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七零当军医遇上特种兵》 第1章 回到毕业那天 《感动华夏》颁奖礼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今年的感动华夏十大人物全是年过半百的老人: 为三线建设奉献一生的伉俪顾念余赵挽风夫妇； 为防弹衣做出重大贡献的林夏女士； 一直隐匿在幕后实则充当外交大臣的沈白舟先生…… 以及国内首位维和女军医宋薇…… 他们为祖国奉献一生，他们用热血浇灌青春，他们用顽强的信念谱写了华夏的奇迹…… 在星光璀璨的舞台，观众雷鸣般的掌声中，这些为祖国奉献一生的老人，接过了用青春谱写的荣耀……一座座由后世子孙的崇敬精工打造的华夏杰出人物奖杯…… “哐当” 一阵剧烈摇晃，宋薇猛然睁开了眼睛。 她在一个逼仄的空间里，这里的架子乃至脚下塞满了行李，座位走道也坐满了人。 这一节老旧的车厢……和刚才璀璨的梦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宋薇懵圈的思绪一点点恢复清明，车厢的汗臭、狐臭、脚臭以及煤油味再次冲她袭击而来。 宋薇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本以为当了三十年的维和军医，世上再没什么艰难困苦难得住自己，谁曾想一朝回到六十年前，立刻打脸了。 没错，宋薇重生了，刚才的梦也不只是梦，是她的未来。 按原来的轨迹，感动华夏颁奖典礼结束后，她遇到了一个为情轻生的年轻女孩。 作为医生，她义无反顾地选择救人。 奈何，她的体力早已跟不上强大的精神意志，救回那年轻姑娘，她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后悔吗？ 自然是不后悔的，毕竟那姑娘更年轻，更有希望，更值得被救。 再问她这一生还有什么后悔的事儿吗？ 弥留之际，宋薇回溯了她的一生。 从学医到入伍，从救死扶伤到代表华夏医疗队伍出国参与国际救援，她这一生对得起祖国，对得起栽培她的单位、学校，生她养她的父母。 若说唯一的遗憾，或许……她从没为她自己的情感表达过。 直至遇到这个为爱寻死的姑娘，宋薇脑海那个模糊的身影才逐渐清晰…… 他们曾在一个大院生活，那个少年鲜活、帅气、不可一世，他们身份悬殊，她只敢在角落偷偷凝望。 也是这时候宋薇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自己不是对男女之情无感，只是在她年少时就已对一人情根深种，除他之外，谁也不可替代。 可惜，他们因为时代齿轮而错过。 如果有来世，或许…… 宋薇的意识逐渐模糊，那些遗憾也消失在风里。 …… 宋薇没想到弥留之际的一念竟然成了真，她回到了六十年前，23岁刚刚毕业的时候。 三日前； 《第二军医大学67级毕业生就业安排表》 看着眼前的文件，宋薇目瞪口呆。 宋薇强自镇定地翻开表格，果然看到了那两个足以改变她命运的选择。 这时候的大学仍旧是包分配工作的，他们读的是国内最好的军医学校，选择自然会更多。 此时校方给第一名毕业的宋薇就业安排有二个方向。 一是去首都军区野战医院野战医疗小组，二是去川渝野战医院参与三线工程。 毫无疑问，她上辈子选择了第一条路。 于是乎，戎马一生，她成为了国内首批维和女军医，甚至后来成为国内首位国际维和医疗系统驻外女教官。 再次面对这两个选择，宋薇的眸光恍惚了一下，不自觉地望向那个未知的方向…… 上辈子的路她已知道方向，也走到了胜利的终点，这辈子，她该重复一遍，还是往新的方向努力？ 犹疑之间，那个模糊的身影又一次浮现。 他……是否会在那里？ 宋薇鬼使神差地选择了第二条路，去三线。 此时，就是支援三线的路上。 …… 现在是1971年春，距离那份鹰酱在白宫起草的“摧毁兔子核武基地”秘密文件曝光已过去了七年。 也是因为这份文件，让兔子感受到史无前例的危机与压迫。 毕竟国内所有工厂都分布在沿海地带，假如敌人真有异动，只需密集轰炸沿海地带，好不容易站起来的兔子就会彻底瘫痪。 于是将重要的工厂撤回后方，调整国内工业布局势在必行。 从三线建设计划开启的那天起，国内就积极推进三线计划，几年时间弹指挥间。 如今三线建设也取得了一定的成绩，至少西南三线发展得如火如荼，辟如西南大名鼎鼎的万林厂，乃至西北三线的千山厂等等。 然而，对于一个大国来说，一两家工厂的崛起远远不够，国家还需要更多的底牌，于是乎，仍有许多三线工厂在秘密建设中。 此时，宋薇要去的地方就属于这样一个全新的地带。 那里条件恶劣，急缺医务人员，也正因为这样，他们这批尖兵毕业生才拥有了进入三线的机会。 正思忖间，身旁的人动了。 “阿薇你怎么还没睡？是不是光太刺眼？把帽子戴上吧。” 是她的同学，也是大院里一起长大的发小刘芋，人称芋头。 刘芋虽然是男生，但比较腼腆怕事，以前大院里的男孩子经常欺负他，谁也没想到怂包芋头毕业后放弃首都安逸的工作，选择了条件艰苦的三线。 那时候大院里的人都震惊了，对刘芋大为改观。 只是交通通讯都不便，再加上三线本是保密工作，刘芋的消息慢慢消失在大院，最后一次收到他的消息是宋薇在国外受训时，那时一封来自三线的死亡告知书传回首都大院 【刘芋在手术时不幸感染，抢救无效遗憾离世】 这消息自然在大院引发新一轮地震。曾经欺负他嘲笑他绣花枕头软草包的小伙伴自愧弗如，羞窘难当。 虽然从医后宋薇每天都要直面生死，可好朋友去世还是不一样的。 她记得接到父亲越洋电话的时候，自己的心情也低落了许久。 他们一起长大，毕业后为自己的理想各奔东西，这一别就是一辈子。 回想起刘芋的经历，宋薇思绪复杂。 第2章 奔赴未知 刘芋不知未来前程，看宋薇久久不说话，只当她对火车环境不适应，继续安慰：“还有三个多小时就到锦官城了，忍一忍啊。” 看刘芋哄小孩似的小心翼翼，宋薇忍不住勾唇。 她回来了，说不定还能顺手扭转刘芋的命运，如此想来更觉得重生有意义了。 “我没你想象中的娇气，未来的日子还请刘芋同志多多指教，咱们一起努力为三线人民服务，为医学奉献！” “！”刘芋惊讶地望着宋薇：“呃……好。” 点头归点头，但还是为阿薇这突如其来的豪迈感到不适应。 他们穿一条裤子长大，不是兄弟胜似亲兄弟，甚至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在处对象。 也正因为关系好，刘芋对宋薇更是了解。 知道她只是外表柔弱灵魂坚韧，不过，到底还是有义气成分的吧。 思及此刘芋忍不住叹气：“其实你不用跟我来的，你专业那么强，应该去军区野战部队，那里才是你该去的地方，为了我而放弃不觉得可惜吗。” 宋薇一愣，敢情刘芋以为自己到三线是为了陪他吗？ “我去三线不是因为你，只是单纯觉得这里更需要医护工作者罢了。” 宋薇解释得干脆。 毕竟，不是人人都想去山沟沟的，医者的梦想是进医院，进手术室，军医除了这些还有一个更大的梦想，进部队，上战场，接触特种医疗。 不过，上辈子她已经去过医院，上过战场，也成为特种医疗的佼佼者，该走的路，该拿的荣誉都拿了，没有必要重复一次上辈子的轨迹。 再加上那一丝丝的私心，总而言之宋薇选择三线并不后悔。 然而宋薇的经历刘芋不知道啊，此时他只是替她可惜。 且不说她的能力足以在更好的地方立足，只说她的条件，她的父亲身居高位，明明可以不去三线吃苦的…… 想到家里，刘芋又忍不住心虚：“咱们毕业了，家都不回说走就走，等消息传回家里，不知他们得多生气。” “都是为革命献身，他们不会阻止还会以你为荣，放心吧。” 宋薇拍拍他的肩膀安慰。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刘芋的父母因为他去三线自豪了一辈子。 毕竟军区大院里多是上过战场摸过枪见过血的英雄，谁乐意自己的儿子跟个女娃娃似的成天在家绑头花织毛衣。 刘芋闷声不响去了三线，也算是血性了一把，一直因为儿子抬不起头的刘叔叔扬眉吐气意气风发，恨不得逢人就说自家儿子去三线了。 不过这些事儿刘芋此时还不知道。 说到这就不得不提一嘴他们的学校。 他们俩就读于第二军医学院，之前校址在淞沪，不过前几年大多学校陆续停课了，为避锋芒，他们学校从淞沪迁到了陕西。 所以两人是一毕业就从陕西下西南，也正因为这样刘芋才会有种“离家出走”的心虚感。 被宋薇这么一安慰，刘芋忐忑的心总算好受了些。 就这样，两人嘀嘀咕咕中，终于到了锦官城。 这支新增援的医疗队共有300人，其中250名护士50名医生，250护士全是应届毕业生，50名医生里有15名应届毕业生，剩下的是首都、淞沪等地区医院自发报名加入三线的有经验的医生。 此时，他们都隶属川渝野战医院，即将分配到不同的三线医务站。 医疗队出现在站前广场，很快就成为全场的焦点，来往的人们总不自觉地望向这群袖子戴着红十字的医护工作者。 “今天又来一批医护人员啊？不知往哪里安排。” “昨天也来了很多铁道兵。” “我记得前天好像是一些青年专家来着。” “都是进山的吧……听说攀城那边要搞新的厂子了。” “不是已经在搞了吗？我听说都产钢产煤了。” …… 挑夫们常年在这里搬搬抬抬，对来往人员以及当地消息都比较清楚，此时看着这边的阵仗，全都在窃窃私语。 不过众人的热闹没能看多久，因为在站前广场还停了许多车辆，有东风大卡车，也有红旗小皮卡，这些车可不多见，全是开往深山大厂的。 彼时，车上的司机依次下车，他们手里都有一份名单，来到医疗队前直接点名，叫到号的立刻跟车走人，不带拖泥带水的。 没一会儿三百人就被“瓜分完毕”。 本来刘芋还担心会跟宋薇分开，当最后一辆皮卡车叫到他们的名字，刘芋总算放下心来。 他们的队伍，只有他和宋薇，另外还配了两名护士。 比起那些数十人的队伍，他们这配备略微有些寒酸，刘芋颇有些失望。 “咱只是毕业生没什么经验，想来也只是分配到卫生室之类的没难度的地方，没被分开已经不错了，知足吧。”宋薇安慰他。 “唉。”刘芋点头，虽然他不觉得自己比其他人差，但初来乍到也只能接受。 这辆皮卡共有两排，正好前排坐司机和刘芋，宋薇与另外两名女护士在后排落座。 好巧不巧几人都是第二军医学院毕业生，身上都穿着同款军服，看着就比普通的白衣天使更英姿飒爽。 司机忍不住咧嘴：“真好，咱们的医护队伍都是军医同志，这可比普通医生更厉害！” 得到司机夸赞，刘芋的心情好了些，他好奇道。 “司机同志，咱们这是去哪儿呀？” “金阿线后勤保障处，听说过吗？” 车上四人一脸茫然，同时摇头。 司机又咧嘴笑了。 “没听过就对了，说明咱们的保密工作还算到位。” 刘芋忍不住吞了吞口水：“都上升到保密工作去了，莫非咱们要去的是重点工程？” “嗯，领导点名在国庆前要竣工的大工程，目前来说确实是西南片区最重点的工程，没毛病。” “……这么重要。”俩护士瞪大了眼睛，内心难掩的激动。 本来做好了去三线不知名深山吃苦的心里准备，谁曾想竟然会碰到重点工程， 是不是意味着她们的前途仍旧是灿烂的？ 第3章 不是大厂吗？ “那……厂里有多少人啊？” “隶属咱们部门的，也就千人吧。” “千人大场！规模好大啊！” 小护士又一次惊呼。 要知道，即便是他们学校，全校师生加起来没有千人，他们去实习的医院，医生病人加起来也没有千人！ 对于没见过世面的她们来说，这个地方绝对算得上规模庞大了。 就连刘芋也惊讶，还以为最多去个村屯驻点，谁知竟是上级领导都重视的重点工程！ 刘芋激动地挺起胸脯，雄赳赳，气昂昂，充满了斗志与大显身手的渴盼。 司机没想到随口一说会让车里的小医生们如此激动，一时间有些尴尬。 呃，在西南，这样的千人规模，真的不算大…… 不过，气氛都哄抬到这份上了，再说规模不大好像又不太好，他只能尴尬地陪笑。 “保障处有随队医护吗？” 就在司机大哥思考怎么介绍实际情况时，后排的一个姑娘开口了，声音很是好听。 他不自觉地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然后就看到一张漂亮的脸。 小姑娘皮肤白皙，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她那双明亮的眼睛，以及微微上翘的嘴唇，这温婉甜美的面相，一看就招人喜欢。 司机大哥不自觉地柔和了声音：“有的，不过随队医生在我们移防后，调派到其他驻地了，正因这样我们保障处才有岗位空缺。” “这么说后勤保障处是机动的？”宋薇一下抓住了话里的重点。 刘芋和俩小护士都是一脸懵，什么机动不机动的？单位不都固定的吗？难道还有流动的？ 司机也没想到小姑娘这么敏锐，实诚地笑了：“对啊，咱们后勤保障处主要为各重大工程保驾护航，之前的攀枝花铁路就是咱们支援的，类似这样的后勤运作多了去，不过现在咱们将全力支援金阿线建设。” 一路上，司机给大伙简略说了保障处的工作内容和工作环境。 从锦官城一路往西，路过山城、攀城、沿着金沙江顺流而下，终于在平城郊区停下。 这一路的颠簸，即便常年搭乘野战车的宋薇也有些吃不消，更别说学生兵们。 下车时，两个小护士和刘芋都忍不住干呕。 司机大哥则是一脸惭愧：“不好意思啊，因为赶时间所以油门踩得急了些。” 刘芋按着翻腾的五脏六腑一脸后怕地瞄他一眼，司机大哥的油门哪里是踩得急了些？分明是往死里踩好不好。 “喝点水。”宋薇算是这四人当中最坚强的了，除了脸色煞白些其他还好，便自发给这三位晕车人送水送关怀。 司机赞许地望着宋薇，只觉得这姑娘不但长得好看，洞察力强，身体素质也顶顶好，一看就是见过大世面的。 就在这时候，一个年轻人脚步轻快地跑了出来。 “总指挥您回来了！这是咱们新的随队医生吗？好年轻啊！” “！” 四人同时一愣，一脸不可思议地望向司机大哥。 总指挥？？？ 这位司机大哥竟然是金阿线后勤保障处的总指挥？？？ 看着那皮肤黑不溜秋，笑起来满脸褶子，四十出头满脸风霜却又毫无官架子的脸，饶是宋薇也惊呆了。 司机迎上众人的目光，不由得稍稍挺直腰板。 “正式介绍一下，我叫陈征，金阿线后勤保障处总指挥。” 这下可终于看出一丝威仪了。 “总指挥好！”四人连忙立正敬礼：“对不起啊总指挥，我们不知道您亲自来接，失礼之处请包涵。” 看小年轻一脸慌张陈征不在意地摆摆手：“我们这儿不讲究那些排场，我再次代表金阿线后勤保障处欢迎诸位到来，如诸位所见这就是咱们后勤保障处啦。” 众人顺着总指挥的手，望向前方。 只见面前是一个类似于后世物流货仓类的地方，偌大一片空地全是车辙子，在边边处有一栋临时搭建的小破楼。 “那里就是咱们办公地方，一楼是办公室，二楼医务室，三到五楼是宿舍。” “？？？”众人再次一脸懵。 “不是……不是千人大厂吗？” 三到五楼是宿舍，就算每层楼有20间房，三层也就60间房吧？ 即便每间房挤12人，那也才能容纳720人，更何况这里也不会有这么多宿舍，如何够住？ 他们还以为后勤指挥处老大了，结果…… 看到这黄土高坡似的荒地只有一处火柴盒似的楼房，看情况是吃喝拉撒加办公都在一处，小护士的心哇凉哇凉的。 这和她们想象的……不一样啊！ 总指挥仿佛没看见众人失落的表情，仍旧和颜悦色地笑着 ：“咱们这儿活多，你们看看这空了的场子，基本每天都是全员外出的状态，而且大家伙一出去至少天，今天一队回来了二队走了，三队回来了四队又走了，鲜少能聚齐人，久了你们就知道了，总而言之，宿舍都够用。” 众人再笨也听明白了，敢情这里没有固定宿舍，大伙大部分时间全是出差，回来了哪个宿舍空就去哪里睡。 然而……别人可以，她们怎么办？总不能也跟着大伙一块挤流动席吧？ 想到这，俩小护士眼泪随时都要往下掉。 总指挥终于感受到众人的情绪，连忙安慰。 “二楼除了医务室还有几间宿舍，我让他们腾出来给你们当宿舍。苦谁不能苦咱们医护人员，放心啊！” 尽管总指挥特殊照顾了，但众人心里落差还是巨大的。 尤其是俩护士，泫然欲泣我见犹怜。 总指挥大多时候都是跟男人混一块，鲜少有机会跟小姑娘相处，更何况是娇滴滴哭唧唧的小姑娘，眼看她们这眼泪一时半会儿止不住了。 担心医护人员刚来就要闹离开，他连忙采用迂回战术，冲小郑招招手。 “那什么，小郑啊别杵着，赶紧带咱们的医护队去宿舍啊。” “好咧！总指挥，咱们要腾哪几间房呢？” 小郑丝毫没觉察出总指挥是想开溜，仍旧不依不饶地问着。 总指挥无力地叹一口气，这小伙子怎么这么愣呢。 第4章 选宿舍 “咱不是说了，苦谁都不能苦了医护队，让她们每人一个单间，就把几个队长的房间让出来，一定是最好最干净那几间啊。” “哎哎，好咧！”小郑连连点头。 就这样，总指挥终于找到开溜的机会，临行前还不忘冲小郑道：“对了，顺便带咱们医护队熟悉一下环境，注意服务态度，好好介绍，别把人给我吓跑了。” “呃……”小郑为难，人跑不跑的也不是他说了算，要真跑了不能赖他啊。 然而总指挥已经走了，他只能委屈地望着众人。 “总指挥的话大家也听到了，给点面子，真要跑过几天再跑哇。” 这话说的，就像这儿经常有人逃跑似的。 不过这看不起人的话也大大刺激了刘芋，他突然并腿正步抬头挺胸大声道： “雄关漫漫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不畏险阻，迎难而上，是我辈青年义不容辞的事，作为一名军医更要冲锋在艰苦的一线，我们绝不会后退！” 他这铿锵有力的话，一下子堵住了俩小护士的怨言，也把小郑震慑了。 “好！我就喜欢你们这样的！对得起你们这身戎装！！！” 小郑佩服无比。 就这样，小郑带着众人往宿舍走，一路不忘尽职尽责地介绍着周遭。 “咱们保障处工作量巨大，每天中转来往的车辆成百上千，主旨就是安全，高效！一切围绕安全，高效！ 咱们吃喝拉撒基本都在这栋楼，一楼是办公区，食堂在后院，澡堂也在后院。” 众人就跟刘姥姥逛大观园似的，随着小郑的指引东张西望。 说来这破楼远看残破，近看也没好到哪儿去，青砖楼房拔地而起，每间房都板板正正的，墙外墙内一个色，房间配备大灯泡一盏，拉绳子就亮的那种，黄澄澄的光晕充满年代气息。 众人逐级而上，转眼来了二楼。 二楼一共18个房间，一条走道通到底。 左边第一间是诊室，第二间药房，第三间注射室，注射室里配备两张病床。 就跟小作坊小黑店似的，不过在这种深山老林，能有如此规模，也算“大”医院了。 “咱们医务室已空缺两个多月，不过药房里的药品还是齐全的，这两个月咱们都是自给自足，感冒了自个儿到药房找药吃，吃的重了吃的轻了也不知道，幸亏你们来了，以后咱们就不用瞎吃药了。”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 “你们可真虎啊，瞎用药很容易出事的。”刘芋忍不住吐槽。 “可不是嘛，咱就有吃了上吐下泻的。”小郑丝毫觉察不出医生在批评他们，仍旧嘚瑟地炫耀着众人的“丰功伟绩”。 就连俩护士都忍不住摇头，这些人可真不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啊。 再聊下去只怕这俩小护士跑得更快了，宋薇赶紧转移话题： “宿舍在哪里呢？” 被这么一提醒，小郑总算想起正事，带着众人继续走。 “除了这三间房，剩下的全是宿舍。” 小郑说着推开注射室隔壁房间的门。 只见这里摆设简单，一张床，一张书桌，一个衣柜，一盏灯，除此以外什么也没有了。 “这几间原本就是为医护队准备的休息室，不过咱们金阿线保障处医务队至今空缺，所以多是咱们车队的队长们在这里休息。” “这是2-1房，平时是大队长在这里休息，你们看谁要？”小郑满脸期待。 “呃……咱们把大队长赶走不太好吧？” “总指挥已经说了，让你们住单间。 而且咱们的队长都很和气很好说话的，即便他们在这里，也会热诚地把房间让出来，苦啥都不能苦医疗队，是吧！”小郑笑着劝谏。 “既然如此，要不我住吧。”刘芋毛遂自荐。 当然，他的出发点是注射室在隔壁，万一哪天注射室有病人了，旁边住着女孩子总是不方便的，他身为男人自然该有所担当，自发当隔离带。 这里的房间都长得差不多，众人没有意见。 俩护士不愿意分开，正好202是高低架床，两人便住了一块。 宋薇自然就选了203。 众人分配好房间就各自收拾去了。 宋薇住的房间据说是二队长的，房间干净整洁没有异味，由此可见二队长也是个爱干净的。 宋薇没动衣柜里的东西，她把自己的布包放到桌面，打算等二队长出差回来收走他的物品，她再正式收拾，也算比较有礼貌。 也正因为这样，宋薇压根没啥可收拾的，正打算再去医务室看看，刚到走廊就看到有人骑着摩托车风尘仆仆过来。 那人利索地把车停到办公区，扯开嗓子就喊：“总指挥在吗？阿穷山356集散点有人被车轱辘压了需要医生紧急救援！” “什么？”陈征一脸着急地从办公室跑了出来：“什么情况，人送过来了吗？” “人还在原地呢，五脏六腑破没破不知道，腿肯定断了。这一路颠簸的，我们怕造成二次伤害，您给安排一下吧，有没有医生能立刻前往？” “呃……” 陈征有些为难。 今儿虽然接来了新的医护团队，但上级也打过招呼了，这批医护团队是刚毕业的年轻医生，年轻有冲劲但也相对经验不足。 陈征清楚，让这些新医生治疗伤风感冒还行，一下子上紧急任务只怕他们也接不住。 “总指挥，人命关天不能耽搁了。” 来人不知陈征的顾虑，一心想的是生死未卜的工友。 “不管如何，有医生总比没有的好，总得死马当活马医的哇！” 就在总指挥两难的时候，宋薇下来了。 “总指挥，请放心交给我们。” “你们……”陈征有些惊讶。 “总指挥，在医学院的五年，我们不但去参加过实战演习，也经常被派到乡镇义诊，甚至还在医院实习过，这种紧急情况对于我们来说是家常便饭，您不必为我们担心。” 宋薇仿佛看出他的担忧，认真地推销自己。 看着她那坚定的眼神，陈征叹一口气：“眼下也只能交给诸位了。” 第5章 突发紧急救援 “我们一定会完成任务。” 宋薇冲陈征敬礼，而后转身娴熟地指挥姗姗来迟的众人。 “你们去收拾伤药，特别是消毒药品都要带齐……” 宋薇说到一半，看到小护士仍旧是懵懵的，她不可察地叹一口气，不再浪费时间，自己跑楼上收拾药品去了。 这样的突发状况，对自己来说确实是家常便饭，但她忘了她们不是常年合作的老队友，而是初出茅庐没有经验的毕业生。 宋薇已经跑不见影子，小护士和刘芋这才反应过来匆匆追上。 前来搬救兵的人看到这情况，终于反应过来，惴惴不安地问：“他们……是新来的驻队医生？” “呃……是，第二军医学院一流毕业生。” 陈征如实回答。 “好好好，有救了，有救了！”来人破涕为笑。 “我先把车开来。” 眼前这情形，也顾不上其他了，陈征准备再当一次车夫，亲自陪同前去。 小郑急忙提醒：“总指挥，您等下还得去金沙江41驻地签文件！” 后勤保障处，每天都要给不同部门运送物资，建设物资又多又繁杂，要走的程序自然比旁的多，特别是具有保密性质的，更要重重把关。 方才有电话传来，今天运送出的物资漏了一份签名，没有这份签名，关卡就过不去，总指挥得赶去签署，否则会耽搁工厂方收货，影响下一步进程。 “啧！” 陈征头疼。 保障处所有人都出车了，会开车的只有他。 他不开车，难道让她们搭乘摩托车下去吗？可也只有一辆摩托车啊！ “我会开车。” 头疼之际，宋薇已经收拾好药箱下来了。 她自然地把药箱放到后排，从容道： “总指挥，您去办您的事，我开车带人去。” “你？？？” 这下不仅陈征，就连刘芋也满脸惊讶，他紧张地将宋薇拉到一旁低声道：“阿薇别开玩笑，再急也不能胡来啊。” 开车这种事儿是踩个油门而已么？ 宋薇露出一抹轻松的笑容：“放心吧，别忘了我爸以前是给陆大将开车的，我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也会。” “可是……” “放心吧。”宋薇熟练地爬上皮卡，稍微熟悉一下手动挡，便帅气地发动了车子。 实际上跟自己爹学是假，从军几十载，参与维和行动的那些年，别说开车，就算是把车拆了重新组装都没问题。 而且还是各种型号的车。 这是特种医疗兵的基本素养，技能与技术早已烙印在脑子里。 为让众人安心，宋薇开着车在偌大的院子里兜了一圈，最后平稳地在众人面前停下，露出胜利者的微笑：“现在可以相信我了吗？人命关天赶紧出发吧。” 宋薇的话彻底让众人回神，来求救的人不再耽搁，开着他的摩托车一马当先跑在前头。 “请医生跟我来！” 刘芋等人只能硬着头皮上车。 而后宋薇冲陈征点头示意，一脚油门出去了。 好一会儿， 小郑才从惊愕中回过神。 “天……天啊……总指挥……这……竟然，宋医生竟然会开车！！” “是啊，咱们保障处捡到宝了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这女娃子有意思！” 陈征满脸激动，女司机，这可不容易找啊。 保障处46个运输队，920名司机，但可都是男司机！ 头一次遇到会开车的女司机，而且看她露的那一手，这丫头绝对是个老手。 宋薇到底是什么神仙！ 陈征一脸兴奋地回到办公室，再次翻开宋薇的资料。 宋薇，籍贯首都，23岁，第二军医学院临床医学专业第一名。 陈征挑眉：“哟呵，咱们这儿是捅了首都窝吗？这么多首都人呢？” “啥？宋医生跟咱二队长一样也是首都人呢？” “可不是？不止她，刘芋也是首都人，你看他们家庭地址都一样。对了阿玖在首都哪里来着？” “不知道啊，二队很少说家里的事儿。”小郑认真地挠挠头，突发奇想：“总指挥，你说他们会不会都一个大院的？” “哈哈哈，等阿玖回来我问问他。” …… 办公室里的谈话，宋薇当然不知道，此时她的油门正不要钱似的拼命踩，风驰电挚后总算到达356集散点。 开车的速度比总指挥有过之而无不及。 刘芋三人又一次被颠簸得头晕眼花，宋薇却已利索地下车往伤员位置跑。 别说，那麻利的动作还真像那么一回事了。 说到这356集散点，它位于金沙江下游，从保障处到这儿50分钟，这里是货车长途休憩的站点之一，每天车来车往的，难免有人受伤。 宋薇赶到的时候，伤员仍在原地等待着，他的伤口做了应急处理，除了腿不能动弹其他地方擦伤倒是止住了。 宋薇先是给他做了基础检查，确定没有严重的皮外出血后，才把重心放到他的腿上，一番检查询问，宋薇不自觉地皱起眉头。 “初步判断小腿骨裂，膝盖粉碎性骨折，需要紧急开刀处理。” “什么？”众人都是一脸懵，这些名词他们压根没听过：“是不是……是不是腿断了的意思？” “不是腿断了那么简单，但也能这么理解。”刘芋在一旁解释。 “医生我的腿能不能好，我不想一辈子躺床上啊，医生你一定要救救我。” “这里条件不适宜做手术，我先给病人做固定，你们快些准备一辆车，把他送到省城大医院去。” “从这里到锦官城要十个小时呢！来得及吗？”围观的人焦急询问。 “来不及也要来！放心吧！我会做好固定，咱们尽力而为！” 宋薇说着打开医疗箱，认真地给伤员清创固定。 刘芋在一旁看着宋薇操作，不自觉瞪大了眼睛。 尽管宋薇一直是他们专业第一，但内行看门道，总觉得她的技术比上学那会儿更精湛了。 直至宋薇完成紧急处理，又打道回府，刘芋还沉浸在思绪当中。 好一会儿，他才喃喃道：“看来你实习的地方真的很锻炼人。” 第6章 会修车的女同志 国内急缺医疗队伍，他们在校期间几乎没有寒暑假，要么封校学习，要么去地方驻队，而且每个人的实习地点都不一样，有的去部队，有的下地方，有的到医院，所跟的老师，所遇到的突发状况也都不一样。 刘芋只知道宋薇在实习期间表现很好，带过她的老师都夸奖。 对于他们那一届学生而言，宋薇是出类拔萃的存在。 今天，是刘芋第一次看宋薇处理突发状况，不得不说，确实比他要更泰然，更强！ 宋薇也明白自己的技术势必会引起刘芋的注意，不过她的技术不是实习锻炼出来的而是去维和的那些年，真刀真枪拼出来的，她刚毕业时的水平不过尔尔。 但这些当然不能跟刘芋说，她顺水推舟地点头勾唇：“确实，感谢实习期导师给我历练的机会。” 坐在后排的俩护士对宋医生佩服得五体投地，本来她们下意识把刘医生当成团队主心骨，经过这次突发事件，猛然发现，或许真正的主心骨是宋医生才对。 回想起方才宋医生行云流水的处理，以及淡定送伤员上车，众人对他们投予热烈掌声的情景。 俩护士忍不住心潮澎湃。 尽管保障处的生活条件艰苦，但是方才听到众人的掌声，突然就有了力量，她们来这里的初衷本就不是为了享受。 只要能救人，只要让所学的知识有价值，就该克服一切困难。她们也可以像宋医生一样，做西南三线绽放得最绚烂的那朵铿锵玫瑰！ 一时间，车里人对前途都充满了信心！ 就在众人聊着天时，前头出现了火光，宋薇下意识放了油门，缓慢前进。 直至靠近才发现前头停了一辆皮卡，皮卡的车头盖开着，几人正围车子研究，看模样是车子出问题了。 宋薇刹车停下，很快也引起那边的注意。 其中一年轻人小跑着过来，直接扒拉到车边，扬起笑脸。 “这位同志，不好意思，我们的车子出问题了，你会不会修车，能不能帮忙看看？” 众人一愣，还没开口，对方也看清了开车的人。 他下意识脱口而出：“哎哟，竟然是女同志开车，不好意思啊，黑灯瞎火的我没看清楚，那个打扰了，你们过吧。” 也不怪他如此，这年头会修车的可比会开车的少太多了，更别说会修车的女同志。 开车和修车可是两码事，自己开车这么多年也只是会些皮毛的，更别说女同志了，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会开车的女同志呢！ 若不是黑灯瞎火的搭讪不合适，他都想问问她开车的前世今生了！ 总而言之，小梁干脆利索地撤步让他们过去。 谁知面前的小姑娘却利索地熄火下车：“我去看看。” 小梁这才发现小姑娘身上穿着军装，手臂还戴着一个红十字袖章。 “哟，原来您……是军医啊？”小梁的态度一下子就转变了。 这年头谁不想从军啊？ 多少人把从军当成毕生的志向啊！ 只是参军条件够不着这才到三线来了。 能来三线奉献的大多是有抱负有家国情怀的，在大伙眼里甭管男兵女兵医疗兵，只要是军人那就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甚至比亲人还亲。 更何况眼前的军医肩头还挂着星星杠杠，是个女中尉呢。 小梁一脸恍然，野战医院出来的，难怪会开车呢！ 于是他也大方的说起这边的问题。 “我们的车不知怎么的就开不动了，哪哪儿都检查了，但大伙都不太懂维修，啥问题也看不出。” “好，我看看。” 宋薇大步流星地过去，先是检查了启动装置，这才去车头看。 彼时， 车头盖打开着，也有人拿手电筒探照着，不过里头弯弯绕绕的甚是复杂，非专业汽修也看不出什么。 “车子突然就死火了，怎么也弄不好，也不知是不是哪里短路了。” 宋薇对这种车不陌生，当年在野战军医院，他们也是从开皮卡开始的。 那时作为参与战斗的后方医护人员，虽然不用直接上一线，但也是受过各种技能培训的。 毕竟一线没了，就要轮到他们上了。 所以开车、修车、枪械、格斗、埋雷等技能都要学，可以不用，但不能不会！ 成为维和部队一员后，又接触了更多先进的知识，学了更多技能。 这种简单的活计倒是难不倒她。 宋薇也不介意，半个身子都凑进车头仔细研究排查线路问题。 这熟稔的举动仿佛真的是维修司机似的。 俩护士看到这大为震惊：“宋医生竟然还懂修车。” “宋医生怎么这么厉害啊！难怪是全校第一呢。” 众人都是第二军医大学毕业，不过护士和医生并不同专业，甚至学制也不同，但并不影响她们知悉校内优等生的光辉事迹，其中宋薇就是优等生里的佼佼者，很是出名。 别人对宋薇的了解仅在于她各方面都很优秀，故而对于她能人所不能接受度很高，但和她一块长大的刘芋就不是这么想的了。 宋薇会开车已经让他震惊，现在连车都会修了，这是什么情况？总不能真是宋叔叔教的吧？ 在三人惊疑不定的时候，宋薇已经把汽车问题给排查出来了。 “油路有问题，油管进空气了油上不来，汽车自燃就发动不了了。” “啊？”众人一脸懵：“那怎么办？” “这里。”宋薇顺手接过司机的扳手，点了点引擎盖里的某个螺丝：“拧开这个，把油管的空气挤出来就好。” 宋薇说着已经上手了。 只见那双白皙灵巧的手在污脏的车头摆弄了一阵，没一会儿一处螺丝被拧开，打开一个护盖后，露出了几根管子，宋薇将其中一根捋出来就跟调整注射器似的，轻弹几下，把里头空气排出来，再次安装回原处。 “麻烦再试试。” 宋薇的手脏了，便让司机去发动车子。 司机半信半疑地上车拧钥匙，“轰轰”两声，车子竟然发动了。 “神了！” “中尉了不起啊！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 第7章 重遇那少年 “我们是金阿线后勤保障处一车队的，感谢中尉的帮忙，若不是您，咱们这批物资就要掉链子了。” 三人感激涕零。 宋薇略微惊讶，意味深长地笑了。 “应该的，毕竟咱们以后就是一块共事的同志了。” ？？？ 三人狐疑地看了看宋薇，又下意识转头看他们的车，这才发现，这车……不是他们总指挥的吗？ 小梁很快反应过来。 “呃？您是……你们是新来的驻地医生？” “对，以后请多多关照。”宋薇弯眸笑了，漂亮的脸蛋因为这展颜一笑更显出尘。 就在这时候，远远的又有两辆车开来，鸣笛声一长二短，车灯亮得晃眼。 小梁面上又是一喜：“哎，又有自己人过来了！” 刚说完那两辆车就利索地停到一边，接着车门打开，几个高大身影鱼贯而出。 迎着车灯，宋薇看不清他们的面容，但从身形看得出，对方很高，肩宽腿长身材顶好，都散发着年轻人的朝气与魄力。 “小梁什么情况？” 对方的人大老远地呼了一句。 小梁三人激动地跑了过去：“二队长你怎么过来了？” “正好在这附近，接到无线电呼救就过来了，问题解决了吗？” “解决了！说了你可能不信，是咱们新来的女军医，女中尉帮咱们解决的问题。” 几人的对话并没有刻意躲着谁，宋薇等人是听得清楚的。 她能感觉得到小梁话音刚落，好几道视线便锁定了她。 “女军医，女中尉？我的天，咱们这破烂的保障处终于来了靠谱的人啊？” “我可得好好认识认识。” 听了八卦的几人激动地往前走，他们的容貌也终于清晰。 这几人都穿着破烂汗衫，胡子拉碴的脸上是泥是汗分不清，在衣食丰足的现代也就只有流浪汉才会这般，可在这里却是普遍的正常的。 当然，主要是他们的眼睛很亮很有神，与精致打扮却眼神颓靡的现代人完全不一样。 即便胡子拉碴一身泥泞也能感觉到他们身上的朝气。 这是这个时代的男儿们特有的气质，人人心中装满了热血，全都在默默地为千疮百孔的祖国缝缝补补。 这也是宋薇熟悉的青春。 看到这些人，宋薇心中感慨万千。 “二队快看！女军医笑了，她可真好看啊！” 缀在人群之后的男人颇有些深意地看了宋薇一眼，漫不经心地回答：“确实……” 然而就是这简单几个字，却让宋薇和刘芋瞪大了眼睛。 她吃惊地望向声音来源。 只见那人是这群人里体型最高框架最好看的那个，他的脸胡子拉碴看不清五官，但眸子却很犀利深邃，像是敛起气息收起利爪混迹在人群里的雪豹。 尽管五年不见，但宋薇还是一眼认出了他，陆玖！ 宋薇恍惚中看到了这个男人年少时的光景。 他爹是陆大将，他是大院的天之骄子，身边围满了高干子弟。 那时他意气风发的参军，胸配大红花，肩背军需物资，登上军车离开的时候，好多女孩子都因为不舍而伤心的哭哭泣。 那时她只敢躲在僻静的角落，目送他参军…… 再后来陆大将出事，陆玖退伍失踪，而她也因为学业事业鲜少回大院，她也没想到，从未相遇更未有交集，就是他们的结局。 直至临死前宋薇才意识到，原来那个看似不重要的少年，竟然是她漫长一生里唯一的情感执念啊…… 他是她年少时不敢说出口的暗恋，是融在执念里的白月光。 虽然说这次到三线也是想抱着试试的态度，看看能不能遇到他。 但同时，她也做好了要花五年十年甚至一辈子都遇不到的心理准备，谁曾想才到三线的第一天，他们就相遇了。 这已经不能用巧合来形容，宋薇感觉被这突如其来的碰面给冲击得阵脚全乱。 如果上辈子她也选了三线，是否…… 宋薇的心跳逐渐变大，她刚想打招呼，车上又下来一人。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大家都下车却没人叫醒我啊？” 是个女孩子，她在说话间已经走到陆玖跟前，一脸怨怼地嗔他：“尤其是你，故意的是不是。” 陆玖没说话，倒是他身旁的人开口了。 “刚才收到救援讯号，二队就拐道了，咱也没想到你在二队车里都能睡着啊。” “哈哈哈，钟雪同志看来你是真的累了。” 众人像想起什么默契地笑了。 被揶揄的钟雪也不恼，只是颇有些娇羞地用手肘撞了一下陆玖。 “你也不管管他们。” 然而这一个小小的动作让众人笑得更欢。 宋薇望着眼前的一幕，澎湃的心情猛然凉了下去。 钟雪，他们大院最明艳漂亮活泼的女孩。 如果说陆玖是大院的太阳，那钟雪就是月亮，两人如同金童玉女，经常被拿到一处说。 钟雪，也是诸多大院女孩子里唯一能靠近陆玖，与他有交集的人。 没想到……她也来三线了。 宋薇一滞，感觉有盆冷水兜头浇下。 她只顾着要弥补人生遗憾，满腔热血地跑来找陆玖，却疏忽了一点——陆玖对她是否有意？ 在大院，他们鲜少有交集，为数不多的几次打照面，也都是怕被他看穿心思落荒而逃。 陆玖认不认识自己都是未知，更别说对她有什么想法。 而且钟雪都来到这了，还不足以说明什么吗？ 宋薇一下子就冷静了。 成年人的喜欢在于能果敢的追寻，也能决然的放手。 看清了局势后，宋薇快速收拾心情，也收回看陆玖的视线，只平静地冲小梁等人点头：“车已经修好，我还得赶回去就不耽误诸位了。” “呃，好好好，多谢女中尉！” “真的太感谢您了。” 小梁等人听到宋薇要走，再次回到宋薇身边千恩万谢。 “大晚上的，中尉要小心些，路况不好慢慢开。” “好的，大家辛苦，回见。” 宋薇得体地冲他一笑，这才上车。 他们毕恭毕敬地目送四人上车，一手方向盘，倒车，调转方向行云流水。 第8章 他是他的童年阴影 直至车子走远，二队的人才喃喃道：“我的个乖乖，这女中尉可真飒啊！” “可不是，这车感，可不像新手。” “女中尉不仅会开车，还会修车，我们的车就是她修好的！”小梁高兴地冲他说道：“而且你说巧不巧，女中尉就是咱们保障处新来的医生！” “嚯！野战医院的军医吗？那么年轻就带了军衔，应该是军医学院毕业的吧？” “啧啧，这出身可真了不得。” 众人在热烈讨论的时候，陆玖的眸子里也越发深邃。 钟雪忍不住嘀咕：“这女军医可真眼熟，你说像不像咱们大院那个……叫什么来着，很胆小，每次见到咱们，都跟咱们欺负了她似的，落荒而逃的那个。” 陆玖收回了视线，似笑非笑地回答：“谁啊，没印象。” “切，不解风情。”钟雪虽然在吐槽，但嘴角却满意地勾了起来。 陆玖没再接这茬，他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冲众人道：“小梁，没事我们就先走了，赶时间去攀城呢。” “多谢二队特地绕来一趟，回见啊二队！” “走了。” 陆玖懒散地回到车内，再次发动了车子，钟雪连忙跟上，就这样因为抛锚相聚的车子们，再次奔向不同的地方。 晚上能见度很低，再加上宋薇对这边的路况不是很熟悉，回去的速度就比白天慢了很多。 一路上俩护士不住地夸赞她。 “宋医生你可真厉害啊！” “你怎么会开车修车的啊？可太了不起了。” “以前我爸是司机，耳濡目染下学的。” 宋薇大方地回答。 “原来是这样！” “但还是好厉害，我爸是修钟表的我就不会修。”新妮实诚地回答。 “哈哈哈……宋医生可是我们学校最厉害的，当然不一样。”燕妮继续埋汰她。 说来也巧，这俩护士一个是齐鲁的，一个是金陵的，但名字都差不多，一个叫新妮，一个叫燕妮。 俩人是同班同学又都选择了三线，可谓志同道合姊妹情深，这一路也多亏对方互相打气，否则也坚持不了。 相较于她们俩，刘芋就要沉重得多。 且不说宋薇会开车修车的事儿，刚才他似乎看见陆玖了。 想到这，刘芋整个人都阴郁了。 陆玖，可以说是他的童年阴影。 大院里有天之骄子自然也有普通人，刘芋的父亲虽然比宋薇父亲的职位要大一些，但与陆玖的父亲相比，仍旧是小到看不见的那种。 再加上刘芋身体瘦弱爱文不爱武，经常会被男孩子捉弄嘲笑，而这些男孩子的头头又是陆玖。 即便陆玖没有亲自下场，可他的爪牙欺负他的时候，陆玖也没少在旁边笑。 因此刘芋可讨厌陆玖了。 尽管上高中以后，那群刺头少爷就去当兵了，可能是在部队受过教育不再欺负人，也可能探亲假太短没时间欺负人，他们没再欺负自己，但刘芋的心理阴影仍在，对他们喜欢不起来。 后来陆玖家出事，他也彻底消失于人前。 刘芋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相遇，谁曾想竟然在三线遇上了，而且他还当了什么运输队的二队长。 看他那模样，仍旧跟着许多小弟，仍旧是众星捧月不可一世，刘芋有种回到童年的错觉。 越想心情越沉重。 回到保障处，新妮燕妮俩人先回宿舍，刘芋陪宋薇去还车，一路上都很沉默。 直至宋薇把车放到指定位置，熄火下车，完全跟个没事人一样，刘芋才一把拉住了她。 “你刚才……也认出陆玖了吧？” “？” 宋薇挑眉，等他下文。 “真没想到陆玖竟然也在三线，我以为……” 刘芋一脸复杂。 陆大将的事儿是他们都没想到的，不过这事儿牵涉太广，存疑太多，也不好旧事重提，总而言之天之骄子陆玖也有些可怜就对了，但可怜归可怜，他可不想和这人共事。 “他不去三线能去哪里？” 相较于刘芋的欲言又止，宋薇坦荡得多。 “陆大将是被冤枉的，总有一天会沉冤得雪，陆玖虽然失去了戎装，但赤诚之心依旧，所以他来了可以包容一切的三线继续发光发热，我反而觉得这个选择没错。” 刘芋愣怔地望着她，从未想过宋薇竟然是这样的观点，以前提到陆玖她总会快速转移话题，刘芋以为她也不喜陆玖，可现在突然觉得不是了。 “你是不是对陆玖……”刘芋欲言又止。 宋薇笑了：“对他什么？” 刘芋摇摇头，把心中的想法打消。 他们两个毫无交集，而且陆玖17岁就去当兵了，那时候宋薇也才16岁，说喜欢什么的太夸张了， 兴许只是因为宋叔叔是陆玖爸爸的司机，两家的工作联系比较密切，再加上陆大将对宋薇也很照顾，所以她才会帮陆玖说话吧。 而且真有什么的话，宋薇也不会如此泰然自若的，是他小人之心了。 刘芋自己把自己说服，点头道：“不管如何，以后小心点，天知道现在的陆玖还是还不是跟以前一样霸道狂妄。” 宋薇笑了：“他狂任他狂，跟咱们有什么关系，而且你现在好歹也是一中尉，军体拳、负重越野、军事基础哪样不达标，指不定还能跟他打个平手呢，再者咱们医疗队的又不归他管，怕他做什么？ 你是医生，搞不好他还得听你的呢！ 最最关键的是，黑灯瞎火的人家也没报名字，指不定是认错人了，慌什么。” “呃……说的也是。”刘芋瞬间舒畅了。 “既来之则安之，做好自己就行！” 宋薇说完就去还钥匙了。 他们从陕西风尘仆仆的过来，到了这又经历救人、修车等，身上早已污脏不堪急需清洗。 宋薇是医生，多少有点洁癖在身上，此时只想着赶紧去洗漱，至于刘芋忐忑的心情，便让他自己去消化吧。 再者，自己这头脑发热的“追爱”之旅也才遭遇滑铁卢，她还少个人安慰呢。 想到刚才那一幕，宋薇无奈叹气。 陆玖虽然落难，但桃花仍旧旺盛啊…… 第9章 夜袭 宋薇叹了一口气，再次收拾好破碎的心情，起身去洗漱。 食堂和澡堂都在后院，保障处和普通大厂的工作性质不同，这里的司机们归来时间或早或晚都不定。 为了照顾休息时间不稳定的司机，确保他们随时用得上热水，这里的澡堂几乎全天供应热水。 这也方便了初次报到就晚归的四人。 宋薇发现房间有新的搪瓷盆，就放在行李包旁边，应该是小郑后来帮备的，她感慨了一下这些糙汉心挺细，这才拿着盆和洗漱用品下楼。 澡堂很大，入门左边是开水房，右边是两排盥洗台，尽头是男浴室入口。 至于女浴室在入门右手边，里面的格局也跟外头差不多。 但女浴室要比男浴室小很多。 不过这也正常，保障处大部分都是男人嘛。 宋薇旱了半个月的身子终于碰到了热水，她舒服地感慨一声，彻底把自己洗干净又忍着困倦把脏衣服搓洗晾晒了，这才回房睡觉。 床除了一张草席便什么也没有了，宋薇不由好笑，刚夸小郑心细结果他只拿洗漱用品没拿被褥。 难道他们都不用盖被子的吗？ 宋薇拿了件自己的衣服当被子，打算先应付一晚。 可床上一躺，胳膊盖了脚没盖，脚盖了胳膊空落落的，左右还是不舒服，最终她无奈地坐起来，看向那关着的柜子。 