但是凌锐几无反应,照单全收,对待她依旧客气疏离。 简单点说就是谢嵘一直在拿热脸贴凌锐的冷屁股,她体谅凌锐当驸马的不易,但是凌锐丝毫没有给她同等的待遇。 驸马有俸禄拿,而且也是因为娶了谢嵘,凌锐才能执掌禁军,凌锐如今得到的一切,一小半来自他自身的努力,一大半是因为谢嵘。 可是谢嵘觉得凌锐把自己的男性自尊看得比天大,完全忽视自己娶了公主妻子得到的利益,只觉得自己匍匐在女人脚下非常不甘心。 既然这样,谢嵘也淡了心思,就这样吧,貌合神离的夫妻这京城里不知凡几,以后各过各的。 厨房上了饭菜,夫妻俩默默吃完。 凌锐正要开口询问谢嵘是否要侍寝,谢嵘先开口,“对了,我让管事挑了两个女子,驸马等下带走吧。” 凌锐愣了一下,“给我干嘛?” 谢嵘慢条斯理,“你我成亲多年,我一直没有孩子,想来婆母泉下有知也会着急,不能因为我是公主,就断了你凌家香火,所以给你物色两个好生养的。” 凌锐彻底傻眼了,呆呆地看着谢嵘。 谢嵘让人把那两个女人带上来,这两个女子经过教导,行为举止十分规矩,两人一身簇新的衣裙,头上插簪戴钗,面孔微红,上前给两人见礼。 让凌锐过目后谢嵘让两人退下,然后道,“驸马若是觉得这两个不合心意,那就自己去挑。你放心,我会和父皇说清楚的,必不会让父皇怪你,毕竟子嗣为重。” 凌锐,“……”。 眼看谢嵘站起来要走,凌锐脱口而出,“公主……公主这是厌弃我了吗?” 终于还是和上辈子一样,高贵的公主怎么会看得上他一个泥腿子! 谢嵘回头,“驸马说的什么话,我这是替你着想,你不想要孩子吗?” 凌锐吭吭哧哧,半响,“我,我不想要旁人生的……” 谢嵘心下哂笑,却原来凌锐还想着让自己给他生个身份高贵的孩子出来,男人啊,都他妈是狗渣渣! 谢嵘道,“那可是有些对不住驸马了,你我成亲多年,我一直无子,再这么耽搁下去,岂不是误了你的子嗣?我虽是公主,也不会如此骄横不讲理。” 公主出嫁了好几个,除了新嫁人的公主还未生孩子外,其他公主多多少少都生了孩子,只有谢嵘一直无子。 外头也有人议论凌锐,说他尚主虽然得了实惠,但是没孩子一切白搭,连妾也不敢纳,不过是外表光鲜里头苦。 凌锐眼睁睁看着谢嵘离开,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38 公主三十八 凌锐的伯爵府,这些年继母…… 凌锐的伯爵府,这些年继母生活的憋屈,但她没有办法,凌锐拿捏不了,公主连接触都接触不到,也没有对外应酬的渠道,她虽然锦衣玉食,却丝毫不觉得高兴。 凌父胖成了球,动辄喘气,也不太爱外出,就在府里和小丫头厮混,因着年岁大了,那方面力不从心,四处寻觅药材进补,越补越胖。 凌二少前年终于成了亲,娶了个商户女,继母希望儿子娶一个官家女子,但是根本没戏,茅管家早就吩咐了媒婆,媒婆对继母道,“我的好太太,可不是老身不愿给您办差,这京里头最讲究门当户对,二少爷是伯爷的弟弟不假,可这伯爵府将来也不是二少爷的,说句您不爱听的,二少爷也就是个白身,这如何能瞒得过女方家呢?” “以后同在这京城里住着,砸了我的招牌倒是小事,女方闹出来吵出来,伯爷和公主要是不高兴可怎么办?老身是不敢触怒公主的!” 眼看着儿子一年比一年大,继母只能一再降低要求,然后就给儿子娶了个商户女进门,继母是看不上这个儿媳妇的,但是儿媳妇手段好,笼络住了丈夫,成亲不久就怀了孕,然后一举得男。 这对夫妻依旧住在伯爵府,只要凌锐不赶走他们,他们就这么厚着脸皮住下去。 继母现在和儿媳妇一直在斗,而且往往还处于下风,继母气的干瞪眼。 但谢嵘一直无子,这对婆媳从中窥探到了机会,两人有了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凌锐和公主无子,那么伯爵府将来给谁? 如果把她们的儿子(孙子)过继给凌锐,伯爵府将来就是她们的了。 两人甚至想到了谢嵘的财产,公主府将来会被朝廷收走,但是公主的钱财可以留给后代。 这世上财帛权势最是动人心弦,婆媳两人不约而同息战,开始为共同的目标努力。 凌二少自然也十分心动,他虽然挤不进上层社交圈,可这京城多繁华,伯爵府又是多么的富贵,他一点也不想离开。 甚至因为谢嵘无子,伯爵府的一些下人忍不住靠向了继母和凌二少。 茅管家冷眼看着。 凌锐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他并未过问那两名女子,但是管事还是把人送来了。 凌锐的亲兵挠头,“将军,管家送了两个女人过来,放哪里啊?” 凌锐,“……给她们安排偏一些的院子,不要让她们打扰我。” 亲兵领命而去。 凌锐坐在小圆桌边沉思,他在思考谢嵘的态度。 这么多年了,凌锐早就明白今世的福宁不是上辈子的福宁,他已经一点点从上辈子的噩梦中走了出来,可是为什么好端端的公主突然变了脸? 哪怕谢嵘说的再冠冕堂皇,凌锐还是能察觉谢嵘的变化,公主好像……不要他了! 这个猜想让凌锐吓了一跳,他和公主是皇帝赐婚,是绝对不会分开的,上辈子他哪怕谋逆,也是以驸马的身份砍的头。 凌锐烦躁的站起来,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同公主相处。 或许问问其他驸马? 丰庆帝有好几位公主,出嫁的连谢嵘在内就有七八个,凌锐不缺连襟。 上辈子凌锐和其他驸马没什么交往,他自己的烦心事数不胜数,哪有工夫和其他驸马联络。 这辈子倒是清闲多了,只是其他驸马基本都只有闲职在身,能去衙门点个卯就不错了,多半都是吃喝玩乐,凌锐和他们也说不上话。 凌锐是禁卫军统领,他主动去找其他驸马交谈,驸马们自然不会拒绝,不过宁安的驸马仗着自家老子爵位高,对凌锐爱答不理,凌锐也就不去找他了。 康平的驸马很热情,听到凌锐打听他和康平公主是如何相处的,康平的驸马咧嘴笑了笑,靠近凌锐,“怎么,和福宁公主吵架了?” 凌锐有些局促,“没有,你别胡猜。” 康平驸马拍了拍凌锐的肩膀,“好好好,不过说起来福宁公主脾气最好,比我家那个可好多了。” “公主……其实和别的女人也差不多,只是身份高贵一些罢了……在外头自然得以她为尊,不过关上门……你知道的,夫妻么……把她伺候舒服就行了……想要玩的话青楼楚馆是无妨的,可别弄回去,这个就是作死了……” 其他驸马的经验也都差不多,让着公主就行。 凌锐越发困惑,他一直让着福宁公主啊,从未违背过公主,而且他还从未去过青楼楚馆。 这天,定国公世子邀请凌锐去他家做客,两人同行,一路上定国公世子买了好多零碎玩意,吃的用的都有,价值都不大。 看到凌锐疑惑的目光,定国公世子笑道,“这是给夫人的,她喜欢这些小东西。” 凌锐释然,顿了下道,“你家,不缺这些吧?” 定国公世子就笑了,“这可不是缺不缺的说法,这是我的心意,夫人替我养儿育女,侍奉父母,打理家事,我自当得体谅她,这些东西虽不值几个钱,但是我夫人喜欢,那就是无价的。” 到了定国公府,两人闲谈了一会儿,厨房上菜,有几道菜特意放在定国公世子面前凌锐瞟了一眼,居然是几道野菜。 定国公世子笑着解释,“夫人知道我喜欢,特意给我备的,将军尝尝,其实味道也很不错。” 这些菜凌锐当兵的时候吃得多了,他倒是不怎么稀罕。 只是看到定国公世子说起他的夫人时双眼含笑的表情让凌锐忍不住心下异样。 回到公主府,谢嵘知道凌锐不回来吃饭,早就吃好休息了,凌锐回了自己的院子,下人们在给他备水。 凌锐忽然问自己的亲兵,“你说,公主待我可好?” 亲兵毫不犹豫的点头,“那没得说,公主事事都想着将军。” 连生孩子的妾都给将军备下了,在公主中也是数得上的了。 凌锐想笑,却觉得笑不出来,他又道,“那你说,我对公主如何?” 亲兵犹豫了一下,凌锐道,“有话说就是。” 亲兵小声道,“属下觉得,将军待公主一般。” 凌锐微愣,“从何说起?”他事事都敬着公主。 亲兵摸了摸脑袋,“属下不懂那么多,就是觉着将军对公主不怎么热情。” 凌锐下意识道,“她是公主,怎好冒犯。” 亲兵嘟哝,“可她也是您婆娘啊。” 娶了公主当老婆,打骂肯定不成,得敬着捧着,可自家将军只是敬着公主,从未见捧着公主,反倒是公主事事处处想着驸马。 亲兵退下去,凌锐心头翻江倒海一般。 他虽然明白上辈子的福宁和这辈子的福宁不同,但他却拿上辈子的态度对待这辈子的福宁。 上辈子凌锐发现自己讨好不了福宁,于是也就冷了心肠,夫妻俩是真正的相敬如冰,福宁见驸马不来,也乐的轻松。 这辈子凌锐堂而皇之享受着谢嵘的照顾,却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还一度以为自己做的很好。 现在才明白,他错了,大错特错,他被自己的浅薄狭隘糊住了双眼! 另一边,把凌锐放下的谢嵘有些蠢蠢欲动,上辈子为了工作,她心无旁骛,自然也没有好好享受过情玉,这辈子成亲太早,和凌锐磨合的也不顺利,现在谢嵘单方面和凌锐断了,她就想犒劳一下自己。 至于名声,呸,公主养面首怎么了?谁敢说! 不过这个面首也不是好找的,谢嵘总不能去大街上拉人。 一般清俊的男子都在戏班和小倌馆,谢嵘肯定不会去小倌馆,于是就招了戏班子进公主府唱戏,可是谢嵘看着那些涂满了油彩的脸,囧了,这怎么看得出好不好看? 而且怎么就知道这些人愿意当面首,强迫的事谢嵘肯定不干。 福宁公主给人的印象除了深得帝宠之外还有高贵不可侵犯。 其他公主或多或少都有些小毛病,宁安喜欢暗搓搓搞小动作,康平任性,有人走其他公主的门路或多或少都有收获,但只有福宁公主,对求上门的人一律不屑一顾。 这种不屑一顾并不是做样子,而是公主府的下人都不能私底下收东西办差,否则狐假虎威做起来太简单了。 若是求大的,下人们肯定办不到,但是求小的,比如某些铺面东家求个庇护什么的,公主府的管事们就能伸手。 特别是外地来京城做生意的商户,能求到贵人庇护,那就是护身符,送上一些银钱都是应该的。 福宁公主根本不会理会,她的管事们也不敢兜搭,都是因为一旦公主知道了,他们就要倒霉。 那么福宁公主在旁人眼里就显得特别高高在上,根本攀附不上去。 水清也委婉的问过谢嵘,因为这些事其他公主都在做,替人求官可以拒绝,商户求庇护其实很正常。 谢嵘淡淡道,“我怎么知道投来的是商户还是奸细,又或者是刺客?” 到时候各处看她的面子给这些人行了方便,出了事肯定也是算在谢嵘头上。 谢嵘又道,“我又不缺银子,不做这种事,但凡有人用了我的名义行此类事,我一概容不下!” 红楼里薛蟠敢打死了人提脚就走,不就是因为舅舅和姑母家都有权有势,罩得住么,所以王熙凤也敢包揽词讼,贾雨村为了巴结贾家,弄死了石呆子夺了人家的扇子,看起来都和贾家没有直接关系,但孽力最终还是会回馈到贾家头上。 谢嵘防的就是这种事,一旦开了个口子,不要说下人们了,便是凌锐的继母和弟弟怕是也敢用她的名义去敛财,到时候才是自己给自己找恶心事了。 水清立马肃然禁声,叹服谢嵘想得周全。 不过这样一来,谢嵘现在心里猫挠一样想要养面首,也就无处下手。 这种事,都是那些有求于她的人去办的,只要谢嵘露个口风,就有机灵的人办妥了,但谢嵘这里的路早就被她自己堵死了,她也不能让管事们给她去采购面首,谁知道买来的是什么歪瓜裂枣,管事们手里也没这个资源。 而且谢嵘也不好意思光明正大说这个啊。 要么说何大海这小子鸡贼,他看出来了,然后凑到谢嵘面前献计,“殿下,您不如去拜访一下昌安长公主?” 昌安公主是丰庆帝的姐姐,年长不少,驸马早就没了,昌安也没有再嫁,独自住在公主府里逍遥自在,昌安公主最喜欢养面首。 她养的面首从不超过三年,然后就换新的,旧的给了丰厚钱财散掉,旁人确实看她不顺眼,但昌安公主的面首们很喜欢她。 昌安的儿子早就继承了父亲的爵位,对于这位公主母亲也是无可奈何,他曾经委婉劝过母亲,被昌安公主赠送了一对大白眼,“老娘不住你的屋,不吃你的茶饭,不花你的银子,你的死鬼父亲许是胎都投了,怎么,就许你在家鲜嫩小姑娘一个个糟蹋,老娘就得苦熬着?滚你的蛋,老娘是公主,我爹没说过我,我兄弟没说我,你来管我?滚!” 她儿子落荒而逃,再也没敢管过母亲的事。 御史都对昌安公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昌安公主除了养面首,并未有别的事,比起其他宗室仗势欺人,贪得无厌,昌安公主简直就是清流。 当然,丰庆帝的女儿们对这位姑姑都是敬谢不敏的,就怕沾上姑姑风流放荡的坏名声。 谢嵘和昌安也没什么特别的来往,倒是不说谢嵘看不起昌安,而是昌安很乖觉,她知道谢嵘深得帝宠,自己的名声又一般,她去亲近谢嵘,就怕丰庆帝不喜。 听了何大海的话,谢嵘眼睛一亮,对呀,这位姑姑手里有资源啊。 这种事情很像大数据,谢嵘以往没这个需求,那么即便她动了心思,一时半刻也找不到合适的人,而昌安喜好这一口,那么就有人会特意给她采选这类的人,专供昌安选择。 于是谢嵘就给昌安递了帖子,说是择日要拜访姑姑。 昌安长公主接到谢嵘的帖子十分莫名其妙,问身边的侍女,“福宁要来看我?” 侍女笑着点头,昌安眨眨眼,“为什么啊?” 侍女道,“等人来了您不就知道了么,现在还是想想如何招待福宁公主才是。” 昌安道,“还能怎么招待,尽我所能罢了,吩咐厨房,给我好好整治席面,拣最好的上。让西园里好好准备,到时候别给我丢脸。” 昌安公主府西园里是一个家养戏班,吹拉弹唱歌舞都会。:,,. 39 公主三十九 到了那日,谢嵘去了昌安公…… 到了那日,谢嵘去了昌安公主府,昌安公主府颇有几分江南建筑的韵致,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十分精致。 昌安公主爱美人,府里侍女小厮就连内侍也都是清丽可人的。 昌安作为长辈,自然不用亲迎谢嵘,但见到了谢嵘也是笑着把臂同行。 两人饮宴,听歌看舞,十分惬意。 谢嵘道,“姑姑这里的歌舞实在是一绝。” 昌安道,“闲来无事,就略调/教了一番。” 待得吃喝完毕,昌安拉着谢嵘去看荷花,天气炎热,两人在亭子里看着一湖亭亭玉立的荷花,喝着冰镇的饮子,十分享受。 谢嵘东张西望,“久闻姑姑内宠出色,怎么今儿一个都没见到?” 昌安挑起了眉毛,“贵客上门,我怎好让他们污了你的眼。” 谢嵘就笑了,“姑姑说笑了。” 昌安打量谢嵘,摸不准谢嵘所来何事。 谢嵘喝了一口饮子,咳嗽了一声,有些不大好意思开口。 在现代,拉扯闺蜜看帅哥求介绍男朋友都很正常,在这里,让昌安介绍面首,这个实在有些说不出来。 难听些,不就是让昌安拉皮条么。 昌安看着谢嵘故作镇定,越发疑惑。 说实话,昌安不觉得谢嵘能有事求到她头上,作为最得丰庆帝喜欢的女儿,谢嵘只要开口,丰庆帝无论如何都会满足谢嵘的需求。 如果谢嵘所求连皇帝都办不到,昌安哪里能办到? 谢嵘实在开不了这个口,只能欣赏荷花。 两人就荷花的品种谈论了好一会儿,昌安陪着喝了一大壶饮子,坐不住了,要去更衣。 她发愁道,“福宁究竟有什么事啊,我是再也喝不下什么了。” 昌安的侍女憋着笑凑近了昌安耳边,嘀咕了几句。 昌安瞪大了双眼,“果真?” 侍女点点头,“他是福宁公主得用的内侍,必然不会胡说八道。” 昌安想不明白,“可是福宁一向和驸马感情甚笃,如何会……” 侍女摊手,“那个奴婢就不知道了。” 昌安想了想,笑了,“原来如此,我这侄女倒是个妙人。” 回到亭子里,昌安解开了疑惑,精神头好了不少,“单看荷花没什么意趣,我叫人过来助助兴,福宁可愿意?” 谢嵘赶紧点头,“客随主便,姑姑随意安排。” 不一会儿两个唇红齿白貌若好女的少年过来了,两人身后还跟着几个拿东西的下人,两人进来后对着谢嵘和昌安行礼,接着就开始摆弄带来的东西。 昌安靠近谢嵘,“这两个是双胞胎,一个沏得一手茶,一个调的一手好香,今年十七岁。” 谢嵘看了几眼,不怎么对胃口,她还是喜欢阳刚些的男人,可以摸到腹肌那种,小鲜肉等她年纪大了或许会喜欢,现在下不去口,太小了,未成年呢。 昌安也发现谢嵘不怎么喜欢,等这对兄弟鼓捣完就让他们下去,又叫了几个人过来,但是和那对兄弟都差不多。 最后昌安也忍不住了,“我就直说了,福宁,你究竟喜欢什么样的?这些还不够好吗?” 为了讨好谢嵘,昌安拿出来的可都是精品。 谢嵘闹了个大红脸,好容易镇定下来,“不是姑姑这里的人不好,只是我不怎么喜欢这一款的。” 昌安感兴趣道,“那你说,你喜欢啥样的?我这里燕瘦环肥,都是上等货,一个都不能入眼?” 谢嵘用扇子遮了半边脸,“我喜欢……年纪大些,阳刚些的,看起来弱不禁风,年纪太小的不行。” 昌安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那我这里还真没有,因为我不好哪一款……既如此,福宁,我也得问问你,你和你驸马怎么了?外间可一直说你们感情很好,你连御赐的宝马都给了驸马呢。” 谢嵘摇了摇扇子,“这种事,可怎么说呢。外人不过看个热闹,日子是自己过得,姑姑也知道,我成亲这么多年了,一直无子。我是不觉着什么,可凌家的根不能断在我手里啊。” “我给驸马寻了两个生孩子的女人,也和他说了,以后看上谁,他尽可以纳回来,只我好歹也是个公主,驸马既然和旁的女人去生孩子了,我也算仁至义尽了,以后各过各的就行。” 昌安都听住了,待谢嵘说完,昌安拍桌子,“说得对!咱们是公主,谁受委屈咱们也不能受委屈!驸马既然能左一个右一个,我们就只能干熬着?开玩笑!” 昌安大包大揽,“你放心,我替你好好物色,一定让你满意。” 谢嵘谢了昌安,忙道,“油头粉面的不要。” 昌安咕咕笑,“知道,你喜欢的还是你驸马那一挂的。” 谢嵘微愣,想了想也是,只是凌锐冷的像冰,谢嵘敬谢不敏。 谢嵘回去了,昌安摩拳擦掌,要为谢嵘挑几个绝好的面首,好好和这个侄女搞好关系。 另一边,凌锐终于想明白了,可是谢嵘不愿搭理他了。 这天,凌锐回了公主府,却得知谢嵘不在,凌锐心下一阵慌乱,以往谢嵘去哪里都会知会他。 凌锐叫了管事询问谢嵘今天去了哪里,这种事没什么好隐瞒的,管事就说谢嵘去拜访昌安长公主了。 凌锐一愣。 上辈子福宁和昌安根本没有来往,应该说丰庆帝的女儿们和昌安长公主都保持着距离。 昌安长公主爱养面首,京城皆知。 那么公主去见昌安公主干什么?凌锐一阵心慌。 凌锐是带兵打仗的将军,又掌着禁军,他若是一心想知道谢嵘找昌安公主干嘛,昌安公主还真的瞒不了。 凌锐派出去的人回来道,“昌安公主的管事又在搜罗面首呢,只是这一次要的人和以往不同。” 凌锐道,“有何不同?” 来人道,“昌安公主以往喜欢年轻鲜嫩的小伙子,年纪不能超过二十,可这一次却要年纪大的,要有英武阳刚之气,管事看了好几个都摇头。” 接着来人还笑了,“我让大富接近那个管事,管事打量了大富几眼,说大富身子倒是可以,就是脸不行,还很遗憾地摇了摇头,我们都笑话大富,若是他脸好看些,怕是就能飞黄腾达了。” 凌锐让人下去,他坐在鼓凳上,心下的不安越发扩大了。 为什么福宁去见了一次昌安公主,昌安公主就开始搜罗面首,还改了以往的口味? 一个男人如果心里没你,你在他面前脱光了他都硬不起来,如果他把你放在了心上,那么任何蛛丝马迹他都能找出原因来。 何大海的干儿子唐饼买了一包糖炒栗子,慢悠悠走着,栗子壳随吃随丢,刚转了一个弯,他就被人套了麻袋。 凌锐当然不会去动何大海,这是公主的心腹,他动何大海,何大海说了,就是对公主不忠,若是不说,凌锐也不能上刑,上了刑就是彻底惹怒谢嵘。 动一下何大海的干儿子就没关系了,何大海的干儿子很多呢。 唐饼哪里扛得住凌锐的询问,加上凌锐还引诱他,“我是公主的驸马,你就是告诉了我又怎么样,公主也不会拿我如何,但我只要和公主说一句,不,我只要和你干爹说一句,你就完了。你和我说了,这一百两银子就是你的。” 最后唐饼吞吞吐吐道,“奴婢也不是太清楚……就只听干爹说过一句,昌安公主那里必然有合适的,以后照着寻摸,就能让公主满意,旁的奴婢也不知道了。” 凌锐让唐饼走了,他自己呆坐了好一会儿,最不敢想的事证实了,福宁果然要养面首! 凌锐觉得一股怒火从心底而起,上辈子看不起我,这辈子羞辱我,果然娶皇家公主就没有好事! 亲兵小心翼翼看了凌锐一眼,轻声道,“将军,您还好吗?” 好个屁,老婆正在四处搜寻绿帽子给我戴,换你你能好吗? 亲兵又道,“那个,属下觉得,这……找的人,怎么和将军差不多呢,既然公……喜欢这样的,为什么和将军生分呢?” 福宁公主真的挺好的,还能照顾到他们这些亲兵,只是自家将军一直那么高冷,终于公主也忍不住了。 若是换个普通人家的婆娘,那必然只能女子自己忍受,可是将军娶的是公主,公主和旁的女人不一样啊。 亲兵的话让凌锐愣住了,对啊,福宁若是喜欢他这样的,又何必去找旁人? 凌锐想不明白,但是他很会找人解惑,而且路子很野,其他驸马那里是没戏了,他们的答案不具备参考价值,于是凌锐把温香楼的老鸨给找来了。 老鸨被当兵的架过来,吓得腿都软了,待听了凌锐的疑问,“一个女人,既喜欢丈夫那样的男人,为何还要另外找男人?” 老鸨傻眼了,“……那个,这个,或许,大概,她丈夫对她不好,不喜欢她?”她是老鸨,又不是人/妻,哪里知道这些! 凌锐下意识反驳,“不对,她丈夫对她很好!” 老鸨,“……”我他妈怎么知道为什么,可是看着一旁虎视眈眈的兵士,老鸨继续绞尽脑汁,“请问……如何好法?这个丈夫知道自家婆娘喜欢什么吗?平时会给婆娘买东西吗?也不要贵的,就是银镯子布料什么的,再不济烧鹅点心胭脂水粉有吗?回了家会给婆娘做活吗?赚了银子交给婆娘吗?会知疼着热的吗?有没有纳了小妾回家?” 凌锐卡壳了,他知道谢嵘喜欢什么吗?不,他不知道!他给谢嵘买过礼物吗?不,他从来没买过! 也不是,上辈子买过,可这辈子没买过呀,至于老鸨说的其他,和公主也搭不上边。 老鸨看着阴影处看不清面容的那个男人,不由得同情心起来了,“其实……男人家只要真的对自家婆娘好的话,那女人家,多半也不会红杏出墙……” 凌锐挫折道,“那如何才算对她好呢?就是给她买东西吗?” 可他到底能买什么啊? 老鸨精神一振,说到这个她可有经验了,只是不知道眼前这个贵人愿不愿听。 老鸨给凌锐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却原来这世上不止是女人讨好男人,男人也是能讨好女人的,放得下身段就行。 老鸨笑的十分暧昧,“闺房之乐,怎么能说是谁讨好谁,门一关帐子一拉,快活是两个人的!” 谢嵘不知道凌锐在干嘛,也不想管他,她很期待昌安给她找的面首,想想就激动。 另一边,昌安的管家终于物色好了人选,千挑万选挑中了一个,原本是两个的,但是其中一个特别凶悍,把另一个打了一顿,打的脸肿了,门牙都掉了,自然也就落选了。 管事很生气,跳着脚骂,那人慢条斯理,“贵精不贵多,有我就行了,旁的都是垃圾!” 管事捏了捏拳头,看着对方精壮的身材,忍气吞声,“这可是你说的,要是服侍得不让贵人满意,有你好看的!” 管事把人带给昌安过目,昌安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俊朗健壮,给人很强的压迫感,噫,福宁怎么会喜欢这种,还是少年人可爱。 看到了昌安公主,凌锐道,“见过公主殿下,请公主屏退下人,我有话和公主说。” 昌安公主皱眉,凌锐轻声道,“我是凌锐。” 昌安正在吃葡萄,一下子呛住了,手忙脚乱,猛灌了一杯茶才好些,她面红耳赤,挥手让人退下,瞪着凌锐,“你果真是凌将军?” 凌锐淡定地点点头。 昌安又去摸茶杯,又喝了一杯水,然后瞪着凌锐,“你冒充身份来我这里干什么?” 凌锐道,“我想让公主把我引荐给福宁公主。” 昌安又开始咳嗽,她也生气了,“你们夫妻搞什么?玩我吗?!我和你说,可不是我硬要给福宁塞人的!” 凌锐道,“我知道,是我不好,伤了福宁公主的心,因此希望借公主的手挽回我的妻子,还请公主成全。” 昌安公主眼含兴味,“你果真这般想?” 凌锐点点头,恳切道,“以往是我不知道珍惜,辜负了公主待我的心,待公主对我失望了我才醒悟,幸好我还有机会。” 昌安公主道,“可福宁没能给你生孩子,你怎么办呢?” 凌锐道,“子嗣的事看上天吧,我不强求,若福宁无子,她又介意,以后过继一个也就是了,她若是不介意,我也不介意。” 上辈子凌家九族的脑袋都砍光了,子嗣有什么用,给刽子手磨刀? 昌安公主上下打量凌锐,凌锐的话说的好听,但是昌安也没有信,只要不是傻瓜,谁会放弃一个深得帝宠的公主,凌锐可能也是装模作样罢了。 但是昌安公主愿意卖凌锐一个面子,反正福宁若是依旧不想搭理凌锐,她这里也能再备下人来,若福宁和驸马和好了,昌安觉得,自己也算做了件好事。:,,. 40 公主四十 过了没几日,谢嵘就得到了昌…… 过了没几日, 谢嵘就得到了昌安的信,让她去郊外别庄,说是一切都给她安排好了。 昌安公主的别院里有一个很大的浴池, 是引了山泉水过来的,夏日里很是消暑。 昌安和谢嵘一起泡澡, “等下让他过来服侍你, 看中了你带走,看不中给我留下。” 谢嵘心痒痒道,“不能让我先看看。” 昌安笑的格外神秘, “包你满意!” 过了一会儿,谢嵘不放心道, “干净吗?” 昌安一呆, 放声大笑, “你就放心吧, 他要是不干净, 回头你找我算账。” 两人泡完澡, 略吃了点东西,昌安把谢嵘引到了一旁的院子里, “你等着, 人马上就到。” 这个房间门布置的很奢华,架子床宽大的很,谢嵘觉得自己心跳有些快, 第一次做这种事, 她还是有些不自在的。 屋内还有一个大冰盆, 散发着丝丝缕缕的凉意,侍女给谢嵘上了茶,谢嵘让她退下了。 太阳已经下山, 外面一片昏黄,昌安这里的风景很好,外头种了很多茉莉,茉莉的幽香一阵阵袭来。 头发还有些湿,谢嵘对着窗户,拿过干布自己有一下没一下的擦拭,有些心不在焉,这时候侍女禀告谢嵘,“公主……人来了。” 谢嵘心跳加快,故作淡定道,“让他进来,你们退下吧。” 她没在意侍女的语气不大对。 谢嵘控制住自己不回头,但耳朵清晰听到了对方的脚步声,不急不慢,沉着冷静。 