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身：老祖竟是美少女》 第一章 无限穿越 楚子言猛然睁开双眼，瞳孔放大，生出两抹紫气。 “吼——” 一段陌生的记忆撕裂大脑皮层，他张开血盆大口，忍着剧痛仰天狂啸。 怎么回事？ 他抬起爪子看了一眼，又摸了摸自己的翅膀…… 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他随便退后了两步，就撞垮了一栋大楼。 低头一看，脚下的城市犹如玩具一样渺小！ 他居然…… 变成了身高百米的怪兽！ 还没来得及回味怪兽的记忆，一道白色激光突然从空中垂直降落，重重击打在楚子言的背上。 “嗞嗞——” 穿着皮套的红色巨人从天而降，一脚把他踩翻在地。 “恰！” 楚子言不受控制的喷出一道灼热的火焰，旋即眼前一黑。 再睁开眼…… “汪汪！” 一只狗穿着特制宇航服，漂浮在漆黑的太空中，周围到处漂浮着陨石。 属于狗的记忆，再次涌现。 “我们距离下一站还有四光年的路程，那是一个五恒星系统。我们能找到宜居行星吗？” “五颗太阳，会不会很热？” 几个类人体宇航员在飞船上做着维修工作，互相闲聊了起来。 而他们所用的语言，并不是楚子言熟知的中文，但凭借着这条狗的记忆，他竟也能勉强听懂。 这就是……神明的力量吗？ 穿越？ 还是夺舍？ 难道要做一条狗吗？ 楚子言想回家。 他还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父母健在，成绩优异，前途一片光明。 于是，他再次闭上眼睛。 但这一次，他没有眼睛！ 一颗单细胞生物散发着紫色微光，静止在火红色的深海中。 “轰！” 火山喷发，楚子言随着滚烫的浪花冲出海面。 黑红色的云层酝酿着一场飓风，冰晶钻石雨铺天盖地！ 下一次，他变成了一只蓝鸟，飞翔在巨大的原始森林中。 他看到一个安营扎寨的部落。 在部落中，有他最熟悉的“人类”！ 意念一动，一道紫光闪过。 他变成了骑“马”的少年，手握长枪，追逐着抱头鼠窜的猎物。 记忆涌入大脑，一阵剧痛让他狠狠摔下了马背。 极其倒霉的是，一根断木刺穿了他的胸膛。 “萨卡！” 同伴纷纷停下，跑过来查看他的伤势。 等楚子言醒来，天已经黑了。 看着身上敷着的草药，他茫然地拉开帘子，凭着新记忆走了出去。 夜空中映着几颗星球的轮廓。 而地球人观念中的月亮，即是这些被恒星照亮的行星和卫星。 部落中央的篝火熊熊燃烧，衣不蔽体的“人类”载歌载舞，湿润的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味道。 “萨卡，你还好吗？” 黝黑的男人走了过来，神色担忧。 “父亲，我很好。”楚子言生涩的用他们的语言回应着。 “萨卡！” 一个肥胖的女人带着三四个小孩走了过来，拉着他的手满含热泪。 记忆中，这是萨卡的妻子和孩子。 顿时间，楚子言被吓得冷汗直流，突然像发了疯似的，光着脚跑出了营地。 “爸……” 他用母语向着深空呼喊，号啕大哭。 “妈！” 在未获得神明的力量之前，楚子言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 他有权利像个小孩一样，害怕任何未知的事物。 所以，他玩命的狂奔，穿过高耸的草丛，跨过清澈的溪流，与野兽同行，最终，无助的淹没在黑色的沼泽中。 “为什么？” 萨卡窒息之前，一束紫光脱离了这具身体，直冲云霄，来到浩瀚无垠的星空之中。 又进行了上百次的夺舍之后…… 他变成了一棵树苗，斜斜歪歪的寄生在崖壁上。 他失去了感知。 但他忽然心平气和了，没有了动物的七情六欲。 他裹在自己的灵魂中缓慢的思考，努力地做着光合作用。 云雾缭绕，艳阳高照； 一朝一夕，岁岁年年。 再一世，楚子言站在古香古色的城镇中，杵着拐杖，佝偻着骨瘦如柴的身躯。 大半辈子的记忆缓缓浮现，他痛苦的闭上混浊的双眼。 “老先生，这菜您还要吗？” “不要了。”楚子言摇头叹息，杵着拐杖一深一浅的走回了家。 记忆中，这颗星球叫做“御镜之星”。 