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时海棠春瘦》 1. 那时棠叶影重重 宿城杏花林中医院后面是一座有将近九十年历史的针灸馆,它与杏林中医院一亭一径一像之隔,遥遥对望。 针灸馆正门的牌匾上大笔书写着“越人斋”三个字,铁画银钩,用笔雄浑。 牌匾之下是春秋战国时名医扁鹊的铜像,那尊铜像高约380厘米,宽约140厘米。而越人二字,正是这位千古名医的大名。 他一脸悲悯的,无声的伫立于这片寂寂春野之中。 雨水未停,一辆白色面包车在铜像前停下,车轮溅起一阵泥水。 送货员哼着歌儿下车,缓步走过去打开将后车厢,将几大箱医用器具抬下车。 “麻烦签下字。” 一张单据从针灸室的窗口外递了进来,实习生接过单据,拿起桌上的印章盖上了。 新来的送货员看着单据上“叶在衣”三个字的红色章印有些出神,嘀咕了一句:“名字不错啊叶医生。” 实习生“啧啧”了两声,等送货员走后,针灸室里的几个实习生都大笑出声。 “他是新来的吧。” “他都不认得叶医生是谁哈哈哈。” “可别说,这位新来的送货员长得还不错呃。” “别聊天了,去一个将这些东西拿去仪器室,叶老师应该还在仪器室里。”针灸室的助理医生打断了他们的话。 几个实习生顿时噤声,互相使着眼色。 “你去。”一人动着嘴皮子,哈气似的说。 另一人瞪大眼睛,用同样的方式回答他:“让你去和美女老师多接触还委屈你了?” “我不是想把这个机会让给你们吗?” “别说了老规矩石头剪刀布,谁输了谁去。” “……” 针灸科仪器室内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仪器室宽敞干燥,常年保持着偏低的温度。 这里的前门与前窗正对着去杏林中医院的那条小径。 仪器柜前的女子穿着大一号的白色工作服,此刻正麻利的将刚到的一箱银针整理好后,一盒一盒的放进仪器柜里。 一缕头发从耳边滑落,她的手指轻轻划过脸颊将那缕不听话的头发别回耳后,厚重的乌发在她的颈后绾成髻,白大褂衬得她的脸颊有些苍白。 从侧面看去,女人的侧脸比正脸更深刻些儿,正面看去,更多几分眉眼寡淡之感。 又因眼尾有些许上扬,多了几分锋芒。而她时常低头,侧面看去这样的锋芒会被淡化不少。 来针灸科的人都说小叶老师是个冷淡的人,惧怕她的人也不少,也大抵是受了她这一副清冷容貌的影响。 叶老师除了是越人斋针灸科的医生,她还是宿城大学的选修课老师,教的是经络学。所以越人斋的人多称呼她一声叶老师。 刚才送针灸器具进来的实习生去而复返,低着头和她打了一声招呼,将拿来的医用棉和消毒水放下后便仓皇逃离了。 叶老师长得好看,人也认真负责,但她也是清冷的不敢让人多看的。 叶在衣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她叹了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时钟。 其实也不早了。 她看了一眼窗外,杏花林处依旧是春雨蒙蒙,泥地里泛着光,花瓣碎碎然躺了一地。 此时她的手机振动了一声,她本没在意,直到她低头看到屏幕“洛先生”三个字,原本平稳的心境刹那间泛起了涟漪。 是啊,不过几日,她突然就有了先生,有了一个过去人生里从未谋面过的夫。 其实洛先生不必特意发信息来告知她他的行踪的,她记得结婚前那次“洽谈”,他们说好了各取所需、互不干涉。 只不过天时地利,他们正好都着急着结婚。 叶在衣并没有回复洛先生,收好手机后,她继续整理仪器室。 | 烟雨天青,暮色将近,雨点儿细分分的,宿城北部的杏花林散落一地的花瓣,一辆炫黑的汽车在杏花林外的路边缓缓停下。 “先生,前面那片杏花林就是越人斋的地盘了。” “我知道。”后座的男人低哼出沉敛冷厉的三字,声音像是深埋一季的冬雪。 霎时间他似轻抬起那双清隽的凤眸对窗外的杏花林瞥了一眼。 司机有些惊愕,他的这位先生常年不在宿城,连洛家自家的产业都有不知道路的。这掩藏在杏花林里的越人斋,甚至地图上的路标也是今年才有,以往不是熟人指路很容易走错。 洛弈来过,在十多天前。 那时他来是找他母亲的主治医生,而那一天也恰逢越人斋熬制敷贴,越人斋的牌匾下挤满了围观的人。 而今次他来这里,是父亲的命令,他奉命来越人斋接送老太太。 半年前老太太大病了一场差点一命呜呼,几经辗转接受了宿城叶家特有的敷贴治疗,从此开始笃信“敷贴”的好,隔三岔五的只要有精神便来这里接受敷贴治疗。 家里的护工推着老太太的车从杏花林里出来,老太太原本是说笑着的,当目光看到路边那辆炫黑的汽车时,唇边的笑容凝固了。 等老太太再抬眼的时候,洛弈已站在车旁,那身西装她认得是他爸刚找大师订的,这人清雅笔挺,偏生生了一双冷厉的凤眼,老太太知道一众洛家子弟里,这个生的最好,但她就是喜欢不上来。 正因为她不喜欢,一周前洛弈与叶老师领证结婚的事并没有传出去,两家也只是接待了一些亲戚朋友给了一个见证。 叶在衣那是老太太替她的曾孙看的人,可不成气候的洛羽逃了婚,为了两家颜面便宜了洛弈,她心里并不高兴,为此事已经怄气一个星期了。 老太太不喜欢洛弈是有原因的,司机和护工大抵都知道一些。 “奶奶。”洛弈喊她,人没有上前去,他知道老人家不喜欢他。 待老太太和护工阿姨坐好后,他上了车。 这时他听到后座的老太太的声音:“我这月也不会来看病了,你也不必来接我了。” 洛弈的身体微僵,却在一瞬间平直的唇线微微上扬,“嗯”了一声。 车缓缓驶离这片杏花林,雨似乎变大了一些。 整个车厢内萦绕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与苦闷的氛围。 洛弈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情景,许多年都是这样,于他只是一如既往的没有一点改变罢了。 他单手移动了一下手机,那双凤眸比之前愈发沉敛。 [洛哥,晚上来我这里喝酒来不来?]一条信息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洛弈迟疑片刻,敲出几个字:[暂时去不了] [洛哥,怎么还不行啊,你回来也快半个月了吧,咱们兄弟两个除了在洛羽的宴会上见过面,到现在没聚过呢。] 洛弈想了想,再回:[地址发给我] 他发完这一条,手指在列表的联系人里翻了翻,直到停留在“叶老师”三字上,他忽然抿唇,唇角的笑极淡。 手指在屏幕上敲出一串字:[今晚,会晚些回来。] 为您提供大神 无倦河山 的《他来时海棠春瘦》最快更新 1. 那时棠叶影重重 免费阅读.[.aishu55.cc] 2. 那时棠叶影重重 洛弈青梅竹马的兄弟裴阅在宿城经营一家排名前三的意大利菜餐厅。今次是因裴阅新开了一家分店,想请洛清舒过去看一看刚做出的几道菜品,往时二人也常探讨这些。 洛弈送老太太回祖屋后,看了一眼腕表,心知已经不早了,得知父亲已不在宿城,便也未留在祖屋用餐。 司机听他报出一个地址,思索片刻后,调转车头改了道。 此时天空中的雨比之前更大了一些,洛弈觉得有些闷,摇下了车窗。 确认手机并没有关机,他意识到他的新婚妻子没有回复他的消息。 “先生,到了。” 二十分钟后,司机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伴随着一阵晕眩感,洛弈愕然睁开那双微上扬的凤眸,此时方知自己靠着窗眯了一路,也吹了一路的风。 他推开车门,接过司机撑起的雨伞:“你开车回公司吧,不必来接我。” 司机看着他远去的身影,面露担心,刚才洛先生的脸色并不好。 …… 新来的服务员打开特等厢的门,将餐车推了进来,正要上菜之际,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框边。 那人一身手工剪裁的西装,极完美的身姿比例,沉敛俊朗的眉目,一双极好看的凤眸仿佛隐藏复杂的情绪,只是他的面色有些苍白。 “您好,先生,这里是我们老板的……”服务员的话还没有说完,那边玩着游戏的人丢开了游戏机手柄。 “洛哥,我等你好久了。”裴阅一脸欣喜,他走过去揽过洛弈宽阔的肩。 服务员顿时未再说话,低头将餐车推到餐桌边。 裴阅似乎看出了一些异常:“洛哥你的脸色怎么这么白……” 虽说洛弈原本是冷白皮,但因为专业原因他在野外的时间很长,常年如此也晒成了小麦肤色,裴阅一眼就看出他现在这个肤色不太正常。 “哥,你该不会是干那什么勘测任务时受了重伤吧?”裴阅突然想到这个,紧张地问他。 “瞎说。”洛弈微勾唇,似笑非笑,轻轻推开他。 裴阅的妈妈和他的妈妈走得近,以裴阅管不住嘴的个性,裴阅知道了,一定会说出去。 洛弈不想让母亲担心,他因伤回宿城的事除了他母亲的主治医师杨瑞知道,再没有其他人知情。 这件事,与他住在一个院子的新婚妻子也不知情。 他与那位新婚妻子,他们早晚连碰面的机会都没有。 洛弈平静地转移话题:“让我看看你的菜品。” “洛哥,这些菜都是我亲自去意大利学习的,回国后又进行了改良,你先尝尝看。”裴阅的外婆是意大利人,这也是裴阅热衷做好意大利菜的原因之一。 事实上洛弈吃惯了中餐对其他菜品并没有多大兴致,但这次他品尝完一口裴阅递给他的一道特色菜后,却是笑了笑,擦干净手:“裴阅你还差多少,这次我投。” 裴阅睁大眼睛,也只是沉默了一瞬,室内爆出一阵喜悦的喊叫声。 “洛哥你说真的,你可别是骗我的,我是想将餐厅开到京城去的。” 洛弈凤眸微掀,唇角的弧度隐隐上扬,他点头:“真的。” 起初都以为裴阅是三分钟热度,裴阅的母亲也多次提醒他不要陪着裴阅胡闹,但如今他感受到裴阅对待这一份工作的诚心与热爱,他改变了看法。 这一顿吃到很晚才结束,在洛弈的帮助下,裴阅拟好了菜名。 到凌晨四点时,裴阅让他聘请的意大利厨师前来与洛弈交谈一番。 因为专业原因,洛弈曾跟随导师去过意大利南部许多地方,他也曾自学过意大利语。 这一聊,又多聊了两个小时。 等洛弈再看腕表,已是凌晨六点多。 “裴阅,我要回去了。”洛弈站起身来,一夜慵倦,身上深寒的气息收敛了不少。 “我送你?” “车钥匙给我吧。” 洛弈知道,叶医生起的早,或许等他到家她正好出门。 裴阅将钥匙递给他时,却瞥见他的脸色比他来之前更白了一些,他不放心:“洛哥,还是我送你吧,还有……你这次回来,真的没有别的事吗?” | 叶在衣起床的时候,听到浴室里传来水声,此时她隐隐知道她那位先生昨晚应该是没有回来。 她想起在婚前他们各自的承诺,他的第一条不是财产,而是在这段婚姻关系续存期间两人不能有第三方恋情。 只是现在,她突然有些懊恼两人领证结婚第三天她便搬进了这里,起初她以为洛先生是住在洛家祖屋的,那天她和爷爷去过那里是给老太太做敷贴,她知道那里空出来的楼层很多。 是等东西都搬来了她才知道,洛弈不住祖屋也住在这里。 可是她的家,她已经不好再搬回去了,叶询不准她住在叶家老宅。 或者说当她知道那个大伯要带着新婚的妻子回宿城的时候,她已经没有家了。 她什么都知道的,只是她从来不表现出来。 叶在衣收拾好自己的包,将昨晚在附近便利店买的面包加热以后,拿上外套便匆匆离开客厅。 洛弈的住处离越人斋有二十分钟的车程。 地铁上,叶在衣正将咬了一口的面包收入背包里,这时她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是叶在衣的爷爷叶询发来的信息:[这个星期四是你伯母生日,你和洛弈记得早点回来。] 爷爷对她永远是这样严厉的语气,没有昵称,没有问候,只有吩咐。 从上周起,关于伯母生日的事他老人家已经提了三次了。 说来叶在衣的爷爷叶询并不满意洛弈这个孙女婿,因为洛家老太太找人来说媒时提的是洛羽,那位洛家第四代长孙。 洛羽不仅是洛老太太疼爱的曾孙,还是洛羽文化传媒的创始人,小小年纪已是身价过亿。 相比而言洛弈更像是豪门中的籍籍无名之辈,传言他没有产业,甚至在宿城的房产都只有一套,且因为工作原因常年不在宿城,是个四处漂泊之人。 这样的孙女婿叶询一点也不满意。 如果这桩婚事一开始洛家没有提,他不会肖想与洛家攀亲,但这婚事是洛家那位老太太主动找宿城最有名的媒人来说的,媒人说的是洛羽,后面却改了口,闹出乌龙来。 叶询虽说咽不下这口气,但他在洛家派媒人来了后已同几个老友吹嘘了一番,实在拉不下这个脸面真推了这桩婚事,况且洛家这门亲既然送上门来了,他是万不可能拒绝的。 大抵洛家也是因为脸面的缘故,后面才硬着头皮将叶在衣和洛弈的婚事办了。 叶询始终认为与洛家这桩婚事是他妙手回春救洛家那位老太太的命换来的。 只是叶在衣没那个命嫁给洛羽。 叶在衣皱着眉,摁了一下关机键,将手机放回背包。 到站了,地铁的门乍开的瞬间,一股冷风袭面。 她的眼尾仿佛比之前红了一些,眼里也似弥漫着一层水雾。 从地铁站走向杏花林的路上,有同事和她打招呼,她偶尔反应过来,回应两声。 她一路都在思索该如何同洛弈说周四的晚上一起去叶家老宅给那位伯母过生日。 她深吸一口气,愕然想起前天晚上她以加班为由拒绝了洛弈回洛家祖屋吃晚饭的事,她顿时觉得面颊滚烫。 还好他昨晚没有回来,并不知道她有没有加班。 几次拿起手机翻开联系人列表,她都忍不住关掉了对话界面。 那人有一双清冷的眸,削薄的唇,这样的人是冷酷无情的,他一定会用同样的理由拒绝她的…… 叶在衣捏着手机,一咬牙,算了,周四一个人回去也未尝不可。既然都是各过各的又哪里需要那么多的讲究。 到傍晚的时候,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叶在衣正伸懒腰之际,思绪突然清明…… 她摸出手机突发奇想给洛弈发了一条信息:[洛先生,我今天没有加班了,要去洛家祖屋吃饭吗。] 她将这条信息发出去后,脸上一扫愁云,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甚至握了一下拳头。 “叶老师,洗好的工作服,我就放在这里了。”实习生说着跑开了。 叶在衣的唇角微扯了两下,一股社死感受涌上心头。 刚才她“咬牙切齿”的模样一定很难看。 | 在十天前,洛雄平给儿子洛羽发了消息:[小洛,你不回来,你太奶奶都哭了] 这位洛家最受宠的后生,他能力了得但也有他的脾性,只是瞥了一眼父亲的信息,便扔开了手机,他没回。 [小洛,你再不回来你太奶奶让你叔娶那叶家姑娘了] 隔了一天,洛羽倒是回了,可他的回复没把洛雄平给气死:[让他娶,我巴不得他娶] 十几天后洛雄平退而求其次:[小洛,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呀] 今次,洛羽倒是回的很快:[还没玩够呢,我叔说的不错,佛罗伦萨的风光还凑合,下一趟嘛,准备去里昂看一些大师的作品] 洛雄平气得手抖,直接打了电话过去,骂了洛羽一通。 洛雄平骂累了挂了电话刚从后院回来,便看到洛弈和叶在衣站在大厅里,宁阿姨正在煮茶。 洛雄平从不喊洛弈弟弟,但他和洛弈说话的时候一直是带着和善的笑容,而且比起他的父亲对叶在衣的冷漠,他对叶在衣却很亲和。 他与洛弈年纪相隔甚远,不认得的看他二人完全想不到他们会是一辈人,他们之间也没什么能聊得来的东西,甚至连共同的喜好都没有一个。 叶在衣来洛家祖屋已是第三次了,若说不自在还是有的,只是比之前两次要好许多。 四百来平米的大厅雕梁画栋古朴雅致,大件之物浑然大气,细微之处又能见珍奇之物,或珊瑚或珠宝翡翠装点其中,相得益彰。 从北墙的落地窗能看到洛家阻屋宽广的后院,一草一木皆是园艺师精心修剪的杰作,宿城虽不是京城,也是寸土寸金之地,叶在衣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远比此时要震惊。 她知道洛家是宿城的富户,却不想洛家家业之大,远不是她这等普通人能想象的。 正因如此,才显出他们这桩婚事来得多么离谱。 可此时她的心境却比一周之前要平静许多,当她能清楚地认知这桩婚姻最终的结果时,她不必惊慌与担忧,只消静候那一日的到来。 她与洛弈入座了。 上好的碧螺春在杯盏中化开,层层叠叠的在水中舒展开来。 厅中,茶香四溢。 她原以为她已经习惯了老旧古朴的中式装潢带给她的肃穆庄严感受,可直到现在入座后,她还是会紧张。 偶尔,她也会害怕见到洛家的长辈,就像她害怕面对她的爷爷叶询一样。 洛老太太在宁阿姨的搀扶下从楼上下来。 “在衣来了,快坐下吧,小宁啊你快去安排,问问厨房饭菜都做好没有,做好了赶紧上菜。” 洛老太太到底对叶在衣还是有几分真心喜欢的,况且叶老大夫对她有救命之恩。 经历过半年前的那场大病,洛老太太愈发相信恩德了。 老太太看了一眼桌上的水果与花束,佯装着不高兴:“回自家吃饭还买东西,叶在衣啊,不是老太婆说你,太见外了。” “……”叶在衣余光瞥了一眼洛弈。 水果和花束,不是她买的。 为您提供大神 无倦河山 的《他来时海棠春瘦》最快更新 2. 那时棠叶影重重 免费阅读.[.aishu55.cc] 3. 那时棠叶影重重 临开席了,叶在衣只往前院瞥了一眼,从厨房来的人不少,全都站在外头等着传菜。 洛弈的父亲近日不在宿城,他的族亲兄弟也没赶来的,吃饭的人虽然加起来也只有五人,但院里站了这么多的人也不像是要寻常吃饭的样子…… 叶在衣内心有些复杂。 此时宁阿姨将煮乳鸽的汤煲小心摆放在她的面前,她显得更加不安了,微抬眼看向其他人。 “这是我以往爱吃的,你也尝尝。”老太太笑着说。 叶在衣有些紧张的抬起手,正要去碰碗,恰时,一只修长的手轻轻碰触到她的。 “烫。”那人沉敛的声音提醒她。 老太太喜欢柴火灶烧的东西,后厨的柴火灶整日都是工作着的。 又为了保证乳鸽的香鲜感,这些煮乳鸽都是刚从炉上取来的。 在被洛弈的手碰触到的刹那,她若惊弓之鸟一般收回了手,好在动作不大,也未发出声响。 洛弈只是稍停片刻,抬手将手边的筷子拿起递给她,又悄无声息似的递给她一张淡蓝色的丝布帕子。 他低声在她耳边提醒:“别烫着。” 他是想告知她接下来的菜大多都是从柴火灶与火炉里刚取出来便端上桌的,会有些烫,家里这位老太太吃不得半点冷食,但这些食物大多滚烫,也不利于脾胃。 叶在衣将那丝布帕子拽于手心,她想也许是洛弈害怕她在长辈面前丢脸,她清楚记得,来的路上这人开着车是一句话也没有说的。 