那人走到谢嵘身后,低声道,“我来给公主擦头发。” 声音不错,有点性感,谢嵘觉得有小猫爪子在挠自己的心尖,又恍惚觉得这个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谢嵘强装镇定,感受到一双手拿着布替自己擦拭头发,很轻柔,很认真。 待头发擦拭的差不多,那双手摸上了谢嵘的脖子,声音几乎就在耳边,“我先给公主捏一下脖子。” 谢嵘嗯了一声。 那人把谢嵘油光水滑黑玉似的头发小心拢到一边,一只滚烫的大手按在了谢嵘的后脖颈上。 凌锐看着谢嵘雪白的肌肤,感受着手底下的柔腻,眼神变深了。 他不是没有玉望,而是因为种种原因,他把自己的玉望死死压住了,他的妻子是公主,是不能冒犯的人,他如何敢孟浪。 上辈子凌锐没有一天是痛快的,这辈子虽然舒心了不少,但是在公主妻子面前凌锐依旧放不开。 而今天,他得努力一下,如果公主还是弃他如敝履,那么从此以后他和公主就得各归各了。 凌锐是个男人,还是个将军,他的手劲当然不小,轻轻一捏,谢嵘就觉得脖子那里酸酸麻麻,舒服的谢嵘哼了一声。 凌锐按上了谢嵘的肩膀,微微用了点力气,谢嵘觉得整个人都麻了,她嗯了一声,凌锐觉得自己也快忍不住了。 眼前是公主雪白的脖颈,在灯火的映衬下散发出暖玉一般的光泽,凌锐看住了,他突然低下头,一口咬住了谢嵘脖子上的肉,谢嵘啊了一声。 因为咬的并不重,谢嵘并未生气,就是觉得身后那个男的胆子很大。 谢嵘声音带笑,“你倒是好大的胆,不怕我降罪于你?” 凌锐并未放开谢嵘,他还在谢嵘的脖子和肩膀上巡曳,细细密密的啃噬着谢嵘的肌肤,谢嵘被他咬的直喘气,暧昧情涩的气氛在两人之间门流动。 谢嵘身上是一件薄纱袍子,里面是一件吊带内衣,如今袍子已经半褪,露出了一大片光滑细腻的后背肌肤。 凌锐的大手在谢嵘的后背上不停抚触,还有向前的意图。 谢嵘笑了,“你可真猴急,让我看看你。我还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呢。”调情的手段倒是挺高的。 谢嵘转过身,看到了凌锐那一双狼一般的眼睛。 此刻谢嵘依旧和凌锐贴着,还被他半抱着,但是谢嵘凝固了,一双眼睛瞪得溜圆。 凌锐看到谢嵘如同一只受惊的奶猫,浑身炸毛,一动不动,可爱的要命,要了他的命! 凌锐翘起了嘴角,“公主可还满意我的服侍?” 谢嵘在看到凌锐的一瞬间门就像被点了穴,耳边什么声音都听不到,整个人都像被抛进了次元空间门。 叫鸭叫到丈夫头上,这是什么感觉?可能只有叫鸡叫到了老婆的人才能和谢嵘共情。 谢嵘无意识呜了一声,直到凌锐说话,谢嵘才反应过来,她面色通红,挣扎着要跳起来,被凌锐紧紧箍住。 谢嵘双手抵着凌锐,“你怎么进来的!谁让你进来的!?” 凌锐看着谢嵘,“我来服侍公主。” 谢嵘气的胸脯起伏,“你放开我,你给我滚!” 凌锐不放,“为何公主能接受旁人,却不愿接受我?” 他此刻一只手揽着谢嵘的纤腰,一只手搂着谢嵘的背,把谢嵘牢牢控制在胸前。 谢嵘冷了脸,“我已经给你找了女人,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凌锐看着谢嵘,“我没让你给我找女人,我也没碰她们。” 谢嵘,“我这么多年没有孩子,当然不能断了你凌家香火,你赶紧和别的女人生孩子去!” 凌锐,“我不要别的女人生的孩子!” 谢嵘冷笑,“你休想我给你生!” 凌锐,“你生不生的无所谓,但你不能背着我找男人!” 谢嵘瞪圆了眼睛,“凭什么?你能找女人,我就能找男人!” 凌锐,“我没有!你不能硬塞给我两个女人,然后就污蔑我找女人!” 谢嵘,“我管你,放开我!” 凌锐,“我不放,你今天给我说清楚,为什么要背着我找男人?” 谢嵘,“……你,你他妈性冷淡,就是一块捂不热的臭石头,对你再好也没用,你放开我,我们以后桥过桥路归路,你找你的女人,我养我的面首,你放心,我不会在父皇面前说什么,咱们各取所需!” 凌锐目光越发深沉,“我不会放开你,你是我的妻子,永远都是我的女人!” 谢嵘要挣扎,凌锐一把扛起她,谢嵘要叫,凌锐刺啦,把谢嵘的袍子给撕了,吊带睡裙在挣扎中也脱得差不多了。 这时候叫人进来,自己狼狈的模样就要被看光了,谢嵘闭嘴。 她被凌锐扛到了架子床上,谢嵘恶狠狠瞪着凌锐,“你,给我,滚!” 凌锐看着盛怒中的谢嵘,此刻的谢嵘美的炫目,凌锐单膝跪在谢嵘面前,仰头看着谢嵘,“公主,今天,你就把我当面首好不好?” 猝不及防的谢嵘,“……” 她呆呆的看着凌锐,这是自己的性冷淡驸马吗?他是不是被人穿了? 凌锐得寸进尺,见谢嵘无措发愣,他一把脱掉自己的外袍,露出精壮的身体,握住谢嵘的一只手,“公主,我知道以往是我不对,伤了你的心,我能请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吗?若你还是不满意我,那我就甘愿离开,我去镇守边疆,再也不回来!” 他一边说一边执起谢嵘的手吻下去。 谢嵘还想挣扎,想抽回自己的手“你,你先放开我……”声音小了很多。 凌锐含含糊糊的,“公主,如果我不能让你满意,你再不要我好不好?” 谢嵘还是有些不大能接受,“……你不要胡说八道,你放开我。”声音更小了。 凌锐抬头看向谢嵘,“公主,你真的不愿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谢嵘低头看着凌锐,一个半/裸的精壮男人以这种姿势跪在你面前,谢嵘也很难说出不字。 她的脑子里闪过很多念头,她和凌锐是御赐的婚事,和离绝无可能,原本她抱着两不相干的想法,凌锐都收了女人,她自然也不用给他守着,两人各过各的。 可是凌锐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居然赶过来挽回,谢嵘是可以拒绝,然后呢? 她和凌锐就彻底闹掰了,她仗着丰庆帝确实无可畏惧,但婚姻不能这么对待,特别是凌锐还没有做出触及她底线的事,她也不能绝情至此。 凌锐是禁军统领,他依靠谢嵘不假,但谁知道以后谢嵘有没有用到凌锐的时候,那时该怎么办? 若是他们夫妻都默认了各过各,那倒是好解决,夫妻关系是他们之间门合作的纽带,两人是天然的同盟。 但是凌锐赶来挽回了,此刻谢嵘拒绝他,就等于彻底撕破了两人之间门的关系,他们以后再无合作的可能,即便没办法只能合作,谢嵘也不能信任他,凌锐也不会全心全意。 谢嵘哪怕受宠,也不能铁口说自己就没有用到凌锐的一天。 凌锐紧张地抬头看着谢嵘,紧紧握着谢嵘的手。 谢嵘用另一只手摸上凌锐的脸,“凌锐,你要记得,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但这种机会不会有第二次。” 无论如何,主动权一直在谢嵘手里,她进退从容。 凌锐脸上露出狂喜,“多谢公主,我以后绝不让公主失望!” 凌锐一个饿虎扑食,扑到了谢嵘,谢嵘惊呼一声,“你要死了……”剩下的声音被吞了。 隐隐约约能听到一些声音,“公主……你可真美……” “哎呀,你轻点……不要咬我……” …… 屋外,侍女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想了想,等一会儿吧,若是公主叫人,那么就进去。 等了半天,里面一开始还能听到争执声,慢慢的声音就没了。 侍女们互相看看,偷偷笑了笑,互相打了几个手势,一个侍女轻手轻脚走了,得赶紧吩咐备水。 谢嵘临近中午才起来,她双目无神,皮肤水嫩,心里在破口大骂,凌锐就是个禽兽! 到底是谁给她的错觉,认为这家伙是性冷淡? 谢嵘醒来时凌锐已经不在了,他还有公务在身,侍女上前笑道,“驸马走的时候叮嘱奴婢们不要打扰公主休息,公主现在要起吗?” 谢嵘点点头,“给我备水,我还要洗一下。” 侍女们赶紧去准备。 谢嵘去洗澡,看着自己身上的痕迹,她都心疼自己,他属狗的吗? 整理完,谢嵘匆匆和昌安公主道别,昌安公主也解释了一通,“不是我故意忽悠你,是你的驸马找上门的,那我想着,你既然喜欢你驸马那一款,凌将军看起来也诚恳,小夫妻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你若是依旧觉得驸马不得你喜欢,那我肯定站你这边,替你寻摸好的,你想要几个都行。” 昌安公主这个不靠谱的,谢嵘被说地红了脸,也顾不得什么了,赶紧告辞。 昌安公主笑嘻嘻的,福宁和她的驸马可真有意思。 回到公主府,谢嵘扎到床上又睡的昏天黑地,待被人唤醒,就看到了凌锐那张可恶的脸。 谢嵘吓了一跳,“你别过来!” 这混蛋昨天把她煎鱼一样,正面煎了反面煎,吃干抹净鱼骨头都没剩下,谢嵘现在看到他就心悸。 凌锐笑了,“听侍女说你睡了一天,不吃饭可不行,要不要我喂你?” 谢嵘道,“别!我自己来。” 凌锐取过衣裙,“那我来服侍公主穿衣。” 谢嵘将信将疑,好在凌锐倒是规规矩矩给谢嵘穿好了衣裳。 夫妻俩一起吃晚饭,凌锐给谢嵘布菜盛汤,照顾的无微不至。 谢嵘一脸怀疑的看着他。 打通任督二脉的凌锐彻底放飞了,原来公主也不是那么高不可攀,对自己喜欢的女人好是那么的愉悦。 当然,这也是因为眼前的女人不是上辈子的福宁。 如果是上辈子的福宁,凌锐是绝对不会去寻求复合。 谢嵘从未用居高临下的眼神看过凌锐,其实凌锐早就不拿谢嵘去和上辈子的公主比较了,不知不觉间门,他的脑子里只有谢嵘。 吃了饭,谢嵘示意凌锐回自己的院子去休息,凌锐看着谢嵘,“今天我肯定不会做什么,公主让我留下吧,昨天我还没有好好服侍公主。” 谢嵘,“……”这真的是驸马吗? 凌锐死皮赖脸留了下来,谢嵘也不能真的让侍卫把他赶走,于是低声警告道,“今天你给我安分点!” 凌锐笑着点头,目光闪闪。 不过今天凌锐倒是还算规矩,还给谢嵘好好按摩了一遍,谢嵘舒服的骨头都酥了,可是还未等她开口说休息,大尾巴狼凌锐就把谢嵘叼进了自己的窝里。 谢嵘攀附着凌锐,心里还在想,“男人的嘴就是骗人的鬼!” 凌锐抱着谢嵘挥洒汗水,听到谢嵘喃喃自语,于是就凑过去道,“公主在说什么?” 谢嵘有气无力的瞪了他一眼,“我说,男人要是靠得住,母猪就能爬上树!” 凌锐埋在谢嵘的肩膀上,笑的十分得意,“公主这可是冤枉我了,我只是不想让公主去看别的男人。” 谢嵘无力捶打凌锐的背,“你快放开我!”要窒息啦! 福宁公主和驸马之间门现在关系融洽的不得了,驸马也一改以往小心谨慎的态度,在公主面前自在了很多,而且驸马好像一下子变热情了。 驸马会送给公主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吃的喝的玩的都有。 谢嵘当然照单全收,她不会嫌弃凌锐送的东西差,只是一直在怀疑凌锐为什么突然转变态度。 后来凌锐还是告诉了谢嵘,在床榻上。 “你是公主,身份高贵,我一直担心你看不起我。” 谢嵘皱眉,“我有过这种表现吗?” 凌锐轻轻吻了一下谢嵘的头顶,“是我的问题,公主一直很好很好。” 谢嵘侧过身,“那你,又是为什么改变的?” 凌锐无奈,“我要是再不变,你就不要我了,你都把我推走了。” 谢嵘有些讪讪,“那我以为你不过是碍于父皇的指婚,我又一直没孩子,你巴不得离开我呢。” 凌锐把谢嵘搂到胸前,“是我误会了,孩子,我是真的不在意,将来你要是愿意,过继一个就是了。” 谢嵘抬头,她要看凌锐是不是口是心非。 凌锐却很认真,他看着谢嵘,“你知道的,我爹是什么样的人,我娘早早就撇下我走了,我被迫当兵打仗,九死一生得来这些富贵,一多半还是靠的你,子嗣于我不是顶顶重要的。” 还有一句话,富贵最缥缈,转眼可能就没了,这句话凌锐没有说。 谢嵘觉得此刻的凌锐没有撒谎,她道,“好,现在我信你,若是以后你想要孩子了,也尽可以去找女人给你生,只我要告诉你,到了那一步,你我就各过各的,你也不要再来我的公主府。” 凌锐按下谢嵘的脑袋,有些咬牙切齿,“公主是不是一直想着去找面首啊!” 谢嵘缩了缩脖子,嘴硬,“没有,你别胡说,是姑姑想给我荐人!” 凌锐翻身,把谢嵘笼罩在下。 上辈子已然过去,这辈子命运依旧让他娶了公主,公主不是旁的女人,注定了不能用普通的态度对待,但凌锐愿意试一试。 重来一世,为什么要缩手缩脚?能争取的就要试一试! 谢嵘和凌锐成亲这么多年,直到现在才真正进入蜜月期,凌锐已经不回自己的院子,一直留宿在谢嵘这里。 下人们是乐见其成的,毕竟主子和睦,他们的差事也好办,不用顾忌上头的关系。 不过何大海躲了起来,不敢见凌锐,他总觉得驸马看他的眼神带着杀气,但谢嵘自然不会不要何大海,还赏了些东西给他,何大海顿时就安心了。 41 公主四十一 这时候伯爵府里的茅管事过…… 这时候伯爵府里的茅管事过来找凌锐,老太太和凌二少媳妇已经开始在府里散播将来伯爷和公主会过继自家孙子(儿子)的消息。 有些下人已经开始动摇了,这样一来老太太就开始在府里耀武扬威,甚至还想染指伯爵府的财务。 茅管家毕竟是下人,他不能对老太太做什么,所以只能来找凌锐。 凌锐冷着脸听完,然后冷笑,“我知道了,你做得很好,先回去,旁的不要理会,我会处理的。” 茅管家回去了,他知道凌锐哪怕伯爵府无后,也不会让给一房和老太太,可其他人不清楚,甚至还靠向了一房,简直愚不可及。 凌锐低头想了一会儿,去找谢嵘,和盘托出。 既然刚成亲时谢嵘就能察觉到他和继母不睦,继而给他出气,那么现在公主也不会劝他以和为贵。 果然,谢嵘知道后气笑了,“这真是做梦看戏,想的挺美啊!” 凌锐道,“我一直不在那府里,如今倒是猴子想称霸王了。” 谢嵘想了想,“这是内宅的手段,你回去澄清也无用,何况子不言父过,你不能说什么,若是信我,我来办。” 凌锐笑道,“若是不信你,我何必同你说。” 谢嵘也笑了,“简单,我给你的那两个女人,你送回伯爵府去,告诉茅管家,她们有孕了,让茅管家好生服侍。” 凌锐瞪大了眼睛,“我没碰过她们!” 谢嵘白了他一眼,“没说你碰过她们,现如今你就是没碰过,也无人信,我信就行了。” “让她们以有孕为由去伯爵府安胎,这就让你继母和她媳妇的主意完全破产了,那么你认为她们会做什么?” 谢嵘继续道,“一个猜测,她们不会做什么,只能懊丧没了机会。另一个猜测,她们绝对不能容忍到嘴的鸭子飞了,而你我又不在府里,她们会对这两个女人动手,到时候就是谋害子嗣的罪名。” “婆媳两人共谋你的子嗣,我又是公主,到时候你爹必会休妻,可能还会把你的兄弟逐出家门,这样一来,一劳永逸。” “那两个女子,将来好好发嫁也就是了。” 凌锐看着谢嵘,眼露异彩,“我想,她们必会选择第一种!” 谢嵘微笑,“那就是她们自己选择的路。” 凌锐上前一把抱住谢嵘,“公主,谢谢你……” 谢嵘道,“哎呀呀,你没洗澡,一身的味道,快放开我!” 凌锐咧嘴欢笑,使劲蹭了蹭谢嵘,像一条大狗狗。 谢嵘叫来了茅管家,那两个女子也一并叫来了,她一一交代下去,众人连连点头。 对那两个女人来说,不能留在凌锐身边确实遗憾,但是公主允诺了将来给她们丰厚的嫁妆发嫁,到时候就是堂堂正正的正头娘子,一样能吃饱穿暖,用上丫头婆子,那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她们是奴,其实主人要她们做什么,她们是没能力拒绝的,如今公主又不是用了就扔,那自然答应。 茅管家就更别说了,能把那个老太太和一少一家赶走,他可巴不得呢。 于是当天,茅管家就大张旗鼓把两个女人带回了伯爵府,收拾了一个大院子安顿她们,配上丫头婆子,让厨房送过去上好食材。 有人问起,茅管家就满脸笑容,“这是公主给驸马的两个姑娘,如今都怀了孕,驸马和公主让她们回伯爵府安胎,我可告诉你们,一定得给我伺候好了,出了差错,伯爷和公主都不依的!” 没多少时候,整个伯爵府都知道了。 既然伯爷有了自己的孩子,那还会考虑兄弟的孩子吗? 肯定不可能啊。 才半天,伯爵府的风向就变了,人人往茅管家还有两个新姨娘的院子里跑。 往茅管家处跑的,是前几天靠近老太太的人,他们害怕茅管家给他们穿小鞋。 往新姨娘那里跑的人自然是想下注拉关系。 两个女人也是扶着丫头的手装的像模像样。 五雷轰顶的是老太太和她的儿媳妇。 这两个女人已经把伯爵府看成是自己的了,怎么突然就杀出两个程咬金? 老太太气的饭都吃不下了,那个女人也是铁青着脸。 但是她们现在没什么办法,说到底这里是伯爵府,主人是凌锐和谢嵘,凌一少不过是厚脸皮才一直住着。 凌锐若是要赶他走,他就不能留下。 只是凌锐若是真的这样做,继母就会哭嚎,就会四处去说凌锐不孝,不尊父母,不恤兄弟,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继母做得出。 凌锐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凌一少住在外院,供养他们也不费多少银子,省了继母作妖,这才容下了。 两个新姨娘在伯爵府无比风光,而且公主还不停赐下好物,什么安胎药,雪蛤燕窝,布料首饰等等,一看就是公主很关注姨娘肚子里的孩子。 既然公主关注,府里就更不敢怠慢。 每日里佳肴点心流水似的送过去。 吃的两个姨娘胖了一圈,然后她们嫌点心太腻,饮子不清爽,茅管家急急忙忙去了公主府,拿来了御膳房的点心,外加玫瑰露等物。 伯爵府有眼睛地都看到了。 凌一少媳妇想要一瓶露尝尝,茅管家笑道,“这是公主特意给两位有身子姨娘的,怕她们养不好身子,耽搁了孩子,一太太若是想要,你去问公主要,只要公主点头,不要说一瓶子露,这些都给一太太也行!” 凌一少媳妇明面上和公主还是妯娌,可是她都没见过谢嵘一面,她和凌一少成亲,谢嵘都不知道,是管事备了一份礼送来算完。 这女人倒是想见公主,亲自去了公主府,连门房都没搭理她。 让她去问公主讨要?她脸还没这么大呢。 这还不算完,两个姨娘知道了,于是两人就站在院门口,扶着丫头和自己的肚子,一递一声的骂,也不指名道姓,就说不知道哪里来的阿物儿,名不正言不顺地赖在兄弟家,靠着兄弟养活,还要贪吃兄弟的东西,脸比城墙拐角还要厚,简直就是个没见世面的乡野村妇! 把个凌一少媳妇羞的不敢露头。 老太太也没摸着这些东西,又听这两个小妇骂的难听,于是就去摆婆婆的款,好了,俩个姨娘被吓着了,见红了,躺床上起不来了,大夫说是受了气,以后万万不能动气。 谢嵘把自己的侍女派了过来,茅管家叫了府里的人一起过来,连凌老太爷和老太太都得过来听训。 大丫头坐在主位,她今天代表的是谢嵘,先是同老太爷说了抱歉,然后沉下脸把茅管家骂了一通。 说的是两个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是驸马和公主都看重的,信任茅管家才把人送来安胎,如今却被气着了,若是孩子有个万一,茅管家几条命都不够赔的,到时候别怪公主和驸马生气! 最后大丫头道,“公主说了,闲杂人等阿猫阿狗之类的不许再让两个姨娘见到,你要是办不好差事,先去领一顿棍子!” 茅管家唯唯诺诺,一句话也不敢辩驳。 大丫头把人骂了一顿,风风光光走了。 茅管家就对老太爷道,“您老听到了,若是两个姨娘的肚子出了事,公主和驸马肯定不依的。” 凌老太爷对谢嵘十分惧怕,于是就把老妻和一儿子和一儿媳骂的狗血喷头,不许她们再去惹两位姨娘。 老太太和凌一少媳妇羞愤不已。 没过两天,婆媳一人都听到了下人嚼舌,说的就是新姨娘依仗的就是肚子,只要肚子没了,一切就都恢复原样了。 “到时候伯爷无法,说不定只能过继了。” “那也不一定,公主肯定会再给伯爷找女人啊。” “哎,看你说的,公主能给伯爷找两个女人生孩子就不错了,咱们公主又是最得宠的,伯爷也不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去看看,这么多公主,有妾的才几个,公主仁至义尽,要是两个姨娘自己留不住孩子,伯爷为了不让公主不高兴,定不敢再纳妾,想来是会提出过继的。” “那会过继谁家的啊?” “多半还是一少爷家,这样才是肉在一个锅里,不过现在两个姨娘胎相安稳,伯爷也就安心了。” 说者有意,听者更有意,婆媳两个夜里都睡不着了。 随后看到两个新姨娘一如既往的跋扈,想想若是让两个姨娘生下孩子,这府里怕是没了她们的立足之地。 老太太仗着是凌锐的母亲,还能有一个院子落脚,凌一少一家多半是要被赶走的。 一个新姨娘就嗑着瓜子道,“到时候哪怕我做恶人,一房一定得滚,哪有小叔子住着大哥的房子不走的道理,也是公主仁善,伯爷慷慨,我可忍不得!” 另一个姨娘道,“就是这个理。” 这话忽忽悠悠就传到了老太太和一房两夫妻的耳朵里。 老太太恨地咬牙,凌一少在屋子里破口大骂,但他心下发憷,知道这是极有可能的事。 凌一少媳妇冷着脸听丈夫骂人,等他骂完了,凑过去道,“想要安心住在这里,只要那两个贱人没了孩子就行,到时候再把咱们的儿子过继给大哥,你还愁什么!” 凌一少闭了嘴,惊疑不定,“那大哥还能再找女人生孩子啊,不一定就要过继我的儿子。” 他媳妇道,“公主不是旁的女人,可以任由丈夫找女人,你去看看京城驸马有多少是有妾的,这两个贱人没了孩子,说不定就是注定了大哥没法有孩子。而且只要是旁的女人生的孩子,和公主是无关的,那无论是谁家的孩子,公主有必要在意吗?” 凌一少心动不已,只是仍然有些害怕。 他媳妇道,“去和母亲商量,又不要你动手。” 三人不谋而合,老太太哪怕不是为了过继,也想摁死那两个女人,仗着公主就敢不把她放在眼里,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她,简直不可饶恕! 三人开始动手,凌一少负责去购买药物,老太太和媳妇负责下药以及把药送给两个新姨娘吃。 一切顺利,几乎水到渠成。 半个月后的一天,两个姨娘半夜肚子疼,茅管家叫了大夫,及到了天亮,就听说两个姨娘的孩子没了。 老太太和一房高兴的差点跳起来。 两天后,谢嵘和凌锐来了,一来就把凌老太爷,老太太,还有一房夫妻都叫来。 接着凌锐开始摆证据,凌一少什么时候从哪家药房抓了什么药,回到伯爵府交给了自己老婆。 他媳妇又是如何买通下人把药下到了什么食物里面,老太太又是如何哄着两个姨娘吃下这些药的证据一一摆出来。 人证物证俱全。 谢嵘冷着脸,“本宫和驸马对那两个孩子有多期盼,知道这件事后就有多伤心愤怒,本宫原本是要直接进宫找母后和父皇的,是驸马死命拉住了本宫,说是一定会给本宫一个交代,那本宫就来看看,驸马若是做的不合我意,本宫决不轻饶!” 凌老太爷傻眼了,其他人瘫倒在地。 谢嵘还要发怒,凌锐劝谢嵘去休息,两夫妻走后,茅管家凑到凌老太爷耳边献计,“如今老太爷可得想清楚,将来您得依靠谁,若是想要保住一少爷,那伯爷势必得和您生分,若是想要靠伯爷,如今就得快刀斩乱麻!” 还用考虑吗?凌老爷本就是个自私的家伙,他立马就下定了决定。 等到凌锐回来,凌老爷休书都写好了,对着大儿子道,“我休了陈氏,你兄弟……我也把他赶出家门,你,你好好劝劝公主,不要生气了,也别和宫里说……孩子,孩子以后一定会有的。” 凌锐看了父亲一眼,又去看那张墨迹未干的休书,他心头最后一块枷锁松动了,只是对自己的父亲更加失望。 这个男人从头到尾想的只有自己,他不爱自己的儿子,也从未爱过旁人。 罢了,作为他的血脉,自己无法选择,养他到老也算报了生恩。 继母和儿子一家都被赶出了伯爵府,他们连闹都不敢闹。 茅管家道,“若不是伯爷劝住了公主,你们的脑袋现在就不在脖子上了!还不赶紧离开,惹得公主生气,怕是走都走不了。” 这几个人惶惶如丧家之犬,连细软也来不及收拾就被扫地出门了。 继母还算厉害,临走急忙抓了一些首饰银两,如今当了还能支撑一下。 只是京城花销厉害,这点钱是不够一家子长期花用的,凌一少的孩子还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没了大房子住软床睡,还没了丫头伺候,于是就哭闹起来。 凌一少心下厌烦,一巴掌扇过去,“给老子闭嘴!” 小孩哭的越发厉害,他媳妇冲着丈夫道,“打孩子做甚?没用的家伙!” 夫妻俩吵了起来,老太太生气骂儿媳妇。 旁的客人皱着眉头叫来伙计,“隔壁住了什么人,这么闹腾不休,我们还要休息呢!” 伙计过去让他们安静,否则,“客官就去别家住吧,咱们客栈招待不起!” 这几个人看穿着倒是光鲜,但手面抠搜,一家子男女老少都有,却只要了一个房间,饭菜要得也不好,一看就是落魄了。 既然这样,也不用太过客气。 一家子人只能闭嘴安静下来。 继母还算有成算,想要离开京城回家乡,“好歹花销比这里小。” 凌一少不乐意,“回去也得要银子,咱们手里还有多少啊,全花在路费上,以后靠什么生活?不如在这里赁了屋子住下,京城繁华,做什么都能赚钱。” 他巴望着等公主气消了,去求求凌锐和凌老爷,哪怕他们手指缝里漏一点,自家也能过活了。 继母拗不过儿子,把手里的首饰和身上的好衣服全都典当了,到手百来两银子,果然租赁了一个小院子安顿下来。 可生计怎么办? 凌一少从小就没本事,除了喝酒赌钱打女人,什么都不会。 好歹认识几个字,却抄书也抄不好。 继母和儿媳无法,只能给人洗衣缝补赚点钱过日子。 但是两人之前锦衣玉食,丫头仆妇伺候着,如何怎么做得惯这么辛苦的活计,往往一天干下来才拿少少几个铜板,饭钱都不够。 凌一少心头烦闷,就出门喝酒。 喝了酒也不见得开怀,就去赌场里摸两把。 之前有伯爵府和公主的名头在,也没人敢给他做套,输光了连钱都没人借他,还让他回去,等有了钱再来,凌一少便是好赌,也不成气候,现在可就不一样了。 赌鬼和吸食D品的人没两样,毁了自己不说还会连累家人。 凌一少债务越积越多,赌场把他养的越来越肥,马上就要磨刀霍霍了。 凌一少媳妇虽然上不得台面,也是商户人家出身,精明还是有的,她发现丈夫不对劲,暗地里跟着,然后知道丈夫欠了一屁股债。 这女人捏紧了拳头,她知道赌鬼会怎么对待家人,卖儿卖女卖婆娘都不稀奇。 