御镜之星地广人稀，文明发展落后，目前还处于冷兵器时代。 这里有两颗月亮，一红一蓝； 黎明时分，东方将升起一大一小的太阳，它们相生相伴，至死不渝； 正午过后，南方的红矮星姗姗来迟。 这是宇宙中常见的三星系统。 太阳系的近邻“半人马座α星”，即是如此。 除去某些因素，这里或许是最像地球的地方。 茫茫宇宙，他找不到银河系的方向，要在这里定居吗？ “老头子，你买的菜呢？” 楚子言年回到家中后，熟悉而又陌生的老伴迎面走来。 “孙子都可以修行了，这没菜我们怎么庆祝？” 楚子言面色沧桑，走向屋檐下的躺椅，疲惫的坐了下来，一言不发。 “老头子，你怎么了你，说句话呀！” 楚子言脱下帽子，捻着上面的白发丝，轻轻吹进泥土里。 十年，一晃而过。 或许这个世界的公转周期，也和地球相差无几。 当然，用“御镜之年”来描述年份，可能更准确得多。 这一天，日暮时分。 楚子言风烛残年，步履蹒跚地走在集市上。 器官衰竭，人之将死。 他需要年轻的身躯来延续自己的生命。 这样看来，他像是一个不择手段的吸血鬼。 他也不知道，自己占据别人的身体之后，原来的人会怎么样。 他没管那么多，随便挑了一个健壮的青年，化作一团紫光，悄无声息的钻了进去。 “嘶……” 头痛欲裂过后，楚子言没来得及欣赏这副结实而有力的新躯体，连忙回头看去。 人群中，躺着一个刚刚死去的老人。 人们漠不关心，匆匆而过。 楚子言心里落空空的，静静在原地站了几分钟，始终都面无表情。 片刻后，他把老人的尸体抱了起来，送回了曾经的家里，然后沉默着离去。 光阴如梭，又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楚子言不断变老，不断年轻。 他没再离开过御镜之星，因为他害怕没有“人类”的星球，害怕飘荡于虚空之中，摸不到一点余热的温度。 就这样，上万年转瞬即逝。 他心心念念的亲朋好友，想必连尸骨也早已化为了尘埃。 如此漫长的时间，地球又变成了什么样？ 人类文明还存在吗？ 是否实现了星际殖民，机械飞升？ 少女坐在河边，眼中闪过一幕幕的沧海桑田。 “小姐，家主找您。” 丫鬟小跑过来说道。 闻言，楚子言缓缓回头，露出俏丽的容颜…… 听起来十分别扭，或许不该再使用“楚子言”的名字了。 这一生，她叫“烟芽”。 第二章 御镜之星 “芽儿，你和夜家‘诺夜’订的娃娃亲，如今婚期也快到了，他听你盛世美颜，迫不及待想与你见上一面，不知芽儿意下如何？” 灯光昏暗的书房内，一身正气的烟文元正在翻阅书籍，面相和蔼的说道。 “全听父亲吩咐。” 烟芽双手合在细腰前，一身素雅的白裙，站姿端庄绰约。 烟文元看向这个除了脸蛋之外，没有任何修行天赋的小女儿，不禁发了一问：“芽儿不介意吗？” “父亲指的是什么？” “诺夜生性顽劣，道德败坏，丧尽天良的事情没少做，人人恨之入骨，得而诛之。他虽有五十星的天赋才能，却是止步于五十星的废物。正常情况下，诺夜失去了价值，应当无人问津，可偏偏夜家对他爱护有加……你从小在深闺中长大，可有听说？” “有所耳闻。” “你也清楚，你嫁给他，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烟文元长叹一声，“但人生总是事与愿违。烟家太小，难以在皇城立足。你的脸，是我们唯一能拿得出手的财富。” “芽儿明白。” 烟芽在阴影中静默着，目光深远。 “诺夜在后花园，别让他等着急了。” “芽儿告退。” 万年来，这是楚子言第一次使用女性的身体。 夺舍时，由于烟芽还处在牙牙学语的年纪，这十几年的成长过程中，她也慢慢习惯了女性的生活方式。 在此之前，楚子言也曾几次在御镜之星称霸一方，用俗称的“镜灵之气”活了千年之久，阅历可谓丰富，御镜之星的规则了然于心，什么修行的门道他也摸得一清二楚。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纵使大陆最中心还矗立着某个“他”的雕像，楚子言也从未穿破御镜之星的大气层，更回不到那个梦寐以求的家乡。 多数时间里，他都是作为一个普通人平平淡淡的苟活着。 而思绪一旦复杂起来，人就想对生命的意义一探究竟。 