宋薇一打开柜子就发现一套折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闻了一下还有皂角香味，也不知是前主人正好洗了，还是小郑送过来的。 想必是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毕竟这被子叠得跟豆腐块似的，不是新的都说不过去的程度。 想到刚才自己还将就着盖衣服，宋薇觉得有些可笑。 她摇摇头把被褥拿出来，往床上一铺，终于能呼呼睡了。 …… 大约凌晨五点多，两辆车相继开回保障处。 此时万籁俱寂正是鼾声四起的时候。 陆玖开了一路夜车，终于有了那么一丝困倦，长期睡眠障碍的人觉得困可不容易。 陆玖把钥匙往睡得正酣的副驾木瓜身上一抛，大步流星上楼了。 才刚进门陆玖就觉得不对劲，房间里充满了一股陌生的馨香，甜腻腻的属于女生的香气。 这种能让人瞬息间辨别出身份、个人讯息的味道他最是不喜。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第一时间就感知到房间里进了陌生人。 再借着昏暗的光往床上看，只见床上裹着一个蝉蛹，被子也很眼熟，是他出差前洗过的唯一的床褥。 陆玖忍不住眉心抽搐，隐约想起小梁说的保障处来了新军医。 想到昨晚曾打过照面的那几个女生，也不知是谁住了他的房间。 陆玖有些郁闷，别的也就算了，这被褥还真不行，唯一对他失眠有点疗效的也就这床褥了，没有了它，这辈子都甭想睡觉。 陆玖忍了许久，终究忍不住上前，准备把他的褥子抽走换房间。 谁知，他才拉住床褥，下一秒里头的人猛然发难，一把扣住他手腕命门往里拖，接着又泥鳅般转身，借肩膀的力量顶住他的胸口，意图把他过肩摔。 陆玖很快反应过来，多年地狱式训练早已形成肌肉记忆，知悉这人要给他过肩摔，陆玖用空置的另一手摁住她的背，将她重重往下压。 陆玖到底是187的大高个，仅仅是块头优势就足以制衡普通成年男子，更别说女人。 身下的人果然被他摁住了。 然而被压制住的她并没有消停，不停挣扎的同时，也不忘施力摁他被扣住的手腕。 陆玖疼得忍不住龇牙。 “你还挺横。” 陆玖会反击不过是遭到攻击后的条件反射，但动作一出他就收了力道，毕竟小姑娘睡迷糊了他还清醒着，总不能真对人家下死手。 结果她倒是不依不饶了，抠得他的手钻心的疼，陆玖忍不住往她脑袋一敲。 “快松开，自己人。” 宋薇听到这声音有那么一秒蒙圈，下意识放开了钳制着他的手。 宋薇松手的一刻，只感觉背上一轻，接着是“吧嗒”一声，灯被打开了。 宋薇下意识地挡眼睛，适应了光亮才慢慢睁开眼。 然后就看到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人杵在房间里——是昨晚才打过照面的陆玖。 现在他们的距离不到十五米……甚至刚才陆玖还反擒拿压制住了自己。 宋薇又懵又惊，脸刷的一下红了。 此时陆玖正揉着自己的手腕，手腕上好几个血淋淋的指甲印清晰可见，显然刚才这丫头压根没留情。 他有些郁闷地抬头，想看清这彪悍的没轻没重的丫头到底是谁，结果就看到了宋薇。 此时的她头发凌乱，衣衫也凌乱，不过脸颊红扑扑的，更显得脖颈手腕白皙。 陆玖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宋薇，他愣了一下。 但很快又接受了宋薇攻击他的事实。 以前，宋薇就敢为那小兔儿爷出头，没想到现在……是越发厉害啊。 陆玖嘲讽地勾唇。 在他笑的同时，宋薇也识时务地开口：“对不起，那个……我不知道是你……大半夜的有人出现在我房间，我以为是歹人所以才……” 宋薇说着心虚地看了一眼陆玖的右手腕：“你……没事吧？” 陆玖把手举起：“你觉得呢？” “呃……我可以帮你包扎。” 尽管灯光昏暗，但那几个血窟窿指甲印还是很抢眼。 她有些心虚。 这是维和时期跟反恐特战小组学的，专门用于防止俘虏自杀的卸手腕招式。 如果刚才陆玖再晚点出声，他的手腕就要被自己给抠下来了…… 宋薇这么一想更觉得失礼了。 对面的陆玖倒是无所谓地垂下手，“这点破皮我还不看在眼里，只不过你这招对付普通人还行，对付力气稍微大点的都不好使，甚至只会激怒他们罢了……以后可别这么虎了。” 陆玖说罢“吧嗒”一声关了灯：“你继续睡吧，打扰了。” 陆玖来时一阵风，去时也是一阵风，很快就消失在宋薇的视野里。 宋薇又懵了一阵，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莫非……这个房间的主人是……陆玖？ 第10章 一次重逢个够 这竟然是陆玖的房间…… 宋薇真不知该怎么形容此时的心情。 上辈子她选择回首都，于是跟他一辈子都再无交集。 而现在，选择三线，结果一下车就开始不停地重逢。 这才报到第一天啊，要不要这么刺激？ 更悲催的是，重逢有什么用，人家陆玖身边有钟雪，她可不兴撬墙角啊。 老天爷莫不是用这种方式劝她回头呢？ 宋薇叹气，想说天还没亮再躺躺缓一缓，但才一动肩膀就一阵酸疼。 这陆玖还怪她出手狠，他的手劲儿也不小。 宋薇龇牙咧嘴地转动肩膀胳膊肘拉伸肌肉，又一次神游太虚。 她竟然……差点和陆玖打起来啊…… 不过说起来，自己的擒拿可真不是陆玖说的那般不堪一击，她到底在维和部队训练过，即便只是军医，但身手又差到哪里去。 只能说陆玖的体量远在她之上罢了。 宋薇也没想到国家的单兵能力，在这个时候就这么厉害了。 毕竟祖国的军力落后发达国家好几十年啊…… 不过再一深想，他们落后的只是设备，说到钢铁之躯，祖国的男儿没有一个是弱的！毕竟他们这一代是从战争里活下来的，身体素质意志力等都不可相提并论。 所以，陆玖有这样的身手，也不奇怪了。 此时的宋薇已完全没有了睡意，她胡思乱想之间，外头逐渐响起了鸟叫。 反正也睡不着了，宋薇索性洗漱晨练算了。 宋薇的行动力很强，说干就干拿起搪瓷盆子和洗漱用品就出门。 走廊空荡荡的，陆玖早已不见踪影。 想必已到某个空房间睡觉去了。 宋薇没多想，轻快地下楼。 金阿线后勤保障处是新成立的，营区也是新盖的，它作为物资临时指挥处只服务到金阿线彻底建成。 等项目建成这里就会被拆除，他们也将转战到下一个建设点，继续服务下一个项目，所以这里不会规划得多细致。 因此，这里的生活环境乃至设备都是很简陋的。 宋薇一进澡堂，便先去打热水。 热水壶接热水之余，她也腾出双手把长发扎成马尾。 此时，浴室只有她一个人，热水咕噜噜地往水壶里涌，盥洗台偶尔有水滴声，这里静谧得蟋蟀在哪儿嗡鸣都一清二楚。 她才刚拢起头发，就感觉身后浴室的门帘动了。 宋薇下意识转头，结果方才打过照面的陆玖又一次出现。 而且他浑身上下就穿了一条裤衩，姣好的身材呈小麦色，胸肌腹肌人鱼线一个不落…… ！！！ 宋薇呆了。 对面的陆玖也微微皱眉，他把搪瓷盆子往腰下放了放，挡住某个尴尬的地方，轻啧一声。 “看够了吗？” “！”宋薇回过神，想也没想慌张地抓起脸盆落荒而逃。 甚至她这么甩手逃跑的功夫，头发又如同瀑布般散下来，发带也掉到了地上。 不过宋薇浑然不觉落了东西，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只留那根可怜的发带躺在湿漉漉的地面，还有那个即将装满水的热水壶在孤独的咕噜噜冒泡。 陆玖有强迫症，看着干净的发带被地上的水逐渐沾湿，他皱眉上前将发带捡起来。 那阵熟悉的属于女孩子的馨香又一次窜入鼻尖。 陆玖忍不住动了动牙槽骨。 呵，仍旧是见他就跑，他是毒蛇还是猛兽？ 思忖之间，热水壶已经盛满，热水哗哗的流出来打断了陆玖的思绪。 他顺手关了热水阀，把热水壶提了出来。 …… 早上七点，刘芋起床的时候宋薇房间门还是关着的，显然还没起床。 不过她窗台倒是放着一个热水壶，看模样应该是好心人帮她打了热水。 刘芋只当是小郑弄的，不由得一阵愧疚。 作为医疗队唯一的男丁，照顾女同志的事儿应该他负责才对，结果还麻烦人家小郑去办了。 刘芋心想明儿可得早些起，这种小事儿可不能再麻烦人家。 女同志都还没起，他便打算先摸食堂探探路，虽然失了打热水的先机，但还有很多可以做的不是。 结果一进食堂刘芋就傻了眼。 倒不是环境多好早餐多丰富，而是偌大的食堂里，只有一桌人在吃东西，其中一个男人特别特别特别显眼。 他只穿着汗衫背心，手臂肌肉鼓鼓囊囊，就连喉结也散发着荷尔蒙的力量。 在他身边还有几个光着膀子的年轻人，也都一身腱子肉，不过没一个有他气场强大。 此时，天很亮了，那男人脸上的胡茬也剃了，五官更加清晰了。 刘芋瞪大了眼睛，特么的如果说昨晚只是猜测，那现在他是百分百确定，这人不是陆玖是谁！ 虽然有七八年没见，可陆玖这人就跟吃了定型丸似的，人长高了，肌肉多了，脸却一点没变。 陆玖很快就捕捉到刘芋的视线，他猛然抬起头，黝黑的眸子瞬间锁住了刘芋。 刘芋感觉像被一只豹子盯上，内心不由得一心慌。 陆玖隐晦地勾唇，那表情略有几分嘲弄。 刘芋瞬间就被这嘲弄拉回童年，脸不由得臭了几分。 “队长，怎么了？” 陆玖的迷弟木瓜和冬子第一个觉察到队长的视线不在食物里，不由得跟着回头。 接着便看到一个高瘦秀气的小伙子。 他们车队全是男人，天气热了男人之间没什么讲究，穿背心的已经算得上斯文，更多时候大伙都是光着膀子到处溜达的。 众人已经很久没看见穿衬衫短袖文质彬彬的男人出现在保障处了。 木瓜不由得开口：“噢，天，咱这什么时候来了一汉……” 木瓜的话没说完，冬子就给了他一记爆栗子。 “好好说话，什么汉奸不汉奸的，那都是过去，现在城里青年都穿衬衫，少见多怪。” 木瓜一脸无辜：“我想说的是汉子……你自己想歪了还怪我。” “人家是第二军医学院毕业的刘医生，正经中尉来着。” 作为昨天接待医疗队的小郑，看俩人越说越离谱连忙给刘芋正名。 众人闻言又一次齐刷刷看向他。 嚯，听起来咋这么耳熟呢？ 第11章 童年噩梦 “他们都很厉害的，尤其是那位宋医生，昨天他们才报到就接到急诊，可咱们的车全出去了，就连总指挥也要出去签文件，你猜怎么着？ 她二话不说开着总指挥的车就出发！我们都惊呆了！ 今早我们接到锦官城人民医院电话，伤员夹板固定及时，现在人已经做了接骨手术没大问题了！” 小郑絮絮叨叨地把昨天发生的事儿全说了。 木瓜听着听着歪起脑袋：“队长，怎么故事这么耳熟呢！” “我也觉得似曾相识，会开车的女医生……该不会是昨天咱们遇到的那位吧？” “依我看百分百是同一个人，会开车的女人可不多。”众人议论。 “啊？你们昨天遇到宋医生了？”小郑茫然地望着他们。 作为保障处的八卦……不是，作为保障处的信息收集员，竟然还有他不知道的事儿，不能忍！ “好好吃饭吧，说这么多。”陆玖淡淡开口，制止他们碎碎念。 然而木瓜义正辞严地拒绝了。 “那不行，宋医生这么飒，小郑必须了解啊，咱还得靠他打探宋医生的情况呢嘿嘿嘿……” “喲，这么快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冬子瞥了一眼木瓜有些嫌弃：“宋医生那么优秀看得上你呢。” “你这格局就小了吧？我是替咱家队长问的。” “呵，我谢谢你啊。”陆玖阴阳怪气地睨他：“赶紧吃完洗衣服去吧。” 大伙都是出车的，一出任务天，尤其是紧急任务路上压根顾不上洗澡，衣服脏了臭了忍不了了也只是换一件衣服，没衣服可换就干脆光着膀子。 至于那些换下的脏衣服，一般塞车里某个角落等回到基地才洗。 不过昨晚回的晚，按这几个家伙的习性，只怕回去倒头就睡了，衣服啥的估计还在盥洗区泡着或床底怄着呢。 两人果然被戳中要害，有些不好意思地咧嘴，闷头吃早餐去了。 他们在这边有说有笑，看在刘芋眼里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小时候陆玖那群人就喜欢在背地里嘲笑他编排他，叫他兔儿爷，小娘们，软脚虾。 现在这些人也频频看他还频频笑得猥琐，指不定又是陆玖在拿他绰号说事呢。 思及此，刘芋恨不得上去跟他理论一番。 不过陆玖那一身腱子肉，即便隔着老远也能感受到杀气，他真上去找茬也只能吃亏。 刘芋到底懂得审时度势，只能咽下这口窝囊气，老老实实去打饭。 对于小郑冲他挥手打招呼啥的，刘芋只当看不见。 哼，还以为小郑是好人，没想到也是一丘之貉。 “诶？刘医生今天不高兴吗？”刘芋不搭理自己让小郑充满疑惑：“昨天他不是这样的呀。” 陆玖意味不明地勾唇，继续吃东西。 小郑自讨个没趣，只能再次把注意力放回来。 “对了二队你的宿舍203换给宋医生了，你得重新再找个宿舍咯。” “嗯。”陆玖头也不抬地点头。 木瓜冬子再次齐刷刷看过来，眼里都有惊讶与兴奋。 “二队你昨晚去哪睡的呀？” “205。”陆玖回答得简单明了一下堵住了两人的想入非非。 “诶？二队你还未卜先知啊？”小郑也忍不住好奇。 他压根不知道陆玖车队昨晚回来，也没提前通知他换宿舍啥的，没想到陆玖竟然知道？莫不是他们已经打过照面了？ 陆玖没回答。 木瓜脑子一转：“哎哟，看咱笨的，你们忘了二队以前是干什么的？侦察营里的尖兵啊！他肯定第一时间就知道房间易主了，所以二话不说换了其他房间。” “有道理，女孩子香香的，和我们到底不一样。”小郑第一个被说服。 毕竟昨天他给他们送洗漱用品时就发现无论是两个护士住的202还是宋医生的203，她们才放了行李，房间的味道就已经不一样。 陆玖这么敏感的一个人，肯定是这样发现的吧？ 陆玖点头，算是默认了小郑的猜测：“我吃完先走了。” 很快，陆玖就拿着空掉的餐盘往外走，俩小弟见状也顾不上八卦，赶紧扒拉碗里的。 只有小郑还在疑惑，二队手腕的伤怎么来的？看起来像山猴子挠的，老严重了。 不过此时木瓜和冬子已经吃完溜了，小郑想找人问问也找不着了。 没了可以聊天的人，小郑也遗憾起身往外走。 对于刘芋来说，这几人走了食堂的空气才清新，阴霾的心情总算恢复了些许。 没一会儿，宋薇进来了。 “阿薇！” 宋薇淡定地看他一眼，先去窗口打了早餐，才慢悠悠往他这桌去。 “我跟你说，我在这里看到陆玖了，刚才他就在这儿吃早餐来着。” 刘芋激动地冲宋薇指了指某张空掉的桌子。 “我昨晚没看错，那人真特么的是陆玖！” “哦。”宋薇毫无波澜。 她黎明就遇到陆玖了，而且还不止一次，陆玖去掀她的被窝，而她还看光了陆玖的腱子肉…… 比起这些，刘芋只是遇上吃早餐的陆玖，这算什么？ “哦？” “你就哦？” “大魔王陆玖啊！那个专门欺负人的童年噩梦陆玖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跟他一直纠缠。” 刘芋激动得捶胸顿足，泣不成声。 也是看到宋薇，他才把积压了一早上的负能量完全宣泄出来，这种感觉就像孩子找到妈，狗子找到主人似的。 宋薇哭笑不得。 殊不知两人互动全都落入外头洗碗的陆玖眼里。 刘芋方才还对自己甩臭脸，可一看到宋薇就各种装蠢卖萌。 啧，那兔儿爷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啊。 呵。 …… “陆玖，回来了？” 陆玖正冷脸看刘芋作秀，听到有人叫他便默默收回视线，转头一瞧，是总指挥。 “总指挥早。”他平静打招呼。 “看你这模样是吃好了？别急着走我正好有事跟你说。” 总指挥二话不说赶紧把他给拦下。 要知道保障处的运输队是最忙的，上一秒还能在这里见着他们，下一秒他们就出车去了，一去天，多则十多天乃至半个月。 要碰上一次可太难了。 第12章 你们认识吗？ 木瓜见状很自觉地把陆玖手里的餐盘接过去：“队长你跟总指挥去忙吧，这交给我。” 总指挥欣赏地看了一眼木瓜：“还是咱们陆队会调教人啊，你看这些个刺头，现在多懂事，不容易啊。” “总指挥，您这话就见外了，我哪里是刺头，我只是聪明好动。”木瓜笑得贱兮兮的。 冬子见状忍不住一脚踹他屁股上。 一时间外头又嬉笑怒骂成一团。 陆玖没再管这俩作妖的哥们，跟着总指挥再次走进饭堂，两人也不见外直接在入门处坐了下来。 “昨天咱们保障处的新医疗队来报到了。” “嗯。”陆玖波澜不惊的点头。 总指挥看他这淡定模样，一下就知道缘由了，不由得吐槽。 “小郑这苍蝇头哪儿有热乎屎他就往哪儿凑，肯定是他跟你说的吧。” 陆玖一言难尽地望了一眼总指挥，也不知宋薇他们知道自己被形容成屎会是什么心情。 “呃……咳咳，这不重要，我想说的是好不容易野战医院才派人来，咱们干脆搞个全面体检吧。” “没头没尾的怎么突然要体检？” “嗐，大伙在这儿天天高强度工作，不是日夜兼程赶路就是玩命地扛东西，成天这么熬怎么行？没医疗队的厂子还专门申请体检呢，咱们有着现成医疗队却不用，不是浪费资源么，而且万一哪天他们又调走了，咱就不知得等什么时候了。” 陆玖勾唇：“总指挥是担心新来的医生经验不够，想让咱们先给他们练练手吧？” “呃……瞧你说的什么话。”陈征脸色一僵，尬笑：“我是百分百信任咱们医疗队能力的。不说别的，宋薇宋医生你知道吧？她昨天一来就帮一个断腿的人处理伤口，人家断腿的都能处理，区区体检用得着攒经验么？我在给你们谋福利好不好。” “好好好，总指挥安排就行了。”陆玖无奈地点头。 “那你们组等会儿别急着领任务，先体检了再走，省得还得拖。” “知道了。”陆玖点头。 正说着呢，宋薇和刘芋已经吃好走了。 这个位置正好能看到洗碗的二人，总指挥忍不住对着那边窗户努嘴。 “你看这宋医生和刘医生就跟金童玉女似的。我说咱们这儿有女医生了，你们这些大老粗都注意些，别动不动就光膀子，唐突了医疗队，我跟你们没完。” 陆玖看了一眼自己的背心，又看了一眼陆续进来吃东西的队友们，确实，一个个要么光着膀子，要么敞着扣子露出肚皮。 平时倒没什么，有女人在确实就不怎么方便了。 他嘟囔了一句麻烦，勉为其难点头同意了。 就在陆玖骂骂咧咧的时候，总指挥又开了新的话题。 “话说宋薇和刘芋都是首都的，你们认不认识？” 陆玖古怪地瞅他一眼：“不认识。” “不认识？”厂长忍有些遗憾：“可惜了。” “可惜什么，首都那么大有什么好奇怪的。”陆玖笑得很是随意。 “我还想着若你们认识也能多个照应，毕竟小姑娘大老远来到这深山老林，多个老乡多份亲切嘛。” 总指挥说着突然冲他后面招手：“宋医生、刘医生你们说是吧？” “……”陆玖。 陆玖背对着门口而坐，并不知道他们聊天的间隙，宋薇和刘芋已经把碗洗好，正打算拿进碗柜来。 他淡淡地看了一眼总指挥，总觉得被这大叔给摆了一道。 那边陈征仍旧笑呵呵地冲宋薇招手道：“宋医生刘医生快过来坐，我正好也有事儿要跟你们说。” 食堂的桌子是长条的，两边各配一条长板凳。 陆玖身材高大，又敞开着腿脚坐，独自一人就几乎占满了一整条长板凳，此时听到总指挥招呼宋薇他们过来坐，也没有挪屁股的意思。 总指挥不由得埋汰他：“你往旁边坐坐，倒是给人家两位医生腾点地方啊。” “不用，我们站着就好了。”宋薇不失礼貌地微笑婉拒：“吃完早饭正好消消食。” “对，总指挥您叫我们是有什么事儿吗？” 刘芋很有牺牲精神，自觉站到陆玖旁边替宋薇挡住陆玖。 他内心忍不住感慨，也就阿薇了，看在阿薇从小鞭策他学习的份上，为阿薇牺牲一下挡住这猥琐流氓的视线也没什么。 换做别人，他才不会这般自我牺牲。 不过刘芋到底是多想了，陆玖压根没抬头看他们，更别说调戏宋薇。 当然，并不排除是因为刚才说不认识他们，心虚的关系。 “是这样的，你们刚到这儿嘛，为了让你们更好的开展工作，我想在给全员来个全面体检，既能了解大家的身体状况，也能互相认个脸熟。” 宋薇点头：“没有问题。” “具体检查项目由你们这边定，不过时间就没办法那么集中了，咱们运输部一共有46个运输队，每个运输队都有20名司机，现在分散在金沙江、阿穷山几个县域跑着呢，大家归来的时间都不定，只能有几个体检几个了，你们觉得可以吗。” “可以。”宋薇快速地整合问题，形成解决方案：“弹性体检没有问题，不过我需要一份成员名单，来一个勾一个，避免重复体检，也能清楚谁检了谁没检。” “这个主意好，就按这个办。” 宋薇提出的方案于现代来说只是最基本的操作，哪个地方体检都这样。 但现在是七十年代，没有那么多经验可采，再者总指挥是第一次弄体检，他也没什么经验。 没想到宋薇头脑这么清晰，干脆利落地给了建议。 就连陆玖也隐晦地稍稍抬头往宋薇那边看了一眼。 宋薇不以为意，冲总指挥点头：“那我们先去准备了。” “好好好，我等会让小郑送名单过去。辛苦了宋医生刘医生。” “没事，应该的。” “对了，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咱们运输二队的队长陆玖，也是你们的老乡，虽然你们之前不认识，但现在认识也不迟，咱们二队长十项全能，以后你们有困难尽管找他。” 第13章 你得罪他们了？ 总指挥只是想让这些都是来自首都的年轻人多点归属感，本是一片好心，然而他的话一出口，三个年轻人的面色都有些奇怪。 他不由得疑惑：“我说错了吗？” 一直没吭声的刘芋先一步开口了。 “谢谢总指挥的好意，不过二队长这么忙咱还是不要打扰他的好，而且估计医务室的忙他也帮不上，不互相拖后腿就已经很好了，我们还要讨论体检项目就先去准备了。” 刘芋客气又不失礼貌地说完，拉着宋薇就走。 总指挥被眼前一幕惊呆了，等他们离开，这才凑到陆玖跟前。 “你得罪他们了？” “……”陆玖无奈：“我才刚回来。” “那人家怎么是这个态度？刘医生明显是因为你欺负了宋医生，他给宋医生撑腰的架势啊。” “……”陆玖生无可恋地翻了个白眼。 “呃，也不对，你这家伙要真对女孩子有意思就好了，钟雪也不会隔三差五就跟我哭诉你不善解人意。” 陆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总指挥要没事我就先走了，昨晚没休息够我要去补眠。” “急什么，再唠一会儿。”总指挥霸道地阻止了他。 陆玖只能老实坐好。 “我跟你说，咱们这回是真捡到宝了！咱得好好待人家不能把他们吓跑，你这拽得二五八万的态度一定要改知道吗？” “就这环境，哪用得着我赶，指不定他们待个天就自己走了。” 陆玖一语戳中总指挥要害。 总指挥先是一顿，默默叹一口气：“唉，三线确实太苦了，男人都受不了更别说娇生贵养的女娃娃。 说到这个还得提一句宋医生刘医生的家境，他们都是首都某军区大院的，宋医生爸爸还是干部，指定得心疼闺女呢，说不定真会把她调回去。” 想到宋薇他们有可能被调走，总指挥内心一阵惋惜。 尽管相处时间不长，但毫不夸张地说，总指挥已经被宋薇的能力折服，他是真心希望宋薇能留在这里发光发热的。 陆玖勾勾唇没说什么。 …… 说回这两名被总指挥惦记着的宝贝。 宋薇回到办公室，先是看了一圈现有的仪器设备。 让她失望的是这里除了听诊器，体温计就什么也没有了。 在现代常规体检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毕竟先进的仪器和发达的设备已经普及到位。 但这个时代，即便是首都也没多少台先进设备，更别说这个临时搭建的指挥处。 不过没有设备不代表无法体检，毕竟国内医疗是九十年代开始才逐渐现代化，在这之前大多数诊疗只能靠经验。 不过也正是这些经验，创造了许多老外都惊讶的医学奇迹。 譬如许多医生用几十年的时间凝练了许多无需设备却能检测出身体状况的“土”方法，临床试验证明准确率也非常高。 宋薇有幸看过这方面的医学论文与报告，也在战乱国家给难民体检时使用过，可以说实战经验丰富。 所以宋薇丝毫不被捉襟见肘的环境困扰，提笔刷刷刷一阵罗列，没一会就拟好了一份针对长途司机的体检类目。 彼时刘芋和俩护士还在讨论着该体检些什么内容，谁知对面宋薇埋头哗哗哗一顿写，接着就递交结果了。 他们好奇地停下讨论看宋薇的成果，瞬间被这份表格惊呆。 姓名，身高，体重，血型都能理解，这些是建立医疗档案的基础项目，只是越往下看项目就越匪夷所思。 肺功能检查、心功能检查、动脉硬化检查、视力检查、青光眼检查、肾功能检查、血液粘稠检查、腰椎间盘突出检查、骶髂关节检测…… “这……这些都是什么？” 新妮和燕妮感觉两眼发蒙，虽然她们都是护理专业毕业，但现在真的很怀疑自己是不是漏学了些什么。 怎么宋医生说的这些项目，很多都是他们未曾接触过的？ 别说护理专业的新妮燕妮了，就连宋薇的同班同学刘芋同志也是一脸见鬼的表情。 “你忘了吗？这是老师的一本中西医临床论文集里看到的啊。”宋薇笑眯眯地冲刘芋解释。 “是……是吗？”刘芋陷入自我怀疑。 “嗯，我实习的时候跟导师借的，你没借吗？”宋薇脸不红气不喘一脸正义感。 “我……我没借……不对，我没看见……不过，好像书名是挺耳熟的。” 刘芋被宋薇这么一影响，模糊的记忆更模糊了。 两人实习的地方太多，虽然有重叠的单位，但去的时间不一样机缘不一样。 而且宋薇这表格列的就相当专业，应该不是胡诌的。 而且宋薇从小爱读书，成绩也好，跟导师借资料手札啥的也是她会做的。 刘芋很快说服自己：“要怎么操作？” “我教你们。” 宋薇也不小气，开始给众人说具体项目操作流程。 大伙仿佛回到学生时代，立刻找来笔记本记录要点。 小郑带着名单过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医生护士们正在进行热烈的学术讨论。 小郑努力听了一耳朵，什么动脉血管壁，什么查尿蛋白的，他一个也听不懂。 浓厚的学术氛围差点把他给湮灭，小郑听了一会儿就觉得头昏眼花四肢无力。 很快，宋薇就发现了小郑，不由得停下讲课的步伐。 小郑立刻陪着笑脸道：“打扰你们了，这是总指挥让我送过来的名单。” 小郑交完名单转头就要跑，他但凡热爱学习也不至于跑三线来。 “小郑来得正好，要不你就当我们第一位体检人员吧。”宋薇笑着阻止了小郑离开的步伐。 “啊？这……这好吗？”小郑有些受宠若惊。 他是保障处唯一的后勤人员，平时就负责在办公室里接电话啥的，作为唯一不外出的人却抢第一个体检，不太好吧？ 刘芋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没事，我们也是第一次实操。” ？？？ 小郑只觉得哪里怪怪的。 不过在医生护士们盛情邀请下， 他把这种怪异抛诸脑后，激情地成为第一个体检的小白鼠。 第14章 体检进行时 忽略基本身高体重不谈，体检一共分为九大项。 等全部体检了一轮，小郑有种怪异的感觉，他觉得……自己被人占便宜看光光了…… 这种看光光不仅仅是外表的， 是深入到五脏六腑和肠子里的。 呜呜呜…… 小郑羞耻地走了。 此时医务室里的医生护士还在认真提取器皿里的尿液做试验。 宋薇纯熟地加热尿液，直至尿液沸腾逐渐变浑浊，又滴了几滴白醋再次加热，没一会儿浑浊的尿液再次清澈起来。 “当尿液加热后会出现浑浊现象，滴入白醋再加热，浑浊消失说明肾功能正常，浑浊不消失说明尿蛋白含量过高，要警惕肾病问题。” “噢噢！”护士们感觉打开了新大陆。 “在小郑的帮助下，你们已经掌握常规项目怎么检查了，接下来按步骤实操就可以，没问题吧？” “嗯……”新妮燕妮有些紧张。 “没事，一回生二回熟，多几次就懂了。”宋薇也不勉强。 这种事儿确实不能操之过急，而且现在指挥处的人也不多，再多实验几次就好。 想到刚才小郑一个检查被薅四次的光景，众人都有些好笑。 正说着呢，医务室的门又被敲响。 几人抬头便看到三个高瘦的男生过来了，他们都带着腼腆的笑容：“医生您好，我们来体检。” 刘芋率先笑了，巧了不是，这些都是陆玖的爪牙，早上笑话过他的人。 呵呵呵，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机会这不就来了么！ ？？？ 木瓜等人看着刘医生的笑容只觉得汗毛倒竖，什么情况？这刘医生怎么哪哪都怪怪的。 早上不搭理人，现在阴恻恻冲人笑…… 然而没等他们多想刘芋和新妮燕妮就一对一的瓜分了这三人。 ？？？ 木瓜等人一脸懵。 刘芋开口：“别紧张，体检而已，死不了的。” “……”众人。 本来宋薇还以为要再做几次示范，毕竟刚才他们可都一脸忐忑心里没谱的模样，谁知真正来人了，他们又瞬间打了鸡血，积极地抢人实操去了。 不过这种渴求她也懂，就如同当初导师上手术台，她非常渴望能当二助、三助是一个道理。 看众人一人领一个走，宋薇只能坐回位置，完善小郑的体检报告。 没一会儿， 宋薇只感觉面前的光被人挡住了。 她疑惑地抬头，便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面前，他穿着白色背心，外头还套了一件棉短袖开衫，那身腱子肉虽然被挡住了，但布料鼓鼓囊囊的，只会觉得欲盖弥彰更欲了。 此人不是陆玖是谁？ 陆玖环视四周，此时每个医生护士跟前都有做检查的人了，他只能坐到宋薇的对面。 “体检。” 宋薇公事公办地开口：“名字，所属队伍。” 陆玖淡淡地看她一眼，这才不紧不慢地报名字：“陆玖，运输二队。” 宋薇找到陆玖的名字打钩，这才抽出一张白纸开始填写他的资料。 宋薇在抄写名字时，陆玖就这么静静地在对面瞅着。 她的皮肤很白，在戎装的衬托下像茉莉花般白净漂亮，她的字也很娟秀，娟秀中透着几分凌厉。 她不知道，父亲总会用她的字来当自己的标杆，他每每写不好就得吃一顿皮带炒肉。 回想起以前，陆玖的嘴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你和兔儿爷怎么来这了？” 宋薇动作一顿，没搭理他。 陆玖见状不由得凑近她：“问你话呢。” 宋薇没好气地往后坐了坐：“人家叫刘芋不叫兔儿爷，你再这么不尊重人我可就拒绝给你体检了。” 陆玖眯了眯眼睛：“啧，开个玩笑，这么冲做什么？” “不是不认识么，陌生人抵损我朋友，我还要跟他客气？” 陆玖意味不明地笑了：“你想让总指挥知道我们以前住一个大院？” “……”宋薇皱眉，不知他突然说这些是何意。 “总指挥若真的知道了，肯定会编排一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千里追夫的伟大爱情戏，你信不信？” “注意言辞。” “所以我什么也没说。”陆玖耸肩：“再者，我现在的情况还是不认识的好吧？” 宋薇静静地望着他，陆玖微微抬着眸眼睛幽暗深邃地回望。 好一会儿，宋薇才开口：“严格来说你说的也没错，虽然我们住一个大院，但不是住一个大院就都认识，我们确实不熟，小时候也不是一块玩的伙伴。” 宋薇的话让陆玖的笑容慢慢收敛，好一会儿他才点头：“你说的对，可以开始体检了吗？” 宋薇没再多说什么。 她指了指门口：“来这里量身高体重。” 陆玖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医务室的门口画了一个身高度量尺，他从善如流地站过去，挺起腰背。 宋薇踮脚看了一眼，认真记录：187。 而后又让陆玖去量体重，70kg。 他这边测完身高体重，木瓜他们已经进行到另外几项内容了。 有的去了隔壁间，有的去跑楼梯，忙得不可开交。 陆玖一脸茫然：“他们在干嘛？” “体检。”宋薇凉凉地看他一眼淡定回答：“我们没有仪器，只能靠原始的土方法。” 陆玖第一次露出懵懵的表情，“我当兵时体检都没这么麻烦。” 陆玖记得当年就检查了一下体能，四肢有无伤病，肺活量如何之类的，哪有这么麻烦？ “现在已经不是七年前，时代在进步。” 言下之意，他之前的都是老黄历了。 陆玖一愣，勾勾唇角没再说话。 宋薇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就情绪阴霾了。 不过她也没多想，毕竟人家有女朋友，照顾情绪之类的事儿还是让人家女朋友操心吧。 自个就别插一脚了。 宋薇感觉自己挺爷们的，面对有主的白月光，能恪守底线坚决不挖墙角，清醒又理智没白活这么多年。 很快宋薇就收回发散思维，指了指第一个体检项目——肺功能检测。 “现在给你做肺功能检查，麻烦深呼吸然后憋气。” “？？？”陆玖茫然。 第15章 被围观的二队长 陆玖还在茫然着，怎么突然就叫憋气了，宋薇又强调。 “一口气，能憋多久憋多久。” 看宋薇一脸认真，陆玖放下心中疑虑认真照做。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起伏，小腹绷紧，喉结微微滑动，而后便没了动静。 30秒，60秒，90秒……直至过去了两分半，陆玖那边还憋着。 宋薇吓了一跳，连忙拍拍他的肩膀：“可以了，可以了。” “？” 陆玖还是一脸莫名，他还能憋，没到极限呢。 “已经可以了。”宋薇满脸黑线，这家伙……鱼变的吧？都不用呼吸的么？ 陆玖一脸无语，仿佛在说不是你叫我憋的么。 宋薇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无力地点点头：“第一项测试已经过关了，现在要检测你吐气时长，麻烦用最快的速度把气呼出来。” 陆玖这才把憋住的气吐了出来。 宋薇了然地点头，在肺功能那里写了：优。 陆玖茫然：“这一呼一吸就能证明肺功能好了？” “成年男子憋气60秒为良好，30秒以下为差，另外吐气在2秒内完成为正常，超过5秒代表存在气道阻塞性肺疾患，有慢性肺病的可能。” 宋薇敬业地解释。 陆玖表示：听不懂。 “这不重要，去跑楼梯吧，用最快的速度从一楼跑到顶楼再回来我这里。”宋薇又颁布下一个命令。 “？？？”陆玖。 “心功能检测。”宋薇点了点体检单的第二个项目，言下之意第一项完成了，现在要检查第二项。 陆玖没挣扎，听话地起身往外头跑。 这下可算明白为什么冬瓜他们体检还整个办公楼乱窜，也不知玩儿似的项目靠不靠谱。 陆玖一面嘀咕，一面乖乖照做。 一分钟后， 再次回到宋薇面前。 “？”宋薇茫然地看了一眼时间：“一楼到六楼哦？” “嗯。”陆玖头也不抬。 宋薇暗暗瞟了一眼这双大长腿，好吧，腿比小郑长了一倍，跑得比小郑快一倍……也正常。 她拿起听诊器探进了他的衣服里。 “！”陆玖身子微微一僵。 此时的宋薇近在咫尺，呼吸轻轻浅浅的打到他的脖子上。 陆玖不自在地滚动了一下喉结。 “奇怪……”宋薇嘟囔：“刚才心跳还正常怎么越来越快了呢？” “……”陆玖无奈地伸手握住衣服里的手。 “干嘛？”宋薇一脸茫然。 “我心脏没问题，不用测了。”陆玖淡淡的回答。 “有没有问题是数据说了算。”宋薇白他一眼：“不要再干扰我工作，手放开。” 陆玖啧了一声，不甘不愿地放开手。 宋薇的手得到自由倒也没乱动，只是拿着听筒在他心脏边停下，听了一会儿这才放下听筒：“现在脉搏心跳为111/次，静坐一会儿观察心律平复数值。” 说着在纸上记录起来。 就在这时候，新妮过来了：“宋医生那个血液粘稠怎么判断来着，我有些忘了。” “张嘴。”宋薇道。 “啊……”新妮从善如流地张嘴。 宋薇好笑：“不是你，我叫他。” “？”正打算吃瓜的陆玖一脸问号：“人家找你帮忙呢，你让我张什么嘴？” “张嘴，把舌头伸出来。”宋薇又给他翻了一个白眼。 小护士人忍不住捂嘴笑，眼睛偷偷往这高大男人身上瞧，刚才她就注意到了，这位同志可真英俊。 陆玖皱眉，满脸不愿。 不就是体个检么，怎么感觉像个提线木偶似的，强制干这干那的。 “麻烦二队长配合我们医务室的工作。”宋薇强调。 陆玖啧了一声，还是张嘴了。 宋薇冲新妮招招手：“仔细观察，舌头发紫是血液粘稠表象特征，如果大面积发紫甚至还带更深的紫斑，说明血液粘稠过高，血液循环不良和淤血才会造成这样的紫斑。” “哦哦，原来如此。” 宋薇带着新妮看猴似的对着陆玖的舌苔一阵研究。 陆玖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拳头也紧紧握着，手上青筋毕现，可见其内心是有多抓狂。 “二队这舌头是不是有些紫？” 正在这时候，跟着新妮一块过来的冬子也加入了学术研究。 “确实有些紫。”新妮也点头。 “啊？莫非我们二队血液粘稠过高？”冬子一脸关切。 “闭嘴。”陆玖终于受不了，默默闭嘴并回怼冬子。 冬子霎时尬笑：“嘿嘿，二队你别害羞，我是关心你。” 宋薇也跟着弯眼睛笑：“他这个不是血液粘稠造成的，而是长期睡眠不足导致供血不顺畅，和血液粘稠不是一个概念，不过这个问题也要引起重视，长期如此容易造成肝脏受损。” “准，太准了！神医啊！”冬子连连点头：“我们二队真的有睡不着的毛病，夜猫都没他能熬。” “啧。”陆玖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 冬子立刻收敛：“那什么……呵呵呵我先回隔壁注射室。” “呃，好。”新妮点了点头又跟宋薇道谢这才追上冬子。 待两人走了，宋薇这才再次拿起听筒听他的心跳。 有了第一回的接触，这一回，陆玖的反应显然没那么大了。 宋薇顺利地听完诊好脾气道：“心脏功能良好。” 陆玖敛眸：“本来就没问题。” 宋薇也不搭理他，只把自己的椅子又朝他拉近了一些。 “现在要检查你的眼睛，平时看远的地方模糊吗？” 陆玖摇头。 “畏光或者看光时会出现光晕吗？” 陆玖继续摇头。 宋薇点头：“测过视力吗？” “在队里测过，没问题。”陆玖仍旧板正地回答。 当年的他可是出了名的狙击手，鹰隼就是他的绰号，视力可见多好。 宋薇点头，凑到他跟前翻起他的眼睑。 比起刚才的听诊，现在二人的距离无疑更近了。 陆玖看到突然凑到跟前的宋薇，不自在地后仰。 “你干嘛？”宋薇不悦。 “你干嘛。”陆玖也皱眉。 “二队你别怂啊，宋医生掰你眼皮是检查眼睛问题呢。” 彼时已经做完检查的小郑又出现了，还带来了总指挥。 第16章 未命名草稿 作为第一个体检的人，小郑表示走出那个心里别扭后还是很爽的，尤其是看别人体检。 幸亏他来得及时，赶上了二队长体检，哈哈。 此时正好到检查眼睛环节，别的不说二队长和宋医生凑一块的场景，莫名让人心跳加速是怎么回事。 就连总指挥也激动万分，配啊！瞧瞧这俩多配啊！ 陆玖无语地望着他们：“你们可以去隔壁围观吗？” “有什么好害羞的，阿玖好好配合宋医生的工作啊。” 总指挥难得看陆玖笑话，哪能轻易离开。 陆玖闭了闭眼睛，也知道赶不走这两人了，只能让自己适应环境忽略这二人。 宋薇也笑得坦然：“放心吧，只是检查你的瞳孔不是要你的命。” 说着再次掰开他的眼皮，仔细观察眼球。 陆玖只感觉宋薇的呼吸近在咫尺，她的眼睛甚至能倒映出自己的局促。 陆玖眸光微闪，下意识屏住呼吸，尽量让自己放空。 好一会儿宋薇才放开他，在眼睛那一栏写了正常二字。 “接下来进行动脉硬化检查。” 陆玖：还有多久才结束……此时的他只觉得度日如年生无可恋。 就在他企图落荒而逃时，一个嘹亮的声音响起。 “这个我知道怎么做！” 小郑高兴地跑进医务室，自告奋勇给陆玖做示范。 宋薇自然欢迎，有人示范也省得她费力了。 彼时小郑一屁股坐地上，然后伸直腿，双手抬起努力够脚尖，一边够一边冲陆玖道：“二队长，你的手要努力碰脚尖，中间还得憋气，一会儿就好了，很简单的。” 宋薇在旁边点头：“没错，示范得很好。” “……”陆玖。 “快上呀阿玖。”总指挥看热闹不嫌事大。 陆玖无语，默默起身坐到空地，照葫芦画瓢地跟着做。 宋薇也知道陆玖的体能，她让小郑憋气摸脚尖一分钟就叫停了，给陆玖则是双倍的时间。 等他憋得红了脸，这才叫停询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心慌之类的？” 陆玖摇摇头。 宋薇点头，在动脉硬化检查项目写了正常。 “这是什么原理？”总指挥不明觉厉。 几个简单动作就完成一个看起来这么厉害的检查了？ 宋薇不急不忙地解释：“动脉血管是附着于肌肉筋膜之上的，如果出现血管硬化，在做动作的时候动脉血管壁受到牵拉就会让身体产生不适，动脉血管正常就没有问题。” “原来如此！”总指挥了然地点头：“几个简单的动作竟然隐藏那么大的玄机，医学真是玄妙。” “咱们的身体虽然不会说话，但是却能传达许多讯息，只要掌握这些讯息就能抓住健康。” 宋薇感觉自己在做健康大讲堂，总指挥就是她头号粉丝。 只见该粉丝现在正浮夸地拍手，一脸激动：“说得好，有这么专业的医生以后咱们保障处就能高枕无忧了，宋医生以后都靠你了。” 陆玖淡淡地瞟了总指挥一眼，总指挥真是见缝插针的留人啊。 问题是有用么？ 谁知对面的宋薇笑眯眯地点头：“没问题，我会努力的。” “呵……”陆玖。 一个阿呆，一个阿瓜。 “笑什么，好好配合宋医生！”总指挥瞪了他一眼。 宋薇也点了点表格里还未检查的项目。 ”现在进行腰间盘突出检查。” “腰什么？”陆玖一脸茫然。 腰间盘突出，在现代常见于中老年患者，事实上并非只有中老年，像司机、劳动强度大的工种乃至经常久坐的工种都会有相关的问题，只是或轻或重而已。 但是这个问题是现代才逐渐被人们重视，在此之前全都被当成腰酸背痛来处理。 但宋薇既然来了这里，自然不能再把这个当成简单的腰酸背痛。 而且腰间盘突出在早期症状不严重的时候用膏药贴还是能把它给贴回去的。 所以她才会特地在体检单上加这个项目检查。 然而她的良苦用心众人似乎不懂，全都在疑惑这是个什么项目。 她无奈解释：”你们别小看了腰间盘突出，腰痛起来路都走不了，别说影响工作甚至连正常生活都会受影响。” “有有有，咱们这真的好多人下雨天都腰痛的，二队也腰痛。” 父母大课堂的二号粉丝小郑也积极回答问题。 于是乎宋薇的目光又落到了陆玖身上。 陆玖有些无奈，不过这回也学聪明了，以沉默是金为应对方式，直接不反驳。 宋薇可不管他说与不说，她只用数据说话，于是点了点地板：“二队直接躺下吧，放心，这里拖过地干净的。” 对于陆玖来说，泥潭都躺过，地板算什么。这倒是没什么好计较的，真正让他介意的是那俩看热闹的而已。 等陆玖躺平，宋薇蹲下轻轻拍了拍他的腹肌，手感比想象中更硬。 “头肩与脚后跟贴地，腹部抬起来，憋气三十秒。” 陆玖依言照做，腰腹挺起，又野又an。 “这腰身……真俊啊。”总指挥忍不住啧啧称赞。 小郑羡慕地点头：“二队的身材是咱们运输队最好的。那身腱子肉啊，就跟石头雕似的，硬邦邦的。” 本来陆玖的忍耐力是挺好的，憋气三分钟也没问题，但在这两人碎碎念之下，没到一分钟他就卸了力气。 宋薇憋着笑上手摁了摁他的腹部以及侧腰：“有没有觉得腰痛，又或者下肢疼？” 陆玖摇头。 “没有？”宋薇狐疑地又上手掐了掐。 虽然陆玖憋气没之前久有总指挥小郑打搅的关系，但从他平躺时肌肉舒缓反射来看，不能说完全没有问题啊。 陆玖有些无奈地阻止了宋薇上下其手。 “真的没事，只是有一点点刺疼，不过只是一瞬间的事儿，问题不大。” “我才是医生。” 宋薇白了他一眼，言下之意你说没事没用。 接着又在腰间盘突出检测栏写了：良。 “这个严重吗？” 整张表格全是优突然多了个良，别提多刺眼，陆玖可是他手底下最好用的王牌，要是有个什么他得怎么办，总指挥不免担心， 第17章 二队长威严扫地 “具体情况还要再复检才能知道，目前来看问题不大，但还是得重视。”宋薇给了他一剂定心丸。 总指挥松一口气，点头如捣蒜。 “好好好，要复检，我也一定会敦促他好好配合的。” “我没事……”陆玖皱眉，他真不觉得有什么，何必大惊小怪的。 总指挥不赞同的摇头：“谁说这是大惊小怪，依我看体检还是很有必要的，你是咱们这里最强壮的，你都检出问题更别说其他人了，宋医生说的对，这种看似不经意的小毛病实则最致命，等它变大毛病你哭都来不及。” “是的，很多问题都是平时不重视引起的，全面体检了解身体机能是很有必要的。二队长还有最后两个项目就完成，还请再坚持一下。” 宋薇公事公办地安抚，又点了点倒数第二个项目：“骶髂关节检查。” 随着宋薇的话音落下，众人再次被吸引了注意力。 “这又是什么？”总指挥感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若不是今日看见，只怕我这辈子都不知道身上还有一个地方叫骶髂。” “……”宋薇。 “这个我知道，我懂。”此时已经检查完的冬子和木瓜看也凑了过来，还不忘拍了拍自己的臀部：“这里就叫骶髂。” “屁股？”总指挥目瞪口呆总结。 “……”陆玖。 他决定，不体检了，这都是什么玩意儿啊。 陆玖只觉得眼前一黑，后悔自己最后一个到，早知道他第一个过来，也免得现在被人当猴似的围观。 陆玖感觉这几年积攒的威严全都被霍霍光了。 看着陆玖要拍拍屁股起身，宋薇眼疾手快把他拉住：“你别听他们胡诌，骶髂关节就是骶髂关节，实际上它不是屁股而是盆骨。” “有区别么？”陆玖凉凉地看她一眼。 盆骨和屁股不都共用一个地方吗？ “当然有区别，一个是肌肉群一个是骨头，我检查的是骨头。”