女人没有告诉婆婆,偷偷观察了婆婆把银子藏在哪里,趁着婆婆和丈夫不注意,她拿了婆婆藏的银子,带着儿子跑了。 等女人跑了,继母和儿子傻眼了,继母跑去看自己藏银子的地方,顿时瘫在地上拍腿哭嚎。 赌场又来人追讨赌债,母子俩已经没了任何出路。 待入了冬,凌锐告诉谢嵘,“他们母子成了奴仆,已经离开了京城。” 赌场追债,两人没钱,那么就只能任由赌场处置,凌一少把凌锐抬了出来,赌场自然要去核实,茅管家说他们和伯爵府无关,赌场心领神会,走了,没把这两人卖去腌臜地方,已经是看在凌锐的面子上。 谢嵘道,“那他媳妇和孩子呢?” 凌锐道,“那女人知道凌锦欠债,带着孩子偷偷跑了,跟了个货郎,把孩子的姓都改了。” 谢嵘点头,看着凌锐,“可还难受?” 凌锐想了想,“不了,但是我却觉得也没什么高兴的。” 看清楚父亲是个凉薄自私的人难道很高兴,继母又是这么不堪一击,上辈子自己有多蠢才会被他们拿捏住? 谢嵘道,“这就是了,当你强大到已经不在意这些人的时候,复仇也不会给你带来太大的快感,你会因为打倒一只老虎而高兴,不会因为捏死一只蚂蚁而四处宣扬。” 这个观点倒是凌锐没想过的,他想了一回儿,笑了,“公主说的对。” 心里的枷锁彻底消失了。:,m..,. 42 公主四十二 谢嵘和凌锐倒是过得挺好,…… 谢嵘和凌锐倒是过得挺好,关注他们的外人此刻心痒痒得不行。 随着丰庆帝手腕变得强硬,敢纳妾的驸马根本没几个,零星有妾的驸马也都是公主给的,私底下找妾的根本没有。 驸马们只敢去青楼玩玩,或是去别家做客,主家拿歌舞伎招待,那也能尝一口新鲜,敢自己养是不可能的。 谢嵘是公认的最受宠的公主,如今她的母妃又成了皇后,这个节骨眼上凌锐纳了妾,驸马们私底下是真佩服凌锐。 哪怕是公主给的,你也得推辞啊。 不过据说是为了子嗣,这个倒也说得过去。 可是一转眼两个有子嗣的妾没了,这是怎么回事? 伯爵府和公主府的人自然不会胡乱说话,外人再抓心挠肝也没用。 江皇后把谢嵘叫进了宫,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谢嵘就笑道,“我怎么可能受委屈,母后就放心吧。” 谢嵘说了凌锐继母和弟媳的打算,“驸马本就厌恶她们,如今主意打到我头上,我能忍才怪!” 告诉了江皇后自己做了什么,“其实驸马根本没碰过她们,我也把她们好好发嫁了,嫁妆给的可不少呢。” 江皇后靠在靠枕上,“我说呢,你怎么可能这么贤惠,给驸马找女人,我一听就觉得不对劲,原来如此,那两个蠢妇真是活该!” 谢嵘道,“什么叫我不可能贤惠,母后,你是对我有什么误解吗?” 宫人们都笑了。 宁安在公主府里笑道,“原以为福宁能多拿得住驸马,还不是给驸马纳了妾。” 她的侍女道,“可是那两个妾没能保住孩子,听说公主把她们都打发了。” 宁安道,“那无所谓,我的意思是福宁这么多年无子,我以为她有多端得住,还不是……呵呵呵!” 当初自己给驸马妾室,福宁还让康平讥讽她,现在她自己也不是熬不住了。 康平倒是实打实得疑惑,“不应该啊!” 就她所知的福宁,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就好比你能想象张飞绣花吗? 康平进宫看望自己的母妃,德妃告诉了她原因,“福宁啊,手段可真是厉害。” 一点事都不沾,就把人给处理干净了,还找不到她任何错处。 康平就道,“我说呢,就她那个不吃亏的性子,还能那么好,给驸马找妾,她不剁了驸马就算好的了。” 德妃无奈的看着女儿,算了,这是公主,原本就比她腰杆子硬。 凌锐一扫前世的阴霾,开始专心操练禁军,禁军头目们私底下都说驸马因为没了妾,又不能找公主抱怨,于是就折腾他们。 谢嵘无聊的待在公主府,听着管事们汇报工作,她不耐烦了,对水清道,“这种事你知道就行了,别来烦我了!” 水清无奈,“可是您总得知道这些啊。” 谢嵘道,“我看你的总结就行,这些事本就是你的责任。” 水清无语,谁让公主就是这么任性呢。 但是你认为公主好糊弄就错了,她心里有自己的账本。 她不看那些虚的,比如铺子的详细账目,公主根本不会看,她只看这个铺子一年的结余。 铺子的地段,同类铺子的营销情况,公主都了然,然后看一下结余,没问题就行,她不会多问。 如果突然少了,她就会过问,负责人就得拿出为什么少了的实际原因和账目,否则,你再多的解释都没用,公主会直接换人。 田庄也是如此,今年的天气,种植情况,田亩的等级,公主都知道,那么没有特殊原因,田庄的收成也是可以预测的。 如果有了缺口,那么这个缺口的原因何在? 是灌溉不及时,还是被水淹了,或是遭什么其他事,你得拿出有理有据的证据出来,上下嘴唇一碰,就说田庄如何如何艰难,所以收成不行,你滚一边去,公主根本不会搭理你。 被公主这么清理过几次,现在的管事们一个比一个乖觉,一点不贪不可能,但是想要在谢嵘的碗里挖一大块是不行的。 揩点小油的小事情谢嵘也不会管,只要不过线就行。 这些事对谢嵘来讲实在没什么困难的地方,只要监督工作做到位就行了。 静极思动,谢嵘觉得自己得干点什么。 朝堂上的事她不碰,行商又不大可能,开书院?得了吧,她又不会教书。 考虑了半天没想到什么要做的事,凌锐回来,晚饭时间也到了。 今天饭桌上有牛肉,耕牛无故不能宰杀,但受伤无法治疗的牛或是年老的牛等等,经过报备是可以宰杀的。 加上谢嵘又是公主,她吃几头牛御史都不会说什么。 闻知看着牛肉,忽然想到牛肉的绝配是土豆和西红柿啊,而这些农作物现在还没影呢,棉花倒是有了,但土豆西红柿番薯这些还是没有的。 谢嵘眼睛亮了,她可以引进农作物,外加成立一个改良农作物的团队啊。 自古朝廷对农业都很重视,但他们重视的只是主粮,水稻小麦黄豆这些,谢嵘闲的发慌,早点引进其他农作物,除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也算推进国家发展了。 于是谢嵘叫来何大海,吩咐了一通,“人你挑,银钱也不用担心,弄回来之后我重赏你。” 谢嵘准备让何大海带人去泉州港,让那些跑海的人给她带东西,然后让何大海带回来,顺便找一些种田能手。 何大海当然愿意,公主府内的事情简单,人员却不少,萝卜坑里都是萝卜,有时候一个坑还会挤两个萝卜,没有事做就代表你有能力也发挥不出来。 主子能交代你办事,那就是给你机会。 何大海麻利的就去办差了,挑人,准备行李。 府里人员多谢嵘也知道,但是公主府不是真的企业,谢嵘不能完全按照企业的管理标准来实行,就是企业,也会有闲散岗位呢。 别的不说,一旦有事,谢嵘需要公主仪仗出行的时候,那一排排举着各种物件前呼后拥的人总不能去借吧。 还有一些能干得力的管事们,他们的家人也得照顾一下,给个闲散岗位不算过分吧。 丁是丁卯是卯的话,公主府就不能顺畅运行。 何大海这个事能成功也得以年计算,谢嵘还是觉得无聊,她把犄角旮旯里上辈子的事情刨了出来。 作为穿越人士,她几乎毫无建树,如今闲着,谢嵘就想折腾。 武器她不会触碰,她鼓捣出炸/弹没有任何好处,谢嵘想到了大蒜素和青霉素,都是神药啊。 有些人青霉素不耐受,但在如今的环境下,这些能忽略不计。 谢嵘能勉强想起一些提取方法,大蒜素比青霉素还要简单,把大蒜捣碎,用蒸馏法就能提取大蒜素,只是效率低一些,而且没有密封容器的话大蒜素的功效也会降低。 青霉素就复杂一些,不过在如今这个环境里,也能土法提取青霉素,大学时同宿舍的人为了拍视频做过,谢嵘也帮过忙,一些步骤她还记得。 只是谢嵘肯定不会亲自去做这些,她需要成立一个团队。 但有些事情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并不容易,首先,现如今的医术,基本上都是家族传承,有些医馆收徒,条件也很严苛。 提取大蒜素和青霉素,找个对医术一窍不通的人来肯定不行,找大夫也不行,人家正经有自己的传承,不信你的歪门邪道。哪怕谢嵘是公主,他们也会阳奉阴违。 最好就是快要出师的学徒,可是人家好容易熬出了头,哪里会愿意自毁前程来公主府做这种莫名其妙的事? 谢嵘空有一脑门子计划,却搁浅在眼前。 找个医术家族合作倒是可以,但研究成果就不全属于谢嵘的,到时候利益面前,谁知道那些人会做出什么来,直接侵吞研究成果也不是不可能,不管是名还是利,一旦达到一个绝对高度,就不要寄希望人性良善。 大蒜素和青霉素在如今绝对是神药,这款神药将会造成极大的影响,谢嵘可不想给他人作嫁衣裳。 有人会说了,谢嵘是公主啊,还是最得宠的公主,谁敢在她碗里捞食? 这就是想的简单了,打个比方,这两样药物面世,老百姓是不懂的,当大夫的看到了疗效,自然明白这会得到多大的名和利。 原本这是谢嵘主导的,成果自然也归谢嵘,但是那人不愿放弃这些利益,于是耍手段把这件事的功劳揽到自己身上。 谢嵘自然不答应,但是在外人看来,公主又不会医术,怎么搞出这些药来的? 某某本就是大夫,人们更相信他能研发出神药,而不是公主这种门外汉。 到了那个时候真相不重要,哪怕把那个大夫杀了,谢嵘也会被认为是她动用特权杀人夺秘方,闹得大了,恐怕她还不得不退让。 吃饭的时候谢嵘就有些心不在焉,凌锐问她是否有心事。 谢嵘说了自己的苦恼,就是想要个懂一些医术,但是能听她的话,不会背叛的人。 凌锐一边吃着饭,一边道,“我倒是有人可以推荐给你。” 放开了心结,他和谢嵘相处更见自然,上辈子一边吃饭一边说话简直不敢想象。 谢嵘道,“哦,是谁?” 凌锐道,“军中的大夫,姓苗,军户出身,年纪大了,无法随军,独自一人生活。” 谢嵘道,“多大?” 凌锐道,“四十有六。” 在如今,四十六确实不小了,很多人孙子都老大了。 谢嵘道,“叫来看看。” 凌锐笑道,“他不在京城,公主若是有意,我去信让他过来。” 谢嵘答应了。 苗大夫一个月后就到了,还带来了两个徒弟,都是孤儿,苗大夫反正无妻又无儿,于是就收养了这两个孤儿,带着他们做游医糊口。 认识凌锐是因为苗大夫给凌锐治过伤,凌锐形容道,“在他手底下我们不是人,是牲口,但是他救下的人也确实不少,就是老头儿挺倔的,那时候我上京想待他一起来,他不愿意,那时候他还能在军中效力。” 后来年岁渐长,苗大夫的风湿也越发严重,只能退下来了。 两个孤儿也是士兵的孩子,父亲战死,母亲改嫁,孩子没了家。 谢嵘了解了一下,觉得这人可以用,苗大夫性子钢直,不会有歪心思。 他擅长的是外伤,毕竟战场上最多的就是这个,这也恰好是青霉素的治疗范围之一。 谢嵘叫了他来询问。 见公主前,苗大夫被下人们按在洗澡桶里狠狠刷洗了一通,他觉得自己比出娘胎时还干净。 等到洗刷干净,换上新衣,打扮的香喷喷了才能去见公主。 原本苗大夫认为公主见他会隔着帘子和屏风,谁知道谢嵘是直面他。 把他吓得头都不敢抬。 谢嵘也不以为意,“苗大夫请坐。” 苗大夫,也叫苗百盛,他赶紧谢恩,只是他不敢乱看,于是屁股半天没够到凳子,还是一边的下人看不过去,上前搀扶了一把,苗百盛点头哈腰,“多谢小姐。” 把个小丫头吓了一跳,抿嘴笑,“苗大夫莫胡说,奴婢只是个丫头。” 苗大夫,“……” 从进公主府,他见到的都是以前想都想不到的景致人物,洗澡的时候若是没人帮忙,那些香胰子等物,他都不知道是个啥。 及进了公主的院子,哪怕低着头,耳朵边全是莺声燕语,鼻子里全是香气,看到的都是绣花裙裾,他脑袋都晕了。 谢嵘轻笑,“苗大夫莫要拘束,驸马推荐了你,我相信驸马。” 苗百盛终于坐定了,静待谢嵘问话。 谢嵘也直接,“苗大夫,以你所见,外伤因何致死的多?” 说道这个苗百盛终于熟悉了,也敢微微抬头说话了,“外伤,其实开膛破腹,缺胳膊断腿什么的都不可怕,只要有口气,带回来止血缝合伤口也就是了,只是过后伤处有肿疡、溃疡,这个才最致命,因到了那个地步,基本也无药可医。” 谢嵘微微点头,“如何治呢?” 苗百盛道,“有火烙,也有敷药,只是军中药材一向短缺,也就挺着听天由命吧。” 谢嵘没出声。 苗百盛偷偷抬了下眼皮,看到了公主的模样,端得花容月貌,美丽非凡,凌锐这小子真是艳福不浅。 谢嵘道,“你们包扎伤口的布干净吗?” 苗百盛一愣,“战场上瞬息万变,若是伤了,不碍事的也不包扎,要包扎的扯一块布也就是了。” 谢嵘叹息,“包扎伤口的布条不能用脏布,得是沸水煮过晾干后好好保存,不接触污物才行。” 苗百盛眨巴眼,没吭声。 谢嵘也知道,这个苗百盛一个军医也没办法改变。 现今也不是谈这个的时候,谢嵘道,“我这里有个秘方,做出来之后针对肿疡溃疡有神奇疗效。” 苗百盛眼睛亮了,谢嵘道,“但是我只有方子,具体如何还不清楚,得先做出来,然后看疗效才能确定。” 苗百盛豁地抬头,“公主,我,我愿意试一试!” 谢嵘微笑,“找你来,正是为了这件事。”:,,. 43 公主四十三 谢嵘拨地,拨款,拨物,给…… 谢嵘拨地, 拨款,拨物,给方子(土法青霉素的提取步骤), 苗百盛带着两个徒弟做实验。 蒸馏法制作大蒜素最简单, 只是没有密封器皿,效果会打折扣。 谢嵘原本不想碰玻璃和这个穿越大杀器, 现在也不得不去搞了。 谢嵘现在挺忙的, 忙着做穿越女自己赋予自己的工作, 这时候宁安被御史参了。 前面说过很多人都会走公主的门路,求庇护的,求官的等等,宁安的手伸不到朝堂,但是一些小官小吏, 她的名头也有用。 很多人最想走的其实是谢嵘的门路, 只是谢嵘这里不开门, 众人没办法, 只能退而求其次。 这一回走宁安门路的是商人,江南来的商人,在京城有自己的商会。 这个商人想给自家儿子在京里捐个出身, 以后行商也方便些了。 有人就给他搭线搭到了宁安这里。 商人前后送入公主府几万银子, 最后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换个旁的人, 可能就自认倒霉了, 毕竟人家是公主, 你一个商户还想动公主? 可是这个商人只是在京城没什么门路, 人家在江南也是有头有脸的。 加上商会里也有人上过宁安的当,众人一合计,把宁安公主府负责这件事的管事给告了。 告的虽然是管事,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宁安做的。 不过这时候宁安才发现,他妈的管事居然贪了那么多,人家送一万,管事敢拿七千,宁安就是因为银子少才不给办事的,哪个知道管事胆大包天,自己吃大头,给她一点残羹剩饭。 不过现在宁安为了自己,也只能想尽办法把管事保下来,哪怕过后把人千刀万剐了,现在还得护着他,这也是为了自己的面子。 原本这件事也好解决,顶多把管事吞的银子拿出来赔给这些商人也就是了,再不济把事办了也成。 只是恰逢宁安的公公正在准备拿下一个职位,朝堂里的官位也讲究一个萝卜一个坑,盯上这个职位的人也不少。 本来大家都没了希望,毕竟这位自己有资历,又是宁安的公公,连丰庆帝都属意他接任了。 谁想到爆出来这个事,那就不能和解了。 御史就在朝堂上参了宁安和驸马,因为夫妻本就一体。 儿子混蛋,肯定是老子没教好,宁安的公公只能当堂谢罪,丰庆帝也被搞的灰头土脸,因为宁安是他闺女。 职位就别想了,丰庆帝作为皇帝,迁怒本领还一流,他认为,宁安没嫁人的时候很好,为什么嫁了人就面目全非贪图小利? 那肯定是驸马一家的问题,把他好好的闺女给教坏了,勒令宁安的公公闭门谢罪。 这是对外的,对内,丰庆帝把宁安骂了个狗血喷头,连带宁安的母妃也被痛骂了一顿,还被禁了足。 宁安简直焦头烂额,一边认罪,一边还要恳求父皇放过母妃。 丰庆帝道,“你还有脸来求朕,看看你那可鄙的嘴脸,为了那点银子,身份脸面都不要了,简直给朕丢脸!以为朕不知道,你私底下嫉妒福宁,认为朕偏心她,现在看看你做的事,福宁做过吗?” “堂堂公主,眼界就这么点,贪财到如此地步,朕的脸都给你丢光了,给朕滚,没有宣召,以后不许你入宫!” 宁安灰溜溜闭门回去思过,还得想法托人求皇后,求谢嵘,求一切可求的人,让丰庆帝息怒。 最让宁安愤怒难受的是,驸马不来了,驸马怪她连累老爹丢官丢脸,“人家娶公主娶的是荣耀,娶的是助力,就我倒霉,娶个丧门星!” 宁安扔了一屋子的东西,指着驸马的鼻子让他,“滚!” 驸马滚了,也不再来了,宁安气的独自流泪。 谢嵘进宫看望母后,江皇后道,“我要不要劝你父皇?” 谢嵘道,“你闲的没事做?宁安那是自找的,但凡她机灵一点,也不至于被个奴才哄骗了去,拿了钱办事,那些商人也不会忍无可忍上告,就是人家告了,衙门也给她通了气,她那几天在干嘛?” 江皇后道,“那不是御史参了吗,来不及了。” 谢嵘就冷笑,“衙门告诉她,到御史上奏,这里有两天时间!她不过是觉得自己是公主,人家只是商户,想要用权势把人家压下去,谁知道内里还有人插手了呢。” 江皇后就叹息,“也不知道她图什么,她就这么缺银子使?” 谢嵘道,“这个就得看个人的想法了,按照小老百姓看,宁安的日子他们几十辈子都赶不上,可要是按照有些世家豪门的过法,宁安觉得自己银子不够也正常。再说了,这世上谁会嫌银子多?我也很想要银子。” 江皇后赶紧道,“你可不许弄这些歪门邪道,你要银子,我给你!” 谢嵘就笑,“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虽不是君子,不义之财我也不要。母后放心吧。” 母女俩说说笑笑,到了中午,丰庆帝来了,于是一起吃饭,丰庆帝见了谢嵘才觉得舒坦些,这个女儿没白疼,听话懂事,从未惹过那些糟心事。 太子正和太子妃在一处,太子妃絮絮叨叨,“宁安确实不像样,可她求了我,少不得我得去皇后娘娘那里给她说上几句话。” 太子眉头一皱,“不要搭理她,你也别去母后那里给她求情。” 太子妃有些为难,“这会不会显得我太不近人情?” 太子看向太子妃,“宁安自作自受,父皇十分生气,你是希望父皇觉得我是非不分吗?” 这话颇重,太子妃白了脸。 太子又道,“怎的福宁从不惹事,她同样是公主,却如此愚蠢贪婪?” 太子也非常无奈太子妃不和他同步,自从母后没了,太子越发觉得后宫没了助力,他一直希望太子妃能和谢嵘搞好关系,但是太子妃就好像故意和他拗着来。 对谢嵘,太子妃只做到不失礼,但绝不亲近,倒是对宁安之流太子妃却和蔼的很。 太子很想摇着妻子的肩膀咆哮,“你到底知不知道对我有帮助的是哪些人啊!” 不是太子没说过,而是太子妃阳奉阴违,听了不做,太子说了一两次,见妻子不动,他也就住嘴了。 在太子妃的立场,她是太子妃,进一步就是皇后,她自然喜欢那些对她恭谨奉承的,讨好她的人,谢嵘倨傲,太子妃一点都不想见谢嵘。 太子走了,去了郭良媛处,见她正在亲手打络子。 郭良媛见到太子,立马站起来,“殿下来了,妾见过殿下。” 太子走过去“免礼,你怎么亲自做这种事,让宫人做不就行了,小心眼睛。” 郭良媛笑道,“妾平时也不做的,不过这个玉饰是福宁公主给奎儿的,所以我就亲自打个络子。” 太子满心感慨,不由得道,“以后福宁进宫,你和她多亲近一些。” 郭良媛正在给太子倒茶,闻言嗔了太子一眼,“殿下又在说笑了,我是什么牌面上的人,能和福宁公主亲近?这不是没了规矩吗。” 太子一愣,有些尴尬。 郭良媛柔声道,“若是在闺中,我倒是可以厚着脸皮亲近福宁公主,现如今,规矩还是要守的,不过奎儿是殿下的孩子,福宁公主待奎儿很好,若有机会,妾一定会好好谢谢公主。” 太子点了点头。 当初郭良媛使计早产,和太子妃同一天分娩,没想到前皇后压着她让太子妃先生了,郭良媛不是没愤怒过,想不明白皇后为何这么袒护太子妃,当初皇后也是不很满意太子妃的啊。 还是母亲告诉了她,“皇后,袒护的不是太子妃,她维护的是规矩,换在别的人家,庶长子也会被主母忌惮,在这宫里,皇后自然希望太子能有嫡长子,你若是太子妃,今儿她也会维护你。” 郭良媛如同醍醐灌顶,终于明白了过来,她不是比不过太子妃,而是身份上欠缺了,可这,她无能为力。 但是鹿死谁手现在还没定论,太子妃从小娇生惯养,家里长辈又宠她,太子妃的脾气是娇气兼傲气的,哪怕一开始吃了一些亏,收敛了一些,到底自己的本性不会改变。 太子妃终将失去太子的爱护,到时候就是郭良媛的机会了。 现在郭良媛看到了曙光。 等太子走后,郭良媛的宫人道,“娘娘为何不应下太子说的?” 郭良媛道,“糊涂,应下我也做不到啊,福宁公主岂会搭理我。如今我应该庆幸太子妃不是闵妍,否则我就真的没有出头之日了。” 郭良媛闺中的时候和闵妍认识,颇为欣赏她,后来闵妍没当成太子妃,郭良媛还替她惋惜过,现在郭良媛很庆幸。 她道,“闵妩在闺中时就娇气的不行,可她家人人宠她,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当初我们一干小姐妹都羡慕过她,现如今,她依然这样,也不知道闵夫人有没有后悔过。” 太子妃看着太子离开,心里觉得委屈,得知太子离开这里后去了郭良媛处,更是伤心难过。 宫人们也不知道怎么劝太子妃。 有人去找钱嬷嬷,钱嬷嬷正躺在床上,她道,“我病着,如何能去见太子妃,过了病气给太子妃怎么得了。” 钱嬷嬷是前皇后给太子妃的,掰过太子妃的性子,只是太子妃一直没把钱嬷嬷当成心腹,等皇后没了,钱嬷嬷差不多也算荣养了。 太子妃这个身份当然能吸引来无数趋炎附势之人,闵妩性子娇气,人又不傻,历练下来也能做好太子妃应做的事。 这时候钱嬷嬷继续以教导的身份在她身边,太子妃就不耐烦了,以前碍着前皇后,太子妃对钱嬷嬷还算客气,等到前皇后故去,钱嬷嬷就摸不到太子妃身边的事了。 钱嬷嬷也乖觉,就自顾自清净地过日子。 照顾钱嬷嬷的小宫女替她鸣不平,钱嬷嬷笑道,“鸟儿长大了要离巢,孩子长大了要成家立业,太子妃不过是长大了而已。” 一开始闵妩在宫里没有根基,又天真,狠狠吃了一些亏,自然欢迎钱嬷嬷帮她,等她站稳了脚跟,一个婆婆给的老奴在身边指手画脚,那就有些讨厌了。 钱嬷嬷又道,“我只是听皇后娘娘的吩咐,太子妃……不是我的主子。” 若是太子妃能容下她,那么就认太子妃为主,既然太子妃不愿要她,那么就算了呗。 钱嬷嬷拿起银耳羹,慢悠悠喝了起来。 东宫的事谢嵘是不在意的,说句实话,太子这个身份最尴尬,储君储君,君在后,储在前,能不能成君尚未可知,太子都不确定,依附于他的内宅,自然也是一起未知。 太子妃的小矫情谢嵘从未放在心上过,就谢嵘看,太子妃如果不改改自己的性子,将来即便太子上台,她的后果也难料呢。 别的不说,太子称呼江皇后为母后,太子妃却称呼皇后娘娘,谢嵘真的不知道太子妃是真蠢还是故意的。 谢嵘才不会去管宁安的破事,她正在致力于制药中。 药做出来还得实验,现在生产力原始且低下,大蒜素和青霉素的造价可不低,当然,效果好的话,也能卖出天价。 苗百盛一直在忙,公主的方子说实话让他摸不着头脑,但他拿钱做事,轮不到他质疑,好容易做了一些药出来,还得看疗效。 那倒是简单,如今不管是当兵的还是农人,都容易受伤,小伤无所谓,自己熬熬就好了,如果是已经熬不下去的,只能看医生,不过到了这个地步,基本上也没办法了。 找上几个这种症状,已经被判了死刑的病人,用上青霉素就行了。 苗百盛找了十个人,老少皆有,谢嵘来看了看,吩咐让再找一些孕妇,如今因为生孩子死了的女人太多了。 虽然生产时遇到的情况很多,青霉素不一定能全包,比如大出血之类的,便是青霉素也无可奈何,但是面对感染,青霉素肯定有用武之地。 青霉素致死当然也有,在如今这个时代反而能忽略。 谢嵘对苗百盛的要求就两个,真实记录用药情况,还有就是保密。 凌锐道,“你放心,若是漏出去一星半点,我提头来见!” 谢嵘道,“我要你脑袋干什么,当球踢啊!” 土法提取青霉素在谢嵘眼里算简单,但在什么都不懂的外人眼里,这个复杂的很,想要学会也不容易。 谢嵘让苗百盛工作的地方也被看管的严严实实,凌锐亲自布防,确保万无一失。 凌锐现在面对谢嵘不在把她和上辈子的公主混在一起了,眼前的公主,他的妻子,不是上辈子的福宁! 上辈子福宁不过是个富贵窝里娇滴滴的女子,刨开公主身份,她就什么都不是,什么也没有! 这辈子的妻子,凌锐却意外地觉得哪怕她不是公主,也会活的很好,公主的身份于她只是锦上添花,而不是全部。 青霉素的药效好的让人惊讶,苗百盛找来的人,全都活了过来,那些孕妇,是借了稳婆的手给药的,也是一个都没死。 谢嵘在孕妇这里其实看不到具体功效,因为那些孕妇没有难产的。 但是稳婆却明白,“虽然没难产的,只是孩子大了不好出来,我们也得用剪子,加上各种各样生完后的问题,现如今我们几个接生的女人全都活着!还是公主的药厉害!” 时人迷信,谢嵘找了三个稳婆,让她们在接生的时候给产妇用药,现在经过她们手的孕妇都活着,如今找她们接生的人顿时多了出来,有人甚至是提早预定。 大蒜素和青霉素也有了另外的名字,叫公主药,不过流传范围并不广,谢嵘也不知道这个。 毕竟谢嵘还在实验中,原材料不多,药物也少,高门大户更不会放在眼里。 44 公主四十四 现在谢嵘就在准备加大产量…… 现在谢嵘就在准备加大产量,稳定药性,弄一批出来扩大规模试试,凌锐建议给边军,谢嵘同意了。 谢嵘还在遗憾,她还知道治疗疟疾的特效药青蒿素,可惜现有手段根本无法提取,青蒿素是化学药品,这个只能放弃,倒是牛痘也能试验一下,这个再说。 谢嵘忙着瞎折腾,这是康平说的,而太子如今颇为不好过,妻子的任性还是小事,毕竟太子妃再任性也不敢胡闹,大体还是跟着太子的脚步走。 太子是觉得自己在丰庆帝眼里已经一无是处了,做什么都会被父皇嫌弃,简直无所适从。 丰庆帝老了,老人越发留恋青春,对权势也是越发握的紧。 而现在对他的权势有威胁的人就是太子,丰庆帝能对太子有好感才怪了。 他那时候能得自己的父皇喜欢,就是因为他对皇权没有任何威胁,全都得依靠自己的父皇。 当年丰庆帝的父皇驾崩,丰庆帝内心惶恐的很,因为他还不知道怎么做皇帝,怎么驾驭朝臣,所以丰庆帝一直是温和仁厚的形象,不过后来被谢嵘撺掇,下手嘎了一些外八路的宗亲,树立了威望,然后他体内帝王的血液复苏了。 丰庆帝是这几年才彻底品尝到大权在握的意气风发,可惜他老了,那么自然是越看太子越不入眼。 