他的模样与清冷的仿佛入骨髓的气度,也不像是懂关心人的那一类。 洛家祖籍京城,喜食的菜品与宿城有太多不同。后面陆续上的菜,大多都不是叶在衣熟悉的。 一顿饭吃完,已是晚上九点半,叶在衣已经很久没吃过三个多钟头的饭局了。 老太太已经离席了,当他二人要走的时候宁阿姨追了出来,双手递上一份信纸大小的红包:“老太太今日吃的高兴,说以后要常过来。” 洛弈和叶在衣刚走,在大圆桌旁吃着坚果的洛雄平的妻子看向洛雄平:“我怎么感觉他们关系还不错。” “可你似乎没有发现他们都没有戴婚戒。”洛雄平也不看她。 梅芳:“我知道啊,叶医生工作原因不戴戒指很正常,那位二爷我不懂。” 洛雄平轻嗤了一声。 梅芳眯着眼眸:“但我还是觉得二爷和叶医生很微妙。”纯属女人的直觉,其他的她也说不上来。 这时洛雄平转过头来看向她,低声说:“这不是做样子吗?做样子谁都会做吧,他想讨老太太欢心才娶的叶医生,正好给你那孽子解决了麻烦。” 梅芳挑眉:“你这么说我还得感激他?” 洛雄平没再说话,转过身去逗水缸里的鱼。 梅芳将一大把壳扔进一旁蟾蜍模样的垃圾桶里,嘀咕:“我倒是觉得这叶医生不错,比你那孽子前头谈的几个网红都强!有什么种出什么苗!” “你烦不烦啊,别嘀咕了,再嘀咕我出去打球了,真的每天都被你烦死了。”洛雄平说着扔了鱼饲料,作势就往一楼的更衣室走去。 梅芳气急大吼:“外面下大雨你倒是出去啊,出去今日就别回来了!明儿一早我就找老太太告状去!” 从洛家祖屋出来,洛弈撑着伞,他身姿高大颀长,给叶在衣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这大概是自那日两人交换婚戒后距离最近、也相处最久的一次。 她能感受到他的半敞开的西装外套偶尔会扫过她的手臂,甚至雨中她仍能闻到这人身上特有的那种似空谷幽兰一般静谧的香。 以至于她的脑海时常闪过,那日她在洛家祖屋前院的门廊处第一次见他的场景。 海棠花的叶子重重叠叠,他站在那里,一身如雪长衫。 她甚至看不清他的侧脸,只是那时也如此时一般,她闻到了他身上的香…… 为什么有人的身上会这么好闻? 当这个奇怪的问题冒出她的脑海,顿觉双耳耳根处如火一般的滚烫。 “进车里吧。”洛弈沉敛低哑的声音至耳边传来,蓦然地,她停住脚。 洛弈拉开车门,看着他的妻子坐好以后,才沉默地关上车门向驾驶位走去。 与洛弈相处也有一阵了,叶在衣隐约感受到了,这个人他似乎没有豪门少爷的架子。 只是似乎,她不确定,也不在意。 他坐在这里时过于沉闷,在他的家族内,更像是一个“旁观者”的身份。 也是这一刹那,叶在衣感受到了她这位先生与那位老太太之间微妙的气氛。 他也许并不受那位老太太喜欢。 而且她三次去洛家祖屋也未看到他的母亲。 甚至他、洛家长辈都未提及他的母亲。 雨势变大,雨点砸打着车窗,夜晚的公路上,偶尔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汽笛嘶鸣后有车疾驰而过。 叶在衣从思绪中惊醒,煞白了脸,也微坐直了身体。 而一旁开车的人,似乎始终没有波动,车速也一直趋于平稳。 穿过一道繁华热闹的商业街,转弯进了小道,没多久,那人比之前多了一丝柔和的声音传来。 “到了。” 仿佛是如梦初醒,她伸出僵直的手解开安全带,却怎么也摁不开。 这时一只微凉的手伸了过来。 他轻轻叩开安全带的按钮。 “你怕雨天?”他低声问她。目光微移,瞥见她苍白的侧脸,甚至能清晰的看到车内灯下,她的脸颊轮廓上细小的绒毛。 只是一瞬他已从车内出来,与她拉开距离。 叶在衣愣了片刻,摇头,她不是怕雨天只是害怕雨天开快车的人。 洛弈将车开进院子的车库里,等他从车库出来,叶在衣还站在院子里。 他有些不能会意叶在衣的举动,是在等他? 叶在衣只是突然看到院子里种的这些植物,小径两旁的芭蕉,院墙处的海棠,院顶的葡萄藤……于是站在这里多看了一阵。 “天冷,进屋。”他走过去的时候手臂擦过她的肩膀,她隐隐能感受到他应该是有些生气。 但她不知道他在生气什么。 洛弈这座别院的空调热水等设施她并不会使用,家务机器人也需要密码,之前一直都是他的司机在她下班回来前来别院将这些事全部做好。 当她进屋以后,洛弈对她招手,他告知她这些机器如何使用,包括二楼几个房间的密码。 他将试衣间打开,之前的一周里她没有问他这些事,他也并不是主动的人,以为她自己想用这里的东西便会去了解,或者询问他的司机。 可直到今天凌晨回来他才发现女人的活动范围除了她的卧室、浴室与大厅一小块地方,她几乎没用过其他地方。 “一楼的试衣间我没有用过,你可以随便用。” 他说这句话本意只是想告知叶在衣可以随便使用这个房子。 洛弈环视试衣间内一圈:“如果觉得缺什么可以和我说。” 叶在衣摇头:“我暂时不缺什么。”方才他打开试衣间大门的时候,她有些吓到。 说句心里话这种两个卧室大的试衣间,整整齐齐的衣柜,三面墙的落地镜,这是年纪小时她百般幻想过的,只是爷爷拮据,叶家老屋都舍不得翻新,哪里会给她准备这么大的试衣间。 可是现在因为工作的关系,她每周有六天都是穿“白大褂”,也没有太多时间倒腾这些。 他点点头,转身瞥了一眼大厅电子屏上的计时器:“热水好了,你淋了雨早些洗。” 他说完转身离开,上楼。 那股如空谷幽兰似的清香也渐离她远去。 她站在原地,有些拿不准这位先生的意思,他并不像是“热心肠的好人”。 或者他这么做,只是更希望在这段各取所需的婚姻关系续存期间,她能认真扮好妻子这个角色? 又或者是今日她能陪他回祖屋吃饭的奖励。 如此一想,方才对他生出的些许感激之情,很快烟消云散了。 次日清晨,叶在衣刚出卧室,听到大厅里传来机器运作的声音,她有些吃惊,若不是司机过来了,便是楼上那位先生起了。 可是司机从没有这么早来过,那位先生近日也起的不会太早。 当她洗漱完换好衣服从试衣间出来,看到晨曦透过大厅的落地窗,窗外雨打芭蕉,深灰色衬衫的男人站在厅中的长方桌前,享受着他的早餐。 这样的场景,原本美好的像一幅画一样。 却也让她心生一丝尴尬,仿佛让她意识到,她是打扰他生活的一个、外人。 她想,她应该借口上班快些走开的。 却不想那人正好吃完了,他站起身拿起衣架上的外套,柔和的目光看向她的方向:“我有事要离开宿城,应该明天才能回来,桌上的早餐你吃完再去上班。” 他说着转身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等一等洛先生。”既然都说到这里了,她想她应该和他提一提周四回叶家老宅给伯母过生日的事,其实昨天在他的车上时她便想提的。 为您提供大神 无倦河山 的《他来时海棠春瘦》最快更新 3. 那时棠叶影重重 免费阅读.[.aishu55.cc] 4. 那时棠叶影重重 “周四是我伯母的生日,爷爷说让我和你一起去老宅吃饭。”叶在衣说完这一句,才发现并没有那么难开口,这个外表冷厉的男人也没有给她带来太多的紧张感。 洛弈似乎是迟疑了一下,正这时他的手机也振动起来,他微抬眼,答:“再说,微信上聊。” 他语气平和,不见冷厉之色。 洛弈离开了,透过大厅的落地窗,叶在衣看到他边接听电话边向车库走去。 她微皱了一下眉,大抵有些郁闷,若是昨日她陪他去祖屋吃饭,而周四他没办法陪她回老宅。 她想她真的会有些生气的。 还好,他说他明天能回。那还有一天时间和他谈一谈…… 周四她的表姐表姐夫会来,昨晚下班前还收到表姐的信息,表姐在信息中说明他们是特地来看表妹夫的。 她是凡人,到底有些攀比心思,何况这点心思也是因为年纪小时感知到表姐一直在和她比,才渐渐滋生出的一种胜负欲。 不过她也感激表姐,若不是当初表姐的话,她也不会下定决心考京大研究生。 她承认,她不想让表姐看出来,她的这段婚姻是逢场作戏。 叶在衣走至餐桌前,加热盘上整齐摆放着一盘炙烤牛排还有小半碗琥珀茶,及一叠酱汁。 宿城的琥珀茶要熬上半个多小时,能如此耐心的拿这道菜作为早餐饮品,这位先生似乎是一个好性情的人。 她又似乎隐约想到了一个可能。 也许这位先生不爱喝牛奶,昨日那道奶煮鱼白,他碰都没有碰过。 直至这日天黑,叶在衣也未曾收到洛弈给她的回复。 至她下班回家到次日上班,依然没有。 她想今次是等不到那位先生回来了。 “叶老师,你是病了吗?无精打采的。” 助理医生抱着一沓病历本进来,看到叶在衣趴在桌子上忍不住问。 叶在衣惊得坐直了身体,没一会儿她站起身来,开始打扫针灸室。 看到这一幕助理忍不住笑了。 快五点了,叶在衣收到了爷爷发来的信息:[下班了就早点过来。] 叶在衣有些烦躁地将手机扔进包里。 窗外无雨,但起了大风有些冷。 她盯着那些飞舞的杏花花瓣看了有一阵,这时节杏花林里层层叠叠的杏花树,有的开得早有的开得晚。 末了,她又看了一会儿书。 直到听到门外走廊传来夜班医护人员换班的广播声,瞥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才起身收拾东西。 她想,其实一个人回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原本只是一场各取所需的婚姻。 当她走出针灸室时,已逐渐释然了。 叶家老宅距离越人斋不过一刻钟的脚程,这也是她不着急过去的原因。 越人斋是叶家祖辈与当年志趣相投的好友一同建立,后来他们也大多都在这附近安家落户。 古旧的建筑总是给她一种岁月斑驳之外的严肃感,即使她站在叶家老宅前也是一样。 她忽然想,她能和洛弈闪婚还有一个原因。 与洛弈相比……她的爷爷更钟意洛羽一些。 因为叶询与洛羽认真谈过几次话,也了解洛羽的公司,而叶询对洛弈知之甚少,甚至网上也很少有关于这位南舟集团董事长“二公子”的信息。 她了解叶询,他并不喜欢掌控之外的东西。 可恰好是因为洛弈的这一点,那一日她同意了结婚。 那日是一个阴天,那日她还不知道爷爷带她去洛家的意思,以为只是让她学会一些疑难杂症的处理之法,洛家老太太便是典型的疑难杂症案例。 洛家祖屋前院大花园的门廊处,他站在门廊外,她离他有大概十步的距离。 她听到他说:“原本这件事是洛家挑起的,我不该这么说的,还请叶医生见谅,家里的长辈因为这件事病了,我希望叶医生能考虑一二。” 他停了一阵,她似听到他的叹息,但门廊的廊柱与一旁伸出来的海棠花叶挡着他的脸,她看不到他脸上是何神情。 但那时,他语气诚挚。 也仅仅是那一瞬,她开始相信,即使只是一段各取所需的婚姻,在他们想要结束之前,他应该是个合格的隐婚丈夫。 不知不觉间已走到叶家老宅所在的巷道。 她看到听到不远处停着的表姐的车,心料表姐已然是早到了。 安叶两家是世交,真说起来算是老表,两家交往频繁,安立慧也是叶询看着长大的,她是这座老宅的常客,从小叶在衣被大人们教着要喊安立慧“表姐”。 叶在衣也猜到了表姐这次来一为探亲,二为了确认她的婚事是否属实。 安立慧来这里确有这个目的,她想确认她的爷爷说的话是不是对的。 安爷爷那日对安立慧说:“我自然是不信叶询能攀上洛家的亲,那洛家什么人家?他叶家即便是几代中医又如何?叶询呀总是自我标榜书香门第,其实真出点事他是拿不出多少钱来的。洛家放着那些豪门千金不迎娶,偏偏要和叶家结亲?” 那时,安立慧立刻想到叶在衣的父母是怎么相继而亡的,她那个表姑是突发脑溢血高昂的医药费几乎将叶家拖得只剩下一个空壳,后来叶在衣的父亲因为妻子突然离世郁郁而终。 安立慧也想,叶询和洛家攀上亲也许只是说得玩的,可能确有苗头,只是事情没成? 所以叶询的邀请一来,安立慧就决定好来叶家探一探虚实了。 见叶在衣一个人出现在院门处,安立慧几乎已经肯定了,与洛家的婚事可能只是叶询为了气她的爷爷才说出来来显摆的,她虽这么想但内心深处又对叶在衣生出几分同情来。 她走上前去与她打招呼:“表妹,表妹夫是在后面吗?” 叶在衣平静地垂眸,淡笑着答道:“他最近很忙。” 安立慧微张大嘴,有些吃惊地低语:“……你是真结婚了?” 叶在衣缓缓抬头,清眸敛光,唇角淡笑如初:“爷爷那日给安爷爷打了电话,安爷爷在电话里说我们婚事办的太匆促了,他腿疼的老毛病犯了实在来不了。” 安立慧立刻想起来,确实有这事,而且上周爷爷打电话给她时她还在京城出差啊。 安立慧有些尴尬,立时说:“我说,是真的太仓促了。” 此时表姐夫也走上前来,笑着说道:“表妹,这不应该的,表妹夫再忙伯母的生日也该回来的吧。这位表妹夫还没有见过伯母吧?” 表姐夫很巧妙的将话题又转移到这位神秘的表妹夫身上。 叶在衣点头:“是,他还没有见过伯母。” 她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她这位伯母。 而且她也已经有七八年没有见这位常年跟随奶奶住在港城的大伯了,即使许多天前她便得知大伯已经回宿城了,只是还没见过他。 厨房里的吴师傅听到院子里的说话声从厨房出来:“叶老师回来了。” 他看了看一旁擦着酒坛的徒弟:“你去问叶爷爷,要不要开席了。” 徒弟疑惑地问:“可是叶老师的大伯不是还没到吗?” “让你去你就去。”吴师傅说着,点了一根烟,他只是看到小叶老师也没带小姑爷回来。 早些开席是想让他们坐到正厅里面去聊,如果真有点事让左邻右舍的听到了不好。 吴师傅吸了两口烟便摁灭了回了厨房。 叶询拄着拐站在正厅门口,看似只是在对叶在衣说话:“回来了就先去给你爸妈上香。” 叶在衣“嗯”了一声,往正厅走去。 安立慧与她的丈夫也跟着进屋了。 半刻钟后,叶询接了一个电话,刚挂断便对他们说道:“你们大伯和伯母到了。” 没等太久,院子外传来敲门声,叶在衣从桃木櫈上起身去扶叶询。 立时,表姐安立慧已小跑出去开门。 叶在衣的大伯和她的父亲是双胞胎兄弟,而且这位大伯看着比她三年前的父亲还要年轻一点。 大伯穿着时髦,他的新婚妻子也是一样。大伯母并看不出来已年四十有六,甚至看着像三十二三的样子。 他们常住港城,普通话里带着港城口音。 此时,叶在衣的内心深处还是很喜欢大伯和伯母的。 即使她知道这一次大伯突然回宿城的目的不是为了探亲。 可是当她看着大伯这张脸,她还是会想起她的父亲。 在说笑声里叶在衣难得有几分轻松感。 可很快,当饭菜上齐后,叶询看向叶在衣,叶在衣知道爷爷想说什么。 洛弈没有出现,他一直没提,是以为洛弈会晚点到,却没想到直到开席洛洛弈都没有来。 感知到了什么,大伯母笑着打圆场:“衣衣的先生是很忙吧,没事的,大伯母已经收到你们小夫妻二人的心意了。” 大伯母拿起刚才叶在衣送给她的礼物,她笑得满脸阳光。 而与此同时,叶家老宅大门处传来敲门声。 叩叩,轻缓而有力,像极了那个人的脾性…… 叶在衣在一刹那间猛地回过神来,原本平静的眼眸里闪过一抹锐色。 为您提供大神 无倦河山 的《他来时海棠春瘦》最快更新 4. 那时棠叶影重重 免费阅读.[.aishu55.cc] 5. 那时棠叶影重重 叶在衣没想到,这位先生他会在她惊惶失措的这一刻,突然降临。 当老宅外的叩门声响起的刹那,叶询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还不待他开口,吴师傅往院子里小跑而去:“谁啊?” 等吴师傅打开门,看到的是一个身姿颀长、衣冠楚楚、眉目如画的男人,男人手里提着几大包东西,他似乎赶来的很急,额前的几许刘海发尖湿漉漉的。 “这位莫不是小姑爷?”吴师傅一脸惊讶,声音拔高了一些。 “嗯。” 正厅内,听到这一声“嗯”,叶在衣已在惊惶中抬起头来。 仿佛是伽蓝夜雨,又似钟声过梦—— 本该平静如常不起波澜的心境,却又为他的到来,感到那么一丝窃喜。 在听到敲门声时她便猜到是他。 也果然是他。 叶在衣端坐于楠木凳上没有起身的意思,额前的几许刘海遮住她的脸,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四下。 当表姐安立慧不解的目光和叶询质疑的目光看过来时,她忽然抿唇轻轻一笑,而此时她还未意识到,从三年前父母相继离去,她已经很久不曾这样笑过了。 堂屋外边,恍然大悟的吴师傅连忙笑道:“您请进、您请进。” 待洛弈踏进院中来,他沉邃的眸光环视一圈院子,领证结婚后的次日他陪叶在衣回来过一次,那天他们短暂的停留一会儿便离开了,这时他才发现叶家老宅里只养了两种花。 垂丝海棠和君子兰。 吴师傅往门外多看了几眼,确定这位少爷没有助理或者秘书跟过来,车也不知道是停在哪里。 吴师傅有些纳闷,这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少爷自己一个人提东西走过来的,他想象的洛家这种家业能覆盖大半个宿城的,应该是保镖助理一大排的。 他也不是没见过那位南舟集团的洛董事长,也就是这位少爷的亲爹年轻的时候,随便出席一个采访都是十几个人跟着。 带上院子大门后,吴师傅给他的徒弟打了一个手势:“去,多整几个菜。” 两个小时前,在从京城回宿城的路上,洛弈愕然想起那天清晨叶在衣对他说的话,周四的晚上要回叶家老宅给伯母庆生。 于是原本给他的母亲和母亲的闺蜜郑阿姨准备的礼物,被他先拿来去叶家随礼了。 洛弈决定好后,联系了之前的设计师助理:“那个项链请恪尔先生再帮我准备两份吧。对了,地址改一下,新的地址电话之后我发过来。” 助理迟疑了一下,问到:“那您想在什么时候收到呢。” “三月底前吧。”他答。 三月底是他的母亲做最后一场大手术的时间,一切的成败也全在这次手术了,断断续续拖了三年之久,他的母亲告诉他,她累了也没有精力再与命运抗争了。 挂断电话后,看向窗外,他忽然察觉到对送一个见都没见过的人生辰贺礼这种事小题大做实在有些不符合他以往的作风。 但是既然已经打电话给恪尔先生的助理再准备两条了,也没必要在纠结此事了。 脊背贴向车座,他对司机说:“到宿城后叫醒我。” 说完,他缓缓闭上眼睛。 而此时,在叶家老宅的堂屋里,直到洛弈入座,他仍能感到众人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带着探究的,带着打量的,还能听到周遭几声窃窃私语。 圆桌对面,表姐安立慧的手肘戳了一下她的丈夫,低声问他:“这个人,是南舟集团董事长的次子?” 媒体报导过洛邕的儿子,这个人虽然不及他的父亲和侄子出名,但他的照片她应该是见过一次的,因为其拥有明星一般的颜值所以还留存些许印象。 只是安立慧仍然不敢相信这个人真的是洛弈才会这么问。 