宋薇回答得理直气壮。 陆玖不想搭理。 “队长你别害羞啊，我们都是过来人，我们都熬过来了，你有何不可？” “你们出去。”陆玖硬气地指着这些看热闹不嫌麻烦的家伙，让他们看着宋薇摸他屁股？开玩笑呢？ 就算检查人不是宋薇，那也不行。 他又不是猴子，谁都能来围观呢？ 面对陆玖那杀气十足的逐客令，木瓜和冬子很怂地互看一眼：“那个咱的检查报告是不是出了？” “刚才燕妮护士说十分钟后出。” “噢噢，也快十分钟了，我还是去窗口等吧。” “我也是我也是。”两人说着默契地溜了。 总指挥见状也拎起没眼力见的小郑：“那个，咱们也去看看其他医生护士的工作哈。 宋医生这里就交给你了，这家伙以前在部队呆的，成天跟男人处一块脾气就是这样又硬又臭不懂转圜，你多体谅哈。” “好的。”宋薇有礼貌地点头。 直至这里全部清空只剩他们俩，宋薇这才看向陆玖：“这下二队长可以配合了吗？” 陆玖无声地转头背对宋薇。 “干嘛？”宋薇一脸莫名。 “啧，不是要检查屁股吗？”陆玖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宋薇笑了：“谁跟你说要检查屁股？躺下！” 陆玖一愣，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咳，早说。” 说着利索地躺成直条子，脸上还有一丝窘迫。 他还以为要捏屁股检查来着…… 宋薇慢慢蹲下，敲了敲陆玖的左腿：“把它曲起，脚丫子搭在右膝盖上。” 陆玖听话照做，大长腿一条伸直，另一条屈膝横放，形成了一个4字形状。 宋薇压着他曲起的膝盖往地面碰，才轻轻地往下压，陆玖条件反射地抓着她的双手，哼了一声就要起来。 “很疼？”宋薇迅速抓住重点。 陆玖脸有些白的没吭声。 “哪里疼你要老实说，这样隐瞒不报会影响我的工作。”宋薇皱眉：“你们这样的人我见多了，超负荷训练造成的小伤一日复一日堆积变成老伤，然而为了不影响大局全都闷着忍着，直至一身病痛无法再在部队呆着你们才会后悔。” “你在说什么？”陆玖不由得皱眉。 “我说什么你听得懂。”宋薇词严厉色：“虽然你退伍了，但我能感觉得到你的行事作风仍旧和当兵的没什么区别，你知道当兵的最大的特色是什么吗？就是嘴硬逞强！不管大伤小伤大病小病，到了嘴边全都变成没事，你知不知道这样最容易耽误治疗，也是我们医务人员最讨厌的行为？” 宋薇这些年照料过的军人没有成千上万也有几百上千，哪能不知道他们的脾性。 辟如陆玖，检查伊始到现在，他说了多少次“没事”，然而真的没事吗？ 看看这骶髂关节， 才轻轻一按，他就疼得受不了，还强撑着说自己没事儿呢。 要知道这骶髂关节炎可不是小事，严重的时候不但会引发大腿神经、膝关节、踝关节病变，还会引发脊椎僵直等疾病。 届时，他后悔都来不及。 陆玖没想到一句没事会迎来一顿骂，这时候的宋薇可比小时候更凶猛了，以前她只会用不团结友爱同学来批评自己，现在不得了，上纲上线到把所有军人都给骂了的高度。 陆玖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解释：“我膝关节有些积水，你刚才按到了膝关节我才条件反射护了一下，仅此而已，不是什么骶髂关节疼。” 宋薇狐疑：“真的？” 陆玖无奈叹气：“是。” “我需要再次确认。”宋薇倒也不好糊弄，直接提出要再检测一次。 陆玖能说什么？只能配合地躺下。 这一次他没敢再说没事儿，哪儿疼哪儿不舒服都配合地说了。 平时拽得二五八万的二队长也有被人治得服服帖帖的时候，若让冬子他们知道，肯定会惊掉下巴。 这可真是活久见啊。 终于骶髂关节检查也做完了，陆玖松一口气，近乎哀求地望向宋薇：“结束了吗？” 第18章 二队长有女朋友了 “差不多了，最后一项去拉一把尿就可以了。” “？？？”陆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由得再次询问：“什么？” “最后一项肾功能检查，需要采集体检者的尿液，有问题吗？”宋薇一脸平静地看着他。 陆玖忍了又忍，终于什么也没说，老老实实地拿着那个指定的铁盆去了厕所。 宋薇看着他的背影不忘提醒：“只用装一点，两三百毫升就好，不用全部都装回来。” “……”陆玖，脸更黑了。· 直至把尿送到宋薇的手上，陆玖黑着的脸都没好过。 “十分钟后来取你的报告。”宋薇如常地接过那盆尿。 陆玖的心情很是复杂，有种……被宋薇从里到外看光光的感觉。 被总指挥拎走的小郑不知什么时候又跑了回来，此时他拍了拍陆玖的肩膀一脸感慨：“二队长我明白你现在的心情， 刚才我也是这样的。不过很快我就调节过来了，医生嘛人家是专业的，在医生眼里没有性别只有病人，没事儿啊，放开点。而且你只用面对宋医生一个，我刚才可是被四位医生护士轮番检查，我才惨好不好。” “……”陆玖：并没有被安慰到。 就这样，随着体检项目如火如荼的开展，新来的医疗队正式开启了在金阿线后勤保障处支援的日子。 运输部的人也相继接受了他们的存在，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到医务室报到体检。 很长一段时间，医务室都维持着每天体检验尿的日常。 当然此乃后话。 此时众人只是报到的第二天罢了。 一上午也只有陆玖他们四人体检，其他车辆都还没回来。 很快医务室就忙完体检项目，闲聊之时宋薇才发现，原来昨晚小郑并没有给他们配被褥。 想到昨晚盖的那床褥子，宋薇不由得心里打了个突突，难道……是陆玖的？ 思及此，她有些尴尬。 趁着尿遁的功夫，她偷偷找小郑要了床新的被褥准备给陆玖送去。 盖了人家的，赔个新的给他，也算诚意了吧？ 不过宋薇把三楼到六楼的宿舍全都找了个遍，愣是没找着陆玖。 最后还是遇到木瓜，木瓜说陆队睡眠浅受不了跟人一块睡，不会在多人宿舍。 她这才下楼去，果然在二楼的205找到了陆玖。 这家伙还挺讲究，她在203，他还给自个儿避了个嫌，自发隔开一个房间住205。 宋薇都不知该夸他绅士还是守男德。 她趁四下空寂，抱着被褥进了205。 此时陆玖正躺床上闭目养神呢，听到有开门的声音，他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结果就看到了宋薇。 陆玖疑惑：“你怎么来了？” “给你送被子， 你的我昨晚用了，所以我去小郑那里领了套新的给你。” “把我的还给我就行。”陆玖皱眉。 “可我昨晚盖了，要不你先盖这床，那个等我洗干净再还你？” “不用麻烦，我自己洗。”陆玖说着起身跟她一块往外走。 宋薇不由得疑惑：“干嘛？” “去收我东西，不是还没拿东西么。”陆玖回答得理直气壮：“怎么，刚才还把人搓圆揉扁的宋医生现在懂得不好意思了？” “……”宋薇无语地白了他一眼，“公还公私还私，不要把公私混为一谈。” 陆玖懒洋洋地跟在她身后，对她的批评一副左耳进右耳出的模样。 陆玖的东西不多，衣柜里就一套夏装和一套冬装，外加一个搪瓷脸盆和一副洗漱用品。 他在收拾东西时，宋薇也在帮他叠被子。 很快宋薇就把昨晚盖的被子恢复成原来的豆腐块模样。 递给陆玖时，陆玖还颇有些惊讶：“内务做的不错。” 宋薇递给他一个废话的眼神：“好歹也在军医学院呆了五年，而且寒暑假我也是下过地方部队的。” 陆玖冲她点点头，应付地举了一下大拇指：“了不起，宋中尉。” 说完这才左右开弓抄起自个儿的铺盖离开。 陆玖夸得不走心，走得也不板正，可眉宇里、举手投足间却总不经意地散发魅力。 这种不刻意的魅力最是击中人心 宋薇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又不自觉的悸动起来。 这家伙对她的影响力果然还是存在的啊……尽管已经控制自己，但还是会被这人影响。 宋薇暗暗叹一口气，只希望自个儿能沉得住气，千万不要露出马脚给他本人感受到。 正发散性思维，窗边突然传来燕妮和新妮的惊叹。 宋薇抬头便看到这俩丫头正趴在自己的窗户边。 看宋薇发现她们，两人非但没有不好意思，还大大方方地跑了进来。 “宋医生，你这房间不会是二队长的吧？” “好巧啊！早知道我就选203了。” “？？？”宋薇一脸茫然。 “我觉得二队长好有魅力啊。” “对，英俊又有个性，最重要的是那宽阔的肩膀，那身腱子肉，还有鼓囊囊的胸膛，啊……好有安全感的样子，嘿嘿嘿……” “……”宋薇。 突然觉得自己也挺了不起，比起这俩花痴小妹妹，自己的表现算的上矜持了吧？ 然而小护士们可不管，接受过新式教育的她们崇尚的是自由恋爱。 她们是新时代的女性，要大胆地表达内心的喜爱，比如此时，她们就觉得二队长挺好，如果能跟他升华一下革命友情就更好了。 这种小姑娘的崇拜之心，宋薇非常熟悉，毕竟大院里几乎所有女孩子都是这般，一看到陆玖就心花怒放。 放到现代，也就跟追星小姑娘差不多。 宋薇有些感慨，陆玖的桃花一如既往地旺盛啊，不过还是好心地提醒了一句：“二队长有对象。” “啊？宋医生你怎么知道？二队长跟你说的吗？” “莫非是那天晚上与二队长一块的那个女孩子？”新妮仿佛想起什么，激动地问。 “哎呀，那天黑灯瞎火的没看清人家姑娘长什么模样，不过声音倒是挺好听的，没想到二队长已经名花有主，好可惜啊。” 第19章 体检大数据 知悉陆玖有女朋友，两个小姑娘遗憾叹气。 宋薇无奈又好笑，她可以为失恋大军里又多两名同伴而庆祝吗？ 不过很显然俩小姑娘对陆玖的喜欢只是皮囊上的，得知人家名花有主就立刻抽身，压根不带留恋。 那潇洒的程度真跟娱乐圈里全都要追星少女差不多了，宋薇叹为观止，原来每个时代都不乏潇洒的小姐姐啊…… 跟她们相比，自己简直弱爆了…… 始作俑者陆玖可不知道女孩子们的心情，他们下午又领任务出车去了。 随着他们出发，保障处再次恢复静谧。 接连几天，保障处陆续有车辆回来又出去，大伙都没想到医务室来了新医生，知道医务室要弄体检全都见缝插针地过来体检。 甚至随着医务室的美名传开，出差在外的司机也都怀着雀跃的心情，对归来充满期待。 也正因为大伙积极配合，宋薇他们用最短时间了解了保障处的人员架构。 保障处一共有46个运输队，每个运输队都有10辆车，每辆车配备2名司机。 全体司机加总指挥和助理小郑以及厨房20名后厨，共计942人，距离总指挥当初说的千人大厂实际上还欠五十多人。 尽管不到千人，但他们的工作量却非常大。 因为打通金沙江到阿穷山这一段铁路所需的建筑物资全部由保障处负责调度运输。 每天运输队都要往返于金沙江、阿穷山这片地区，不是运送物资就是运送砖石，为铁道兵与建筑队提供着可靠的保障。 大伙忙得脚不沾地，说不辛苦那是假的，即便嘴上不说，身体也会发出信号。 只不过之前没有系统的体检，他们便刻意忽略这个问题罢了。 其实那天从陆玖的体检报告就已经显示出很多问题，不过鉴于他当过兵有过超强的体能训练，所以宋薇并没有把他的数据当普遍数据来看。 现在积累的案例够多以后，群像问题就凸显出来了。 这里的司机常年开车、装、卸重物，平时又不注重身体保养，每个人都有不同程度的肌肉劳损、关节积水问题，这些问题不及时处理，临老落下病痛病根在所难免。 作为医者，她能看到的问题自然更多。 这几天宋薇也一直在琢磨该怎么处理，虽然这些都不是大问题，短时间内也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但也正因为这样才更值得重视。 因为现在的问题只需做简单理疗就能解决，何苦要拖到以后受苦受罪？ 最重要的是保障处是有条件做到的。 宋薇看了一眼手中的成立理疗室计划，越发坚定了内心的想法。 “宋医生，刘医生，你们来这里也有好几天了也体检了一部分成员，咱们保障处司机同志们的身体状况怎么样？整体没问题吧？” 总指挥的话把想事想得出神的宋薇拉了回来。 此时坐在她身旁到了刘芋先一步开口了：“根据体检报告显示，大伙都没什么大问题。” “那就好！”总指挥松一口气：“这些小伙壮壮实实的来，也得壮壮实实地回才行，不然我哪对得住他们的父母啊。” “但是……大伙工作都挺辛苦的，身体劳损比较严重，还是得注意休息。”刘芋实诚地补充。 总指挥闻言愧疚又无奈：“咱们必须在国庆前让金阿线通车，时间紧任务重，辛苦也是迫不得已。” “其实我有个想法。” 就在两人都缄默的时候，宋薇默默举手。 总指挥眼睛一亮：“宋医生有什么高见？” “劳逸结合目前肯定办不到了，但弄一个理疗室，为司机大哥保驾护航倒是可以实现的。” “什么意思？”总指挥茫然。 “其实从体检第一天开始我就有这个想法了，随着数据增加越发坚定了我的这个想法。身体劳损除了靠充足休息弥补，也可以通过理疗达到目的，甚至比休息更有效。” “怎么理疗？”比起总指挥，刘芋明显更专业，他更关心的是具体项目。 虽然说他学医五年，可说实话好像没有任何关于理疗方面的知识，刘芋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想说的都在这份计划书里，你们可以看一下。” 宋薇淡定地抽出手中的计划书。 计划书内容也很简单，无非是多开辟俩房间专门做艾灸、药敷、药浴、拔罐、刮痧、推拿等理疗项目罢了。 总指挥看的云里雾里的，刘芋却渐渐沉了脸色。 没等总指挥开口，刘芋先一步道：“不好意思总指挥，我想先和宋医生谈谈。” “呃……行，你们谈，那个……我水壶没水了，我去打壶水。” 作为一个善解人意的事必躬亲的和蔼可亲的领导，总指挥很自觉地为他们腾出办公室。 没一会儿，办公室里只剩他们两人。 刘芋满脸严肃地望着宋薇。 他这样的表情宋薇也是第一次看到，不由得试探：“你是担心药品以及设备问题吗？” 刘芋不为所动，仍旧是眉头紧皱。 “总指挥不清楚这些也就算了，咱们之间没有必要藏着掖着。你说的这些项目，全都不是临床医学的内容。” “对。”宋薇也承认得干脆。 看她一点也没掩饰，刘芋更觉得头疼了。 “你知不知道外头可都在废止中医？你公然做这些被人举报怎么办？” “可你也知道中医并非外头说的那般不堪。” “阿薇，这个轮不到我们来说。”刘芋皱眉：“咱们虽然在山沟沟里，但谁能保证这里就不会有人来检查呢？” “我知道你的意思，出事我担着。” “这不是担着不担着的问题，明明可以避免的麻烦为什么要扎进去？就算没人举报，你也不是学中医的，你何来这些技术？出问题怎么办？” “不会出问题的。”宋薇也真诚地望着他：“这些都是经过我深思熟虑后才做的决定，严格来说它只能算理疗不算中医范畴，现在很多国家都有这样的理疗，只不过人家用的是精油、神油，我们用草药罢了，有什么问题？” 第20章 作死边缘 从民国开始就一直有“废止中医”的声音，认为中医是落后愚昧的没有科学根据的产物。 不可否认，这与历史、国情有关。 华夏落后了太多年，被冲开国门的那一刻，西方先进的技术如同洪水席卷而来，对本土文化造成了巨大冲击。 其中中医是受创最重的，毕竟西医对症下药见效快，它直接对垒了疗效慢的中医，能不把它虐得体无完肤么？ 从民国开始就一直有废止中医的声音，西医也在这种单方面压制的声中得到全面推广与普及，当然不可否认西医有其厉害的地方， 特别是临床医学、手术等，这都是中医不可匹敌的。 很长一段时间里，宋薇也这么认为，不然她也不会学临床医学。 可随着时代发展，西医的广泛应用和多年临床试验后，它的弊端也逐渐出现，中医再次回归人们视野，中西医结合，中成药等华夏专属医方应运而生。 然而这些都是一步步走来才获得的经验，此时他们仍旧处废止西医的时代，宋薇知道未来，才会在这个时候提出弄理疗室，但不代表身处这个时代的人也会理解。 尤其是刘芋，他是正儿八经的医学生，深受这个时代的影响，自然也是笃信西医的。 宋薇理解刘芋的想法，只能按捺着性子解释：“论中西医的好坏一百年也举证不完，我不想与你争论这些，因为二者都有其优势，一味否定某一方必然是有失偏颇的，这个你同意吗？ 再者不管中医西医都是为了治病救人，只要能达到目的，为什么要拒绝？ 再者你学医这么久，你能从西医的对治方法中找到缓解身体机能劳损的方法吗？ 不能，对不对？ 因为西医针对的是有明显问题的急症，然而对这些并不外显的问题，它也只能束手无策。” 宋薇一语中的，刘芋无话可说。 红安一会儿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就算你说的都有道理，可废止中医就是趋势，你觉得总指挥能允许你弄这些吗？” “我允许。” 两人讨论得正激烈，门口传来总指挥的声音。 他们意外地抬头，便看到总指挥端着热水壶，静静地站在门口。 他的表情有一点点复杂，那种感觉就像在回忆外婆家的红烧肉才会出现的表情。 “只要有作用，我就答应。”总指挥再次强调：“至于其他，你们不用担心。” 宋薇激动的点头：“多谢总指挥，我会做好一切准备，保证即便有人来查，也让他们找不出错处。” 她好歹两世为人，上一辈子不是白混的，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什么说了会得罪人什么说了不得罪人，说白了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阳奉阴违之道她清楚得很。 “行，你们尽管放开手脚去做，需要什么我全力满足。” 总指挥给予他们最大的权限，宋薇很是感动。 两人要离开之际总指挥又开口了：“谢谢你们……愿意为中医发声。” 宋薇有些惊讶，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总指挥。 似乎……总指挥和中医之间有不为人知的故事呢。 不过总指挥没再多说，勾唇笑了一下继续忙手头的事儿去了。 宋薇和刘芋见状只能安静地退出。 理疗馆虽然获得了总指挥的批复，但刘芋还是不太高兴。 在他的眼里，阿薇就是在玩火，他们西医学校为了避风头都得从沪上搬到陕西了，她倒好才毕业就在这里作妖。 要知道他们可不是出家单干，他们归属于川渝野战医院，万一消息传到上司那儿，关禁闭事小，被逐出部队怎么办？ “放心吧，有我在翻不了车的。”宋薇大剌剌地揽住他的肩膀：“我发现你小子觉悟不够高啊，作为一个行医之人，怎么能跟俗人一样，只崇尚某个医学领域呢？中医也很博大精深的好不好。” 宋薇絮絮叨叨地往楼上走，刘芋怎么着也是个一米八的大高个，被她揽着肩膀， 只能憋屈地弯着腰配合。 两人走着走着，宋薇猛然感受到上头有一道凉凉的视线。 她下意识抬头，便在二楼拐角看到了好几天不见的陆玖。 没等陆玖开口，他身边的冬子便凑了个脑袋出来：“下午好啊宋医生刘医生！你们感情真好！” 陆玖没说话径直走了，只剩冬子仍旧八卦兮兮地留在原地等他们。 宋薇放开了刘芋，笑着冲冬子打招呼：“刚回来？” “是啊，刚从阿穷山回来，明天还得去锦官城。你们从总指挥办公室出来吗？是不是又有什么大动作？” “也不是什么大动作，只是汇报工作而已。” 宋薇笑着往上走，冬子等人在她眼里就是天真热血的小孩儿，在现代这样的孩子还在大学里玩着游戏吃着烤串呢，而他们已经在这深山老林干得双手起茧。 这样的少年能不让人偏爱吗？ 至于刘芋，本来刘芋对陆玖的小弟们没什么好脸色的，没办法谁叫他们没眼光跟了个不讨喜的队长。 刘芋对陆玖有童年阴影，恨屋及乌对他身边的人都喜欢不起来，本来已经做好对陆玖的人不闻不问的准备，然而看到冬子一身都是水，还是忍不住被挑起了好奇心，下意识开口。 “这是怎么了？” 问完他就懊恼了，自个儿怎么这么多事儿呢，管他那么多干嘛。 冬子可不知道刘芋复杂的内心世界，被喜欢拉着脸的刘医生关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我们在金沙江翻车了。” “翻车？”两人都瞪大了眼睛。 “嗯，春汛到了我们常走的河滩涨水了，为了让最后一批货车顺利进山，队长就把我们的车拦在最险的地方，然后就被吹翻了。” “？？？” “！！！” 尽管冬子轻描淡写，但并不影响他们想象，就连见过大世面的宋薇也满脸震惊。 在河里翻车啊……冬子这表情就跟在河里洗澡一样，也忒云淡风轻了。 “没有桥吗？”刘芋下意识地问。 问完又觉得自己有些傻，有桥的话他们又何苦冲河滩？ 第21章 你为什么这么怕他？ 冬子苦笑：“有桥咱们就不用这么辛苦了，不过即便有桥也承受不住货车来来往往的重量。” 金沙江江面宽阔水流湍急，它如同天上的银河将川西一分为二，左边是工厂盖得如火如荼的川渝城、锦官城；右边是阿穷山群岭，在阿穷山山腹以及群山后面是产铁、产煤的大县：铁岭、谋县。 众所周知铁和煤是产钢的主要材料，以往人们要进铁岭或谋县得顺流而下绕过金沙江穿越阿穷山，路程至少得38小时，而且路途极为曲折险峻。 随着攀城也被定为产钢基地后，铁岭谋县的铁、煤需求量越发变大，再走滩涂山脉显然就不现实了。 所以领导决定直接在金沙江以及阿穷山腹部横架一条铁路，将攀城、铁岭、谋县连成一条线。 火车通行后，原本的38小时路程将缩短至12小时，而且火车运送物资的体量也会更大，更省事。 然而要建成这样一条铁路，需要大量人力物力。 金阿线后勤保障处所扮演的就是给这条铁路建设源源不断地搬运物资的角色。 他们每天要走的正是铁路建成后要避开的险道。 甚至，为了让车辆更安全更有效的通行让物资更安全更完好的运送到目的地，他们还得开辟许多临时车道。 辟如这片必经的滩涂，这也是他们好不容易才在下游找到的比较浅的，汽车能蹚过去的路段。 不过春汛来了，水位涨了，这条路显然也走不了了。 若不是陆玖发现及时，只怕会有物资车得被吹走，而现在只是一辆空车被吹翻，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 听了冬子说的，宋薇不免担心。 “你们没事吧？” “这也太胡来了，听着就觉得危险。”刘芋也难得的摇头。 “没事没事，就是湿了身而已，嘿嘿。”冬子傻乐着：“我们悬崖都掉过，掉河里算什么？” “还掉过悬崖？”刘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过那是开路时候的事儿了咱骑的摩托车，汽车上不去……”冬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还要絮絮叨叨说点英勇事迹，那边消失不见的陆玖又出现了。 他一脸不耐烦地看了冬子一眼：“少吹点牛会死？” 很明显，他人虽然走了但还是能听得到冬子的声音，然后就被他的牛给吹回来了。 冬子一看队长又回头了连忙哂笑：“那个……不说了不说 了，我去拿衣服洗澡嘿嘿嘿。” 说着冬子一溜烟跑了。 “以防万一，等会儿到医务室做个检查。”刘芋看着他逃跑的背影开口。 “啊？”冬子往楼上跑的脚步一顿，脸色也一变：“不好吧？” 一说体检他就害怕。 爬楼梯啥的也就算了，拉尿他是真真不想啊。 想到自己的尿会被漂亮的宋医生以及两位护士研究，他实在臊得慌。 自己不过是翻了个车掉河里而已，车都没事，人能有啥事儿啊，就这还得体检，也太惨了。 宋薇仿佛读懂了冬子的委屈，忍俊不禁：“放心吧，不用体检那么复杂，只是想确认你们有没有受伤而已。” “那就好。”冬子松一口气：“我等会再来找你们报到！” “没问题。”宋薇果断放行。 另一边，陆玖也正无声地往205走，宋薇快走两步拦住他：“你也要到医务室做检查。” 陆玖微微挑眉：“我没事。” “那不行，有没有事得检查了才知道。”宋薇态度强硬：“若每个人都自作主张，我们以后怎么开展工作？请二队长配合医务室的工作。” 陆玖不耐地啧了一声。 不过不得不说宋薇这话术确实管用，最终陆玖应了一声：“知道了。” 而后越过宋薇进了205。 刘芋还没反应过来，两人的僵持就已经结束，末了他只能对宋薇竖起大拇指。 虽然吧……他讨厌陆玖，但是呢，还是没有勇气跟陆玖叫嚣的。 宋薇倒是厉害，直接跟他叫板，而且还死死的拿捏住了他。 等宋薇走过来，刘芋才小心翼翼的问：“你不怕么？” “怕什么？”宋薇一脸茫然。 刘芋冲205努了努嘴，言下之意，与他凶神叫板，不怕么。 宋薇笑了：“你为什么那么怕他？” 陆玖顶多小时候欺负过他吧？ 印象中陆玖参军以后就没再欺负过谁，包括跟他一起混的那群小子也都自发遵守部队纪律不再偷鸡摸狗欺负弱小了，刘芋怎么还这么畏惧陆玖呢。 刘芋淡淡地看了眼宋薇没说话。 陆玖是没欺负大院里的人，但他跟隔壁大院的祖宗们打架那才叫狠。 刘芋可听说的不少，这些彪炳的战绩，除了女孩子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不过刘芋自诩是个正直的人，还是会恪守底线不说别人坏话的。 他没把陆玖跟别的大院刺头打架的事儿说出来。 宋薇捞不着八卦也没追着不放，回办公室就开始着手准备理疗室所需物品与清单了。 大约是半个小时以后，冬子拉着陆玖过来了。 宋薇倒没上赶着检查，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刘芋，毕竟医生人手充足的情况下，还是让男医生给他们做检查好了，想必他们俩也比较自在。 果然，冬子一脸解脱与庆幸，甭看他平时大大咧咧，事实上他害羞得很。 刘芋让他们俩都脱了上衣，开始检查他们的身体情况。 冬子没来得及多嘚瑟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 新妮燕妮俩护士暗搓搓来到刘芋身边，这个佯装递听筒，那个佯装做记录，眼睛全都在往陆玖那彪悍的倒三角大胸肌腹肌身上来回瞄。 冬子这瘦巴巴的身材在二队长身边形成了鲜明对比，此时恨不得找个地缝藏起来才好。 宋薇和刘芋共用一个办公室，那边的风景自然也看到了。 不过相较于陆玖的身材，她觉得这俩丫头的举动更好笑。 瞧瞧她们那花痴的劲儿，零零后也只是这般而已，果然每个时代都有走在前沿的人啊。 就这样，陆玖和冬子在医务室小护士色眯眯的眸光里完成了基础检查。 万幸，两人确实没受伤。 第22章 放心姑娘我对你没兴趣 据说两人是车被水冲走时跳车及时所以有惊无险只是湿了身，后来两人还游了好久，才把这车给捡回来。 当然其中艰险就不赘述了。 不过陆玖带回的这个消息却很重要，总指挥给他放了两天假，同时开会通知在路上的人暂时避开滩涂或原地扎营暂且不动。 总而言之保障处新挑战在悄然中来了。 当天夜里宋薇如往常一样伴着蟋蟀声入眠，大概半夜她突然听到一个很奇怪的声音，感觉像是有人在来来回回爬墙。 一开始宋薇以为睡懵了，正想转个身继续睡，外头的声音却越来越明显。 她在维和时就培养出异于常人的警觉性，此时身体更年轻五感也更灵敏，确定外头真的有声音后，宋薇轻轻地坐了起来。 想到这年头还有很多敌特分子、间谍，宋薇脑补了一场窃听风云。 会否也有间谍渗透到这里打探消息？ 想到这种可能，宋薇果断地下床，无声无息地出门。 此时是半夜三点多，外头只有皎洁的月光在洗刷万物，虽然这里没有开灯，但月光就是最好的光源，将周遭的一切照得一清二楚。 宋薇仔细扫了一圈，走廊里安安静静的并没什么异常。 她刚想走，猛然发现走廊护栏多了一双手，看那模样不就是有人在爬楼么！ 宋薇不再迟疑，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抓人，谁知那双手的主人也似有所察，双手一撑露出了半个身子。 一个想弯腰抓人，另一个要爬上来，一上一下的两人猝不及防地脸贴脸。 宋薇被这突如其来的贴脸吓了一跳，一时没撑住就要坠楼，陆玖眼疾手快单手搂着她，另一手用力一撑，两人便一块翻进了走廊。 宋薇一脸后怕地瞪大了眼睛，此时正当肉垫躺在地上的不是陆玖是谁。 他只穿了背心短裤，但已经被汗浸湿，宋薇刚才扑他怀里，此时蹭过他的地方也都被他的汗弄湿了。 宋薇忍不住抡了他一锤：“你有病？大晚上的不睡觉爬什么楼。” 她还以为是间谍，真奶奶个腿的，吓死个人。 陆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好一会儿才懒洋洋地坐起来：“你大晚上不睡觉盯着我干嘛？” “谁盯着你？”宋薇只觉得无语：“是你扰人清梦，你以为二楼只是你一个人住么？” “抱歉。”陆玖不走心地说了一句，而后起身要往屋里走。 还坐在地上的宋薇第一次觉得这家伙有些欠揍，自己当初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对这家伙心动。 正埋汰着自己眼光不好，下一秒宋薇只觉得手臂一紧，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手臂，轻轻提劲，她就不受控制地站起来了。 原来是“好心人”陆玖把她提了起来。 宋薇有些受宠若惊，陆玖却是看也没看她，就这么进了房间。 “……”宋薇。 陆玖以为宋薇不会跟进来，进了房间很自然地把身上湿漉漉的背心给脱了，他一边拿毛巾擦汗，一边找干爽的衣服准备去洗个澡，谁知在这个时候，“吧嗒”一声，房间的灯开了。 陆玖警觉地回头便看到宋薇正大剌剌地站在他的房间里。 陆玖不由得皱起眉头，毛巾也不留痕迹地挡在胸前。 不过那小小的毛巾对于这健硕的身材来说显得跟抹布似的渺小，不挡还好，挡了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 宋薇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刚才不是还很拽吗？现在又害羞了？” 这话是回敬他那天体检时他吐槽自己的。 “啧……”陆玖皱眉，有种自己作恶自己受的感觉。 不过……他还真不是受威胁的性格。 陆玖破罐子破摔地继续擦汗，企图以此回击宋薇，仿佛在说只要你不害臊，我是无所谓的。 宋薇笑了：“像你这样的身材吧在普通人里确实是顶好的，可是说实话在部队里我一天不见十个也见八个，真没什么特别，所以你不用一脸防贼似的防着我。” “呵。”陆玖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神情，说不上松一口气，更说不上高兴。 宋薇可不管他怎么想，她一脸认真一步步上前：“之前看你体检报告就觉得有问题，现在是越发印证了我的这个观点。 你，失眠对不对？” “显而易见。”陆玖挑眉倒也没藏着掖着。 “不，你的失眠是生理引起的。”宋薇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陆玖的身边，她仿佛在看一具尸体似的甚至还上手捏了捏他的关节。 “这些关节有积水也有劳损，老实话无论是久坐还是久站甚至久躺你都会疼会不舒服吧？” “……”陆玖没吭声。 “我可真是佩服你啊，这么多处关节都有问题的情况下你还能认真工作，甚至为了让自己睡着，各种高强度运动，企图以毒攻毒让自己累趴就没那么多心思想关节疼不疼了。” “……”陆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脸上有被她看穿的难看。 “但是你自己也发现了吧？用运动来促睡眠这个方法越来越不奏效，比如现在，身体累了但你可有困意？”宋薇摇摇头“年轻人啊，你这样非但治不了标还会增加关节劳损，简直就是瞎胡闹。” 宋薇这话就跟一老太太似的，陆玖有些啼笑皆非。 宋薇没在意他的表情，职业病地看了一圈周遭，发现有热水壶，她挥挥手：“你先去洗个澡，顺便打两壶热水回来，速度。” 陆玖没想到宋薇说风就是雨，而自己竟也鬼使神差地照办了。 等他洗了个战斗澡，打着热水回来的时候，自己都有些无语。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容易受人摆布？ 呵！ 然而，始作俑者宋薇此时正在陆玖的房间捣鼓着东西。 陆玖看了一眼，她手里揣着的像是跌打酒之类的。 宋薇发现他回来了，自如地接过热水壶，哗啦啦地搪瓷盆里头倒热水，接着又倒跌打酒， 跌打酒的味道一下被热水冲开，她还不忘用杯子拌了一下。 等水变成褐色，宋薇这才让陆玖坐到床边：“过来泡脚。” 第23章 治疗失眠 宋薇的指令陆玖越发听不懂，他存疑地皱眉：“大夏天的……还嫌不够热么？” 尽管才四月份，可对于他们这些血气旺盛的男人来说，已经是每天都要汗流浃背的季节，甚至往前再延伸延伸，冬天都不带泡脚的他们，现在要泡脚，闹呢？ “想睡觉就听我的。”宋薇翻了个白眼：“那么大的主意怎么不当医生。” “啧……” 陆玖凉凉地看了眼那近在咫尺的犀利得很的红唇，最终什么也没说，默默敛眸。 这边宋薇仍旧在指挥着他：“把脚丫放进去。” 陆玖没抬眸，沉默地照办了，尽管水很热很热，但还是没耽误他把大脚放进去。 没一会儿脚背就被烫得通红通红的。 谁泡脚不来回反复蹦跶一下啊，宋薇都做好陆玖来回试探的准备了，谁知人家愣是憋着。 宋薇不走心地夸了一句“铁骨铮铮”，而后把自己带过来的新毛巾一分为三。 陆玖不明所以，她已经将毛巾放进陆玖的洗脚盆，并蹲在旁边眨巴着明亮的眸子冲他笑。 “麻烦把毛巾均匀打湿然后拧干给我。” “……”陆玖。 泡过脚的人都知道，当热水平静时还好忍耐，一旦打破这个平静就会烫到飞起。 宋薇却在这时候教他拧毛巾，这不是故意捉弄他么。 “我没捉弄你，我是真的在帮你做理疗。快快快，速度。” 陆玖抿了抿唇，一脸看死人的表情看着她，宋薇也不怵一脸“我就是正义”的大义凛然。 半晌后，陆玖烦躁地再啧一声，憋屈的屈服了。 他微微躬身探手，把毛巾浸透，拧好，骨节分明又布满老茧的手也因此而烫得通红。 宋薇麻利地接过毛巾，将它们迅速叠成长条，一条敷在陆玖的脖颈，一条敷着眼睛，还有一条敷到了他的膝盖上。 陆玖被毛巾眼睛的那一瞬间，只觉得一股暖意袭来，这种感觉就像是习惯了强撑的人突然有了一道柔软厚实的城墙可以依靠，这种无言的安全感对肌肉的放松以及神魂的放松是致命的。 脖子上的热敷更是舒服的难以形容，就像母亲的手在温柔地抚摸着自己，又像顶级的技师在帮你缓释肩颈压力。 陆玖从来不做这种会让身体松懈的东西，骤然一试感受自然比经常热敷的人要强烈得多。 就在这时候，宋薇也慢慢地开口了。 “你的肌肉群太紧绷了，常年保持这样的状态对肌肉来说何尝不是一种劳损，要适当的让它们放松，多热敷多放松，比你一味的运动要好得多。” 陆玖没说话，不过在宋薇絮絮叨叨的声音中，是真的慢慢有了困意。 宋薇就这么在旁边坐着，等陆玖的毛巾凉了又提醒他重新浸湿拧干又敷上。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陆玖也不再劳烦宋薇了，自给自足地给自己热敷。 到底是夜深了，宋薇的瞌睡虫又一次袭来，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你继续吧，再泡个十几分钟可以结束了，晚安。” 说罢宋薇伸个懒腰出去了。 她走得干脆，没有回头，陆玖也蒙着眼睛，久久没有将毛巾拿下。 …… 第二天，宋薇难得起晚了。 等她洗漱去吃早餐时，大部分人都已经吃过早餐，有任务的已经出发，没任务的正在擦车给车做保养。 整个保障处欣欣向荣。 宋薇也神清气爽地回办公室拿昨天写好的购物清单，打算去找总指挥批复。 要弄理疗室场地倒是没问题毕竟二楼还有空房间，只是这理疗所需的物品还得去城里购买。 谁知办公室里陆玖也在，而且两人正在商量着什么，看到宋薇来很自然就停下了话题。 “对不起，是不是打扰你们了？那我等会儿再过来。”宋薇识时务地要退走。 总指挥却拦住了她：“我们已经谈完了，阿薇有什么事儿。” 陆玖不动声色地瞅了总指挥一眼，呵……这称呼，昨天还是宋医生呢，总指挥这改口改的可真快呀。 那边宋薇倒没什么特别反应，毕竟熟悉的人才叫她阿薇，总指挥这么叫说明把她当自己人了，是好事儿。 于是本来还有些压力的宋薇趁热把购物清单送了出去。 “这是什么？”总指挥一脸茫然。 “置办理疗室需要的物资，我已经删繁就简好几轮，这些是实在删减不了的东西。” 这年头物资匮乏，不管是公家还是个人都穷得叮当响，所以，列清单的时候宋薇抠了又抠，尽力在为保障处省钱了。 但不管怎么抠，该花的钱还是免不了。 所以宋薇也有些忐忑，她不清楚保障处有没有钱，能不能支持医务室这么花钱。 然而，总指挥只是粗略地看了一眼，就果断地点头：“没问题，我现在就给你批复。 对了，等会儿阿玖要去锦官城办事儿，你直接搭他顺风车去采买东西吧，也省得另外派车了。” 宋薇没想到总指挥的效率这么高，当场批复不说，还直接指派司机立刻出发的那种。 宋薇有些瞠目结舌，总指挥却老神在在地继续安排。 “你去收衣服吧，从这出发到锦官城也晚上了，还得在锦官城住一晚，我给你写介绍信去。” 这年头介绍信比身份证还管用，没有介绍信是住不了招待所甚至哪哪儿都寸步难行的。 宋薇从错愣中回神快步上楼收拾衣服去了。 全程，两人都没问一句陆玖是否同意。 “啧……”陆玖又烦躁了。 …… 很快，宋薇就跟着陆玖的车离开，新妮燕妮看着坐在副驾的宋薇忍不住羡慕。 “其实这么看，宋医生和二队长真是挺配的。” “那可不，金童玉女郎才女貌。”燕妮也感慨。 “哪里配？”一旁的刘芋忍不住挑眉：“配得上我们家阿薇的还没出生呢。” “嘿嘿……”燕妮和新妮笑作一团。 谁不知道刘医生和宋医生才是一对，就爱看刘医生为宋医生焦急吃醋的模样。 刘芋无语地瞅了这俩丫头一眼：“你们真是闲呢，还有十几组尿液没检查，赶紧干活去。” 第24章 蹭陆玖顺风车进省城 收到刘芋的威胁，俩护士吐吐舌头跑了。 通过这些天的接触，她们发现刘医生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对谁都温和有礼也开得起玩笑，平时偶尔打趣一下他非但不会生气还会莞尔回应。 于是医务室的氛围越发融洽，上下级观念并不明显。 对此刘芋宋薇对此倒是乐见其成，毕竟他们只是一个小团队，互相有认同感归属感比刻板冰冷的上下级关系更能提高工作效率。 在医务室调侃刘芋和宋薇的时候，宋薇已经摇摇晃晃地进城了。 他们要去的目的地是锦官城，从保障处过去大约八个小时。 说起来，他们之前也是在锦官城火车站下车，没曾想才几天功夫又要重新回去。 不过比起进大省城，宋薇此时更在意的是车内的微妙氛围。 这是宋薇第一次坐陆玖的车，车子是一辆吉普改装的皮卡。 车子很干净，物品归置得也很整齐，能看得出他对这辆车很重视很珍爱。 看着这辆车，临行前冬子给她说的话犹言在耳。 冬子说跟二队长出车是个痛并快乐着的旅程。 快乐的地方在于，大部分时间都是二队长开车，与他一道的副手司机基本只要负责睡觉就好。 痛苦的地方在于，二队长有洁癖，车子要保持绝对的干净与整洁，他们的臭衣服不能乱丢，更不能随意撒尿。 说到这个，对于跑长途的司机来说，车上或多或少都会备着几个罐子，当尿意来了又没办法下车的情况下，会直接在车上找罐子解决。 但是，队长的车里是绝对不允许这种情况出现的。 敢在他车上尿尿那就要做好被阉割的准备，当然不仅如此，哪怕是挖鼻屎，搓身上泥丸，或吐口水都是禁忌。 谁犯谁死。 总而言之，出发前冬子的耳提面命让宋薇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原来……司机们开长途车的时候都这么狂野的吗？ 陆玖仿佛看懂了宋薇的表情，扯扯嘴角：“是他们，不是我。” “那你要上厕所怎么办？”宋薇隐晦地瞄了一眼某处。 陆玖皱眉，不耐烦地乜斜了她一眼。 宋薇立刻认怂，收回了赤果果的视线，不过她只是收回了眼睛，嘴巴却没关上，只嘟嘟囔囔地来了一句。 “其实在野外随地大小便……也文明不到哪里去……” “啧……” 听到陆玖那不耐烦的轻啧，宋薇终于不再吱声，老老实实看风景去了。 不得不说陆玖开车确实很稳，想当初总指挥把他们一路颠簸过来，屁股裂开肠子拧巴到一处的感觉还历历在目，可坐着陆玖的车却没有这样的感觉。 当然，作为老司机，宋薇也知道些开车的诀窍，开车不颠簸除了要懂得规避路况风险，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是油门放得稳，油门时松时紧起步刹车都很顿，自然就颠簸得肝肠寸断，手动挡尤其明显。 只能说陆玖是一个身体感官极强而且对身体把控极准的男人。 正是因为这种漫不经心散发出来的专业，才会越发凸显男人的魅力与帅气啊。 忽略陆玖那动不动就暴躁的脾气，作为一个慕强的人来说，陆玖还是非常有魅力的。 宋薇又忍不住嘀咕：“说起来，心火旺、肝火旺才会爆竹似的一点就爆，该吃点下火的东西。” “……”陆玖。 虽然宋薇没点名道姓，但明显是说给他听，真是……烦躁啊。 一路上，就宋薇偶尔像个老太太似的嘟哝一句，陆玖全程不搭话，至于是不是耳朵没听，心却听了……不知道。 …… 经过漫长的旅程，两人终于来到了锦官城。 这时候已经华灯初上，百货大楼关门了，陆玖直接把她带到了锦官城招待所。 陆玖才刚下车，门卫大爷就笑呵呵地摇着扇子过来了。 “阿玖来了。” “龙叔好久不见。”陆玖下车时不知从哪儿翻出一个油纸包，龙叔眼睛登时放光一把拿了过来。 “正宗的铁岭叶子不？” 陆玖勾唇笑了：“这还有唬你的？” “还是你小子懂我，一会儿陪我抽一个。”龙叔笑得见牙不见眼。 宋薇就这么静静地望着这俩人人互动，这会子倒是不见陆玖面有不耐了，呵，敢情……不耐烦只是针对她啊？ 宋薇感觉t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也是这会龙叔终于发现了宋薇，他不由得一愣：“哟，敢情你小子今天不是出任务是带对象进城溜达啊？” 陆玖无奈勾唇：“没看人家穿着军装呢？我们保障处新来的军医。” “啊？”龙叔露出一抹失望：“我还说你小子怎么突然开窍，不好意思啊小姑娘，主要是这家伙从没带他对象出来，我以为……嗐，总归不好意思啦，怎么称呼？” 宋薇不以为意抿唇笑了：“我叫宋薇，龙叔叫我阿薇就好。” “阿薇，好好好，我记住了。以前没见过你，是第一次来吗？” “嗯，我刚调过来，什么都没上手呢。” 龙叔不愧是在招待所工作的，非常爽朗健谈，宋薇也很快就跟他熟悉了起来。 最后，龙叔给两人开了两间相邻的房间，还不忘跟她说：“放心我给你的房间是整个招待所最干净，空气最流通的。” “那就谢谢您了。”宋薇笑得眉眼弯弯。 这时候的招待所环境确实不能跟后世的酒店相比，但是跟家徒四壁的普通人家相比已经是相当豪华的了。 至少龙叔给她的房间是这样，有沙发有茶几，沙发上还铺着蕾丝，就连床上的被褥也是那种粉红色底面大红牡丹花，看着就跟婚房似的喜庆。 在保障处，他们的被褥全是军需标配，她已经好久没见过这么花里胡哨的被子了。 宋薇欣赏了一下房间布置，这才开窗通风。， 推开窗猛然发现这里正好能看到院子。 此时陆玖和龙叔在大树底下抽烟，龙叔用的是老烟筒，陆玖则漫不经心地用白纸卷烟丝，等卷成一条细烟这才叼嘴里，而后擦亮火柴将烟点着。 那微微眯着的眸子被火光衬托得越发黝黑，充满了男人味。 宋薇饶有兴味地在窗边欣赏帅哥，电光石火间那帅哥仿佛捕捉到了什么，迅速抬头。 黝黑的眸子一下子就锁定了她。 第25章 小时候的交集 陆玖的眸子可谓自带杀气，凛冽地瞄上来那一瞬，宋薇感觉自己被狙击镜瞄准了似的。 她的心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这人……感觉真是敏锐啊…… 不过陆玖发现是她以后，只是微微眯了眯眼睛，下一秒又低下头，继续跟龙叔聊天了，不过他低头的时候还顺道深深地吸了一口烟。 那感觉就像是看到了一个只无关紧要的阿猫阿狗似的，甚至她要怀疑也许陆玖看到阿猫阿狗态度还会热情点。 宋薇撇了撇嘴，这家伙果然是对她有意见吧？ 不过，她应该没得罪他吧？ 顶多以前给刘芋出头时曾拎着他的衣领把他批评几句…… 宋薇不自觉回忆起小时候。 她八岁时，父亲成为了陆大将的警卫秘书，从此宋薇和妈妈就随着父亲一起搬到了陆玖所在的大院。 虽然宋薇的父亲相当于陆大将24小时不离身的保镖，但两家的孩子却没玩到一块。 毕竟陆玖是正儿八经的高干子弟，再者男孩子喜欢舞刀弄枪捉弄人和乖巧懂事的宋薇不是一路人，而且院子那么大也不是所有小孩都一块玩耍的。 说白了在这样的大院，孩子圈层也是有等级的。 总而言之宋薇和陆玖几乎没有交集。 两人唯一一次交集，是为了刘芋。 