太子惶恐,就越发要表现的完美,殊不知,太子这样做就更加让丰庆帝猜疑,这小子是不是等不及了? 太子系的官员只会督促太子更加认真办差,孝顺丰庆帝。 这时候丰庆帝把淑妃的儿子敏王推了出来,人前人后称赞敏王有孝心,办事认真。 朝堂上顿时风起云涌,敏王早就出宫居住,有自己的王府,敏王妃做事更是光鲜亮丽,邀请妯娌小姑来敏王府做客,说自己是嫂子,自然得照顾好弟妹们。 连至今关在公主府不出门的宁安也没落下,送东送西,嘘寒问暖。 敏王妃自然不会漏下谢嵘,只是谢嵘正忙着‘瞎搞’,没工夫搭理她,敏王妃也不生气,送给谢嵘的东西都是特特加厚了的。 凌锐开始忧虑起来,上辈子敏王谋反也不能说是他异想天开,毕竟丰庆帝给了他希望。 谢嵘察觉到了凌锐的情绪,问他怎么了。 凌锐在帐幔里小声说了自己的忧虑,“如今敏王风头正盛,太子前天又被训斥了。” 谢嵘道,“敏王没找你吧?” 凌锐惊讶于谢嵘的敏锐,摇头道,“没有。” 要找也在以后。 谢嵘嗤笑,“算他脑筋清楚,他要敢找你,父皇就不会容他了。你可别跟着裹乱,离这些事远着点,你只要记得,你效忠的是父皇就行了。” 凌锐握住谢嵘的手,把玩谢嵘的手指,他的手又大又粗糙,手掌上老茧成片,公主的手又嫩又小,像一个精美的玉雕。 谢嵘没有留太长指甲的习惯,她的手确实很漂亮。 凌锐道,“这个我自然知道,就是外头人心太乱太杂了。太子,其实也没做什么。” 谢嵘叹气,“这和太子做了什么不相干,原因太简单了。” 凌锐看向谢嵘,谢嵘轻声道,“因为父皇老了,而太子还年轻,只年轻这两个字,就是太子的罪。” 凌锐握住谢嵘的手,惊愕的看着谢嵘,他知道今世的妻子聪敏,但却不知道妻子的政治嗅觉这么厉害。 而对谢嵘来说,这个不是她有多厉害,而是历史书上都写了啊,哪怕不是历史书,影视作品,各种,都写飞了。 现代人,除非是文盲,要不然没几个不知道的。 凌锐谨慎道,“那你……觉得,谁会……赢?” 谢嵘老实地摇头,“不知道,所以我也不敢下注,二嫂请宴我都没去,现今不动比动要好。” 太子班底丰厚,敏王后来者居上,现在还有丰庆帝加持,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谢嵘最后道,“其实最后还是看父皇的意思,我们不要掺和。只要父皇还在,就没人敢来找你,若是真有哪个不要命的找你,你立刻锁拿了交给父皇。” 凌锐的心定了下来,拥着谢嵘入眠。 上辈子丰庆帝也找过太子的麻烦,但没有这辈子这么激烈,所以凌锐现在也不敢说知道结果。 因为这辈子和上辈子很多事都有了偏差。 丰庆帝抬出敏王和太子打擂,自己却也不太高兴,因为他发现很多人都在盼着他死,都去驱奉他的儿子们了。 宫外,敏王正在极力拉拢盟友,宫内,丰庆帝却把淑妃训斥了一通。 敏王妃进宫见婆婆,担心婆婆难受,却发现淑妃云淡风轻,正让宫人给她染指甲,看到儿媳妇,就道,“你从皇后处来的?” 敏王妃自然称是,宫外女眷,哪怕是出嫁了的公主,进宫看望母妃都要先去皇后那里行礼。 敏王妃想要安慰婆婆,淑妃抬手阻止她,笑道,“我要是连这点委屈都受不得,早就活不下去了,只要你和琰儿争气,我这里就没什么事儿。” 敏王妃只能赔笑。 涂完了手指甲,小宫人退下,淑妃看着自己的手,叹道,“唯一件事让我不快。” 敏王妃忙道,“母妃请说,我和王爷定当替母妃解忧。” 淑妃却没开口,半响笑了笑,“无事,以后再说吧。” 待敏王妃走了,淑妃却遥遥看着皇后宫殿的方向,她不快的就是因为自己并未当上皇后。 先皇后淑妃不去比,人家和她家世相当,又早就嫁了当初还是皇子的丰庆帝,淑妃也明白自己比不了。 可江氏算什么?小门小户出身,又只生了一个丫头片子,怎么就能爬到她头上成了皇后? 便是德妃当皇后,淑妃也能忍得下,只江氏,淑妃真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服气,她一直记得,当初还是一个小宫妃的江妃见到她的时候是如何卑微地跪在她面前,头都不敢抬。 可是如今呢,她得反过来跪在和这个女人面前,这个女人成了她的主母!简直让淑妃恨得无法安眠。 不过之前哪怕淑妃心里百般不甘愿,面子上她自然一点都不敢流露,但随着儿子越发出息,淑妃心里的不甘就开始蓬勃生长。 她甚至想到了以后,有江氏在,她当不成太后,江氏反而能稳居太后之位,这能忍? 淑妃把江皇后看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可能有人觉得奇怪,八字还没一撇呢,淑妃你这是想的太多了,你儿子能不能上位还未可知。 不知道大家看过一个新闻没,就是两夫妻在畅想买彩票中奖后应该怎么花,但是没谈拢,于是夫妻俩大打出手,还惊动了警察。 而淑妃,如今的情形在她认为是彩票已经到手了,她都差不多知道号码了,就等开奖了,那自然对那个分她奖金的人十分痛恨。 不过淑妃还算有理智,暂时不敢做什么,等天平向她儿子那边倾斜的够多的时候,那就说不准了。 丰庆帝现在在后宫只去两个地方,一个是皇后处,一个是年轻妃子那里。 皇后处让他舒心,微胖的江皇后没有心机,浅薄如透明的小溪,丰庆帝在这里能得到最好的休息。 年轻妃子那里可以让他感受青春的活力。 其他地方,人人都有小心思,还不够糟心的。 丰庆帝抬敏王是为了压太子,可他没有想要把太子拉下来,最起码现在丰庆帝还没这个想法,但是敏王却好像上了头,四处拉帮结派,让丰庆帝愈发不满。 好在丰庆帝儿子多,于是他又拉了一个出来,这一回是安王。 谢嵘才不管这一摊浑水,她正在进行自己的制药大业。 送往边军的大蒜素和青霉素不能只有一点点,总得有个一批才行。 这两种药自然不单单治疗肿疡和溃疡,只要是发炎的症状都可以治疗,但是谢嵘还不想把这个药捧上神坛,得慢慢来。 生产技术落后,注定这两种药的产量不可能有多高,谢嵘可不想这两种药被世家高门垄断。 她还是希望青霉素能造福百姓,虽然一时半刻做不到。 京城风起云涌,很多人都不能置身事外,也有人想尽办法挤进去,就希望将来乘风而起。 丰庆帝罢了太子参政的权利,扶持另外两个儿子出来,太子在东宫,焦灼煎熬,却也无能为力。 郭良媛还能开导几句,太子妃却只会惶惶,太子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母后。 当初他年少,只看到太子妃娇憨可爱,而母后给他挑的妻子人选却过分端庄,在太子眼里近乎木讷,于是太子自作主张,要了如今的太子妃。 太子还记得,母后把他叫来,“我知道你喜欢鲜艳明媚的女孩子,可是,太子啊,你要明白,你的妻子,太子妃,得是一个有能力撑起来的女子才能担任,你尽可以纳娇媚的女子为妾,但不能轻许太子妃之位。” 太子听了吗?没有,彼时太子年轻气盛,觉得一切尽在掌握,他当然是喜欢谁就娶谁。 可如今呢,太子后悔了吗? 他书房废纸篓里扔掉的废纸上有一句话:而今才道当时错,心绪凄迷,(出自清,纳兰性德,采桑子)可以窥见一二了。 如果太子足够强大,他就不需要妻子的帮助和扶持,可惜现如今的太子并不强大,而且还危如累卵,他在寻找一切可以帮助自己的人,妻子的眼泪不会让他怜惜,只会让他烦躁。 但也不能否认,太子妃娘家是绑在太子这辆车上的,甚至那个差点成了太子妃的闵家大小姐,现如今的定国公世子妃,也是天然的太子派,可惜定国公府日渐没落,帮不上多少忙。 太子在东宫无所事事,就让太子妃去见皇后表表孝心,太子妃道,“见她有什么用,皇后娘娘什么事都不管的,她不会在皇上面前替我们说话。” 江皇后是个乐天派,宫务交托女官,自己只知道吃喝玩乐,太子妃十分不屑。 但太子妃不知道,宫人们其实很喜欢江皇后,谁不喜欢一个温和不找事的上司啊。 宫里办事皆有规矩流程,没人敢胡作非为,江皇后的大撒把正好是信任女官们的表现,她们自然拥护江皇后。 太子握起了拳头,他求的是江皇后替他说话吗?不是啊,他求的是东宫向父皇呈现出了孝心,向父皇证明他没有骄纵。 太子忍气,下令让太子妃去,“她是我们的母后,你向母后表孝心,错了吗?” 太子妃只能应下。 太子妃去给江皇后请安,路上遇到了淑妃,淑妃温温柔柔地和太子妃打了招呼,然后两队人分开。 太子妃一无所觉,淑妃却看到了太子妃眼里的不情愿,淑妃慢悠悠笑了。 太子妃年轻,掩饰不了情绪,淑妃却看的分明,太子妃也不喜欢江皇后,只因太子妃出身名门,一样看不起出身不起眼的江皇后。 那就好办了。 谢嵘不管朝堂上的事,自己的母后还是要看望的,见到女儿,江皇后就把好东西全搬出来。 谢嵘嘴皮子利索,往往能让上下都笑地合不拢嘴。 然后太子妃来了,气氛顿时安静下来,太子妃先向皇后行礼,接着谢嵘要向太子妃问好,太子妃居然就受了下来,江皇后收了笑脸,谢嵘倒是一脸笑容。 江皇后道,“太子妃的孝心本宫知道了,不过你的主要责任还是照顾好太子,以后以太子为重就是,本宫这里不缺你的问候。” 太子妃十分尴尬,只能匆匆告辞,出来后脸色也不好看。 江皇后在太子妃走后叹气,“真不知道说什么好,看着她给我行礼,我就膈应的慌,总觉得好像是我按着她的脑袋向我低头,可天地良心,我从未计较过她。” 甚至该有的赏赐还一样不少。 江皇后接着嘀咕,“她倒是架子比我还大,还生受了你的礼!” 江皇后不介意太子妃对她傲慢,但是受不了太子妃对自己的女儿这样。 谢嵘笑道,“和一个……”脑子不够还是脑子不好使?好像都不能说。 于是改口,“和她计较什么,人家好歹也是太子妃呢,身份尊贵。” 江皇后不乐意了,“那我还是皇后,我比她还尊还贵呢,你是我的女儿,自然也一样尊贵!” 老好人江皇后最不能忍的就是女儿被怠慢,太子妃也不行! 安慰了江皇后一通,谢嵘是吃了饭才回去的。 丰庆帝也来了,三个人其乐融融,女儿不是皇位的威胁者,丰庆帝对谢嵘又是从小宠到大的,谢嵘也从未在丰庆帝面前偏过哪个皇子,就是丰庆帝问了,谢嵘也道,“我只希望父皇长命百岁,其他便是亲兄弟也没有父皇和我亲!” 把个丰庆帝感动的,自然更加觉得谢嵘贴心。 因为这样,若是谢嵘替谁说了话,丰庆帝也能听进去,只是这样一来,想要拉拢谢嵘的人就更多了。:,m..,. 45公主四十五 敏王也让敏王妃带话给淑妃, 让淑妃交好江皇后,拉拢谢嵘。 对淑妃来说,理智上她知道儿子的交代很重要,自己也要去完成, 但是一看到江皇后肥肥白白傻不拉几的模样, 淑妃的理智就干不过她强势冒头的情感。 愤怒、嫉妒、不甘全都糅杂在一起。 后宫这么多女人,哪个敢把自己养的那么胖?因为皇帝爱纤弱的美人, 后宫就全是那一款。 哪怕是无宠的妃嫔, 因为养成了习惯, 也依旧是弱柳扶风的姿态。 只有江皇后是个例外, 她就敢把自己吃成一个痴肥的模样! 其实江皇后并不肥胖,是带点肉感的那种健康,皮肤粉嘟嘟的,但和那些纤细到能被风吹跑的妃子比, 江皇后肯定粗了一圈。 淑妃每一次看到江皇后没心没肺的模样就觉得堵心, 这么个女人, 要身份没身份,要功劳没功劳, 只生了个丫头片子, 偏偏却能凌驾在后宫这么多高门出身的女子头上, 简直就是耻辱! 可淑妃还要来讨好她,内心对江皇后无比鄙视看不起, 面上还得装的恭谦和顺,淑妃觉得自己都快扭曲了。 再一想到将来, 淑妃觉得气都要透不过来了。 在皇后处淑妃见到了太子妃,几次接触观察下来,淑妃就肯定太子妃对江皇后也是假装恭谨, 实则很不耐烦。 这点淑妃倒是可以和太子妃共鸣,她们都是世家高门出身,在闺中时,江皇后这种小门小户的女子给她们提鞋都不配,甚至都到不了她们面前。 只是江皇后狗屎运太强,一无是处却能位居皇后之尊,谁能服气? 淑妃看着太子妃心不甘情不愿却又不得不向江皇后行礼问安,她嘴角勾了勾。 若是太子妃向江皇后出手,成功了,就扫除了两个障碍,若是没成功,不管是江皇后还是太子,也都能出局一个,对淑妃来讲,这可都是好事啊。 当然,太子妃又没失心疯,自然不会动手,可这宫里,你动没动手不重要,只要能认定是你动的手就行了。 淑妃开始动手了。 先是太子妃的梳头宫女不知怎么的,吃坏了肚子,拉的下不了床,那给太子妃梳头只能换人。 换来换去太子妃都不满意,就有人荐了个太监,也是杂事上的,据说梳头手艺极好。 太子妃叫来试了试,果然梳的极好,连太子见了都称赞过。 太子妃就把人留在身边听用。 然后江皇后的梳头宫人也得了病,江皇后倒是不挑剔,换个人觉得也不错。反正是过渡,等原来的宫人养好了身体还是她的活。 这时候就有人在太子妃耳边建议,“太子一直希望娘娘和皇后娘娘搞好关系,如今听说皇后的梳头宫女病了,娘娘不如把汪公公荐过去,皇后满意了,太子也会高兴。” 太子妃还有些犹豫,毕竟女子对美貌的追求很是执着,这个梳头太监的手艺很得太子妃喜欢,太子妃不大舍得。 但是太子妃大局观还是有一些的,衡量了几天,也就咬着牙把自己的梳头太监推荐给了江皇后。 江皇后其实并不怎么想要,她对梳头的手艺没多大要求,因为她不用争宠,头发只要顺溜就行,折腾这么多花样不是自己受累么。 可是江皇后也不太好拂太子妃的面子,太子妃是将来的皇后,江皇后又不是太子的生母,太子妃好心荐人,她不要,太子妃得觉得自己针对她了。 于是江皇后就收下了这个梳头太监,还给太子妃赐了不少东西。 但是江皇后并未用这个太监的手艺,她不在乎发型啊。 这一天给她梳头的宫人也举荐了汪太监,让江皇后试一下,“否则太子妃知道了,以为娘娘不放在心上呢,或是不喜欢。” 这个宫人是收了汪太监的礼,这才替他说话的。 在宫里这种事常见,这个宫人也不过是顶一段时间,不是专门负责梳头,因此乐意拿了银子推荐一下。 而被太子妃送来的人若是一直闲置,心里肯定不安,都是人之常情。 江皇后一向随和,也就答应了,汪太监上来给皇后梳头。 这天恰好谢嵘进宫见母妃,就看到母妃换了个发型,谢嵘笑道,“还挺精神的,好看。” 江皇后略微碰了碰头发笑道,“是太子妃送我的梳头太监,今天也是第一次试,有些本事。” 一边的大宫人就道,“就是毛手毛脚的,给娘娘梳个头,居然还能弄破娘娘的头皮!” 这个宫人是江皇后的心腹,也算看着谢嵘长大,忠心无比,一心只为主子,汪太监这般不中用,她就心里恼火。 江皇后还道,“第一次给我弄头发,紧张些也是有的,小伤而已,不碍事。” 宫人依旧不大开心,“都出血了,还小伤,娘娘就是太过仁慈。” 谢嵘本来没放在心上,这么听了一会儿,她心下觉得异样,似乎好像,看过的哪个电视剧里有人就利用梳头给人下过毒的? 谢嵘就道,“究竟是怎么弄伤的?” 宫人赶紧道,“谁知道啊,娘娘喊哎呀我才知道,那太监跪下谢罪,我上前看了,都出血了。” 江皇后道,“你就喜欢夸张,是弄伤了,伤口不大,我也没觉得什么。” 谢嵘站起来,“我看看。” 江皇后忙道,“不用你看,那是太子妃给的人,这点事闹大了,反倒是像我故意给太子妃没脸似的。” 谢嵘皱着眉,“这不是给脸不给脸的事,让我看看。” 谢嵘上前,宫人忙着拆发,江皇后嘀咕,“白梳了,等下还得梳。” 拨开发根,闻知看到了几道浅浅的伤口,都止血了,只是伤口处略微红肿。 这些伤说实话是真的不严重,如果是上辈子,赶去医院,医生可能还会来一句,“你再来慢点,伤口都痊愈了。” 但这是在后宫,那个太监给太子妃梳过头,并没出过差错,为什么第一天给皇后梳头就弄伤了头皮? 而且这个伤不是扯了头发的伤,倒像是割伤,梳头的用具里有什么东西能割伤头皮? 谢嵘沉下脸,“把那个太监叫来,把他梳头工具都带来!” 江皇后还要阻拦,“唉哟,别兴师动众,小事而已。” 谢嵘瞪着她,“你闭嘴!” 江皇后脖子一缩,闭嘴了,真是的,人家女儿是小棉袄,自己这个是军士们的甲胄吧,冰冷坚硬。 宫人赶紧去。 过了半晌,宫人白着脸过来,“娘娘,公主……人,人上吊了!” 谢嵘忽的站起来,“封锁他的房间,今天和他接触过得人全都关起来,传太医!” 江皇后目瞪口呆,“这是,这是,怎么了?” 弄破头皮而已,自己也没怪他,怎么就上吊了? 谢嵘面色铁青,“母后,我怕那人对你不利!” 江皇后,“……啊……”为什么呢? 皇后的宫里马上紧张起来,那个太监的房子被封住了,人没动。 没一会儿太医也来了,宫正司也来人了。 太医现在给江皇后摸脉也摸不出什么,伤口也看了,这么小的伤,确实看不出什么,太医只能再处理一下伤口,洗洗擦擦什么的。 那个太监有人来检查过,肯定是他自己上吊的。 他的东西全都搜出来了,谢嵘一样样看过去。 现在尸体已经被放下,就搁在一边,江皇后的内侍大为光火,上去踢了一脚。然后觉得脚感不对,于是就去摸尸。 然后从尸体上搜出来一把小银梳子,内侍赶紧拿给谢嵘,谢嵘就着他的手一看,那梳子上梳齿被打磨的十分锋利,犹如小刀。 谢嵘心下一沉,让人用帕子包了梳子给太医看,“这上面可有淬毒?” 时下人们虽然认为银器可以检验毒物,太医们却不会对此深信不疑,太医谨慎道,“微臣得检验过才能确认。” 谢嵘道,“好,交给你检查,若是这个物证没了,你的命也就没了!” 又对内侍道,“苗公公,你派人看好这个物证,跟随太医一起。” 苗公公一口应下。 这时候丰庆帝也知道了,赶了过来,听了前因后果,眉头皱着,“去东宫,把太子妃身边的人都锁拿了!和这个太监有接触的都拿下,让慎刑司审问!” 江皇后十分地不安,“陛下,宝珠,可我真的觉得没什么事啊,或许,是我们,想多了?” 谢嵘扶着江皇后,“母后,此人处心积虑,断不会是我们想多了……太医会留在这里。” 丰庆帝也道,“皇后,你安心,一切有朕。” 太子妃身边的人都被带走了,当然不会动太子妃,待知道是自己送给皇后的梳头公公暗害皇后,太子妃的脸变得雪白雪白。 没一会儿,宫里基本都知道了,人人噤若寒蝉,不敢露头。 淑妃扼腕,福宁公主动作太快了,若是晚个几天,一切尘埃落定就好了,现在就怕几处小马脚没收拾干净。 而且,那个太监到底得手了没有? 淑妃的宫人低声道,“太医都过去了,自然是得手了。” 淑妃心下不安,“时间太短了,那玩意,能有用吗?” 宫人道,“娘娘放心,专门放在脓血秽物里浸泡了的,齿牙上还有纹路,破皮沾着一点就没救了!这也不算是毒,验不出来。” 淑妃半响没说话,“且等着吧。” 谢嵘没有回去,宿在了宫里。 半夜,江皇后发热了,头皮开始肿胀。 太医立马开药针灸,但一颗心却不断往下坠。 谢嵘问太医,“说吧,你的判断是什么?” 太医低着头,“极像……疡……就是,就是,军营里那些受伤的人,伤口化脓的症状!不过娘娘发现的早,应该,应该……” 应该不下去了。 谢嵘紧紧抿着嘴唇,过了一会儿道,“那把梳子,确认了吗?” 太医不敢抬头,“……尚未。” 谢嵘吩咐身边的人,“天亮后,你就出去,让苗大夫把药送进来!” 把牌子递给了她,侍女赶紧点头。 原是无聊弄出了青霉素,没想到却派上了大用处,谢嵘庆幸不已。 天刚亮,谢嵘的侍女就出宫了,谢嵘问,“慎刑司那里有消息了吗?” 有人回话,“有了一些,但不敢确认。” 谢嵘道,“那把梳子送去慎刑司,嘴硬的就梳上几下,也尝尝母后受的罪。” “是!” 丰庆帝也来看了一下,他还有别的事,不能一直守在这里,但是他去把太子骂了一顿,太子据说还跪在乾清宫呢。 谢嵘闭上了眼睛,她相信不是东宫动的手,应该是有人借了太子妃的手对付江皇后。 谢嵘知道太子妃手腕不足,本领不佳,有心人算计,太子妃就分辨不出,但谢嵘还是会愤怒,你蠢,就在自己的地盘上蠢好了,为什么要去祸害别人! 这是迁怒,但谢嵘也忍不住。 苗百盛来的很快,小心翼翼护着怀里的盒子,太医们伸着脖子不知道这里是什么。 谢嵘让苗百盛跟进来,“苗大夫看一下母后的伤。” 伤口处的头发已经剃了,苗百盛看了一眼就能断定,“外伤引起的疡,咱们的药对症!” 苗百盛利落的准备治疗,太医一把拦住,“公主,这没头没尾的,要是出了事可怎么办?” 谢嵘道,“算我的!苗大夫动了手,即便母后有个万一,也给你们分担了责任,让开!” 几个太医对视几眼,退下了,实在是皇后的病,他们也没有把握,外伤感软,在如今就是致命的。 给皇后用药,就不像给其他人用药这么狂放,苗百盛是用了一点点做过敏测试后才敢加大剂量的。 到了第二天,皇后已经退烧了,神智也清醒,还在嘴硬,“我就说没事的。” 谢嵘狂翻白眼。太医们围着苗大夫不放,非得知道他手里的是什么药。 苗大夫摆手,“这是公主做出来的药,各位大人问我也白搭,你们问公主去!” 就那些制作流程,苗大夫不是知道这药有确切疗效,他都不敢用。 可太医们不敢。 慎刑司也问出了一些,一开始的苗头确实都指向东宫太子妃处,只是谢嵘发现的快,背后之人来不及收尾,只能匆匆布置。 于是一个贵人也上吊了,她留下遗书,说是因为嫉恨皇后,所以才设计了这一出。 东宫终于洗脱了嫌疑,太子还是带着太子妃过来向江皇后道歉,江皇后自然不会计较,太子很是羞愧。 谢嵘一言不发,冷冷地看着太子妃委屈的小脸。 丰庆帝觉得有些对不起女儿,这个结果只是为了给这件事一个结局,至于是不是那个贵人做的,有几个人会信? 谢嵘反而安慰丰庆帝,“女儿明白的,宫里……很多事不是那么容易理清,父皇也无奈。” 太子再不得丰庆帝喜欢,也是一国储君,绝对不能沾上谋害嫡母的罪名,除非抓现行,证据确凿,否则太子就得风光霁月清白干净,这代表了皇家的脸面。 咦,这件事和太子无关,只和太子妃有关啊? 太子和太子妃是一体的,出了东宫,太子代表东宫所有人。 太子妃还有家族,太子即便对太子妃已经冷了情感,也得看在太子妃娘家的份上护住太子妃。 太子妃的娘家是太子的一大助力,太子不可能自断胳膊。 这件事到此为止最好。, 46公主四十六 然后是谢嵘的那个药, 谢嵘和丰庆帝说了,“只做过不多几次验证,这一次要不是母后凶险, 女儿也断不敢乱用, 原准备多弄一些, 送去边关,让边关将士们试着用用看。” “如今就用朝廷的名义送过去好了。” 丰庆帝看着谢嵘,感动莫名, 这么多孩子中, 只有谢嵘最得他的喜欢,这孩子多好啊,处处替他着想, 要是个男孩就好了! 也就是谢嵘是女孩, 丰庆帝才这样想。 在宫里一连住了半个月, 谢嵘才带着丰厚的赏赐回去了。 一回到公主府,谢嵘就沉了脸,这件事绝对不会这么容易就善罢甘休! 幕后黑手, 不把你抓出来我就不姓谢! 谢嵘把后宫妃嫔的名字都写在纸上, 首先排除那些小宫妃,她们就是有心, 也没能力弄出这么大的阵仗, 收买那么多的人。 东宫也能去掉, 太子妃就是被人当枪使了,但是谢嵘对太子妃的感觉已经达到了低谷,连带对太子她也没了多少好感。 太子为了自己也会护住太子妃,那么她的母后算什么?合该被你们折腾? 现在只剩下有子的高位妃嫔们,只生公主的也可以去掉, 虽然不能排除她们会动手,但这些人也不过是工具,不会是主谋。 她们害皇后,对自己没有好处,最起码没有直接的好处。 那么剩下的就是生了皇子的后妃,这里也能把一些不受宠的,或是孩子还小的去掉。 原因同上。 想要锁定凶手,只要看这件事对谁最有利就行,这个道理穿越女应该都知道。 这么划下来,纸上只有几个名字了。 淑妃赫然也在。 如今和太子争风最厉害的就是敏王和安王,安王是敏王蹦跶的太厉害,被丰庆帝拉出来分担火力的。 安王的母妃是邓妃,不过邓妃在谢嵘眼里算是个清高自傲的女子,她和妃嫔们一向不大相和,喜欢独来独往。 这些也可能是表象,但安王的竞争力说实话并不大,朝堂上呼声最高的只有太子和敏王。 这样一来,动机最大的就是敏王的母妃淑妃了。 谢嵘盯着淑妃的名字,要说动机,淑妃和邓妃都有,假如太子落马,未来天子在这两人的儿子中诞生,江皇后就是太后,她们这两个亲娘只能当太妃,这确实很憋屈。 所以,借太子妃的手除掉江皇后,这是一招妙棋,做得好,能连根拔起挡在她们面前的两座大山。 可惜功亏一篑,谢嵘发现的早,还有特效药,江皇后在床上躺了几天就活蹦乱跳了。 后宫里却被丰庆帝篦了一遍,谢嵘还建议丰庆帝把年岁大的宫人送出去,很快就要动手了,这样又能拔了好些钉子,幕后之人肯定恨的牙痒痒。 淑妃和邓妃,会是谁呢? 凌锐也回来安慰谢嵘,皇后无事,这件事就变得很小。 谢嵘道,“幕后之人还未找到呢。” 凌锐迟疑,“不是说是那个罪妃吗?” 谢嵘淡淡道,“推出来顶缸罢了,不赶紧找个人,太子面上不好看。” 凌锐想了想,“你有怀疑对象吗?” 谢嵘道,“有啊,淑妃和邓妃,应该就是她们两个中的一个,或是两人联手,这得查了才知道。” 凌锐莫明觉得就是淑妃,毕竟淑妃是敏王的母妃,上辈子敏王谋反了,一个谋反的王爷,他的母妃能是良善的吗? 这个判断没有依据,说出来甚至会被训斥,但凌锐就是这么觉得。 他委婉道,“如今敏王风头日盛。” 谢嵘道,“我也觉得淑妃更有可能,还需要验证!” 凌锐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公主肯定是淑妃动的手,你能做什么?没证据的话,搬不倒她的,她是程家小姐。” 程家也是京城的世家高门之一,家里也有人在朝堂当官,官位也不小。 谢嵘冷笑,“我对淑妃没兴趣,只要肯定是她,我就废了她的依仗!” 淑妃的依仗是敏王,敏王倒台,淑妃跟着倒,他们是一条线上的蚂蚱。 釜底抽薪才是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 凌锐看着谢嵘的样子,心下涌动着莫明的情绪,“我听你的!” 谢嵘对着凌锐露出笑容,“好,我信你。” 再次进宫,看着面色红润的江皇后,谢嵘也放松了好些。 如今是八月,丹桂飘香,谢嵘动念去御花园看桂花,准备让宫人收集一些桂花回去做桂花露。 桂花园里暗香浮动,小宫女们欢快的采集桂花,莺声燕语。 这时候谢嵘遇见了邓妃,哪怕心存怀疑,谢嵘面子上是不会露的,同邓妃客气见礼。 邓妃年纪不小了,但依旧容颜清丽,她一来就说有话要和谢嵘讲,下人们听谢嵘的吩咐,散开了。 谢嵘道,“娘娘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邓妃盯着谢嵘,“不是我!” 谢嵘,“嗯?” 邓妃移开了目光,“皇后这件事,不是我做的!” 谢嵘道,“当然了,罪魁不都找出来了吗?娘娘何出此言?” 