她的丈夫仔几乎没有再抬眼确认,而是紧抿着唇点点头。他见过洛弈几次,更记得这张脸,这位确实是如假包换的南舟集团的二公子。 得到答案安立慧反而比之前平静了许多,她再看向叶在衣时叹了一口气。她的目光从叶在衣的手上,慢慢偏移至一旁洛弈的手上。 他二人都未戴婚戒。 放以前安立慧发现这一点会立刻开嗓子问出来的,可这一次她却是什么都没有问,既然对面坐着的是如假包换的洛家公子,她还是选择不要得罪人了,无论对方和叶在衣结婚是出于什么理由,现在人家是夫妻。 洛弈隐隐发现叶在衣在对他笑,很浅的笑,她似乎是在感激他的。 他没有多想,也未曾想回应她什么,她更无需感激他,他只是在做好一个丈夫的本分事。 叶家人问他话,他勉强答几句,之后便是沉默。 这一顿饭,若不是大伯母和表姐夫两个活泼的人一直在调节气氛,恐怕能用死气沉沉来形容了。 大伯也是寡言的,但期间叶询一直主动与长子说话,他二人也不时的碰杯喝酒。 倒是表姐夫为了避免尴尬,一直邀着洛弈喝酒,叶在衣知道表姐夫是看出了叶询对这位孙婿的冷漠,除去一些不愉快的过往,某种程度上表姐和表姐夫,他们夫妻二人也都是好人。 叶在衣低头吃饭,也不阻拦洛弈喝酒。 她并不在意他会不会喝醉。 她只在乎这场宴会什么时候结束。 洛弈微抿几口酒,余光偶尔会落在他的妻子身上,似乎也曾等待过她的一句劝他放下酒杯的话。 可是她没有。 最终他只好自己放下酒杯,不再喝了。 伯母的生日宴持续了一个半小时,终于结束了。 叶在衣与洛弈从叶家老宅出来,夜幕包裹的宿城城北,晚来风寒,巷子里弥漫着淡淡的泥土味与花香味,还有一丝氤氲的湿意。 在老宅的巷子里,叶在衣停下脚步,她局促地握紧手包,低声问他:“爷爷,他和你说了什么,他没有为难你吧。” 她深知叶询不喜欢洛弈,他老人家钟意的人是洛弈的侄子。 叶询一直对当日媒人来提亲提的是洛羽的事耿耿于怀,可即便如此,叶询还是没有真的推掉与洛家的婚事的想法,他不喜欢洛弈,也会喜欢洛弈背后的家族。 他老人家最好颜面了。 洛弈垂眸凝了她一眼,又很快挪开目光,平静地答:“他只是问我除了在京大教书,还做些什么。” 当然他与叶询没聊上太久,也说不了什么,但老人家要问,他答的也认真。 叶在衣似吁出一口气:“那就好。” 她这么说,洛弈微凝了一下眉。 一阵沉默过后,他对她说:“回去吧。” 在离开的时候,叶在衣回头看了一眼巷子深处的叶家老宅大门。 而这时,洛弈的余光在看她。 这一次,如第一次与她谈话时一样,他再一次看到她的眼底的锋芒。 | 大概是伯母已拆完礼物了,在回去的路上叶在衣收到了伯母发来感谢信:[衣衣啊,你们准备的礼物太贵重了,还有啊……这条项链我觉得一条就够了,真的不必送两条的。] 叶在衣看了一眼正在开车的男人,隐约猜到了事情怎么回事,她想了半天才回了一句:[伯母,好事成双,您就收下吧/可爱] 她回复后有一会儿,伯母发来消息:[那衣衣恭敬不如从命,感谢你们送我这么好看的礼物!] 紧跟着伯母发来一张她佩戴两条项链的自拍照…… 叶在衣终于忍不住破功了,笑出声来。 一旁的洛弈也被这突如起来的笑声影响了,几乎要偏过头来看她。 相处这么久,他从未听到她的笑声。 叶在衣回过神来,已是面红耳赤,她不敢抬头看他,也还好男人没有说话,仍旧专心开着自己的车。 直到几分钟过去后,那股尴尬感受退去,叶在衣的心才平静下来,这时她注意到伯母那条项链的项坠宝石上,细小的英文字母。 这一瞬,她紧皱起了眉。 是什么让身为港城著名设计师的伯母都觉得贵重,她这位伯母也不缺钱。 叶在衣记下图片上宝石坠子上的英文后,打开网页搜索。 在她感觉快要查到的时候,车停下了。 她抬起头时,洛弈已在车外,院门外的灯照耀着他的身影,颀长而萧瑟。 洛弈正在给他的司机打电话:“车停在外面一会儿来开走,明天八点来接我。” 他挂断电话,径直向院门走去。 两人几乎没再有多余的交流,即使有些话叶在衣想问他,也不好再问了。 今晚的洛先生一身倦意。 虽然在神情上他没有表现出来…… 叶在衣在院门处站了一会儿,直到她看到二楼卧室的灯亮了以后,她才开始认真思索,洛弈在去叶家老宅之前是不是赶了很久的路。 此时她又看向院门外那辆车。 昏黄色的路灯光源下,她能看到灯光与车身交界处,那灰蒙蒙一片的尘土。 恍然间,她懂了为何洛弈会将车停在离叶家有五分钟脚程的地方。 他可能是一个讲究又心细的人。 他不想让她的家人看到一辆满身尘土的车。 为您提供大神 无倦河山 的《他来时海棠春瘦》最快更新 5. 那时棠叶影重重 免费阅读.[.aishu55.cc] 6. 那时棠叶影重重 叶在衣小时候在中医院附近玩耍,认识的几个发小都是中医院职工亲属的孩子,其中有一个发小名唤杨絮,三年前出国学了护理,几天前她收到消息,杨絮要回来了。 今日,叶在衣一下班便赶去了机场。 六点多两人回到了杨絮订好的酒店。 “你真的不先回家吗?”叶在衣环视一圈,看向正在整理东西的杨絮。 “我回国都还没有对我妈说呢,准备给他们一个惊喜,你也知道我现在副业是自媒体,总要有点素材吧。”杨絮将行李箱关好后,眯眸看向叶在衣:“衣衣,现在换我问你话了,你老实交代。” “什么?”叶在衣睁大眼睛,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不会是…… 杨絮将她逼退至墙边:“你闪婚了对不对?结婚办酒席还没有接我们家。” 叶在衣震惊的说不出话的同时,又似乎已预料到了杨絮能猜到的事实……此刻她脸上的神情说不出的矛盾和复杂。 她不知道杨絮是从哪里听到的消息得知她闪婚了,但又突然觉得杨絮知道了也好,至少那种欺瞒着朋友的苦闷心境有了宣泄的缺口,她不再背负着这种隐瞒之苦。 杨絮见她如此神情便料想她真的已经结婚了,步步紧逼着:“真的是南舟集团董事长的儿子?” “真的。”叶在衣叹了一口气,瞒不住她索性什么都承认了。 “你这么做我都想闪婚了……”杨絮刚说完便被叶在衣搂住了肩膀。 “衣衣……你。”显然杨絮被叶在衣此时脸上的神情吓到了。 “絮絮,你应该明白的,我闪婚是因为我的大伯回来了,而我想拿到我爸爸妈妈在越人斋的股份,我是有目的的,如果不是因为这一点我不会同意爷爷的提议,更不会和洛弈闪婚,我也许会在三十多岁的时候找个喜欢的又喜欢我的人结婚吧,所以我不希望我最好的朋友重蹈覆辙。”叶在衣的声色坚毅,且她一脸严肃。 杨絮的记忆里叶在衣虽然清冷,但她从未这么激动又严肃的她说过话,她又被吓到了缓缓点头:“衣衣我不敢了,我再也不会这么说了,你别生气啦。” 叶在衣松开她的肩膀,转而抱了抱她,她的声音里仿佛夹杂着一缕叹息:“我不想给我的朋友开一个不好的头,所以一直没有说。你……千万别学我,对不起。” 她儿时的玩伴时常在联系的也只有几个,原本是不打算告知她闪婚的事的,但杨絮既然已经知道了,她便只能和杨絮坦白她闪婚的理由。 “这么说是叶爷爷逼迫你嫁入洛家的,叶爷爷怎么这样啊。”杨絮的双眼已红。 叶在衣笑了笑:“在一个月前我的心情比你现在还要激动,可当我看到叶书贵那份遗嘱后我异常平静,大概我是个平庸且急功近利的人,我只想将股份牢牢抓在手里,所以我选择了妥协。” 她停了一下,似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与洛弈结婚,也挺好,叶询说得对,叶家的几个都适合被安排的命运。” “这么说越人斋的股份是真的……大头全在你的奶奶手里?”杨絮想到之前听到的传闻。 叶在衣微抿唇,点头。此事她是去年研究生毕业回宿城后才得知的,谁曾想她的爷爷和奶奶离婚已经四十多年了,而越人斋的真正的董事是她那个没见过几面的奶奶。 杨絮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她儿时听妈妈说起过,叶在衣的爷爷奶奶离婚以后,叶家大伯跟着叶奶奶去了港城,这么说越人斋未来的董事长按照股份也该是叶在衣的大伯? 杨絮口直心快,几乎在恍然大悟的刹那间尖叫出声:“天啊,这么说怎么做都是成全你大伯啊。” 杨絮意识到自己心直口快可能说错话了,于是她转移了话题:“衣衣,你现还住在家里吗。” “爷爷他早就想赶我出门,怎么可能让我住家里呢。” “城西你爸妈也有留给你的房子啊。”杨絮突然想到这个,“我差点忘了城西的房子太远了,搭乘地铁过来两个多小时,太麻烦了……” 杨絮说着瞪大眼睛看向叶在衣:“这么说衣衣,你和洛家那个……住在一起??” 看到杨絮惊恐的神情,叶在衣脸颊一红,忍不住解释:“你别瞎想,我和洛先生,我们什么都没有。你可以理解为‘协议结婚’,这么说好解释一点,但又有些不同。” “那位洛先生也能接受有名无实??”杨絮更加觉得不可思议了。 叶在衣点点头,甚至微皱起眉:“我感觉他那一挂的男人,若不是对自己的要求极高,便是心里早已经有喜欢的人,不会轻易动情,他说是各取所需便真的只是各取所需。” 这一次,杨絮倒是听懂了。 “可是你真的能对这一挂的男人不动心吗?”杨絮深看着她,眼底隐隐有担忧之色,“衣衣,你别生气我只是问问。” 叶在衣微睁大眼睛,她没有生气反而轻笑出声:“正因为看清楚了他是哪一挂的男人,我才会切记时刻与他保持安全距离。” 杨絮听完她的回答,突然沉默了,此时她眼里的活泼与明媚渐渐淡去,似乎是在回忆什么。 两人俱沉默了几分钟后,杨絮突然凑了过来,看着叶在衣小声说:“如果你想知道这位洛先生到底是怎么样的人,我帮你查。” 叶在衣却是摇头:“不用了絮絮,我并不想知道他的事。” 她说完,低头看了一眼时间:“不早了,我明天还约了一个病人,上班前要去给她送药。” “啊,这么辛苦啊,天啊我已经预感到我以后的日子了,一定也是这么忙。”杨絮有些不舍地送她出去,“那等我工作安排好了就去找你。” 次日,杨絮在宿城市医院面试完后,便给叶在衣打了电话。 “衣衣,我面试完了,差不多问题不大。” 其实杨絮打电话给叶在衣还有一件事,因为她在她的朋友圈里打听到了一件事。 “京圈贵子时文曳,你是认得的。”杨絮大笑着问她。 “我认得?”叶在衣微顿,若有所思。 “你可别说你忘了……!!”杨絮忍不住翻白眼。 叶在衣刚接过助理递来的病历本,一时真的没有想起来这么名字:“啊?” “时文曳你都能忘啊!服了你了!京城大学植物学博士。你在京城大学读研究生的时候,做的那个项目实验,我都看到那个合影里面就有时文曳。”杨絮说着开始动手查看叶在衣的朋友圈。 也快一年了,那个时候叶在衣临近研究生毕业,杨絮在叶在衣的朋友圈看到那张合影留恋,她便认出了时文曳。 叶在衣这才反应过来,这个人她竟然是认识的,但总共见过几次面说过几次话而已。 或者说她素来有些不记人,从不刻意去记住只见过几面的某个人某个人的名字之类…… 至于那什么实验项目本来是植物学实验室和药学院实验室联合举办的,只不过后来实验扩大之后才招来了临床医学院的人。 她那次被导师选过去,全是当作“陶冶情操”见一见世面去的。 她完全没有了解过组内人员的背景来历,真的不清楚什么京圈贵子。 甚至连这个名字也快忘干净了。 杨絮忍不住说:“时文曳是青曳集团的创始人。” 两人没再说几分钟,因为各自有事要忙,便挂断了电话。 叶在衣看完病例后,方想起一件事。 刚住进那座院子的时候,叶在衣看到浴室的置物柜里整齐的“青曳”牌护肤护发产品,她本来是没在意的,她搬进院子里住也不会说连洗护用品都用洛弈的。 而今天杨絮告知她洛弈和时文曳是好友。 她想了很多种可能,直到她想到那日领证结婚后短暂的婚宴上,出现过的南舟集团董事长洛邕,他刚出现时是如何喊洛弈的。 青舒。 他应该曾经叫过这个名字,只不过后来为了看起来和一众洛家子弟整齐划一,而被祖辈们改了名? 她想,大概、也许是这个原因。 青曳是八年前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的,那时候还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团体,网络资料上的介绍起于一个植物学学生和一个地质学学生两人联手创办了这个公司。 可就在三年前,青曳集团一跃成为了与南舟集团南北相望的商海星辰。 宿城有传言说南舟集团董事长的二公子是个平庸之辈,一众洛家子弟里属他最没存在感,能提到的成就几乎没有,他没有产业不受待见。 当时她答应与洛弈结婚还有这个考量,她想过如果她真的想离开,洛家给的阻力会小很多。 如果她的这位先生表面籍籍无名,实际却是背负盛名呢? 叶在衣放下手里的病历本,她承认她有些慌了。 不对,如果真是这样,若是青曳的创始人他已是身家上百亿。 真正要慌的人应该是他才对啊,可他又因何会平静到没有找她做婚前财产的公证。 为您提供大神 无倦河山 的《他来时海棠春瘦》最快更新 6. 那时棠叶影重重 免费阅读.[.aishu55.cc] 7. 那时棠叶影重重 助理过来敲了敲针灸科的门:“叶老师,上个月制作的敷贴已经卖完了,有熟人在问什么时间补货。” 叶在衣看了一下行程表,明天是周六她得去宿城大学讲课:“那还是下周吧。” 助理离开前又提醒她:“对了,这次除了电视台还有几家自媒体预约前来拍摄制作过程,您如果安排好了,我去回复他们。” 叶在衣微凝眉点点头,她拿过桌上的座机拨通了叶家老宅的座机,等了一会儿也没有人接听。 她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这个时间叶询不在家里便是和吴师傅去了河边钓鱼。 越人斋的敷贴制作需要叶询莅临指导她需要和叶询商量,叶在衣放下座机后,又给叶询发了信息。 这次,叶询倒是很快回了她:[我会找人看日子,下周再通知你] 老一辈的敷贴制作不光讲究工序,还讲究良辰吉时,这是参与制作的第一步。 叶在衣:[请您尽早告知我时间] 这一条消息之后,叶询没回。 叶家的敷贴便是膏贴。因其疗效闻名于宿城一方,更早些年时慕名而来学习的人很多,越人斋的傅主任便是其中之一。 傅主任是叶询在十八年前收的徒弟,如今四十岁正值盛年,他是越人斋的主力,也是市针灸协会的副主席。 若是说起叶询的衣钵传人,叶在衣认为是傅主任更合理一些。 叶询的两个孩子都不喜欢学医,加之那些年叶询身体抱恙,故对傅主任倾囊相授。 待傅主任学成后,叶询又考虑到叶家日渐凋敝,后来还是让孙女也跟着学了医。 新来的送货员从走廊里走过,在针灸科的门口停下,他不敢敲门,便在针灸科的窗口前喊了一声:“叶医生。” 他亲自来送货也有三次了,可他并不知道这个叶医生是谁。 正当他因为无人回应焦急的时候,一只手拿过他手上的送货单。 那双手,莹白之中透着淡淡的粉,十指纤纤又骨节分明,连手指头都带着晶莹剔透的美感。 傅拾壹愣了半晌,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看一看这女子长什么模样。 他透过针灸科的窗口,看到那人长眉入鬓眼眸若画,清冷中带着些许倔强与锐色。 她盖了章,取了收货单的后两张彩色的纸,将白色那一联递给他。 傅拾壹机械的接过,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的。 可女人已离开座位去和科室内等候的病人说话。 他在走廊外站了一会儿后从越人斋出来,将他的面包车开走。 等回到了他的门店,这时店员小跑过来对他说:“傅老板,你表姐来了。” 傅拾壹顿时吓了一跳,他一个孤儿,是被表叔一家带大的,说起表姐也只有那一个表姐。 因为表叔和表婶离婚很多年了,他这个表姐当初是跟着表婶走的,少说也有四年多没见过了。 再说表姐不去找表哥,为什么专程来这里找他。 傅拾壹擦了一把汗,让店员先将面包车开走。 他走到贩卖机取了两瓶果汁,进了办公室。 女人坐在沙发上,半翘着二郎腿,玫红色的中长裙微微遮住粉白的皮靴,上穿一件蓬松的粉色高领毛衣,褐色的发微有些卷,妆容精致,唇色鲜艳欲滴。 好似春日里甜腻的风,迎面而来是一股香甜感受。 “表姐。”傅拾壹笑着走过去,心情舒畅了不少,他将果汁放在她的面前,“什么时候回来的,表婶回来了没?” 傅拾壹两岁大被表婶郑琳接来宿城,表姐只年长他两岁,两人小时候算是一起玩到大的。 傅拾壹是打心底感激郑琳的,如果不是表婶接受他,他那个情况就得在孤儿院长大了。 “听说我哥升职成越人斋针灸科的主任了?”郑有娟看向傅拾壹。 傅拾壹不知道她这么问的意思,呆了一瞬,点点头。 “你也在给越人斋送货?” 傅拾壹不知道她是不是刚才他不在的时候问了店员,也不敢隐瞒,又点点头。 郑有娟摸出包里的烟,轻缓的说:“叶在衣这个人你认识吗?” 傅拾壹猛地皱了一下眉:“这是越人斋针灸科的叶医生。” “她是不是结婚了?” 傅拾壹一脸问号:“我哪知道。”他也是今天才看清那叶医生长什么模样。 “不过她手上没有戴婚戒。”这一点他可以确定,因为他盯着叶医生的手看了有一阵,那十根手指上都没有戴戒指。 郑有娟勾唇一笑,像是明白了什么。 后知后觉的傅拾壹反应过来,问她:“表姐你问这个做什么啊?” “有人说我朋友结婚了。”她说着点燃烟,吸了一口烟,又很快放下掐灭了。 她的母亲郑琳和洛弈的母亲魏薇是好友,她说的朋友是洛弈,不是叶在衣,而傅拾壹以为她说的朋友是叶在衣。 傅拾壹笑着挠了一下头:“原来是这样啊,不过我确定叶医生手上没有戴戒指哦。” 郑有娟并没有听他说什么,而是突然想起三年前的事。 魏薇在三年前做那场决定生死的大型手术前,曾经拿过一个戒指试探她。 魏薇说那个戒指是她的丈夫送给她结婚二十周年的纪念,她想留给未来儿媳,还问她好不好看。 她又不是傻子,很快明白了魏薇的意思。只是她不清楚这是魏薇的意思,还是洛弈的意思? 说实话她心里知道这位伯母有多疼爱她,甚至她去意大利学厨艺时,都是伯母给她出了一大半的学费。 她的工作还是洛弈安排让她去京城时家名下的酒店上班。 于仁义她即使撒谎也该让魏薇开心一些的,可是那个时候她心里喜欢的人是时文曳。 至于如今为何她会出现在宿城,还是和时文曳有关。 因为一个月前,时文曳当面拒绝了她的告白。 她向酒店请了假,开启了一个月的旅途,旅途中她仔细想过,她与洛弈是少年相识,她确实对洛弈更有好感。 可是那时喜欢上时文曳又不是没有原因的,时文曳比洛弈要“温情”太多了。 而洛弈在任何时候都是“冷”的,突然之间出现一个像太阳一般的时文曳,况且论容貌二人还不相上下,她自然更喜欢时文曳多一些。 那个时候,时文曳确实给她一种他对她很好的假象啊。 