大概是十五六岁的时候，刘芋去澡堂洗澡，院里的臭小子把他的衣服偷了，只留一条裙子给他。 后来刘芋是穿着花裙子出来的，结果被堵在门口的男孩子围着嘲笑。 这件事让宋薇知道了，当时的她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直接找到陆玖。 彼时陆玖在大院食堂里吃饭，宋薇二话不说揪起人家的领子怒怼。 “你实在是太过分了！欺负国人算什么本事！你这样跟汉奸走狗有什么区别？我们都是一个大院长大的孩子，不求高高在上的你对大家团结友爱亲如手足，至少不能这样作贱别人！以后再欺负刘芋，我就去陆叔叔那里告状，保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宋薇噼里啪啦一阵输出，说完把呆愣中的陆玖一推，将他推回了座位就气冲冲地走了。 她来也一阵风走也一阵风，整个食堂都被她吓到了。 不过宋薇的恫吓很有用，再后来，陆玖那群人确实没再欺负过刘芋 …… 宋薇的思绪慢慢回笼。 莫非……就是这一回让陆玖从此讨厌她？ 嘶……仔细想来也有道理啊。 毕竟那时候的陆玖也就十六七岁，正是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年龄，她不管不顾的当众下他脸面，还说要告家长，确实让人生气…… 换她，她也得记仇一辈子…… 宋薇有些心虚，此时再看树下抽烟的男人，只觉得距离更远了。 算了算了，不属于她的男人看多了糟心，洗洗睡吧。 宋薇收回视线，遗憾地关窗。 …… 后来，两人是在龙叔这里煮面吃的。 下厨的是陆玖。 彼时宋薇正在房间面壁惋惜当年伤害少年以至于错失白月光，龙叔就来敲门叫她下楼吃晚饭。 宋薇连忙收拾心情下楼。 作为女人她本想撸手腕大干一场，谁知陆玖已经上手煮了。 这是一个可移动的煤炉，平时收在楼梯角落，要煮东西就拿到院子里。 陆玖的纯棉短袖搭在椅背上，他只穿着背心，随着搅动面条的动作，手臂肌肉鼓囊囊的好看极了。 宋薇顺着那宽肩窄腰往下看，只见面汤雪白，面条犹如龙须在面汤上翻滚，上头还有仨鸡蛋上下沉浮。 她有些惊讶。 龙叔笑呵呵道：“这蛋还是上次剩的，正好物归原主了。” 陆玖经常出差，虽然出差会配饭票可以下馆子，但比起下馆子他更乐意跟招待所的人借炉子自己煮。 当然，陆玖也没把他们当外人，平时要煮个啥，都是自备材料直接开干，吃剩的食材就留给他们。 面条、鸡蛋、酒肉等都有。 不过这年头的人比较淳朴，也不会可着劲地薅人家羊毛，譬如龙叔，不能留的食材他帮忙吃，但能留的就还都给陆玖留着呢。 陆玖只是淡淡地勾唇笑了一下：“天气热的留不了，你带回家给小孙子吃。” “那怎么行，你们不拿老百姓一针一线，咱们老百姓也不能占你们便宜啊。” “我又不是当兵的。”陆玖无谓地笑了。 一老一少不知不觉又聊起天，宋薇在旁边看着，只能感慨自己果然不受陆玖待见，好可怜。 …… 怀着“悲痛”的心情，宋薇吃上了陆玖的手艺，没想到出乎预料的好吃。 她还以为这家伙十指不沾阳春水，毕竟在大院有食堂，参军有食堂，就连保障处也有食堂，她以为陆玖是没有下厨机会的。 相较于自己的惊讶，龙叔倒是很淡定，他拿出花生米和小酒和陆玖一边吃一边浅浅酌几杯。 小酌怡情，宋薇也没管。 但看着面前这俩酒杯不停碰撞，宋薇忍了又忍，终于是忍不住了。 “我说你们俩要悠着点啊，烟酒都来，是嫌弃身体太好对吧？尤其是你，还在理疗中，不要太猖獗。” “……”陆玖看她一眼，没吱声。 龙叔的眼睛在两人身上滴溜溜的转，感觉嗅到了什么八卦，好一会儿他才隐晦地笑了。 “呵呵呵，我都这把年纪了，今朝有酒今朝醉就得了，其他的不追求了。不过，阿玖确实得听听人家阿薇的， 年轻人都没结婚呢，身体可不能垮。” “……”陆玖不由得皱起眉头。 龙叔仿佛觉得不够猛，又加了一句：“省的以后媳妇怨你体力不行。” “噗哧！”宋薇很给面子的先笑为敬。 “啧……”陆玖凉凉的视线再次投来。 宋薇一本正经地收起笑容：“我不是笑你，我只是觉得龙叔说的很对。” “哈哈哈……”龙叔更高兴了：“你这丫头我是越来越喜欢，以后常来找龙叔玩啊。” “好呀。”宋薇从善如流地点头。 陆玖下意识觉得不行，就不能随意放她出来，否则学坏了怎么办。 呵，她知道龙叔说的不行是什么不行么她就笑。 笑什么笑。 …… 第26章 偶遇情敌 就这样，在宋薇的干涉下，龙叔没再给陆玖劝酒，当然陆玖也识趣地没再续杯。 吃饱以后，两人便去洗漱睡觉了。 临回房时，宋薇还不忘叮嘱：“今晚别忘了泡脚。” “……”陆玖生无可恋地望着她。 “既然理疗开始了就没有断的道理，坚持下去总是有好处的。” “若我出车中呢？” “这不是没出吗？我等会儿去抽查哦，麻烦二队长配合医务室工作，不然我……” 宋薇下意识想说告诉总指挥，但是猛然想起这话很是耳熟，当年好像也是这么威胁他的。 果然，宋薇止住话抬头望他的时候，陆玖也正一脸深意地望着她：“又要告家长吗？能不能换些新玩意儿？” 宋薇脸颊咻的一下红了。 果然！他……还记仇。 “呵……”陆玖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慢悠悠进房间了，只在空气中留下淡淡的烟草味。 宋薇懊恼地进了房间。 这一晚，宋薇自然不好意思去查房，不过房间隔音不好，她有听到热水壶倒热水的声音，想必是陆玖在认真执行任务。 看来陆玖只是嘴硬，身体还是很实诚的。 宋薇嘴角轻轻地翘了起来。 …… 锦官城，作为人间天堂，自古以来就是让人乐不思蜀的地方，在川渝三八商店是数一数二的百货商店，在锦官城那就必须是红旗商店。 这里涵盖了衣食住行所有工业品，甚至还有国外的产品，只要想买的东西在这里基本都能找得到。 钟雪今天的任务就是到红旗商店采买东西，但她还没走几步同事就拉住了她。 “天啊，你快看，那是不是你对象。” 钟雪闻声望过去，远远的就看到一个高挑颀长的男人站在一个柜台前，此时他双手插兜，漫不经心地抬眸看着货架上的商品，那完美的侧颜以及即便衣服也遮不住的好身材，简直比三转一响还要吸引人。 钟雪的笑颜一下就展开了，她甜蜜蜜地勾唇：“什么对象，他还没答应我呢。” “得了吧，你们俩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甚至你放着首都那么好的工作不要就为他来川渝城，冲这个他也得对你百依百顺。依我看他肯定是为了给你更好的生活，才迟迟没表态。” “不过二队长是真的俊，他在首都是什么品级不知道，但是在川渝他绝对算得上数一数二的，瞅瞅这脸这身段，哪怕只是个挑夫那也值得嫁更别说他还是保障处的二队长，听说他是车队最好的车手，这样的人前途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你们可别动心啊，他是我的。”听着俩同事越夸越离谱，钟雪傲娇地双手环胸。 “哈哈，终于愿意表达真实心意了？” “放心吧，我们不跟你抢。” 三人正说着呢，那边陆玖微微动了一下，结果众人就看到了陆玖身边……竟然跟着一个女孩。 此时宋薇正在研究玻璃杯，她对着灯看了又看，甚至还找售货员要了尺子量度杯沿厚度，那严谨的程度像在搞科研。 陆玖嗤笑：“你这是要造原子弹呢？” 宋薇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没搭腔。 售货员第一次见男女是这样的相处模式的，而且还是俩俊男美女，她忍不住掩嘴笑。 面前的两人却仍在忘我的互怼。 “你当我是为谁挑挑拣拣呢？杯子挑不好哭的还不是你。” “我哭？”陆玖沉默地看了一眼那杯子，眯了眯眼睛不说话了。 差点忘了宋薇采购的是理疗用品，虽然不知道这些东西具体有什么用，但他猛然意识到，这些指不定全是用他们身上的。 若这样，那确实得仔细些挑选，省得自己吃苦头。 看到陆玖认怂地不吱声了，宋薇狡黠地笑了，她掏出工业票和钱。 “麻烦帮我打包10个，就要这一款。” 售货员点点头办事儿去了。 两人在原地等待的功夫，后头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声音。 “阿玖，你怎么在这里？” 两人同时回头，便看到三个姑娘款款走了过来，其中一个女孩胸前垂着两条又黑又长的辫子，漂亮的脸上有惊讶还有一丝丝不高兴和委屈。 ““昨晚到的吗？来了都不跟我说。” “来办事等会就回了。”陆玖点头坦然回答。 宋薇叹为观止，钟雪这不是明显不高兴了，陆玖的口吻却硬邦邦的一点不带哄。 牛逼啊。 果然，对面的钟雪抿了抿唇，眼底的委屈又多了几分。 不过钟雪似乎对于如何应付直男陆玖非常有经验，她也不拐弯直接提着大刀来了。 “她是谁？不介绍一下？” 陆玖显然不喜欢应付这种场合，不耐烦地皱了下眉。 “你这么刨根问底的，审我呢？” “！”宋薇。 这钢铁大直男，这是想跪搓衣板的节奏啊。 显然钟雪也被噎到了，脸色登时难看至极。 宋薇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看在一个大院的份上，她决定含泪泣血地当一把红娘，帮这钢铁大直男挽救一下。 “你好钟雪，我是宋薇，金阿线后勤保障处新来报到的医生，今天来采买医务室用品。”宋薇用最简短的话表达完自己出现的前世今生。 钟雪的目光终于落到了宋薇的身上，她打量了一会儿才开口：“真的是你？我们一个大院的对吧？” “！” 跟着钟雪一块过来的俩姑娘眼睛瞬间瞪得比铜铃还大。 天啊，她们听到了什么？ 又一个为二队长而从首都大院追来的女孩子？ 这个更离谱，直接追到金阿线后勤保障处去了？ 两人感觉被这消息冲击得魂神具裂，怀疑人生。 比起这俩吃瓜大姑娘，去补货的售货员更是云里雾里。 她只是去补个货品的功夫，回来柜台边就扎满了人，更让她意想不到的是，这些人不是来买东西的而是冲眼前这俊男美女来的。 莫非这是在争风吃醋？ 这年头可不兴乱搞男女关系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是先来这对男女是原配，还是后来的这个女孩是原配？ 一时间，这里成为百货商场的焦点，全场鸦雀无声都在吃瓜。 第27章 笨拙的争抢 陆玖不喜欢这种氛围，明明什么也没有非要搞的捉奸似的，他的脸不自觉地黑了下来。 不过他还没开口，宋薇先一步笑了：“没想到川渝这么大我们都还能碰到，不得不说是缘分，对了，不仅我，刘芋也来了，不过他有任务没出来。” 一众吃瓜的这才反应过来，不是乱搞男女关系，是同一个大院的都到川渝奉献了。 说到这个，国家大力发展三线建设，作为重点城市之一，锦官城确实迎来了一批又一批热血青年，这些工人来自五湖四海，为解乡愁成立了许多老乡会、同学会，闲暇之余还会认认亲，想必这几个年轻人也是如此。 知道不是捉奸，众人便都散了。 然而当事人钟雪仍旧笑不出来。 看到宋薇，她莫名产生了一种危机感。 尽管宋薇和陆玖没什么交集，可过去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比如现在两人单独出来采买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新婚夫妇来买结婚用品呢。 这朝夕相处日积月累一来二去的还不得处出点感情来啊。 陆玖是她寓意的人，现在就差临门一脚的功夫，谁也不能来破坏，她决定先发制人。 打定主意的钟雪勉强扯出一抹笑：“确实是缘分，既然都遇上了，一起吃个饭吧，国营饭店我请客。” 宋薇没答应，征求性地望向陆玖，虽然她这边采买完就没事了，但陆玖还要去办他的事儿，所以行程还得陆玖定。 再者人家是小两口，吃不吃饭还得人家自己做决定，她就别越俎代庖了。 宋薇征求陆玖的意见可谓是合情合理，但钟雪不知道啊，在钟雪眼里宋薇这举动就跟小媳妇征求老公意见似的，看得她忍不住冷下脸来。 看来宋薇也喜欢陆玖呢，难道她也想跟大院那些丫头一样，不自量力地跟她作对抢陆玖么？ 正因如此钟雪更坚定了要跟宋薇吃饭的决心，只有这样她才有跟宋薇单独说话的机会，为了胜利暂时的低头算什么。 所以钟雪不厌其烦地看向陆玖。 “阿玖，咱们怎么说也比宋薇早来几年，她千里迢迢过来，作为半个地主，咱们也该招待招待吧？” “你办完你的事儿了？”陆玖看了一眼钟雪，她们三人双手空荡荡的，很明显也才刚来。 上班时间来这儿当然不是逛街的，她们定然也是有采买任务。 在陆玖眼里，完成任务是第一位的，其他事儿并不重要。 “我们去买就好，你们难得碰面好好聚聚。” 钟雪身边的两个女生很有眼力见地立刻将工作揽了过来。 两个队友得力相助让钟雪松一口气。 她感激地看了她们一眼，无声地说了一句谢谢，这才重新看向陆玖和宋薇。 “我的同事去采买就足够了，那我便跟你们一块吧，毕竟我对百货商场比较熟，还能帮你们节约时间。” 钟雪这话倒是不假，她作为政治部宣传员，每天的任务就是采买慰问物资，到地方给大伙加油鼓劲。 百货公司就跟自家后花园似的，几乎天天都逛。 宋薇没有疑义，正好她要买的东西都比较偏门，陆玖一问三不知的，她正愁到哪里找导购呢。 有了钟雪的帮忙，宋薇很快就完成了采买任务。 全程钟雪都围在陆玖身边，陆玖把东西往车上放时，钟雪还去帮忙，力求不让宋薇近身半步。 宋薇见状，便先一步开车门上车了。 彼时正忙着搬东西的钟雪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副驾的位置只有一个。 该死！ 她暗骂了一句宋薇好狡猾，此时也顾不上帮陆玖放东西了，慌忙往前头跑，结果却看到宋薇已经在后排坐着，并透过车窗笑吟吟地望着她，眼神里有看穿一切的意思。 钟雪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最终还是窘迫地上了副驾。 陆玖很快放好东西，回到车上时对俩女人的位置没说什么，只闲庭信步地发动了车子，同时不忘叮嘱：“等会随便吃点就行，我还有事儿，赶时间。” 这话明显是和钟雪说的。 钟雪委屈地点头：“知道你很忙，我不会耽搁你的。” 陆玖没再说话。 车上一时间陷入了安静。 陆玖开车不喜欢说话，宋薇也习惯了他的风格，故而也不管前头俩人，只优哉游哉地看着外头的风景。 很快就到了国营饭店，钟雪只象征性地问了几句宋薇喜欢吃什么，得到她不挑吃的答案后，就女主人似的按着自己的喜好去点了。 等菜期间，钟雪终于想好措辞，再次恢复神采奕奕自信非凡的模样。 她笑着冲宋薇道：“真没想到你竟然会到三线，说起来当初你和刘芋考上医学院还轰动了咱们大院呢。那时候宋秘书……噢，不对，现在要叫宋政委了，宋政委逢人就夸你聪慧，大院里里外外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 宋薇抿嘴笑了一下，没说话。 她考上的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医学院，爸爸确实很高兴没错。 “幸好那时候你还在部队，不然你的耳朵更得起茧子，毕竟宋政委那时候还只是陆叔叔的警卫秘书，你们抬头不见低头见，对吧。” 陆玖没说话，只是喝茶。 宋薇若有所思的看着钟雪，不知道她突然提自己的父亲是哪一出。 钟雪却继续道：“我这么说，你不介意吧？” “介意什么？”宋薇不明所以。 钟雪勾唇：“我怕你怪我们提起你爸曾经是警卫员的事，毕竟外人只知你爸是政委，却不知道你爸也当了十年警卫员司机，你不介意就好。” 宋薇笑了：“这有什么好介意的，不管什么工作都是由浅入深，由小变大，由低到高，？就像现在钟雪姐只是一个普通的宣传员，难道我就因为你的职位比我低，而看不起你吗？” “你！”钟雪脸色一变。 “我说的有问题？”宋薇反问？ 她在军医大学就都，毕业就是中尉军衔，职位确实要比普通的宣传员高，这个没的说。 钟雪本想从出身贬低宋薇，让她知道自己斤两，谁知她不接招，还反刺她一刀。 第28章 你爸害了他家 这丫头果然还跟当年一样伶牙俐齿。 钟雪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正打算继续反击，宋薇又开口了。 “不管我的父亲是政委还是司机，哪怕只是一个收废旧的，那也是为养活我们而努力，对我来说努力工作照顾家人的他如同高山一样伟岸，我以我父亲为荣，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钟雪父亲身居高位，她本人也又红又专，平时谁对她不都是客客气气赞美有加，在她的人生中，就数陆玖对她最是不耐。 现在有了对比才知道，陆玖那不耐烦简直就是猫咪哼唧，宋薇才是难啃的骨头。 然而，她越是以她父亲为荣，钟雪就越是觉得可笑。 她不自觉地冷哼一声，正打算继续抨击，陆玖开口了。 “不是来吃饭的么，若是来吵架的，那还是各回各家吧。” 正说着，服务员麻利上菜了。 春芽炒蛋、夫妻肺片、开水白菜、麻婆豆腐，四个菜各有各的颜色，各有各的香味，摆在一块就跟画报似的好看，色香味俱全让人食欲大动。 “来来来，趁热吃哈。” 服务员不知这桌年轻人的剑拔弩张，高兴地为他们介绍着菜品。 正如陆玖所说，他们来这不是为了吵架的，再者已经和钟雪表达完自己的观点，宋薇没再搭理她，开始专注于桌面的美食。 要知道，这样的味道也就只有这个年代才有了。 不过宋薇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胃，她虽然能吃辣，但不是锦官城的这种辣，平时在保障处饭堂还不觉得，在这种正儿八经的川菜小馆一吃，辣椒的霸道劲儿就出来了。 钟雪看着被辣得满脸通红的宋薇，终于有了那么一丝痛快的意思。 下一秒，陆玖就给宋薇倒了一杯水，宋薇二话不说拿起咕噜噜的一口闷了，而后将杯子放下示意陆玖继续满上。 看到这，钟雪登时又笑不出来了，这个宋薇真的是……好可恶啊，见缝插针地在陆玖面前来事儿呢。 要不要脸啊她！ 宋薇是真的被辣到了，不过辣完又很爽，她不自觉地继续动筷子，嘴巴是越来越肿，脑门的汗也越来越多。 陆玖不由皱眉：“吃不了就别勉强了，另外给你叫碗不辣的水饺。” “这样才过瘾，好吃！”宋薇头也不抬扒拉着米饭：“话说我有点想喝北冰洋汽水，你们要吗？我请。” 说着自动从腰包里掏票票，大度的她倒是连钟雪的份也算上了。 没办法，到底是活了两辈子的人，总不能跟人家小姑娘计较。 陆玖白她一眼，没接她的票票，起身去拿汽水。 陆玖没拿开瓶器，回到位置用筷子轻轻一撬，那盖子就开了，轻松的仿佛是个纸瓶盖似的。 宋薇不走心地夸了一句：“好手劲儿。” 这才接过汽水咕噜噜的喝。 那边，钟雪白了她一眼嘟囔：“少见多怪。” “喝吧。”陆玖见钟雪又要找茬，赶紧用汽水堵住她的话。 女人可真吵啊！ 他就不明白了，怎么所有女人一碰面就是吵架呢。 从小到大，只要他身边出现女孩子就一定会伴随叽叽歪歪的争吵，也正因为这样他才会讨厌女生不跟女生玩。 至于钟雪，完全是因为她哥哥钟意是自己的兄弟，钟意钟雪是双胞胎比普通兄妹亲厚些，所以他才会跟钟雪有交集。 不过交集归交集，不代表要无休止的听她胡搅蛮缠。 毕竟，宋薇的战斗力他清楚，她可不是任由钟雪发大小姐脾气默默忍受的主。 此时陆玖只想赶紧吃完赶紧走，不然脑子都要裂开了。 实际上宋薇也不想跟钟雪掰扯的，自己一个两世为人的人，跟钟雪比口才，钟雪拿什么赢她。 如果钟雪只是攻击她也就算了，看在她年纪小的份上，她保证一个字也不回击，偏偏这小姑娘拎不清，非要攻击她的父亲。 攻击自己可以，攻击家人这就不能忍了。 宋薇只能让小姑娘她的底线在哪里，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省得她隔三差五就攻击她的父母。 她爹是副司令确实很厉害，但也不能看不起她家秘书爹啊是不是。 宋薇教训完就认真吃东西了，此时吃了川渝美食又喝了北冰洋汽水，浑身舒畅的她决定去上个洗手间然后愉快的结束今天的聚餐。 谁知洗手间里，宋薇刚洗了一把脸，抬头就看到钟雪站在身后。 “……”宋薇有些无语：“钟雪同志，你还没吵够吗。” “陆玖是我的，从小到大一直都是，你识趣的就不要打他的主意。”钟雪直白地开口。 宋薇无奈，这小姑娘还真够执着的，不过她还真不愿意就这个问题继续跟她纠缠掰扯了，故而宋薇直截了当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知道？知道你还来这里？”钟雪得寸进尺地继续要求：“你立刻从保障处辞职，只有这样我才相信你对陆玖没有企图。” 宋薇傻眼：“凭什么？” “你不是说对陆玖没有企图吗？那你证明给我看啊！空口无凭我怎么相信你！” 宋薇闭了闭眼睛，好一会儿才忍住自己的火气，平静开口。 “首先，我只是个小小的应届毕业生，我的工作由上级安排，还轮不到我挑肥拣瘦。其次，我凭什么为你辞职？有本事你带陆玖远走高飞啊。”宋薇的声音逐渐冰冷：“你与其怕别人撬墙角不如想想怎么经营感情，只要你们情比金坚谁又能撬得动你们的墙角？再者你当我宋薇是什么人？挖人墙角的事儿我还不屑。” “你最好说到做到。”钟雪阴恻恻的看着她：“宋薇，刚才当着陆玖的面我没有明说，但你自己要心里有数才好。 谁都有追求陆玖的权利，唯独你没有。 是你爸告密害了陆玖的爸爸，你爸不要脸的踩着陆叔叔上位，还连累陆玖不得不退伍！ 你可知道参军是陆玖的命！ 你爸害得他爸丢了官，害得他不得不卸下戎装，你有什么脸面来三线找他？ 你好意思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么！” 第29章 少多管闲事 钟雪那字字凿凿的态度让宋薇眉头皱了起来：“我爸做了什么你亲眼看见了吗？” “不用我看见，整个大院都是这么说的，而且你爸是陆叔叔的秘书，陆叔叔出事了他升官了，这还不足以说明一切吗？” “呵呵……”宋薇真是气笑了：“真是张嘴就来啊！” 陆叔叔出事的时候她大三，她有问过爸爸情况，不过爸爸只简单说了句“陆叔叔是被冤枉的具体不要问了，总归有真相大白的一天。”之后就没有再赘述这个话题。 在大院里长大的孩子都知道保密条例，故而宋薇没有再问，几年后陆叔叔果然如父亲说的那般沉冤得雪了，宋薇便以为这件事过去了。 毕竟这个时代，很多人被冤枉，被误判又被平反。 然而她不知道，原来陆叔叔受难的时候，父亲也被别人恶意的揣测着，只怕好长的一段时间里爸爸一直被大院里的人误解，针对，冷嘲热讽吧？ 他们的嘴脸一定跟钟雪现在一模一样吧。 可是……父亲从未提过这件事，直到陆大将沉冤得雪，也未提及。 宋薇蓦地心疼起自己的父亲，说起来重生到现在她忙于工作都未曾给父母打过一通电话，实在是不孝。 “怎么，现在心虚了？” 看着宋薇露出愧疚之色，钟雪露出胜利者的微笑：“陆玖大度祸不殃及妻儿父母他不与你计较，但我不行，我见不得你厚脸皮地出现在他身边。” 宋薇突然就懂了陆玖为何对她如此不耐。 她以为只是年少时得罪过他…… 原来……他也觉得自己的父亲害了他们一家，所以才会是那样的态度。 宋薇的眸色黯然了一瞬，说不出心中什么滋味，好一会儿她才开口。 “不管你信不信，我的父亲没有做任何对不起陆大将的事，我们一家行的端做的正且问心无愧。我不接受你对我父亲的指控与揣测，同时我也郑重的向你要一个属于我父亲的道歉，当然我不要求你现在就道歉，总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地因为污蔑我父亲而道歉。” 她这一番话，让钟雪愣了：“你……你好不要脸，明明你们才是恶人……你却要我道歉，到底谁该道歉！” “信不信由你，时间会证明一切。”宋薇说罢出去了。 然而刚到外头，就看到一个人正静静地倚靠在墙边， 手在漫不经心地卷着烟丝，他脸色晦涩不明，看不出情绪。 是陆玖。 宋薇脚步一顿，脸上出现一抹尴尬。 陆玖却放下手中烟丝淡淡开口：“走了。” 说罢率先往外头走。 钟雪在里头也听到了陆玖的声音，不由得加快几步跑出来。 “陆玖！”她仓惶地上前：“你……去哪里？” “工作。”陆玖的声音仍旧是淡淡的。 “你……我……我只是在帮你。”钟雪无力地解释着刚才的行为。 陆玖回头冷静地看了她一眼：“帮我什么？” “我……”钟雪一噎，心中只觉得委屈不已。 “少多管闲事。”陆玖说完没再停留直接往外头走了。 钟雪的眼泪哗一下就出来了。 陆玖不喜欢别人提起这件事，但自己只是给他出气……结果，他却不领情…… 钟雪只觉得心好累，是不是无论自己做什么，陆玖都不会体谅！ 宋薇看了一眼泪如雨下的钟雪，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好一顿饭会变成这样，最终没说什么，沉默地跟上了陆玖。 宋薇追到车子边，陆玖已经在主驾坐好了。 宋薇看了一眼低气压的某人，最终决定继续到后排落座，毕竟副驾是个危险的位置，某人在气头上万一出车祸……得不偿失。 结果，宋薇才碰了后排车门，陆玖猛然回头凶神恶煞地来了一句：“坐前头！” “……”宋薇被这平地一声雷吓了一跳。 能屈能伸的宋姐决定给他一回面子，放弃后排。 等她坐好，扣上安全带，陆玖便一脚油门把车开走了。 宋薇又看了一眼后头，饭店门口空荡荡的，显然钟雪还没出来。 这……年轻人发起脾气这么不管不顾的么…… “她单位就在饭店对面。” 仿佛知道宋薇要说什么，陆玖率先开口，语气倒是比刚才吼她的那句软了很多。 宋薇点点头没再发话。 就这样，车子一路往锦官城郊区开。 刚才钟雪给的信息量太大，宋薇也不知道陆玖听了多少，但是作为被恶意揣度的事主，宋薇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开口。 “有的东西不知道就算了，既然知道了我觉得是一定要解释清楚的，咱们一个部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有误会相处起来也难受。 我就只有简单一句，我爸没有对不起陆大将，你要证据我没有，但我可以笃定的告诉你，时间会证明一切。” 陆玖目视前方声音淡淡：“我知道。” “你知道？”宋薇瞪大了眼睛。 “这么惊讶做什么？”陆玖拧眉，仿佛被她的聒噪给打扰了。 “你……你……那你对我这么大的敌意做什么？”宋薇下意识地问了出来。 “啧，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对你有敌意？”陆玖不解。 “？”宋薇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这还不算敌意？ 从相遇的第一天开始，这家伙的眉头就没放下来过，眼里的不耐烦也没散去过，就连他的声音，他的举动，无一不写满了对她的不喜与不耐。 也正因为这样，宋薇才会绞尽脑汁地思考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他，苦思冥想半天就只想到小时候那一件事儿。 今天若不是钟雪说，她都不知道大院里还有这种离谱的传言，她很自然的认为陆玖也相信这个流言，也只有这个才能解释得通陆玖为何对自己这么不耐烦。 但是！陆玖竟然说对她没有敌意？ 开玩笑么？ 陆玖见她迟迟没有回答，还抽空转头瞥了她一眼。 只见宋薇一脸被迫吞了十万八千只苍蝇然后给噎着了的表情。 “啧，你这是什么表情？” 宋薇叹了一口气：“说真的，你要听真话吗？听了不能生气的那种！” 第30章 你是不是讨厌我？ “你也别问我哪只眼睛看到了，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从我来的第一天开始，你的脸上就写满了不客气，不耐烦，不喜欢。 你对谁都有商有量，唯独对我不是啧就是啧，除了啧，还是啧！ 你承认吗？” “啧……”陆玖皱眉想反驳。 宋薇立刻瞅他：“你看！你又啧了！” “……”陆玖。 好一会陆玖才反问：“要怎样才算客气？难道也得给你一包烟丝？还是跟老外似的亲你一口才算客气？” 宋薇被他这一个反问惊到了。 “想得美呢……”陆玖扯了扯嘴角。 “！！！”宋薇。 这个该死的大直男！真的是欠揍啊！ 半晌，陆玖才再次开口：“我不是对你有敌意，只是觉得你不应该来这。” “为什么？” “既然进了军校，出来不下部队，不可惜吗？” 军医学院本就是为补充部队后方支援而建设的，他当过兵就更了解部队医疗资源稀缺程度。 尽管三线缺人，但说实话，现在的祖国哪里都缺人。 他们这些由祖国培养的精英就该投身到更需要他们的地方，三线自然有普通人去填补空缺。 当然，这是从宏观方面来说。 从个人角度而言，宋薇不会有晋升的机会。选择三线就相当于放弃一切前途和未来，军功，荣耀，乃至升迁一切都和她无关了。 陆玖觉得，宋薇没必要这样。 “你说的对，但也不全对。军校在我心中种下一颗守护祖国，建设祖国的种子。不过，这颗种子不一定在部队才能发芽，只要是祖国的地，就处处都能生根。 而且不是每一颗种子都想成为参天大树，我在三线开出一朵野花，也能给蜜蜂提供花粉，给蚂蚁遮蔽雨水。 诚然参天大树看得更高望得更远，可野草野花也有它的绚烂，值不值得，我自己说了算。” 宋薇的眼睛亮晶晶的，眼底有坚韧，乐观和从容。 那不是随波逐流的麻木，也不是一头热的盲目跟风，而是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要做什么的清醒与笃定。 陆玖勾了勾嘴角没再说话。 宋薇不知陆玖已经被说服，只总结的扒拉一下手指。 “原来，你对我不耐烦，不是因为小时候的恩怨，也不是因为我爸的谣言，只是怒其不争觉得我不该来这。好吧，那现在说开了，是不是以后就能好好做朋友了？” 陆玖无语，仍旧强调：“我没有对你不耐烦，我是对我自己不耐烦。” “为什么？” 陆玖看了她一眼，没回答。 “你讨厌女孩子？”宋薇发现了新大陆：“话说你跟钟雪……是什么关系？” “审我？”陆玖懒洋洋瞥她一眼。 这话似曾相识啊，在百货商店时他好像也对钟雪说了这句话。 不过宋薇不是钟雪，她可不懂什么叫逆来顺受。 宋薇扯了扯嘴角回怼：“呵，你当你是什么炙手可热的大人物，人人都爱审你？爱说不说。” 陆玖又微微勾了下嘴角。 “本来我觉得你们是一对，毕竟都一块来三线了，不是真爱谁愿意这么付出？不过……今天近距离看了你们的相处，我觉得你们不是情侣。” 宋薇老神在在的分析着：“谁男朋友是这死样子，不用一天，半天就得分手。” “呵。”陆玖冷笑了一声，没回答。 “我猜对了吧？钢铁大直男。” 随着一切都说开，两人的氛围也从开始的紧绷，慢慢恢复了轻松。 陆玖都没发现，这一路嘴角勾起的频率多了不少。 很快，车子就开进了军营。 事实上宋薇也不知道陆玖要去办什么事儿，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来到军营。 他把通行证递给哨兵，哨兵再三核对了这才允许他们进入。 宋薇有些惊讶，陆玖不是因为陆大将的关系被迫退伍了吗？为什么还能出没于军区？ 还是说……他根本没有退伍，只是在秘密执行什么任务？ 宋薇感觉自己触摸到一个惊人的大秘密。 陆玖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我只是来申请军方援助，别想太多。” 说着陆玖已经下车。 宋薇一愣，倒是忘了昨天他们说过金沙江涨水了原本的滩涂走不了了。 原来陆玖是为这件事而来啊。 宋薇正思忖着，只见那营房突然窜出一抹军绿色的身影，他如同火箭一般冲着陆玖狂奔而来，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记扫堂腿呼啸而至。 陆玖稍稍后撤一步躲开了他的大长腿，这人又欺身挥拳而来，陆玖不耐烦地跟他过了几招，一个旋身把他反手压在了车上。 “痛痛痛……陆玖你放手，哎哟哟哟，我胳膊都给拧断了。” 来人受不了地龇牙咧嘴连连求饶。 陆玖这才慢悠悠地松开了他的手。 那人立刻开启嘴上机关枪：“我说你这臭小子，人是经常到锦官城却从不来这看我，看我一眼会死是不是，这些年的兄弟都白当了。” “军事重地，我一介布衣能随便进来么。”陆玖又恢复了那随性懒散的模样。 宋薇看这俩人结束战斗，这才慢腾腾地走过来。 她的一身军装外加肩上杠杠很快就引起这人的注意，他夸张地哇了一声：“哪里来的女中尉，这么飒呢！” “好久不见。”宋薇大方的打招呼：“没想到你也在川渝钟意。” “哦豁？女中尉竟然认识我？”钟意一脸惊讶。 此人也是他们大院的，陆玖身边最铁的朋友，钟雪的双胞胎哥哥钟意。 这群人是大院里的天之骄子，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宋薇能叫出他的名字不奇怪。 不过相较于他们，宋薇在大院里就低调多了，能认出她的人不多。 辟如钟意，眯着眼睛看了人家半晌，愣是不知道这女同志是谁。 陆玖有些鄙视他的迟钝：“她是宋薇。” “哦~很高兴认识你，第一次见面请多多指教。”钟意有礼貌地冲她点头问好。 显然，即便报了名字，他依稀没认出来。 宋薇哭笑不得，他妹都能认出她，他竟然认不出。 不愧是跟陆玖一块玩的，如出一辙的钢铁直男。 第31章 女婿般顺眼 面对傻不愣登的钟意，陆玖翻了个白眼，他也懒得再解释，只对宋薇道：“你在休息室等我。” 宋薇从善如流地点头，在小战士的带领下去了军营休息室。 一路上还能听到钟意咋咋呼呼的声音：“陆玖你这家伙不老实啊，我说这女同志怎么回事？ 该不会是你在新单位找的对象吧？ 我的天啊女军医还是漂亮的女军医！ 我妹子知道不得哭死？ 哈哈哈不过不得不说，比钟雪漂亮多了，难怪你老烦钟雪……” 他们的声音渐行渐远，但宋薇全听清楚了。 她不由得愕然，钟意真的是钟雪的亲哥哥么？瞧瞧这幸灾乐祸的模样……一时间，宋薇有些同情起钟雪来了。 不过……说来也好笑，锦官城这是捅了他们大院的马蜂窝啊，如果上辈子她就选择三线，是不是早就老乡聚会了？ 宋薇无奈地摇头，人生果然是场不停选择的游戏。 上辈子她选择向左转，扎根军营，学习深造，出国维和，驻扎军事基地……慢慢的跟儿时的大院失去了交集。 而现在……虽然放弃了那一切，但是却神奇的与大院的玩伴们重逢了。她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但莫名的感觉很期待。 小战士以为宋薇被钟意吓到了，连忙热心解释：“我们钟队长比较嘴碎闹腾，但心眼不坏，您别介意啊。” “不会。”宋薇笑着摆摆手，亦步亦趋地跟着小战士去了休息室。 她才坐下，小战士又贴心地给她带来热茶和小果子，照顾得那叫一个周到，和陆玖钟意这种糙汉直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宋薇感激地冲小战士点头：“谢谢你啊。” “别客气，有什么尽管叫我。” “好的。”宋薇点头，等小战士走了这才开始闭眼冥想，梳理今天发生的事。 …… 说回陆玖，钟意把他带到首长办公室就退出去了。 国内一共有十二个军区，他们所在的锦官城军区就是其中之一，所以这里的首长那可是很大的人物了。 别说普通人，就连钟意他们，每每见到首长那都是相当紧张的。 然而陆玖仍旧不卑不亢丝毫不怵，他平静地把金沙江滩涂水位上涨车子无法通行，需要军方支援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首长不留痕迹地打量陆玖，只觉得这小子无论身形气质还是沉稳的态度都对极了自己的胃口，若是当兵肯定兵王的料子。 可惜了，这么好的苗子……竟然没参军啊！ 陆玖已经汇报完工作，看首长仍旧一脸严肃地盯着他，不由得疑惑。 “首长？” “咳！”首长回神，摁下对他的欣赏，公事公办地点头：“你说的确实是大问题，不仅春汛，夏季洪涝，秋季多雨，也都会有所影响，因此找新路确实迫在眉睫。” “是，所以我们想跟军区申请金沙江阿穷山附近地形图与交通图，借助军方地图重新勘察找到新的路。” “没问题。不过把军方地形图交通图给你们还有些流程要走，你得等一下。” “是。” 陆玖毕竟当过兵，也了解这些流程，他大方地坐着等待，首长的助理便拿着他签署的红头文件去各部门签字去了。 此时首长终于有功夫跟他唠嗑了。 “陆玖……对吧？” 陆玖正襟危坐地点头。 “多大了，哪里人？有兴趣参军不？” 陆玖脸上难得露出龟裂的表情，他无奈地看了一眼首长：“首长，我已经超龄了。” “哎哟，条件好的可以适当放宽嘛，军事学院听说过不？有高中毕业证就可以去军事学院深造的那种，你考虑报考一下吗。” 陆玖哭笑不得：“首长您别寻我开心了，我知道我自己几斤几两，参军不敢想，做好眼前的工作就已经很好。” 要知道军事学院的培训名额，放在部队里那可是削尖了脑袋都抢不到的稀缺资源，陆玖并不会认为首长真的会把这个机会给他这个路人。 再者，他现在的情况，政审也过不了，怎么抓机会？ 能在三线找个司机的活计，已经不容易了。 首长听了他这不骄不躁的一番话， 对他更喜欢了。 “行，咱们不谈这个，你有对象了没？我挺欣赏你的，要是没对象我把我闺女介绍给你如何？” “……”陆玖无奈地瞥他一眼：“我就一个普通的司机，您太抬爱了。” “话不能这么说，工作不分高低贵贱，我找女婿的标准也从不看工作，人才是最重要的。你小子很符合我的胃口，是个好苗子。” 陆玖勾唇笑了：“多谢首长，我暂时不想成家。” “啧，第一次有人回绝我回绝得这么决绝的。”首长摇头。 然而人就是这样，越得不到就越想得到。面对屡次三番拒绝自己的陆玖，首长非但没生气，还越发欣赏他。 就在这时候，警卫员拿着地形图回来了。 “我先让人给你讲解一下地形图怎么看。” 首长未等陆玖开口就让警卫员把侦查营的人叫来，没一会儿几位身姿笔挺的帅小伙鱼贯而入，其中一个不是钟意是谁。 首长颇有些自豪道：“这是我们侦查营的尖兵，川渝所有山川大河的路况他们都熟，正好可以帮你排除一部分路。” “太好了。”陆玖不卑不亢地点头。 钟意古怪地看了一眼陆玖，陆玖和他虽然不在同一个军区服役，但对于他的能力自己却是清楚的。 这家伙别说看地形图了，就算是绘制地形图他也没问题，还用得着他们来教他看地形图？ 不过领导都开口了，他也只能把心中的话咽下，老老实实展开地形图。 …… 不知不觉两个多小时过去了，陆玖和这些侦察兵在那份复杂的地形图与交通图之间来回切换，有来有回地商量着，最终圈出几条可行线路。 首长全程在旁边看着，有种他是侦查员队长一直在掌控全局的感觉。 唉，真是可惜 ，这样好的苗子怎么没去当兵呢。 首长还在可惜着，陆玖已有礼地冲他们点头。 “多谢诸位帮忙，首长，那我就先回去了。” 第32章 人家对象等着呢 “支持三线建设是应该的，时间也不早了，在这里吃了晚饭再回去吧。” 首长看了一眼时间，下午四点十分，晚点六点，也差不多了。 这小伙子对他胃口，酒兴这不就来了么。 陆玖笑了：“不了，我还得赶回去，下次再与首长痛饮吧。” 面对接连拒绝自己的陆玖，饶是驰骋沙场多年，见多识广的首长也无语。 “你小子……我长这么大，你是第一个接连不断拒绝我的第一人啊，前头也就算了，就连吃饭你都拒绝我。” “真的不好意思。”陆玖面露无奈，确实是不凑巧，他一个人也就算了，还带着宋薇呢。 “首长，人家对象还在休息室等着他呢。”钟意作为锦官城军区第一碎嘴及时提供信息。 首长这才恍然：“嗐，你这小子怎么不早说啊。” 他说怎么会有人拒绝他女儿呢！ 他女儿又不是普通人，求娶她的军官从金沙江头排到金沙江尾去好吧。 原来这小子有对象了！刚才还跟他说暂时不想成家……哼，他这小子分明是不好意思开口吧。 陆玖无奈地瞥了钟意一眼，正想跟首长解释解释，首长却一脸过来人的表情，淡定地拍拍他的肩膀。 “不用多说，我懂。行，那啥赶紧回去吧，有问题随时来找我。” 氛围都烘托到这份上了，陆玖再解释就显得矫情了，他无奈地拿着地图大步流星出去了。 彼时宋薇还在休息室发呆，听到外头走廊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她下意识回头，果然，不会儿就看到陆玖的身影。 陆玖穿着棉衬衫短袖，黑色直筒裤，在一溜戎装笔挺的兵哥哥身边却丝毫不显松垮，甚至有种万绿丛中一点红的出尘感。 不得不说他的皮囊真是万里挑一。 刚才宋薇就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她来三线本就是为了陆玖。 之前她以为陆玖名花有主，所以打消了这个念头，但现在……知悉陆玖仍旧无主……那她是不是可以按原计划行事了？ 弥补上辈子的遗憾，与陆玖发展发展？ 想到这里，宋薇的心不受控制地悸动了一下。 不过，她不知道陆玖是什么心思，看他那对所有女生都不耐烦的模样，或许压根还没开窍根本不懂情为何物。 若是这样，她又该怎么做？ 放弃，未免太早了，何不……温水煮青蛙，徐徐图之…… 谁敢相信，这两个多小时，宋薇全在思考如何攻略陆玖了。 不过说来尴尬，她虽然有攻略陆玖的野心，但说白了上辈子专注搞事业压根没谈过恋爱，此时的她算是空有野心却毫无本事。 宋薇绞尽脑汁思考半天，却想不出什么有用的追爱宝典，最后只能顺其自然见一步走一步。 正思考着，攻略对象就出现面前，宋薇只能先展露一抹灿烂且友善的笑容，好表达自己的善意与温柔。 “结束了吗？” “嗯。” 陆玖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宋薇，总觉得……她的态度过于热情，这种感觉有点诡异…… 还没等他多思考，钟意屁颠屁颠地出现了：“我送你们出去！宋薇妹子我给你准备了包子，路上饿了吃啊。” 钟意拿出照顾嫂子的热情，周到地把宋薇和陆玖送走了。 直至出了营区，宋薇还在惊疑不定：“钟意到底是认出我了，还是没认出啊？” 他叫自己宋薇妹子，听称呼好像是认出来了，可那热络的态度却不像认出来更像是热情招待好兄弟的女朋友…… 陆玖直截了当地解答：“别怀疑，他没认出来。” “……”宋薇。 “他……真的是侦查营的尖兵吗？” 反射弧这么长，认脸水平这么差……是认真的吗？ 陆玖勾唇：“别看这家伙傻里傻气的，他的长项是狙击，眼睛认人不行，瞄准目标却很犀利。” “……”宋薇，无法想象。 陆玖却不愿多说了，毕竟军人有保密协议保护，说多了有泄密的嫌疑。 宋薇显然也清楚，两人点到即止换了话题。 “事情解决了吗？” “嗯。”陆玖点头。 “是要重新找路吗？” “嗯。”陆玖叹气，难得地蹙眉：“没办法，水位涨了路就废了，只能重新找路。 不过重新找路也需要时间，更别说还得带熟所有的司机认路。 即便搞定了这些，路程变远运输时间加长，只怕整个金阿线竣工时间都要受影。” 宋薇闻言不由得皱眉，据她所知，上头下的死任务是务必在国庆之前通车。 这样一来压力就给到了保障处。 “这么说找新路也不是最佳的选择，且不说找路需要花时间，仅仅是带新路就够呛，咱们保障处几百辆车子呢。” “嗯。”陆玖点头，“但眼下也没其他法子了。” “其实还有一种办法可以考虑，在涨水的滩涂搭建浮桥……” “吱~~” 宋薇的话没说完，陆玖猛然踩了一个急刹车。 宋薇因着惯性身子往前冲，陆玖及时伸出手臂挡在了她的面前。 宋薇的脸磕上了陆玖的手臂，免了撞到车台的危险。 她惊魂未定地转眸：“怎么了？！” 方才陆玖的速度可不慢，即便她扣了安全带，冲力还是很猛的。 宋薇揉了揉撞疼的鼻子，又看了一眼陆玖已经收回去的手臂。 真是服气了，这人的手臂怎么跟铁钳似的梆硬。 “你刚才……说什么？”陆玖有些惊愕地问。 “？”宋薇茫然：“干嘛突然刹车？” “不是，你说浮桥？” “嗯？”宋薇疑惑：“这不是当兵的都会的技能吗……人肉墙挡洪涝，人造浮桥过汽车，还有好多来着……” 宋薇说着说着声音慢慢小了下去，这些都是由特种部队试用慢慢推演到普通部队的技能……也不知道现在特种部队提出了没有…… 哦，不对，现在国内还没有特种部队，只有它的雏形……特殊营。 不过特殊营是尖兵中的尖兵才能去的地方，而且不是每个军区都有的，所以……咳咳，总的来说，宋薇窜台了，一不小心把一些未来的事说了出来。 第33章 重新调整计划 她正心虚着，那边陆玖已经把方向盘打了个横，汽车猛然调转了方向。 “？？？”