邓妃挪回自己的目光,“何贵人不过是拉出来顶罪的,皇后会信,你不会信,我只是要告诉你,不是我!” 谢嵘淡淡道,“哦,你怎么让我信呢?” 邓妃更干脆,“太子未曾听闻有大过错,他依旧还是太子,珂儿何德何能,现在一切未明,我动手,我很蠢吗?再者,皇后娘娘为人宽和,我又没疯了,好日子不过,折腾出事来,自毁前程?” 谢嵘没吭声。 邓妃叹气,“就知道你不好惹!和你说件事吧,皇后娘娘身体好了之后,淑妃宫里换了一套茶具,说是宫人不小心碰掉了。这就是胡扯,我看了碎片,碰掉的茶具哪能碎的这么厉害。” 邓妃说着就把一包碎片掏了出来,摊给谢嵘看,“这一看就是砸的,这套茶具,淑妃最心爱,何故砸了?你去查淑妃,她必定有马脚。” 谢嵘让人收起碎片,“好,我暂且信娘娘。” 邓妃点点头,潇洒地走了。 心腹侍人道,“会不会是贼喊捉贼?” 谢嵘道,“有可能,但以邓妃的心细,她若是动手,可能更隐蔽。” 更有可能的是邓妃说的是真话,她的儿子目前希望并不大,邓妃这么做,极有可能是替人做嫁衣裳。 如果邓妃的儿子现在呼声很高,甚至能挤下太子,那么邓妃动手还说得过去。 那邓妃有没有可能栽赃给淑妃? 有可能,但邓妃这么做,淑妃为什么毫无反应,她真的是一朵纯美的白莲吗? 邓妃想要栽赃给淑妃,应该在第一时间就把事情闹大,这样才能有效果,现在她就和谢嵘说一句,要是谢嵘不信不动手,她的栽赃就没用了。 再来分析,栽赃给淑妃,顶多是拉下淑妃和敏王,太子依旧在呢。 邓妃难道是准备拉下敏王,然后再对太子下手?问题是如今不管哪个王,最大的对手都是太子。 废了半天劲,太子好好的,不就等于白干吗? 白干一场的淑妃真的快气死了,忍不住砸了一套茶具,还得按着内伤去看望皇后,简直气的面孔扭曲。 她还得嘱咐人把一切马脚都给清除了。 谢嵘出了宫,就让人去查淑妃,凌锐亲自过问。 查下来,和程家有关联的人死了几个,都是曾经和淑妃身边的人有接触的。 凌锐甚至查到程家把一个伤口溃疡快死了的人接到了庄子上,没几日那人就死了,程家把人扔进了乱葬岗。 凌锐道,“去看了尸骨,有人为破损的痕迹,化脓的伤口处有刀痕。” 谢嵘道,“不是为了治疗剜去的腐肉?” 凌锐摇头,“是死后伤,死后才挖得腐肉。” 谢嵘冷笑。 被那把银梳子梳过的人,最后都是因为溃疡死的,已经很明显了。 有时候不要很明确的证据,只要犯罪动机确认,做贼心虚抹掉的痕迹就是证据。 淑妃,敏王,你们死定了! 不过谢嵘也明白,放狠话是容易,想要做到却不容易。 她一向对这种事置身事外,如果一头扎进去,便是丰庆帝也会怀疑。 所以不能急。 不过谢嵘把幕后黑手是淑妃的事告诉了江皇后,江皇后一开始当然是不信的,觉得自己和淑妃没有仇怨。 谢嵘道,“你当了皇后,那就是她的眼中钉了。” 江皇后下意识反驳,“我不当,她也不一定能当上皇后的。” 谢嵘靠近皇后,“外面如今闹得厉害,太子已经不上朝了,敏王现在十分风光,要是将来敏王替代了太子,你将来就是太后……淑妃只能是太妃,你觉得,她能心甘吗?” 江皇后一愣,设身处地想了想,她打了个寒战,“那个,怕是不能甘心的!可是可是……” 最后也没可是出什么来。 谢嵘道,“反正如今你不用怕她,既然知道了是她心怀恶念,防着她就是了,我会让他们母子,竹篮打水一场空!” 江皇后对女儿有种莫明的信任。 皇后宫里现在真的是防得结结实实。 淑妃去给江皇后请安,总觉得江皇后对她冷淡了不少,细看又看不出来,倒闹得自己忐忑不安。 凌锐道,“你不怕打草惊蛇?” 谢嵘道,“不怕,淑妃更怕我们知道真相!” 江皇后是皇后,地位凌驾在淑妃头上,不给淑妃一些压力,还真的让这个女人肆无忌惮吗? 反正上次没成功,淑妃暂时是绝对不敢动手的。 凌锐到,“程家那个农庄上跑了个人,报官府说是逃奴,我把人给找着了,他供认那个受伤将死的人是管事吩咐他找的,后来割腐肉浸泡梳子也是他做的,再后来他见知道这个事的人一个个死了,害怕,就跑了。要不要交上去?” 谢嵘摇摇头,“没用,父皇决定这件事结束,就只能到此为止,再如何,都是宫闱丑闻,你帮我好好看着他,将来,再拿出来,直接压死敏王和淑妃。” 太子或是自己的某个儿子要谋害皇后,那是丑闻,只能用个别的女人顶罪。 可是将来如果是哪个皇子要造反,比如是敏王,谢嵘再把这件事拿出来,丰庆帝肯定就愿意用敏王谋害嫡母的罪名了,总比儿子造自己的反说出去好听些。 凌锐问谢嵘要做什么,谢嵘笑道,“做什么?我什么都不做,我还得在父皇面前夸敏王呐。” 夸死他! 凌锐大笑。 谢嵘道,“你若是遇着敏王的人,态度好一点,最好勾的他们给你送东送西,你都给我记下。” 敢打禁军的主意,死的越快。 凌锐抚掌,眼睛闪闪发光,他就爱谢嵘这副算计人的样子。 东宫,太子从太子妃处拂袖离开,太子妃哭的眼睛都肿了,这能怪她吗?她怎么知道那个太监心怀鬼胎,还不是有心人算计她,现在罪魁已经找到,皇后又没事,她也是受害者,太子却全怪在她身上。 太子一边走,一边生出无力感。 江皇后上台是解了他的危,当初若是其他人当皇后,太子处境就更危险了,一直以来,江皇后和谢嵘都是有意无意偏向他的,但是自己的太子妃,却蠢钝到这个份上! 便是太子身边的两位谕德,不好说太子妃的坏话,只能叮嘱太子一定要和皇后搞好关系,切莫和福宁公主生分了。 但是太子是个男的,哪怕是哥哥,也不好亲自去和谢嵘打招呼,只能寄希望于太子妃,让太子妃去和皇后好好道歉,去和谢嵘搞好关系。 可是太子妃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她还在委屈呢,因为她被冤枉了。 太子和太子妃鸡同鸭讲,太子妃希望得到太子的安慰,太子希望太子妃赶紧给他弥补和江皇后还有福宁的裂痕,两人的诉求不在一个平台上。 太子妃觉得太子根本不关心她,太子已经被太子妃给气着了,于是站起来转身就走。 悔,太悔了,当初怎么就鬼迷了心窍! 那谢嵘现在还支持太子吗? 换做以前,谢嵘也没必要和太子作对,哪怕太子妃不着调,毕竟是小事。 可是现在,谢嵘对太子的感觉也是泛泛,她理解太子的行为,太子当然得护着太子妃。 可理解不代表谢嵘不恼火,就因为你们夫妻身份尊贵,所以哪怕无心犯了错,旁人也得毫不犹豫的原谅你们? 就太子妃的性格,将来太子登基,谢嵘觉得自己不知道要吃多少哑巴亏了,到时候太子也不会给谢嵘出气的! 既然这样,还有必要支持太子吗? 不支持太子的话,又能有谁上台呢? 谢嵘不会狂妄到认为自己能当女帝,这绝对不可能。, 47公主四十七 京城事情再多, 老天爷也不会放缓脚步,转眼就入冬了。 公主府忙着发放冬衣和各种过冬用品,苗百盛也得了两身棉衣, 一身皮衣, 一套皮毛袄子,皮毛靴子也是两双。 苗百盛摸着这些衣服感慨的很,他的两个小徒弟也有, 只比师父少一套皮毛衣裳和一双皮毛靴子。 柴炭等物也在源源不断的送来,制药的事不能间断,青霉素在很长时间内肯定是供不应求的。 不用谢嵘叮嘱,凌锐就敲打过苗百盛, “老苗, 别给我丢脸啊, 你是我荐的,出了差错公主面前我无法交代。” 苗百盛道,“你就放心吧,这周围是你布防,溜出去一只耗子你都知道!如今日子这般滋润,我谢你还来不及。” 凌锐笑而不语。 苗百盛正在胡思乱想,他的一个徒弟笑嘻嘻道, “师父,这石炭特别有意思, 一个个都有孔!” 苗百盛探头去看, “哟,还真是,这有什么用啊?” 徒弟道,“管事说了, 说是这样弄石炭都能烧完,不浪费,等我给您生炉子,热水就能不断了。” 另一个徒弟飞跑来,“师父师父,庄子上的管事也来了,送来了好多东西,有咸肉,还有好大的肉肠,说是新灌的,要我们自己晾一下,架子搭哪里啊?” 苗百盛道,“就搭我这院子里,搭外头,哪个贼手一伸,就都能看见。” 这是军营里带出来的经验之谈。 负责给苗百盛这里干活的婆子笑了,“可没人敢,这都是分例,您吃完了再要也容易,管事早就叮嘱过了。” 苗百盛溜溜达达去看物资,发现应有尽有,便是冻疮膏都有好几大罐。 管事看到苗百盛就笑,“苗大夫好啊。” “好好好。” 见苗百盛盯着东西,就笑道,“这是公主吩咐的,您这里千万不能短缺了,有什么需要的您开口,公主让您制药不能停呢。” 苗百盛咧嘴,“应该的,应该的!” 药坊在一个庄子上,跟着苗百盛制药的都是奴才,不用识字,每人负责一个步骤,不许问其他人做什么,苗百盛统管。 边疆的第一批药已经送去了,反馈还早。 毕竟没有战事的话,也不会自己割自己实验药性。 倒是宫里的太医软磨硬泡,拿了一些去。 青霉素对肺病也有疗效,谢嵘让苗百盛试过,效果也很惊人,被判死刑的痨病鬼都救活了。 因为没有大规模宣传,这个药知道的人还是不多。 谢嵘也不在意。 冬日吃锅子最舒服,丰庆帝也喜欢吃锅子,但是吃锅子得人多才热闹,一个人吃,哪怕佳肴摆满一桌,总觉得凄凉。 只要谢嵘进宫,在皇后宫里用饭,丰庆帝就过来蹭饭,谢嵘不会对丰庆帝又敬又畏,一向是撒娇耍宝都会有,偶尔还要敲竹杠,丰庆帝当然喜欢谢嵘的亲昵。 江皇后又是个乐天派,万事不萦于心,你和她讲朝堂国事,她会眼冒蚊香圈,你和她讲吃喝玩乐,她就眼睛发亮。 若是丰庆帝还年轻,他需要妻子的安慰支持,甚至还需要妻子和他有些共同语言,先皇后就做到了。 现如今,丰庆帝只想要个简简单单的皇后,江皇后做到了。 一家三口和和乐乐的吃锅子。 谢嵘让片了极薄的各种肉片,还有虾滑鱼丸,还让御厨做出了撒尿牛丸,加上菌菇菜蔬,牛百叶牛肚自然也有,还有啤酒,简直痛快。 便是一边伺候的宫人都会嘴角含笑。 江皇后心是真大,哪怕被暗算了,现在已经全抛到了脑后,还会替东宫说话,谢嵘也没有因这事再说过一句话,母女俩全心信赖丰庆帝,丰庆帝十分感慨。 他当然明白那件事不是那个贵人做的,但是他不希望牵扯出更不堪的事,于是就让结束,现在看着江皇后和谢嵘的笑脸,丰庆帝还是有些内疚。 他内疚了就会对江皇后和谢嵘越好,赏赐也就越多越丰富。 谢嵘当然笑纳,不笑纳就是傻子了。 三个人吃锅子,谢嵘讲起京城里的事,“……开春就是春闱,如今已经有举子进京了,有家底的还好,那些穷书生,听说都寄居在庙里和道观里,京城车马店都快住不下了。” 江皇后点评,“可怜。” 丰庆帝只听着。 谢嵘絮絮叨叨,“驸马就和我说,这进京赶考的,若是举子,其实不会没钱,只有那些秀才才会囊中羞涩,但是只要愿意,便是给书铺抄书,也是能换来吃喝和住宿。” 丰庆帝暗自点头。 谢嵘涮牛肚,“倒是二哥,十分礼贤下士,听说还接济了不少书生,赢得了一片称赞,我上回去逛街,听到有举子称呼二哥贤王,真是与有荣焉……” 丰庆帝微微皱眉,谢嵘忽然转了话题,“母后,你别老是吃肉,你得多吃菜蔬,要不然菌菇也行!” 江皇后茫然,“我没吃多少呀!” 那么薄的肉片,吃上一盘子才多少。 谢嵘不再说这些了,转为絮叨江皇后不知保养,然后还要管丰庆帝少喝酒,刚才她说的话好像没了影。 丰庆帝自然不会觉得谢嵘在上眼药,她有没说敏王的坏话,也就顺嘴说了一句。 但拉拢举子,被人称呼贤王,这简直在和丰庆帝公然叫板。 吃了饭回到乾清宫,丰庆帝就派人出去调查了。 调查下来敏王确实风评甚好,好的简直让人挑不出错来。 丰庆帝气笑了,“真是朕的好儿子!” 于是丰庆帝把关了许久的太子给放出来了,直接给了敏王一个闷棍。 敏王派系自然如临大敌,太子派系也不敢就此放松。 唯有丰庆帝,站在高处运筹帷幄,看着那些人因为他的决策团团转。 太子现在也不会认为父皇良心发现了,他让人去查敏王做了什么,父皇最近见了什么人。 敏王一如既往,四处拉拢人手,丰庆帝也没见什么特别的人,只几日前福宁公主进宫,丰庆帝去了皇后处,三人一起吃了顿锅子。 太子莫明就觉得,是谢嵘说了什么。 太子十分感激,自己的妻子虽然是无辜的,但也不能完全逃脱责任,但是福宁却不计前嫌帮他,实在难得。 其实谢嵘也是没办法,她的首要目标是敏王和淑妃,只是因为这件事帮到了太子,那也只能说天意了。 年关将近,京城也越发热闹,朝堂上局势再紧张,小老百姓是体会不到的,他们能管好肚皮就不错了。 宁安早就解了禁,只她现在不敢蹦跶,低调的很,皇后出事时,宁安在公主府称愿不已,到后来得知皇后没事,又觉得老天爷不开眼,但明面上她在谢嵘面前一个劲嘘寒问暖,显得自己一片孝心。 谢嵘一直觉得宁安的脑子有坑,你是公主啊,你何必委屈自己? 看看康平,就顺眼多了,康平一向和谢嵘不对付,但她就直来直往,谢嵘也不会对她如何。 不过龙生九子还子子不同,丰庆帝不止九子,性格脾气天差地别也不稀奇。 无论什么年节,谢嵘这里都是稳赚不赔的,送她年礼节礼的人很多,但能让公主回礼的就不多了。 凌锐现在只有一个父亲,还是个白身,谢嵘不理会也行,但谢嵘的管事做的周到,还是会给凌老爷备一份礼,糊个面子。 送来的礼,只有特别出色的谢嵘才会给个面子看一下,其余都是直接用了或是入库。 今年敏王府的礼很重,谢嵘看着礼单,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东宫也有礼,倒是和往年差不多,谢嵘略看了一眼就罢了。 说起东宫,此刻太子觉得自己的脑袋突突的跳,他叮嘱太子妃今年给福宁的礼要厚一些,太子妃答应的好好的,等到太子忙完一堆事,要了给福宁的礼单看,却发现和往年一样。 太子没有找太子妃,而是把管事叫来,冷着脸问,“孤没叮嘱你,福宁那里的礼要厚些?” 管事觉得冤,“奴才是备的比往年多,可这单子是,是上头改了的,奴才还特意问了,上头的姑娘说就是这些,是太子妃……吩咐的……” 太子急怒攻心,去找太子妃质疑,太子妃忙过年的事忙的头昏脑涨,见丈夫过来不说温存几句,劈头就是责备,太子妃也生气了。 两人呛呛起来,最后太子怒而离开,太子妃留下垂泪。 宫人劝道,“娘娘为何不与太子说清楚,倒让太子误会了娘娘。” 太子妃抹泪,“他懂什么,只知道怨我。” 太子妃原本也是想好了给谢嵘厚一些的礼,但不知怎么回事,礼单居然泄漏了出去,这份礼单上谢嵘的礼要比旁的公主多上好几分。 然后公主们就不高兴了,有几个公主就道,“福宁姐姐是嫡公主,自然比我们这些小可怜尊贵,太子哥哥看重些也是应该的。” 这些话是当着太子妃的面说的。 太子妃总不能说就是这样,你们都比不上福宁,她的小姑子们都不好惹,想来想去,还是得把事平了再说,只能说这份礼单是假的,太子对弟弟妹妹们一视同仁,没有厚薄。 太子妃想着等事情过了再和太子说,以后补给谢嵘,没想到太子直接过来兴师问罪。 太子妃太难受了。 郭良媛在自己的院子里笑了,礼单就是她露出去的。 郭良媛和淑妃的心态很一致,都是看不到大局只专注自己的目标,盖因她们只关心自己的利益。 过后太子哪怕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也会埋怨太子妃没做好,礼单怎么会泄露出去,还不是自己能力不够。 太子妃觉得自己很累,她想起了钱嬷嬷,刚进东宫的时候她无所适从,是钱嬷嬷把她带了出来,后来太子妃觉得自己能行了,因为钱嬷嬷是皇后给的,她只能敬着,又觉得钱嬷嬷有些倚老卖老,于是就疏远了钱嬷嬷。 现在,她想让钱嬷嬷再来帮她。 谁知道一问,太子妃愣住了,却原来钱嬷嬷已经离宫了。 皇后这件事出来,谢嵘让江皇后把宫里年岁大的宫人都放出去,也好拔掉一些钉子。 钱嬷嬷这种可留可走,留的话就要看哪个主子收她。 太子妃却没有任何表示,钱嬷嬷叹了口气,就要求离宫,她也攒了不少财物,离开宫廷也能活下去。 只是这么多年一直服务于宫廷,钱嬷嬷原以为自己一辈子就在宫里过了,没想到这不过是她想多了。 钱嬷嬷这种老宫人,离开皇宫也有去处,很多高门大户都喜欢请她们这样的嬷嬷回来教导自家女孩子,待遇丰厚,若是谈得拢,人家也愿意给她养老。 钱嬷嬷离宫后她的老姐妹就给一户人家荐了她,主母特意见了钱嬷嬷一面,很满意钱嬷嬷的谈吐能力,就定下钱嬷嬷教导自家女孩子。 钱嬷嬷和老姐妹偶尔也能见面,老姐妹道,“你就没问问太子妃,许是她并未想你走呢。” 钱嬷嬷笑了笑,摇了摇头,“我知道我只是个奴才,可我也是个人啊,她若心里有一丝一毫惦念过我,怎么会对我不闻不问,你我在宫里待了这么长时间,别的不会,看眼色还不会吗?宫里的主子哪个是会直接了当说不要你的?冷着你,放着你,你就该懂了。” 老姐妹也跟着叹气,“不过也好,现在你也不是没着落,好好带着你家姑娘,养老不用担心。” 钱嬷嬷点头,“我知道,其实我家姑娘和太子妃,我是指刚进宫的太子妃,两人有些像,都是高门大户的娇小姐,只是,太子妃进的地方太过尊贵,她呀,到现在还没能适应。” 老姐妹道,“这些不用你考虑了。” 钱嬷嬷失笑,“对,我呀,老是忘。” 过年了,谢嵘忙的不得了,除了进宫,还有各家的邀请,其他人家她能无视,开府的几个王爷,也就是嫂子和弟妹们的邀请谢嵘也得赏脸,总不能这家去了哪家不去。 每到这时候谢嵘就在心里埋怨丰庆帝这个播种机,没事生这么多孩子干嘛,看把她给累的。 这其中敏王府的宴席最热闹,还请了一个名戏班子来唱戏。 宁安道,“二嫂,你还请到了祥云班啊,他家听说都约到了三月份,可是难请的很。” 敏王妃笑道,“旁人家难请,我们就不一样了,你喜欢,你定个时间,我和你二哥说,到时候就去你家,单唱给你听也行。” 宁安笑道,“那我可就谢谢二嫂了。” 敏王妃问谢嵘,“三公主可喜欢?” 谢嵘看到康平转过头翻了个白眼,她笑道,“我欣赏不来这个,二嫂问问二姐姐吧。” 康平就道,“我喜欢我自己叫,不劳动二嫂了!” 敏王妃尴尬地住了嘴,宁安温柔道,“二嫂也是好心,康平你这性子得改改。” 康平就去怼宁安,“改什么,向你学,然后被御史参到父皇面前去?” 宁安顿时面红耳赤,谢嵘伸手抓了一把瓜子,这不比台上的戏好看? 好容易安静下来看戏,谢嵘就有些兴趣缺缺,康平靠了过来,“京里新开了个馆子,专做江南菜,明儿请你试试去。” 谢嵘惊讶地看着康平,“这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康平不是一直看不顺眼自己的吗? 康平瞪了谢嵘一眼,“你就说去不去!” 谢嵘乜她一眼,“不去,我怕宴无好宴,最后发现是个鸿门宴!” 康平气的想打她,又不敢,眼里喷火。 谢嵘道,“你就直说,要干嘛?” 康平扫了一眼四周,“明儿和你说,放心,不卖你,看你奸诈的样子,谁能卖了你!” 谢嵘笑了笑,旁边的侍女把剥好的瓜子仁放在小碟子拿过来,康平一把端过去,“你还是别吃了,给我吧!” 侍女看了谢嵘一眼,谢嵘笑着摆了摆手,康平就是个炸毛鸡,但她从不耍阴招。 宁安余光看着两个妹妹互动,忍不住摇了摇牙,真讨厌,这两个人都是一般的讨厌! 康平讨厌在目无尊长喜欢胡搅蛮缠,福宁,福宁仗着父皇宠爱,一贯高傲,谁都不入她的眼! 宁安收回目光,看向戏台,都是公主,凭什么她们就能恣意从容,自己却得小心打点,真不公平!, 48公主四十八 第二日, 谢嵘带着随从来到了那个新馆子,掌柜的亲迎,把谢嵘送去了雅间, 是个小院子,十分精致,谢嵘带来的人也都安排妥帖。 康平早就到了,“先吃茶吃点心,听听曲儿。” 一个女子抱着琵琶上来,行了礼,呈上曲目单, 就在一边等着, 看客人们什么时候要听曲儿。 康平道, “今儿请你,你点。” 谢嵘看了看,多是柔媚曲目,谢嵘就道, “就来一个你拿手的,调子轻快些的, ” 咿咿呀呀的闺怨谢嵘不爱听。 铮的一声,乐曲开始。 说实话,这个女人的琵琶水平, 换在后世能称一声大家, 谢嵘听得津津有味。 一曲终了, 余音绕梁,小二弯着腰过来请示,菜肴就开始上来了。 知道这间雅居内的客人有多尊贵,因此掌柜的是亲自照看, 里面的茶盏,杯盘碗碟都是极好的,就连香炉里的香也都是极品。 菜色称得上色香味俱全,谢嵘吃的很高兴。 康平见她高兴,就觉得等下自己提的要求应该也能行。 两个女人就是胃口再大,也吃不了满桌佳肴,谢嵘和康平基本上一个菜就尝一两口,剩下的当然也不是扔了,两人带了那么多护卫和下人呢,都撤下去给了他们。 还有那个琵琶女,谢嵘也让给她置了一个小几,端了好些菜过去,琵琶女低头道谢。 虽说是她们吃剩下的,一样都是干干净净的。 待吃完饭,撤下杯盘碗盏,上了香茶果品,谢嵘道,“行了,说吧,难为你陪我这半天。” 康平又想嘲讽谢嵘几句,想想今天的目的,只能把话咽下去,“那个,你手里的那个药,还有吗?” 谢嵘一听就知道康平问的是青霉素,咦,她怎么注意到的? 青霉素再神奇,没有推广,也就没人会在意,而且大夫们学的医术和青霉素不相关,太医们试过药性,知道青霉素厉害,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争论了好久都没结果。 要知道现在还没有细菌的概念,大家弄不明白原理,哪怕知道这个药效果好,很多太医依旧很谨慎。 谢嵘故意道,“怎么,你家里没药材了,你想要什么呀?” 康平鼻子里喷气,“不是药材,就是上回……你给母后用的那个!” 谢嵘笑嘻嘻的,“那个呀……你怎么突然想要啊?你不是一向看不惯我?” 康平掩饰道,“谁看不惯你了,别给我胡扣帽子!是驸马和我提了,他是从茅太医那里知道的,据说那个药十分好,于是托我问问。” 谢嵘看着康平,“原来是这样,你这个人吧,是很讨厌……” 康平瞪大了眼睛,“喂!” 谢嵘继续,“……但你不耍阴招,也就还行。”还喜欢横冲直撞,把自己撞得晕头转向。 康平傲娇的一仰脖,“哼!你也是!” 谢嵘笑,“你还要不要了?” 康平赶紧道,“当然要的!” 谢嵘道,“那我得丑话说前头,你要,我送你一些也没关系,你给你驸马预备,我也能送,但是多了,你也得付钱,那个药,不便宜。” 康平脸上已经露出了笑容,“我知道我知道,你开价好了,总不会让你赔本。” 谢嵘就给她开价,除了送的,之外每一份药得要五百两银子。 谢嵘道,“这还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还真不胡说,宁安开口,便是给的钱再多,我也不卖。” 青霉素谢嵘除了太医院放了些,其他人是一概没送过,因为其他人都不知道功效 ,谢嵘总不能举着青霉素四处介绍,“这是好药啊,这是神药,好得不得了!” 旁人不得以为她是个神经病。 康平一口应下。 谢嵘让人把送康平的药取来给她,“还想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康平喜滋滋地点头。 康平回去,驸马立马上前给她脱下披风,满含希望道,“如何?福宁公主答应了吗?” 康平十分傲娇,“也不看看是谁出面,我可是她姐姐!” 驸马赔笑,心想,“谁不知道您老的脾气啊,福宁公主就没和您姐妹情深过!” 康平让人拿过匣子,“这是她送我的,还想要多,一份五百两,这药十分难得,你又说有用的很,老让宝珠送也不可能。” 驸马连连点头,“这个自然!” 价格虽然高,但保命的东西,五百两不贵! 就这样,青霉素在贵族阶层慢慢地悄悄地散播开了。 谢嵘也不会要多少就给多少,都是限购,深谙垄断经营的精髓。 年过完,高门大户家包括皇家都很累,江皇后都好好休息了几天,现在京里热闹的就是春闱了。 酒铺茶楼饭馆都是这些读书人高谈阔论的身影。 现在太子又出现在朝堂,敏王的人自然不甘心,纷纷出谋划策。 上京赶考的举子是天下读书人中的佼佼者,未来状元榜眼探花这些中精英肯定出自他们当中,若是一早拉拢了,那就是莫大的助力。 敏王于是一直出入各大文会,把自己礼贤下士的贤王风范做了个十足十。 丰庆帝派出来的人自然看到清清楚楚。 问题是,这么做的不止敏王一个,太子也在。 太子前段时间被丰庆帝压得喘不过气,好容易放出来,听闻敏王在做的事,心下一急,于是也加入了。 太子是储君,更加名正言顺,投到太子身边的人比敏王处多多了。 敏王也因此十分愤恨。 丰庆帝得知后面色越发高深莫测。 谢嵘知道后就觉得十分匪夷所思,“他们两个,是没脑子的吗?” 凌锐不懂,“现在外头都说太子宽仁爱才,敏王的风评也很好,怎么能说没脑子?” 谢嵘看了凌锐一眼,“我想到了一个词,叫南辕北辙,总算是看到现实版了。” 凌锐眨巴眼。 谢嵘微微叹气,“太子和敏王最希望的是什么事?” 凌锐用手指向上指了指,谢嵘点头,“没错,那么决定他们能不能坐上去的是谁?” 凌锐毫不犹豫,“是陛下。” 谢嵘双手一拍,“对了!那么他们为什么不对父皇使劲,偏要去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凌锐道,“可以向陛下展示自己的才能啊!” 谢嵘无语,不过再想想,她是因为站在了历史这个巨人的肩膀上,才能知道这么多,而当局者一般都是沉迷的,能看清的并不多。 谢嵘轻声道,“他们都错了,父皇不在乎他们的才能,太子也好,敏王也罢,其实他们两个的个人能力都差不多,将来,还有那么多大臣辅佐,再如何都不会差到哪里去,除非特别败家。” 谢嵘顿了顿,“父皇,他忌惮的是有人对他的权柄虎视眈眈。太子和敏王现在就在这么做。” 邀民心,甚至还是举子们的心,这是帝王的大忌。 凌锐目光奇异地看着谢嵘。 谢嵘还在沉思,“难道他们两个的幕僚团里就没人知道这一点吗?” 凌锐道,“可能,他们没有公主看的全,他们只觉得自己不能被对方比下去,要向陛下证明自己比对方更好。” 谢嵘想想也是,大雍传承至今,其实皇位的争夺没有太多的血腥波折,丰庆帝也是平稳接手皇位。 这就导致皇子们没感受到多大的残酷争斗,史书上的例子毕竟太过古老,看看感慨一下是有的,不落在自己身上,就不会刻骨铭心。 所以太子和敏王目前走的都是他们认为的正常流程,把对方打压下去就行。 那些阴谋诡计,人心鬼蜮,你死我活,也不是天生就有,是后来经了事一点点养出来的。 这么说的话,太子和敏王其实还不如后宫里的女人呢,淑妃出手多么狠辣,直接就要江皇后的命,差点把整个东宫都拖了下去。 凌锐靠近谢嵘,谢嵘抬眼看他,鼻子动了动,“你衣服上熏了香?” 凌锐耳朵有些红,“侍女说你喜欢。” 谢嵘笑了,摸了摸凌锐的脸,有些扎手,凌锐经常剃须,只他胡须旺盛,很快就会再长,须茬子就会扎手。 