可直到现在她才明白时文曳对谁都很好,而内心深处还是更在意洛弈。 可是回了宿城,她隐约知道一些风声,有同学告知她洛弈已经结婚了,结婚对象是宿城越人斋叶老中医家的孙女。 宿城的医药世家,在宿城小有名气。 她听过这个人的名字,那个年长她许多有血缘却不怎么见面的亲哥是叶在衣爷爷的徒弟。 于是她找来了她表弟的门店。 人的不甘心是一时而起的,况且是在她觉得人生最失意的这个时候…… 还同时失去了两个钟意的人。 郑有娟觉得内心苦闷,但她又有些不相信像洛弈那样一个清冷性情的人,他真的会结婚吗? 接受不了他的清冷的人,会很快和他分开吧。 他啊,本身就是一个无趣、乏味的人,这样的男人也很难对人动情。 “表姐……你打算在宿城呆多久啊,真的不回去看一看表叔吗?”傅拾壹还是忍不住问了这个他最想问的问题。 而且此时他仔细看她,发现她的精神状态显得很疲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很担心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请了长假,至少会在宿城玩一个月吧。” 她确实请了长假,将这三年没请的假全都请了。 那个时候为了时文曳她几乎不想放假,谁让他就住在她工作的百花酒店。 也正因为这些,这个男人给她许多错觉,错觉他真的对她有些心思。 “不打扰你了,我还约了人,先走一步了。”她说着,起身离开他的办公室。 傅拾壹追出几步:“啊,表姐,你住哪,我送你回去啊。” “不必了。”郑有娟打断了他,没有回头。 为您提供大神 无倦河山 的《他来时海棠春瘦》最快更新 7. 那时棠叶影重重 免费阅读.[.aishu55.cc] 8. 那时棠叶影重重 每月有一日是洛家祈福祭拜的日子,按理洛氏子弟都会在这天卯时前后来祖屋一趟。 因洛弈领证结婚那日族中兄弟大多都曾回过祖屋,前后相隔未满一月,今次拟定好的祈福日回来的便也不多了。 洛弈凌晨天未亮时便驱车回了祖屋,族兄到了两个,三人点头而礼,陆续去试衣间内换衣。 洛弈与族中同辈兄弟年纪差距不算太大,他这一辈里,他的大哥洛雄平是年纪最长的,他按年纪排序他尚还在中游的位置。 换上一身雪白的长衫从屋内出来,洛弈接过宁阿姨递来的香烛与蜡。 宁阿姨知道,这些事以前由洛邕负责,现在也本该是由年纪最长的洛雄平来负责的,但洛雄平厌烦这些事,总是借口推脱,与同辈的相比,这位二爷从不排斥这些,之前的流程再复杂,他也会极好脾性的接受。 现任族长来给老太太问好后,便带着他三人前往宗祠。 宗祠在祖屋后院的山上,去那座山要走过东园一片的向日葵田。 这座山种着遍山的茶树,山中有一汪小泉眼,名曰棠池,此前洛家许多产业都叫这个名字。 路上族兄弟三人边走边聊,突然说到洛弈这里。 族兄打趣的问他:“那日你结婚,可有带新婚妻子来棠池看看?” 洛弈仔细想了想,并没有。 那日领证结婚办的匆忙,老太太以怕吵为由,婚事定在离祖屋最近的棠池酒店举办。 按理族长写的礼程是有计划来棠池的,但因为折腾太久,族长宣布礼成后便取消了。 见洛弈摇头,又看到洛弈手上并未佩戴婚戒,族兄弟顿时察觉到什么,便没有再多说。内心只道或许那些传言不假,老太太之前请了宿城第一的媒人过去,提的是曾孙洛羽,后来洛羽逃了婚才让洛弈出面收拾一场乌龙闹剧。 是因为这个缘故,洛弈才不待见那位新妇吧? 两位族兄弟不知道是同情洛弈还是同情起那新妇,再看洛弈时眼里多了几分怜悯。 察觉到什么,洛弈微皱了一下眉,那双微上扬的凤眸,眸光逐渐森寒。 | 待太阳升起后,方察觉天气在日渐暖和,宿城大学的校园里,六号教学楼外一排排早樱都开了花。 这一排早樱开得比越人斋附近的樱花林早上二十来日,周六的宿城大学聚集了许多前来游玩拍照的人。 清晨刚起床时,叶在衣便察觉到今日应该是个晴好天气,但仍旧带着伞,她知道宿城的烟雨总是来得那样急。 站在落地窗前她一眼看到院墙处的那几株海棠,花叶影重重,海棠叶开始抽长了,与一旁的芭蕉相比显得瘦弱无比。 想到了什么,她看向餐桌旁的黑板,果然见到黑板上多了几张卡纸,是记录海棠花叶生长的卡纸,这个男人他会将院子里的一草一木的成长都记录下来。 不愧是能和植物学家成为朋友的京大地质学教授啊…… 看着这些卡纸,她忍不住嗤笑出声。 她吃完早餐,看了一下时间,快七点了,也不早了,她该去宿城大学了。 周六是她去宿城大学授课的日子,叶询以前是宿城大学的老师,几十年间他带过的课不少。 叶在衣回宿城后,叶询让她给宿城大学递了简历,几天后便被叫过来试选修课了,除去寒假,她在这里讲课也有小半年了。 虽然是周六的选修课,一大早阶梯教室里坐的人不少,后面开始上课了,陆陆续续的也仍然有人从教室后门进来,直到九点左右阶梯教室几近坐满了人。 叶在衣明显感受到,今年报经络学选修的同学,比去年秋天多了一倍。 她深感意外的同时也有些紧张,还好去年已经讲过一遍,再者这些也知识都是她从小了解的,经验总结方面一直是她擅长的。 一节课在紧张与嘈杂的氛围中讲完了,在她拿着水杯准备去办公室打水,有不少学生追上来和她说话。 却不想刚出教室便与那位先生在六号教学楼的走道里撞了一个正着…… 他今日什么时候出门的她不知,或者他今早应该凌晨起的回了祖屋给老太太“请安”去了,不然他今日也不会穿着一身长衫来宿城大学。 她还不知道洛家具体有哪些活动,但如果是逢上祭祀祈福,月中及月末的双休日洛家子弟都会往祖屋去,活动也会在一大早天未亮时进行。 大抵他是看过她的排班的,知道她今早有课。 因为有学生在旁,叶在衣只能假装不认识他。 自家亲戚知道她和洛弈结婚,和让她的学生知道她和洛弈结婚是两码事。 在她转过身去和学生说话时,洛弈便知道她在顾虑什么。 二人擦肩而过,恰时,一阵大风吹过,来得急但也还算温柔,教学楼外下了一场樱花雨。 如此景色,走廊里的同学欣喜的叫声传遍教学楼。 和学生说这话的叶在衣,与刚准备下楼的洛弈同时看向教学楼外。 不约而同的扬起唇角。 感知到那人走远了,她的余光才敢追逐去,多看那人一眼,却发现很多学生和她一样,都在看他…… 霎时间,她想起方才他走过时,一身清雅,眉目如画,与这景是相得益彰的。 只是她方才急着避开,倒是忽略了这些。 | 几乎是刚从学校出来,洛弈接到了秘书的电话。 电话里秘书说:“洛先生,时先生说和姚家的这个项目……最好是您去谈。” 洛弈思量片刻,翻开行程表,淡声答:“下午四点在青曳等我。” 事情来得突然,他得赶去京城,于是他回家收拾了东西,开车去机场,又给司机打了电话让司机将车开回去。 等他买到了机票,他给叶在衣发了一条信息:[我近日不会在家,有什么需要和司机说。] 他刚发出去,又很快撤了回来。 那一刹那有一种恐惧感在心底蔓延着……他竟然对这个女人用了“家”这个字。 叶在衣刚打开手机便看到一条撤回消息,她有些疑惑,洛先生发了什么又撤了? 对方正在输入,没过几秒,她收到了:[近日外地出差,有什么需要和司机说。] 叶在衣皱起眉,冷冰冰的文字,冷冰冰没有一点温度的男人。 教学楼的铃声已传来了两遍,她抿着唇,关了屏。 整理了一下讲桌上的话筒:“继续上一节课的内容。” 为您提供大神 无倦河山 的《他来时海棠春瘦》最快更新 8. 那时棠叶影重重 免费阅读.[.aishu55.cc] 9. 那时棠叶影重重 洛弈原本以为要多花点时间谈成这个项目,没想到次日很顺利的与对方公司签订了合同。 他刚订好飞机票,齐秘书打来电话:“洛先生,时先生打来电话,说是今天晚上庆功宴……” 自然他是去不了庆功宴了,说好的出差几日,当日谈成后便飞机飞回宿城。 此时已是下午五点四十分,洛弈刚出宿城机场与他的司机汇合。 “叶医生不在院子吗?”洛弈问司机。 司机答:“不在的,十一点前后我找了阿姨过去大扫除做了午饭,也不见叶医生回来。” 他知道今天是周末,但她应该是没有课的,宿城大学的经络学选修课程只在周六开课。 车抵达院子附近的大街时,已是晚上六点半,一排路灯俱已燃起。 司机隐约看见院门处站着一个人,一个穿着长裙长发披肩背着大包的女人。 他正想对洛先生说是不是叶医生回来了,却有些不敢认,因为他记忆里叶医生很少披头发。 等司机看清后,发现这个人不是叶医生,他似乎是在哪里见过的,好像是洛先生母亲的朋友的女儿。 本靠着座椅闭目养神的洛弈,也在这时醒来,他也看到了院门口站着的女人。 “郑有娟?” 他疑惑地凝眉,似乎是好一会儿才认出她。 这座院子,只有他母亲知道位置,他买下的时候也没有告知母亲之外的人,就连他的父亲洛邕也是从司机这里知道的。 看来只有是他买下这个院子的时候,他的母亲已将地址告诉了郑琳与郑有娟。 车停稳之际,长裙女人快步走过来,光影映照着她白皙的脸旁,能清晰的看见她脸上的笑容:“青舒,可算等到你回来了,我刚来宿城实在找不到几个朋友说话,便来找你玩了。” 洛青舒是他刚出生时母亲给他起的名,他母亲在喜欢读诗的年纪里喜欢极了这二字,便决定将来有了孩子用这个名字,正好这二字女孩男孩都可以。 因为魏薇常这么叫,所以他的父亲和魏薇的朋友都这么叫他。 只是记忆里,似乎是郑有娟第一次这么叫他。 魏薇与郑有娟的母亲郑琳是从一个小镇出来的,两人是闺蜜,所以儿时的郑有娟常跟着魏薇一起吃饭逛街看电影,有多次洛弈也是在的。 只是后来洛弈年纪大了些儿,几乎不再出现了。 两人说不上特别熟,但至少也算是互相了解的朋友。 洛弈走下车,他身姿笔挺间几分健硕感,颀长但不显羸弱,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一种疏离的优雅感受,加之他眉目清俊,性情沉敛,这样的人很难不吸引人。 男人的气场冷厉且富有压迫感,郑有娟微低着头后退了几步,有些拘谨的说:“希望不会让你觉得唐突。” 男人低沉的声音说:“确实唐突。” 他的声色不及以前半分的冷厉,甚至有些许低柔,却字字薄凉。 而此时司机和郑有娟都没有发现他的目光未落在郑有娟身上,而是落在不远处那个刚回来的女人身上。女人站得远,试图刻意隐蔽,她还以为他没有注意到她。 因为他那四字尾音带笑的缘故,郑有娟以为他在和她说笑话,跟着笑了两声后又隐约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她很快改口说:“我听我同学说裴阅在宿城开了好几家意大利餐厅,我没有裴阅的联系方式,来找你是想问你裴阅那边招不招人,我可能还是想回宿城发展。” 裴阅和郑有娟只是小学同学,但他和洛弈是很好的朋友。所以郑有娟觉得这么说也还算合适…… 洛弈的脸色明显比之前好了许多,他笑了笑:“我将裴阅的联系方式发给你,先让我的司机送你回去吧。” 他似停了一下,沉敛的声音再道:“我太太回来了。” 这一句话,让郑有娟顿觉大梦初醒,提着大包的手有些发紧,玫瑰红的长裙在风中摇曳,瘦弱的身体愈发显得不堪一击了。 甚至,直到她坐上车离开,也未曾看到他说的那位“太太”在哪里。 叶在衣是怕洛弈看到她,才躲在了大树旁,毕竟刚才她隐约感觉到洛弈向这个方向看了两眼。 她有替人尴尬的毛病。 如果是洛弈私会小情人被隐婚妻子抓到现行的剧本,她都能替他感到尴尬…… 是谁当初说不准第三方恋情的。 叶在衣忍不住嘀咕出声:“原来是只许州官放火。” 刚回过神来,只见一米开外的地面上,映出一个男人的身影,被路灯映照出长长的影子。 她吓了一跳,心跳迅猛,惊诧之中抬起头来。 洛弈就这么大刺刺的站在她的面前。 而与往昔不同,这一次他的唇角含笑,而且笑意是那么的明显。 一个浑身都透着冷厉感的男人,一个眼角眉梢都带着锐色的男人,此刻他正在笑。 他不会今晚就要对她提出离婚吧? 叶在衣的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个想法。 她忽然想到无数种结果,最终她紧拽着她的手包,很认真、很慎重的说出一句:“洛先生,我不能离婚。” 即使你有小情人也不能离婚。 ……因为我还没有拿回越人斋属于我的股份,因为叶询还没有松懈,而我多年来的服从与隐忍还不能付诸东流。 她在心里默念着,双手紧紧地捏住手包,心跳如鼓。 显然洛弈疑惑了一会儿,很短暂的一会儿,之后,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这下轮到叶在衣一头雾水了。 “我不离婚。”他如此说。 紧跟着他解释了一句:“刚才那个是郑有娟,她是我母亲的朋友的女儿,我想她来应该是想找我帮她换个工作。” 路灯灯光从头顶倾泻而下,地面上他二人长长的影子交叠在一起。 晚风吹起二人的风衣衣摆。 洛弈似乎是第一次这么详细的做出解释,以往他极少解释,也习惯了隐忍寡言。 “是、是这样啊……”叶在衣觉得她今晚的“想象力”过于丰富了一些,顿时有种面红耳赤的社死感。 洛弈的目光落在远处的路灯上:“好了,叶老师,回去吧。今晚,有点冷呢……” 宛如一阵叹息,摇曳在风里,他的唇角还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只是她看不到,他也不会察觉。 叶在衣仓皇抬头,随即点了点头。 啊,他怎么也喊她叶老师了? 等她反应过来刚才他那句话是怎么称呼她时,男人的身影已进了院子。 今晚的月色泛着清波,晚风有些大,墙角那几株海棠,花叶颤巍巍地摇晃着,影子也跟着在墙面上晃动着。 为您提供大神 无倦河山 的《他来时海棠春瘦》最快更新 9. 那时棠叶影重重 免费阅读.[.aishu55.cc] 10. 那时棠叶影重重 春风日渐暖和,宿城的每一处都在展现出它蓬勃的生机。 外出郊游的人越来越多。 叶在衣看了排班比之前密集许多,只是让她深感意外的是洛弈。 他的产业几乎都不在宿城,而他却仍在宿城逗留了这么久,是因为他那个至今还未出现过的他的母亲吗? 好友杨絮向她透露,他的母亲可能是有什么不治之症,在某个隐秘处接受治疗。 他回宿城,或者说他选择在这个时间结婚极大的可能是因为他的母亲。 杨絮是从何得知的,叶在衣不清楚,但杨絮从不会对她说谎。 无论情况是怎样的,她还是希望他的母亲的治疗能顺利吧。 这周二下午,杨絮因为工作的事出了点问题上被上司骂了,下班后她约了叶在衣吃饭。 “说真的气死我了,又不是我的问题非要赖给我。”两人见面后,杨絮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好啦,我们的护士长别生气了。”叶在衣揽过她的肩膀,“说吧,你要去哪里吃饭。” “去吃意大利菜?我前天和同事去的一家意大利餐厅不错,地址离市医院很近,我们搭车过去半个小时就到了,你回去也不远。” “也可以啊,我还没去过意大利餐厅呢。”叶在衣虽然对外国菜不感兴趣,但她也不排斥。 去的路上,两人商量起旅行的事,三年前杨絮没有出过留学时,自成年以后她们每半年都会出去旅游一次,大多是临近的省市游玩一两天。 而这次杨絮提起去京城。 “下个月挺好的,定好了我让主任将我的假日全调到下个月。”叶在衣从包里取出她的日历本,翻看着笑着说。 杨絮欣喜地搂住她的腰:“自然说好了,我这个月刚上班就请假不好,我也只能下个月了。真好,能和衣衣一起出去玩啦,少说我也要霸占衣衣一个星期!” 叶在衣也显得很开心,她正好想回京大看一看老师和好友。 参加工作也快一年了,确实应该回京城看望一下老师了。 京大的导师对她很好,那个时候老师也试图劝说她留在京城发展。 也是此刻她突然想起一件事,研究生时期的最后半年,青曳曾去过京大两次校招,第一次是春天,第二次是她已毕业正在收拾东西回宿城的那几天。 她还记得她的专业方向是不在青曳春招时录取范围的,到了夏天青曳最后一次校招时,她的专业方向已被写在录取范围内了。 那个时候确实有些心动想留在京城发展,毕竟青曳提出的月工资比回宿城高出三倍。 她曾投过一次简历,但后来面试通知她的时候,她连去试一试的心思都没有了。 因为她知道她还有最重要的事要做,她要乖,要服从……她要拿回父母留给她的最重要的东西。 城西的房子,和越人斋六分之一的股份。 外界不知道的是越人斋的董事长并不是叶询,而是叶询的前妻,也就是她没见过两面的奶奶。 她想如果她不在叶询还活着的时候拿回这些,直觉这辈子也很难再拿回来了。 | 六点左右的意大利餐厅内,人影攒动。 从一楼的餐厅大门到餐厅大厅,采取的是一种“T”型结构设计,这一路走进过,餐厅两边墙壁上挂着十四幅意大利城镇风景油画,从罗马到威尼斯,从米兰到都灵,从热那亚到佛洛伦萨。 好在杨絮在上车前已订了桌,进来之后便直奔大厅了。 “我还以为新开的店不会这么多人的。”叶在衣环顾一周笑了笑。 “因为好吃啊,我和这家餐厅的老板聊过,老板对菜品很有自己的见解,将这些菜品保留了意大利特色的同时也融入了宿城菜的独特风味。”杨絮将菜单递给叶在衣,“衣衣是第一次吃意大利菜吧,那衣衣你来点吧。” 叶在衣笑问道:“你不给我推荐一下吗?” 杨絮:“我最相信衣衣的眼光了!我先去拿两杯茶。” “……衣衣,那个不是你的老公吗?”杨絮拿了两杯茶过来,刚坐下,突然愣住了,她抬手指了指不远处被雕塑遮挡住的一块区域,又很快缩回手指。 叶在衣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是洛先生啊。 “什么老公……你小声点。”叶在衣红着脸提醒她,拽了拽杨絮的衣角让她坐下。 “那个女生和他是什么关系,还有他好像和这家餐厅的老板很熟……”杨絮认得坐在他们对面的是这家餐厅的老板裴阅,上次吃完饭裴阅还特意走过来对她进行采访,两人聊过十几分钟。 “我不知道。”叶在衣微垂眼眸,她对他这位先生一无所知,更不会知道他在宿城有哪些朋友。 “又来了一个人。”杨絮推了推她。 叶在衣这才抬眸看过去,这次来的是一位穿着时髦,年纪六十上下的女人。米白色上衣米白色微紧的荷叶边半裙,戴一顶白底黑边的大檐帽,打扮有点偏向欧式贵妇人。 叶在衣隐约记得这个女人她是见过一次的,因为她对这个女人的大檐帽有些印象,很快她想到了傅主任的母亲。 “看来那个老妇人和你先生也认识?” “大概是这样吧。”叶在衣还没有见过有人敢将手搭在她家这位先生的肩膀上,而这会儿妇人的手是半搭着洛弈的肩膀,很是亲昵。 她想这妇人应该是看着洛弈长大的长辈,不然洛弈脸上不会一直挂着一种似有若无的淡笑。 他为人清冷寡淡、表面循规蹈矩,骨子里却是叛逆的。 