宋薇一脸茫然：“怎么了？” “回军区！” 这次陆玖的眼里冒出炯炯神光，嘴角也一直翘着，一脸茅塞顿开的模样。 宋薇不知他要做什么，不过方向盘在人家手里，她也只能随人家。 不一会儿，保障处的车子去而复返，不用陆玖多说，宋薇就自觉去了休息室。 陆玖有些好笑地瞅了一眼宋薇的背影，快步去了首长办公室。 望着去而复返的陆玖，首长有些惊讶。 “诶？陆玖？不是回去了吗？还是说想通了要跟我小酌一杯？” “报告首长，刚才在路上我们想到一个新方案，想向您请示！” “诶……你说……” “我想在滩涂搭建浮桥。” “搭建浮桥？” “是！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利用环境逆风翻盘向来是我党我军的优良传统。 过去没有火药我们捡死人堆里的，卢沟桥没了我们抱着木板上，而今，没有硝烟战火的压迫与威胁，只是区区水位上涨，我觉得我们也可以克服。 更重要的是，搭建浮桥比找新路更实际耽误的时间更少，当然，新路我们也找，做两手准备。” 首长连连点头：“那……那搭！” “搭建浮桥需要申请军方物资。”陆玖有些不好意思，这才是他去而复返的真正目的。 说到搭建浮桥，现代化的军队对这项技术并不陌生，甚至我国只用两千名军官，只花半个小时，就能在长江搭建千米钢铁浮桥。 这是长时间研究外加科技进步的成果。 研究的初衷何尝不是当初被敌人捣毁交通路段吃了太多苦头的缘故。 以前人肉搭桥搭路的例子不胜枚举，以前因为被破坏交通道路吃过的亏也数不胜数，为避免重蹈覆辙，也为以防万一，建国后，我党我军总结了一系列造桥铺路的经验与手段，力求逢山过山逢水过水。 现在虽然不是科技发达的现代，但这个时代的人们也在努力做到目前能做的。 尽管和现代科技没法比，但已经是他们能做到的最好的了。 之前陆玖在特殊营时就受过搭建浮桥训练，那时长官曾说要把这个推广到各部队。 如今三年过去，想必已经推广到各地方了，不过时间久远，若不是宋薇提及他都没想起来。 此时陆玖只感觉拨云见日，眼底全是光明。 首长愣怔了一下：“不是……你怎么知道我们有搭建浮桥的物资？” “不瞒您说，我曾是军人。” “哟，那巧了，原来也是老兵啊，我说呢你这板正的模样可不就像自己人么，什么时候退伍的？也太可惜了。” “没有什么可不可惜的，都是建设祖国。”陆玖勾了勾唇，没什么特殊的表情。 首长本想说，屁，说男人不想当兵，当兵不想当一辈子的都是假话，但是看到办公室还有自己的兵在，而他们也总有退伍的一天，这话便说不出口了。 他点点头：“你说的也没错，在哪里都是建设祖国，在哪里都能发光发热，觉悟很高大家要向他学习！” “……”众人：“首长，您跑偏了……” “呃，咳咳，那什么。你想怎么做，先说说你的想法。”首长从善如流连忙跑回来。 陆玖得到允许，开始说起滩涂的情况，以及他构想的浮桥制式。 正常的石桥、拱桥车子承重都有限，但是搭建水桥就不一样了。 水桥是专门提供汽车、坦克过境的浮桥种类，一般由木头、石板等材料组成，适用于较浅的滩涂小溪。 陆玖在草图上画了浮桥的模样、所需材料，甚至连浮桥桥墩都给算上了。 首长看着他的草图叹为观止：“你这都能赶上专业的桥梁专家了，这么好的苗子，你以前的首长舍得放你走啊？” 陆玖苦笑一下没说话。 首长登时品出一些意味来：“行吧，咱也不说这些了，你要的这些东西我们需要时间准备，至于搭建的人，我给你一个排够了吗？” 陆玖喜出望外，本想着能拿到军方物资就已经很好，没想到首长还愿意派兵协助，有了他们修桥的速度就快了。 “多谢首长。” …… 陆玖军营去又返，找到首长时已经五点多，等他们废寝忘食地开完会确定好浮桥部署情况就晚上九点了。 此时宋薇在休息室已经睡了一觉了，桌面的小水果还有一半，另外还放着一个盖得严丝合缝的饭盒。 这是她给陆玖打的饭，不过这时候也凉了。 陆玖找到宋薇的时候，她正百无聊赖地坐在休息室等他，偌大的休息室只有她一人，那模样就像等待丈夫的女人。 看到这一幕，陆玖的心绪有些复杂。 宋薇倒是浑然不觉，发现陆玖杵在门口不进来，不由得拍了拍旁边的椅子：“忙完了吗？先吃点东西再走吧？不过有点凉了。” 陆玖没说话，安静地走进来，打开盒饭大快朵颐吃了起来。 宋薇看他这模样，一时间也不确定他事情办得顺利还是不顺利，怕问了伤他心，便安静地陪着。 彼时散会便跑去食堂拿馒头的钟意正满地找陆玖，他多担心这家伙会饿着肚子走啊。 无头苍蝇似的找了半天，还是小战士给他指路，他才在休息室找到陆玖。 结果，他担心会饿肚子的人正美滋滋的吃着红烧肉。 部队的红烧肉啊，一年到头不能吃一次的红烧肉啊，他们因为开会错过的红烧肉啊，竟然让陆玖赶上了！ 钟意一下就破防了！ 他一个箭步冲到陆玖面前，伸手便抓碗里的红烧肉。 陆玖眼疾手快端着饭盒后仰，大长腿也顺势抵在钟意的胸前。 “阿玖，你竟然拿你的臭脚怼我！”钟意更气了：“亏得老子还怕你饿了给你送馒头，你却一块肉也不给我吃。” 陆玖眯了眯眼睛：“你在部队天天有得吃，我三年没吃了。” 陆玖自从退伍后很少提及或回忆军旅生涯，难得的吐露心声，不过钟意没感受到只顾着生气了。 第34章 陆玖，我喜欢你 “屁，队里一年也就吃一次，本来我今天都准备好敞开肚皮吃了，结果你小子来了，坏了我的好事不说，你还吃上了，吃上了还不分我一点。” “那没办法，你等明年吧。”陆玖说着把最后两块肉也全都扒拉到嘴里。 钟意气死了，扑到他身上使劲往他嘴里抠。 宋薇看着眼前这俩大男人突然幼稚地扭打起来，瞌睡虫都被他们赶飞了。 恍惚间，仿佛回到大院的日子，那时候的钟意也是这样，一直在又拽又臭屁的陆玖身边咋咋呼呼。 想到久远的童年，宋薇勾唇笑了。 只有长大后，甚至老去以后才会越发觉得年少时的光阴最珍贵。 尽管她和他们都不熟，可他们也代表着自己的青春…… 多么让人怀念的时光…… 她能回到过去，真真是老天爷的恩赐，宋薇内心充满了感激。 …… 最后，陆玖是在钟意的滔天怨气中离开的。 不过钟意怨归怨，还是把馒头给了宋薇，并嘱咐她：“宋薇妹子啊，下次你给陆玖打饭，也顺便给我打一份，别忘了啊。” 看他那真诚又委屈的模样，宋薇都不好意思了。 这次两人是真的走了，路上宋薇申请跟陆玖轮流开车，毕竟回去的路程长达八小时，一个人哪里吃得消？ 而且她在休息室睡了一觉，陆玖却是一直在忙，无论哪个角度看都有必要轮流开车。 不然车队里每辆车配两名司机意义何在。 陆玖却是拒绝了，只说他比较熟路况。 宋薇不死心啰嗦了一会儿，可惜仍旧争取不到开车的权利，宋薇只能放弃。 不过不得不说陆玖是正确的，这年头的路还没过水泥，全是原生态泥路，路上多坑坑洼洼不说，周遭还经常窜出野生动物。 他们这一辆车行驶在丛林旷野之中，颇有些像绝命逃生。 换做宋薇开车，还真得抛锚死火。 宋薇一开始还能帮忙盯着路况，随着夜色加深她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陆玖看了一眼睡得迷迷瞪瞪的宋薇，勾了勾唇角。 四月初的风还是比较凉的，陆玖随手把自己的外套捞过来往宋薇那边盖过去。 宋薇似乎也觉得冷了，有外套搭过来，自觉的缩进外套里，像小动物似的。 陆玖不自觉想起曾随父亲去沙漠的光景。 他在沙漠发现一种软糯可爱的小猫，它们到处溜达灵巧可爱，边关战士说那叫沙丘猫，很胆小敏感，有时候能自己把自己吓死。 陆玖好奇之下曾追过那么一回，心想抓回大院养着也挺好！但那可可爱爱的沙丘猫却不像边疆战士说的那样胆小怕事，反而冲他挠了两爪子。 要不是陆玖闪得快，那小家伙就能让自己手背见血。 等陆玖再回过神，沙丘猫已经跑不见影了。 陆玖当下先是一懵，接着只觉得似曾相识，再后来脑子猛然窜出宋薇的模样。 一直被他爸各种夸的黄毛丫头，那天不管不顾地揪着他的衣领发飙，亮完爪子又逃得无影无踪，不就跟眼前的沙丘猫一模一样么？ “哈哈……哈哈哈哈……” 陆玖仿佛被戳中了笑穴，在漫天黄沙中哈哈大笑起来。 谁也不知道从此以后，这个少年的梦里就时常会出现那沙丘猫的影子。 甚至，害他第一次清晨醒来洗裤子的罪魁祸首，也是她。 陆玖的回忆收回，继续静默地开着车。 …… 凌晨三点多，他们终于回到了后勤保障处。 此时除了门卫在打盹，整栋楼都静悄悄的。 陆玖拍了拍宋薇：“醒醒，回房间睡。” “到了？”宋薇迷糊地揉眼睛。 陆玖嗯了一声，率先下车卸货了。 等他把卡车里的东西全都搬到二楼医务室门口，却迟迟没有见宋薇的影子。 他不由得疑惑地回到原地，却见宋薇又在副驾睡了过去，敢情刚才醒来只是在呓语呢？ 陆玖无奈，亲自给她开了副驾的门，又拍了拍她，不过宋薇没反应。 陆玖无语，那天他在走廊运动，呼吸都能把她吵醒，现在推都推不醒，是猪么？ 不过看到宋薇睡得脸蛋也微微泛红的模样，他有些于心不忍。 最终，陆玖沉默地给她解开安全带，一把将她抱起往楼上走。 宋薇很轻，轻得几乎没有重量，陆玖抱得很轻松。 而宋薇落入陆玖的怀里，也很自觉地搂住了他的脖子，甚至还撒娇似的在他的喉结处低喃了一句。 “陆玖……我喜欢你。” “！” 陆玖听到这软软糯糯的低喃，整个人如同触电了一般瞬间静止不动，接着是血液倒流，从四肢百骸往他的心脏、头脑冲击。 他瞳孔都在震颤，一脸复杂地低头，却见怀里的宋薇睡得很死，红唇微启，露出洁白的贝齿。 陆玖眸色渐暗，颇有些心猿意马。 好一会儿，陆玖才“呵”了一声，绷着脸把宋薇送回了203。 她的房间没上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陆玖没开灯，直接把宋薇放回床上，想了想又细心地帮她脱了鞋子。 宋薇双脚得到解放，立刻小虾米似的缩到床上，不过腰上的武装带却膈得她难受。 陆玖看她迷迷瞪瞪的扯武装带，眸子暗了一下，最终还是操心地上前，修长的手指把那只碍事的手扒拉开，指尖轻轻一拉一推，武装带吧嗒一声解开了。 这种武装带，他再熟悉不过，他闭着眼睛也会解。 看着许久未曾碰触的65式武装带，他的内心有些复杂。 此时宋薇解放了小蛮腰，舒服地转了个身，熟稔地扒拉床上叠得整齐的豆腐块，没一会儿就把自己盖好了。 陆玖不是婆妈之人，看她睡得泰然，随手把那根腰带搭到椅背，毫不留恋地起身走了。 黑夜里，隔壁几个房间的人甚至不知道宋薇是何时回来的。 …… 第二天，宋薇在广播声中醒来，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保障处了。 而且自己的皮带，鞋子啥的全都脱了。 “？”宋薇一脸茫然，依稀记得陆玖有叫醒自己。 然后……呢？ 第35章 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 宋薇努力地回忆昨晚发生了什么。 不过只模糊记得陆玖拍醒了她就去搬东西了。 宋薇想着反正陆玖在搬东西，便再眯一下，等他搬完再一道走。 但……眯过去之后就没有印象了。 是她自己迷迷瞪瞪地回来了？还是陆玖把她给弄回来了？？ 宋薇左思右想，愣是没想出答案。 不过按照陆玖那钢铁大直男的风格，应该不会把她送回来。 就算送回来，顶多记得脱个鞋子，解开腰带这种事他应该不会做。 要知道，这可是65式武装带，自己解开都费劲，更别说别人帮解开。 宋薇越想越觉得应该是自己摸回来的没错，至于没印象，可能是太累的缘故。 说起来，虽然自己的睡眠质量确实不错可警惕性却不差，譬如那晚陆玖在外头瞎运动只是丁点动静就把她给吵醒了。 而昨晚，竟然睡得像失忆了一样…… 呃……是她太信任陆玖了么。 宋薇摇摇头不愿再面对，拎起洗漱用品径直去澡堂了。 等她一身清爽地回到二楼，刘芋他们正在整理他们买回来的战利品。 大伙看着那些杯子、刮痧板、酒精，都在热烈讨论着使用方法 宋薇正想插嘴就听到下头汽车发动的声音。 她下意识往下看，正好看到木瓜开车往外走，副驾是陆玖，他的手肘架在车窗，一脸睡眼惺忪，显然昨晚也没睡好。 车里的人没留意楼上的人，他们的车子很快就开了出去，后头还跟着两辆二队的车。 “这么早，他们去哪里？”宋薇下意识地问。 “不知道呀，不过二队长可真辛苦呀，半夜才回来，这么早又出去了。” “可不是，他眼里的疲惫我看了都心疼。” 燕妮与新妮你一言我一语，眼里全是对陆玖的疼惜。 刘芋不屑地撇了撇嘴：“你们俩还可以再虚伪一点，昨天不是还对五队长赞不绝口么？” “啊！对！宋医生我跟你说，昨天五队长回来了，哇塞！那英俊周正的模样啊，完全不输二队长！” “没错没错，我昨天给他体检，肌肉硬邦邦的嘿嘿嘿……” “真的假的？”宋薇忍不住好奇。 “……”刘芋。 这些女人…… “真的真的，特别好！我发现咱们保障处随便一个小伙子都格外周正，哪哪都是人中龙凤！” “不过……五队长有个致命的缺点……他说的话，听不太懂……” “？”宋薇的兴趣完全被挑起来了，对这神秘的五队长充满了好奇。 很快她就知道了。 午饭时间，她遇上了这位传说中的五队长。 确实很板正，国字脸浓眉大眼，板寸头一脸正义，完全很符合这个年代的审美，确实是让小姑娘喜欢的正气大侠脸。 五队长名叫赵阿池，家在德宏，是个景颇族小伙。 这年头普通话还没有普及，大伙都在努力用自己的方言和其他方言沟通。 寻常地域的也就不说了，像地域特色比较浓烈的地方，一旦碰上真真叫鸡同鸭讲语言不通。 此时赵阿池就是这样，他揣着一口云普走天下，更为搞笑的是他车队里还有闽南人，海南人，广西人……虽然都是南方，但每个地方语系都不一样。 此时五队的人刚好坐在宋薇他们隔壁，一顿饭下来，宋薇耳边只听到叽叽呱呱的：厚夹，厚夹，牙厚夹；吼加，吼加；威嘢，威嘢…… 新妮和燕妮实在是忍不住了噗哧一声笑了。 “宋医生你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吗？”燕妮好奇问。 “我先说我听不懂，但我觉得好有趣哈哈哈。”新妮积极举手发言。 “他们在夸今天食堂的菜好吃。”宋薇无奈解释。 “呃？你怎么知道？”新妮燕妮满脸惊讶。 “牙厚夹是闽南语很好吃的意思。吼加是海南方言，威嘢是广西方言，都在夸东西好吃呢。” “！”俩护士登时露出崇拜的眼神：“宋医生你真的好厉害！” “这世上有你不懂的东西吗？” 宋薇笑了：“我爸爸以前在南方服役，所以我对南方语系比较熟悉。” 这话不假，其次她到底比眼前的人多活了几十年，而且她在军营接触的新兵老兵千千万万，大伙来自五湖四海，方言都不一样，正所谓过来人吃过的盐巴比小年轻吃过的米都多也就这么个意思了。 “宋医生那你懂不懂云南话呀？”燕妮眼睛骨碌碌地转，暗搓搓小声询问。 “你想说什么？”宋薇好笑。 “可以教我云南话吗。”燕妮露出羞涩的表情。 “？？？”宋薇瞪大了眼睛，这姑娘当她是云南人么？她何来的本事教她云南方言啊？ “你别误会，我不是让你教我云南话，我是想问这一句怎么说。” “！！！”宋薇再次瞪大了眼睛，好家伙，这姑娘真真是好家伙啊！ 终究是她格局小了，还以为她想向自己学方言然后攻略赵阿池，敢情人家打的是直捣黄龙的主意。 要请教的也不是她，而是阿池队长呢！ 燕妮也不掩饰大方回答：“反正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你不知道我爹妈可催死我了，不过我不愿意听从他们安排的，我想自己找伴侣！五队长这样就挺好的，发展发展也没什么不可。” 宋薇佩服地点头：“受教了。” 终究是她太狭隘了，昨天苦思冥想半天都想不出怎么攻略陆玖才好，看看人家燕妮同志，该出手时就出手，一点也不做作扭捏。 她该好好学习！ “所以宋医生你懂不懂这句话怎么说？” 宋薇点点头，在她耳边嘀咕了一阵，燕妮认认真真地学着。 看两人交头接耳，刘芋无奈地摇头，女人啊女人，真是太可怕了。 他默默看了一眼那国字脸浓眉大眼，一脸正气的阿池队长，心里替勇猛的燕妮同志捏把冷汗。 男人最懂男人，他觉得……阿池队长未必对燕妮有兴趣。 当然，并不是说燕妮配不上他，只是估计阿池队长眼里没有儿女情长只有方向盘，燕妮同志啊，够呛。 第36章 二队申请医疗援助 “在讨论什么呢，这么热闹？” 正在众人各忙各的各开各的小差的时候，总指挥笑眯眯过来了。 “总指挥，吃了没？” 众人很自然地停下话题，笑呵呵地望着他。 “不着急，先关心关心你们的情况。”总指挥热络地坐下来看向宋薇：“昨天东西都买齐了吗？” “买齐了，这两天再去山里弄些草药就可以开干了。” “采草药啊，正好，阿池过来。”总指挥冲后头桌子招招手。 彼时正在认真干饭的五队长抬起头，看到总指挥在跟他招手，立刻正襟危坐。 “这是五队长阿池，德宏的，擅长辨识草药，附近有什么草药他都清楚，我让阿池配合你们采草药怎么样？” “好呀好呀，宋医生我协助你！” 没等宋薇说话，燕妮就在旁边点头如捣蒜。 宋薇哭笑不得。 行，天将降红娘大任于她，必将诚心诚意努力拉郎配，才对得起燕妮同志。 就这样，宋薇开始了拉郎配……不是，开启了进山摘草药的日常。 川渝本就是草药的天堂，平时阿池出入保障处就习惯留意周遭草药，此时宋薇点名要什么，他便直接带她们去该药茂盛的地方，可以说比向导还好用。 燕妮同志每天都屁颠屁颠地跟着，然后宋薇摘宋薇的，燕妮同志则小蜜蜂似的一直围着阿池这朵大木头花转。 阿池憨憨的，往往是燕妮说三句他回应一句，态度算不上热诚但也没有特别冷漠。 估计还是吃了语言不通的亏，无论小姑娘怎么唠嗑，他的回应都只是简短的嗯嗯啊啊，不过即便这样燕妮也丝毫不挫败，仍旧热络地围在他的身边。 宋薇每天都被这丫头撒狗粮，不由得心道如果她这样缠着陆玖，会怎么样？ 只怕那家伙已经烦躁得不仅啧她，还用白眼瞪她了吧？ 想到这，宋薇无奈笑了。 话说回来，自那天早上陆玖出车以后，已经过去三天，这三天他都没回来，也不知执行的是什么任务。 兴许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这天宋薇刚摘了一大堆艾草回来，就看到总指挥正着急忙慌地让刘芋收拾东西。 “怎么了？” 宋薇快速了解情况。 总指挥看到她松一口气：“陆玖那边有人受伤了，我正打算带刘芋过去呢，你回来正好，医务室这边就交给你留守了。” “总指挥让我去吧。”宋薇皱眉，也跟着焦急。 “不用不用，我带刘芋过去就行，你是女孩子留在这里就好。” “我有紧急处理伤员的经验，带我比较合适。” 宋薇仍旧坚持。 她在维和部队做的就是处理紧急伤员的活计，野外救援经验她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比起她，擅长常规治疗的刘芋更适合留在医务室。 刘芋看了一眼满脸恳切的宋薇，第一反应竟然是她听到陆玖受伤所以着急了。 当下那种“宋薇喜欢陆玖”的想法又不合时宜地冒了出来。 不过刘芋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把收拾好的医疗箱递给宋薇，冲总指挥认真道：“事实上我也觉得宋医生更胜任，总指挥请让宋医生去吧。” 宋薇感激地冲刘芋点点头。 总指挥当然说好。 说实话，他本来就打算找宋薇的，不过宋薇外出采草药了，他只能带刘芋。后来虽然宋薇回来了，但自己已经开口叫刘芋收拾医疗箱，这时候换人未免会伤刘芋的心。 作为总指挥要考量的方面多很多，所以宋薇申请出战，他当下就拒绝了。 不过刘芋自动让出又不一样，他看了一眼刘芋，满眼都是欣赏。 这年头，年轻医生谁不争着抢着要表现，像刘芋这般气度豁达沉得住气的可不多见，假以时日他一定能有一番成就。 刘芋不知自己这举动怒刷了一波好感，他只是觉得宋薇比自己更专业，救援面前谁有能力谁冲前线是必然的选择。 总指挥没再浪费时间，带着宋薇走了。 他们要去的地方路程并不远。 也是路上宋薇才知道，原来陆玖那天一大早要办的正是滩涂筹建浮桥事宜。 军方虽然派人派物资，但他们也要做好前期准备，所以陆玖一大早就带着车队出发了。 搭建浮桥势必要泡在水里。 短短三天，不少人手脚皮肤泡软泡烂，又被石头木头划伤。 总而言之不少人伤口溃烂发脓了，迫不得已才向保障处申请医务援助。 宋薇了解了情况后非但没有松一口气反而越发担心。 乍一听着问题不大。 但野外细菌很多，想也知道他们即便泡烂了手脚也不会停止工作。 然而伤口泡在水里会感染，他们每个人的健康状况又不一样，辟如其中有人有传染病史，在水里这么一泡大家都会中招。 总而言之情况比他们想的更不乐观。 宋薇在副驾不自觉地打开医疗箱检查药品，万幸刘芋准备的还算周全，基本的医疗用品消毒用品都准备好了。 只是不知道这点量够不够用。 总而言之，宋薇是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滩涂。 和宋薇想象的滩涂不一样，这一片水域宽广而清澈周遭群山围绕，在河床上还有一大片石子滩，美得恍如闲暇时间。 河滩的水也不算深，大约只是没过腰际。 之所以有此判断是因为此时河水里正泡着十几个男人。他们全都光着膀子，有的卷起裤腿，有的甚至只穿一条裤衩，都在河里叮叮当当垒着石头铁柱。 在石子滩上还堆积了许多两三人粗的木条，此时也有一批人在岸上绑木头，他们也都只穿着裤衩。 总而言之，这里就像未开化的野人聚集地似的。 不能怪他们，由于要下水，穿着湿哒哒的衣服反而难受，再加上这里全是男人没什么好忌讳的。 所以大伙怎么简单怎么来，全都只穿着裤衩了。 谁曾想总指挥带来的竟然是一名女军医。 一时间，野人们慌乱地捂着裆部四下逃窜。 总指挥也傻了眼赶忙解释：“这些小伙子呃呃呃……他们没有恶意的，你别害怕。” 第37章 陆玖你小子骗我 总指挥担心这群光着腚的小伙子会吓到宋薇。 谁知宋薇嘴角噙着笑，正饶有兴味地望着那群四处逃窜，到处扒拉裤子衣服往身上套的人。 那表情哪里像害怕或者害羞啊，简直从容得不能再从容。 总指挥惊呆了，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宋薇满脸戏谑：“对医生来说，只有病人和普通人之分，男女什么的并不重要。再说了他们身上不还有裤衩嘛，何必这么惊慌，整得我像个采花大盗似的。” “呃……”总指挥佩服的五体投地。 那边，慌乱中捡起裤子的小伙子们也不管裤子是不是自己的，有的大了有的窄了有的还拿反了，但全都不是问题，一个劲儿的往身上套。 这些人中，唯独陆玖淡定从容地继续干活。 宋薇眯眼仔细一看，原来这厮是全场唯一穿着外裤的。 别人着急找裤子的时候，就他一人杵在河里如如不动。 没看到陆玖出糗，宋薇略有些遗憾。 参与浮桥搭建工作的一共36人，其中30人是军区派过来的兵哥哥，还有6人是保障处运输二队的。 说来也巧，那三十名兵哥哥里还有个熟人，钟意。 此时钟意见到她异常激动地挥手，没一会儿就如同一只大马螳螂似的冲了过来。 “宋薇，又见面啦！我说你这丫头怎么都不说清楚呢！我当时都没认出你！陆玖不够意思也就算了，你也跟着闷不做声，太损了。” 总指挥挑眉意外地望着他们：“你们……认识？” “我们一个大院长大的，她是咱大院里有名的乖宝宝小仙女儿。” “那么巧啊！”总指挥一脸惊讶加欣喜：“我就说嘛，来支援三线的人这么多，总会有那么几个熟人的，有熟人在归属感就强一些，宋医生思乡了就找他们聚聚乡愁就解了……” “诶？不用跑那么远，阿玖和我们就是一个大院的呀！”钟意一脸天真地回答。 “？？？”总指挥的表情像听到晴天霹雳似的：“谁和谁一个大院？” “陆玖和宋薇……还有我啊。”钟意点兵点将小手一指。 总指挥只觉得眼前一黑。 那天陆玖信誓旦旦地说他们不认识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结果，他和宋医生是一个大院出来的！ 他就知道，这家伙在忽悠自己！ 总指挥也没回答钟意，拔腿冲进河里，冲着陆玖的屁股就是一顿胖揍。 “你这混小子，成天以捉弄我为乐，骗我很好玩吗？啊？啊？啊？” 看陆玖敢怒不敢言只能硬扛总指挥拳头的憋屈模样，一直被陆玖蹂躏的钟意登时乐了。 他拍拍宋薇的肩膀问：“这位大叔谁啊这么猛。” “我们总指挥。”宋薇淡淡回答。 “！”钟意一脸惊讶。 啊？这大叔……好老当益壮一点也不像大领导。 “……”宋薇。 就这样，总指挥和宋薇以霹雳般炫酷的登场方式，正式加入修建浮桥小组。 宋薇第一时间安排众人分批排队检查，一通检查发现小伙子可不止脚底板烂了，有的连大腿都有划伤。 然而伤口都已经泡到发白发皱，他们却都浑不在意。 事实上又怎么会不痛？ 但任务在前，他们习惯性的把任务放在第一位罢了。 宋薇皱了皱眉，只能把几个伤势特别严重的留在岸上不许再下水，至于其他人则等晚上休息再给他们处理伤口。 毕竟他们的活计就是要下水的，此时即便上了药，入水一泡也白搭。 这个季节河水是真的寒，长时间泡里头，即便钢铁之躯也受不了，刚才鸡飞狗跳逃窜时没注意，现在仔细一看大伙的嘴唇都被冻得黑黑紫紫的，指尖也是发白的。 不过即便是这样，大伙仍旧干劲十足，谁也未曾喊苦喊累。 宋薇叹一口气，心疼这些年轻人。 这样泡水里，即便没有伤口，也会有寒湿入侵，膝盖踝关节轻则疼一两个月，重则落下风湿的病根。 她看了一眼周遭，心道得做些什么改善改善这个问题才行。 当看到满地的鹅卵石，她灵机一动。 正好碰上准备下水帮忙的总指挥，宋薇连忙出言阻止。 “您这老胳膊老腿就别下水了，泡出老寒腿后悔也来不及。” “也不能什么都不干啊。” 来都来了，总不能一直杵着当个指挥家吧？这不是他的风格，总指挥一脸正义。 宋薇笑了：“那麻烦总指挥做我的助手吧，我也需要人帮忙。” 总指挥一听宋薇需要帮忙，也不含糊，点点头过来了。 于是乎，这一下午，总指挥莫名其妙就跟着宋薇满地找沙石，捡鹅卵石就算了，后来宋薇还专门垒了一个土灶，借了口锅开始煮鹅卵石。 总指挥一开始还能安慰自己，医生嘛，这么做肯定有她的理由。 等宋薇生火煮石头，总指挥越发迷糊了。 特别是周遭的小战士或多或少投来异样的目光，总指挥感觉老脸有些挂不住。 “我说……阿薇，咱们这是在做什么？过家家？” “……”宋薇头也不抬：“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说着让总指挥看火，她则把医疗箱里的一块大纱布剪成一个个小正方形。 “……” 总指挥越看越觉得像过家家，煮了石头难道还要用纱布一份份分装么？ 离谱啊…… 没一会儿，陆玖上来了。 他的裤子湿淋淋的紧紧地贴在双腿上，那鼓囊囊的大腿肌肉随着他一步步走动，隐隐爆发着力量，端的是充满了男性荷尔蒙。 他上半身没穿衣服，精瘦的腰上是八块腹肌，胸膛与手臂也都鼓囊囊的，身材好得宛如西方雕像。 陆玖先是到车里把背心拿下来套上，接着才往灶台这边走。 负责准备食材的小战士已经把野菜给洗好了，这些天他们全是在这里野炊，河里抓鱼，丛林摘野菜，一顿爆炒烹饪那叫一个香。 当然，大厨就是陆玖。 本来部队里一个排的配置是有负责炊事的人的，奈何陆玖的厨艺完美把他们比了下去，有好吃的谁愿意吃差的啊？ 第38章 上……药啊 于是乎，陆玖变成了这支临时队伍的炊事员，负责给大伙弄吃的。 原本担任炊事员角色的三个小战士自发给他打下手。 到点了炊事班兵分三路，一个生火煮饭，一个去丛林摘野菜，还有一个专门捞鱼。 弄回来之后还不忘洗菜，剖鱼。 总而言之，等陆玖过来的时候，帮厨的活计已经做完，接下来就是陆玖发挥了。 宋薇的灶台就在炊事班的旁边，陆玖穿好衣服慢悠悠过来，看着在沸腾的水里静静躺着的石头，他的眼里有一丝丝古怪。 刚才他就一直留意宋薇，发现她和总指挥在河滩跑来跑去的捡石头捡得不亦乐乎。 河滩确实有挺多漂亮石头的，他以为只是小姑娘喜欢这些东西。 但看到锅里煮着鹅卵石，陆玖就推翻了之前的想法。 总觉得，这丫头又要作怪…… 宋薇倒是不以为意，只大方地咧开嘴冲他笑。 雪白的贝齿和被火烤得红扑扑的脸颊格外晃眼。 陆玖默默移开了视线，没搭理她，炒菜去了。 宋薇不明所以，那天从军营回来还好好的，怎么几天不见陆玖又不理人了，而且感觉他的态度比以前更冷淡。 宋薇在这边琢磨着，陆玖那边已经开始炝锅了。 也不知他们从哪里弄来的油，陆玖在锅上倒了油，又把抹了盐巴的鱼放进锅里小火慢煎，没一会就香气四溢。 每个人都被这香味整得抓耳挠腮，就连宋薇也忍不住吞口水。 闻了一会儿，宋薇忍不住开口搭讪。 “理论上说你们身上有溃烂，不能吃鱼。” 煮菜的陆玖动作顿了一下，心里嘀咕： 不能吃鱼，呵，就这环境有吃的就不错了，讲究什么。 宋薇再接一句：“我帮你们吃了吧。” 未等陆玖开口，总指挥就笑了。 “哈哈哈，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啊？你一个人吃得完么？” 陆玖也微微勾唇。 宋薇继续叹气：“吃不完可以当宵夜。” “想得倒美。”总指挥摇摇头。 “吃鱼真的对伤口不太友善啊。不过我也理解条件不允许只能有啥吃啥。但别人我不管，你少吃点。” 宋薇点名似的拍了拍陆玖的小腿。 陆玖微微低头看了一眼那嫩白的小手，皱皱眉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一旁的总指挥看着他们的互动，眼睛猛然一亮。 哟呵，听听这口吻，瞧瞧这互动，就跟媳妇管对象似的。 阿玖这家伙，还跟他说不认识宋医生，就是不想让他知道吧？ 总指挥想着想着火气又滋滋地冒。 …… 这一顿晚饭，每人都分到了半条鱼外加鲜嫩可口的野菜，唯独陆玖碗里只有野菜，宋薇的碗里是双份的鱼。 不过大伙又累又饿的，压根没留意别人碗里有什么，他们只顾着狼吞虎咽了，能抽空冲陆玖竖个大拇指的人都少之又少。 宋薇确认了陆玖碗里没有鱼，这才满意的点头。 她快速扒拉完饭菜开始给大家处理伤口，宋薇的动作很快，消毒、上药、包纱布一气呵成。 处理好伤口人的人只能原地躺着，看着躺了一排的人，宋薇有些好笑。 她让总指挥帮忙一块把锅里的鹅卵石分装到事先剪好的纱布上，一袋袋扎起来，又分发到小战士手中。 “这是热敷袋，你们可以烫一烫关节以及肩颈，能有效缓解疲劳拔除湿气。” 小战士们恍然大悟，刚才就一直盯着宋医生那锅石头来着，敢情是给他们热敷用的。 大伙都没试过用石头热敷，好奇地把石头往身上搁，没一会就被烫得龇牙咧嘴。 “忍住。”宋薇强势地阻止他们把热敷袋丢掉，甚至直接请来总指挥，让他盯着众人，直到石头凉了才准他们放下热敷袋。 总指挥爽快地答应了，老鹰抓小鸡似的在众人跟前游荡来游荡去，小战士们叫苦不迭。 等这边搞定了，宋薇才往陆玖身边走。 此时陆玖的裤子烤干了不再紧紧地依附在肌肉上，他光着脚坐在石滩，颇有那么几分随性惬意的意思。 宋薇没说话，拎着医药箱蹲到陆玖身边，准备给他上药。 陆玖下意识地把脚缩了回去。 然而才一动，宋薇就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的小腿，并威胁地抬眸。 “不要动。” “……”陆玖动了动嘴唇，似乎想抗议。 宋薇打断他：“我来这里就是处理伤员的，而你现在就是伤员，伤员没有话语权，只能听医生的。” 说完熟门熟路地把他裤腿卷起。 陆玖的脚很大，小腿肌肉线条漂亮，上头还有卷曲的腿毛，摸上去的手感定然是毛茸茸的。 不过此时吸引宋薇的不是那充满荷尔蒙的线条与腿毛，而是被水泡得又皱又白的伤口。 此时伤口已经不流血了，但肉惨白惨白的，像是坏死了一般触目惊心。 宋薇皱眉给他消毒上药，全程陆玖都没吱声。 十分钟后，陆玖的十只脚丫缝塞满了纱布，脚丫子分开格外滑稽。 陆玖沉默地看了一眼脚丫，又沉默地看向宋薇，此时无声胜有声，宋薇感觉到了浓浓的抗议。 宋薇一脸正义：“你的脚丫都烂了，必须让它们分开并保持干燥，如果你明天还想下水就老实配合。否则明天我说什么也不会允许你下水的。” “……”陆玖无话可说。 “好了，现在趴下吧。” 陆玖皱眉没动：“做什么？” “上……药啊，不然呢？”宋薇故意在上字后头停顿，逗弄意味十足。 不怪她，实在是陆玖太龟毛了，且不说其他，好歹她是来施药救人的好不好，陆玖却一脸提防拒人于千里之外，这让宋薇非常不爽。 不过，宋薇那语焉不详的话确实让陆玖更炸毛了，他皱眉警告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宋薇！” “嗯哼。”宋薇挑眉：“怎么了二队长，你又想当医生了话这么多？” 陆玖抿唇，准备起身离开。 宋薇也不阻止，只扯开嗓子道：“总指挥，他不配合我的……” 话还没说完，准备起身的陆玖调转了方向趴下了。 宋薇看着他这识时务的模样，哭笑不得。 早说找总指挥有用，她何必费这么多口舌！ 第39章 被折翼的陆玖 陆玖的脸枕在双臂上，肩背很宽，像蝴蝶翅膀一般展开，背阔肌隐隐透着力量，腰却很细。 宽肩窄腰，肌肉匀称，线条漂亮，可以想象如果在他身下…… 咳。 宋薇脸一红，赶紧把歪了的心思收回。 她默默把锅里石头打包过来，然后忍着烫把鹅卵石敷到陆玖背上，剩下的则用纱布包好，塞到他的膝盖，骶髂关节。 过程中，宋薇如何摆弄，他都毫无反抗，难得的配合，不过在宋薇眼里更像像条失去生机的鱼。 随着鹅卵石越敷越多，陆玖只感觉被湖水冻麻木的肢体在迅速恢复知觉。 舒适得他偷偷叹了一口气。 此时火堆边的兄弟也都逐渐接受了高温的鹅卵石，正舒服地这里敷敷那里敷敷，不过他们手里只有一小包，和陆玖这边的重金镶嵌形成了鲜明对比。 但小战士们不介意，大伙一边石灸一边聊天，氛围好得仿佛野外拉练结束的聚会， 陆玖看着看着，不自觉的眼睛渐渐犯困，然后……睡着了。 总指挥本还想跟陆玖聊聊天，谁知过来时陆玖已经闭着眼睛均匀呼吸。 总指挥惊讶不已。 知道陆玖睡眠不好，宋薇主动和总指挥坐远了一点。 总指挥不可思议地望着她：“宋医生你可太厉害了，这小子也不知犯了什么毛病晚上老不睡觉，我都怕他迟早有一天会出事。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睡着，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他这段时间都这样吗？” “那可不？三年了，我带他这么久，就没见过他早睡的。” 总指挥说着看了一眼手表，才九点，陆玖能这个点睡简直就是奇迹。 他不自觉地回忆起刚见陆玖的那一会儿：“其实不瞒你说，咱们后勤保障处和其他地方不一样，一开始后勤保障处只是锦官城交通部的一个临时调度点，调度点很多人都只是临时工，陆玖就是其中之一。” 宋薇眼惊讶。 总指挥笑了，絮絮叨叨地说起保障处的前世今生。 当年，三线建设的红头报告批复以后，很多重要工厂就陆续从沿海地带撤回，甚至还有很多即将投建的大厂也都放弃沿海转向三线。 不过这些厂生产的都是重要物资，所以对工人的要求也很高，尽管有大批有志之士轰轰烈烈投身三线，然而三线工厂并非所有人都接纳，殊不知很多人因为政审不过关而被拒之门外。 当时，陆玖就是其中之一。 陆玖被迫退伍后，不愿去知青下放点蹉跎，他毅然决然来了三线。 然而，面试的每一个厂都无情拒绝了他。 陆玖身无分文，三餐不济，没有介绍信住不起招待所，他甚至只能在丛林睡觉，吃喝全靠打野，白天就去各大工厂应工。 一个月过去，大部分人都有了着落，唯独陆玖还在人才市场孤零零的等个机会。 就在陆玖处处碰壁的时候，陈征带着他的招聘牌子出现了。 说到陈征，也就是现在的总指挥。 他只是锦官城交通部一个小干事，随着三线建设如火如荼的开展，物资吞吐量越来越多，于是他被派到一线，成为三线建设后勤物资临时调度处的负责人。 不过陈征面临的状况是，有车，但没人！ 川渝山多路杂，需要大量有经验的老司机出车，然而这个时期自行车都不多更别说汽车，哪来那么多会开车的人？ 没办法，陈征只能把主意打到当地人身上，凡是会开拖拉机的，大卡车的，大巴车的，只要有空就欢迎加入，不管全职兼职都可以。 陈征这一个月忙着走村串巷游说老司机们加盟，等他终于抽出空来招聘会时，优秀的人大多被抢走了，剩下的不是能力不足就是成分有问题的。 彼时总指挥不知道情况啊，看到招聘会空落落的人丁萧条，他还有些焦急，担心他要成为临时调度处的光杆司令了。 就在这时，陆玖出现了。 退伍军人，会开车，人虽然瘦了些憔悴了些，但眼睛很锐利，一看就是个可靠的。 总指挥感觉捡到了宝，当下就要给陆玖签长约，不过陆玖却敛眸老实地说了自己的政审问题。 总指挥手一顿，按照组织的规定，家庭成分有问题的人确实不能进厂。 但是…… 总指挥咬咬牙，大方说了句没关系！ 他这里不是大厂……他们只负责运输调度，而且他招的不是兼职嘛？兼职又不是有编制的，接触不到核心机密。 如此一想，陈征更有底气了，他拍了拍陆玖的肩膀：“小伙子跟着我好好干，虽然兼职的待遇不如正编，但是让你有饭吃有地睡觉还是没问题的。” 陆玖的眼睛登时亮了起来。 就这样，陆玖一直跟在陈征的身边。 多亏陆玖陈征才发现原来三线还有许多跟陆玖差不多的人， 于是他大胆地把这些人全都招募起来，会开车的直接上，不会开车的陆玖慢慢训练，就这样临时调度处的规模越来越大，任务也越来越多。 后来，为了更好的服务三线，交通部把调度处重新整合，根据不同的任务成立不同的临时驻点，等任务周期结束就会解散等待下一次集结。 譬如金阿线后勤保障处就是如此，在别的地方还有黑钢后勤保障处，云贵线后勤保障处等等…… “不知不觉已经三年多了，真是光阴似箭啊。”总指挥感慨。 宋薇也没想到陆玖到三线的初期吃了那么多的苦头。 不禁有些心疼唏嘘。 陆玖那可是天之骄子般的人物啊，他参军那几年大院不乏他的传说，入伍第一年就当了侦察营的尖兵，第二年立了一等功，还被选拔进特殊营，第三年接受军事学院培训前途无量…… 未曾想，雄鹰还未翱翔就被折翼…… “阿玖这孩子啊，虽然没怎么说家里的事，但我能看得出来他是受了不少委屈的。人的心都是肉做的，他一直憋着内心怎么受得了，所以他才会整宿整宿的睡不着，宋医生你说对吧？” 第40章 宋薇不要喜欢我 “不排除这个原因。”宋薇保守地回答：“不过失眠是多方面引起的，除了心理还有生理因素。” 陆玖的关节多有积水，死不了但会疼，疼得整宿睡不着也正常。 “他的身体不好吗？”总指挥抓住了关键。 “也不是不好，只是说或许他当兵时训练量大身体超负荷了没有恢复好又开始新的训练，日积月累下来的毛病。” “哎哟，这可真是太遭罪了，不过阿玖很少说当兵时的事，因着保密条例我也没多问，早知道多关心关心。你说这孩子这么拼命做什么？别人当兵也没见这么严重啊。” 宋薇勾唇笑了笑没说话，她之所以清楚陆玖的事，是因为陆大将跟父亲聊起，而父亲又告诉了她。 不过特殊营到底是部队的机密部队，普通人并不知道，所以宋薇没再深入这个话题，只安慰道。 “您也不用太担心，都是小问题，只要好好调理很快就好。不过这家伙讳疾忌医不是很配合，以后还得劳烦总指挥多旁敲旁敲他。” “没问题这个包我身上。” 两人嘀嘀咕咕，很快就形成了统一战线。 陆玖并不知道在他睡着的时候，宋薇和总指挥已经结盟了。 …… 野外露宿是一个看着好玩，实则并不好玩的事情，首先蛇虫鼠蚁很多，其次别看天上没下雨，可到了晨曦会有雾水。 如果没有帐篷，睡在野外很容易被雾水打湿然后感冒。 为了防止这个雾水侵扰，他们晚上会把车里的雨布拿下来当天幕使用。 不过即便是这样，早晨还是容易被冷醒的。 比如此时的宋薇，即便她已经选择在车里睡，但还是冷醒了。 此时才五点，天都还没亮呢，万籁俱寂启明星还在闪闪发光。 她搓了搓手臂正打算继续睡觉，下一秒只觉一件衣服盖了过来。 宋薇下意识睁开眼睛，只见盖在身上的衣服，是那天回营地时，陆玖给她盖的那件。 看着这件衣服，宋薇心思千回百转，电光石火之间她一骨碌爬了起来。 “陆玖。” 无声送了个衣服，正准备回营地的陆玖被叫住，下意识顿了一下，不过最终他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继续往前走。 事实上，给宋薇披上衣服时，他就有些懊恼和后悔。 此时还吵醒了宋薇，这种懊恼就越发凸显了。 他不该这么做的，否则这两天的刻意疏远有什么意义。 然而没等他多懊恼，宋薇一下拉住了他的手。 “我叫你，为什么不应我？” 宋薇顺势绕到他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陆玖只穿着那件背心，手有些凉。 宋薇167并不算矮，可在187的陆玖面前，仍旧只到他的肩膀，眼睛甚至只能平视他的胸肌。 不过宋薇丝毫不怵，她拿出气势抬头眯眼瞪人：“你说话。” 陆玖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复杂，最终归于平静，低头静静看她。 “我叫你为什么不应我？这两天你的态度为什么这么奇怪？还有……为什么给我送衣服？” 她睡的是总指挥的车， 和陆玖的车隔着距离，陆玖的这个举动很难不让她多想。 如果，陆玖和她的心意一样，那她……或许是受燕妮的影响，又或许是这件衣服让她内心触动，总而言之如果陆玖和她心意一样，她不介意现在就表白。 “你是不是喜欢我？” 陆玖语气淡淡的，眼里满是平静。 “诶？” 宋薇瞪大了眼睛，好像……好像……事情走向不太对，这个问题不该她来问吗？ “宋薇，不要喜欢我，我们不合适。” 陆玖说完，绕过她径直走了，只剩宋薇一脸懵圈地站在原地。 ？？？ 发生啥了？他刚才……算是先发制人拒绝了她？ 可她还什么都没说啊！ 宋薇一面觉得荒唐，同时又有被陆玖看穿的窘迫。 陆玖竟然叫她不要喜欢他，这是拒绝了自己么？ 被陆玖这么一搅局，宋薇的满腔热情被浇了个透心凉。 陆玖……竟然说，不要喜欢他！ 宋薇只觉得荒唐荒唐荒唐！她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被拒绝了！ 陆玖这句话的冲击力太大，以至于他为什么要拿衣服给她都忘了琢磨。 宋薇整个人都emo了！ 不过不得不说陆玖的话很管用，接下来这两天，除了医疗时间，宋薇果然没再围着陆玖转，甚至多余的注意都不屑给。 倒不是她傲娇，只是成年人的思维就是这样，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虽然她到三线是奔着陆玖来的没错，虽然也真的很想圆了上辈子的遗憾不假，但是陆玖对她没兴趣，仅仅是基于这点，她的那些想法就不再有任何意义。 虽然她也可以努力纠缠，毕竟女追男隔层纱，只要她用点心，拿下陆玖也不是不行。 可是，宋薇骨子里的傲气不允许她这么做。 她要的不过是两情相悦，如果陆玖现在没这个意思，说明在他的潜意识里自己并非他的菜。即便此时强行扭转了陆玖的心意，但有一天让陆玖一见心动的人出现自己还是会被抛弃。 女人，并非只有爱情一个选择。 在合适的时间出现合适的人，轰轰烈烈的谈一场恋爱也无不可，但如果遇不上那也无所谓，反正人生终归只是为自己负责。 比别人多活一辈子的宋薇自然要比别人更冷静自持，此时的她决定收回对陆玖的心意，今天对我爱搭不理，明天让你高攀不起，她要封心锁爱搞事业！ 至于陆玖，就把他当成自己的同事、病人，多的也别想！ 这两天，在宋薇的照顾下，众人的伤口已经肉眼可见的好转，不过搭建浮桥得不停下水，宋薇也只是控制住他们的伤口不要恶化，真正的好转还得等彻底不碰水才行。 伤口虽然恢复慢，但宋薇的石灸却得到广泛好评，大伙对宋薇那叫一个赞不绝口，都说自己“老寒腿”得到了根治。 更让人钦佩的是宋薇吃苦耐劳，在野外与他们同吃同睡未曾喊过半句苦。 不过这日，铁娘子宋医生……悲催的被蛇咬了！ 第41章 被蛇咬的可怜人 事情要从这天早晨说起，这是宋薇来滩涂的第三天，也是搭建浮桥的第五天。 这几天，宋薇以强大的人格魅力征服了所有人，且不说她的医术，仅仅是与他们同吃同睡却丝毫不叫苦就已经比众人认知的很多女孩子都要强。 要知道，在野外生存，不仅仅是吃睡的问题，上厕所、洗澡等，对于女孩子来说都是很不方便的。 不过宋医生从来没有叫过一声苦，甚至还反过来鼓励众人，总而言之真真铁娘子。 “在我印象中，宋薇是个胆小怕事的乖乖女，没曾想七年不见，她已成为独当一面的白衣天使，不但专业素质过硬，还拥有吃苦耐劳坚韧不拔的品格，实在是女大十八变。” 此时钟意正在陆玖身边啧啧称赞着宋薇。 陆玖一边抡着锤子锤木桩，一边冷哼：“说这么多，想表达什么意图？” “什么什么意图？”钟意下意识反问，好一会儿才明白陆玖的言外之意，不由大怒：“你在说什么，她虽然漂亮优秀，但在我心目中她跟钟雪差不多！