谢嵘道,“我喜欢我可以给我自己衣服上熏,你出门在外,还得面对兵士同僚,一身香喷喷,不怕人家笑话啊?” 凌锐就弯起了眼睛,“不怕,他们只会羡慕我和公主琴瑟和谐。” 谢嵘点了他的额头一下,“我发现你现在是越来越会说话了,以前的木讷是装的吧!” 凌锐握住谢嵘的手,“以前是我不好,只以为你身份贵重,我一介武夫,哪堪匹配。一直觉得……你看不上我。” 谢嵘笑靥如花,“虽说我和你乃父皇赐婚,但嫁给你是我的决定,父皇这么宠我,我若是不愿意,就绝不会嫁你了。” “也不瞒你,原本我是觉得我们两个便是合不来,那么搭伙过日子也不是不行,反正我不靠你养,到时候你纳你的妾,我过我的日子,也一样和谐。” 凌锐咬牙,“我如纳了妾,公主是不是也要养个面首啊?” 谢嵘眼神游移,“这州官都放了火,也不能不让百姓点灯……啊……” 话还未说完,凌锐就一把扛起谢嵘,谢嵘只来得及叫了一声。 凌锐把人扛到了内室按到了床上,和谢嵘呼吸交缠。 谢嵘发髻凌乱,面容绯红,她还在纠结,为什么不是公主抱,而是扛麻袋,她可是货真价实的公主啊,凌锐这个混蛋! 凌锐继续混蛋了一把,侍女们守在外面偷笑,让小丫头去传话备热水。 夫妻运动后,凌锐轻咬着谢嵘的耳朵,“敏王属官请我喝酒了。” 谢嵘眼睛晶晶亮,“果真?送礼了吗?” 凌锐轻笑,“尚未,不过我暗示了。” 谢嵘斜乜了凌锐一眼,“钓鱼哦。” 看着谢嵘这般风情,凌锐爱的不行,又俯下身去。 敏王的事急不来,倒是边关有奏本,别的倒还罢了,就是对青霉素赞不绝口,所以还想要,多多益善。 丰庆帝让人去找谢嵘,这是宝贝女儿的东西,丰庆帝也不会从女儿手里硬夺。 谢嵘也不会亲自和官员拉扯,出面的是她公主府的属官。 谢嵘给出自己的要求就行,属官会和朝廷官员谈判。 最后谈下来军需青霉素八十两一份 ,福宁公主一年供应两千份,谈判的官员意犹未尽,觉得价格太高,数量太少。 谢嵘的家令就笑道,“差不多得了,这些药究竟能有多少发往边关,你我心知肚明,你也不是不知道,在京里,这药五百两一份,有的是人捧着银子没地儿买呢,这幸亏是公主的东西,公主一听是边关将士需要,特意嘱咐价格低些没事,你要不知足,我这里就如实和公主说去?” 那官员自然不敢,于是就定下了。 果然,谢嵘得知后就叹息,“就怕是一份都到不了边关。” 家令赔笑,“不至于,边关那些将军将领们必然是要给的,要不然这里经手的人也没好果子吃。” 水清告诉谢嵘,“您这里卖五百两,听说那些商人削尖了头高价收入,转头更高得往外卖呢。” 黑市上一份青霉素几千都有。 谢嵘沉默不语。 凌锐得知后安慰她,“别多想,这都是正常的,如今没有战事,其实那药也是备着为多。” 谢嵘点点头,“那就再说吧。” 凌锐顿了顿道,“敏王府的人,给我送礼了……我没要,斥了他一顿。” 谢嵘睁大眼,“为什么不要?是什么呀?” 不都说好了要钓鱼的吗? 凌锐用拳头地主鼻子咳嗽了一声,“这混蛋,给我一个宅子,里面安置着,两个女人!” 一对双胞胎美少女,年轻娇嫩美丽,却差点把凌锐吓死。 那人揣测凌锐的心思,认为当驸马的多半憋屈,凌锐只传说有过妾,现在依旧身边没女人,那么给他置外宅,隐蔽又享受,多好啊。 没成想,凌锐狠狠骂了他一通,转身跑了。 属官和敏王抱怨,敏王只轻笑了一声,“凌锐这是太怕福宁了吧,你也是,闹出来福宁怕是得怨我,瞧你办的什么事,凌锐乃武夫,送些实惠的就行。” 敏王确实想拉拢凌锐,但他却看不起凌锐,谁让如今重文轻武,文官一向觉得武官粗鲁没脑子,都是一群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货。 谢嵘听说了原委,感兴趣道,“那两个女子,好看吗?” 凌锐道,“我没看,得知后就走了,公主信我!” 谢嵘,“信你,信你,哎,都去了你也不仔细看看。” 凌锐扶额。 敏王现在还没想过拉拢凌锐做什么,只是下意识觉得要这么做,但也不用着急,毕竟武夫没多大用。 太平安稳惯了的人,一时半刻是不会有危机意识的,就比如听到巨响,有的人会立马躲藏隐蔽,有的人却会追着巨响去看个究竟,就是因为对危险缺少认知。 丰庆帝哪怕对太子和敏王都不满,却没有做过太大的惩罚,最严重的也就是让太子回东宫待着,冷一下敏王罢了。 连江皇后的事都没连累太子一分。 丰庆帝对儿子们其实都很不错,因为扫清了不少肥硕宗室,丰庆帝手里宽裕了,给成年儿子们的封地就很好,而且还没有催着儿子们就藩。 别看太子和敏王闹得欢,其实都是小打小闹。 只是淑妃的擅自动手惹怒了谢嵘,谢嵘是绝对不会让敏王上台的,敏王上台,淑妃这个贱人肯定会想尽办法弄死江皇后,谢嵘即便是公主,到时候也没好果子吃,谢嵘能愿意才怪。 两个兄弟还没意识到争位的血腥,后宫里的女人们已经真刀真枪干了一回。 其实太子和敏王身边的谋士属官都有百般计策,但问题在于谋士们也得察言观色,他的计谋主公听不听得进去,愿不愿执行,自己费尽心血出谋划策,会不会被主公厌弃等等。 不是说你出的主意是对的,太子和敏王就会毫无芥蒂的使用,人心复杂,辅佐太子和敏王的人都有自己的诉求,总不能出师未捷身先死吧。 太子和敏王总体上还未进化到铁石心肠不择手段的地步,那一些鬼祟计谋就不能拿出来用,连提议也不行,要是被上司认为你是个阴险毒辣的小人,以后还有什么前途? 特别是太子身边,教导太子走正道的太傅等人是不会希望太子学坏的。 他们,包括谢嵘都发现丰庆帝没有废太子的想法,只要不废太子,太子就别有太多动作,做的越多错的越多。 敏王虽然心大,目前还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淑妃对付江皇后,栽赃东宫敏王并不知道。 春闱如期举行,一番紧张的考试后,到了放榜日,几家欢喜几家愁。 敏王看中的几个举子也中了进士,敏王还特意赏了些东西给他们,被丰庆帝的人都看在眼里。 太子一开始也有动作,现在倒是安静下来,没有去搞串联,可能是身边的人提醒他了,读书人为什么被称为天子门生,那就是他们是皇帝的人。 然后太子系的人也开始发力,要求藩王就藩。 成年皇子早就有了藩地,还都是好地方,如今也应该去藩地牧民,替丰庆帝分忧。 敏王系自然不愿意,离开京城,就什么都别想了。 安王被丰庆帝推出来的时候心情也很美,后来被母亲邓妃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在瞅瞅太子、敏王和自己的区别,终于脑子清醒了。 在有人建议藩王就藩后淑妃‘病了’,敏王也能顺理成章留下,总不能和自己的母妃“互相牵挂,若是母妃有个万一,儿臣该怎么办?” 丰庆帝觉得儿子们都走了,只自己面对太子这个老是盯着皇位的堵心儿子也不开心,于是也就驳了这个提议。 敏王系十分高兴,谋士们也能更进一步,“太子这是亮刀了,王爷得做好准备!” 谢嵘也听到淑妃病了,她冷笑了一声,若是丰庆帝愿意让儿子们就藩,淑妃病死都没用,现在不过是丰庆帝也不愿而已。, 49公主四十九 就在这时, 宫里死了一个妃子,位份也不高,是个婕妤, 升婕妤也是因为怀孕产子的缘故。 只是这个婕妤娘娘没有江皇后好运, 虽然生的是儿子, 却不大受重视, 现在这个排行十七的皇子今年十六,还未娶妻开府。 哥哥们白热化的争夺战他都没资格参与。 此刻这个孩子还在操心自己母妃的丧仪, 位份低一等, 丧仪规模小一等, 谁不希望自己的母亲有个隆重的丧仪, 这代表了死者的尊荣,子女的脸面。 这件事报上来的时候谢嵘正好也在皇后宫里,江皇后叹息一声,“梅婕妤也是个老人了,怎么就去了。” 谢嵘道,“父皇必有加封, 母后多看顾些, 省的有人贪图省事,让梅婕妤丧仪难看。” 这种猫腻江皇后也明白,就道,“我知道,必会督促他们好好办,哪怕是看在十七的份上。” 丰庆帝也不甚在意, 毕竟梅婕妤缠绵病榻好久了,这都是能预料的事,报上来的时候就给加封为妃。 丧仪就能按照妃的规格进行。 只是梅婕妤, 不是,是梅妃无宠,儿子还未开府,在宫里实属小透明,便是按照妃的位份治丧,看起来也是冷冷清清的。 就十七皇子和他身边的小太监还有梅妃的几个宫人在灵堂里守着。 谢嵘除了叮嘱皇后外,自己还亲自去梅妃灵堂处上了一炷香,十七皇子急忙还礼,谢嵘冷眼看了一圈,把管事的叫来,“梅娘娘的丧仪你就是这么办的?!你是欺负死人呢,还是想让人说母后怠慢?” 管事吓了一跳,点头哈腰,立马回头吩咐了一通,灵堂内外重新布置,哭灵的也多了,丧仪总算像样了。 十七皇子感激地上前低声道谢,谢嵘道,“谢什么谢,你娘是妃,这是应得的。” 十七皇子看了一眼梅妃的灵柩,规矩是规矩,实际是实际,他还是皇子呢,在宫里依旧艰难,如今母亲都没了,更是不知道前路如何。 谢嵘道,“你如今也大了,等过了你母妃的孝,母后和父皇当然要给你择妻,然后就要开府就藩,你将来还有很长的路呢。” 十七皇子迷茫的内心透出了一丝光亮,皇姐的话莫明让他安心了许多。 待谢嵘走后,江皇后也来了一次,管事的就更不敢疏忽了,江皇后还把皇帝也劝过来看了看,梅妃也算是死后哀荣了。 十七皇子明白,这都是谢嵘替他争取来的,他心里不由得靠向了谢嵘和皇后。 待料理完了梅妃的后事,十七皇子向皇后请安谢恩,谢嵘也在,她本来就是三天两头往皇宫里跑的,略长些没来,丰庆帝就会问。 皇后打量着十七皇子,“这么大了,倒是得说亲了。” 十七皇子面红耳赤,母妃走时最担心自己的婚事,现在皇后揽了去,母妃也必定能心安。 谢嵘道,“十七弟喜欢什么样的,不妨说说,照着给你找去。” 皇后道,“他还小,你这么问,人家先被你吓坏了,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般泼辣。” 谢嵘道,“母后又编派我!便是不看家世,这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眼睛大的还是小的,总得有个方向吧,要不然你觉得尽心挑了,皇弟不喜怎么办,又不能忤逆你,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你就撮合成了一对怨偶!” 江皇后笑个不住,旁边的宫人也在笑,十七皇子一开始也十分害羞,现在忍不住嘴角弯了起来。 江皇后道,“快去撕她的嘴,还说我编派她,她就是来气我的。” 笑了一通,十七皇子告辞退下,谢嵘道,“十七弟等一等,我和你一起走。” 江皇后道,“你不留下用饭?” 谢嵘回头“我怕您给我吃刷锅水!” 又是一阵哄笑。 十七皇子让谢嵘先行,谢嵘却道,“一起走,我是真的想劝你,你得想好自己将来的妻子要什么样的,刚才是玩笑话,实际上你得考虑好,母后在可以的范围内尽量达到你的要求,女孩子的家世长相,性格脾气,得有个数。别说一切听父皇母后的,将来和你过一辈子的又不是父皇和母后。” 十七皇子默默听了,知道谢嵘是为他好,于是郑重道,“多谢皇姐,我会好好想一下的。” 自己已经没了母亲,原本以为这世上再也没人会替他打算,没想到皇后和皇姐待他这般好。 十七皇子觉得眼前亮了起来。 朝堂上,太子系见推动就藩失败就开始参敏王家奴强占百姓田亩家产,因为证据确凿,敏王无法辩驳,只能领罪。 见敏王领罪,太子系更进一步,“也有人告说未婚妻被敏王府恶奴带走,说是送进了王府,人家不过平头百姓,无法和皇室相抗,现在那未婚夫只想知道他未婚妻可还活着。” 这是强占民女了,罪名到了敏王的头上。 其实不过是那户人家嫌贫爱富,女儿能进王府总好过当个平头百姓的妻子,整日操劳家务,奉养公婆,也没法给娘家助力。 进了王府,吃香喝辣穿金戴银,一辈子不愁,手指头缝里漏一点都够家里嚼用了。 这是未婚夫家出面告的。 根源是敏王喜欢上了小家碧玉这一口,敏王妃怕丈夫被不知根底的女人勾了魂,于是吩咐管事去搜罗这类的女子。 敏王妃说是要了当丫头的,等调/教好了看情况再给丈夫。 管事的就捡了根针当棒槌去了,吹嘘进了王府就能当侧妃,“那可是主子,若是生下一儿半女,你家就是王爷的岳家,几辈子的富贵都不愁了!” 说的人心热腾腾的,再三打听,这个人确实是王府的,卖身契上买家也是王府,不放心可以自己把女儿送去王府。 人家也是亲眼看着女儿进了王府的偏门,有体面婆子带进去,那还有什么不放心? 敏王妃看了人,让教了一段时间,看丈夫依旧不收心,就把女孩子给了丈夫。 敏王哪知道这些事,只看女孩子确实清纯动人,娇羞可爱,于是笑纳了。 不过这种的不过是通房,连妾也不算,更别说是侧妃了。 府里称一声姑娘已经给面子。 但吃穿用度和家里自然是不能比的,基本不用干活,养的白白嫩嫩,女孩子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便是偶尔说起自己曾经有过未婚夫,府里仆妇们问了情况,就笑道,“那你亏得进了王府,否则若是嫁过去,一年半载的手就不能看了,待生了孩子,你得老十岁!” 那可不,小门小户里里外外都是女人做活,天不亮起床干家务做早饭,伺候公婆丈夫,大着肚子也不能歇着。 婆子还道,“你若是有福气,有了孩子,那还愁什么呀,就是老鼠掉米缸里了!” 这个女子赞同地点头,现在那些小姐妹们谁不羡慕她? 现在敏王居然被参夺□□室。 哪怕查下来是女方家嫌贫爱富,主动解除婚约,自愿送女入王府,敏王这锅也是被扣上了。 这是品性上的小瑕疵,照理没多大问题,但在这当口,一点点小问题都会被放大,敏王前有纵奴行凶夺产,后有霸□□室,丰庆帝也不能当不知道,于是夺了敏王手里的差事。 太子系高兴了。 敏王气的回家砸了自己的书房。 凌锐又去找丰庆帝,把敏王属官给他送礼的事说了,“臣是陛下的臣子,是公主的驸马,自不敢有丝毫懈怠,和诸位皇子一直保持距离,也再三推拒,只实在推不掉,内心惶恐,想来想去,还是禀于陛下才是。” 丰庆帝是又气又高兴,气敏王的野心太大,高兴自己眼光不错,给福宁选了个好驸马。 因为生气丰庆帝又训斥了敏王一通,原本不过是夺差事,现在丰庆帝让敏王居家反省思过,等于是变相禁足了。 敏王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以为是太子赶尽杀绝,又在父皇面前说他坏话,简直可恶! 另一边,江皇后等十七皇子过了热孝,就和丰庆帝说要给他找老婆了。 丰庆帝如今孩子多,孙辈都不少了,有时候也搞不清哪个是哪个,小一些的儿子们都说不上几句话,就让皇后做主,到时候他赐婚就行。 十七皇子也提了要求,主要是家世人品,不用太高门,但人品要好,得知书达理,孝顺长辈。 这个条件泛泛的很,谢嵘知道了就道,“其实你得找个一心和你一起过日子的才是。” 十七皇子虽然是皇子,但除了这个就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条件了,他的口袋里和他的脸上一样光,将来成了亲,一开始怕是还得靠妻子的嫁妆度日,又没政治资本,京城里眼光高的人家还真看不上。 若那个小姐在家备受宠爱,怕是不能忍受嫁个皇子却委委屈屈,得是在家就知道生活艰难,本身又不受重视,这样成了亲就会一心一意和十七皇子过日子。 但这个不好找,皇子的妻子出身也不会太低,未婚姑娘都养在深闺,谁知道她过得是什么日子? 江皇后道,“我办个赏花宴,让夫人们带着自家嫡出姑娘进宫,你帮着看看。” 也只能这样了。 接到通知的夫人们十分灵醒,明白皇后这是要相亲,对象是谁啊? 打听打听,哦,是十七皇子,生母梅妃刚刚病逝,今年十六。 有人看不上,但看上的人家也不少,于是接到通知的人家都开始认真准备起来。 宋祭酒家也接到了帖子,宋夫人忙着给女儿裁衣服打首饰,陪嫁嬷嬷道,“大小姐可要带去?” 宋夫人一顿,“她去干什么,缩手缩脚的,上不得台面。” 这个大小姐不是宋夫人生的,宋夫人是填房,自己有女儿。 想想这样解释丈夫不会听,就道,“十七皇子今年十六,婉娘十五,年岁相当,大小姐都十七,快十八了,不配的。” 其实大个一两岁无事,只宋夫人可不愿王妃落在前头生的女儿头上。 原本宋大小姐也早就该说亲嫁人了,只她的外家祖母过世,宋祭酒就让女儿守孝一年,于是就耽搁了。 外家祖母,为何要外孙女守孝? 还不是宋祭酒想要一个好名声,看,他家的女孩子多守礼懂事,那就显得他家家风好啊。 如今的宋夫人不能说虐待这个大小姐,但想要如亲生的一样对待也不可能,宋大小姐平时在家针线活不断。 宋夫人说的可好听了,“女工针黹,女孩子立身的根本,将来你嫁了人,婆家要是埋怨你针线不通,你爹爹定是会很生气,你也明白,你爹爹最看重女孩子的规矩了。” 祭酒家的姑娘嫁了人还得自己没日没夜做针线? 继母这是扯咸蛋呢,但是奈何宋祭酒赞同,宋大小姐只能埋头苦做,心里也希望早点嫁人了能轻松点。 宋夫人扣着继女不让嫁的原因就在于先夫人的嫁妆,要是继女嫁了,嫁妆上的出息她就拿不到手了,所以多扣一年是一年,实在扣不住,把人嫁给娘家侄儿,给嫂子一些好处,前头的嫁妆就能到手,再不济和嫂子对半分。 宋大小姐得知继母不想让自己去参加宫宴,于是就拿了攒的银子找父亲的长随,求他替自己说话。 长随见过先夫人,也可怜这个大小姐,愿意说句话。 也简单,宋祭酒最重规矩,宫里的话就是,“带上嫡出小姐参加宫宴。” 只要是嫡出,都能去。 自家大女儿可是妥妥的嫡出。 于是宋祭酒就吩咐宋夫人,“给嘉娘裁衣打首饰,她也要去。” 一句话定音,宋夫人只能应下。 比照着自己的女儿给宋大小姐做衣服打首饰,她还没蠢到让姐妹俩打扮的天差地别,这是明着说自己是个恶毒继母吗? 不过宋夫人再三叮嘱宋大小姐,到时候不许她离开自己身边,不许她胡乱和人说说,要不然“被你爹爹知道你不守规矩,回来打断你的腿!” 宋大小姐柔顺应下。 这一次能出门,无论如何也得给自己挣一条路来。 宋大小姐倒不是奔着王妃去的,既然这回进宫的夫人多,基本上家家都有儿子,宫里这相亲宴主要角色是十七皇子,但夫人们也会给自家的小子打量几眼。 要是能抓住一个,自己就能逃出生天。 从外人的角度看,宋大小姐这个举动有些天真,怎么就能一定成功呢? 但在宋大小姐的立场,她只能抓住一切的机会,不管成不成功都要试一下,试了,可能成功可能失败,不试,自己的处境只会更糟糕! 她听到厨房婆子闲磕牙,说是继母准备把她嫁给自己的侄儿,宋大小姐一听就知道继母是瞄上了母亲留下的嫁妆。 难道这辈子就这么忍下去? 绝不! 有人会说,宋大小姐的爹是死的,这么就看着女儿被折磨? 这话说得,继母又没打没骂,不过是按着继女在家做活罢了,也给吃给喝的,甚至女先生教书也让读了,屋子里布置的和自家女儿一般无一,你凭什么说人家虐待继女? 打骂是最低等的手段,高一些的,就是让你好吃好喝,却深陷绝望,更高一些的,养的和自己亲亲密密,然后看情况是毁了你还是继续待你好,让你回报自己。 宋夫人就是高一些的手段,宋家好歹也是中等偏上的人家,传出虐待继女是不行的,宋夫人还有自己的女儿呢。 但是管教严厉一些没人会说话,最多背地里嘀咕一句,对前头的女孩子管得严,但女孩子管的严一些又不是坏事。, 50公主五十 到了宫宴那日, 愿意和皇家结亲的夫人们带着自家女孩儿进宫了,好多人家后院今天醋香飘逸。 因为宫里明确提出要嫡出,那么庶出的女孩子就不能进宫, 心里能高兴? 也没哪家主母没眼色到敢带着庶女进宫的,这是不要命了。 宋嘉和自己妹妹一辆车,车里位置不大, 妹妹的丫头奶娘就占了一大半去,她的丫头只能挤在角落。 宋妹妹茶里茶气,“真是对不住菱花了,让你缩在那里,哎,车还是小了些。” 宋嘉的丫头菱花赶紧道, “奴婢没关系,谢二小姐关心。” 宋嘉闭目养神,全当没听见,比起继母的手段,妹妹的心眼都不用理会,她也顶多做些小动作, 不痛不痒。 宋妹妹还想说话,见姐姐全无反应, 气的别过了脸。 夫人们进宫还得经过查验, 然后下车步行,不是直接去皇后宫里, 被人引着去了一处宫殿暂歇。 要等皇后娘娘做完了她的事, 宣召了才能过去。 夫人们再一次端详自己带来的女孩子,正一下发钗,拉一下衣裙, 务必不能出一点纰漏。 这时候就能看出女孩子们的性格了,活泼的,木讷的,淡定的,好奇的,十分生动。 宋嘉待在继母身边一声不吭,一言不发,看着继母给妹妹整发饰,转手镯。 也有相熟的夫人赞一句宋嘉沉稳,继母就笑,“是呀,我家大娘是最守规矩的,从来最听父母的话,爱护姐妹兄弟,我家三郎身上的衣服鞋袜,都是大娘亲手做的,三郎最喜欢大娘了。” 全是称赞的好话,夫人们也都笑着点头赞叹,但有些人的眼光已然变了。 在坐都是官宦人家出身,还能接到皇后的帖子,家里男丁娶亲排首位的不是多会做针线,而是得有掌起一个家的能力,最起码你能管好自己这一房的事。 一个木讷的,只会做活听话的媳妇可不是在坐婆婆们的首选。 原本听话也算一个好处,可若是耳根子软,谁的话都听,那就不好了,更有甚者,嫁了人还是向着娘家,只听娘家的话,那婆家不得怄死。 宋嘉巍然不动,这种场合,她什么都不能做,什么也不能说。 莫约过了半个时辰,有宫人过来引路,众人要去拜见皇后娘娘了。 大家按照丈夫的官位依次排队,默不作声地跟着宫人。 一大群人浩浩荡荡从廊下走过,只见桃红柳绿,拂起一片香气,却不闻环佩叮当。 先去拜见皇后,在皇后宫里众人看到了福宁公主。 大家都知道福宁公主是皇后唯一的女儿,也是丰庆帝最宠爱的公主,于是拜见了皇后之后还得见过公主殿下。 还在不管是皇后还是福宁公主,都很和蔼。 今天来的人家,皇后和谢嵘都知道基本情况。 但这些介绍就谢嵘看来,全是狗屁。 就比如宋家,就是宋祭酒之妻女,妻是谁家小姐,两个女儿今年几岁,没了。其他人家若是家族中有出色人物的,还会带一句。 谢嵘一直觉得这种介绍方法有些别扭,完全没有这个人的个人特点,后来她恍然大悟,这不就是后世那些纯种宠物的介绍方法吗? 只介绍血统,毛色,体重,体长等等,不,宠物介绍还有这个宠物的一些性格特点,比如是活泼的还是安静的等等。 如今这种介绍,基本上都是介绍父族血统,如今也是个注重血统的时代,世家豪门介绍自己都是某地某家,轻描淡写说出来,旁人一脸仰慕,装逼就成功了。 扯远了,谢嵘微笑看着诸位夫人和小姐,随着一家家上前,就和印象里的介绍相合起来。 夫人们久经沙场,全都稳重老成,小姐们哪怕跟着母亲不敢有旁的动作,也能看出一二分来。 基本没什么问题,不过谢嵘看到宋祭酒夫人的两个女儿跟着上前行礼,大女儿离开宋夫人有些远,原本也没事,但是和她妹妹一比,这三人的队形就不够整齐了,不像个等腰三角形。 这个只在上首才能看到。 谢嵘眨了眨眼睛。 待众人都行了礼,坐下陪皇后说话,谢嵘去更衣。 她问道,“今天这些夫人小姐里,有继母继女关系的是哪几家?” 管这个的宫人到底灵醒,很快就告诉了谢嵘,“宋祭酒家大女儿是前头夫人生的,现在这个是后娶的填房,还有……” 一连报了四家。 谢嵘回去后特意观察这四家,说实话,除了宋家,其他几家若不是早知道,谢嵘不一定能分辨出来。 因为母女间气氛并不僵硬,很是融洽,姐姐妹妹之间关系也不错。 如今女子生孩子死亡率不低,一个男子娶几位妻子是平常事,续娶的一般都会比前头的那个身份低一些,也有些人家是自家女孩儿没了,再从家里挑一个过去。 女孩子的教养虽然是母亲的责任,但很多官宦家庭里,女孩子跟着祖母的也不少,有些干脆是祖母接过去抚养,继母几不插手。 而且大多数人家待继女也算过得去,毕竟女孩子才养几年就要出嫁,养的不好了,自己名声有碍,也会耽误自己的孩子。 这么说来,这个宋夫人就是个蠢的。 别看她说的好听,把继女一带出来就露馅了。 谢嵘原本也不一定会注意到这件事,但是她的丈夫,驸马凌锐就深受继母之苦,谢嵘就对这种关系也敏感起来。 既是赏花宴,就不会老是坐在皇后宫里说话,众人跟着皇后去了赏花宴所在地。 这里吃喝小食具有,每个路口隔一段都有宫人守着,想去更衣洗手休息,就近宫室里都预备下了。 夫人小姐们尽可以在这里玩乐赏花,甚至还能在湖边钓鱼,但决不能离开这里搞什么偶遇。 这都是谢嵘吩咐的,看了那些电视剧和,这种未雨绸缪都不会,那就真是傻了吧唧了。 相亲第一环节,先放松一下。 这种环境里女孩子们的拘谨渐渐放下,大家在母亲的默许下,开始四散赏花,有要好的姐妹也会待在一起窃窃私语。 一个有些婴儿肥的女孩子贪喝那加了不少小食的奶茶,就有些内急,丫头们跟着她去净房,等出来后这个女孩子发现自己压裙摆的玉佩松了,待要重新打,丫头打的结她一直不满意。 宋嘉见着了,走过去道,“我来试试。” 两三下就打的服服帖帖,女孩子很高兴,宋嘉抿嘴笑,“不要声张就行,我怕我母亲知道了不高兴,她不让我和旁人说话。” 女孩子的眼睛瞪得溜圆,可爱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宋嘉走了,女孩子拎着裙摆去找自己的母亲。 宋嘉消无声息地回到继母身边,继母横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进宫是进了,但是宋嘉绝望地发现自己没有希望,继母把她看的很严,她也不知道怎么做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 撒泼打闹肯定不行,四处控诉也不行,子告父,女告母,都是不孝,不孝乃大罪。 如今可是父母丈夫把儿女妻子卖了都合法的年代。 于是宋嘉冲动了一把,说了继母的‘坏话’,哪怕以后自己前路堪忧,也得拉她下水! 恰那个女孩的父亲和宋祭酒并不合,女孩偷偷和母亲说了,母亲就挑了挑眉头,心想,“原来也不过装得贤惠,实际上一样待继女狠毒,也罢,若是有机会,今儿就助那宋大小姐一把!” 放松好了,进入相亲下一个流程,女孩子们要展现自己的才华。 也就书画琴棋这些。 有宫人笑盈盈道,“公主那边有题,若是小姐们感兴趣,可以去看看。” 大家也就陆陆续续过去了。 谢嵘的题是封着的,看的人只能选一题,打开看了,再封好,然后自己去答题,答案也是封好后呈上,可答可不答。 