即便如此,他对长辈却能做到敬重有加。 叶在衣忽然抬起头,这一刻她愕然发现,比起以往的平静如水,她现在正在试图去剖析一个人的性情。 这个人是与她注定不会有结果的洛弈。 她猛地皱起眉。 ……这样是不好的。 叶在衣仓惶低头,抿了一口茶水。 却不知那边,那道沉敛的眸光在她的身上停留了足足有五六秒才挪开。 杨絮感知到她的紧张,伸手搂住叶在衣的肩膀:“衣衣,你怎么了?” 为您提供大神 无倦河山 的《他来时海棠春瘦》最快更新 10. 那时棠叶影重重 免费阅读.[.aishu55.cc] 11. 那时棠叶影重重 叶在衣和杨絮吃完饭便离开了,她们离开时洛先生的那桌才刚刚上菜。 杨絮匆匆回头看了一眼,又很快挽着叶在衣的胳膊走了。 “衣衣,路上注意安全,到了之后发消息给我。”将叶在衣送上出租车后,杨絮给她的妈妈打了电话,“回来了回来了。” “哪里有和野男人约会,我和衣衣约会!”听到电话里传来妈妈揶揄的笑声,杨絮气得脸通红。 杨妈妈又问她:“你之前不是说过有喜欢的人让我不要给你介绍相亲对象吗,问你喜欢的人是谁你又不说。” 杨絮沉吟了片刻,皱眉想了想:“啊?没了,现在没了。” “你这么说我得给你安排相亲了。”电话里杨妈妈的声音拔高了一些。 杨絮坐进出租车,满不在乎地轻哼一声:“随你吧。” “我和这个男生的妈妈是打麻将认识的……”杨妈妈刚说完这半句,杨絮已挂断了电话。 杨妈妈刚说完这一句,便被杨爸爸打断了:“这些事就不能等她回来说,非要在电话里讲完不可。” “裴阅那孩子挺不错的。” “混血。”看着报纸的杨瑞嘀咕了一句。 邱红梅:“你没有见过那个孩子,寻常看真的看不出来是混血,只是你盯着他的眼睛看才会发现确实有些深邃,能看到些许蓝瞳的影子。” 杨絮刚回家,听到她妈妈给她介绍的人是裴阅后,笑出声来:“什么?裴阅,竟然是那家意大利餐厅的老板,妈,你真是厉害,麻将馆里都能认识阔太啊?” 她踢掉脚上的高跟皮靴换了拖鞋,将外套扔在沙发上。 “她哪里是在麻将馆里认识的,是洛邕的夫人拜托你妈去陪她的好友打麻将,全是借了贵人的光。”杨瑞放下报纸,扶了扶眼镜说道。 之前杨絮打听到洛弈的母亲待过杏林中医院很长一段时间,后来辗转又被送到市医院住院部,却没想到主治医生竟然是她的父亲。 听到杨瑞这么说,杨絮已经确定了,洛弈的母亲现在应该是还在市医院接受治疗。 而且之前叶在衣和洛弈结婚的事也是杨瑞透露给她的。 “怎么样,我问你话呢,这个裴阅人长得帅,家世背景都可以,这回你老妈看人可以吧?”邱红梅笑得合不拢嘴。 杨絮脸一红,回答的有几分扭捏:“我随你,懒得管这些,我回房间了。” 还好她妈不知道叶在衣已经结婚了,不然催的比现在更着急,毕竟她还年长叶在衣一岁呢。 回房间后,杨絮躺在床榻上给叶在衣发信息:[衣衣,和你说件事,我确定了你们家洛先生的母亲在市医院肿瘤科住院部] 叶在衣收到这条信息时刚抵达别院,几乎是出租车刚走,她看到那辆熟悉的炫黑的车向院门的方向而来,汽车灯光照耀着她,她伸手去挡,一时间也忘了给杨絮回信。 她只是震惊,她回来之前洛先生还在那家餐厅,怎么她前脚刚到他便回了? 洛弈从车上下来后,司机将车开走了。 院门外,洛弈看着她,她仓惶地转身,她只是不想看他于是选择了开门。 大门打开后,叶在衣快速走过院子,她想早一些回卧室,似乎只要回了卧室,她就不必面对洛弈,隐约到感觉洛弈有话想和她说…… 不然他不会与她到别院的时间前后相差不过几分钟。 叶在衣回到卧室,在卧室的浴室洗漱完出来,才发现回来后慌着洗澡,落地窗的窗帘并没有拉上。 而院子里,葡萄藤下的一排夜灯此刻通亮,男人就坐在院子的聚餐桌前的藤椅上,他脱了外套,纯白的衬衫,裁剪完美的西裤,他戴着眼镜,专注的盯着手里的笔记本。 她认得那个笔记本,那个笔记本上画着院子里他种下的一些植被的生长周期。 他一个教地质的,爱好却是这些。这让她觉得新奇,偶尔也会想他是不是一个博学的人,读过许多的书,走过很远的路。 洛弈微抬了一下头,却未看向一楼的卧室的方向。但他隐约知道,女人在看他。 也是因为他轻抬了一下头,叶在衣才慌张地拉上落地窗窗帘。 也是当她拉上窗帘以后,洛弈才看向卧室的方向,他的新婚妻子有好几次都在默默“打量”着他,且每一次打量他的时间都不短。 这样的举动,很难不让他误会什么。 他的目光偏移至墙角,凝望着那些海棠花叶微微出神,可是今天他突然没有了记录的兴致,叹了一口气,他放下笔记本,拿起外套,缓缓向客厅走去。 他也不知道他这么急着回别院,究竟是为了什么。 | 次日,凌晨六点突然下起大雨,宿城的风雨总是来的这样急。 叶在衣是六点五十起床的,她刚换好一身衣服,拉开窗帘便注意到了院子里穿着雨衣的洛弈。 天是青灰色的,雨水淅淅沥沥,院子里弥漫着雨天特有的森寒气息,仿佛只是一个晚上风雨便带走了宿城的暖意与春色。 她盯着他看了有一会儿,才确定是院里的自动雨棚坏了他正在修。 等她从浴室洗漱完了,又在试衣间化好妆,透过客厅的落地窗看到他还在院子里。 她走到玄关的柜台处拿出她的皮包,换了鞋,取了伞。 拉开大厅大门时,冷风迎面而来夹杂着雨水,她瑟缩了一下。 恰时,她打开手中捏着的一块小镜子,确认发型没有乱以后,才撑伞出门。 她走过院子,甚至没有和洛弈打一声招呼再走。 只是当院子的铁门自动关上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向他的方向投去一眼。 这一眼看到他侧颜的轮廓,秀挺的鼻,带着几许倨傲感的下颌线。 她再一次想起那一天洛家祖屋时的初见,海棠花叶遮住他的侧脸。 还有他那沉敛如深埋一季冰雪的声喉,低哑的让她想到古琴的低音。 隔了这么久,她才想到那一日,他为何不想让她看到他的脸,又为什么他那日的声音是那样的。 因为他身上有伤。 在她走出五十米后,她摸出口袋里的手机。 斟酌着敲出几个字:[洛先生,别淋雨了] 她几乎以确定了他身上有伤,那种足以让他休息半年以上的伤。 如果是这种伤,淋了雨,会落下病根的,这位洛先生并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几乎是在她要将手机放回风衣口袋时,手机振动了一下。 屏幕上显示出洛弈发来的信息。 洛先生:[你喜欢海棠吗] 叶在衣盯着这句话看了半天,她不懂他为何发来这样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为您提供大神 无倦河山 的《他来时海棠春瘦》最快更新 11. 那时棠叶影重重 免费阅读.[.aishu55.cc] 12. 那时棠叶影重重 等到了中午,在食堂吃饭时,叶在衣陡然想起,黑板上记录海棠生长期的那几张卡纸被她拿下的次数最多。 那些纸条被她移动过,他肯定是记得的。 她皱了一下眉,这么说他发这条信息是因为这个。 想清楚以后,叶在衣放下筷子,摸出手机很快回了洛弈。 [喜欢] 她的爸爸是宿城美院的油画老师,在城西的房子她的妈妈种过各种类别的海棠花,那时,她的妈妈种,她的爸爸画,琴瑟和鸣,岁月静好。 也许是因为儿时的经历奠定了她对海棠的情感,所以当他那一日站在海棠叶伸出的廊柱前时,她便对他多少保有三分的好感。 这好感无关女人对男人,亦无关风月。 她不知道,她回复这一条的时候,男人已躺在了市医院的病床上。 他的脊背上那道旧伤淌着血,医生给他清理之后,对他的司机说:“既然伤没有痊愈,为什么要淋雨?而且结痂期他还洗澡?” 因为没有这位先生的往期病历,医生初步判断这么深的伤口是利器所伤,或者是那种锋利的岩石。 面对医生的问话,司机也无从答起,他也是今天才知道洛先生身上有这么深的伤。 如果不是他想到今天下雨洛先生的别院可能需要清理院子里的积水,一大早提前去了一趟。 恐怕后果很严重。 也是此时,洛弈缓缓睁开眼,医生给他处理伤口的时候他已经醒了,因为疼痛感太强,他不想睁开眼睛。 直到疼痛暂缓,他才睁开眼。 医生见他醒了,知道他已大致恢复了,便问了他的伤是怎么回事。 洛弈随口作答,俨然并不想多说伤势。 医生见状,看了他一眼,说:“既然如此,你先休息。” 病房外,医生问司机:“你是他的亲戚?” 司机摇头,他顶多算是洛先生的员工啊。 “让家属过来,需要家属签字。”医生说着,将手里的资料递给他。 司机惊诧的“啊”了一声。 医生也忙,没一会儿便有护士找来,医生快步离开了。 司机犯愁了,该联系洛先生哪个家属?董事长洛邕去了京城开股东大会,去祖屋请老太太过来更不可能了。 联系洛家老太太,那是在为难自己啊,他又不是不想在洛家干了。 思来想去只能是叶医生了。 司机打给了叶医生。 而此时叶在衣刚从越人斋的食堂出来。 司机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叶医生,打扰您了,洛先生这边出了一点事,麻烦您来市医院一趟。” | 当叶在衣请了假急匆匆赶来医院的时候,那位洛先生正在办理出院。 而一旁护士正在和他的司机费力沟通,说他的伤情很重需要住院治疗。 叶在衣进来以后只看了洛弈一眼,并没有开口询问什么。她沉默的站在一旁,像一个旁观者一样。 直到她发现洛弈的目光停留在她的风衣上,她才偏过头看向她的肩膀及手臂。 她的风衣上,大片大片的湿迹,左边的袖子几乎全打湿了。 外面的雨很大还刮着大风,她撑着伞也难免打湿衣服。 她还未开口解释一下,洛弈已走过来,他将司机拿来的他的西服外套给她,略显几分冷厉的声音说:“换了吧。” 叶在衣紧皱了一下眉,似乎是在想,既然知道着凉不好,今晨为何又要淋雨搞维修。 她没有接他的衣服,法律上他们是夫妻,而实际上她不会让他管她的事,他也不会让她管他的事。 她无声的抗议,想让他知道他的逾矩。 最终他们坐车离开医院,一路上两人虽说是坐在一起,却谁都没开口说一句话。 车厢里安静到沉闷,甚至几分诡异。 叶在衣微低头就能看到男人骨节分明的手,他连手都白的有些失了血色啊。 回到别院,司机打电话请了祖屋那边的阿姨前来做饭。 他二人坐在大厅里,叶在衣面对着客厅的大屏幕,而他面对着落地窗,两人隔着有一段距离。 终于,叶在衣忍不住了,她请了半天假不是来陪他共度午后的。 她问道:“洛先生,你的伤势,是否应该和我说一下。” 洛弈皱了皱眉:“叶医生,那你又是否该在衣服打湿的情况下接受我递给你的外套。” 叶在衣快气笑了。 这位先生,他竟然记仇。 这两句话的前提,都只是因为他们是法律上的夫妻。 叶在衣深吸一口气,终于起身回房去脱掉了穿在身上已半干的风衣。 她应该往其他处想,他应该不是想管束她,他只是怕她着凉,也纯属是对一个还算认识的朋友的担心。 她换了衣裳从卧室里出来,这时阿姨也已做好了饭菜从厨房里出来。 又过了一会儿,阿姨搭着司机的车离开了。 整个别院里只剩下他二人,安静的能隔窗听雨,大约是一刻钟后,洛弈起身去厨房取餐。 叶在衣知道他的常住地不是宿城,他的助理秘书也全都不在这里,许多事他得亲力亲为。 而他现在身上有伤。 她似叹了一口气,起身进厨房和他一起将菜端上桌。 两人几乎不曾这样用过餐,同一个桌子上,对桌而坐,四目相顾。 长桌一边煮着茶,他二人在茶香中用着各自的餐。 她不喜吃甲鱼,他不喜欢吃奶制品,于是桌上有一些菜很显眼的未被动过。 洛弈似乎是第一次知道她并不喜欢吃甲鱼,那一天回祖屋也是有道甲鱼汤的,他记得她吃过小半碗。 她不是讨厌吃,只是觉得那东西丑,她不敢吃,那日去洛家祖屋,她又不敢不吃。 大抵是因为洛家备菜必须有这道菜的缘故,从洛家厨房过来帮忙的阿姨也总会做这道菜。 洛弈微抿着的唇线有些上扬,至少他的妻子没有在他的面前藏匿那些天性。 她的喜怒,在他面前都展露出来了。 在医院里她不喜欢的行为便拒绝。 在这座大厅里她不喜欢的食物也拒绝。 甚至她不想回的消息,她从来不回,连个打发的表情图也不会回。 他早该知道的。 第一次见她时,杏林中医院后面的杏花开的正好,越人斋外面挤满了围观的人。 那是越人斋制作敷贴的日子,那时许多人围观,电视台来了几个记者。 医生护士站在一旁,她一脸平静的主持着,眼角眉梢全都写着淡漠。 这时几个围观的人试图扰乱秩序挤到前排来,有实习生被吓到退到了一旁。 而此时,负责主持的她,上前去阻止:“请您注意秩序,敷贴制作有一定的危险,前排不一定好观赏。” 她一手拿着滚烫的锅勺,热锅里热油煎炸着药料,中药的香味四散,热油也向外四溅着。 围观的人几乎是集体后退开来。 是那个时候他便开清了这个江南烟雨里长大的女子,眼底的锋芒。 见过她几次的老太太说她乖巧懂事,她爷爷说她听话,认得她的人都说她是温软性子。 为您提供大神 无倦河山 的《他来时海棠春瘦》最快更新 12. 那时棠叶影重重 免费阅读.[.aishu55.cc] 13. 那时棠叶影重重 洛弈吃完饭后接了一个电话,挂断电话后他坐在厅中看雨。 叶在衣的目光落在他的白衬衫上,又在他察觉到的那一刻,缓缓移动至大厅的电子屏上。 才三点,她皱了皱眉,如果现在回越人斋似乎还来得及,她决定再回去上班。 当她起身离开长桌,这时洛弈的声音传来:“我要去京城,这段时间应该不会回来。” 本学期新项目开始了,这个项目应该有一周。 叶在衣突然转过头来,看向他:“这是洛先生急着办理出院的理由?” 她看着他的目光由平静到锐利。 这一次,洛弈忍不住低头浅笑,他如画的眉眼渐渐舒展开来,之前冷厉的神态也愈趋柔和,叶在衣怔然半晌,对他这突如其来的笑不明所以。 洛弈是笑她以往不回复他的信息,而今次反而关心起他来。 似乎她并没有发现她在关心他。 洛弈没有说话,他起身拿起放在一旁的西装外套,待他走近后,将一串钥匙交给她:“你爷爷说你的驾照拿了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有车,这串钥匙给你。” 叶在衣愣了半晌,她皱着眉看着洛弈放在她掌心的一串车钥匙,她也看清了车钥匙上那个图标,这车比他自己开的那一辆还要昂贵许多。 是叶询让他给她准备一辆车?叶询是怎么敢向洛弈开口要车的?! 叶在衣陡然想到这个可能,一张脸胀得通红,此时此刻,没有喜悦只有生气! 洛弈拿起玄关处的伞,拉开门向外走去。 “洛先生,请你等一等。”她快步追出去,因为生气浑身轻颤着。 刚撑开伞的洛弈回头看向她,眉目柔和:“车停在南舟集团的停车场,让司机载你去取,我可能要赶一下飞机,手机上说。” 他说着向院门外走去。 烟雨天青,他撑着伞的背影映入雨色里,美得几分萧索。 叶在衣站在大厅门口,手心拽紧那一串钥匙,她几天前向叶询提出想买一辆车代步,如果不能涨工资能否让她从工资里提前预支。 叶询应该是转头就和洛弈提了。 这太符合她这个爷爷的性格了,他怕麻烦也吝啬。 她早该想到他会将这个问题抛给洛弈的!而洛弈这个“老实人”坏了她的计划。 她哪里是真的想买车代步,她只是想让叶询给她涨工资。 如今,除了生气也没有其他办法。她甚至不敢打电话给叶询,向他发脾气,或者让他知道她真的很生气。 无可奈何的垂下双肩,她低着头有些垂头丧气。 直到她身体轻微发抖的走下台阶,关上大厅的大门。 她淋着雨快步走出院子。 裤腿溅上泥水,也浑然不在意。 | 向晚的咖啡厅,暮色氤氲。 窗外的街市流光溢彩中又带着一种雨后的湿意。 叶在衣一手撑着下巴一手玩着手机,她刚点了两杯咖啡。 “衣衣,你怎么突然将我叫出来喝咖啡了,这可不像你的作风,之前你还说晚上喝咖啡会睡不着觉让我少喝点。”杨絮坐下放下包,捧起叶在衣给她点的热咖啡,微抿一口,顿时脸上绽放出笑容,“好香,是新品呃。” 比起杨絮,叶在衣显得无精打采。 叶在衣:“我是喝了咖啡都能睡着的……” 杨絮看过来:“你是因为太累了,整个针灸科都归你打理啊。” “是啊,我几天前刚提起涨工资的事便被打发了。”叶在衣叹了一口气,面无表情的说。 “……”杨絮一愣,说不出话了。她知道越人斋里所有医生的工资都是叶询在发,也已猜到了叶在衣应该是和叶询闹矛盾了。 可杨絮也知道,叶在衣暂时没办法离开越人斋,她也应该是计划在拿到越人斋的股份后再离开吧。 “衣衣,我不知道如何安慰你,但是,我知道你一定能拿回你的东西的,只是时间问题。” 两人从咖啡厅出来已是七点半,刚走上商业街,杨絮突然伸手拽起叶在衣走到一边。 叶在衣猛地看向杨絮,很快她顺着杨絮的目光看去。 那个男人她认识,是那家意大利菜餐厅的老板,而他身旁的女人是洛弈的那个朋友? “呵呵,昨天这个男人刚和我相亲第一次‘约会’,甚至因为印象不错我们还互换了电话。”杨絮的声音逐渐转凉。 叶在衣身体微僵,她听到杨絮在耳边的嘶吼:“真的是够了!” 杨絮一气之下捏瘪了刚喝完的咖啡纸杯,调头往相反的方向走。 叶在衣只觉得瞳仁一疼,抬腿便追了上去:“絮絮!” “衣衣,你别管我,先让我自己静一静。” 而此时天公不作美,刚停歇一个多小时的雨,又开始下了起来,而且越下越大,没一会儿二人的风衣已打湿了。 叶在衣一把拽住杨絮的胳膊,环顾四周,她突然想起这里离南舟集团总部很近。 “絮絮,陪我去看车吧。”她突然说。 “啊?看车?”本来很生气的杨絮突然转过头来看向拽着她的胳膊的叶在衣。 “嗯,去南舟集团看车,我没去过那里,你陪我去吧。”她语气柔和,眼神平静。 仿佛是一瞬间,因为她柔和的语气,杨絮躁动的心也平静下来。 杨絮深吸一口气,点头:“那走吧。” 叶在衣从没有谈过恋爱,也不懂该如何安慰杨絮,但她知道杨絮应该是在乎那个裴阅的。 可她想裴阅和那个女生应该没什么,因为刚才他们经过的时候,两人都隔得并不近,是很友好的距离,既不显亲昵也能看出尊重。 而且他们走的方向,是向西去的,那个方向正是杨絮来的方向,是市医院。 有可能他们只是有事要去市医院? | 南舟大厦内三号停车场的一辆豪车面前站了六个人。 安保队长走来:“请二位稍等,我打电话向上面确认一下。” 安保队长转过身去打电话给南舟大厦的管理部。 “喂,您好,我记得这辆车是董事长送给那位二公子的,为什么今天来提车的是两个女人?”安保队长压低声音讲着电话,他们并不知道洛弈结婚的事,甚至他们从来没有见过洛弈和哪个女人有来往,这位南舟集团董事长的二公子与那位长孙洛羽不同,他可是一点花边新闻都没有的。 正因如此,安保队长才想仔细确认一下,以防有人冒领。 管理部:“对方不是有车钥匙吗?有车钥匙还说什么?” 管理部的人挂断了电话。 安保队长忍不住咒骂着:“你们当然没事,真的让陌生人把车开走了,就是老子丢饭碗了!” 