钟雪，那可是我亲妹，四舍五入宋薇也等于我亲妹，我能有什么意图！你这龌龊的家伙，思想怎么这么污秽不堪呢。” 陆玖凉凉地瞥他一眼，不过也就瞥一眼，没回击。 这反应说明对钟意的答案还算满意。 钟意和陆玖从小一块长大，多少有点了解陆玖的，他不由得眯了一下眼睛：“我说……你这么问，该不会是你对她有意图吧？” “疯了么？”陆玖皱眉打断他的话。 “也是，她爸那么坏，你又怎么可能喜欢她。” 陆玖皱眉：“我说过了这件事和宋叔无关。” “我说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大院都这么说，总不能空穴来风吧。” 两人正说着，突然那边传来“啊”的一声惊呼。 是宋薇的声音。 陆玖下意识转头，便看到一条像绳子一般的东西从草丛飞了出来，它掉落在地，扭动一下瞬间又钻进石子里看不见了。 不过陆玖眼神很好，依稀能看到它的鳞片是红黑色的。 陆玖的脸色变了。 他丢开手中的锤子，三步并作两步往草丛跑去。 说回铁娘子宋薇，她也不知情场失意的自己竟然这么走运，不过是跟往常一样去她的专属“厕所”方便，结果还没走到，小腿就一阵刺痛。 她条件反射低头，便看到一条赤链蛇正光顾自己的小腿，宋薇惊呼一声把蛇甩开，撩开裤腿，小腿就多了两个血淋淋的牙印。 赤链蛇，虽然大部分无毒，实际上它有无毒素还得取决于它吃了什么。 有的赤链蛇只吃青蛙老鼠，那它的毒性就不强，有的专吃毒蛇，那它的毒性就跟毒蛇差不多。 此时宋薇也不敢托大，立刻将随身带着的绷带抽出，在小腿上扎了一个死结，又在大腿动脉处再扎一道，阻断血液流通，避免蛇毒扩散。 她不是第一次遇到毒蛇，所以倒不是很慌。 阻断血液流通，清创挤出毒素，打一针血清，基本就搞定了。 不过这年头还没有蛇毒血清，她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 此时刚绑好死结，手指还没碰到伤口，陆玖就出现了。 他二话没说，一把打横抱起宋薇往外头石头滩移动。 毕竟草丛里还有没有其他蛇不知道，此时需把她移动到空旷安全的地方。 这边的动静，引来其他人注意，大伙都被吓了一跳。 “怎么了怎么了？” “宋医生这是被蛇咬了吗？” “看伤口有点发黑，只怕是有毒啊。” “我的天啊，蛇医呢？哪里有蛇医？我现在就去找蛇医。” 大伙全都七嘴八舌的，焦急之色难掩。 宋薇正想说不用紧张这种情况她能处理，下一秒板着脸的陆玖已经抓起她的小腿，从她的医药箱子找来一把手术刀，干脆利索地在那伤口上划了个十字。 这个十字豁口划得可不浅，血一下流得更凶了。 陆玖也没耽搁，直接上手挤，血汩汩往下流。 看到这一幕众人惊呆了：“二队长这是干嘛呢？轻点轻点啊！” “别……不用……”宋薇疼得冷汗涔涔，但还是开口阻止众人：“他的方法是对的。” 陆玖的手劲很大，不一会儿就完成了清创，接着又给宋薇伤口消毒。 这娴熟的手法，一看就是受过野外作战毒蛇伤口培训的。 想必是他在特殊营时学的技能。 第一轮清创后，陆玖再次又挤又掐，直至再也挤不出什么血了，这才稍稍松一口气。 正式给她消毒上药包扎。 等陆玖不紧不慢地完成清创，宋薇冲他吩咐：“快去洗手，记得消毒。” 全程战士们都在旁边围观，看陆队给她清理伤口，众人都替她疼，然而宋医生愣是没吭一声。 甚至清创结束，宋医生还能思路清晰地吩咐陆队去洗手。 此等心性，简直我辈楷模。 殊不知，宋薇是维和部队出身，这种突发状况对她来说只是司空见惯的小事。 “我的天啊，您真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女孩子。” “巾帼不让须眉！铁娘子无疑！” 此时救援结束，小战士们担心宋薇伤口疼，还围着她不停宽解。 就在这热络的时候，不知谁来了一句。 “陆队刚才可真帅，仿佛他也是卫生员似的。” “这算不算英雄救美？哈哈哈，我是宋医生我就以身相许了。” 冬子连忙道：“嗐，你可别胡说啊，我们队长有对象的。” “哈？有对象？”钟意第一个挑眉，他怎么不知道？ 冬子摆摆手一脸无所谓：“甭管有没有对象了，就算咱队长喜欢宋医生，也得宋医生看上咱们队长才行啊，人家宋医生才是有对象的那个。” “？”宋薇正在吃瓜，怎么吃着吃着又到她身上了？当说不说她也很好奇自己的对象是谁。 没等她问出口，总指挥先问出来了。 “宋医生对象是谁？” “总指挥您竟然不知道？不就是刘医生嘛。”冬子一脸看穿一切的嘚瑟 木瓜也跟着贼笑：“嘿嘿嘿对。” 第42章 半夜发烧 相较于保障处那六人，侦察营的小战士们就比较懵圈了。 “刘医生是谁？” 他们没去过保障处，也没见过刘医生，单纯的只是为宋医生名花有主感到遗憾。 “刘医生是我们保障处的另一位医生，英俊斯文书生气足，和宋医生可以说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对，和刘医生相比，咱们队长跟大老粗似的，哪里配得上宋医生。”冬子实诚地点评。 洗手回来的陆玖：“……” 此时宋薇听着众人的话再也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虽然很荒唐，但你们说的没错！” 读书时代也就算了，来了三线竟然还有人觉得她和刘芋天生一对，真是笑死了。 刘芋明明是她的闺蜜好不好。 不过，大伙拉踩陆玖，却让她忍不住心情大好，感觉像出了口恶气似的。 谁叫这家伙没眼光，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错过她，是陆玖的损失，！ 然而宋薇的想法众人不知道啊，看着她突然捧腹大笑众人免不了再次心忧。 “宋医生这是怎么了？” “不会蛇毒还没清除干净吧？” 不过她的脸色红润，精神抖擞，又不像病入膏肓神志不清，一时间众人也迷糊了。 “嗐，别人夸我和我的爱人天造地设一对，我也会笑得跟宋医生一样开心。” 冬子一本正经地解释。 这些个半大小伙哪里见过世面，听了他这话非但没有存疑还都连连点头一脸恍然大悟。 “看来这位传说中的刘医生真的很优秀，有机会得认识一下才行。” 陆玖在人群后静静地望着没说话。 “我没事了，你们快些去干活吧，别耽搁了你们的工作。” 宋薇挥挥手把众人遣散。 没一会儿，又有小战士屁颠屁颠跑回来手里还举着一条半个手臂粗的红黑相间赤链蛇。 “宋医生宋医生，我把凶手给你抓回来了，等会就宰了它，给你煮蛇汤消消气。” “……”宋薇。不，她不想吃。 其他人倒是很激动，面对那元凶赤链蛇就跟面对阶级敌人似的，恨不得人人都上去踹几脚。 看着这群真性情的大男孩，宋薇哭笑不得。 总归，这大中午的，是在虚惊中度过的。 等众人都去忙活自己的事了，总指挥这才坐过来。 “看来野外还是不太适合女孩子，等会儿我把你送回去吧。” 早知道就带刘医生来了，他被咬也没那么让人心疼啊，看看这漂亮的女娃娃，腿上多了那么一个渗人的伤口，多遭罪啊。 不过宋薇却摇摇头坚持留下来，毕竟还有两天浮桥就修建完成了，既然是出任务她想有始有终，最重要的是不过是被蛇咬一口又不是吃了一颗子弹。 想当年枪林弹雨都吓不退她，这个算什么？ “你这丫头，倒是胆子忒大，这伤口留疤怎么办。” “小小伤口何足挂齿，这是我青春的勋章！以后看到它就会想起滩涂的赤链蛇，多有意义。”宋薇乐观的咧嘴。 总指挥无话可说：“不走就不走吧，不过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及时反应，可别托大。” “放心吧，我是医生比谁都清楚严重性，不会托大的。” 宋薇一个下午基本都在原地休息，尽量减少运动。 不过她四肢乃至精神状况都良好，并没有出现特别症状，由此可见那条赤链蛇应该没有毒。 不过到了晚上，大伙仍旧不愿意劳烦她上药热敷，只是自发的到宋薇这里领药，然后互相帮忙上药。 宋薇看着众人自力更生的模样有些欣慰。 再三确认大伙的伤口都处理得不错，她才安心地一瘸一拐地回车里睡觉。 只是没曾想才到临时停车场，就敏锐察觉其中一辆车的车顶有人。 她猛然抬头，手也下意识往腰上摸，然而腰间空荡荡的没有枪。 她尴尬地收回手，差点忘了这不是现代，她也没有在国外维和。 而车顶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陆玖。 他正坐在自己的车顶上，旁边放着烟丝和纸，显然是想躲在这偷偷抽烟呢。 宋薇脚步一顿。 自从那天陆玖变相的拒绝了自己以后，宋薇就很注意跟陆玖保持距离，除了公事公办的上药以及热敷，对他的态度甚至还没陌生小战士热络。 尽管中午，他帮忙处理了被蛇咬的伤口，不过宋薇还是懒得搭理他。 宋薇觉得自己没做错。 是他先说不要喜欢的。 她保持距离怎么了，不是应该的么？ 宋薇撇撇嘴，收回视线，也没跟他打招呼，径自进了总指挥的车睡觉。 看着冷漠的宋薇，陆玖嘲讽地勾了勾唇，继续低头慢慢卷香烟，没一会儿一根精致的烟卷好，他薄唇叼着，又从口袋掏出火柴，“滋嚓”一声，划亮点烟，眯着眼情绪略微复杂地抽了起来。 旷野抽烟烟味风一吹就散，倒是没有对宋薇造成太大的困扰。 宋薇听着窗外蟋蟀声不断，偶尔又传来一声擦火柴的声音，不知不觉宋薇睡着了。 这一觉她睡得很沉很沉，只觉得脑海有一个黑色的旋涡一直在旋转，旋涡越转越大她也越来越晕乎，想起来却起不来眼皮有千斤重。 宋薇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发烧了。 不过眼皮很重，她压根醒不过来。 就在这时候，一只微凉的手覆上她的额头，再然后她就跌落一个温暖的怀里。 再再后来……宋薇就不知道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保障处。 此时她正躺在医务室的病床上输着液。 看到这，宋薇有些懵圈，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宋薇疑惑地要起身惊动了燕妮和新妮。 两人立刻跑到她床边：“宋医生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我怎么回来了？”宋薇茫然。 “你昨天半夜发烧了，总指挥和二队长连夜送回来的。” “？”宋薇。 “昨晚你烧到41度，吓坏我们了。”新妮心有余悸。 说回昨天晚上，本来他们都在睡梦之中，总指挥把他们叫醒，说宋医生发烧了，快去看看。 他们赶到病房时，只来得及看到二队长把宋医生抱到床上。 宋医生身上裹着宋队长的衣服，整个人烧得跟煮熟的虾子似的红彤彤的。 第43章 你和刘医生是绝配 说实话燕妮看到二队长放下宋薇的那一刻，心底是浮想联翩了一下的。 毕竟这是二队长啊，宽肩窄腰大长腿的二队长抱着娇娇软软的宋医生，这么脸红心跳的画面怎么可能不让人兴奋。 但下一秒，看到宋医生的模样，她就顾不得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宋医生高热得甚至已经痉挛，而且她的小腿还绑着绷带，可怜兮兮的。 “这是怎么了？”刘芋皱眉，瞌睡虫全都没了。 “中午被赤链蛇咬了，已经做了紧急处理，下午也没有任何症状，半夜烧起来了。”陆玖冷静地回答。 刘芋皱眉，立刻吩咐燕妮拿酒精纱布准备物理降温，同时又叫新妮把手术盘拿过来，剪开宋薇脚上的绷带检查伤口。 此时宋薇伤口肿得有些离谱，几乎半个小腿都肿了。 “伤口感染发炎了。”刘芋回答。 “哎哟，可太遭罪了，严不严重啊？”总指挥在一旁焦头烂额急得不行。 “没事，处理一下就好，我先给她清创，你们去休息吧。” 刘芋到底也是科班毕业，对于这种处理游刃有余，他给予他们安抚的笑容，打算先清场。 不过总指挥和陆玖都不为所动，刘芋没办法，只能将就着。 刘芋先找了解毒消炎针剂给宋薇打上，又弄了好几瓶稀释的解毒盐水，给她挂着，而后处理伤口。 等忙完了一切，燕妮和新妮又忙活着给她擦酒精，换衣服。 宋薇的高热这才慢慢降了下来。 “二队长是黎明时走的，刘医生帮你顶班去了，所以宋医生什么也不用担心，只管在这里好好休息。” 宋薇点了点头，对昨晚的事儿愣是想不起来。 不过模糊中好像自己很冷，后来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莫非……是陆玖一路抱着她给她取暖？ 想到这个可能，宋薇抿了抿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表达内心的情绪。 这家伙，不是说不要喜欢他吗？那他这些举动又是什么意思？ 对她想抱就抱，对她的腿想割就割，还有他的外套想给就给……这些举动又如何不是逾矩！ 燕妮新妮看宋薇神情恹恹的，只当她是还没恢复好。 “宋医生你先休息，我去给你拿吃的。” 新妮说罢快速出去了，只留燕妮在这里忙前忙后。 “燕妮，你和阿池队长怎么样了？” 宋薇沙哑着声音无精打采地问。 燕妮脸一红，宋医生生着病还不忘关心她，莫名有些感动。 不过，想到阿池队长，燕妮微微叹一口气。 “……那家伙就是个榆木疙瘩，捂不热蒸不烂，也就那样吧。” 宋薇有些意外，竟同是天涯沦落人啊？她不由得来了些兴致，打算跟正儿八经的这个时代的姑娘聊聊。 宋薇虽然也是这个时代的，可是她到底多活了一辈子，她感觉自己的思维停在了未来，有些摸不清过去人的想法。 “如果一个男生说‘不要喜欢他’意味着什么？” “诶？”燕妮瞪大了眼睛：“谁这么没眼光竟然对宋医生说这个？” “咳，不是我。”宋薇心虚地别开眼。 燕妮了然，果然是宋医生。 不过她也体贴地没说穿，只道：“呃，这要看是谁说的，不同的人不同的性格说出来的意义也都不一样。” “洗耳恭听？”宋薇竖起耳朵。 “如果是阿池、二队长这种严谨严肃类型，他们说不要喜欢自己那就是妥妥的没戏。 但如果是刘医生，我觉得他多半是欲拒还迎。所以宋医生你不用担心，刘医生逗你玩呢。” “……”宋薇：“真的……咳不是我。” “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觉得刘医生和宋医生是我见过最配的，不在一起天理难容。” 虽然……二队长和宋医生也很配，甚至他们在一起仅仅只是站在一起，就能让人脸红心跳配到不行。 但燕妮不敢说，毕竟宋医生和刘医生是公认的一对，二队长输在出现时间太晚，唉，她得支持原配才行。 燕妮还在这暗搓搓的想着，宋薇又开了新话题。 “如果，阿池这么对你说了，但实际行动又对你很好呢？” “诶？”燕妮眨了眨眼睛：“那……那……应该是喜欢我但是又有顾虑吧。” “什么顾虑？喜欢不就是两个人的事，难道还要考虑天时地利人和？” “话不能这么说，既然处对象肯定是奔着结婚去的，婚姻不但关乎两人的感情，工作和家庭都是考虑因素不是吗？ 不过你不存在这个困扰，你和刘医生不论是工作还是家室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不像我，我和阿池队长的未来……唉，遥遥无期……” 宋薇若有所思：“那你会坚持下去吗？” “会！只要喜欢，我就坚持。” “你不是说，要考虑的因素不仅仅是喜欢这个人，还有家庭工作等等因素么？” “条条框框是死的，人是活的嘛，如果是我喜欢的人，我可以为他将就一切嘿嘿……” “……”宋薇。 得，说白了还是喜欢或不喜欢呗。由彼推己，陆玖会拒绝她，要么是不喜欢，要么是有顾虑。 但按燕妮说的一切顾虑可以因为喜欢而破格的话，就只能说明陆玖确实是不喜欢她。 想清楚了这点，因为昨夜的事儿又重新燃起的那一点点希望又被重新湮灭了。 就这样吧。 宋薇最后看了一眼搭在衣架上的那件衣服，默默叹了口气。 就这样，宋薇开启了后勤保障处的悠闲养病生活。 万万没想到后勤保障处的病床，竟然是她第一个开光……她是医生，却第一个光顾了住院部，自己都觉得尴尬的节奏。 不过休养的这两天，每到半夜宋薇就会发烧，不过烧的不是很高宋薇自己也能顾得来，就没跟燕妮她们说。 毕竟是被蛇咬了，没有血清只能靠自己的抵抗力恢复，也正是因为身体免疫系统在工作，才会产生高热。 只要不烧得太离谱，基本不用怎么在意，所以第二天她就搬回自己房间了。 这天早上，又出了一身汗的宋薇懒洋洋地起床，刚坐起来就看到窗台边有几只人头。 第44章 被看穿了？ 只见那几只头还对着她咧嘴，而且长得略微熟悉。 乍一眼她吓了一跳，但心说不能啊，光天化日之下就闹鬼，这还是又红又专的七十年代么！ 于是宋薇再仔细一瞄，嗐，那几个人头不是木瓜冬子他们是谁。 虚惊一场，宋薇哭笑不得，起床开门。 “你们回来了？” “嗯，我们完成任务了！”木瓜笑得灿烂。 “宋医生，你好点了吗？钟意队长他们回部队了，不过他们特地托我们作为代表问候你哦。” “已经好了。”宋薇笑着动了动腿脚：“看，现在活蹦乱跳的，没有问题了。” “我们那天都不知道你发烧了，睡到第二天宋医生变成了刘医生，才知道你半夜烧到四十几度被连夜送回来了。” 说到那天的事儿，木瓜和冬子都有些惭愧。 他们作为男人就该保护宋医生的，结果让宋医生被蛇咬不说，宋医生发烧他们也不知道，队长把宋医生送回保障处就医又换了刘医生过来他们这才后知后觉。 嗐，越想越觉得惭愧。 “别这么说，你们的任务是修建浮桥，被蛇咬是我自己不小心还耽误你们工作，我才该惭愧。” 虽然说着惭愧，但宋薇心里却暖暖的，这个时代啊，多么淳朴温暖。 “你们都别互相谦辞了，任务已经完成应该朝前看。”刘芋不知什么时候也过来了，很自然地加入他们的话题。 木瓜忍不住笑了又冲宋薇挤眉弄眼。 “之前大伙还对刘医生有敌意，毕竟能成为宋医生对象不优秀可不行，但通过这两日的相处部队的战士都认可了刘医生。” 冬子也连连点头。 “？？？”刘芋迷糊地望着他们：“你们在说什么？” “人家夸你呢，说你和我天造地设的一对，哈哈哈……”宋薇说着说着笑得前合后仰。 “又来？我的天，他们怎么也都这么闲！” “算了，随他们吧，又不是第一天被误会，还真为此跟他们较真啊？你吃东西没？” 刘芋摇头：“才刚回来，大伙都嚷嚷着要先来看看你。” “走走走先吃东西。” 两人说着往楼下走，只剩冬子和木瓜还在原地羡慕这俩“瑟瑟和鸣”。 宋薇狐疑回头：“你们不去吃东西？” “太困了，连我队长都回去补眠了，我们也打算先睡一觉再说，你们慢慢吃啊。” “没错，我们不打扰了。” 这几人说着还特体贴地扬起笑脸，笑嘻嘻地走了。 宋薇：“……” 两人在食堂落座后，刘芋再次神秘兮兮地凑近宋薇。 “我在滩涂遇到钟意了，没想到他也在这里服役。” “嗯，世界确实好小。”宋薇感慨。 刘芋撇撇嘴：“他还是跟以前一样臭屁，甚至自以为是的到处说我们是一对。” “那我们是吗？”宋薇笑着反问。 “当然不是，你是我妹。”刘芋回答得干脆又利索：“他们这些人吃饱了没事干，成天就只想着男女那点事儿，看谁走得近就说谁在处对象，从小到大都这样一点格局都没有。” “嘴巴长在别人身上，管别人说什么呢。” “话虽这么说，但对你名声终究不好，以后若有人喜欢你却因为这个流言而不敢追求，宋叔叔还不得打死我。” 刘芋对宋薇是真真没有那个意思，以前他拿宋薇当姐姐，毕竟宋薇会在他被欺负的时候帮他出头，后来长大了他就把宋薇当妹妹，好歹是小时候保护过他的人，他反哺宋薇也是正常的。 至于所谓的青梅竹马，刘芋真没这个想法。 他这人吧，对什么都淡淡的，尤其是男女之情，是这世上最无聊的东西。 如果可以，他想一辈子单身，毕竟男儿志在四方，何必早早为一段感情束缚自己？ 至少也等建功立业以后再谈感情，这样才有英雄配美人的风光感嘛。 宋薇忍不住笑了：“你这想法挺前卫，不过我觉得有这烟雾弹也挺好，能挡住不必要的麻烦。毕竟短时间内我也不想谈恋爱，等真有让人心动的男人出现再说吧。” 刘芋闻言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问出口：“陆玖……不是吗？” “是什么？”宋薇似笑非笑地望着他，眼里有平静与从容。 “就……心动的男人，如果不是就算了，你当我没说。”刘芋有些心虚， “你是想问我和陆玖？”宋薇言笑晏晏：“为什么觉得我和陆玖有事？不能是钟意？” “就……一种感觉。当然，你当我感觉错了吧，现在我觉得不是了。” 如果宋薇真的喜欢陆玖，他提起这件事宋薇会脸红心虚才对，但现在的她处变不惊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明显是不喜欢。 应该是不喜欢……吧？ 宋薇仍旧只是笑，好一会儿才道：“短时间内我不考虑感情问题了，好好干事业，把保障处的工作做好是第一位。” 宋薇没有正面回答，但刘芋却听成了她在辟谣，难得能和好友一起拼事业，刘芋举起面汤与她干杯。 “一起努力。” 两人默契的相处落在总指挥眼里，觉得真是养眼，然而想起那晚，又忍不住皱眉。 宋薇发高烧，迷迷糊糊的一直喊冷，陆玖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给她搓着手臂取暖。 从滩涂回到保障处，三个多小时的车程，他愣是没放下一秒，脸色也黑沉得可怕。 当下，总指挥就看穿了陆玖的心思，这傻小子……嗐。 不过这几天他都没机会找陆玖聊聊。 仅凭这情况猜测，陆玖这傻小子只怕在在大院时就偷偷喜欢宋医生，但是碍于刘医生的存在，所以一直闷着不说吧？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问起陆玖他们认不认识，陆玖才会装作不认识。 包括在保障处，陆玖对宋医生的刻意疏远以及只敢在背地里偷偷关怀，都只因为宋医生已经有喜欢的人吧？ 谁不曾年少啊？这种爱而不得的感情，他懂。 也正是因为这样，总指挥更不知该怎么劝慰陆玖了。 毕竟，人家宋医生刘医生挺配的，但凡刘医生条件差一点，他都会鼓励陆玖不要放弃，可人家刘医生无可挑剔，这可怎么办呢？ 唉，傻小子，只能说时运不济！ 第45章 队长你喜欢谁 总指挥在心疼着陆玖的时候，陆玖在呼呼大睡。 这两天身心疲乏，再加上强制热敷，鹅卵石确实产生了奇迹，至少他现在的困意真的比平时浓烈。 所以陆玖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房间了，路过宋薇房间，他没停留，不过宋薇门口晾着她的衣服，他走过时，衣服打到了脸上，有淡淡的花香。 陆玖眯眼睛，微微佝偻着背，从她的地盘路过。 而后，回205一觉睡到了傍晚。 陆玖起来时，只觉得通身畅快，他捞起衣服去浴室洗漱。 路过宋薇地盘时，挂在外头的衣服已经不见了，房间是黑的，医务室也是黑的。 显然他们已经下班，这个点应该去食堂吃饭了。 陆玖目不斜视，脚步不停地去了澡堂。 此时澡堂里热火朝天，洗澡的，洗衣服的咋咋呼呼热热闹闹。 大伙看到他都热络打招呼。 “二队，睡醒了？” “我等下帮你打饭，你安心洗澡。” “谢了！”陆玖也没推脱，道一声谢便快步进了澡堂。 男人聚集的地方自然少不了各种混话和调侃。 澡堂里大伙看着陆玖那好身材，一个个凑过来求摸摸。 陆玖眼疾手快地挥开这些无聊的魔爪。 小弟们便嘿嘿的笑。 “二队，你这身腱子肉可真好看，怎么练的？” “这疤怎么来的，怪男人的！” “这么好的身材，这么俊的脸，以后要娶个什么样的媳妇才行？” “依我看得咱们坨城米脂婆姨才配得上二队，米脂婆姨出了名的肤白貌美胸大腰细屁股圆，这样的女人才够味！” “哈哈哈，这么好。你怎么不找一个！” “我想找来着，不是家里成分不行人家看不上么？” “嗐，想那么远，我觉得宋医生就不错，皮肤白白的，身材也顶顶好，腰细！” “忒！宋医生都敢肖想，活不耐烦了你。” “啧，你们真是聒噪。”陆玖直至众人越说越不像话，这才皱眉。 “队长别啊，我们就开开玩笑。” …… 男女浴室一墙之隔，这边正在穿衣服的宋薇把他们的话都听进了耳里。 她默默低头看了一眼小白背心里面的34c，确实不埋汰，算是符合陆队的标准吧？ 不过很快，她就撇了撇嘴，符合又如何，陆玖又不喜欢她，切，没眼光。 宋薇拿起脏衣服去盥洗，男澡堂那边仍旧聊得欢快。 “你们别打趣宋医生，宋医生是好人。” “哈哈哈，小梁你什么意思，敢情二队不是好人？” “二队有钟雪同志了，不能再拿宋医生开玩笑。”小梁正经的回答。 “对哦，差点忘了宣传部的钟雪，她盯二队盯得可紧了，估计二队难逃。” “你这就更离谱了，什么叫难逃，钟雪同志也不差吧？活泼开朗爱憎分明的。” “是不差，但我更喜欢宋医生而已。” “队长你说呢，你更喜欢谁？” “无聊。”陆玖说着唰的一下开了水阀，蒸腾的热水把外界的讨论隔绝。 他两个都不喜欢！ 宋薇在心里嘀咕。 不过也没再听墙角，她用最快的速度把衣服洗好，趁着他们都还在洗澡，赶紧从女浴室出来了。 毕竟，女浴室要经过外头的大盥洗室，万一碰上，岂不尴尬。 幸亏大盥洗室里没人，一身清爽的宋薇赶紧离开。 此时刘芋给她打了饭，正在宿舍等她。 他们的房间摆设都是一样的，门的旁边是窗，窗下是桌子，房间里头是床和柜子，除此以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此时刘芋在桌边坐着，宋薇自然地把装着衣服的搪瓷盆放到桌面，开门见山道：“你等会儿给他们艾灸吧。” “滩涂回来的人？” “嗯，毕竟他们泡河里那么多天，头一个要拔湿气的就是他们，过后其他人也要陆续开始艾灸了。” “你一起呗。”刘芋头也不抬地扒拉碗里的米饭：“我一个人哪弄得了这么多人。” “不是有燕妮新妮吗？六个人，你们一人两个也就搞定了，我还是个病号呢。” 宋薇说完去旁边医务室把椅子抽过来与他一块吃饭。 刘芋皱皱眉，乜斜她：“我说你该不会在躲陆玖吧？” 宋薇闻言，直接伸手给他一个爆栗子。 “嗷，干嘛呢？” “想挨揍尽管说，我不会客气的。”宋薇一脸乜斜。 “好好好，祖宗怕了你了。”刘芋连连躲闪。 “都说了没关系，你想挨打么你！” “没关系还不让我说……嗷嗷，别打了祖宗。” 宋薇单方面殴打刘芋，刘芋左右躲闪求饶，房间里热闹不已。 两人正较量之际，陆玖从旁边走了过去。 才到楼梯转角他就听到二楼两人的嬉闹声，路过201房间时，尽管已经让自己目不斜视，然而眼角余光仍旧不可避免的看到二人亲昵打闹的一幕。 陆玖的脸色几乎是一瞬间就沉了，然而他除了从窗口路过，还能如何？ 陆玖自嘲地笑了一下，只觉得205也住不了了，距离宋薇太近，他怕自己受刺激。 不过，没等陆玖搬家，眼中钉刘芋就端着艾条来了。 “？”陆玖一脸疑惑，表情不是很欢迎他。 “若不是任务在身，我也不会大晚上的过来找你，配合一下医务室的工作吧。”刘芋也是一脸的不太开心。 陆玖没再说话，沉默地脱掉背心，把背露出来。 两人虽然一个大院，但小时候并没什么交集，没想到长大了，交集反而多了。 陆玖的背很宽，肌肉线条很美，但同时身上伤口也很多。 刀伤，枪伤，撕裂伤，甚至还有像是烟头烫的，鞭子抽的…… 前面那些不用说，定是当兵时留下的痕迹，至于后面的，只怕是他退伍后去护陆大将那段日子挨的。 不管是谁，看到这一身伤都会触目惊心。 之前在滩涂他也给陆玖上过药，不过那时候黑灯瞎火的哪里看得清什么旧伤。 而今在灯泡下一切伤疤无所遁形。 刘芋也没想到天之骄子竟然会有一身狰狞的伤疤，他受伤时得多遭罪。 刘芋突然有些可怜陆玖，对他倒不像之前那般厌恶了。 第46章 躺好，配合临床教学 刘芋迟迟没有动作，陆玖不由疑惑回头。 “？” 刘芋很快反应过来，只笑着道：“我也是现学现卖，业务不太熟练的地方你忍着点啊。” “嗯。”陆玖点点头，没太在意。 就这样，金阿线后勤保障处医务组的理疗作业正式开展了。 刮痧的，拔罐的，艾灸的项目五花八门，每天都有新玩意。 教学师傅自然就是宋薇，不过她的徒弟们很是聪明，至少没让小白鼠们太受罪。 小白鼠，说来也巧正是滩涂回来的那六位勇士。 他们解决了水位上涨车辆无法通行的问题，不过也付出了腿脚都泡烂的代价。 所以总指挥大方的给他们拨了三天假期。 反正他们休养期间也要理疗，正好当小白鼠了。 所以宋薇的半理疗半教学谁也没能逃过，包括陆玖。 这天也是如此。 前几天阿池带他们进山摘艾草的时候发现了一大片野姜，这些野姜无人问津以至于疯魔似的生长，几乎占领了半个坡头。 宋薇看到这些眼睛都亮了，姜可是驱寒祛湿的外敷圣品，她正愁该去哪里才能采买到足够的姜，结果瞌睡正好送枕头，这一大片绰绰有余。 于是乎，宋薇挖了小半个卡车回来。 她去滩涂就让燕妮新妮帮忙晒艾草和姜，此时这些晒干的东西堆满了仓库。 宋薇先是带他们制作艾条，方法不难，把晒干剪成小节用手心搓软，把桔梗挑出，那些搓出纤维的艾叶就是艾绒。 把艾绒和其他中草药一块压成条，就是传说中的艾条了。 不过宋薇这里人多，需要大量的艾绒，靠他们几只手压根搓不来，宋薇便去盥洗室征用了好几个搓衣板，直接把晒干的艾草往搓衣板来回搓，没一会儿艾绒就搓出来了，这个方法震惊了新手村的燕妮新妮。 之后便是新妮燕妮接手这个活计，非理疗时间她们就在一楼空地搓艾绒，木瓜冬子等人在宿舍呆的无聊便过来帮忙，来来回回的司机看到了有空也会过来搓艾绒，一时间“艾绒产业园”颇有欣欣向荣之势。 更为让人感动的是，阿池队长每每出车回来即便宋薇不叫，他也会自觉地去采摘艾叶，保证艾草能源源不断的供应到家。 宋薇看到这，甚至都想成立个艾条厂算了，现在不好卖以后肯定发家致富奔小康。 不过，七十年代做生意等于投机倒把，尤其是她还穿着一身军装，若这心思被人知道直接被拉去写检讨挨处分了。 宋薇也就想想，不敢与旁人说的。 艾条事业进入轨道以后，宋薇就开始处理生姜了，之前在河滩她给众人鹅卵石热敷，不过那是野外没有条件的情况下不得已的手段，而今有生姜，鹅卵石自然就退休了。 生姜内服外敷都是驱寒圣品，她厚颜跑到食堂，让食堂大叔帮忙把姜剁成姜泥。 还好大叔身边有学徒，这些学徒也需要练习刀工，于是大叔毫不吝惜地把学徒拨给宋薇，让他们配合宋医生剁姜泥，还交代大家务必要尽心尽力，万万不可懈怠。 看着那一大盆生姜泥，宋薇很满意，继拔罐、艾灸之后，她要开展敷姜泥的项目了。 实验对象是陆玖。 此时医务室的医生护士全都一脸凝肃地盯着陆玖。 陆玖没有反抗，也难得没有说不要，他认命地脱掉身上的背心，依照刘芋的吩咐趴下。 看着他那肌肉上布满伤口的背，燕妮新妮俩花痴小姐姐又忍不住暗暗吞口水。 二队身上的伤疤虽然可怕，但不得不说可怕中带着美，让人心跳加速。 就在这时候，宋薇抱着姜泥过来了。 看到众人已经就位，甚至小白鼠也趴好，她满意点点头：“那我们开始吧。” “姜疗很简单，首先要明白它的原理，姜能拔寒湿，像寒凉感冒等一碗姜汤很有用，同时配合洗姜头敷姜泥，寒气基一下子就能驱散。” “难怪我小时候只要感冒爸爸就会给我喝姜汤。” “我也是，我奶奶洗澡还喜欢拍两块姜一起，她说驱寒。” “是，不过感冒也分寒感热感，对于着凉的人来说姜是良药，但是对于风热引起的感冒吃姜只会加重病情，所以才会导致有的人说姜有用，有的说没用。” “原来是这样！” “不过……这听起来……怎么这么像……”新妮古怪地看了一眼燕妮，没敢把剩下的话说出来。 这该不会是中医理论吧？ 她们学的都是西医，护理方面的知识也都是西医那边的，这些明显不是西医理论，想到外头都在废止中医，她们莫名有些惶恐。 “你们不要多想，这些属于野战医疗的内容，当身边没有药的时候，就地找药找对治方法是基本技能。” 在两名护士有些忐忑的时候，刘芋开口帮宋薇解围。 宋薇点点头避重就轻：“是，书本的知识不用教你们也懂了，我只是想扩展一下你们的知识储备，以备不时之需。” “原来这么回事，谢谢宋医生。”燕妮新妮两人恍然大悟一脸感激。 她们寒暑假也去实习，不过和医生不一样，她们都是在医院里，要么在注射室帮忙，要么在药剂室抓药，能接触到的医疗场景确实不多。 宋薇刘芋愿意这样带她们，实在是很难得。 陆玖一直静静地趴着，眉头却微不可察地皱了。 这几天他就觉得所谓的理疗室有些奇怪，而今听了几人的讨论，越发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批斗台他也上过，老中医什么处境他比谁都清楚，宋薇这丫头什么都不碰，竟然碰这些具有争议的东西，她是嫌日子过的太安逸么？ 可偏偏刘芋还陪着她疯。 这两个小丫头好糊弄不代表外头的人都好糊弄，要是让有心人看到，他们俩甚至这俩小丫头都跑不了。 陆玖刚想起身，宋薇已经一手摁住了他的肩膀，强势地把他摁了回去。 陆玖抬头与宋薇对视。 宋薇的眼里有不容置疑的警告：“躺好，配合临床教学，有什么等教学结束再说。” 第47章 对象来了 宋薇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陆玖准备起来，就下意识的猜到他要跟着燕妮新妮一起反对她了。 她直接勒令陆玖老实躺好，之后便上手敷姜泥，一点拒绝的机会都不给。 “姜泥自带的热感和辣感其实很强，尽量避免用手上药。” 宋薇拿出准备好的木勺，盛着姜泥一点点往陆玖背上抹，就跟烙饼似的力求均匀抹到背上的每一寸肌肤去。 等抹完再在上头敷一层毛巾，看模样更像要上蒸笼的大饼了。 众人只觉得又傻又好笑。 宋薇也跟着笑了：“这样可以把姜泥的作用发挥到最大。 其实这些项目实操起来都不难，但是对于亚健康人士来说是很好的辅助治疗。 这些方法不仅在医院，即便在家也能操作，很方便的。” 燕妮新妮连连点头，确实如此！ 此时姜泥确实发挥着巨大的作用，才一会的功夫，陆玖的汗就不停往外头冒。 那板寸没一会儿就水光粼粼的了。 宋薇顺手用毛巾在他头上擦了擦，但下一秒就察觉到不妥，只佯装不在意地开口：“你自己擦。” 陆玖没说话，沉默地抬手摁住头上的毛巾，但却不小心碰到了宋薇要缩回的手。 柔软，光滑，柔弱无骨。 陆玖的手干燥又粗糙，两人的手形成了鲜明对比。 不过他们的交汇也就那么一刹那，双方表面均一派平静，其他人并未察觉。 宋薇看了一下时间：“敷着睡一觉，等会儿先别急着洗澡，晚上再正常洗就好。” 陆玖的毛巾仍旧盖在头上，只点点头表示听到了。 宋薇又看向剩下的姜泥：“这里还够两个人的量，把木瓜他们也叫过来吧。” “好。” 接下来的两只小白鼠自然就不用宋薇上手了，她只在旁边看着偶尔指点一二。 陆玖趴在旁边，听着宋薇的声音，慢慢又堕入了梦乡。 …… 陆玖很久没有这样嗜睡过了，等他再次恢复意识，只感觉似乎有双眼睛在盯着他。 他下意识睁开眼睛，果真就看到面前有一双明亮又炙热的眼睛。 那眼睛的主人看到他醒了，立刻笑眯眯的弯眸：“你睡着可真好看啊。” 陆玖皱眉，往后挪了一下与她拉开距离。 “你怎么来了？” 钟雪不高兴地瘪嘴：“就这么不希望我来吗？亏得我拼了老命才换来这次下乡的机会。” 陆玖注意到自己背上的姜泥已经被刮走，便直接坐了起来。 旁边两张床已经空了。 “冬子他们半个小时前就走了，我见你难得睡着，便不让他们吵醒你。” 钟雪仍旧笑眯眯的解释着。 陆玖没说话，把背心穿上便往外头走，钟雪亦步亦趋地跟着。 到了203钟雪很自然地要推门，不过陆玖却没停留仍旧往前走。 钟雪不由得奇怪：“你房间到了不是吗？” 正在这时候，宋薇拿着搪瓷饭盆开门了。 一时间，三人一片静默。 好一会儿，钟雪才愠怒地皱眉：“你怎么在这里？” “刚才不是打过照面了吗？”宋薇挑眉一脸莫名。 大约两个小时前，保障处来了一辆车。 彼时他们刚完成姜疗，陆玖睡着了，年轻人木瓜和冬子倒是没有睡。 听到外头有车辆过来，他们特想出去看看，只可惜被姜泥束缚了八卦的脚步。 宋薇等人似乎明白这俩人的内心世界，很贴心地替他们出去看八卦了。 然后就看到钟雪雄赳赳气昂昂地从车里出来手上还有很多红色的旗子。 后来宋薇才知道，这些是流动小红旗，专门用来鼓舞士气的。 一般到了发小红旗的日子钟雪就会到保障处来住几天，跟着保障处的车深入到金阿线各部门小组去颁发。 此时钟雪先是到一楼的总指挥办公室打招呼，之后就屁颠屁颠上楼了。 当她看到宋薇和刘芋的时候，眼底难以抑制地出现了嫌弃与敌意，当然主要是针对宋薇。 宋薇猛然想起那天，她们在厕所发生的冲突，后来以陆玖一句“多管闲事”结束了那天的谈话。 从这方面来说，钟雪讨厌她也说得过去，毕竟从她的角度来说，陆玖维护的是自己。 显然钟雪见到她的刹那，也想起了当初的不愉快，不过她也没搁着爆发。 毕竟，陆玖还没找到，宋薇却还有个爪牙刘芋。 一对二明显宋薇有利，她已经吃过一次亏，不想再重蹈覆辙。 于是钟雪没搭理他们，想直奔203找陆玖。 她边跑边张嘴一句“陆玖”就要呼出来， 宋薇一把拉住她提醒：“陆玖睡着了，在注射室。” 钟雪第一时间皱眉，本来想说你怎么知道他睡着了，听到她的后半句这才冷静下来。 对于保障处的环境，她比宋薇等人还熟，注射室在哪里自然知道。 陆玖在注射室引起她的关注，钟雪也没跟宋薇拉扯，直接进去了。 果然就看到了趴着的陆玖，以及发呆的冬子和木瓜。 此时冬子和木瓜正轻轻地挥手与她打招呼呢。 钟雪也知道陆玖睡眠不好，难得看到他睡着没再吱声，只是轻轻地拉来椅子坐在旁边。 外头的宋薇刘芋等人见状没再回注射室，反正已经敷完姜泥了，便回到了办公室。 此时燕妮和新妮正在办公室窗口撅着屁股偷窥注射室的情况呢。 “她就是二队长的对象吗？” “应该是，挺漂亮的，不过有点傲气。” “岂止傲气啊，没跟我们打招呼也没拿正眼看我们。”燕妮撇了撇嘴：“虽然说二队长也高冷，但他不会用鼻孔看我们。” 燕妮摇摇头，直觉不喜欢这个女生，跟她比，明显宋医生更好。 宋薇本来想解释，当初是自己误会了他们不是处对象。 不过想了想，说与不说都没什么区别，反正在大家眼里他们就是在处对象， 如果自己说他们不是处对象反而奇怪。 所以宋薇没再吱声。 静静看着的刘芋也终于明白宋薇为什么总说和陆玖不是那么一回事。 原来……钟雪也在。 即便他不与陆玖玩，也知道钟雪从小到大一直喜欢陆玖。 第48章 委屈 没想到长大后，两人真的走到了一起。 刘芋有种意外又毫不意外的复杂感。 相较于燕妮新妮，刘医生和宋医生都比较沉默。 两人得不到更多有用的消息，只能将暗中观察进行到底。 就这样，一个多小时过去了。 作为吃瓜众深入瓜田……不是，作为专业护士，深入注射室给三人刮掉身上的姜泥是必要的行动。 燕妮排除万难获得了这次宝贵的机会。 可惜，木瓜和冬子得到解放立刻开溜了，唯有睡着的陆玖不知外界风云变幻。 那对象更是只盯着陆玖，压根不理旁人。 八卦啥的，注定是听不到了。 燕妮叹气，轻手轻脚地帮陆玖刮掉背上的姜泥，看二队长还没有醒来的迹象，他的“对象”又在一旁痴情的望着，不知怎的，燕妮默默给二队长盖上了薄被。 美其名曰姜疗后不能着凉，实则只是觉得这姑娘的视线过于热辣，有种二队长的便宜不能给人占的感觉。 燕妮做完这一切才回的办公室。 后来的后来，就是陆玖醒了穿衣离开，钟雪屁颠屁颠跟上和宋薇在203相遇的画面。 明明刚才她们已经打过照面了，钟雪却一脸愠怒的问她怎么会在这里，这让宋薇莫名其妙，所以才会问她刚才不是见过了么。 看宋薇装傻，钟雪更气了：“我是说，你怎么会在陆玖的房间！” 钟雪的声音并不小，很快就把隔壁202的燕妮新妮吼了出来。 两人在房间里都听到了钟雪的质问，无需多说也知道此刻发生什么。 燕妮直接上前替宋薇解围：“我们的宿舍是总指挥安排的，不止二队长，就连大队长、三队长也都把他们的房间让出来了。” “那也不能你住陆玖的房间啊！”说白了钟雪介意的只是宋薇而已，但凡刘芋或者其他人住陆玖的房间，她的反应都不会这么大。 宋薇懒得搭理她，拿着饭盆去食堂了。 燕妮仍旧不忿道：“我们选房间的时候也不知道房间原主人是谁，刘医生顾虑到注射室旁边住女孩子不方便所以选了201，我们两个想住一起，所以宋医生把双人床的202让给我们她才住了203。 根本不是你所谓的故意住二队长的房间，而且说白了2楼本就属于医务室的地盘，你一个外人凭什么质问我们住哪里。” “行了燕妮，少说两句，我们也去吃饭吧。” 相较于情绪外放的燕妮，新妮稍微内敛一点，人家到底是二队长的对象，真闹大了不好看，宋医生都选择避而不战，她们就别上赶着把事情闹大了。 对面的钟雪被说得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内心有些懊恼。 她也不想一来就无理取闹撒泼发脾气，所以看到宋薇，她刻意回避了。 可看到宋薇从203房间出来，她彻底破防了。 这是陆玖的房间啊，平时她很辛苦很辛苦都未必能进去坐坐，而现在宋薇直接从里头走出来。 她又不清楚状况，以为他们有什么……也在情理之中吧？谁在这节骨眼都会发脾气吧？ 此时走廊只剩陆玖和钟雪，钟雪低下头有些心虚又有些委屈：“对不起，我……我不知道。” “钟雪。”陆玖皱眉，好一会儿才有些疲惫地开口：“我记得很早之前就跟你说过，我们没有可能，不要对我有任何期许。” “我知道……我又没有要求你一定要跟我在一起，我只是喜欢你也不可以吗？” “不可以。”陆玖拒绝得干脆。“钟雪，你没意识到吗？你所谓的喜欢早已超出了界限，你干涉着我的人生，甚至敌视我身边出现的任何异性，这不是理智的成年人该有的行为。” “是因为宋薇吗？”钟雪眼里含泪。 “即便不是宋薇也会有其他人，总有一天我会结婚生子，但那个人绝对不是你，我只把你当妹妹，到死都不会改变。 如果你再这么魔怔下去，我只能与你划清界限，免得你陷入泥潭难以自拔。” 陆玖没有再理她，进205关门了。 钟雪的眼泪哗哗的下。 在房里的刘芋听着外头的争执，不由得有些感慨，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以前只觉得这俩是一对，谁知只是钟雪单相思。 既然如此，岂不意味着宋薇和陆玖仍有发展的可能？ 刘芋在房间里暗暗摸下巴，思考是否要把这二人精彩的拉扯告诉宋薇。 不过没等他多想，走廊又传来脚步，刘芋微微侧眸往外看，只见总指挥从楼梯拐角走了过来。 他发现钟雪不由得惊讶：“哟，钟雪同志你怎么站在这里？饭堂开饭了，先去吃饭吧。” 钟雪没回应他。 总指挥倒也不以为意，钟雪是首都来的孩子，出身好人漂亮，工作单位也好，追求者也多，有几分傲气也是能理解的。 所以总指挥继续往她跟前走，边走边道：“这是在等阿玖吗？哟，怎么哭了？你们吵架了？” 钟雪没说话，掩着脸跑了。 “？” 总指挥一脸懵圈，刚才这丫头来报到的时候还兴匆匆，怎么转个眼就哭唧唧？ 他也不傻，很快就反应过来，肯定是陆玖那家伙又欺负人家姑娘了吧？ 总指挥无奈地去拍205的门。 陆玖拿了东西正准备去洗漱，看到总指挥堵在门口不由得拧眉。 “少给我摆出这嘴脸啊，你这家伙怎么老欺负女孩子呢。” “……”陆玖。 “对宋医生凶巴巴的不说，现在连钟雪也弄哭了，你可真能耐啊。” “啧。”陆玖觉得头疼，他什么时候背了这些莫须有的罪名。 “你老实跟我说，你和钟雪同志什么关系？怎么人家上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就哭了。” 陆玖特无奈地看向总指挥：“我们真没事。” “没事人怎么哭了。”总指挥揪着问题不放，没有明确答案之前休想转移话题。 陆玖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一会儿才找回声音：“我和钟雪只是一个大院的朋友，没什么特殊关系。” “你们都一个大院的？”总指挥蒙圈了。 他们这大院到底多大？怎么全扎堆在一块了？ 第49章 这辈子除了她我谁也不要 不怪总指挥如此惊讶，毕竟前不久他才知道宋薇刘芋乃至那侦查营的钟意都是陆玖大院的。 现在陆玖这么一说， 总指挥又猛然想起，钟雪确实和陆玖是一个大院的。 钟雪第一次和陆玖相遇时就已经和运输部所有人都炫耀了一遍。 也正因为这一层关系，大伙都默认他们俩是一对。 他一时半会儿给忘了而已。 言归正传，平时钟雪每次来都笑嘻嘻的，唯独这次一来就哭……而且陆玖还难得的强调了他和钟雪只是一个大院的玩伴，并没什么特殊关系。 难道……莫非……或许…… 总指挥的脑子嗡嗡炸开：“我说，你该不会下定决心要追求宋医生了吧？” “？”陆玖一脸茫然，这又是哪一出？ 总指挥越想越觉得没毛病，也不用陆玖承认了，他自己就愁得连连叹气。 “从个人感情来说，我肯定是支持你的是吧，毕竟宋医生这么好的姑娘，谁放弃了谁傻，但人家宋医生有刘医生了，这情况我如何能支持你？