别看封着的题多,其实内容都差不多。 谢嵘的题是这样的:一地主家小姐嫁给一个穷秀才,用嫁妆资助秀才读书赶考,待秀才取得了功名,他停妻另娶,新妻子门第颇高,小姐此时应该如何选择,是甘愿二女侍一夫,还是义绝和离? 注,小姐生育了一个女孩。 宫人在一边笑道,“公主说了,答案只她能看到,旁人看不到。” 看了题,愿意回答的只一小半人。 待答案呈上,谢嵘打开观看,绝大多数都是选择二女侍一夫,因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夫婿地位高了自然要有相配的女人,地主小姐已经不配了。 也有很绝的答案,居然是说这位小姐理应去庙里剃发渡过余生,不妨碍夫婿另娶,自己名声也得到了维护。 谢嵘失笑,“她怎么不说地主家小姐应该自戕啊,这样既腾了位置,死活都是那男人的鬼和人了!” 男权/阉/割下的女人,已经完全成了附庸。 有一个答案让谢嵘眼前一亮,上面道,得看地主家小姐娘家的态度,若是娘家支持和离,那就和离,若是娘家不支持,就只能二女侍一夫,但自己不要和人家生活在一起,尽量分开生活。 劝服丈夫同意自己的要求,想来人家贵女也不愿和原配天天见面,养大女儿嫁了人,就自己清净过日子。 谢嵘看答题人是谁,署名宋嘉。 很务实的答案,也考虑了现实,还有自己的坚持,在如今的世情下,做到这点已经算是很好了。 皇后那边一切顺利,小姑娘们的技艺也赏心悦目。 因着有个夫人助攻,宋嘉也得以展现了一二技能,夫人们见她并不如宋夫人说的那般木讷,就互相使了个眼色,都有些心照不宣。 相亲会圆满结束,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宋夫人憋了一肚皮气,这个小贱人果然不是个安分的,让她待着不要动,偏出头! 宋夫人在车上就嘲讽宋嘉,“你是心大了,我的话也能不听,看样子我们家可要出一个王妃了!” 宋嘉默不作声。 妹妹在一边煽风点火,“她还回答了公主的问题,不知道写了什么,要是公主生气,迁怒我们家,都是你害的!” 宋夫人立起眼睛,“说,你都写了什么?” 宋嘉慢吞吞道,“也没什么,就写了女子应该孝顺父母公婆,听从夫君的话,贞静为主。” 宋夫人和她的女儿,“……”信你个鬼! 但是不信也不能去福宁公主那里拿了答案过来对峙,只能捏着鼻子认下。 回到家,待宋祭酒下衙,宋夫人还是在丈夫面前抱怨了宋嘉一顿,说她不服管教,在宫里差点丢人。 宋祭酒就去责备了宋嘉一顿,让她去跪她的母亲牌位反省思过。 宋嘉默默去了。 宫里,皇后叫了十七皇子过来,把自己看到的和他说一下,也说了自己属意的人,但具体是谁,让十七皇子决定。 谢嵘什么都没说。 她不是真的骄傲跋扈的公主,觉得自己受宠就所有人所有事都得围着她转,听她的话。 婚姻生活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也如同脚上的鞋,舒不舒服只有脚知道。 她给十七皇子大包大揽,以后人家过得好还罢了,过得不好,她只落下埋怨,又没谢媒钱拿,何苦来哉? 不过当她回去时,遇到了十七皇子,十七皇子想要问她的意见。 谢嵘叹息,“这是你的事,得你看得上,我的意见不重要。” 十七皇子腼腆道,“但我想听听皇姐的意见,听说你给她们出题了?” 谢嵘笑道,“这是我突发奇想,玩着闹的成分居多,又不是举子们考试,不值得一提。” 十七皇子颇为认真,“我信皇姐,我只是想听听皇姐的意见,如何决断,我会自己来。” 谢嵘擦擦鼻子,“那么的,找个地方吧。” 宫里别的不多,房子最多,两人找了个清静的地方,谢嵘拿出了那些答案,不过把名字都折掉了。 十七皇子一一看过去,脸上的神情也有些呆滞,实不知谢嵘会整这个。 他茫然地抬头,“皇姐,你为何要问这个?” 谢嵘眨眨眼,因为好奇? 十七皇子看着那些答案,慢慢道,“这里面,几乎都是选择顺从,这是代表她们没有主见吗?” 谢嵘微叹道,“我觉得并不是,而是她们不得不这么选,世间女子的路本就不多。” 十七皇子拿过宋嘉的答案,“这个就不是,她虽也选了顺从,却……更功利。” 谢嵘心下也不舒服,“是吗,我倒是觉得这个女子的答案更合我的胃口,本就是渣男停妻再娶,把原配发妻当做垫脚石,只律法容了他,女人没办法罢了,还得全心全意给他奉献?美得他,落我手里,皮剥了,筋抽了!” 十七皇子笑,“皇姐自然是不同的,驸马也不敢这样做。” 谢嵘倒是没多少笑容,“我没什么不同,不过是我运气好,上辈子地府欠了我,这辈子补偿我,让我当了公主,要不然我也没底气和能耐这样做,驸马们不敢胡来,也不是看在我们本人的面子上,而是看在我们的身份上。” 十七皇子有些不安,“可是我让皇姐不高兴了?” 谢嵘深吸一口气,笑道,“不是,就是谈起这种话题让我堵心,这些女子,别看个个门第不低,在我看来也很可怜的,将来遇着丈夫靠谱还罢了,遇着不靠谱的,自己便是金玉质,也得入泥淖。” “这个姑娘,我就觉得脑子清醒,这世道压得她无路可走,她就尽量让自己舒服一些。我知道,在你们的立场,自然是姑娘们越傻越好,越听话越好,最好是被卖了还得替你们数钱,剖肝挖胆地付出一切。” 十七皇子连连告饶,“皇姐皇姐,我从未这么想过!” 谢嵘知道自己激动了,于是按捺住,“是我激动了,不是你的错。姑娘们都很好,你娶了谁都会帮你管家理事,照顾好你的。” 十七皇子却道,“但她们无论嫁谁,也都会这样,是吗?” 谢嵘看着他,“你想要一个心里真正有你的人?” 十七皇子轻轻点头。 谢嵘笑了,“这个,得你自己争取,女孩子心软,你若是一心待她,她必会全心回报。” 十七皇子却道,“但她们都有父母家人,到时候也不一定心里只有我,就怕是仗着我的身份替娘家牟利……皇姐,你是知道的,我可有什么?这身份也不过是表面光鲜,到时候她们满心欢喜以为嫁的是皇子,以后就能荣耀加身,待成亲后一看,全不是这样,岂不是认为我骗了人?” 谢嵘道,“十七弟,你为何这样妄自菲薄?你可是皇子,任谁嫁了你都是高攀。” 十七皇子苦笑,“皇姐……不一样的。若没有你和母后相帮,我连母妃的丧仪都办不好……宫里,皇子和皇子不一样,公主和公主也不一样……” 若非从谢嵘这里感受到了关心,十七皇子也不敢凑上来,要知道谢嵘可是宫里盛宠不衰的公主。 从这一点看,十七皇子也很会打蛇随棍上。 十七皇子说的谢嵘也不能否认,毕竟当初她也是怕自己被人怠慢才铆足了劲争宠。 谢嵘想了想,“你要是这么说,有四个女孩子你可以考虑一下,她们都是亲娘没了,在继母手里讨生活,按照我的推断,她们应当是很希望早些有自己的家,自己当家作主。不过,这个,也是四个姑娘之一,你既认为她功利,就可以略过。” “我还是那句话,你希望人家心里只有你,你也得同等对待,要不然也不过是妄想而已。” 十七皇子谢了谢嵘。 他自然也会去打听一番。, 51公主五十一 十七皇子年岁不大, 却异常老成,宫里的孩子本就在心眼堆里长大,十七皇子如果真是傻白甜一个, 都活不下来。 谢嵘如果给了一个名额, 那他就会定下这个女孩子, 现在谢嵘给了四个,他就得在这四个中挑一个。 十七皇子如此做, 也不过是想和谢嵘搞好关系, 期待因为谢嵘的缘故, 丰庆帝能给他一个好封地。 以往十七皇子就算想要和谢嵘拉近关系也是有心无力,没想到母妃丧仪却得到了谢嵘和皇后的帮助,十七皇子不趁机拉近关系, 那简直就是傻瓜了。 宫里的人可都不傻。 谢嵘给了四个名额, 还点名宋家姑娘不是十七皇子喜欢的那个。 不过十七皇子打探后却觉得只有宋嘉最合适。 他虽然有心靠近谢嵘, 但和谢嵘说的话并没有撒谎, 他是真的想要一个能一心向着自己的妻子,不要嫁了人还把娘家放在第一位。 现今风头最盛的是太子, 敏王还有安王。 余下的皇子们也都在这三人身后站队。 离这个圈子近的,能知道这三人的分量, 但十七皇子这些挤不进圈子的小皇子们,就只看到这三个哥哥风光无限。 敏王不是被太子系绊了个大跟头么,他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于是也出手了。 五皇子和六皇子都是太子系的,敏王背后称他们两个是太子的哼哈二将。 大些的皇子, 当初娶的妻子都是丰庆帝过问过的,后来儿子多了,丰庆帝也就管不了这么多了, 都是皇后负责。 所以大些皇子的妻族也都是助力。 既当了助力,自然也要收取好处。 五皇子妃和六皇子妃相中了一处茶园,两人仗着身份半买半强迫地拿到了手里。 为着避嫌,这处茶园是让两人的娘家派人经管。 现在苦主上告了,说是五皇子妃和六皇子妃娘家仗势欺人,强夺自家茶园。 这里面究竟是茶园主人把茶园拿出来奉承两位皇子妃还是人家真的强夺,都已经不可考。 反正现在就是人家一口咬定两位皇子妃的娘家强夺。 一路往上追溯,发现茶园的收益太子分一大半,好么,原来后台是太子! 丰庆帝自然大怒,把太子又给扫回去了。 但对外的罪名却在五皇子妃和六皇子妃的娘家头上,而五皇子和六皇子也受到了训斥。 这件事里面有多少弯弯绕,十七皇子并不清楚,他只看到五哥和六哥的妻子因为心系娘家,坑了自己的丈夫。 十七皇子就觉得自己将来的妻子不能这样。 但高门贵女都有娘家,娘家是出嫁女的依仗,丈夫想要对妻子不好,也得看岳家有没有给妻子撑腰的人,有,就不能过分,没有,那就无所谓。 而女孩子从小被教导的也是这种话,“你的兄弟子侄将来就是你的依靠!有他们,婆家就不敢欺你。” 想要找个只顾自己不顾娘家的姑娘在十七皇子妻子这个阶层,几乎没有。 十七皇子虽然生在这世上最大的富贵窝里,但说实话,他没有感受过真正的家庭温暖,母亲梅婕妤没多少帝宠,本身就谨小慎微,对儿子的要求也是如此。 而且梅妃还有一个地方做的并不好,甚至是做的很差的,直接导致十七皇子对将来妻子亲近娘家有了应激反应,梅妃自己本就在宫里生活一般,却一直想法设法接济她的娘家。 梅妃的娘家在靠近京城的一个县城里。若是再远些,梅家还能狐假虎威,称自己家是皇帝的岳家,当地官员士绅也会拍马逢迎。 偏梅家离京城不远,自家姑娘生了儿子也不过受封婕妤,这要是四处吹嘘自家姑娘受宠也没人信啊。 京城什么都多,真正的皇亲国戚更多,丰庆帝后宫一个婕妤的娘家人,还真不是什么上台面的人家。 梅婕妤死后追封梅妃,看似风光,可这人都没了,梅家还想利用梅妃做什么当然也办不到。 至于十七皇子,首先,梅家不是他的外家,其次,十七皇子从小就看到母亲把省下来的财物送去给梅家。 甚至梅妃还要把他的东西挤出来送去给梅家,说辞就是,“你外祖家艰难,你两个表哥还在读书,我们略省一些,他们就能当大用。” 作为儿子的十七皇子能怎么办?只能自己受些委屈,成全母亲的孝心。 但是,这宫里并不是人人都如梅妃一般,有些妃嫔家反而会想法设法给自家女孩子银子,就怕女儿在宫里过得不如意。 有一年冬天,十七皇子拿到了他过冬的皮毛衣裳,再如何,也没人敢过分克扣皇子的东西,十七皇子的冬衣也是暖和华美的,一件貂皮斗篷油光水滑,厚实的很。 梅妃见了直接拿去,“你大表哥听说刚生了儿子,这件斗篷给他,他穿出去也体面。” 十七皇子无语的很,大表哥生儿子,为什么要拿他的斗篷? 呸,哪门子的大表哥! 梅妃又拿了些别的,一并送出去给娘家。 这年冬天,十七皇子只能穿往年的旧衣,少年抽条快,往年的旧衣已经短了,是宫女想办法给他放边角加皮毛滚边才能穿出去。 然后遇着别的皇子,不管有心无心,就有人问他,“十七弟,(十七哥),你怎么不穿新衣,是尚衣居没给吗?” 十七皇子还得掩饰,或是湿了,或是不小心烧了一个洞,所以才不穿。 待得梅妃要对儿子的文房四宝动手,十七皇子怒了,和她大吵了一架,结果是梅妃泪水涟涟,哭到,“你是皇子,你什么都不缺,你外家以你为荣,你却一点都不心疼他们,你让我以后怎么见你舅舅们?” 十七皇子无奈低头,捏紧了拳头,梅家虽然没人当官,但也不至于贫穷至此,也是地方上的小乡绅,怎么在母亲的嘴里,梅家穷的快要揭不开锅了? 十七皇子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这样。 梅妃是怎么想的呢?,她在宫里是不受宠,但在娘家,她就是娘家的骄傲,娘家来信,都是称赞她多么给娘家长脸,让父兄面上有光,亲戚又是如何羡慕自家,看到梅妃的赏赐,人人都赞叹,夸梅家祖坟冒青烟。 梅妃从娘家的称赞吹捧中找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于是就一门心思贴补娘家,让他们看到自己有多受宠,有多风光。 她完全是打肿脸充胖子,实在充不上了,就对儿子动手,皇子的分例这么丰厚,反正儿子用不完,接济一下外家那不是正好? 可是宫里的皇子公主们,如果没有丰庆帝的宠爱,其实分例也不过刚够而已,自己用是不缺的,还要分出去,那肯定会捉襟见肘。 毕竟皇子们都有自己的宫人,长大了也得四处打点,除了分例也没别的收入,可不就寒酸呢。 公主比皇子还要好些,毕竟公主基本都和母妃一处生活,长大嫁了人才开府,打赏什么的母亲就替她们做了。 而且公主得的赏赐要比皇子多,公主要打扮的呀,首饰香粉什么的都是分例。 皇子六七岁就要搬去专门的皇子居所,进行启蒙读书,这时候皇子们等于就开始独立了。 他们的母妃自然会过问,也会补贴,只梅妃是倒过来的,她要从儿子手里拿。 而且还会卡着分例发放,就让十七皇子过去见她,让她把送去梅家的东西挑出来。 十七皇子在这种情况下能喜欢梅家吗? 他对自己的母亲就没有怨恨吗? 因为子不能言长辈之过,十七皇子自然也只能闭嘴,但他却下定了决心,将来他的妻子,绝对不能这么顾着娘家! 梅妃把自己儿子养的这么厌恶梅家,也不知道她九泉下安不安心。 要说梅家,还真没短视到要得罪十七皇子的地步,但是梅妃的骚操作让娘家以为女儿在宫里真的生活得很好,他们怎知这些是梅妃从儿子手里抠出来的,只知道这是荣耀,这是女儿受宠的表现,得到了就四处炫耀。 然后告诉女儿自家因为她有多么风光无限,梅妃就给的越多,十七皇子就越发委屈暗恨,这都成循环了。 十七皇子因为自己母亲的原因,找媳妇的条件就有些奇葩,现在这么看下来,好像只有那个被他称为功利的宋家大小姐最合适。 十七皇子的太监就道,“奴婢认真打听过了,宋夫人也就面子上做的好看,实际上宋家大小姐日子过得不好,日常做活得做到半夜。” 其他几位虽然也是没有亲娘,但继母脑子清楚,且有祖母看护,生活的并不差。 十七皇子不知道什么叫斯德哥尔摩,就他的想法,在娘家既然过得极不顺意,那出嫁了还向着娘家的心应该也不会多。 就如他一样,他对梅家没半点好感,梅家在他心目中就和喂不饱的狼一样。 十七皇子去找谢嵘,说选了宋家姑娘,谢嵘惊讶,“咦,你不是嫌她功利吗?” 十七皇子红了脸,“是我狭隘了,宋姑娘没什么不好的。” 谢嵘道,“能进宫的女子,家世身份都相当,不过我还是那句话,将心比心吧。你认准了就去和母后说。” 谢嵘才不会大包大揽。 十七皇子点点头,去和江皇后说了,江皇后又和丰庆帝说了,丰庆帝下旨,赐婚宋祭酒家大小姐为十七皇子妃。 宋家接到旨意,上下都喜气洋洋,只宋夫人和自己的亲生女儿惊愕异常,二小姐甚至在母亲那里哭闹,“凭什么,为什么是她!”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宫里已经派来了指导宋家大小姐礼仪的宫人,甚至把宋大小姐和宋家其他人都隔开了。 从现在开始,宋嘉就是皇子妃,宋家其他人见她得行礼。 宋祭酒十分高兴,马上让宋夫人准备嫁妆,“嘉娘母亲的嫁妆自不必说,另外还得预备一万银子的嫁妆。” 宋夫人吓了一跳,“要这么多?哪有?” 宋祭酒淡淡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若嘉娘嫁个一般人家,我也不来问你,只她现在嫁的是皇家,还是皇子妃,这点脸面我们必得给她撑起来,你若是筹不出,那就我去想办法。” 宋夫人面孔通红,咬牙应下。 宋祭酒道,“你想将来锦娘嫁个好人家,现在也要对嘉娘更好才是!” 宋夫人唯唯诺诺,待丈夫离开,哪怕心头滴血,还是得拿出账本,把宋嘉母亲的嫁妆分出来,甚至还得把这几年吞下去的都吐出来。 这都是小的,大头还得补上去。 宋家也不是巨富之家,宋嘉这一嫁,几乎把家里五六年的出息都拿走了,宋妹妹若是这一两年里也要嫁人,家里几乎就置办不了像样的嫁妆。 但在这时候宋夫人是一点不敢搞小动作的,出了问题,宋嘉碍于孝道不说什么,宋祭酒怕是会雷霆大怒。 到时候宋祭酒除了加倍补偿宋嘉外,还会处罚宋夫人。 宋嘉在接到旨意的时候确实也很惊讶,但随之而来的就是喜悦,发自内心的喜悦。 她不是因为能当皇子妃喜悦,而是因为自己终于能摆脱继母而喜悦,随后又明白,自己成了皇子妃后继母将会如何百般讨好她,这简直更让她从心底里高兴! 独处的时候宋嘉脑海里甚至演绎了无数个场景,都是她如何狠狠踩踏继母的画面。 这几年她承受的苦难和委屈终于可以加倍奉还了! 十七皇子此刻在她的心目中占多少位置? 不好意思,一点都没有。 宋嘉还没见过十七皇子的面好不好,只有天真无邪备受宠爱的女孩子才会幻想和夫婿琴瑟和谐,宋嘉务实得很。 宋夫人整理好了嫁妆,先让丈夫过目,丈夫点了头,“你拿去给嘉娘看,也让她知道你的好。” 于是宋夫人就忐忑不安地来见宋嘉了。 看到这个继母的时候,宋嘉露出了一个几乎是恶意的笑容,“母亲来了,快坐,我这里正好有宫里赏下的茶,我给母亲沏一杯,母亲尝尝。” 宋夫人陪着笑,连声道,“怎么可以,你快放下,让丫头动手就行了。” 宋嘉还是自己动了手,奉给继母,宋夫人只能接了,一口喝下去,从喉咙到心口简直烫出了一条线。 宋嘉讶异道,“哎呀,忘了提醒母亲,这水有些烫,您怎样啊?” 宋夫人被烫出了一泡眼泪,强忍住,笑道,“正好,嘉娘泡茶的手艺一直是最好的!” 宋嘉笑道,“母亲喜欢就行!” 往日泡茶,不是嫩了就是老了,不是凉了就是热了,一杯杯的茶水当着她的面泼掉,就如同泼在她脸上一样,你也有今天! 宋夫人赶紧拿出嫁妆单子,这个继女不是好相与的,不指望她提携妹子,只希望她能不记仇就好了! 宋夫人一样样给宋嘉看,哪些是她母亲的遗留,哪些是家里的预备,哦,还有,“你母亲田亩里这些年的出息也在里面,都是按上等田算的。” 宋嘉亲生母亲陪嫁的田亩有上等田和中等田,现在全算上等田的出息给她结算。 至于那些布料衣服,“因着年代长了,花色式样也不好看,所以另外给你预备了好的,是从江南来的上好料子。” 这些东西早就被宋夫人用掉了,原本也没关系,现在只能一点不少地补上。 甚至连侵吞的珠宝饰品也得全吐出来,再加别的。 “金饰拿去炸了,等好了再给你过目,另有新添的,等你空了就能去看。” 宋嘉一一看过去,很用心,一点没少她的。 她抬眼看继母,这个女人眼里露出讨好的神色,却原来她也会讨饶。 这时候宫里来的宫人要给宋嘉上课了,宋夫人留下单子赶紧告辞。, 52公主五十二 宋嘉称呼教导她的宫人为张嬷嬷。 张嬷嬷冷眼旁观了刚才的一切, 加上自己打听到的,就知道宋夫人以前亏待过宋嘉。 这种事张嬷嬷也不会多管,但这几日相处, 她也发现宋嘉聪慧坚韧,她年纪大了, 回到宫里也没多少事,如果能跟着十七皇子出宫, 留在宋嘉身边, 那么也是一条不错的出路。 在这之前, 张嬷嬷要点醒宋嘉。 不是不让她报复, 而是,“就外人看, 你继母不能说虐待了你,如果传出你和你母亲交恶, 于你的名声是有碍的, 报复一个人最好的方法不是一巴掌拍死她,而是让她眼睁睁看着你越过越好, 她自己却半点光都沾不上。” “还有, 宋小姐, 我来问你,为何你的继母敢这样对你?” 宋家还在思考张默默地话,随口就道,“因为她本性恶毒!” 张嬷嬷微笑, “不,是因为你父亲纵容了她。” “你不敢怨你的父亲,那就只能怨她,可若是你父亲当真关心爱护你, 宋夫人必不敢待你不好。京里如你这般身世的小姐也不少,她们都有继母,她们的继母和宋夫人其实并无二致,出身也都差不多,但这些小姐基本都有父亲和祖母护持,所以生活得就比你好。” 宋嘉如同被五雷轰顶,很多她刻意遗忘的细节在眼前浮现。 继母刚来的时候也慈眉善目,也会带着她玩耍睡觉,后来才一点点变了,为什么呢? 是她生了弟弟和妹妹,然后看她不顺眼了。 但那时候继母也还顾着面子情,应该给她的也没克扣。 哦,是了,宋嘉七岁时,继母和父亲抱怨家里开销大,“……大姐儿房里大小丫头,粗使婆子这么多,我只能减了二姐儿的人……” 父亲这么说的?他说,“那就一视同仁,把大姐儿那里的用度减下来好了。” 继母柔顺地应了下来。 接下去是差不多的套路,继母几乎桩桩件件都‘请示’了父亲,父亲都点头了! 包括她做活,父亲也道,“女孩子家,这些做好了也是加分项,听你母亲的话。” 却原来她憎恨的对象中也应该有父亲? 宋嘉惶然。 张嬷嬷又给了她一句重锤,“大小姐现今觉得扬眉吐气,但您能把您继母压下,是因为您自己的能耐吗?您依靠的是皇家,给您这个权利的是十七皇子,您得明白这点,以后要做好自己的事,打理好王府,不让十七皇子忧心才是。” 直到这一刻,十七皇子才在宋嘉的心里有了一个位置。 宋嘉额头见汗,她恭恭敬敬的对张嬷嬷行了一礼,“多谢嬷嬷点醒我,嘉娘给您道谢!” 张嬷嬷赶紧扶起她,“使不得,小姐没怨老奴多嘴就行了。” 此后宋夫人再见宋嘉,却发现宋嘉又变得温和起来。 宋夫人心下并未高兴,若是宋嘉如上回这般拿滚茶烫她,虽难受一些,宋夫人却觉得没关系,只要出嫁前让她出了气,她再和小女儿好生陪小心,待宋嘉心软了,以后宋嘉也得提携妹妹和弟弟。 但宋嘉变了,她居然变得越发和蔼客气,这就不对了呀,这样一来待她成了皇子妃,和娘家特别是和她这个继母的芥蒂依旧存在,如何还指望让她提携自己的孩子? 宋夫人甚至想好了怎么在宋嘉面前服软赔小心,挽回她的心。 要知道宋夫人确实如张嬷嬷说的,并未多么出格的虐待过她,一切都是宋嘉父亲默许的。 便是想把她嫁给自家侄儿,也会是宋祭酒同意了才行,加上宋夫人刻意压低身份低头道歉,宋嘉还想如何? 想要出气,给你出气,既你出了气,那就一切都过去了。 只是宋嘉却变了,她再也没有磨挫过继母,甚至宫里送来的东西,她还挑好的送去给继母和妹妹。 宋夫人大感头疼,宋祭酒很高兴,大女儿行为举止如此大气有礼,这不就代表他家教好。 男人的思维和女人不一样,宋嘉觉得在继母手里度日如年,但宋祭酒并不觉得大女儿受了什么苦。 你是挨饿受冻了,还是被早打暮骂了?吃喝用度没少你一分,一般也是锦衣玉食,你有何怨? 只宋嘉的妹妹气恼的不行,在母亲处又叫又跳,“她倒是会做好人,凭什么呀!宫里怎么就看上了她!我才不稀罕她的东西,她再送我就直接扔出去!” 宋夫人心烦意乱,挥手给了女儿一巴掌,“住嘴!你再胡说八道,把你关起来!” 宋二小姐哇地哭了,然后跑了。 宋嘉也知道了,她微微一笑,原来报复也不用自己真刀真枪的对上。 十七皇子的婚事到了这里已经和谢嵘无关,她这里现今的大事是何大海回来了,他出门快两年了,终于带回来谢嵘想要的作物。 土豆,红薯,番茄,玉米,胡椒树,居然还有草莓和洋葱。 何大海还神通广大给她带来了咖啡豆和可可豆! 何大海道,“奴婢去了泉州,哎呀,那船可大了,看着那么高……奴婢时刻记挂着自己的任务,因此就去拜访那些大商行有大船的商户,托他们带公主要的东西回来,我就说是咱们大雍没有的都要。有些船走的不远,奴婢也就上船去了那些番邦一趟,可真是和咱们这里半点不同……” “……一直等到船回来,拿到了那么些东西才敢回来复命。” 谢嵘一一看过去很满意,就道,“既然是你带回来的,一事不烦二主,这些东西你就去负责把它们种出来,给你田和人,放大胆去弄,就是没了,也不过再跑一趟弄回来,好好干!” 何大海兴高采烈地去了,只要有事做,不愁不能在主子面前露脸。 谢嵘留下了可可豆和咖啡豆,开始自己炮制。 何大海很细心,带回来的豆子都保存的很好。 谢嵘喝到了咖啡,还吃到了巧克力,不过很可惜,这两样吃喝只有她一个人能享受,其余没一个能接受的。 都嫌苦。 贴身宫人们苦的哇哇叫,忙不迭漱口,哪怕加了奶和糖,还是觉得味道怪。 凌锐也接受不了,但他也得承认这玩意提神,但是提神的东西家里不是没有,浓茶和特制的提神丸药都有这作用,何必自讨苦吃? 谢嵘道,“咖啡倒是罢了,不爱也没关系,只这玩意,其实能作为军粮。” 后世,很多国家的军粮里都有巧克力,热量能量的保证啊。 凌锐道,“细品品也能品出滋味来,只是太少了。” 这倒是,巧克力和咖啡的种植要求都很高,谢嵘目前肯定无法进行种植。 她的目标在其他作物上。 只她手里那丁点东西,想要成规模,没个三年五载也不成,慢慢来吧。 十七皇子待出了母孝就开府成亲,第二天进宫见皇帝和皇后,哪怕平时没多少接触,新婚夫妻来拜见丰庆帝的时候,丰庆帝还是有些感慨的。 因这个儿子小,便是成了亲也是一眼可见的稚嫩,如今面对父皇很是激动,比太子还有敏王可爱多了。 丰庆帝赏了东西,勉励几句,让他们去拜见江皇后。 谢嵘自然也在,一对小夫妻羞涩地上前拜见皇后还有谢嵘。 原本见过也就算了,皇后赏了东西小夫妻就能退下。 但因为谢嵘对十七皇子青眼有加,江皇后就留了饭。 江皇后是宫里最随性的一个人,她只根据谢嵘的喜好来,偶尔兼顾丰庆帝。 既然女儿喜欢这个弟弟,江皇后就待他好一点。 宋嘉很惊讶,但看丈夫高兴,急忙调整态度跟上。 未料到用饭前,丰庆帝也来了,于是倒是一家子一起用饭了。 看到对自己的位置没有威胁,只对自己充满孺慕的儿子,丰庆帝还是欢喜的,谢嵘就道,“父皇,十七弟都开府娶妻了,还没事做呢,您是让他以后用媳妇儿的嫁妆过日子吗?” 宋嘉在十七皇子身后吓了一大跳,这是公主能管的事吗? 谁知道丰庆帝却笑道,“那你说,给他什么事啊?” 谢嵘道,“旁的我也不懂,我只知道父皇近来操劳,应该好好休息一下,不如让十七弟去修汤泉宫啊,到时候父皇就能去泡温汤,我和母后也能跟着享受一下。” 丰庆帝哈哈大笑,“是你想去那里玩吧,不过也好,是该修一修了。” 