安保人员依然小声议论着。 其中一人想到了什么,对安保队长说:“我曾听管理部的人说起过一个传言,说董事长次子很可能已经结婚了,如果这个传言是真的这两位女士里也许有一位是洛弈的妻子。” “啊??” 几声惊呼声传来,叶在衣微凝着眉侧目看来。 为您提供大神 无倦河山 的《他来时海棠春瘦》最快更新 13. 那时棠叶影重重 免费阅读.[.aishu55.cc] 14. 那时棠叶影重重 叶在衣开着车载杨絮回家,一路上杨絮的情绪都很兴奋。 “这车太酷啦!”杨絮说着又道,“我们去附近的烧烤店吃烧烤吧!” “哪位大小姐刚才说要回家的。” “现在改变主意了,还早,我还不想回家,回家了我妈也是问我和那个‘相亲’对象聊得怎么样,我会被烦死的!” “行,我奉陪到底!”叶在衣笑着,于是导航去杨絮所说的烧烤店。 贴着窗,看着窗外的风景,杨絮忍不住说:“衣衣,这是那个洛弈送你的吧?是吧?” 叶在衣仔细想了想,摇头:“不是,他只是借给我开,我想他应该只是想要我去公司将这辆车提出来,那天他走得急,刚才我也同保安确定了一下,车正是他离开的那天上午到的。” “是这样啊。”杨絮突然发现,在提到洛弈的话里叶在衣的话会变多。 不知道衣衣自己发现了没有? 不过杨絮也没办法深究,因为她的手机响了,还是她的相亲对象打来的。 杨絮瞥了一眼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头像,直接挂断了。 烧烤店里,杨絮点了很多,叶在衣知道她们可能吃不完但也没有阻止,她不喜欢扫他人兴致。 也因为豪车停在外边的缘故,前来搭讪的人不少,叶在衣的冷漠也劝退了不少人。 杨絮靠向叶在衣,低声说:“你还不知道这辆车是限量版的吧,托您的福,现在我小小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 正在吃肉串的叶在衣突然停住,应该是被辣椒粉呛住了连连咳嗽。 “没事吧,喝水喝水。”杨絮将水递给她。 叶在衣接过水,看了一眼四下:“絮絮,我们吃完早点回去吧。” 等从你烧烤店出来,杨絮看时间已经十点半了:“太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去我家吧。” 叶在衣看着深夜大雨中的街市,是有些晚了。 杨絮抓起叶在衣的手摇晃着:“我爸近期有两个大型手术要做,这两周都住在市医院员工宿舍,你去和我睡嘛衣衣,我们小区停车场很安全的,你可以放心停车。” 叶在衣见她如此恳求,于是点点头答应了。 这一连也有一周,叶在衣都没有回别院。 直到一周后的凌晨三点,洛弈从机场回来,也发现叶在衣不在别院。 他以为叶在衣是回叶家老宅去了,直到他找司机确认了叶在衣在过去一周也没有住在叶家老宅。 他不会管束叶在衣,但是在结婚前他与叶在衣有协议,他的要求是婚姻关系内不准有第三方恋情。 他之所以提出这一点还是因为他结婚前洛邕对老太太说过一句话。 洛邕曾说如果让他发现叶在衣有不对的地方,他一定会插手干涉这一桩婚事,甚至他会让叶在衣立刻滚出洛家。 他的父亲从头到尾都没赞成过让他和叶在衣的婚事。 而他清楚的记得,当老太太提议洛羽和叶在衣订婚时,洛邕是没有反对的,甚至给洛羽去叶家提亲的媒人还是洛邕和老太太一起安排的。 关于这一点他一直没有想明白。 所以在领证之前他向叶在衣提出了这一条,这也是他提出的唯一一个要求。 他知道她对这桩婚姻“有一些需求”,所以在她的需求达到以前,他也不想叶在衣出错,继而让他的父亲有机会干涉他们的婚姻。 他深知父亲有这个能力让他和叶在衣离婚,甚至让叶在衣净身出户…… 他揉了揉眼睛,他是否应该找时间与这位妻子谈一谈。 但此时他并没有这个时间。 沐浴过后,换了一身衣裳,洛弈匆匆出门。 今天是他母亲进行第二场手术的日子。 就在昨天杨瑞医生告诉他第一场手术很是顺利,这三年的苦熬并没有付诸东流,第二场手术完成以后,他的母亲还有好好活下去的可能。 这一晚,在市医院的走廊里,他注视着手术室的指示牌,时不时的看向他的腕表。 偶尔他会取出手机,翻看一阵,手指也会停留在“叶医生”的头像上数秒。 他这是怎么了。 在无比紧张焦虑的这一刻,脑海里能想到的人却是叶医生。 他甚至想让叶医生过来,让他们一起迎接他重获新生的妈妈。 最终他给裴阅发了信息,裴阅是和母亲一起赶来的。 寒暄之后,裴阅将洛弈叫到了一边:“虽然伯母今天手术我不该说的,但我实在忍不住,洛哥你究竟有没有拿我当兄弟,你结婚的事我最后一个知道这叫什么事啊?” 很显然裴阅的生气不是假的,甚至他还是从郑有娟那里知道的。 被裴阅抓着手臂的洛弈忽然笑了。 “洛哥你笑什么?”裴阅不解的盯住他,同时甩开他的手臂。 “你就老实交代吧,你为什么突然闪婚,还是隐婚,你是不是和你老子干起来了?是他逼你娶的?不对,要联姻也该是宿城姚家和邢家,你老子不是一直撮合你和这两家的千金来往吗。” 洛弈脸上的笑意凝固,微拧紧眉:“……你倒是提醒我了。” 因为长时间不在宿城,他都快忘了几年前洛邕就开始介绍这两家的千金给他认识。 那个时候他还只当是洛邕为他拓宽人脉路子,毕竟那时他还在读研,结婚那么早是不可能的。 “不是吧,洛哥你不会没看出来吧?” 洛弈勾唇:“的确没有往这方面想。” 这次换裴阅皱眉了,他盯住洛弈,神情认真又严肃:“洛哥,这话不对味,这么说这次的闪婚是真的认真往这方面想过?” 洛弈一僵,那双凤眸似闪过一道沉邃的光。 随即他眯眸淡笑:“你认为可能吗?” 被他这么一反问,裴阅又有点不确定了,他后退开,挠头。 “家属过来一下!”从手术室出来的护士喊道。 这一刻二人都是一惊,急忙跑过去。 “怎么样?”“如何?”两人齐声问道。 护士看向他们:“手术很顺利,病人现在需要休息,需要立刻转回住院部。” “太好了!”裴阅大声喊出来,又转身看向洛弈,显然已将之前的谈话忘干净了。 这时,洛弈终于微仰起头,长吁一口气。 一旁裴阅的妈妈也已哭出声来:“三年了,终于熬过来了。” 她一哭,裴阅也跟着红了眼眶,走过去搂住母亲的肩膀。 许岚擦了擦眼睛,笑着看向洛弈:“小弈啊,快给你爸爸打个电话吧,他一定还在担心你妈妈。” 洛弈点点头,此刻他拨着号码的手指在轻微的颤抖着。 洛邕接到电话的刹那,几乎快晕了过去,好一会才说:“那我立刻让人订机票,小弈你先打电话找宁阿姨,让她去请族长,族长会安排好的,就在棠池大酒店吧。” 为您提供大神 无倦河山 的《他来时海棠春瘦》最快更新 14. 那时棠叶影重重 免费阅读.[.aishu55.cc] 15. 那时棠叶影重重 叶在衣上班时接到宁阿姨发来的短信。 今天晚上七点棠池大酒店。 棠池大酒店是她和洛弈结婚办酒席的地方,是洛家自家的产业。 虽然宁阿姨没有提是什么事,但叶在衣已然猜到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她回了信息并询问宁阿姨是什么事。 大概是因为宁阿姨特别忙,所以一整天她都没有收到回复。 下班后,她几次在联系人里找到洛先生,几次都没有将那条消息发出去。 那日他说近期都不会回来,想必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如果他提前回来,今日这种大事也该会告知她的。 她想了想给洛先生发去一条信息:“洛先生,宁阿姨和我说今晚七点去棠池大酒店,我问过她,她应该是忙没有回消息,请问我要一个人去应该注意什么。” 直到快六点,叶在衣也没有收到洛弈的回复。 今天本来就是工作日,或许他也很忙。 叶在衣怕赶过去时间来不及了,便在快递订的水果篮送来以后,立刻动身前往棠池大酒店。 抵达棠池大酒店是六点三十三分,她刚下车,险些被一个骑摩托车的男人撞倒在地。 在她惊魂未定想要开口提醒那人骑车注意点时,那人将车停在酒店门口,刚取下头盔就在外边大喊:“洛哥,你要的红酒我给你送来了。” 他说着就将摩托车上的一个黑箱子拎了下来。 注意到有一道目光紧盯着他,他只觉脊背发凉,仓惶间回头看去,却见是一位身穿黑色收腰呢子大衣的女人,女人的发绾着髻,像是医院护士那种常用发髻,干净又简练,黑色大衣内的白衬衫映衬着她粉白的颈与脸颊。 只是第一眼,裴阅就在想:真是个美人胚子!只是神情严肃了一点!她的表情好凶。 等等,他刚才是不是差点撞到了她啊? 裴阅颤巍巍地回头:“这位小姐姐,对,对不起啊……” 裴阅的话刚说完就听到身后传来低冷又柔和的笑声:“她比你小两岁。” “所以才是小姐姐啊……”裴阅刚说完,猛地转过头去,“洛哥!” 他小跑上去将一箱酒交给他:“刚从酒窖里取来的,拿来不超过三十分钟,你说要82年的,这五瓶全都是82年的。” “麻烦你了。”洛弈将酒交给一旁站着的助理,又看向裴阅,“去和你嫂子打声招呼。” “啊?嫂子?我嫂子,哪里……?”裴阅转身看向那一脸沉静,冰肌似雪眉目如画的女人。 这个一身古典雅意的美人胚子……就是他嫂子? 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裴阅红着一张脸走过去,昔日也是能言善辩,此时像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一般,微低着头恭敬地喊了一声:“大嫂。还有刚才……对不起。” 叶在衣粉白的脸颊此时已滚烫,她不看他,更不看洛弈。她觉得难为情,甚至眼眶都有些红。 不曾想洛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个,虽说这是洛家自家经营的酒店,但也不至于如此毫无顾忌。 他们的婚礼仓促,上次族中长辈兄弟也没来齐全,今次新面孔不少,洛弈忽然走过来对她伸出手,她迟疑了一下,沉默了半晌方伸出手去。 她没有去握他的手,而是虚握住他的手臂。 他微侧眸凝了她一眼,面上依然是柔和的笑意,一派沉敛恭谦。 他带她去认识上次婚礼时没来的长辈和族中兄弟。 洛弈的长辈及族中兄弟都表现出他们的热情,不时有人想找她要联系方式。 而她都只是冷漠的回以一笑,不说话只是点头。 如此一来,不少人冷了脸不再和她说话了。 叶在衣反而觉得轻松,她有她的立场也有她对这一桩婚事的理解,她不会迎合洛家去“取悦”这些族亲。 洛弈已经习惯了这位妻子的态度,即使长辈们面露不悦,他也不会说他的妻子。 裴阅跟在他二人身后,方才他是见过这位嫂子凶巴巴的模样的,所以他能理解她冷漠的态度,只是没想过她对所有人都是如此。 当棠池酒店大厅内安静下来时,宁阿姨匆匆从外边进来找到洛弈。 洛弈立时明白了,向酒店外走去。 叶在衣轻轻皱了一下眉,却是选择被动跟上他。 这不是叶在衣第一次见洛邕,而比起前两次,这次洛邕的精神风貌要好太多,大抵是心中的郁结已逐渐散去。 洛邕看向洛弈:“我将你妈妈从医院接回来了,现在她身体不好就住在东园吧。” 东园是洛家租屋大后院里的一幢园景别墅,那里安静也宜人最适合疗养散心。 叶在衣此时才恍然今日的宴请是为什么。 今晚来客很多,洛弈不能顾及到她,裴阅奉命陪她说话,总是他找话题问她,而她总是给与浅淡的回答后,便缄默不语。 次日凌晨六点,洛弈从别院驱车去祖屋东园见母亲。 副驾驶座上,叶在衣背靠着座椅,似没有睡好全程犯困。 车至东园小径缓缓停下,叶在衣是先下车的。 东园的后面与棠池山接壤的一片原野种植着大面积的向日葵,此时天已经亮了,她的目光越过日出的原野,男人的手轻搂了一下她的肩膀。 她只觉得身体一僵,就在她困意全无的刹那间,男人已提着花束与水果往东园的别墅走去,他走得慢似在等她。 她快步跟上的同时,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他的背影。 洛弈进东园时,从祖屋过来的阿姨正送早餐过来,想来他的妈妈已经睡醒了。 洛弈看向叶在衣,低声说:“去打声招呼就行,等会儿我送你去越人斋。” 在魏薇的卧室里,叶在衣随着洛弈喊了一声“妈”。 听到这声“妈”躺在卧床上的女人轻缓的点了一下头,随即她的目光落在洛弈身上,淡笑着说:“去看你奶奶吧。” 洛弈只是轻皱了一下眉点头,未多说什么。 从东园出来,洛弈让叶在衣先去车上,他似乎和东园的阿姨还有一些要交代的。 车上,她看着洛弈从东园走来,小径上的风吹起他的衣摆。 她凝着眉,凝望他许久,直到他上车,她缓缓开口问他:“是回祖屋?” 洛弈摇头:“送你去越人斋。” 他一直记得她上班的时间,现在也不早了。 前一刻叶在衣感受到了洛弈母亲的冷漠,而这一刻她又感受到了洛弈的“叛逆心思”。 她不懂,也不太想懂,所以不敢问什么,一路她微低着头看着窗外流逝的风景。 杏花林外的大路上,车缓缓停下,这里是地铁站的出口,距离越人斋只有五六分钟的脚程。 洛弈几乎是看着叶在衣的背影消失在杏花林里,他没有将车立刻开走,甚至在车内接了一个电话。 是时文曳打来的,时文曳先是恭喜他伯母的手术成功,而后他们谈了谈公司的事。 “对了青舒,我这里收到一个消息,只是我还没有让人去证实,是姚家的大小姐似乎是看中你了。” “哪个姚家?”洛弈的眉渐渐聚拢,眼眸里似散发出幽深冷邃的光。 “京城姚家。”时文曳叹道。 京城姚家与宿城姚家是族亲,而京城姚家可以说是顶级豪门的存在。 为您提供大神 无倦河山 的《他来时海棠春瘦》最快更新 15. 那时棠叶影重重 免费阅读.[.aishu55.cc] 16. 那时棠叶影重重 这一日清晨八点不到,越人斋前的扁鹊铜像附近已有媒体搭好摄影棚。 鉴于上次活动中出现的不愉快,这一次越人斋划出了围观区域,并安排的座椅。 叶在衣七点不到开始准备,大锅、油桶、及炭火全都检查一遍,因为熬膏药用土灶每次都是现垒的,所以这会儿傅主任已带着人在越人斋外动工了。 等巳时三刻吉时到的时候,在越人斋全体医护人员的掌声中叶询给以致辞,对着神医扁鹊的铜像行礼敬香之后,宣布今次的膏贴制作正式开始。 傅主任扶着叶询坐到一边,此时叶在衣走上前来。 她讲解了大致的制作流程,前排的实习生们低头认真的记着笔记。 傅主任从第一排的座椅上站起来,大声宣布开工。 膏贴制作第一步将精心选好的药材倒入油锅里进行油炸。 叶在衣从半年前开始接手膏贴制作,第一步油炸药材的事也一直由她来“掌勺”。 她的助理则负责往土灶内增添木柴,保持火候。 此时地方电视台对越人斋的膏贴制作进行了车载直播。 正赶往南舟集团总部的洛弈恰时抬头就看到这一幕。 药材在油锅里翻滚,锅面上冒着热气与烟,光是对着屏幕看就能感觉到油面的温度,这并不是一项特别安全的活。 洛弈微凝眉,甚至放下手机,双眸紧盯着屏幕。 一旁开车的司机也不禁捏了一把冷汗,一直有听说叶氏敷贴,没想到熬制敷贴的过程这么“凶险”,难以想象叶医生一个人要掌控这么大一口油锅。 光是用大勺不停地翻炒药材也需要不少的力气吧? 镜头虽然始终没有给到叶医生,但司机能想象此刻的叶医生应该是汗流浃背。 等红灯的时候,屏幕上油锅的画面又放大了数倍,这时镜头才偏移至那只握着大铁勺勺柄的手上,白色的手套上全是油的斑点…… 可以想象,那些油污斑点都是从锅内飞溅出来的油。 而那双手套看着并不厚。 叶在衣翻炒着大锅,偶尔停下时,坐在不远处的叶询会拿手中的拐杖杵地发出声响,以至于她不敢停太久便继续翻炒。 直到她的手开始发酸发疼,才听到叶询的声音传来:“起锅。” 她还来不及长吁一口气,这时已麻木的双手一阵发抖,她瞪大了眼睛…… 这是第一次,手抖到她无法控制,持续了有十多秒。 好在摄像人员体谅,很快移走了镜头。 那一边叶询已不耐烦地杵了好几下拐杖,助理眼疾手快拿过放在油桶里的漏勺。 膏贴的下一步是将油中的药渣全部捞出来,提取炼油。 在助理接过铁勺后,叶在衣便去负责黄丹的过筛。 熬好的炼油内下入黄丹之后便能成膏状,这是膏贴的第三步。 等这些膏能制贴的时候已经快日落,越人斋对面的杏花林映照着夕阳的余晖,美不胜收。 膏贴制作的最后的一步便是将这些膏药涂在厚药纸上。 在进行最后一步的时候,叶询已经离开了。 此时叶在衣已完全没有压力了,不止是她,叶询在的时候,参与制作的人即使是十年以上的老员工都有些放不开手脚。 制作完的敷贴装盒后,越人斋的药房收费处已排满了预定敷贴的人。 助理接过叶在衣手中的纸箱:“叶老师,你先去休息一下吧,这些都交给我。” “没……”叶在衣刚说完一个字,觉得头有些晕,“麻烦你了。” 她将纸箱交给助理后,往针灸科的方向走去,有实习生追了上来:“叶老师您没事吧?” 叶在衣:“给我测一下心率和血压。” “那您等一会儿我去仪器室取仪器。”实习生还以为她是要考他。 “血压偏高,心率偏快,老师需要再测一下血糖吗?”实习生放下手中的仪器,有些紧张地看向她。 “谢谢你了,不用了。下班了,快回去吧,这里我来收拾。”叶在衣说着拿起桌上的仪器向仪器室的方向走去。 是到仪器室了,叶在衣脱下手套才注意到手背上的油渍浸入手套后留下的烫伤。 此时手背上已冒出数个水泡。 只是简单的处理一下后,她锁上仪器室的门,开始打扫针灸室。 傅主任送记者们离开以后,回越人斋看到针灸科的灯还是亮的,便过来与叶在衣谈一下工资的事。 傅溪允敲了敲针灸科的门,叶在衣看过来。 “师父说还有半年你干满一年后,让你和住院部的几个医生拿一样的工资。” 叶在衣现在的工资比助理医生略高,是越人斋所有医生里最低的。 她没有说话,点点头算是接受了。 傅溪允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也不早了,早点回去吧。” 傅主任刚走,她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洛先生三个字跃然于屏幕间,她的心微有些紧。 这是洛弈第一次打电话给她,她想应该是有什么急事。 她接通电话:“洛先生。” “是在越人斋吗?” “是。”意识到什么,她仓惶看向窗外。 “我的车停在地铁站这里,老太太让回祖屋吃饭。”他停了一下,“我等你。” 挂断电话,叶在衣拿起桌上的包往外走去。 那辆熟悉的炫黑的车停在地铁边,叶在衣快步走过去,直到她拉开后车车门才发现这次洛弈没有坐副驾驶,而是坐在后排。 “……” 她迟疑了一下,进退两难间男人低冷的声音传来:“不早了。” 她深吸一口气坐在他的身旁,坐稳后,直至车驶离这处,她的眸光一直落在车窗外。 