你这不是拆人家姻缘么？ 还是退而求其次要钟雪吧，行么？” “……”陆玖。 “好歹钟雪喜欢你，而且人也优秀，你们经营经营，指不定也能处出感情呢？” 陆玖听不下去了，看总指挥这架势一时半会也不会放他走，陆玖索性掏出烟丝，颇有一次聊开的意思。 总指挥皱眉：“宋医生允许你抽烟了么，等会儿她闻到烟味过来批评你。” 陆玖勾勾唇，一脸不顾他人死活的任性。 这烟叶全是阿穷山山民自己晒的，价格便宜品质好，最重要的是够味。 和商店的成品烟不可比。 自从来了三线，陆玖就放弃了商店里的成品烟，全都是跟老乡买的烟叶。 当然，老乡不愿收钱，陆玖硬塞的。 作为一个三线儿郎又有多少个不好烟？ 总指挥嘴上埋汰着，手却很诚实，直接伸手去抓烟丝，还不忘嘟囔：“我都答应宋医生戒烟了，你这小子成天拖我后腿，我跟你说我就抽最后一支，你可不许再劝我抽了。” “……”陆玖。 等205宿舍青烟袅袅升起，总指挥快活得眯起了眼睛：“说吧，你到底怎么想的，真打算拆人家姻缘？” “我从没这么想，不管是宋薇还是钟雪都有自己的人生，何苦去拖累人家。”陆玖说着嘲讽地笑了一下：“宋薇若跟我，结婚报告都批不下来，怎么过？” 总指挥闻言，无奈地抽了一口烟，有些不自信开口：“总归，以后会好的。” “要等多久？十年还是二十年？我等得起，宋薇等得起么？” “也许宋薇愿意妥协呢。” “妥协什么？为我脱下军装吗？ 即便她愿意我也不会允许，这身衣服多么难才穿得上，为什么要脱下？只有真正脱下的人才懂这个过程究竟有多疼。” 陆玖说着狠狠地抽了一口烟，任由呛辣的烟味顺着喉管在肺里氤氲。 好一会儿他才神情落寞的开口。 “宋薇现在很好，身边还有刘芋，两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以后不要再说这些了。” 总指挥心中也蔓延出浓浓的苦涩，陆玖不差，甚至是他少见的好青年，若他有女儿也稀罕他当女婿。 可惜造化弄人，他的家中摊上事儿，他非但被强制退伍，还经历了批斗，体无完肤地下来。 然而这不是结束，他找不到正规的工作，甚至喜欢的人都无法开口，人生的所有门似乎都关上了。 如此一想，确实无奈且无力。 陆玖很快就抽完了一根烟：“没别的事我就去洗漱了。” 说着起身。 他快走到门边的时候，总指挥又开口了：“那钟雪呢？总归……她的单位不用递结婚报告，要求也低一些。” 陆玖头也没回：“这辈子，除了宋薇我谁也不要。” “可你明知不可能，又何苦……” 宋薇是军医，军医和军人不一样，只要她愿意基本没有退伍一说，当然陆玖也不愿宋薇为他退伍，这样一来两人确实没有未来。 “得不到想要的，我宁愿谁也不要。” 陆玖说完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总指挥叹息一声，抽完手中的烟，又卷了第二根。 这遭的都是什么罪啊。 …… 相较于总指挥的愁云惨淡，陆玖倒是豁达很多。 他此时只想努力赚钱补贴家用，旁的什么也不想。 至于宋薇，她的出现确实乱了自己的心，但他却清醒的知道现实的鸿沟有多深。 再心动，也不该。 即便她说了喜欢自己，也只能由它散在风里。 陆玖很快打开了水龙头，冲掉眼里浓浓的愁。 …… 然而，命运就是如此，你想遇到一个人或许穷极一生都难以重逢，但当你越想避开一个人就会发现，她无时无刻不会出现。 宋薇在这边吃饭，陆玖在那边洗澡，双方出来的时候，正好在楼道打了照面。 燕妮笑眯眯地打招呼：“二队长，洗完澡了啊？” “嗯。”陆玖点点头，没什么表情。 “以后还是先吃饭再洗澡吧，毕竟饭堂的菜容易冷，而且去的晚菜品还少。”新妮也加入叮嘱行列。 陆玖虽然没什么话，但对她们的叮嘱还是予以了点头回应的。 这也是燕妮和新妮说的他和钟雪最大的不同，钟雪是完全不看人不理人，陆玖只是话少对她们的叮嘱都有听到和回应的。 全程宋薇只当透明人沉默的走着，谁知前头的大高个却突然停下，转身看向宋薇。 “宋医生，可以聊聊吗？” “！”燕妮新妮眼睛同时亮了。 哦豁，莫非有猫腻？ 宋薇则咯噔了一下。 燕妮她们肯定想些红粉菲菲的画面，但只有自己清楚，陆玖找自己肯定是因为姜疗的事儿。 毕竟给他做姜疗的时候，他明显是要反抗的。 她以为钟雪来了陆玖就没空找她问这件事了，终究还是躲不过么？ 宋薇清了清嗓子做最后的挣扎：“咳，有什么明天再说吧，挺晚了，我想休息。” 燕妮新妮看了一眼还没彻底黑透的天：“……” 毫无说服力的理由…… 第50章 耽误你几分钟 陆玖也勾了勾唇：“就几分钟，不会耽误你太久。” 宋薇所料不差，陆玖确实是猛然想起理疗室的事，虽然说他不打算霍霍宋薇，但正常的交流还是要有的。 更何况，宋薇在钢丝绳上走，他有必要拉一把。 所以最终他还是转头叫了宋薇。 “宋医生，二队长找你肯定是有正事，聊聊吧。” “对啊，我帮你拿碗上去，你们安心聊。” 燕妮新妮不由分说地将宋薇手里的碗接过来，招呼也不打，抬腿屁颠屁颠离开，那速度岂止麻利？简直快如闪电。 宋薇认命地看了一眼陆玖。 “去人少点的地方。” 此时人们都在食堂、澡堂以及办公楼活动，车库这边倒是清净。 陆玖将她带到车边，不紧不慢地把搪瓷脸盆放到车头，这才转身面对她。 “说吧，你那个理疗室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宋薇，不要当我傻子。”陆玖双手环胸满脸凝重：“我外公是中医，你觉得我会不认识你弄的这些项目吗？” “……”宋薇。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知道。” “你不知道。”陆玖冷着一张脸：“知道你不会这么做。这件事非同儿戏，若别人举报，没人保得了你，宋叔也不行。” “我知道，我从来没说这是中医，也没用任何中药，我用的都是司空见惯的可食用菜肴，而且是野外生存允许使用的东西。” 陆玖忍不住冷哼：“你还懂野外生存。” “你不能因为我是军医就小看我啊，丛林作战对我们国家来说从来不是遥不可及的事。 不仅战士们要学会在野外生存，野战卫生员也要学会野外救急不是正常的么？ 你不也懂得处理毒蛇咬伤么，除此之外也会辨识基本的伤药吧？ 这些算不算中医范畴？ 假如整个野战部队的尖兵都会，是不是意味着大家都跟中医脱不了干系？是不是也要较真举报？” “这里和特殊营不一样，不要混淆视听。” “怎么不一样？于你们的角度而言，都是为祖国做贡献，都是奋战第一线，都是血肉之躯筑长城。 于我的角度而言，明知有治疗的方法却不用这违反了我的职业道德，敬佑生命，救死扶伤，甘于奉献，大爱无疆是医务工作者的初心和使命，我恪守我的诺言，不拘泥于形式，我相信党和人民都会理解。” 宋薇的一段话铿锵有力，让陆玖恍惚间仿佛看到外公、父亲。 尽管他们身陷囹圄，可他们也是这般腰背挺直，内心坚毅，不为外界所动。 “总而言之，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只要你看破不说破，我自然有办法应付其他人。” 正说着呢，几辆车从外头回来，他们直接到了车库，车灯照得宋薇眯了眼睛。 两人的话题也就此止住。 很快车子就停到了旁边，阿池从车上下来了。 看到宋薇和陆玖站在这里，阿池微微一愣：“二队宋医生你们怎么在这里？” “没什么，商量点事， 阿池队长从哪里回来？” “阿穷山，对了我在山里找了些东西，你看看用不用得上。”阿池说着往车厢走。 宋薇被吸引，果断抛弃陆玖，跑到阿池车边，这才发现阿池队长摘了一堆草药，其中有不少是适合做敷贴泡脚的。 宋薇眼睛放光：“太有用了，我正想哪天进山找一些鸡血藤呢！” “明天我还要进阿穷山，到时候多带一些。” “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不会……”阿池队长腼腆地笑了。 两人说着很自然地把这些草药抱起走了。 陆玖在后头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人，不知为何又有种想点烟的冲动。 这丫头，招呼都不打就走。 他嘲讽地勾唇，默默抄起洗漱瓷盘远远地缀在后头。 阿池队长走了几步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人家原本在谈天，是他没眼力见地打断了，现在宋医生还跟着自己走了。 阿池队长本就不善人情往来，此时更是犹豫不决，不知该继续走，还是把宋医生送回给二队长。 宋薇仿佛看懂了阿池队长脚步的犹豫，笑着道：“我们已经谈完了，你看他不跟上来了么。” 阿池队长如言回头，果真看到二队长抱着搪瓷脸盆跟在后头，终于放下心来。 …… 第二天一早，木瓜睁开眼就跑到了205窗口。 “二队长，休假结束该去领任务啦。” “二队长，起床啦……” “二队长，再不起来就打屁股了……” 木瓜叫得正起劲，突然感觉后头有脚步声，他下意识回头，便看到陆玖一身汗的站在他后头。 俨然刚才跑步去了。 木瓜吓了一跳，“队……队长！你怎么这么早。” “我哪天不早？”陆玖凉凉的看他一眼 木瓜尬笑，这几天二队长睡眠质量明显好了早上晚上都不折腾了，怎么现在又开始早起了？难道理疗失去作用了吗？ 正思量着，陆玖抬脚轻轻踹了他屁股：“要打我哪里？” “……” 木瓜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想到二队长真听到了，他捂着屁股心虚道：“我这不是几天没开工太激动了所以胡言乱语么……” 是的，他们的假期已经结束，终于能领任务了。 陆玖也没真的跟他计较，进房间擦汗换衣服，木瓜就在门口肆无忌惮地对着他的肌肉垂涎三尺。 等陆玖一身清爽地出来，两人便直奔调度室了。 说到车队的任务，除了一些特殊物品会指定车队运输之外，更多的是统一到调度室领取。 这里会有一个表格，上面列满了货物地点，众人按照顺序来一个登记一个。 现在时间还早，不过已经早早有人领了活计出去了。 是阿池，任务地点阿穷山179厂。 “阿池队长可真早呀，六点就出车了。不过……去179厂啊……”木瓜脑海浮现一些不好的回忆，啧啧摇头。 调度室的小郑仿佛看懂他的表情，无奈地笑：“终归我们只是送东西，工作嘛有好人也就有坏人在所难免。不过宋医生也去了，看在宋医生的面子上，他们不会为难的。” 金阿线后勤保障处地形图 第51章 刷新的地图 仿佛看出木瓜的担忧，调度处的小郑再次安慰：“那些人虽然难相处，但咱们也只是帮运个东西，放下就走了，不跟他们交集也没什么，而且宋医生只是蹭车采草药的，更不会有交集，放心吧。” 木瓜无奈的笑了：“去都去了，也只能这样了。” 陆玖倒是没说什么，按规矩签任务单领车钥匙，平静得仿佛不曾听说宋医生跟着阿池队长去了179厂似的。 “队长……你不担心宋医生吗？”木瓜忍了又忍，到车上还是没忍住开口问。 陆玖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勾唇：“她比你想的能耐得多，放心吧。” 木瓜不予苟同：“宋医生那么知性温柔，队长你对宋医生有偏见。” “……”陆玖。 他被某人呛到一句话说不出的场景木瓜是没看到，否则不会说得出这么丧良心的话。 …… 另一边，被陆玖吐槽的宋薇打了个喷嚏。 此时阿池队长与副手小广坐主副驾，宋薇和燕妮在后排，四人迎着晨曦出发了。 宋薇知道阿池今天还要进山当下就动了一同前去的心思，早上在洗漱区遇到钟雪，钟雪眼睛肿得跟胡桃似的，对她还充满了怨念，也不知受了什么委屈。 鉴于她还要在这里住几天，想到她有可能会不停找自己麻烦，宋薇索性避其锋芒眼不见为净。 毕竟同是天涯失恋人，何苦互相为难。 抛开那点晦气的情情爱爱，人生还是很美好的啊。 小广是广西人，个子瘦瘦小小，眼睛却很亮，充满了淳朴与朝气。 和因为语言不通而略微笨拙的阿池不一样，小广是个语言不通的社牛，一路上看到好山好水都会给她们指一指说一说。 宋薇燕妮有大半听不懂，不过不妨碍她们欣赏大自然的美好。 金沙江虽然险峻，但也有其雄壮巍峨的一面，路上虽然无聊，但灵魂却很自由。 这种一直在路上的感觉其实挺好。 他们先是去平城货运处领取送往179处的物资，才正式进入阿穷山。 平城不远，从保障处出发大约三十分钟。 平城货运处是金阿线物资集散中心，所有金阿线投建物资都会放在这里，甚至附近工厂的包裹也放在这里。 保障处除了要给金阿线铁路送物资，也会顺便给附近工厂送东西。 这些工厂与兵工厂不一样，兵工厂基本是封闭的，有自己的车队，而普通的工业品工厂保密性质低一些，配备的车队也有限，所以很多时候他们需要的零件还得由保障处这边送。 保障处就相当于他们的外编车队，不过是没有酬劳的。 毕竟这个时代讲究的是手挽手心连心，兄弟单位互相帮扶。 从平城出发到阿穷山，要经过之前搭建浮桥的滩涂。 上次宋薇被蛇咬半夜发烧被送回去，并没看到滩涂竣工的模样。 而今故地重游才发现，在那没过膝盖的滩涂上，浮桥已经架好了。之所以称作浮桥，因为它并不高，只是静静地卧在水里，仿佛浮在水面一般。 说白了只是把变深的水位用石头和木头填高了，有了它汽车不会陷入河里，也不用担心水流把车冲走。 唯一要注意的是得经常检修。 毕竟它不是正儿八经的拱桥能在水中屹立千万年不倒。 “宋医生，这里就是二队长搭建浮桥的地方吗？” 在宋薇感慨万千的时候，旁边的燕妮也发现了浮桥，她激动地探头出去看那木头连接而成的浮桥。 “对。”宋薇点头。 “可多亏二队做了这个浮桥，否则我们还得再绕一段路，路程活生生多好几个小时呢。”小广在副驾上感慨：“我听说他们脚都泡烂了，可惜当时我们在铁岭没赶上，不然也回来帮忙。” “宋医生也被毒蛇咬了呢。”小广夸陆玖，燕妮就骄傲地晒宋薇的贡献。 “对对对我听说宋医生当晚就烧到41度，没事了吧？”阿池和小广眸光齐刷刷看过来。 “都是一个星期前的事了，早好了。”宋薇尴尬：“被蛇咬可不是光彩的事，你们快点忘记吧，本来就够丢脸，越多人知道越丢脸。” 众人忍不住哈哈大笑。 就这样，他们一路欢声笑语，进入了阿穷山。 进了阿穷山，路明显难走很多，路是黄泥路，两边全是山九拐十八弯的盘山公路，即便白天视野也不好，更别说晚上，至于下雨……更是糟糕得无法言说。 他们摇摇晃晃越走越偏，最终在一个灯泡厂停下了。 宋薇也不知灯泡厂为什么要设在这么偏僻的地方，灯泡这种刚需工业品就该放在城里啊，毕竟进材料难，运输出去也难啊。 后来她又想通，这时候钨丝还属于稀缺资源，一直到八九十年代，钨丝产量才高了起来。 不过当它产量高了，白炽灯也出来了，很快白炽灯就取代了钨丝灯，那些引以为傲的灯泡厂要么面临转型升级，要么湮灭于市场洪流之中…… 在宋薇对着人家招牌想人家未来的时候，阿池已经下车登记。 不过等了好久，门卫仍旧没放行的意思。 宋薇和燕妮在车上坐了七八个小时，屁股都坐疼了，便借着这由头下来溜达溜达顺便看看情况。 也是这溜达才知道，门卫不认他们的车，只说要等科长确认，才能放他们进去。 没办法，众人又等了半个多小时，期间门卫室里的门卫只顾着喝茶聊天压根没搭理他们。 直至接了内线电话他才随意地冲阿池队长摆摆手：“进去吧，搬东西的时候小心些，别弄坏了。” 阿池和小广没说什么，重新发动车子，燕妮和宋医生也跟着爬上去。 “等等。” 门卫又拦住了他们：“这两个女同志怎么回事？怎么跟着进厂啊？” “她们是我们保障处的医生，只是顺路跟车采药的。”小广好脾气的解释。 “那不能进咱们厂，你们这属于违规，怎么能带非运输人员进去呢？你们俩，在门口等。”门卫的口吻很轻蔑，看她们仿佛在看水性杨花的女人。 第52章 一山更比一山高 燕妮下意识皱眉，看看这小哥那矫情劲儿，什么情况啊这是！ 她刚想回怼，宋薇老神在在地拦住她。 “算了，门口等等也无妨，反正阿池卸了货也就出来了。” 这什么破电灯厂的她也没兴趣参观。 燕妮仍旧气不过“这人怎么这样，拽得二五八万，好像我们是什么汉奸走狗似的，好歹我们也是军医有这么对人民子弟兵的么，而且阿池队长还是来帮他们送货的！拎不拎得清好歹啊！” 这段日子燕妮一直被保障处圆融的氛围善待，初遇这种为难人的情况第一反应就是反击回去。 宋薇的情绪稳定很多。 维和时他们就是跟多国多部门联合合作，不同人不同组织都有其嘴脸和脾性，譬如老鹰自大自我，毛熊鲁莽冒事等等，若每遇都与他们置气，光是内斗就够了，恐怖分子压根不用出手了。 也是这样的淬炼让宋薇的脾性百毒不侵宠辱不惊。 她拍了拍燕妮的肩膀，安抚她让她与自己一块在门口等待便是。 阿池有些歉意地望向她们：“不好意思，我们很快出来。” 虽然他们也很生气，但这里到底是别人的地盘，要守人家的规矩。 “去吧， 完成任务重要。”宋薇挥挥手一脸不在意。 等她们下车了，阿池才发动车子进去。 门卫就跟胜利者似的，抬着下颚乜斜她们，眼里的不屑和浓浓的瞧不起人的情绪几乎要溢出来。 “这人莫不是跟咱们结了仇？”燕妮百思不得其解。 宋薇勾勾唇打趣：“兴许你实习时给他打过针，针头落他胳膊里忘了？” “我的技术不至于这么差。”燕妮撇撇嘴：“不过就他这尊容，若真在我手底待过，指不定我真忍不住就把针头戳他手臂里。” “人家病得只能斜眼看人够惨的了，你就不要再欺负他了。” “噗嗤。”燕妮终于笑了。 在宋薇的印象中，这个时代多是像保障处那般热诚淳朴的人，当然也不乏激进分子，不过激进分子忙着搞批斗忙着上山下乡，她以为他们不会到忙得脚不沾地的三线……终究是自己太理所当然， 此时国内的大环境就是这样，有美好的一面，也有惨痛的一面，人也是如此，有热诚淳朴的，也有尖酸刻薄的。 她只是运气好，分配到了保障处，其他单位的人说不定比这个灯泡厂门卫还刻薄。 宋薇正想着，小广从里头小跑着出来了，他的脸上还有为难之色。 “怎么了？”宋薇登时将埋汰门卫的心思抛一边。 “他们说明天早晨正好有一批成品要运送出去，让我们在这里留一晚明天再走。” 这里距离铁岭县还有四个多小时车程，本来他们做好了计划，送完物资就到铁岭县住一晚，第二天早上去采药下午动身回保障处。 谁知，临时多了这么一个任务，计划就打乱了。 “没事，采药什么时候都可以，任务为重。”宋薇识大体地回答。 小广又欣慰又惭愧。 “池队已经向灯泡厂科长申请了，只要科长点头，咱们就可以进去了。” 好不容易被安抚下来的燕妮再次撇撇嘴，感觉受到了歧视，她又不是小偷，为何要防贼似的防着。 “这年头敌特份子多，大厂严苛一点也在情理之中，否则不就让敌特份子有机可乘了么。” 宋薇心态很好地安慰她。 不一会儿一个四十多岁的瘦削男子和阿池一块过来了。 那男人本是满脸不屑，但看到宋薇和燕妮身上的军装，尤其是宋薇肩膀还有两颗星，他的态度登时就变了。 “你们医务室来的是野战军的军医？” “呃，嗯。”阿池有些茫然地点头，不管是军医还是普通医生对他来说都没有区别，王科长的反应为何如此大？ “当然有区别！你怎么不早说，忒不懂事了。”王科长嗔怪地瞪了阿池一眼。 保障处的司机都是被大厂筛下去的成分不好的人，虽然被陈征捞到保障处做了临时司机，但说白了这群人若是在厂里或者在城里，那都是得上批斗台的家伙，而今大家愿意给个机会他们改造已经不错了，又怎么会有好脸色。 本以为到保障处的医务组也跟他们的情况差不多，所以阿池来跟他说能不能让她们在这里住一晚时，王科长是不太乐意的。 阿池再三求情，王科长不胜其烦才说出来看看。 谁知这一看吓一跳，人家非但不是成分有问题的，甚至还是根正苗红的野战医院有军衔的中尉同志，若严格说起来，中尉可是远在他之上的的级别。 王科长恨得不行，只当阿池故意让他在中尉面前落个招待不周的罪以报复他平时的怠慢和冷落。 他不满地瞪了阿池一眼，面对宋薇时又扬起笑容。 他下意识把手掌在裤子上搓了搓，确定没有灰尘才一脸热诚地要与宋薇握手。 “哎哟，让中尉在门口站了这么久，实在是我的过失，都怪我们厂门卫，怎么没点眼力见！” 不得不说他会来事，刚才还骂阿池，到了宋薇面前就不骂她的人了，反而把炮火落到他的人身上。 把两面三刀发挥得淋漓尽致。 只见王科长把那门卫叫出来，劈头盖脸一顿骂。 “你怎么回事，人家中尉同志在门口站着你没看见吗？，你眼里都没活计的是不是？好歹打个内线告诉我外头情况啊！ 你哪来的脸让人家在门口站着？好歹请到岗亭里坐着啊！ 就你这办事态度，我不给你记处分都不行！” 刚才还一派高高在上的门卫被兜头兜脸的一顿斥骂脸唰一下红了，他难堪地低头，满脸憋屈。 说白了，这年头谁家里没几个当兵的亲戚？每年队上换常服时参军的家属就会把旧的寄回家。 他自己也有几套他哥寄回来的旧军装。 很自然地就以为宋薇她们也是如此。 至于肩膀上的星星……他又没见过，哪里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瞧瞧你蠢的，去冲厕所去，甭在这丢人现眼了。” 金阿线铁路和、陆路路线图 第53章 人间不平事 王科长在门口教训了门卫小哥一顿，这才客气地将宋薇二人往里头请，不但给她们安排了一间女寝宿舍，还贴心地发了两张饭票。 总而言之，周到得不得了。 王科长带她们去女寝的时候，阿池小广不方便跟着，四人便分开了。 吃饭时，宋薇燕妮想着他们应该能在食堂遇上，很可惜不然。 两人孤独地落座吃饭，燕妮一边吃一边感慨：“今天我可算见识到人心和人性了，真是颠覆了我的认知。” 上一秒她还被门卫横眉冷对，下一秒就被王科长待如上宾，感觉人性的丑陋和美好都被她遇见了。 宋薇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你以为王科长就善良啊？” “诶？”燕妮眨了眨眼：“我觉得他不错啊，帮我们教训了那门卫还给我们安排宿舍发饭票。” 宋薇笑着摇了摇头。 王科长没清她肩上的星星之前的那副嘴脸可不比门卫小哥好多少，她的眼神很好那点小动作还瞒不了她。 不过她能看得出不代表燕妮也能看得出。 第二军医学院是正儿八经的军事学院，这里有组织有纪律，专业又团结，即便有竞争也只是良性竞争，他们就如同没有经历过风雨的幼苗。 当年她刚毕业时也是这样，后来摸爬滚打久了很多道理就懂了。 等燕妮在这个社会待久了，自然会知道捧高踩低落井下石表里不一的大有人在。 不过这些都需要自己悟，宋薇不想揠苗助长便没继续说。 灯泡厂的饭算不上好吃，两人用最快的速度吃完离开。 回宿舍路上，燕妮眼尖地发现了池队的车，而且车里似乎有人。 燕妮顿时两眼放光，忘记了所有烦恼，屁颠屁颠跑过去，宋薇无奈摇头。 嗐，出来散心还免不了吃狗粮…… 燕妮如同燕子般蹁跹，没一会儿就跑到了阿池的车边。 “池队！” 燕妮兴奋地扒拉到车窗，却意外地发现阿池和小广在啃窝窝头。 两人没想到燕妮会突然过来，被这突然扒拉窗户的举动吓得差点呛晕过去。 “咳咳咳……” “没事吧？快喝水。” 燕妮连忙踮着脚要给他们拿水，不过手当然是不够长的。 最后阿池轻轻抓住她的手腕制止了她爬窗的动作，自给自足去了。 喝了一顿水，两人这才缓过来。 燕妮忍不住又问：“你们怎么在吃这个，没去饭堂吗？” “我们一般都是自带干粮的。”小广憨厚又老实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回答。 “什么意思？”燕妮茫然，这里明明有饭堂，何苦吃这干巴巴的东西？又不是弹尽粮绝必须吃干粮的时代，有热饭吃不好吗？ “这里的饭堂要饭票的……”小广讷讷地回答。 这下，就连宋薇也品出不对劲来了。 该不会他们非但没有热饭，就连今晚也得在车上睡吧？ 不得不说宋薇料事如神，还真猜对了。 他们保障处的人因为家庭成分关系，在这种正儿八经的大厂并不受人待见。 人家也不承认他们是兄弟单位的关系，来了没好脸色就算了，饭票不给，宿舍也不会安排。 平时他们得自己带干粮，睡觉也都是在车里解决。 用大厂人的话，没把他们拉到礼堂批斗一番已经不错了，还指望热饭热炕供着他们，想都别想。 坏分子就是因为日子过的太舒坦，才会有这啊那啊的坏思想，他们不会纵容坏分子继续腐烂云云。 当然也有更难听的，小广和阿池语言匮乏再加上说了也没什么意义便没说。 “他们太过分了。” 阿池小广纷纷侧目看向燕妮。 燕妮无辜地耸耸肩膀：“不是我，宋医生说的。” 两人又意外的望向宋薇，此时宋薇一脸傲娇地点头。 “确实是我说的！你们不认同吗？” “认同！非常认同！”燕妮第一个响应！ 宋薇以为阿池他们经常往这里送东西会有固定休息室什么的，所以王科长安排女寝时她便没多问。 早知道那时候多问一句阿池他们住哪里就好了。 不过现在也不迟，宋薇没耽搁直接去找王科长。 “宋医生，我也去！” 燕妮也激动的跟上宋薇，势必要一起去找王科长理论的。 阿池队长他们马不停蹄开了七八个小时的车过来送货，结果热饭不给一顿，还让人家睡车里。 这可不是义务劳动，他们完全可以在保障处休息的，结果帮了这么大的忙还这样冷遇人家，太让人心寒了！ 然而两人还没走几步，阿池和小广就阻止了她们。 “不要节外生枝了，这是所有厂房默认的规矩。” 言下之意，不止这里，去另一个厂房也是这样的。 “而且食堂每天供应的饭菜都有定量的，我们去吃了厂里就有人吃不上，至于睡觉我们经常睡车里，比宿舍舒服多了。” “这不是胡诌是什么。”宋薇脸色仍旧是不好看的。 这种区别对待完全不合理，保障处的人也是人，而且是无偿帮忙，可怕的是别人却觉得这种付出理所当然，甚至还觉得是他们大方施舍给的改造机会。 都是来三线付出的，他们的贡献是贡献，保障处的贡献就不是贡献了么。 只怕不仅是阿池小广、甚至陆玖、木瓜等人每天也都遭遇着这样的不平等对待！ 难怪食堂每天都做很多窝窝头馒头，她还以为这群汉子喜欢吃面食，敢情全是为出差准备的干粮么。 几人正在拉扯着，突然车子尾部传来了清脆的“砰嗵”一声。 众人闻声回头，还没看清情况就闻到一股屎尿的骚臭。 接着一只铁桶滚了出来，里头似乎还有很多污秽的东西。 “哎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小钟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就是这车……啧啧啧……” 几人定睛一看，说话的不就是今天在岗亭的那个门卫么？他被王科长罚去扫厕所了。 没想到这么快就打照面，而且好巧不巧，还把那桶污秽之物打翻到了阿池的车尾。 此时阿池的车尾一片狼藉。 第54章 谁想打架站出来 只要看一眼那门卫嘲弄的眼神就能明白，这不是意外，而是蓄意报复。 “你干什么！” 阿池脸色都青了。 车对于司机来说是命一样的存在！ 这不仅仅是国家交给自己代为保管的昂贵的财产，更是自己养家糊口的工具，事业的伙伴，趁手的武器，路上的朋友…… 总而言之的，车对司机而言是不一样的存在。 平时他们爱惜车子如同爱惜自己的羽毛、手足。别说屎尿了，即便被淤泥溅到，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洗车。 此时，车子被人泼了粪水，哪里能忍！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只是想把这些肥料扛到菜地，不小心手滑了。” 一个年纪稍小的小伙子从车后窜出来，满脸的惊慌与内疚。 和临时被罚过来的小钟哥不一样，他才是负责扫厕所的那个人，平时除了冲厕所还得负责舀粪水淋菜。 今天小钟哥被罚过来扫厕所，他还以为有帮手了。 谁知小钟哥全程不动手，帮忙抬个肥料都会打滑！ 早知道就自己扛了…… 虽然保障处的司机不受人待见，但是他们开的车是真的贵，万一要他赔可怎么办。 他不像小钟哥有背景，人家追究起来他可怎么办，这是他好不容易求来的工作，可不能丢了。 “真的对不起，我帮你们洗车……” 冲厕所的小弟还在寻找补救的办法，钟铁树却一把将他往后拉。 “给这些人洗什么洗，坏分子就该在屎尿堆里躺着，你跟他们道歉，是同情他们站他们那边吗？” 钟铁树还没说完，只觉得一个人影冲过来，接着小腹一痛下一秒就躺到了全是屎尿污秽的地上。 他愣怔地看了一圈周遭，再睁眼时就看到一个漂亮的姑娘站在自己面前。 她正冰冷地一字一顿地开口：“你才该在屎尿堆里混！”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别说钟铁树，就连阿池小广燕妮也没反应过来。 刚才，就在钟铁树指桑骂槐含沙射影的时候，宋薇几个箭步冲过去，旋身抬腿来了一记漂亮的回旋踢，她的脚直击钟铁树腹部，钟铁树便如同稻草人一般脆弱的倒下了。 众人都没想到宋医生会出手，全都看傻了眼。 此钟铁树反也应过来了，他狼狈爬起身把外套往地上一丢，气冲冲地朝宋薇冲过去：“我干你娘的臭婊子，竟敢打老子，不要以为你是女人我就怕你，你是女人我也一样打！” “来啊。”宋薇满脸鄙夷。 对付陆玖这种特殊营出身的她不行，但对付这种嘴巴嚣张四肢虚浮的，不过是小菜一碟。 宋薇轻轻侧身避过钟铁树的拳头，快如闪电的捏住他的手腕，脚踹他下盘，接着又是一记漂亮的过肩摔。 钟铁树再次被摔回地上，疼的龇牙咧嘴。 “宋医生好厉害！” 看到宋薇不费吹灰之力对付钟铁树，燕妮从害怕担忧变成了崇拜，不管不顾地鼓起掌来。 这掌声把呆愣的阿池小广也给叫醒了，他们连忙上前劝架。 然而这边的动静早已惊动了周遭来往的人。 门卫岗哨看见自己兄弟被欺负哪里坐得住，更何况闹事的还是坏分子。 他们不管不顾地跑过来，要把阿池小广摁住。 阿池和小广不得不跟着些人扭打起来，宋薇勾唇，干脆撒开腿脚大干一场。 这些拎不清的家伙，就让她来敲醒他们好了！ 反剪手臂，锁喉，踹人下三路，宋薇没什么花架子，全是多年格斗训练出来的精髓，即便练家子也要吃亏，更别说普通人。 没一会钟铁树的帮手就跟他一样全都趴到了地上。 这个时间点本就是饭堂澡堂最热闹的时候，路上的工友来来往往，他们这边干架动静怎么小得了？ 此时围拢的人越来越多，躺在地上的钟铁树对着众人喊：“这些坏分子到我们这里捣乱，还打我们的人，你们围观什么，快抓住他们啊！不能让坏分子骑在工人阶级头上！” 这话仿佛引爆炸药的火，那些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纷纷撸袖子往他们这边冲。 燕妮捡起那根挑粪桶的棍子，冲钟铁树抽了好几下斥责：“都被打趴了你还这么多事，明明是你的错你还恶人先告状，我打死你！” “嗷！”“嗷！”钟铁树吃了几棍子连连翻滚闪躲，身上沾惹的屎尿也越来越多，整个人又臭又惨。 原本还收着点手的阿池小广此时也顾不上了，只能尽量把那些围堵上来的人撂倒。 毕竟他们把宋医生燕妮带出来。可得全须全尾的带回去才行。 一时间这里混乱成一团，不过双拳难敌四腿，人家源源不断的冲过来，他们三人又如何能敌。 鉴于宋薇的身手太好了，灯泡厂的人已经无法将她往女人身上想，下手也没有再留情。 甚至为了擒住他们，那些人还抄起扁担、子等等，直接把个人拉扯变成群架，群架又升级成械斗。 眼看一个铲子就要冲宋薇脑门落下，燕妮只来得及惊呼一声。 千钧一发之际，那执铲子的人被一脚踹飞。 彼时宋薇正跟一个拿着扁担的人拉扯，那人踹飞了拿铲子的，下一秒摁住拿扁担的人的肩膀，一个锁喉，往后一挫，那人就不得不丢开了扁担。 这人也不停留，继续清扫围上来的人，还只挑有武器的下手， 他动作又快又狠，一个人就撂倒了一大半的人。 一时间这里哀嚎声遍野。 从斗殴中抽出身的宋薇看了一眼这个从天而降的帮手，顿时愣住。 来人不是陆玖是谁？ 此时陆玖也正凉凉地看她，那眼里有烦躁也有“能耐了”的意思。 宋薇心虚地撇了撇嘴。 不过陆玖这一眼没停留多久，很快他就转开了视线，淡淡地望着人群。 “还有谁想打架的？站出来。” 陆玖就跟一煞神似的，身上只穿着一件背心，不过那充满力量感的手臂和腰腿看着就让人害怕，这一看明显就是练家子。 这时候真要站出来，不是不要命是什么？ 一时间刚才还嚣张要群起攻之的人都沉默了。 第55章 我先动的手，咋滴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 此时王科长姗姗来迟。 不过是吃个晚饭的工夫，怎么厂里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别人上门报告这边有人打架他还有些不敢相信。 虽然前段时间车间与车间之间也有起冲突的打架的，但被他狠狠整顿以后，这段日子便太平了。 这才过去多久？竟然有人顶风作案？ 王科长生气地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快步往外头走。 然而到了现场他愣了。 这里的阵仗可比他预想的还要离谱！ 看着那躺了一地的人，撒了一地的铁铲、扁担，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发生了暴动。 “你们这是想干嘛？想干嘛？啊？都不想干了是吧？” 王科长的火气蹭蹭蹭往上涨，音量也控制不住上飚。 “王科长，他们欺负人，不由分说把我们的人都打了。” 钟铁树很有眼力，第一时间连滚带爬地冲到王科长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诉说着委屈。 王科长看到一个臭气熏天的人向他扑来，害怕他把自己衣服弄脏，王科长一边后退一边嫌弃：“停停停，你在那里说就好，别靠这么近。” 钟铁树尴尬一滞而后才继续嚎哭：“我按照您的吩咐去冲厕所，谁知他们却趁我抬粪水时故意弄倒我，把粪便全撒了不说，我找他们讨回公道，结果他们却要揍我，其他兄弟看见，自然出手帮忙，结果也被他们打了。 ” 钟铁树简单几句话把颠倒黑白四个字阐述得淋漓尽致。 燕妮气不过立刻反击：“他胡说！明明是他找茬挑事，他把粪水泼到我们车上还在那里阴阳怪气我们！” 王科长这才注意到阿池身后还有俩眼熟的穿着军装的女孩子。 他的脸上的厉色登时减了几分：“宋医生……你怎么也在这里啊？” 宋薇似笑非笑地勾唇不按套路出牌：“我先动的手，自然是在这里的。” 燕妮等人也有些吃惊的看着她。 不管怎么说，先动手的人理亏，宋医生怎么能把自己的短处先露给别人呢，王科长知道了还不得揪着不放啊？ 然而让人意外的是刚才还炮火连珠的王科长却支支吾吾尴尬起来。 “这……” 宋薇没管他什么反应继续道：“可惜这里没有监控，否则你就能看到一个人是如何颠倒黑白指鹿为马。 是他撒泼破坏公物在先，我们防御在后。 保障处的车看似司机的所有物，实际上它却是国家的财产，是也不是？ 作为一名军人看到有人破坏公物损害国家财产如何能坐视不理？所以我当即越俎代庖替贵厂惩罚了他。 谁知他冥顽不灵，勾结同伙反抗，殴打女军人，甚至煽动群众与军人对立。 试问，这一桩桩一件件，是不是够他蹲十年八年号子？” 宋薇这一段话可吓死了所有人。 这年头外头批斗闹得多凶啊，一点点捕风捉影的事儿都足够抓了一顿审，更别说被扣上破坏国家财产，殴打女军人，煽动群众与军人对立这些罪名……这就妥妥的叛国罪，别说蹲十年八年号子，吃枪眼也不为过。 大伙全都变了脸色，没动手的连连后退一脸惊悚地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动手了的但没碰到的也各种装无辜，至于动手了的原地磕头认错。 “不关我们的事，我们刚才只是只是拉架……” “我我只是在旁边看，更不关我的事了……” 总而言之，刚才围得水泄不通的地方瞬间清空，大伙一窝蜂散到几十米开外，生怕受牵连。 王科长也变了脸色，万万没想到这丫头如此能说，且句句致命刀刀见骨！ 叛国罪啊！ 亏她说得出口！他底下的人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他这个管事能落得了好吗？ “宋中尉，这事儿兹事体大，咱们还是移步办公室再谈吧。” 众目睽睽只会把事情发酵得越来越不可收拾，王科长第一时间要把闲杂人等清空。 他是想跟人私下解决，不代表其他人愿意要配合。 尤其是那个被狠狠吓到的厕所清洁员， 他哭得稀里哗啦一路蹭到宋薇和王科长面前。 “王科长不是我干的，我什么都没做啊，是钟铁树松的手，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厕所清洁员，如果扣上叛国罪，他农村的父母救不了他，甚至还会连累爹妈，想到那些住牛棚的被人蹉跎的模样他就害怕。 他的父母只是普通的庄稼汉，淳朴善良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蹉跎。 为了父母，为了自己，他不能不清不楚的被人扣上罪名，只能把知道的事实说出来。 “你他娘的在说什么！” 被指认的钟铁树愤恨地扑过去，一把将厕所清洁员推倒，睚眦欲裂恨不得吃了他。 如此一来，更把他的面目凸显得狰狞丑陋了。 原本只是宋薇一面之词，现在两人的对峙算是坐实了宋薇的话。 不用宋薇再多说，王科长就抬腿踹了钟铁树一脚。 “瞧瞧你干的好事！” 王科长尴尬又挫败的看向宋薇：“宋医生真的对不起，是我没管好这些人，我跟你道歉！ 你放心我会给他应有的惩罚，马上开除他！ 至于其他参与的人……毕竟这件事牵涉太广，你看能不能这样，我让他们把车子洗好，该给的记过处分也不会少，以后也会好好管束，行吗？” “王科长，你不要开除我，我知道错了，我错了。” 钟铁树这回终于知道害怕了，他不过是想出出气谁知被白揍一顿不说还糊里糊涂的扣上 了叛国罪甚至要被开除！ 钟铁树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面子不面子，直接一把抱住王科长的腿。 王科长躲都躲不及被沾了一身屎尿。 他牙痒痒地连连甩腿：“放开放开，哎哟喂，你跟我求情没用，你跟宋医生说去。” “跟我说没用，跟池队道歉比较有用。” 宋薇立刻推脱，她可不想被蹭一身屎尿。 铁饭碗都要丢了钟铁树哪里还顾得上面子，他能屈能伸，果转头冲阿池而去。 第56章 能耐了打群架了 看到钟铁树过来，燕妮眼疾手快阻止。 “你有什么原地说好了！我们听得见！” 她家谪仙一样的阿池队长，才不要被这两面三刀的臭烘烘的人染指呢。 钟铁树脚步一顿，只感觉这叽叽歪歪的女人在羞辱他，不过想到未来的前程，他还是咬牙叩头道歉了。 “都是我的错，请你原谅我，我不是故意的，饶了我吧，以后我一定改。”钟铁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头磕得砰砰响。 阿池看到钟铁树这模样，就想起家里的小弟，有那么一刹那的恍惚，仿佛看见他和小弟一起为家人求情，而对外人磕头磕得头破血流的场景。 他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算……算了……” “池队怎么能算了。”燕妮恨铁不成钢：“这人刚才多过分啊，要是他恶人先告状得逞了，倒霉的可就是我们了。” 而且换做这人得势，他会放过他们吗？ 王科长好不容易看到希望，担心燕妮煽风点火把事情再闹大，连忙开口：“真是太感谢池队了，既然池队都说算了，那宋中尉咱们这事儿……就就……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你看怎样……毕竟兹事体大，叛国罪什么的确实严重了不是。” 王科长说着腆着脸赔笑。 当然，他并不是多想帮钟铁树，纯粹只是担心事情闹大会影响自己而已，能轻轻揭过自然是最好的。 宋薇笑了：“池队大度不予计较王科长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我当然是尊重你们的意见的。” 王科长暗暗松一口气，幸好这妹子涉世未深，还是好忽悠的…… 然而没等他多嘚瑟，宋薇又慢悠悠开口了。 “不过到底是破坏了公共财物，该罚的还是得罚。” “是是是，这是自然。”王科长点头。 “那我便代池队多问几句，这车当如何处理？” “自然是谁干的谁弄干净，保证把它擦得跟新的一样！”王科长说着又瞪向钟铁树：“听到没有！” 钟铁树连连点头：“我擦，我擦，我一定会好好擦。” “既然如此这事儿就算了，王科长不会怪罪我教训你的人吧？” “宋中尉说的什么话，你是正义执法为的是禁止这些年轻人犯错，欢迎宋中尉经常过来，指导年轻人思想和工作。” 王科长能当上科长估计靠的就是溜须拍马的功夫，这水准就连宋薇也叹为观止。 “既然如此，我就等着这位同志的悔过书了，悔过书感情到位，思想没问题，咱们就当这事儿没发生。”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王科长脸上松快不少。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先走了，明天再来取车。” “诶诶诶，别啊，天都黑了夜路也不好走，在这住就是了嘛。”王科长可不敢放他们走，万一他们到外头告状怎么办。 还是等悔过书写了车洗了，一切证据都抹平了再让他们走吧。 “我也想，不过我们车队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实在是待不住。毕竟我们只是凡夫俗子，长途跋涉七八个小时，身体疲惫需要休息，作为他们的医生，我有责任对他们的身体负责。” “有有，怎么会没有，我立刻给他们安排宿舍。” 换做平时，宋薇这样的要求他肯定嗤之以鼻，但现在人家占理，别说宋薇要求安排宿舍，就算是说让他们住自己家，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开门迎客。 …… 最终，闹剧以阿池监督钟铁树洗车落下帷幕。 此时，燕妮是所有人中最忙的， 她要盯着钟铁树不许他偷懒，又要顾着池队不许他出手帮钟铁树，还得关照二队长会不会吃了宋医生…… 总而言之燕妮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 和燕妮相比，木瓜等人就专心多了。 木瓜、小广、冬子、阿猫四人排排蹲在大路边，眼睛却一瞬不眨地盯着拐角边严肃谈判的二人。 “啧啧啧，二队又抽烟了，在宋医生面前都敢嚣张，真是不要命了。”木瓜点评。 “可不是，你们说宋医生会不会呼他嘴巴子？”冬子一脸兴奋。 “想啥呢，刚才宋医生打架了，你忘了二队是怎么收拾打架的人么？宋医生能全须全尾回来就不错了，还呼二队嘴巴子……我看没机会。”阿猫打了个哈欠 “……你们刚才是没看见宋医生如何打人的。”小广摇摇头，虽然他也领教过二队训新兵似的治下方式，但是但凡见识过宋医生发飙的，就不会天真的觉得二队能降得住宋医生。 木瓜三人果真燃起好奇之心。 说到他们，今天去180厂送完东西，发当下就收到明天早上到179取货送出的通知。 按寻常惯例，车队会在180厂蹲一晚，第二天才去179厂，毕竟他们白天也开了十多个小时，即便是轮流开车也该休息了。 但陆玖还是让他们整队出发了。 想到宋医生也在179厂，众人便没多废话。 说实话他们也挺担心宋医生在179厂被欺负，毕竟那灯泡厂的人出了名的招人厌。 他们从180厂出发，开两个多小时终于到达，也幸好来了，不然宋医生就要被欺负了。 尽管事情已经摆平，但大伙想到刚才一幕还是觉得生气。 那么多大老粗操着扁担铲子要打宋医生，万一真让他们得逞了，宋医生燕妮岂不是头破血流？说不定命都丢了！ 人命关天啊！ 现在只是让他们洗车，写悔过书，记过处分，太便宜他们了。 与他们有一样心情的还有陆玖。 陆玖为了压制心中的怒火，慢条斯理地卷着烟丝，等手中的烟卷好找不出半点不工整的地方，他才慢悠悠地将烟叼在嘴里，嘲弄开口。 “能耐了啊，都能打群架了。” 宋薇撇撇嘴：“不用对我冷嘲热讽，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呵。”陆玖凉凉地瞅她一眼：“跟男人打架，瞧把你能的， 你爸知道吗？” “我爸知道也得给我鼓掌。”宋某人理直气壮地扬起下巴。 陆玖眯了眯眼睛，恨不得把她揍一顿，最终只是咬了咬口里的烟蒂，没动。 澡堂草图（都是从大门进去，左边开水房，右边大盥洗槽，再往右有个二门通向女澡堂，一墙之隔） 第57章 陆玖信不信我揍飞你 陆玖斟酌着字眼，本想跟她说说逞凶斗狠的危害云云，但看了一眼宋薇，又觉得这家伙肯定左耳进右耳出。 