谢嵘一句话,十七皇子得了个肥差。 宋嘉十分纳罕,面上自然也不敢露。 吃了饭,丰庆帝先走,谢嵘和十七皇子说话,“第一次做事,胆子大些,细心些就行,另一点,别听人忽悠,什么精雕细刻,泥金泥银的描画,华而不实,倒是得花费大量银钱,想要父皇觉得你可堪造就,这一次修宫殿,就按照简单大气来。” 又叮嘱了一些细节,“比如地砖碎了一块,依着他们,必定是想全换了,其实修补一下就行了,若谁说不能修,就换了他,换个能修的上来。” “你只记住,你是皇子,便是做错了,父皇顶多骂你两句,不会把你如何,但你何必替那些人背锅,糊弄你的,见你年轻想要欺你的,别客气,一句冲撞了,你就能打他!” “想要分润些油水可以,但都得在你的允许范围内,否则你就别客气,这些事,许是你媳妇比你还懂,有事去问她。” 宋夫人再是不待见宋嘉,该学的也让宋嘉学了,中馈宋嘉也懂,而就谢嵘看来,外头那些事和中馈没什么两样,也就事情大些更繁琐些罢了。 反倒是十七皇子,是真的没接触过。 十七皇子听得认真,模样十分可爱。 他是成亲了,可其实也不过才十七岁,初高中生的年纪。 小夫妻终于能回去了,宋嘉偷偷看了丈夫一眼,因为得了差事,十七皇子眼见十分高兴。 宋嘉想了想,“殿下,待回去,我们还是要备一份礼去谢谢福宁公主。” 十七皇子眨眨眼,“啊,是的,是的,多亏你提醒我!” 宋嘉抿嘴笑,“殿下只是现在想不到,待回了家,定也能想到了。” 待回了家,宋嘉就让管事去拟一份礼单,要,“厚厚的!” 十七皇子虽然兴奋,却也知道,其实自己并不知道怎么修缮宫殿,他也有属官,但若是自己一窍不通,未免也让属官看轻。 想起谢嵘的话,他就拉着宋嘉去内室,宋嘉吓了一跳,“殿下……天还没黑呢……” 上头没有公婆是惬意,但也不能白日那啥吧。 十七皇子拉着她的手,“我有事问你,不是,是向你请教!” 宋嘉这才放了心。 最后十七皇子道,“……我是真的没做过这些事,皇姐说你必然是知道一些的。” 待听了丈夫的话宋嘉仔细思索,“如此说来……我倒也算是知道一些,不过我知道的也不多……” “没事没事,你和我讲讲,我好心里有底。” 宋嘉就细细告诉他,“……具体哪些地方要修,必然是管事确定了告诉你,你再去细看一下,宁可自己辛苦一些,也别有了疏漏。” 十七皇子连连点头。 再有,“然后就是确定修缮需要的材料,人工等等,猫腻就在那些材料里,你得知道材料的不同价格,这样才不能被糊弄,便是镶地的鹅卵石,自己要是不清楚,那人家便敢开数十文一枚……” 小夫妻偶偶细语,感情便渐渐融洽。 十七皇子去修汤泉宫,自然不会是他自己动手,他只是负责人,怎么修听他的,银钱来往他调度。 修一个汤泉宫倒是小事,但是他得了差事才是大事,多少皇子现在还晃荡着没事干呢。 得知十七皇子是搭上了福宁公主才有的差事,其他皇子们羡慕的不得了,他们也想亲近谢嵘。 只是谢嵘才不会对靠过来的都发善心,有些事得讲缘法,她恰好见十七皇子投缘。 其他人怎么想怎么看谢嵘才懒得管,这么多年她荣宠无限,自然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也承受了不少,她早就坦然自若了。 敏王和太子的争斗也进开始升级。 这两人终于明白储位之争关乎性命,不是小打小闹。 谢嵘只盯着敏王,无论如何,绝不能让敏王上台。 好在如今敏王尚且撼动不了太子,与其说丰庆帝厌恶太子,还不如说他是在焦灼自己年华老去,抓不住这耀眼的权柄。 谢嵘对太子妃也全无好感,这个女人这么多年都学不会如何当一个合格的太子妃,虽然她这样头疼的是太子。 但是太子妃的地位以及她将来的地位,都注定了哪怕她不讨喜,旁人也得奉承她。 相比较,还是敏王系最讨厌,淑妃和谢嵘有杀母之仇。 所以谢嵘只能捏着鼻子给太子支招。 太子不是又被赶回东宫了么,他如困兽一般,急需破局。, 53公主五十三 先皇后的忌日快到了, 谢嵘告诉太子,让他去皇家寺庙给自己母后吃斋祈福去,去个十天半个月, 时间越长越好,不要带自己的人,让丰庆帝给他派人。 这期间不要见自己的太傅和属官, 就安安静静给先皇后念经祈福。 太子第一个反应是这怎么行,敏王还在虎视眈眈, 他这么一来敏王不是就能更近一步了吗? 再想一想, 福宁好像也没必要害他, 很多时候福宁都是在帮他。 反正自己的留在东宫也是被困, 那就试一下吧。 于是太子就去求丰庆帝了。 丰庆帝微微失神, 先皇后在丰庆帝心里是有地位的, 到底是少年夫妻,伴了他半辈子啊。 若是先皇后还活着, 丰庆帝不一定会和太子相疑到这份上。 于是丰庆帝就叹息道,“难得你有此孝心,好, 朕准了。” 还给太子配备了随行人员, 甚至还叮嘱让他们好好照顾太子。 太子走在路上都在恍惚,父皇已经有多久没对他这么温和过了? 所以福宁还是出对了主意! 太子的内侍就道,“福宁公主从小就得宠, 听说福宁公主进宫,只要陛下有空, 就一定会和她用一顿饭,这是哪个公主都没有的荣宠,那么福宁公主也必定比咱们清楚陛下的某些想法。” 太子不由得点头, “福宁还是一心向着孤的,是个好妹妹。” 可惜福宁是好妹妹,你老婆不是个好大嫂。 太子走了,敏王系非常高兴,只是还未等他们蹦跶起来,丰庆帝就把他们压了下去。 太子好歹还是丰庆帝认证的接班人,敏王不过是丰庆帝拉出来和太子打擂的,现在擂主都不在了,你打什么?你想打你老子? 太子也有渠道知道这些消息,于是更加相信谢嵘的好意。 只他忘了,谢嵘叮嘱他不要打探京城事,太子没做到,其实太子根本就没把谢嵘的叮嘱放在眼里。 已经出来祈福了,如果不了解京城动态,他怎么安心? 不过太子不听话,谢嵘也不会放在心上,她已经给了提点,但奈何旁人不听,这就与她无关了。 太子的动静自然也被丰庆帝得知,丰庆帝对太子的好感一下子全都消散了,甚至还倒扣了不少好感值。 因为丰庆帝觉得太子居然连自己死了的母亲都拿来利用,太过卑劣! 明面上敏王没得什么好,实际上两个人都差不多。 太子并不知道,以前丰庆帝折腾归折腾他,但是从未起过废太子的念头,这一次丰庆帝却有了这一丝的想法。 太子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能利用,那他还会对自己的父皇真心孝顺吗?丰庆帝不大敢相信了。 待太子祈福完回宫,他发现丰庆帝待他果然温和了很多,不由得越发高兴,还特意给谢嵘送了不少礼物。 谢嵘笑的高深莫测。 太子怕是不知道,丰庆帝愿意冲着他发脾气就意味着心里还有他这么个好大儿,如果丰庆帝不在对着他发火,那意味着从心理上就开始疏远他了。 两个月后汤泉别宫修缮好了,正好天也冷了,丰庆帝就起驾去别宫过冬。 一去就发现修的还真不错,再一问价钱,丰庆帝就更满意了,大大的奖励了十七皇子,然后就把修缮禁军营房的事情交给了他。 十七皇子谢恩,然后带着妻子又去谢谢嵘,没有谢嵘他根本入不了丰庆帝的眼。 谢嵘笑道,“也得你自己做的好,好了,好好办差,替父皇分忧就行。” 谢嵘自然也在伴驾的人员内,太子留守,敏王也在京城。 但是皇帝都来了别宫,大臣们自然也是跟来的,权利中枢一直是跟着皇帝跑的,太子不过守着一个空空地盘。 凌锐没有谢嵘清闲,他还要布防,不过这几天他也有些心不在焉。 这辈子很多事都不一样了,但丰庆帝驾崩也会更改吗? 上辈子丰庆帝就是在汤泉别宫驾崩的,太子草草继位,敏王谋反,他算是同流合污。 只是凌锐那时候答应敏王不是为了荣华富贵,而是为了报复父亲和继母,所以并未出全力,最后敏王事败,他也死了,带着父亲和继母一起下了地狱。 丰庆帝的具体死因凌锐也不清楚,他现在就在焦虑,要不要告诉公主,说了以后怎么解释呢? 难道要把自己上辈子谋反的事也说出来? 这不行的吧! 生死这种事公主即便知道也没法干涉,凌锐不断地在说服自己。 丰庆帝汤泉别宫住的很舒服,带来的高位妃嫔并不多,皇后是一定来的,其余就是小妃嫔们,年轻鲜嫩。 江皇后也懒得理皇帝宠幸了谁,自己舒舒服服泡温泉,和女儿吃火锅,不要太惬意啊。 过了几日,谢嵘听到丰庆帝传太医,她赶紧去问发生了什么。 问太医是没用的,太医们不敢泄露皇帝的脉案,谢嵘问的是丰庆帝,丰庆帝很尴尬,搪塞了谢嵘。 他不好意思说是在和小妃子嬉戏的时候着了凉受了冻,这种事怎么能和女儿说。 谢嵘再三叮嘱,走了。 还是江皇后告诉了女儿,谢嵘,“……” 父皇你玩的真花! 但是吧,事情就这么寸,丰庆帝开始咳嗽了,高烧不退。 整个太医院都驻扎在丰庆帝身边。 谢嵘让用青霉素,太医们不敢,这要是出了事,公主还好,他们就全完了。 不管谢嵘的药外面炒作的多厉害,太医们也能看到明确的疗效,但是用在丰庆帝身上,还是得谨慎。 毕竟青霉素也有过敏反应,太医们也不敢担保丰庆帝用了药就能好,就怕用了之后还是不行,到时候想把责任推到公主身上就怕行不通。 宫里最常见的其实都是太平方。 江皇后站出来挺女儿,首辅也让用。 几个大头做了担保,于是就给丰庆帝用了。 然后丰庆帝退烧,渐渐好转,上下人的心都放了下去。 江皇后训斥了那个小宫妃,禁了她的足,还把其他妃子叫来都敲打了一番。 丰庆帝也很后悔,差点就完了,幸亏有女儿的药。 谢嵘埋怨丰庆帝,“父皇也真是的,您瞒我干嘛,可把我们给急的,我和母后几夜都没能入睡,十七弟也是,都瘦了一圈!” 丰庆帝好言安抚女儿。 谢嵘打哈欠,“我得去休息了,撑不住了!” 谢嵘很清楚,自己的粗大腿只有丰庆帝,换了太子上台,哪怕还记着自己的帮助,也不会如丰庆帝这般宠她。 所以,丰庆帝还是活得越久越好。 好转了的丰庆帝自然也要论功行赏,大功在谢嵘和皇后,其他人也有,十七皇子也被丰庆帝嘉奖了一番,这个儿子是好的。 至于太子和敏王,即便知道也不能过来,丰庆帝离宫前已经把他们按在京城了。 当丰庆帝卧床的消息传来,敏王和太子就开始动作。 等到丰庆帝痊愈的消息传来,两人不约而同停手,纷纷写信询问父皇的身体,表示自己很想过来服侍孝顺父亲。 丰庆帝鼻子里哼了一声,把这两份信随手一搁。 这一回要是太子和敏王在,怕是不会同意福宁用药,他们巴不得自己早死呢! 丰庆帝身体是好了,却更偏执了。 其实敏王在没有扳倒太子前,也还是希望父皇能活着的,否则自己就拿不到正大光明的名分了。 凌锐在前世丰庆帝驾崩的那天晚上一夜没睡,第二日醒来也没听到任何风声。 带兵巡逻的时候正看到厨房小太监还在挑剔送来的菜,凌锐微微翘了下嘴角,果然一切都不一样了! 只要丰庆帝还活着,其他风起云涌谢嵘不关心,她回去好好睡了一天。 醒来就听侍女说丰庆帝送了多少东西过来,还让不要打扰她,让她休息。 侍女道,“其他到还罢了,那几张狐狸皮实在好,公主看看做个什么。” 侍女跟着她见识了不少好东西,她说好,那必定的极好的。 不过谢嵘这辈子从出生就浸泡在顶级奢侈品中,她对这些东西并不太在意,就道,“给驸马做一件衣裳吧。” 侍女道,“公主也做两件穿穿?” 谢嵘道,“好吧。” 这么好的皮子,也就皇后处和谢嵘这里有,其他人一概木得。 丰庆帝病了一场,待养好了身体才回宫,太子和敏王一个劲嘘寒问暖,但就丰庆帝来看,这两个儿子很虚伪! 一点都不如谢嵘和十七皇子真诚,谢嵘没的说,跟着熬了好几天,十七皇子亲自承担了试药的工作。 丰庆帝生病那几天吃喝都是十七皇子试过才给他的,哪怕也有作秀嫌疑,到底一片孝心。 十七皇子瘦下去的肉做不得假。 只是丰庆帝没想到,他的儿子们都愿意这样孝顺他,就是根本靠近不了,十七皇子能靠近是谢嵘把他带了过去。 年长的皇子们都被丰庆帝忌惮,年幼的又靠不过来,十七皇子恰好在年长和年幼中间,又被谢嵘提携,入了丰庆帝的眼。 丰庆帝无事,朝堂就一片安稳,只有暗潮涌动。 凌锐十分感慨,上辈子的如今,京城可是一片肃杀,待敏王落败,京城就开始抓人砍头流放,折腾了小半年呢。 京城无大事,凌锐和谢嵘的日子就分外滋润。 敏王日渐焦躁,朝中大臣又在上书请王爷们就藩,这一回丰庆帝有些心动了。 丰庆帝脑补太过,觉得被这么多成年儿子围着虎视眈眈,好像不大舒服,反正大的走了,小的还在身边,他不缺孩子们孝顺。 敏王当然不愿意,这一走就意味这他对那个位置彻底无缘了。 淑妃也急了,她做梦都盼着儿子能坐上那个位置。 在儿子失去大位的前提下淑妃终于清醒,不再把江皇后视为眼中钉,儿子当不了皇帝,她拉下江皇后有屁用! 那怎么样才能帮到儿子? 淑妃会的都是后宫阴私手段,虽然不上台面,但是有用,只要成功就一击必中。 比如上一回她借太子妃的手暗害江皇后,成功了的话简直赚翻。 淑妃在自己宫里慢慢修剪一株红梅,最后咔嚓一剪刀,把开的最好最美的一簇给剪了下来。 侍女一愣,淑妃放下剪子,淡淡道,“剪坏了,扔了,换新的来。” 侍女赶紧吩咐下去,淑妃回到暖阁榻上,侍女奉上燕窝羹,淑妃有一下没一下的吃着,一劳永逸的办法就是让太子直接下台。 可是怎么样才能让太子下台? 朝堂上的手段淑妃不懂也伸不了手,后宫的手段她倒是精通,但是东宫虽然也在宫里,却是和后宫完全隔开。 要是上一回没放人出宫,那淑妃还有人用,现在对于东宫,淑妃并没有多少触角探过去。 不过就太子妃的能力,淑妃觉得自己能碾压她。 杀了太子不可取,因为丰庆帝一定会追查,只要牵连到自家一丝一毫那就完了,最佳的办法就是弄伤太子,或是毁了容,或是残疾,这样太子就再也没了继位的可能 淑妃一边喝燕窝羹,一边在思考弄残太子的一百零八种方法。 下毒,给马鞍动手脚,安排死士等等,每一个主意都有不同的实施方法,甚至还得考虑到收尾。 淑妃单独是做不成的,得有帮手,还不能让儿子知道。 淑妃不傻,把儿子排除在外也是给儿子一道保障,若是敏王也跟着掺和,万一出事,敏王没法辩解。 另一边,太子的属官中有个人从谢嵘建议太子去给先皇后祈福这件事中得到了启发,发现丰庆帝其实不喜欢太子扎根在朝堂上。 究其原因,“陛下年纪大了,他不喜有人和他争权夺利!” 终于有聪明人看到了这一点。 但是太子傻眼了,那怎么办,难道让他主动退下,可这怎么行? 既然找到了问题的症结,那么想办法化解也不是不行。 就有人道,“太子若犯些小错反而能让陛下放心。” 不这么完美,就代表年轻不成熟,需要父亲帮扶照顾,丰庆帝对太子的敌意也能减轻不少。 于是太子开始调整自己的行为。 谢嵘得知后挑了挑眉毛,哟,太子不蠢啊,可惜醒悟的太晚了,你现在装拙,敏王可不会容你。, 54公主五十四 太子犯了些不大不小的错, 不过认错态度良好,丰庆帝明显对太子缓和了不少。 太子系顿时振奋起来。 于是太子开始流连花丛,这是男子最好的借口, 风流对男人来讲可不是贬义词。 太子改变了行为, 敏王这边也会分析啊, 然后他们也发现了太子的意图, 敏王冷笑,哦, 你想装拙就能装啊, 那就给你砸实了呗! 既然太子爱美人, 那就给你美人啊, 让你溺死在温柔乡里最好,到时候让父皇看看你的模样, 能不能担当大任! 其实谢嵘给太子出的主意是最好的,一心给先皇后祈福,什么都别管, 时间越长越好, 丰庆帝就会取消对太子的芥蒂,自己就把敏王给按住了, 太子要是长时间祈福,丰庆帝很可能就让年长的儿子们去就藩了。 可惜太子沉不住气。 自污的效果一开始是不错,但时间长了, 自己的名声不也坏了吗? 淑妃当然也知道了,于是她就笑了。 太子爱美人,给他送美人的就多了起来。 有些美人身世清白还能进宫,有些就不行,只能安置在外头。 最近太子又收了个美人, 称得上沉鱼落雁,据说太子十分喜欢,太子妃为此还和太子闹了别扭。 太子妃倒不是吃醋,而是,“你若是喜欢,纳进来也没关系,我不是不能容人的,放在外头算什么事?带累殿下的名声最要紧!” 太子不肯,太子妃十分伤心,觉得太子这是在防她。 而太子此刻已经不想和妻子解释了。 这个美人就是淑妃安排的,美人得到的命令是给太子下毒。 但太子其实并不是个好色的人,他找美人不过是策略,营造风流放荡的形象让丰庆帝降低对他的戒心。 美人很难近太子的身。 因为太子一直无事,淑妃就派人给美人送了点东西,裹在饼子里的一根小儿手指头,是她唯一亲人弟弟的手指。 美人垂泪,待太子来了,更加热情地招待太子,布置了一桌菜,亲自给太子倒热好的酒,要陪太子共饮。 太子入套了吗?才怪! 你以为太子身边的人都是吃干饭的? 原本太子就在立人设,他又不是真的见了美人走不动道。 美人被拿下,酒去检查,里面是一种能让人昏迷不醒的药,不死,就晕着,类似马上风。 太子气笑了。 美人儿雪做肌肤花为肚场,哪里经得起拷打审问,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明面上和淑妃无关,太子也不会信啊,查到了淑妃娘家这里。 既查到了这里,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太子把这一切全算到了敏王身上,敏王竟如此恶毒! 来而不往非礼也,太子虽然不屑阴私手段,但敏王都敢这样害他,他不还回去岂不是显得自己软弱,那敏王更会得寸进尺了! 太子警告敏王的手段倒也不算激烈,敏王一向不是以贤王示众的么?太子就派人冲击敏王的车架。 赶猪老汉的一群猪挣脱了束缚冲向敏王的车架,马受惊,连带车厢都剧烈摇晃了起来,没注意的敏王在车内滚了几圈,手掌都擦破了皮。 外头猪跑人叫,那猪还拉稀,马蹄踩踏猪粪,又四散飞溅,简直一塌糊涂。 好容易逮住了猪,老头儿也拿下了,吓得跪在一边瑟瑟发抖。 敏王钻出自己的车架看究竟,他一只手握住车门借力,那个破了皮的手不巧就撑在沾了秽物的门框上,一阵刺痛。 不过敏王并未显露出来,问了缘由,就吩咐放人,老头叩头道谢,涕泪交流,一边的百姓也称赞敏王仁善。 敏王微笑,吩咐车架继续前进。 他看向自己的手掌,皱起了眉头,一边的小太监不顾自己也肿着脑袋,急忙给他包扎,车内原本也有水,但现在已经晃掉了,只能沾点水擦一下才包起来。 这时候小太监咦了一声,“这是什么东西?” 有个帕子包的小包掉在角落里。 敏王面色一变,不让动小包,急急回家下车后才让人打开这玩意,里面居然是一条女人戴的手链,各色宝石镶嵌而成。 这就是那个美人的手链,里面藏着毒太子的药。 太子此举就是在告诉敏王,你做的事我都知道了。 但是敏王不知道啊,他糊涂的很呢。 仔细检查了手链,也发现了端倪,里面的几颗珠子是空心的,能藏东西,他的人道,“太小,只能藏一些药,不过里头是空的。” 这就十分莫名其妙了。 因为对这个玩意紧张,回府后的敏王并未第一时间处理手上的伤,待研究了手链一番才被手上的刺痛提醒,于是再清洗包扎。 反正也不严重,只是敏王细皮嫩肉的,看着就有些红肿。 属官也提醒敏王,“这是女人用的东西,要不要问一下王妃?” 敏王带着手链去询问王妃,王妃看着手链思索了一下,“我好像在母妃那里见过,也不敢肯定……“ 于是敏王携带手链去问淑妃,淑妃面色变了,追问儿子哪里得来的。 敏王也追问淑妃究竟知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的。 敏王终于知道了母妃干的好事,差点气死。 淑妃也不肯认错,“我也是为了你!” 敏王道,“好,您是为了我,现在这玩意却以那种方式送到了我的手里,这证明什么?” 证明淑妃的计策失败了呀。 “你有没有想过太子会追查到你身上,一旦追查到你身上,那我呢?”我也完了呀! “他已经查到了你,要不然不会把这东西送给我!” 淑妃还在嘴硬,“他不会有证据的,要不然何必这样给你!” 凡是接触这件事的人都死了,哪来的证据? “那个美人不是证据?” 淑妃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母子两个不欢而散。 太子得知敏王进宫见淑妃,笑了笑。 在母亲那里受了气,敏王扯了扯衣领,在车内也觉得烦躁不安,于是就脱衣,太监劝了几句,敏王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太监赶紧缩脖子。 回到敏王府,敏王外衣也不穿,直接下车,太监抱着斗篷赶紧追,敏王大步流星,浑身热气腾腾。 待一路来到自己的院子,敏王才觉得身上冷,不过屋子里暖和,不一会儿就没有不适的感受了。 他气恼母妃的自作主张,又担心太子接下来不知道会做什么,心绪烦乱,晚上敏王就多喝了几杯酒。 后半夜敏王就发热了。 府医凌晨匆匆赶来给敏王诊脉,寒热交感,郁结于内,酒把寒热带入了五脏。 敏王妃哪里听这么多废话,就让大夫赶紧开药熬药,给敏王喝下。 待天亮,宫里也都知道了,丰庆帝还派了太医过去。 太子没想到猪冲敏王车架的效果这么好,简直高兴,又有属官上前说了几句话,太子凝神细听。 淑妃设计太子妃暗害江皇后,虽然最后推到了一个宫妃身上,但能瞒住谁? 不过是丰庆帝不预闹大,所以大家只能都偃旗息鼓,为了对付淑妃,谢嵘也把这件事透露给了太子。 这件事上,太子和谢嵘的立场是一致的,都恨淑妃入骨。 于是这边淑妃刚知道儿子病了,没一会儿就听到有宫人嚼舌,说的就是福宁公主的药有多厉害,到时候敏王用了就好了。 淑妃本就是个多心的,加上她知道自己做过些什么,于是更加疑心生暗鬼。 这药是福宁的方子,谁知道福宁会做什么手脚,或是太子借机在这药里做什么手脚? 昨天儿子过来就是说太子识破了她的计划呢。 不行,不能让儿子被算计! 于是淑妃派了心腹嬷嬷去敏王府,只盯一件事,不许用谢嵘的药。 敏王的热度反反复复,已经有人提议用青霉素了,但是淑妃派来的嬷嬷坚决不许用,“难道不用这药你们就不会开方子了?” “要是用了这药,王爷不见好,你们拿命赔?” 这谁敢保证? 太医们只能想别的办法。 敏王年轻,体抗力还算强,于是忽好忽坏,其他到还好,只敏王手掌上的擦伤感染不及时治疗才是最致命的,但是淑妃偏又不许用青霉素。 丰庆帝也没有亲自去见敏王,天气寒冷,他不大愿意出门。 最终敏王还是没挺过去,敏王没了的消息传进宫,淑妃惨叫一声我的儿,一头栽倒。 丰庆帝得知后也落了几滴眼泪,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啊。 太子得知后第一个感觉是喜悦,死对头终于死了!接着是一阵空茫,想起幼时和敏王读书玩耍的画面。 敏王年岁和太子相仿,兄弟俩几乎是一起启蒙上学的,只后来太子尊贵,另外跟随太傅等人学习,敏王就去带弟弟们,两人也渐行渐远。 太子把自己关在书房。 淑妃醒来后挣扎着要去见丰庆帝,旁人以为她要去恳求丰庆帝给儿子死后哀荣。 丰庆帝也见了淑妃,没想到淑妃第一句话就是,“陛下,请陛下给琰儿做主啊!琰儿是被太子和福宁害死的!” 丰庆帝顿时冷了脸,呵斥淑妃闭嘴,看在敏王的面子上不追究她的疯言疯语。 淑妃没了儿子,一切指望都没了,此刻是拉下一个是一个,于是一口咬定敏王之死就是太子和福宁所为。 丰庆帝自然要问她有什么证据。 淑妃惨笑,“还能是为什么,就为了我曾经对江皇后出过手,福宁岂会饶了我!我给太子安排过一个美人,太子记恨,于是就和福宁联手害死了我儿!不过这一切都是我做的,和琰儿没关系,他们为什么不冲着我来!却害了我的琰儿!” 丰庆帝把淑妃关了起来,派人调查这件事。 谢嵘被召进宫的时候莫名其妙,待丰庆帝问她可知道淑妃害过江皇后,谢嵘沉默了一会儿,“儿臣知道,儿臣手里还有一个证人,但是此外别无证据,所以无法指证淑妃。” 丰庆帝闭闭眼又睁开,“那你可曾对敏王下手?” 谢嵘很平静,“父皇,儿臣从未对任何兄弟姐妹们下过手,儿臣一向就事论事,淑妃害母后,是淑妃做的,和二哥无关,只是淑妃娘娘害惯了人,就觉得人人如她这般。二哥病重,有人提议给他用我的药,是淑妃娘娘百般阻止,不许太医用药,二哥因此才丢了性命。” “我可以用性命担保让太医给父皇用药,但我不会去用性命担保给二哥用药,在我心里父皇重于任何兄弟姐妹!儿臣不提这个事,也是不希望父皇伤心难受,反正母后又没事,只淑妃娘娘不愿承认是自己愚蠢害死了二哥,于是就想拉人下水,拉一个是一个,我可以对天发誓,若我对二哥动过手,天打……” 丰庆帝一口打断谢嵘发誓,“住嘴,少说这种没轻重的话!哎,敏王故去……朕这心里,也难受……” 谢嵘道,“父皇千万保重自己,儿臣最大的靠山可是您呐。” 丰庆帝瞪了女儿一眼,留她用饭。 最后查下来,福宁公主确实没有动过任何手脚,但太子就不是了。 虽然敏王的死和太子没有直接关系,间接还是有的,最起码敏王生病的起因就是太子派人,哦,不是,是一群猪冲撞了敏王的车架。 丰庆帝呵斥太子没有手足之情,狠心毒辣,太子也怒了,诉说是敏王先害他,要让他昏迷不醒! 不过死者为大,不管太子如何狡辩,现在是敏王死了太子还活着。 丰庆帝勒令太子闭门思过。 同时赐死淑妃,为全敏王名声,对外就称淑妃因敏王之死伤心过度而亡。 敏王做过的事自然也查了出来,名声可以周全,丰庆帝对这个儿子也是不满的,于是敏王的爵位降一等给了他的儿子,原来封给敏王的封地也收了回来。 原本车水马龙的敏王府顿时门可罗雀。 谢嵘是被冤枉的,于是丰庆帝又赐下不少东西安慰她。 凌锐问谢嵘,“如此,太子就无事了?” 最大的威胁敏王都没了,太子就是最后赢家了。 谢嵘道,“不见得。要知道敏王也是父皇抬起来的,他能抬一个敏王,就能抬第二个。” 太子根本就把目标搞错了,他的对手从来就不是他那些兄弟,从始至终只有丰庆帝一个人。 因为敏王的死,这个年过得很低调。 太子也觉得丰庆帝太偏心,自己又没做什么,敏王是被自己母妃给蠢死的,这也怪他? 那敏王做的那些事就活该他受着? 而在丰庆帝看来,继承人连容人的肚量都没有,将来其他孩子怎么办? 敏王是没了,可跟在敏王身边的皇子也有几个,他们将来就会被太子清算,这也是他的儿子,太子的兄弟啊! 看看福宁,哪怕知道淑妃作恶,可她怎么做的?她根本就没迁怒,一直想着自己这个老父亲。 过了年,太子依旧禁足,丰庆帝没有丝毫原谅太子的意思。 江皇后意思意思求过情,没成功也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