窗外,夜幕吞裹下的宿城,晚来风寒。 忽然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叶在衣的呼吸一凝。 洛弈摁下车门上的开关,车窗缓缓上移:“风大,吹风不好。” 他低声解释,眉眼间的神情比之前柔和了一点,只是又很快恢复了之前的漠然。 他刚说完,叶在衣便捂着鼻子连打两个喷嚏。 她的双颊火辣辣的,因为方才她隐约听到前面司机的笑声…… 洛弈本以为是老太太请他们回祖屋吃饭,宁阿姨是这么对他说的,回来了方知这顿饭是他爸主持的。 昨日是请族亲朋友吃,今日是家里人吃,是为了特别感谢给他母亲治病三年的主治医生杨瑞。 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带着叶在衣出席的。 叶在衣见到杨伯伯的时候,好在杨伯伯看懂了她的眼神,她摇头示意。 杨瑞也不知道叶在衣是如何想法,但这豪门里有豪门的顾忌,他也能理解,便故意装作不认识她。 除了主治医生杨瑞,自然洛邕还请了魏薇最好的朋友郑琳和许岚,自然郑有娟和裴阅也在。 当郑琳看到洛弈身旁穿着灰绿色西装上衣内着白色旗袍的女子时,面上的神情微有些僵。 “妈,我说过他已经结婚了,您不信非要来瞧。”郑有娟低声在郑琳耳边说着,末了,她手抵着唇咳了起来。 晚风吹起她微卷的长发,她看着洛弈和叶在衣进客厅后,对郑琳说:“我去找魏姨。” 一旁的裴阅听见,忽然追了几步:“我和你一起去吧。” 郑有娟疑惑地看向他,裴阅却是笑了笑:“我正好没事,和你去请魏阿姨过来。” 他方才看到洛弈和叶在衣被洛邕叫走了,心想应该是有什么事的。 一刻钟后,裴阅推着魏薇从东园过来,郑有娟走在一旁,再后面是洛家的几个护工。 此时大厅内已陆续上菜,老太太坐在正中的位置,她刚和最宠爱的曾孙洛羽通完视频,此刻满脸都写着欢喜。 只是叶在衣很快发现,当大厅外传来轮椅转动的声音时,老太太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她扔开手机,吩咐宁阿姨:“早些开席,吃完送我上楼去。” 几乎完全算作外人的主治医生杨瑞都似乎弄懂了。 叶在衣也明白了,老太太和洛弈的母亲不亲厚。 也难怪老太太和洛弈不亲厚。 此时,她微不可察的撇了一下嘴,微垂着眼,一如既往的眼底一片漠然。 她不喜深究,但第六感直觉不会骗人,她能感受到洛弈的父母都不喜欢她。 人只要不在乎便能有恃无恐,只要不在乎便能无欲则刚。 她不知道她能保持多久,至少她现在如此。 唯有一件忧心事,她现在还不能离婚,至少这一年内她还不能离婚。 “小弈媳妇,我让你去推妈妈,你没听见吗?” 洛邕冷厉的声音传来,叶在衣抬起头来。 显然她刚刚回神,确实没有听见洛邕叫她。 看着他们惊诧的神情,叶在衣似乎在想她是否该表现出来几分慌张感? 可是这沉闷压抑的氛围,她属实厌烦,连一个恭维的笑容都挤不出来。 刚从后院酒窖取了酒来的洛弈走进大厅便听到父亲冰冷的质问声。 “爸,我来吧,她今天忙了一天很累了。”他已快步走来,伸手搭上轮椅的扶手。 他躬身浅笑着,柔声询问魏薇:“妈,你觉得还好吧?从东园过来冷不冷?” 魏薇却是笑他:“有了媳妇忘了娘。” 他只是笑,推着她至桌边。 立时,宁阿姨也笑着说:“几位贵客快请入座。” 洛弈将母亲安置好后,目光看向叶在衣,很快他看向她的手背。 刚才在洛邕的书房他就注意到了她手背上的伤。 他走过去,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 “入座吧。” 叶在衣的身体猛地一颤,几乎是想扭头看向他,却又蓦然克制住了,因为她注意到洛雄平夫妇还有宁阿姨都在看他二人。 为您提供大神 无倦河山 的《他来时海棠春瘦》最快更新 16. 那时棠叶影重重 免费阅读.[.aishu55.cc] 17. 那时棠叶影重重 这顿饭局之后,洛弈送魏薇去东园,叶在衣在车里等他。 “青舒,她可能不合适,是妈妈害得,那个时候只想你在我闭眼之前早点结婚,甚至想着让你去给你爸给你奶奶解决叶家这个麻烦,是妈妈没有顾及你的感受。” 魏薇说着,眼泪滑落脸颊,全怪那时她急着想看到洛弈成家。 洛弈面色依旧如故,甚至眼波未改:“妈,你早些休息。” 魏薇愣住了,想说的话也没再继续说下去,她知道他有多孝顺,他从小就听话懂事,可刚才那一瞬她似乎是从他的眼眸里看到一份冷冽与坚毅,她差点忘了,他会循规蹈矩会听长辈的话,但他也是拿定主意后不轻易改变的性子。 从当初他质疑选地质专业,所有人都能感受到这一点。 洛弈从东园出来,裴阅正面向着那片向日葵原野,他似乎是在等他。 他注意到洛弈的身影正往这边走来,忽然大声喊道:“洛哥,几分钟,我们谈谈。” 洛弈凝着眉,看了一眼远处漆黑的向日葵原野,向裴阅的方向走去。 他二人走至向日葵原野的篱笆栏边。 裴阅微踮起脚手搭上洛弈的肩膀,低声问他:“洛哥,你对叶医生是认真的,还是……虚情假意的?” 洛弈的身影一颤,凤眼微眯的刹那间,轻皱起了眉。 是认真的,还是虚情假意的? 裴阅等了有一分钟的样子也没有等到洛弈的回答,他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算了洛哥,走吧,嫂子还在等你呢。” 或许,就在刚才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裴阅笑了笑,说着往小径上走去。 二人在洛家祖屋外作别。裴阅几乎是骑着他的摩托在洛弈眼前疾驰而过,甚至经过的时候还学了一声狼嚎。 看着裴阅走远,洛弈浅笑着转身向他的车走去,叶在衣和司机都在等他。 待车驶离这里,他瞥向叶在衣,看到她犯着困意的眼眸,和小脸上一如既往的淡漠的神情。 父母说她眉眼寡淡,这种女子有离心。 这话他的父母自然是听族长说的。 他知道,她在乎许多事,只是唯独不想在乎洛家的事罢了。 这样也好,他似乎隐约能弄懂他的奶奶这么喜欢叶在衣的理由了。 他还记得当初洛羽质问老太太:“那叶老登的孙女有什么好?这么巴巴的要指给我?” 老太太大笑着回答:“任是无情也动人。” 这本是老太太随口说的一句玩笑话。 如今想想,这句话是有一定的魔力的。 对叶在衣是,对听者也是。 抵达别院时,叶在衣已睡着了。她的头微偏向的是洛弈的肩…… 只是终归隔着一公分的距离。 洛弈知道,他只要起身女人就会醒来。他只是沉默的多坐了一阵。 而这短短的一分钟里,他体会的是一种微妙的心境,仿佛是原本孤寂的世界里随着她的缓慢靠近,变得日益清晰,随之而来的是他看周围事物的目光都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直到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下车的司机疑惑的开口:“先生,到了。” 这时,他刚打开车门,叶在衣便惊醒过来。 她茫然无措的看了一眼四下,伸手揉了揉眼睛,很快开门下车。 洛弈紧抿着唇关上车门,与司机说了几句话,便向院门走去。 叶在衣见司机将车开走,困意全无,她抬腿跟上洛弈。 她以为他二人到了大厅,该是他上楼去,而她回卧室。 却没想到洛弈走到玄关处突然停下了,他对她说:“叶老师,你等一会。” 听到他喊她叶老师,她的脸颊滚烫起来,甚至有些紧张。 直到他将一盒什么东西拿出来。 叶在衣盯着那个绿色盒子,想了想她的生日在结婚前刚过了,不是她的生日,也不是什么节日,不该是给她准备的礼物。 不过看到盒子,难掩一丝激动,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收到过异性送的礼物。 她不是贪恋什么礼物,只是确实有点新奇感。 直到她看到绿色盒子上银色的“青曳”二字,才恍然清醒…… 此时的脸颊比之前更烫了,害臊。 “你手上的伤,要处理一下,这个可以用。” 大概是担心她不会打开盒子,他甚至将盒子打开后才递给她。 他都这样做了,叶在衣只好收下了。 见她拿好了,他点头一笑,转身离开。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口,叶在衣才低头看向手中的盒子。 看到凤山兰草四个字,她睁大了眼睛。 她只在古籍中见过这四个字,甚至至今各种学说对它都只是猜测,连图片都无法确认。 她不知道青曳是借用了这个名字?还是真的找到了此物? 她也没有多想,洗完澡随意涂抹了一下,本打算敷衍了事,却也发现了这个精华露的镇痛效果显著。 水泡破裂后的伤口很快不疼了…… 她没有太在意,因为她已经相当困了。 关掉手机,整理了一下枕头便准备睡了。 可这时她隐约感觉到不对劲,屋内的水源系统和排风系统的声音,几乎在一瞬间戛然而止。 别院停电了。 除了她房内的小夜灯是太阳能续电。 不知怎么,她陡然想到那位先生身上还有伤。 她不该起身的,但出于一种做了许多年医学生和医生的本能,她忍住困意,拿起桌上的小夜灯。 去二楼的电梯自然是用不了了,她转身走上楼梯。 她从未踏入过这幢房子的二楼,甚至连二楼的大致构造都猜不出来。她在廊道里站了有一会,直到她听有声音从某个方向传来:“叶医生。” 男人拽开浴室的门时,手指骨没有一丝血色,如果叶在衣能看清男人的脸,也会发现他的脸色一如手指的苍白。 别院的电力系统出了故障,而正好他的伤正在渗血,这时伴着失血的晕眩感他低哑的开口:“别院的电力出了事,我打电话让人来维修了,没有吓到你吧……” 叶在衣看着他,他的身后是从大厅透来的几分月色,他逆光对着她,她看不请他的神情,但她能看到他的身影在摇晃,萧瑟又孤寒。 她微拧着眉,快步走上前去,一手扶住他的臂膀:“洛先生,你是不是……” 不待她说完,她眼角的余光已然瞥见他白衬衫上的大片血迹…… 停电她没觉得害怕,这一次,她倒是真的被吓到了。 一声抽吸之后,叶在衣深看向他:“洛先生,你的药箱在哪。” | 空旷昏暗的大厅,隐隐透出几分月色,他趴在沙发上,女人的手指碰触着他的脊背,她帮他脱掉半湿的衬衫,简单的处理过伤口,似乎是确认过伤口上没有沾染污秽。 冰凉的药水,在他的伤口上淌过。 他没有觉得疼,只觉得身体和灵魂都在震颤……这种震颤中带着一点破碎的柔。 可这种柔却隐隐透着一丝沉浸至心底的力量,恰到好处。 叶在衣看过这个伤口便知道他久治不愈的原因是伤口过深伤到了脊椎骨,这伤也来的不简单。 她垂眸片刻,再结合他的专业,淡声开口:“是勘测任务时被岩石所伤?” 意识有些混沌的男人停了一瞬,旋即勾唇:“叶医生不去刑侦组可惜了。” 她是一点也没有说错。 她知道一点,他去年曾去过极地一带,寻找一种矿和一种海藻,后来还将此投入青曳的研发。 “洛先生身上的伤再反复两次,下半辈子可以卧床不起了。”叶在衣皱着眉,放下手上的药瓶。 她三言两语,男人失了血色的脸已逐渐回温,苍白的手骨也逐渐有了颜色。 “叶医生……”男人突然偏过头来,低柔的唤了她一声。 叶在衣一时错愕,以为他是说了什么,但她并没有听清,她心下一急,身体向前一倾。 就这样,重心不稳间,她的身体向男人扑去。 在她的唇贴在男人的耳廓的刹那间,她听到男人一声低哑的闷哼,霎时间,她的血液都快沸腾了。 等她红着脸离开沙发,却发现男人已闭上眼眸睡了过去。 他本身失血过多,说话时也显出几分迷糊。 可他方才喊她来着……似乎是有什么话要对她说的。 睡吧。 她凝着他俊雅的侧颜看了一阵,转身下楼了。 当次日叶在衣看到手上的疤痕消失,只留下浅浅的痕迹时,只剩惊诧。 仿佛昨晚那些事也变得不真实起来。 她抬起头看了一眼二楼的廊道,似乎是昨晚不曾停电,她昨晚又不曾去过二楼,也不曾给那位先生上药…… 可是,唇上那一丝燥热,还有留于鼻尖的属于那位先生特有的香调,却又让人感到恍惚。 为您提供大神 无倦河山 的《他来时海棠春瘦》最快更新 17. 那时棠叶影重重 免费阅读.[.aishu55.cc] 18. 那时棠叶影重重 上午的班结束,叶在衣在食堂排队打饭之际,接到杨絮打来的视频电话。 “衣衣今天都四月三日了,休假的事什么时候决定好啊,我刚刚问了我们主任我要在四月十五日之前完成调换科室,所以调换科室前我能有一周的休假期。” 叶在衣打完饭仔细想了想她的排班:“那就这周吧,从四月五日周六开始。”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去定四月五日的机票。”杨絮高高兴兴挂断电话。 叶在衣也开始查看宿城到京城的机票。 她翻了翻居然没有半价机票,不禁眉头越皱越深。 她给杨絮发去信息:[絮絮,我看了一下凌晨六点的最便宜,要不我们……] 杨絮:[我不介意,但是起得来吗?] [那就六点了] [……] 周六,叶在衣凌晨三点起的,她离开的早,洛弈不知道。 但机场离市区远,她必须借用那辆洛弈给她开的豪车,所以直到她将车停到机场给司机发短信麻烦他去将车开回来。 司机一大早来接洛弈去公司,自然是说了此事。 直到九点多叶在衣飞抵京城机场,她还是决定给洛先生发一条信息:[洛先生,我近日去京城访友了] 南舟集团会议中心,洛弈捏着手机,瞥了一眼手机屏幕,很快关了屏。 他的妻子似乎很懂得怎么先斩后奏。 洛弈不常出席南舟集团的会议,因为以往跟在洛邕身旁的都是洛羽。 可他那侄子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出现过了。 即使洛羽每隔一两天都会和他这个叔叔视频电话。 他们叔侄交情很好,所以洛羽至今觉得小叔叔是因为疼他才“委曲求全”娶叶家姑娘以平风波的。 散了这么久的心,他也知道错了,原本是可以坐下好好谈谈的,只是他慌不择路选择逃婚。 可洛羽还说,如果再让他选一次,这婚他还是会逃的。打死他也不想和只见过一面的女人结婚。 洛弈勾唇想,还好他结婚前和叶在衣见过两面。严格来说是三次面。 确切的说第一次是在青曳人事部的简历里,那时时文曳正在主持在京大的最后一次招生。 能记住她,也纯属是因为名字。 她的名字出自司空图的“犹之惠风,荏苒在衣”。 洛弈恍然意识到,他坐在会议场上,思考那个女人有些久了。 睫羽微颤间,他的眸光比之前愈发沉敛。 | 杨絮的外婆是京城人,她外婆还在时她在这里读书,后来外婆走了,也因为考的实在太差了,在京城走走停停的玩了几年后,辗转去了国外学护理。 抵达京城后,杨絮带叶在衣来了外婆家。 她们以前也是这样,在这里打扫完卫生后会住到休假结束再走。 两人九点抵达,打扫完外婆的院子已经是中午了。 杨絮得知她还要去两个公司谈项目,不禁感慨:“衣衣真惨,出来玩叶爷爷还要你谈项目。不过摆在前面也好,谈完项目才能认真玩耍。” “习惯了。”叶在衣拧开瓶盖,如果不是带着项目,叶询不会那么快应许她的。而且她说的理由是拜访老师,叶询才点头的。 她抿了一口水,看向窗外,“不早了,我先去租车公司将车开过来,你等我。” 杨絮扔开手上的抹布:“有衣衣在,真是让人心安,那我先去睡一会儿了……” 叶在衣拿了手机便出门了。 去租车公司将车开回来,二人去附近的餐厅吃了饭,便按照计划去那两个公司谈项目。 “你爷爷果然是狠人,这么难缠的人让你来和他谈项目。”杨絮感叹了一下,问她明天怎么安排的,“不会是去和那人继续谈吧?衣衣,我不想……” 这个项目让叶在衣失去了一半的游玩兴致,她不想让杨絮也失去兴致,很快笑道:“明天是周日我要去京城大学,不然要等下周日了。” “那我就不陪你去了,明天我先去把想买的东西买回来。”杨絮歪倒在沙发上,打开手机备忘录,这时才发现裴阅给她打了三个电话她都没接到。 次日,晴好,风和日丽。 叶在衣驱车前往京城大学,抵达导师所在的办公楼下方收到导师的电话回复,让她先去办公室内等她。 叶在衣走进导师的办公室,这时有几名学生正在里面整理资料,见她进来,有一人问道:“您是?” “我是回校看导师的,算是你们的学姐。” “那学姐请坐吧,导师约了人应该快回来了。” 叶在衣等了二十分钟,整理资料的学生也陆续离开了,整个办公室里只剩下她一人。 就在此时,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走进办公室。 叶在衣微抬起头看向他,男人身着休闲风格的白色西装,戴着墨镜,第一眼是有些眼熟,但也没有立刻认出来是谁。 直到男人取下墨镜开口:“叶在衣,我找你很久了。” 她的脑海里这才闪过一个名字:时文曳。 叶在衣突然想起去年七月的时候,青曳人事部曾经给她发过邮件打过电话,她一直没有回。甚至回到宿城以后,以前在京城读研究生时期的手机号也没有再使用了。 她拽紧手包,拘谨地站起来对他微微点头:“时先生。” “我看过你的论文。”时文曳见她紧张成这样,笑着说道。 叶在衣皱着眉,显然她没有听懂时文曳的意思。 起因是因为她的论文在找她?是这样吗? 叶在衣将信将疑。 过去知道的一个不怎么熟悉的人,突然间重新出现在视线里,给她的感觉更多的是惶恐。况且这个人还是洛弈的朋友。 她发表过的论文不少,她凝眉看向他:“请问时先生,是哪一篇。” “是你所写的人体穴位与人体温度,与日星辰之间探讨,我很感兴趣。”时文曳笑着说,眉宇之间爽朗而明媚。 叶在衣忽然想起来了,是那一篇谈不上成功的论文…… 但她仍直觉,时文曳找她不全是因为论文。 她说不上来。 见她不说话,时文曳只好自己找话说,他聊起他的一个研发方向正是和面部穴位有关系的一个护肤产品,问她有没有兴趣加入。 这终归是她导师的办公室,导师应该是快回来了,她觉得不好多说,便回道:“时先生,我可以考虑一下……” “那正好,我加一下你的微信吧。” 叶在衣愣住了,抿了抿唇,去摸包里的手机。 她是没有时间做什么产品研发的……其实说考虑只不过是句客套话,哪知这人听不出她说的是客套话。 她有些紧张地想,他不会是知道她和洛弈的事吧?单纯只是想找她说话? 不对,又不像是。 如果是因为洛弈,他刚才见到她时不会是那种表情。 他见她时说的第一句话是“叶在衣,我找你好久了”。 当时文曳的好友申请发给她时,她这才看到洛先生给她的回复:[叶医生,我正午抵达京城,如果有时间和我一起去拜访一个伯父] 听到洛弈用的称呼是“伯父”,叶在衣以为是宗族哪个族亲的伯父,便立刻回了消息:[洛先生时间地址发给我] 哪知洛弈直接打电话过来。 叶在衣看了一眼办公室里还看着她的男人,“不好意思,接个电话。” 