如果是木瓜，他直接上手教训，让他们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冲动打架迟早有一天会被人打趴就可以了。 可宋薇……打不得骂不得，他拿她没有办法。 最后陆玖叹了一口气，决定暂时跳过打架问题。 他默默把嘴里的烟放回口袋，苦口婆心地从源头找问题 。 “宋薇，我知道你是为别人鸣不平，可世上不是所有事都公平的。人的思想千差万别，大方向统一就行了。 ” 陆玖指的自然不再是钟铁树找茬，而是大环境里人们对“坏份子”的偏见和歧视。 但不可否认，保障处的司机确实都是家庭成分有问题的大厂不愿收留的“坏份子”在城市和农村，即便是血亲为自保也要断绝往来关系的，更跟城市或农村相比，这里已经收敛很多。 只是一些冷遇，陆玖觉得没什么。 说白了他们也不是非要吃人家那顿饭，睡人家那张炕才舒服的大爷，再者被冷嘲热讽歧被视小看怎么了，难道自己就真是这样了么？ 管别人怎么说呢。 他们都是从批斗台里下来的，对这些歧视与偏见早已习惯。 换一个角度来说，他们如此的初衷不也是源于爱国么？ 大方向统一又何必计较这么多，反抗也只是鸡蛋碰石头引起更大的镇压而已，何苦。 虽然说一千个人眼中就会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但陆玖的这个角度看待问题，宋薇是第一次见。 她有些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陆玖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古怪地看了一眼陆玖。 当年那个谁惹他一分定要人家还十分的不可一世的大魔王不知什么时候被磨平了棱角，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正在宋薇思忖的功夫，陆玖突然抬手在宋薇的脑门弹了一脑镚儿。 宋薇吃痛地闭了闭眼睛，生理泪水都要飚出来了。 她无语地捂着脑门：“干嘛打我！” “不是铁铲都不怕么。”陆玖凉凉地瞅她一眼：“我是为你好才跟你说这些，换做别人我懒得费口舌，你倒好这样都能发呆。” “……”宋薇：“我没发呆。” “那你两眼发直表情呆滞半天闷不出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宋薇：你才呆滞。 “我在认真听，也在认真思考。不可否认你说的很对，只要穿过那套军装，扛过那把枪，当过一名军人，就自然而然地背负上保卫祖国守护人民的责任，即便退伍也当退伍不褪色，退役不退志，离军不离党，内心里你还是一个兵。 所以你仍旧默默守护着你的祖国和人民，无论这些人对你存在误会也好，疾言厉色也好，你都不会记恨他们，这是军人的品德，也是君子的美德。 换做是我，或许我也会跟你一样。 但是，大度归大度，该要求的还是要有所要求。 人家还得管战俘的一日三餐，凭什么不给你们？我不说要公平对待，至少维持基本生活的东西不能少。 谁在三线还不做贡献了。 我不谈什么尊重不尊重，这只是维持生命的基本需求。 你们每天开车，每天超负荷搬搬抬抬，只是要求一顿饭一张床，真的很过分吗？” 陆玖无力地摇头：“宋薇，你再说下去……” 宋薇皱眉：“我不管，反正我遇到了我就要据理力争，下次再遇到我还是会继续出头的。” 陆玖强压下捂住她嘴巴的冲动，淡淡点头：“我知道了，以后我会跟他们交涉的。” 宋薇稍稍挑眉，倒是没想到陆玖这么快就服软，耳根子软的有些让人惊讶。 既然已经达成共识，两人也没必要在这里大眼瞪小眼了。 “我去看看池队的车子洗得如何了。”宋薇利索地撤退。 谁知陆玖却突然叫住了她。 “宋薇……” “嗯？”宋薇疑惑回头，下一秒，只感觉腰被人搂住，小腿被勾，下一秒她就天旋地转地跌落到草地上。 痛倒不是很痛，只是很狼狈。 “？？？”宋薇狼狈地抬眸，便看到陆玖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嘴里还噙着一抹疑似嘲讽的讥笑。 “下次别逞凶了，比你厉害的人不是没有，万一我们赶不及，吃亏的是你。” 说完陆玖就走了。 “！！！”宋薇一句卧槽呼之欲出。 这人有病啊，达成共识才搞偷袭，她一点防备都没有！ “陆玖，你信不信我揍飞你！”她磨着牙恶狠狠的开口。 陆玖却是头也没回，重新把放回口袋的烟叼上，“嚓”的一声擦亮火柴，一边点烟一边走了。 暗中观察情况的四人没想到二队会突然出手，看他突然把宋医生放倒，阿猫激动地拍大腿 “你看！我就说咱们队长冷酷无情不知怜香惜玉为何物，宋医生被过肩摔了吧！” “你眼睛是不是瞎？那叫过肩摔？”木瓜无语：“宋医生落地半点声音都没有，队长就差轻轻把她抱地上了吧？我当年怎么就没有这个待遇！” 想到他跟别人打架，回来还挨二队一顿胖揍的场景，木瓜就想哭…… 二队凭什么区别对待……他也要温柔的惩罚呜呜呜…… 两人的动静燕妮自然也看到了，她的脸不由得一红，内心那叫一个沸腾啊。 二队和宋医生抱抱了，啊！！！！好害羞…… 众生相啊众生相，不同的人看同一件事，果然是不一样的感受。 总归，这一晚的闹剧，以钟铁树擦完车，又熬夜到天亮地写保证书落幕。 第二天，陆玖他们去扛货的时候，宋薇也在检阅悔过书。 王科长比当事人还着急，赔着笑一脸殷切：“宋中尉您看这悔过书怎么样？若不合格我让他重新写。” “……”钟铁树一改昨天的神气，颓废又憋屈，甚至还有那么几分害怕，怕宋薇真的说不满意让他重写。 他真真把肚子里所有的墨水都挤干净了，再多也没有了。 如果把这篇悔过书打回去，他也只能卷铺盖走人了。 第58章 嫁给他有福气对吧 如果这篇悔过书被打回来，他也只能卷铺盖走人了。 宋薇仿佛感觉不到钟铁树的绝望，仍旧将他晾着，只慢悠悠地看那封悔过书。 钟铁树如坐针毡，紧张得不停冒汗。 大约过了一个世纪之久，宋薇才慢悠悠点头：“虽然文笔不好，但好歹把事情原委交代清楚了，勉强算合格吧，劳烦二位签个名，咱这件事就算揭过。” “有他的署名了。”王科长贴心地指了指悔过书最后一栏。 “虽然如此，我还是想要一个王科长的签名的，没有您签字我哪里安心走。” 宋薇笑眯眯地回答。 之所以要悔过书，是为了防止王科长杀个回马枪，即便日后他们旧事重提，有这封签字的悔过书也不怕他们胡搅蛮缠。 王科长没想那么长远，一心只想把瘟神送走，他没拖延爽快地在保证书上签字。 等宋薇带着保证书下楼时，陆玖他们的车也装好了，正在楼下等她。 第一辆是陆玖的车，木瓜在副驾冲宋薇招手似乎想让她一块。 想到昨晚陆玖给她的抱摔，宋薇老大不爽地撇了撇嘴。 为了避免自己揍陆玖，也为了木瓜的人身安全。 宋薇果断上了阿池的车。 虽然说燕妮已经坚定不移地坐上池队的车，她上来势必要吃狗粮，但是吃狗粮也好过上陆玖的车。 欠揍的陆玖，让他自己玩吧。 看着他们发动车子，王科长笑眯眯地挥手。 “慢走，下次再见。” 等这些人一走，他终于松口气，转头开始整顿厂里的人。 王科长如何苛责下属的宋薇就管不着了。 众人载着货物直奔目的地锦官城货运部，不过路程也不近就是了。 连着开了四个多小时，陆玖的车从大路下去，岔到一片林子停下了，跟在他后头的池队也很自然地进了小树林。 木瓜在前头车子笑着解释：“咱们先在这里吃个午饭，等会儿再继续出发。” 宋薇欣慰地点头，还以为他们要闷声不响一路干到锦官城呢，还好他们还懂得要先吃饭和休息。 这片林子很宽，地上还有不少车辙痕迹，显然这里是司机常待的临时休息点。 冬子阿猫麻利地从车上拿锅碗瓢盆大米酱油和盐巴。 那阵仗就跟出来旅游野炊似的。 宋薇可终于知道上次在滩涂的油盐酱醋从哪里来的了。 木瓜笑了：“我们队长野炊手段可厉害了，虽然出车时别人没给我们热乎菜，但队长可从来没委屈过我们。” 阿猫也点头：“我最喜欢跟二队出车，可惜每次都被木瓜抢先一步。” “二队这么厉害啊。”此时燕妮对陆玖的崇拜之情宛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赞叹完又看向阿池：“池队你怎么不效仿一下呢？” 但凡昨天池队自己生火做饭，她也没那么生气了，偏偏池队老实憨厚的啃馒头，把可怜两字发挥得淋漓尽致。 阿池尴尬地笑着挠挠头没说话。 小广代为回答：“不是每个人都像二队这样精力充沛的，开车已经够累了，还得生火打猎做饭，吃完又得洗锅碗瓢盆收拾场地，想想就觉得累得慌。” 他觉得池队这样就挺好，能吃上馒头和窝窝头已经很好，吃饱了再眯一会儿多香啊。 “只能说人与人的追求果然不一样。”燕妮羡慕地看着那个撸起裤腿进水里抓鱼的高大身：“我觉得二队长像宝藏，越挖越迷人。会开车，会打架，还会做吃的，谁若是嫁给他可就有福气了，你说是吧宋医生？” 宋薇勾勾唇：“关我屁事。” 燕妮噗嗤笑了：“你还记恨二队摔你呀？都过去一晚了不要生气啦，而且二队都没用力，只是跟你开个小玩笑而已。” “你确定？”宋薇一脸你在开玩笑的表情。 燕妮咳了一下：“总归他没下死手的嘛。” “若是池队这么对你，你会如何？” “我会……搂着他的脖子死也不撒手……” “……”宋薇：打扰了。 很快陆玖就插着两条鱼回来了，小广燕妮忍不住鼓掌。 木瓜笑嘻嘻道：“这不算什么，有时候运气好我们还会抓到野鸡野兔，总而言之跟着二队有肉吃。” 小广突然觉得刚才自己的发言草率了。 说到肉……印象中已经很久没吃过肉了。 保障处没有经济效益是靠锦官城交通部拨款养着，也正因为这样，他们的三餐基本是素菜出差只能吃馒头，不提肉还好，一提肉五脏庙就有点想造反。 结果人家木瓜冬子天天野鸡野兔的，与这相比馒头窝窝头还能香么。 陆玖抓鱼的功夫，木瓜的粥也煮着了，他处理好鱼回来米粥已经有了些许泡泡。 陆玖拿出小刀利索地片鱼片儿，一块块薄如蝉翼均匀地丢进锅里，又从材料里摸出一块姜，切成姜丝放进去。 十分钟后，鱼粥的香味肆无忌惮地往外飘散。 阿池都忍不住吞咽口水，更别说真性情的小广和燕妮。 之前在滩涂宋薇就见识过陆玖的手艺，只是没想到他出车也会自给自足。 难怪他对人家的食堂不屑一顾，敢情自己就能顿顿吃肉。 正当他们大快朵颐的时候，又有几辆军车开进了树林。 几个黑乎乎脏兮兮的兵哥哥从车上下来，看见他们就主动晒出一口白牙。 “陆二队，又见面了！” “陆二队好！” “陆二队吃什么，可否愿意再加我们一副碗筷？” 这四五个兵哥哥一窝蜂地跑过来，眼睛全都盯着锅里翻滚的鱼粥，口水斯哈斯哈地流。 此时在谢枫林眼里，这些个小兵崽子就跟那看见肉骨头的大黄狗似的，简直把铁道兵的脸都丢尽了。 但这些家伙都是手底下的兵，再憨他也只能宠着。 谢枫林把车上的米粮拿下来：“你们只顾着吃也不主动点把粮食扛过去，你们这些个大胃王是想把陆二队给吃穷么。” “谢排长，好久不见啊！”木瓜作为社交达人，也笑嘻嘻地冲谢枫林打招呼。 宋薇左看看右看看，哟呵，没想到陆玖还有交好的人。 战五渣平面图：绿色是床，棕色是衣柜和书桌，蓝色的窗户，所以从走廊过去是能一目了然房间情况的。 第59章 路上的风景 在宋薇打量谢枫林的时候，谢枫林也注意到了宋薇和燕妮，看了一眼她们的军装，谢枫林有些惊讶。 “哟，这怎么有两名女兵同志啊？” “我们保障处医务室新来的宋薇医生和燕妮护士。”木瓜特骄傲地介绍。 谢枫林大方地率先敬了军礼，而后又踹了一脚那几个眼里只有鱼粥的兵蛋子，让他们也赶紧打招呼。 几个小兵崽子终于发现了这两位女同志，立刻站军姿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中尉同志好，列兵同志好。” “你们好……你们好。”宋薇和燕妮连忙放下手中的碗冲他们敬礼。 陆玖看着他们互相敬军礼，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不过很快就将情绪隐藏，他扒拉完碗里的粥起身。 “我再去抓两条鱼。” “陆二队我跟你去！” 几个小兵屁颠屁颠的跟上，他们毫无顾虑地跟陆玖勾肩搭背，哥俩好似的一块往小溪走。 不得不说陆玖和这些兵哥哥适配度真的很高，他们站在一起一点违和感都没有，唯一的区别只是陆玖没穿军装罢了。 宋薇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或许他跟他的兵也曾这样相处吧。 在小战士们的帮助下，第二锅生滚鱼片粥很快出炉了。 在这期间宋薇也知道了他们相熟的原因。 谢枫林是铁道兵，负责修建金阿线铁路的，陆玖是保障处司机，负责给他们送货，双方经常一块野外炊事，所以就这么相熟了。 谢枫林他们的军装很脏，几乎看不出原来颜色，从这可见铁道兵的工作有多辛苦。 想来也是，他们要打通的是金沙江到阿穷山路段铁路，为了取直线路段，他们只能逢山过山逢水过水，挖山洞搭铁桥……然而这年头没有高科技助力，也没有大设备开路，一切都只能靠他们的双手。 当年牺牲在建设中的铁道兵不计其数。 宋薇上辈子并没亲自见过这些铁道兵，如今看到他们鲜活单纯，吃一碗鱼片粥就乐得只见牙不见眼的模样，心下感慨万分。 陆玖似乎也心疼他们，煮的鱼肉也特别多。 铁道小兵们吃得可开心了，他们的笑容成了路上最美的风景…… 不过快乐的时间总是短暂的。 谢枫林要回阿穷山腹，陆玖要去锦官城，两支队伍并不同路，短暂的吃了顿便饭够，两支队伍分道扬镳各奔东西。 宋薇看着后视镜里越走越远的军车，内心有些莫名的心疼又有些莫名的骄傲。 这些个可爱的小伙啊，一直在默默无闻的为祖国奉献着，热烈而又鲜活。 …… 连着开了五个多小时，他们终于到达锦官城。 此时已经晚上七点了。 众人匆匆卸了东西，买了点干粮又踏上回去的旅程。 等回到保障处已经是午夜两点多。 从早上出门到现在，燕妮坐车坐得屁股分家，两眼无神，她由衷地感慨：“我深刻地了解到运输部是多么的不容易。 以前我总觉得司机挺轻松的，一坐就是一整天，路都不用走。我为我的无知郑重向你们道歉！ 从今往后我打死也不这么认为了，我宣布，司机就是世界上最累的活，你们太值得我敬佩了。” “不至于不至于，还有很多比我们辛苦得多的工种，像今天遇到的谢排长他们的活计就比我们辛苦的多。” “对啊，而且习惯了就不觉得累了。甚至一天不出去还会浑身不自在。” 木瓜等人心态很好，笑呵呵地回答。 小广也点点头：“我们虽然习惯了，但对你们来说确实是辛苦，毕竟不常坐长途嘛！我以前也这样。以后你们还是别跟我们进山了，要摘什么草药告诉我们就是，省得这么辛苦。” 阿池闻言也有些不好意思，本来说好带她们去摘草药的，结果白忙活了一天什么也没摘上。 “不用不用，这些不是非要不可的东西，以后我去之前那片小丘找药草就行。不用特地让你们跑深山里了。虽然这次摘草药之旅无功而返，但如同燕妮所说，我们对你们的工作有了了解，出于这份了解，以后可不能轻易麻烦你们了。” 没了解之前，只会觉得让他们带东西不过顺手的事，可今天看了一下，进阿穷山至少六个小时打底，从阿穷山送货去城里至少八个小时打底，再从成里回来又是N个小时。 换做是她，跑这跑那已经要吐了，中途别说是采药就算只是下车捡两块石头那也是负担。 宋薇对以前阿池每次回来都顺手带草药的行为感觉愧疚。 她以为是顺手，殊不知阿池他们是多辛苦。 谁都有自己的活计要忙，哪有什么忙是顺手的，以后还是亲力亲为吧。 阿池可不知道，这一番经历虽然俩女孩都没说什么，心底却是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尤其是燕妮，如果说以前只是觉得阿池队长周正好看，那现在就真真是为他心疼。 她发誓，以后要对阿池队长很好很好，把别人冷遇他的全都用温暖补回来。 虽然木瓜他们在宋医生和燕妮面前一口一个不累，可回到宿舍几人还是按照老规矩倒头就睡了，至于洗漱……明天再说吧。 不过男生可以粗糙，女孩子就没办法这么糙了，宋薇和燕妮都忍着困去洗漱，洗完还顺手将换下来的衣服顺手给搓了才罢休。 洗衣服时，燕妮眼尖地发现宋薇肩膀有些淤青，她不由得惊呼出来：“宋医生你的肩膀怎么紫了一块！” 燕妮小护士基因立刻觉醒，当即冲干净手上的泡沫，把宋薇扒拉过来。 宋薇穿着睡觉用的背心和中裤，此时白嫩嫩的手臂和小腿露在外头，黑色的长发扎着丸子也露出那节修长白皙的脖颈，于是乎身上的淤青分外明显。 燕妮也不客气，直接扒拉她的衣服一通检查，这才发现宋薇不但肩膀有伤，侧腰也有淤青。 很显然，昨天大发神威的宋医生也不是全身而退，她也挂了彩的。 燕妮有些想哭：“你怎么不跟我说呀，这也太疼了。” 第60章 受伤了 “没事，只是淤青，过几天就散了。” 宋薇浑然不在意，只是把褪了一半的背心给拉回来，挡住胸前呼之欲出的春色。 “我等会儿给你上点药吧。”燕妮还是不放弃。 宋薇笑了：“你有跌打酒还差不多，咱们医务室全是治疗外伤的碘伏，我这个不是外伤，不对标不对本的还是别浪费了。” 这个时候碘伏还没广泛应用，他们也是沾了野战医院的光才拿到些许，没必要浪费在她这不痛不痒的伤上。 “那你等会儿敷一敷热水，还有什么难受的地方要跟我说。” “我知道了老太太。”宋薇笑着打趣。 燕妮还是放心不下，想了想又道：“要不，我帮你洗衣服吧，你都受伤了就别动了。” 宋薇也没说话，用实际行动回应她。 只听“哗啦啦”一阵水声，宋薇利索地将过好水的衣服拧干了…… “燕妮小姐姐，我已经洗完了……你再不加快速度我就去帮你洗了。” “！”燕妮。 敢情她们在聊天时宋医生的手就没停过…… 此时她也顾不上说话了，慌里慌张地搓衣服，生怕宋薇真的会给她洗衣服似的。 深更半夜的，虽然不用担心安全问题，但这昏暗的澡堂一个人待着难免害怕，出于长辈对小辈的关心，宋薇便也无声地陪着了。 燕妮紧赶慢赶洗完衣服，这才和宋薇一块往外头走。 此时大盥洗室也有隐隐的水雾溢出，而且地上还有一串湿漉漉的脚印往外延伸，俨然这里也才有人刚洗完澡出来。 燕妮大为惊讶：“我以为他们都去睡觉了，终究还是有讲究人的啊，太难得了吧。” 这点，宋薇很难不苟同。 现在的车子没空调，车窗都是打开的，车子开动时山风和着灰尘簌簌往车里灌，可真算得上风尘仆仆，能扛着这一身风尘睡觉的……都是好汉。 没想到糙汉堆里还是有清流的…… 燕妮一边往外走一边喃喃：“你说会是谁呢？” “谁知道呢。” 宋薇耸耸肩，不过脑海不自觉浮现和陆玖澡堂碰头的场景，那时他好像也是出车回来，……兴许是他？ “我希望是阿池队长，注重个人卫生对男人来说是很重要的加分项。”燕妮认真地嘟囔。 宋薇好笑：“看来你是真真喜欢阿池队长啊，三句离不开他。” “在我眼里他就是最好的。”燕妮无比骄傲地抬眸：“我想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宋薇默默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年轻人，敢爱敢恨敢表达。 两人在走廊晾完衣服互相道了晚安这才各自进屋。 不过宋薇进门前却发现窗台放着个小瓶子，它在月光下微微泛着光。 她疑惑地拿起来一看，是跌打酒。 宋薇有些讶异，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应该是205的陆玖拿过来的吧？ 敢情，刚才在盥洗室的果然是他？而且她们聊天他都听到了？ 宋薇无声地勾了勾唇，看了一眼紧关大门的205，什么也没说进房了。 陆玖的鼻子很灵，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直至闻到淡淡的跌打酒味道从窗口飘来，这才终于松懈下来闭眼睡了。 …… 第二天，宋薇还在梦中，燕妮就冲了进来。 “宋医生宋医生，快醒醒别睡了。” “？”宋薇茫然地睁开了眼睛。 “我刚看到池队二队都被总指挥叫到办公室去了。” “？？？” 宋薇还在蒙圈，燕妮继续补充：“我估摸着不对劲就跑去听墙角，然后听到总指挥说让他们去一趟锦官城交通部述职。” “！” 宋薇可算清醒了，突然要述职还能是为什么啊？肯定是昨天灯泡厂的事。 她二话不说爬起来，揣着洗漱盆就去洗漱。 下楼时正好遇到陆玖阿池上楼。 宋薇利索冲他们道：“等我十分钟，燕妮务必缠住他们。” “好。”燕妮在后面郑重点头：“保证不让他们离开！” 陆玖和阿池有些无语，这俩……一大早整什么幺蛾子呢。 宋薇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好，冲回去的时候就听到燕妮在庭院里喊：“宋医生我快拦不住啦，快回来。” 刘芋和新妮听到动静也出来看热闹，还没盘清楚怎么回事，宋薇就把脸盆塞到刘芋的怀里。 “帮我拿回去放好，谢啦。” 说完一个箭步冲出庭院，利索地上了准备发动的车子后排。 一直拦在车头的燕妮松一口气，也慌慌张张地爬到后排坐好。 开车的陆玖无语，副驾的阿池叹气：“我们去办事，你们这是做什么。” “一起办事啊。”宋薇回答得干脆。 “我刚才听到总指挥和你们的谈话了，你们要去交通厅对昨天打架的事儿做述职。”燕妮补充必须跟去的理由。 “昨天打架我是第一个动手的， 我有责任去。” 宋薇双手环胸傲娇得就跟要去领奖似的。 陆玖从后视镜凉凉地看了她一眼，最终没说什么发动了车子。 就这样，原本是两人述职变成了四人述职。 路上宋薇还忍不住喃喃：“早知道昨天就不回来了。” 他们紧赶慢赶把货送到锦官城连夜回了保障处，早说今天还要去述职，直接在锦官城住一晚还方便。 燕妮也很生气：“王科长不是说这件事揭过了吗，结果自己偷偷打小报告，太坏了。” “也不一定是他，说不定是其他人。”宋薇淡淡的回答。 毕竟王科长都已经在保证书签字了，很明显他不想把事情闹大，只能说厂里人多眼杂有人偷偷把事情捅出去了。 “会是谁？”燕妮眨了眨眼睛，透露出些许大学生的清澈与愚蠢。 宋薇笑了：“这很难猜，可能是看王科长不顺眼的，也可能是看咱们不顺眼的，总归来者不善吧。” 燕妮第一次经历这些只觉得心累，她以为像钟铁树这样的就是最讨人厌的了，但现在才发现，隐藏在暗处暗搓搓告状的人更讨厌。 “放心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事的。”看出了燕妮的担忧，宋薇豪迈地拍拍她的脑袋表示安慰。 就这样，陆玖一路开车，往锦官城呼啸而去。 新鲜滚烫的鱼片粥 第61章 求你帮帮他们 说起来，好不容易申请出差的钟雪连着几天都遇不到陆玖满脸郁闷，陆玖非但拒绝了她甚至还刻意躲着她。 她又不是没脸没皮的，他拒绝的这么决绝难道自己还会上赶着去贴他的冷屁股吗？ 去205扑了个空，钟雪只觉得又委屈又憋屈。 就在这时候，一个怯怯诺诺的男生心事重重冲她走了过来。 钟雪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这人并不是她平时熟悉的陆玖队上的人，故而钟雪没有搭理。 但是那人却拦在她面前，鼓足勇气叫停了她。 “钟雪同志，冒昧打扰一下，请问……你在锦官城有人脉吗？” “你要干嘛？”钟雪一脸警惕：“我不认识你吧？” “二队……被交通部叫去谈话了，我担心他出事。如果你这边有人脉，请帮帮我们队长吧。” 来人正是五队的小广。 刚才池队被叫去办公室他就很是担心，后来果然如自己预料的一般，昨晚打架的事情终究没压下去，上头交通部要让他们去说明情况。 本来他也要跟去的，但池队拒绝了，只说队长们处理就行，队员没必要跟着。 小广哪里不知队长这是想保住他们啊！然而自己怎可心安理得的在这里等。 救人心切他顾不上其他了，便把希望放到了钟雪身上。 钟雪在保障处名气很大，而且她对陆二队的心思写在脸上，陆队出事她应该不会坐视不理的吧。 于是小广把灯泡厂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她。 钟雪听得眉头紧皱一脸愠怒。 “你们怎么那么糊涂啊！还嫌你们的身份不够尴尬吗，跟工人打架，只怕人家以后更要戳你们脊梁骨了！” “我们知道错了，可事情已经发生，还是想想办法帮帮二队吧。” 听说钟雪的爸爸和哥哥都是军人家里人脉很广，如果她愿意出面，说不定这事儿就能摆平。 否则…… 小广无法想象交通部追究起来池队和二队的结局会如何。 “你和二队是青梅竹马，你一定会帮二队的，对吧？” 小广的眼里充满了希冀和哀求。 钟雪眉头皱得死紧：“这事儿太大了，我怎么解决？你们真是太任性太胡来了。” 陆玖明知道自己在钢丝绳上行走还非要做这种事。 她的父亲虽然是副司令，可山高皇帝远，怎么帮？ 再者交通部也不属于军管单位，她父亲如何越界？ 更别说父亲帮陆玖若被别人知道了会发生什么。 “钟雪同志，求求你了。”小广眼睛都快冒出眼泪来了。 钟雪内心也在天人交战，最终她摇摇头：“对不起，我无能为力。” 不是她不愿意帮，而是真的没有办法，父亲远在首都，本就是如履薄冰，不能把他卷进来。 就在小广满脸失望的时候，钟雪又开口。 “虽然我不能叫我的家人出面，但我可以跟你一起去交通部看看。” “真的吗？”小广喜出望外。 “我未必有什么用，但是求情了再说吧，说不定他们会看在我们情真意切的份上给他们一个改过的机会。” “好，我这就去借车！”小广激动地往回跑。 …… 下午三点，陆玖一行人到达了锦官城交通部。 即将下车时宋薇严肃道：“等会儿你们不要着急说话，一切都交给我。” 见识过宋薇三寸不烂之舌的燕妮无比信任地点头：“好，一切都靠宋医生了。” 宋医生不但打架厉害，口条也很厉害，譬如昨天那场闹剧，若不是宋医生口齿伶俐力挽狂澜，他们就惨了。 “我们一定会配合的，对吧池队，陆队？” 陆玖撇撇嘴，完全不想搭腔。 阿池也有些无奈地望着她们：“其实……你们不用紧张，我们每个季度都要进行述职的，现在正好是述职时间而已。” “你们也太心大了，只是简单的述职总指挥也不会提醒你们把昨天的事儿也一块说了，依我看这就是一场鸿门宴，还是小心些吧。 现在该想的是交通部真为难我们……该怎么办。” 燕妮有些忧心。 当然，她担心的并不是自己，而是阿池和陆玖。 说白了她们不属于交通部，只是野战医院借调过来的，出事最多调回去，陆玖他们就不同了，他们只是交通部的临时员工，没有编制没有保障，人家说裁就裁了，才不会管你多能干活。 看出燕妮的忧心，宋薇安慰。 “放心吧，我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的。” 总归是她先动的手，大不了自己承认错误，按她的经验顶多关禁闭十天半个月就出来了。 陆玖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仿佛把她的想法看穿了似的。 宋薇心虚地移开视线，心道当过兵了不起啊，知道小黑屋的存在了不起啊？看你这模样也没少关小黑屋吧，切。 不过宋薇到底是想太多了，一行人下车后并未能如愿见到领导。 因为据说有更大的领导过来视察，此时部长正在接待领导，暂时没空搭理他们。 一行人被安排到休息室等待，期间还有小同志给他们端来茶水和水果。 这周到的服务，让宋薇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误会了。 兴许，陆玖真只是来进行正常述职的？ 又过了一个小时，锦官城交通部长匆匆走进休息室，他笑容满面看不出什么不满。 目光落到宋薇和燕妮身上时还多了几分惊讶：“哟，这是咱们保障处医务处新来的医生吧？” “领导好，我叫宋薇。” “领导好，我叫刘燕妮。” 俩女孩子连忙立正敬礼外加自报家门，声音洪亮动作标准，仿佛在接受领导检阅似的。 部长被她们俩唬了一跳，尴尬地竖起大拇指：“好好好，这精气神真好，咱们保障处司机同志，乃至金阿线各兄弟单位的健康就交给你们守护了。” “保证完成任务。”宋薇燕妮铿锵有力地回答。。 部长感慨地点点头：“军人气节，我喜欢！话说，你们今天来这里是……” “我听说运输部过来述职，心想医务处兴许也是要述职的，便厚颜过来了。” 第62章 谁来解释一下？ “不知我们这样前来算不算冒昧？” 宋薇以退为进，先主动请罚。 方局长摆摆手：“瞧你说的，你们积极主动的参与工作，是非常值得学习和肯定的。 运输部的要多跟医务处学学，知道吗？” 阿池陆玖互看一眼，沉默点头。 心里却是佩服得很，宋薇虽然初出茅庐，可官场语言玩得太转了，到底是多读几年书的大学生，看看这说话的艺术，方局这种不苟言笑的人都被她说得如沐春风笑心情大好。 两人再次刷新了对宋薇的认知。 好一会儿，方局才道： “那咱们长话短说吧，这个季度的工作谁来总结？” 陆玖从腹诽中回神，率先出列跟方局汇报工作。 这个季度主要项目以及项目进展包括浮桥搭建等等，全都简明扼要报告了一遍。 宋薇认真地听了一会儿，还真就是普通的述职。 她狐疑地看了一眼燕妮仿佛在问……不是说是为灯泡厂的事儿来么？ 燕妮无辜地耸耸肩，她确实听到了总指挥是这么说的，谁知方局不按常理出牌，陆队也没按计划行事，两人就跟没事人一样，对灯泡厂的事只字不提。 不知不觉半个多小时过去了，陆玖的汇报工作也接近尾声。 方局满意地点头：“金阿线的任务是上级领导非常重视的，一定要好好做，这不仅关系着国家经济命脉发展，也关系到你们未来，办得好办得漂亮说不定有转正的机会。” 这话陆玖没什么反应，阿池倒是眼睛放光，那种感觉就像准备上学的孩子听到放学后家长会买蛋糕，激动雀跃溢于言表。 “放心啊，我不是给你们画大饼，想必你们刚才也听到了，咱们这里有领导过来检查，这是领导透露的消息，如今我提前给你们兜底，也是想让你们心里有个谱。 这样的机会可不多，该把握的时候要好好把握，知道吗？” “知道！谢谢方局！”池队认真地点头，声音是有史以来最洪亮的一次。 “机会已经摆在面前，能不能抓住就看你们自己了，在这期间你们可不能任意妄为，否则我也帮不了你们。” 阿池继续点头如捣蒜。 相较于他，陆玖倒是没什么反应。 方局不由得侧目：“你，我说的就是你，什么反应也没有，不稀罕还是怎么地？” “……”陆玖无奈地望着他，一改敷衍的态度，拿出小学生都没他诚恳的态度，点头：“我知道了。” “知道？那昨天灯泡厂是怎么回事？”方局话风一转终于绕到了灯泡厂上。 陆玖微微蹩眉，刚想开口阿池抢先一步：“方局，灯泡厂的事可以由我来说吗？实际上与陆队无关，他是后面才来的。” “还是由我来说吧。”宋薇站起来：“我是目击者，我觉得我的阐述会比较客观。” “……”燕妮瞠目结舌。 宋医生哪里是目击者？她分明是参与者。 不过……这么说也没办法，毕竟要抢到话头，若给池队陆队来解释，估计真就玩完。 于是燕妮也连忙帮腔：“没错，我们宋医生的话比较客观，方局您要听还是听我们宋医生的比较好。” 看他们都积极抢答，再加上宋薇和燕妮难得有参与进来的话题，方局欣然点头。 “行，那就由宋医生展开说说。” “……”陆玖。 “……”阿池。 两人无奈地坐下，只剩宋薇一人站着，从容不迫地说起昨天的事。 “其实事情很简单，昨天池队去灯泡厂帮忙送货，我和燕妮同志跟车进山采药，后来灯泡厂临时有货要出我们便只能留在灯泡厂一晚。但当时门卫因为我们面生起了些争执，他们科长出面解决了问题，也对他进行了处罚。 但当晚那门卫公报私仇，抬着屎尿来泼车队的车，正好他被我们逮了个正着。 司机先是与我们起冲突，后来又指鹿为马说我们污蔑他，总而言之，事情都在这封悔过书上，方局您可以看看。” 宋薇掏出一张折得整齐的纸。 “这是那门卫钟铁树自己阐述的事情经过，有他的签名，也有王科长的签名。” 方局没想到宋薇如此厉害，不但语言缜密，甚至还有证有据的。 他接过看了一下，点头：“实际上我是接到179灯泡厂厂长的道歉电话，他在电话里也说了情况，和宋医生说的差不多。” 宋薇一愣，还以为…… 方局笑了：“你以为我是找你们兴师问罪的？” 宋薇脸一红，没接话。 “我不是那种只听一面之词的人。再者人家厂长也说了事情主要责任在他们，是那个门卫小同志过于偏激了，他们该整顿的已经整顿。 本来这事儿过去也就过去了，但我寻思着你们这些热血小伙还是得适当的鞭策鞭策才行。 毕竟这世上不乏满含恶意的人，没有这个找茬也会有那个找茬。 你们要记住，人生很长不能只图当下，要看远一点知道吗？未来有什么我刚才说过就不啰嗦了，你们心里明白就好。” 饶是能说善道的宋薇也不得不认同方局的话，她默默叹气。 “其实这件事是我冲动了，如果我没有打响革命的第一枪，他们也不会被卷入群架里。” 方局好笑地看了宋薇一眼：“我也听说了，宋医生身手了得，一个人能干趴七八个大男人，真真是铿锵玫瑰，风雨里的彩虹。” 宋薇尴尬：“您不要怪我连累运输部打架就好。” “他们打架我要批评，但宋医生出手我却要表扬。从宋医生的角度来看，你是为保护咱们车队的公共财产，这份勇气与责任值得嘉奖。” 陆玖和池队无语，他们动手就是闹事儿，宋薇动手就是保护车队财产，方局这天秤未免也太一边倒了。 宋薇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方局乜斜那俩大老爷们一眼：“你们有意见？” 陆玖阿池摇头。 “认同我的话否？” 陆玖阿池识趣点头。 方局满意勾唇：“那么这件事就这么揭过了。” 第63章 我有意见想提 难得方局说此事就此揭过，众人巴不得这一茬赶紧过去呢，当然没有意见。 方局看他们点头如捣蒜，有几分失笑。 看来，出了这事儿，他们自己也很慌啊。 知道慌就好，就怕他们不知道而已。 既然事情如愿解决，方局也不吝啬给众人一剂强心针：“那么这件事就揭过了，希望你们以后也要以此为戒，莫要冲动行事。” “多谢方局！” 众人感激地冲他致敬。 方局又看向了宋薇。 “宋医生在医务处也有些时日了，你觉得车队有什么值得改进的地方也欢迎提意见。” 按理来说这是客套话，正常人听了定然会一脸谦虚地回答：不敢提意见之类的。 偏偏宋薇不按常理出牌，她心里本就装着意见，方局这一问正中下怀，宋薇没有犹豫立刻开口。 “报告方局，我确实有想提的意见，不过我的眼界有限，角度不够全面，说得不对的地方还请方局不要怪罪。” “有什么尽管说，我最喜欢同志提意见了，毕竟有问题才有改变，有改变才有进步！ 你们瞧瞧人家宋薇同志！多积极主动！这种做工作中的主人翁精神难能可贵，你们可得多学学！每次一问你们就是没意见的，烦死了。” 方局简直把欣赏宋薇四个字刻在了脑门上，当然他喜欢也不打紧，偏偏喜欢之余还要拉踩，这就比较难受了。 陆玖有那么一瞬间仿佛从方局身上看到了父亲的身影。 他也是这般，动不动就把宋薇夸到天上，以此衬托他的欠揍。 想到年少时光，陆玖不自觉地勾了勾唇，年少时只会觉得不忿，可现在再回想除了甜哪还有半点别的味道？ 宋薇没留意陆玖的表情，此时她已经开始洋洋洒洒地分享自己的意见。 “这几天医务处多少也参与了运输队的工作，从中我看到了咱们队伍的一些弊端，我个人觉得这些弊端是可以改进也是有必要改进的，所以想跟方局反应反应。” 宋薇铺垫到这了，方局怎么可能让她半途而废，得到方局的授意后，宋薇继续开口。 “我觉得运输队出差时的伙食和住宿得不到保障这是很有问题的。 虽然说吃干粮睡车里也没什么，毕竟当年咱们爬雪山过草地吃着辣椒御寒，啃着皮带充饥，也都扛过来了，这点苦又算什么？ 但当年是万不得已，现在有条件了自然不能再这样。 而且开车是个精细活，司机身上背负的不仅是国家财产，还有各厂房的心血。 这数十万的金额可全都压在司机身上，万一他们因为疲劳驾驶或因为得不到充足的休息而出现意外，对国家，对厂房，对车队乃至对他们家人来说都是巨大的损失。 保障处培养出一个司机不容易，家里养大一个孩子也不容易，于公于私，改善司机出车待遇都该提上日程。” “你说的这些我都有考量。”方局点点头：“不过这事儿不好处理，每个厂都是按人头采买的食物，我们车队并非在他们的编制当中，而且出入时间也不固定。 譬如阿池今天中午到，明天就有可能晚上才到。 食堂做了他们的饭菜，他们没到，这一顿就浪费了。 下一顿没做他们的饭菜，他们来了，那人家厂里的人就不够吃了。 也正因为这样，我们才决定车队的伙食自己解决。” 谁曾想“自己解决”的结局就是司机啃馒头呢？ 说实话，这干粮夏天容易馊，冬天硬邦邦，确实不是解决的办法。 陆玖自己生火做饭虽然也能解决问题，可不是人人都是陆玖啊。 而且就算解决了吃饭问题，睡觉也仍旧老大难。 且不说闷在车里容易出事，冬天热夏天冷白天还要开车的，长此以往谁受得了？ “我有个提议既可以解决吃饭问题，也能解决休息问题。”宋薇不慌不乱。 “怎么说？” “据我所知，大厂食堂除了大锅饭，也还是设有小灶的，只不过小灶就跟国营饭店似的，需要用额外的粮票肉票兑换。 我们能不能也给司机发粮票肉票当餐补，这样既能给厂房食堂创造收益，又能解决司机吃饭问题，而且不会造成浪费。 至于睡觉的地方，我们能不能向厂房要一间空房间，哪怕只是一间仓库，床和家具我们都能自己置办，用来当司机休息室就足够了。 毕竟我们无偿为他们运输货物，无形中也给他们节约了运费，他们只是提供一间休息的空房，并不过分。” 方局沉思：“这个提议听起来可行，但到底牵涉到几千人的吃住问题，对交通部来说不是一笔小开销，我得先写报告向上级申请，领导审批下来才有可能实施。 但我不能保证领导百分百会同意。” “我能理解，方局您有这个心已经让我很感动了，能遇到像您这样体恤下属的好领导实在是我们的荣幸，您让我对三线建设充满了希望！” 宋薇连着夸了几句彩虹屁，把方局说得整个人都心花怒放了。 就这样，金阿线一季度述职会议圆满落幕，宋薇从提心吊胆小心翼翼到成为方局的“心腹”只用了短短几个小时时间。 说实话，开会之前他们几人都是紧绷的，开完会之后大伙的氛围明显松快很多。 “宋医生你实在是太厉害了，你是我见过最聪明最能说会道的人。” 燕妮对宋薇的佩服之情已经达到了顶峰，这辈子她就没对谁这么五体投地过。 阿池也很羡慕宋薇的口条，看她刚才跟方局对答如流甚至还能大胆提出看法和建议的模样，简直是他拍马都追不上的，可望不可及的。 要是他也有这样的才华和自信，家里的玉石百年老店就不会砸在自己手里了……想到被封的玉石铺子，阿池猛然回过神，不对，即便有这样的口条也不能了，现在不能再提那间百年老铺…… 阿池在这边黯然神伤的时候，那边宋薇突然对陆玖的小腿扫了一脚。 第64章 她在陆玖心里是特别的 陆玖猝不及防，踉跄了几步，一脸莫名地回眸望她。 宋薇老大不爽地眯着眼：“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方局不会追究这事儿？” 想到他们出发时，她提出要跟去，陆玖没怎么挣扎就开车了，那时她以为是自己三寸不烂之舌搞定了陆玖。 现在再回想，只怕是陆玖知道这次出行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才带上她的吧？ 陆玖点头：“我已经跟你说过了，这就是普通的述职，你自己听不进去，杞人忧天的非要跟来。” 宋薇尴尬，气不过地又要上手揍他：“那你也该态度再明确点啊，把我当猴耍很有意思吗？” 陆玖不打算跟她缠斗，迈开大长腿直接跑了。 宋薇连忙在后头追。 阿池和燕妮看着这俩突然上演的追逐战，一面觉得莫名其妙一面又新奇有趣，也跟着抬腿追了上去。 彼时已经在外头站了一个多小时的钟雪，看到陆玖脸上露出久违的松弛感，那一瞬间只觉得一根长矛插进了她的心脏。 自从陆大将出事后，陆玖的脸上就一直有愁云萦绕，即便是笑，也未曾到达过眼底，和年少时的松弛感完全不一样。 她有努力的哄，也有努力的靠近他，治愈他……可他眉宇里的愁却永远也化不开。 现在，宋薇甚至没有做什么，只是踢了他一脚，可他眼里的冰却毫无预兆的悄然化开。 钟雪喜欢了陆玖这么多年，又怎么会感受不到他的情绪变化？这是她从小喜欢的人啊，即便只是一点点变化，又怎么能瞒得过她。 这下即便陆玖不说，她也知道了。 宋薇，在陆玖心里一定是特别的。 只是，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来到三线以后，还是在大院就已经是了？ 想到后者的可能，钟雪越发觉得自己是个笑话。 小广看到自家队长和陆队出来，本来想打招呼的，但又怕自己擅作主张跑来会被骂，便下意识地躲了起来。 现在看到他们轻松的跑走，小广忍不住疑惑：“队长他们为什么笑得那么开心？是不是没事了？” 钟雪惨笑了一下：“可不是吗？若非没事又怎么会笑得这么开心？” “那……我们还有必要找方局吗？” 钟雪失魂落魄地摇头：“还找什么，人家笑得那么开心摆明事情搞定了，我们又何苦画蛇添足？” “那……那……”小广终于发现了钟雪的不对劲，想到刚才陆队和宋医生的互动，他的心咯噔了一下。 该不会……呃…… 小广心里有种可怕的想法，但是不敢提。 “回去吧。”钟雪口吻淡淡地。 小广没敢吱声，默默去发动了车子。 等车子开了出去，钟雪才突然开口：“送我回宣传部吧，我有些不舒服换别人跟你回保障处。” 她的红旗还有七八处没送，之前为了与陆玖有独处的机会，她绞尽脑汁才换来的机会，可现在她却没心思去了。 宋薇轻易做到了她花三年都做不到的事情，还有什么可比的？ 她累了，不想再追了。 钟雪默默地闭上了眼睛，眼泪划过脸庞，恰如她年少的这份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风里。 …… 与其同时，保障处的总指挥也是一脸莫名其妙。 不过是常规述职而已，怎的一个两个都跟着去凑热闹了？ …… 陆玖宋薇等人回到后勤保障处，并未发现钟雪不见了，等他们发现的时候，宣传部已经来了新的接班人。 不过钟雪向来我行我素，对她这举动大家都见怪不怪。 总而言之失恋的小姑娘并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 不知不觉一个月过去了。 这天，总指挥接到了新任务，他把医务处的人全都叫到了办公室。 “你们已经来这里将近两个月了，这段时间都还适应吗？” 众人点点头。 “不能说十分适应，只能说这里就跟自己家似的，一点陌生感都没有。” 开口的是刘竽。 他说这个还真没人能反驳，毕竟宋薇还跟着出差了好几次，可刘竽除了顶班宋薇那次，剩下时间几乎都封印在保障处。 这儿哪有马蜂窝哪有蚂蚁窝，他比谁都清楚。 总指挥哭笑不得：“放心吧，今天咱们要开展新的任务了。 三线工程全面义诊正式启动，从明天开始，你们要深入金阿线都厂房和山村，开展流动诊疗活动。 以后这也会成为常规任务，全面义诊过后，你们会到条件较为贫瘠的地方做定点诊疗，方便村里，厂里民众解决就医问题。 任务比较严峻也比较辛苦，大家要做好心理准备。” 四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雀跃。 虽然他们是保障处的医生，但来这里这段时间，除了给司机做些理疗项目，剩下时间还是很清闲的。 他们学了这么多本事不就是为了服务病人的吗？现在终于有机会了。 “总指挥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完成任务，话说我能不能申请一辆车？”说实话宋薇早就垂涎车子了。 不过之前师出无名，现在医务室要接流动义诊的任务，他们可有理由申请车子了吧？ 结果总指挥却摇摇头：“不行，且不说险峻的金沙江，仅仅是这复杂的阿穷山就不适合你们开车，为安全起见，我还是给你们配专项司机吧。” 宋薇不由得满脸失望。 配司机哪里有自己开车方便？ 总指挥仿佛看懂了宋薇的心理活动，安慰：“至少现在不行，等你完全熟悉这边路况再说。” 宋薇了无意思地点点头，很明显总指挥是在画饼，不过她除了点头还能干嘛？ “不知总指挥要派谁给我们当专属司机呢？”刘竽燕妮等人关心地问。 总指挥面上含笑：“这个啊……很快你们就知道了。” 正说着，有人敲了敲办公室门。 众人齐刷刷回头，便看到陆玖那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这里。 “！”众人。 竟然派陆玖给他们！总指挥好大的手笔，这会不会太大材小用了。 知道了事情原委的陆玖也断然开口。 “不行，我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