她快步走出办公室,在走廊接通电话。 “叶医生在哪,我来接你。”电话对面男人沉敛好听的声音传来,甚至带着些许不可琢磨的柔色。 “我……在京大。” 不待她多说,洛弈笑了笑:“那十二点后我来京大接你。” 等叶在衣和导师叙旧完,出教学楼正好是十一点。 她刚出办公楼没走太远,便看到时文曳从对面的研究院出来,她记得时文曳是先她一个小时离开办公楼的。 “叶在衣,又见面了。” 叶在衣盯着他看了数眼:垂眸唤了一声:“时先生。” “是要回去吗?”他倾身过来,低笑着问她,他的眼眸生的迷人,迎面而来一种爽朗温柔的气度。 叶在衣没谈过恋爱,但她隐约又觉得这人对她有那种意思,又或者他们这种京城公子哥惯常喜欢和异性这么亲近暧昧? 但这两者,她似乎都不能接受…… “抱歉,时先生,我的车停得远。”她说着后退一步,微低头似不敢看他的眼眸。 她一句话想告诉他,她是开车来的,而且她还得走到停车场去。 哪知这人没脸没皮:“正好,我的车也停得远。” 离这里较远的停车场只有京大D区的停车场了,猜想她应该是从西门进来的。 叶在衣震惊地抬起头,她不禁想她有那一点是值得时文曳一定要聘请的? 又或者他是知道她是洛弈的妻子,难道是洛弈让他来接她的? 可这也不对。 洛弈打电话说要来接她的。 叶在衣有些懵圈了。 为您提供大神 无倦河山 的《他来时海棠春瘦》最快更新 18. 那时棠叶影重重 免费阅读.[.aishu55.cc] 19. 那时棠叶影重重 一路上时文曳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聊着,她听着偶尔回答几句,这一路走了接近半个小时,足够叶在衣确定了时文曳并不知道她现在的身份是洛弈的妻子,看来洛弈并没有在他的“大本营”公布婚讯。 待他二人走到D区停车场时,已是十一点半,她想将车开去最近的寄存点还了车,怎奈那时文曳的车还没走。 几乎是等时文曳走远了,叶在衣才将车开了出去。 最近的寄存点有十分钟,她开过去还了车,再回京大已是十二点二十。 此时她接到洛弈的电话。 “洛先生,我在京大D区正门。”她告知她所在的位置。 暮春时的京城风不小,女人身穿灰绿色的丝缎西装,内着白色旗袍上衣,下身穿着一件雪白的丝缎修身西裤,白色高跟鞋白色的袜子,发髻梳的一丝不落。 绾着的部分用的是叶型赤金发簪。 她只是站在那里,便能吸引很多人的目光,只是她眼神清冷,气质独特,没人真的敢上前去搭讪。 直到一辆车在她面前停下,洛弈推开车门:“叶医生,这里。” 叶在衣走过去,吹了一会风,鼻尖微红。 她坐上车,男人在看她,而她在看车的后视镜,白玉平安符上别着一朵海棠花。 洛弈顺着她的眸光看去,蓦然一笑,告诉她:“墙角的海棠开花了。” 她微有些吃惊,眼里却写着欢喜。 这欢喜是纯粹的,洛弈盯着她的侧脸,微有些出神,女人看着海棠花的眼神,是怜惜是小心翼翼。 她很爱海棠花,或多或少这背后是有个故事的。 末了,他忽然伸手按了一下车门,关了窗。 他靠过来关窗的那一刹那,属于洛弈的特有的如竹露一般的馨香萦绕鼻间,令她感到恍惚。 她深吸一口气,回过神来,目光又从海棠花落在男人的手指上,骨节分明中透着些许苍白。 她忽然开口问他:“洛先生,你背上的伤有没有好好护养。” 是出自一种医者的本能,还带着几分责问与冷然。 洛弈没来由的觉得心下一颤,他偏过头看向她,似乎是联想到她面对不听话的病人时的场景,大抵就是这样。 “我有好好护养。”他说的是真的。 叶在衣在心里骂他狡辩,忽然伸手握住他的手腕,这一刻她温热的手搭在男人微凉的手腕上。 她不信他,甚至还给他把脉。 洛弈几乎快被她逗笑了。 “气血比之前通了不少,伤口有无结痂迹象?” “有。”他漠然点头。 以为他是生气了,她放开他的手,下一刻男人却看了过来,低柔的声音在她的耳畔说道:“多谢叶医生关心。” 不知怎么她心里好受了一些,看了眼窗外,突然问他:“……要见的那个伯父?” 洛弈笑了笑:“和我家也算是世交,姓姚,今天是他的生日,在京北大厦,你去过那里吗?” 叶在衣摇头,她没有去过京北。 但是姚家…… 莫非是京城那个几乎随时随地都会出现在媒体上的姚家? 叶在衣又觉得不可能,那可是京中顶级豪门。 不待叶在衣抵达京北大厦,她已然确定就是她想的那个姚家,路过的商业街几乎都在给这位姚总庆生。 车载导航提示快要抵达京北大厦时,洛弈突然取出一个赤金色的盒子。 那盒子她是见过的,她还没有打开,已经知晓是怎么回事了。 这盒子里面装着结婚那天洛弈给她的婚戒,原本一直放在她的卧室最显眼的地方,想来他是特意去拿来的。 看来今天,洛先生是有意带她赴宴。 她什么也没说打开盒子戴上戒指又将盒子交还洛弈。 车抵京北大厦,二人携手下车。 齐助理赶来时便见到这一幕,当他的目光落在两人手指上的婚戒上,又是一懵。 他全然不知他的上司已经结婚了,甚至一点消息也未从宿城传来。旋即他盯着那灰绿西装的女子看了一眼,沉静婉约浑然大气,这美人美的刻骨,他顿时又不觉得洛先生闪婚很意外了。 震惊之余,他深吸一口气上前去,给上司汇报完一些事后便离开了。 齐助理方才是告知洛弈今天哪些人会赴宴。 叶在衣瞥向她挽着臂膀的男人,男人的眸色比之前复杂许多。 他在思量。 应该是有他顾虑的事。 她没有太在意,便没有继续想下去。 等到宴会前夕该来的都到场了,她才隐隐意识到刚才男人在思量什么。 她听到议论声,在议论洛弈,议论婚戒,议论她的。 还有一分钟前那个主位旁边的年轻姑娘愤然离席了。 她想,她明白了,洛弈利用了她。 她没有感到生气,因为对他,她也正享受着一场利用,她要利用他拿回一些东西。 姚总的女儿离开了,叶在衣不知道这原本是姚家迫洛弈入局设的宴,若他今日未婚未带妻子,这宴会的最后便是姚家宣布洛弈与姚家千金将要订婚。 这事不管成不成,最终都会掀起轩然大波。 连时文曳都笑着说:“即使不成,这个消息爆出去对青曳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如果是我,我欣然接受,随便姚姑娘日后怎么闹。” 只是洛弈不是时文曳等人。 他今日此举,看似温和一击,不提一个字,实则驳了姚家的脸面。 最坏的情况,以后青曳和姚家的生意也只能靠时文曳来维系了。 宴会快结束的时候,大厅放着歌很多人跳舞,很吵闹。 洛弈正准备带着叶在衣离席,这时一人突然上前来:“洛总,还有这位叶小姐。” 叶在衣一吓,定睛一看,也认出了来人。 昨日晚上,她刚找这人谈过项目,他昨天可不止说这个项目他不签越人斋的老总的亲自来都不可能,还将她和杨絮都骂了一通,说派两个什么都不懂的刚毕业的人来谈项目,还说让她俩滚回去多实习几次。 洛弈感觉到叶在衣抓着他的手臂稍紧。 这个男人他不认识,既然能出现在这里应该是某个集团的老总。 于是洛弈看向叶在衣,叶在衣说:“是寂澄集团的魏总,我爷爷让我和他谈一笔生意,他昨天刚‘拒绝’这个项目。” 叶在衣说到“拒绝”两个字的时候魏总就开始打岔了。 “不是,这位……小叶总,我昨天那是喝了点酒,所以才拒绝的。” 听到他说喝酒,洛弈眸光一寒。这魏总人精似的,哪里不懂洛弈的意思,又赶紧道:“洛总您放心,咱喝酒耽误合同也不可能对人动手动脚,咱的酒品你可以去问一问的,饭局上从来没有发过酒疯的!” | 托洛弈的福,这个魏总当场说要签合同。 叶在衣坐上车,便将合同拍照传给了叶询。 这次叶询甚至是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他满脸高兴,表扬叶在衣做得很好。 相比而言,叶在衣的反应就显得很微妙。 直到她听到叶询说:“好的,衣衣,这次回来,那些事我们可以谈谈。” 他说完这个,说了一句:“在京城玩的开心。”便挂断了电话。 叶在衣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 但她很快皱眉,她不知道这一份一千多万的合同,能让她拿回多少东西。 她甚至迫不及待想回京城了。 与熟人说完话的洛弈回来了,他拉开车门坐了进来,手里捏着一支烟。 叶在衣的记忆里他不抽烟的,想来是别人给他的敬烟。 果然他将那支烟又递给了前面的司机。 “……”叶在衣默默无语了一阵。 他问她:“计划去哪里玩?” “看杨絮的。”她想也没想回答到。 这个名字洛弈有些耳熟,他应该是见过或者听过的。 叶在衣见他的目光一直盯着他,便解释道:“她是我的发小。” 她没说杨絮是他母亲的主治医生杨瑞的女儿。 知道她有人陪他便没再问了,只是让司机送她回酒店。在离开时,他说:“叶医生,回宿城后记得发消息。” 当叶在衣皱眉时,他柔声再道:“下周老太太生辰。” 叶在衣的眉目顿时舒展开了。 叶在衣转身进酒店,车驶离了,消失在夜色尽头。 为您提供大神 无倦河山 的《他来时海棠春瘦》最快更新 19. 那时棠叶影重重 免费阅读.[.aishu55.cc] 20. 他来时海棠春瘦 叶家老宅的海棠花也缓缓在开,叶在衣站在树前修理了一会儿枝叶,又摘下一朵,放进包里。 因为知道叶在衣今日会回来,一大清早吴师傅去买了骨头和一只母鸡,熬了两大锅的汤。 叶在衣极喜欢喝汤,吴师傅在叶家工作十几年,关于她的喜好是一点不会忘的。 叶在衣喝着汤,叶询坐在对面,他先是取出老花镜看了一下合同。 很快,叶询将合同放回了他的公文包里。 这时他的私人律师上前来,手里拿着一份什么东西。 叶询让她先看。 叶在衣放下汤匙,将汤碗推到了一边。 三分钟后,她看完了,清眸瞪圆,长眉微靠拢,震惊地看向叶询,停了有一会儿还是问出了声:“爷爷是什么意思?” “那上面写的意思。”叶询的声音抬高了些。 那上面写着要将整个越人斋针灸馆都划到她的名下。 她以为叶询只会给她越人斋公司的股份,却不想他没有动那边公司的股份分毫,而是将针灸馆给了她。 “但越人斋是商标,你若要分家针灸馆就得改名后划给你,你若不想彻底分家,那还是能继续用这个名字,但我提醒你一句,以后越人斋公司都是你大伯的,你已经不占股了,所以针灸馆最好是改名,如果你觉得这个分配合理,可以签字。” 一旁的律师点点头,其实这是最好的分配,因为他知道叶询的重心是针灸馆,所以他能做决定给叶在衣整个针灸馆。况且叶在衣在针灸馆工作,员工也已与她熟识,这样的安排是最好的。 至于叶在衣之前想要的公司的股份,说来针灸馆的价值也抵得上那些股份。但公司那里的董事是叶询前妻,叶询也插手不了了。 大抵这个针灸馆,还是靠刚才那份与寂澄一千万的合同和前妻谈妥的。 律师见叶在衣犹豫不决,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叶医生出来一下。” 他年长她一些,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至少他心里认为自己不会坑她,毕竟他和叶在衣的奶奶大伯又不熟。 一刻钟后,叶在衣和律师回到堂屋,此时吴师傅在外面张望着,大概吴师傅也听到他们在谈什么,也为叶在衣忧心着。 叶在衣同意了爷爷的安排,她选择了针灸馆,彻底放弃越人斋公司的股份。 叶询深吸一口气,点头一笑,他不求这个孙女感激他什么,但当她年岁更大了,就明白针灸馆对她的意义了,那是童年少年与青年。 他给不了她上亿家产,至少还能在活着的时候把“时光”留给她。 | 这年冬天,越人斋更名为宿城针灸院。 长达八个多月的交接之后,这里迎来了年轻的新主。 叶在衣将担负起这里崭新的未来,她一身白色工作服在扁鹊像前致辞,新老员工给以热烈的掌声。 寒风凛冽之中,当她抬起头来,看着白雪裹挟的杏花林前那人的身影。 春天时他也曾站在这里,那时她未曾看到他。 今时她只是一抬头便看到了他。 人员陆续散去,他向她走来,发丝上还有少许雪色。 他沉敛的眸光有些不同,她说不上来,很快她向他走去。 他离开了两个月,是因为勘测任务。她以为他不会在年前回来的,没想到他会回来这么早。 她是觉得他有话对她说,才向他走来的。 其实在勘测任务之前他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联系了,而且她在八月时已搬去了城西她父母之前住的地方。 他知道她在忙针灸院的事,而她也知道青曳蒸蒸日上,他一直很忙。 一阵寒风吹过,她愕然惊觉,她与洛弈的这段婚姻似乎已经走到头了,甚至她隐隐有听到风声,他的父母在为他物色新的对象。 说不上是什么心情,只是在她的人生事业彻底走上正轨的今天,她竟生出些许难过来。 寒风萧索,枯木摇曳,冰碴一点点往下落着。 她的鼻尖微红,再看向洛弈时,清眸蒙了一层雾色:“洛先生,我们是不是可以分开了。” “分开了”三字她说的略重,似咬音,似有似无的挣扎。 刹那之间,那人回眸看向她,不知是风雪所致,他的凤眼眼眶微有些红。 默了半晌,才突然说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陪我去看看老太太吧,带上膏贴。” 他若只说前半句,她还会想一下再回答,他说带上膏贴,她便点头应下了,她也担心年事已高的老太太的病情反复。 叶在衣跟着他回了洛家祖屋。 老太太临时得知她来,吩咐宁阿姨让厨房做饭,又引她上楼。 “奶奶,让我给您把脉。” 她将药箱放下,老太太疑惑了一瞬,老太太自然知道这里头装的是敷贴。 可她今日没有打电话给针灸馆啊,三天前针灸院的傅主任亲自过来给她贴了敷贴,还适当推拿了一阵。 这才过了三天怎么又来敷贴,她正想问,猛地瞥见站在门外的洛弈。 她老人家心思透亮的,怎么能看不懂这些。 老太太吸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甚至还内心舒爽了一把,她挑的人,怎么可能拿捏不住这位呢?可不,这闹情绪了呢,还得拿她来解围。 “衣衣啊,贴一贴手臂,还有肩膀,这两处有点酸。”老太太笑着说。 叶在衣知道去年老太太之伤的是腿,差点一命呜呼,今次改贴肩膀手臂是她没有想到的。 她想了想说:“奶奶,腿也得继续养护着的。” 她的意思是老太太您的腿也得贴。 老太太连忙道:“衣衣,今日只贴肩膀手臂,不贴腿!” 三天前敷贴留下的印记还没消呢! 叶在衣无可奈何一笑:“那好吧奶奶。” 叶在衣给老太太贴完敷贴,在洗手间洗完手出来,刚走至客厅她擦着手,正在擦护手霜,这时她发现坐在客厅内的人一直在看她。 她的目光对上他的时候,没有冷厉,没有幽沉。 她终于感受到了在杏林的风雪之中,她从他的眸光里感知到的哪一点异样。 是的,他看她的眼神,正如昔日她看海棠花时的眼神。 温柔纵宠,沉寂柔和,小心翼翼。 她猛地转身想避开他的目光,也在同一时刻,那人从身后环抱住她。 她惊恐万分:“洛弈你疯了!” 这里可是二楼正厅啊! 老太太刚敷了贴,这会儿是睡着了,但也不能保证老人睡眠浅。 “也许是疯了……”他的声色幽沉,带着轻颤。 不见她的数月,每天都在想院里的海棠,想她住过的卧室的灯光。 也许真的疯了。 “衣衣,我们可以重新开始的……”他几乎用尽力气说出这一句。 ——如果当初的婚礼是因为诸多不愉快而被迫选择,我们还是可以重新开始的。 “你不是正在议亲吗……”她颤声说出这一句,温热的泪水顺着眼眶滴在他的手背上。 “我给你打过电话的。” “什么时候?”他哑声问她。 “在你说你要进行勘测任务的前两天。” 洛弈愕然想起那天是青曳的庆功宴,喝高了一些,在时文曳的房里睡了两个小时。 应该是那个时间,等后来酒醒他没有翻未接来电,因为那晚齐助理和几个秘书也给他打了很多电话,大概是被掩盖了。 他说:“对不起。” “我没有和人议亲,更不是想躲避你,原本我是想在结婚一周年时再向你求婚的……可是现在。”他让她面向他,伸手轻柔地擦拭掉她的眼泪,“对不起。” | 三月初,叶在衣搬回了别院,其中艰辛,洛弈只道不可与旁人说。 三个多月,他几乎用尽心思,百般思量,裴阅和杨絮也跟着操了许多心。 直到叶在衣真的回来了,那二人也放心去规划蜜月去了。 深夜的别院,卧室间弥漫着沐浴完后的淡香,竹露似的,淡而清远。 从浴室出来,洛弈一把拥住床榻上的女子。 大抵是真心觉得他的气息好闻,叶在衣也顺势攀上他的肩深深嗅了嗅。 她的鼻息声入耳,洛弈的思绪有一瞬凝滞,旋即,那燥热如风过境。 他的唇贴上她的,仿佛要汲取无限甘甜,迅猛又炙热。 “洛弈……你……” 不待她说出一句完整的,衣衫落下,她的湿发贴上他的肌肤。 不知几何。 她的手触到他脊背上浅浅的伤疤,她似是停了一下,才缓缓闭上眼眸。 风卷残云,庭院中,墙角的海棠花叶深深,正冒出一点点的红。 今夜他来时,海棠正春瘦。 “衣衣……是我的错。” 她初经人事,是他毫无章法,又过于贪恋。 待回过神来,再瞥一眼电子屏上的时间已是凌晨五点。 一个小时前她百般求饶,哭声已呜咽都未曾让他停下些许。 这会儿他悔不当初,红着一张俊脸,也顾不上自己,抱着她去浴室洗漱。 待她换衣之时,他翻箱倒柜的将护理的药找出来,又疑惑这些东西能不能用。 琢磨半天过来,仍然是一副踌躇满志的神态。 叶在衣换了身衣裳出来,径直走向卧室床榻,就这么睡着了,哪里还曾看一眼那正在研究着药品的男人…… 三月十五,洛家祭祖。 是日天还未亮,小夫妻二人驱车抵达祖屋。 叶在衣半绾着髻,鬓边垂着两缕碎发,上着黑色对襟下着同色香云纱马面裙,洛弈依然是初见时那一身如雪长衫,去后山的路二人走得很慢,眼看已落出前面的人一大截,他们并不显着急。 洛弈打开手掌间,一片海棠叶出现在掌心,原本因为早起兴致恹恹的叶在衣霍然睁大眼眸。 她拿起那片叶子,再抬眼时洛弈正对她笑。 他知她不喜这类活动,甚至那些饭局她都不喜欢只是疲于应酬,她看似冷淡不好相处实则喜怒都写在脸上。 一声叹笑,他摸过她的手,捏在手心,柔声细语的告知她:“那山上有一泉眼名曰棠池,旧时曾用来沏茶,祖辈在此设过茶庄,做过茶水营生,不若你也去尝尝,品那池水甘甜与否?” 他三言两语,令她困意全无,脸上渐渐露出笑容。 可她不是好奇什么旧事,而是喜欢听他说话,难怪他曾在京大讲课时,听他课的人每次都是爆满。 他的声音可真好听。 *****正文完***** 为您提供大神 无倦河山 的《他来时海棠春瘦》最快更新 20. 他来时海棠春瘦 免费阅读.[.aishu5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