死亡，因此变得不再重要。 “见过诺夜公子。” 凉亭里，少年玩世不恭的叼着一根小草，背靠着深红色的柱子，不耐烦的看过去。 仅仅只是一眼，他就被烟芽的容颜和气质吸引了，整个人都呆愣在原地，目光牢牢地跟着烟芽移动。 很快，他眉开眼笑，故作姿态的回礼道：“传言烟芽小姐美若天仙，放眼整个武国也是无人能及，今日一见，果然惊艳绝伦！” 以女孩的视角与感官来判断，诺夜正经起来也是一位玉树临风的翩翩少年。 “公子过奖。” 烟芽坐在石墩上，神色毫无波澜。 “婚期将至，我以后就叫你芽儿了，你也别那么害羞，随便怎么称呼我都行。” 诺夜坐在她身旁，很快就原形毕露，如获珍宝似的握住她的纤纤玉手。 来自“同性”的触感，还是让烟芽无法适应。 但她并没有第一时间拒绝，而是以起身的方式脱离而出。 然后，她看着整片的粉红色花园，淡淡的说道：“诺夜公子，见也见过了，你不回去么？” 诺夜从后面抱住她，猥琐的笑道：“都快成为夫妻了，多待一会儿怎么了？” 烟芽知道诺夜性子残暴，且男女力量悬殊，也并未打算挣扎。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得罪诺夜，只想平平稳稳的度过这一生。 诺夜却因此变得更加放肆，贴着她白嫩的肩膀，轻轻吹气：“芽儿，你身上的香味，真是让人如痴如醉。” 烟芽只感觉一阵酥痒，本能扭了一下腰肢。 “我们总归是要同床共枕的，反正四下无人，不如趁此良辰美景，我们就地把事情办了，芽儿觉得怎么样？” 说着说着，诺夜的笑容愈发龌龊，双手肆无忌惮的游走在烟芽的身上，恨不得与之融为一体。 烟芽按住他急不可耐的双手。 “诺夜，你仅仅只有这一点渴望吗？” 诺夜把她顶到了柱子上，掐住她的双腮，低头亲了下去，然后看着她骨碌碌的眼睛笑道：“对，我就是一个凡夫俗子，一辈子只为女人而活。” 烟芽擦了擦小嘴，冷淡的说道：“你知道你为什么停留在五十星吗？” “说这个做什么，你也觉得我是废物？” “我有办法，助你突破。” 诺夜微愣，眼中闪过一抹嘲笑：“芽儿，武国最优秀的医师都无能为力，你一个普通女子，对我的情况又有什么了解？” “你敢和我打个赌吗？” “赌什么？”诺夜似乎洞穿了她的想法，“赌赢了，让我放你走？我告诉你，没这个可能。” “大喜之日，我若是成功助你突破，你从此安分守己，只爱我一人，任何事情都要听我的。我会全心全意做你的妻子。” 诺夜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哈哈大笑起来：“你要我爱你？所有人都对我唯恐避之不及，你要我爱你？芽儿，我十恶不赦啊！若不是我父亲偏袒，我家里都有人想杀我，你凭什么这么想？” “诺夜，我不管你是不是什么坏人，我只要你对我好，就这么简单，你能做到吗？” 诺夜好像着魔了，痴迷地盯着她的眼睛，沉默了好一会儿。 “你……喜欢我吗？” “我不喜欢你。” “可我们才第一次见面，你为什么要求我喜欢你？” “大喜之日，我助你突破，余生，你护我周全。”烟芽轻轻推开他的胸膛，转身离去。“若是很难抉择，你便回去好好考虑一番。” 看着她的飘飘背影，诺夜嗅着空气中的余香，若有所思。 “好！我答应你！” 烟芽充耳未闻，头也不回的消失在后花园。 丫鬟在外等候多时，上来就担忧的问道：“小姐，你的脸怎么这么红，诺夜有对你做什么吗？” 烟芽清楚，这不过是荷尔蒙在作祟，正常的生理反应罢了。 哪怕她做了上万年的男人，也不太好控制。 至于她为什么不反对这门亲事……反对有用吗？ 在这个颠沛流离的世界，红颜即是祸水。 夺舍烟芽，不过是为了枯燥乏味的人生，增添一抹别样的色彩。 什么男欢女爱，她早就经历过了，子嗣遍布大陆各地。 她并不在乎诺夜会对自己干什么，哪怕为其养儿育女，都无所谓。 当然，户外的话，还是算了…… “小姐，大夫人吩咐说要带您去定做嫁衣，其他小姐早已在府前等候多时。” 烟芽轻轻点头，在丫鬟的陪同下，穿过错综复杂的庭庭院院，踩着杌凳上了马车。 车厢里，烟家两位还未出嫁的小姐，正在兴致勃勃的打牌…… “芽儿，你怎么才来呀，斗地主就缺你了，快坐快坐！” 八千年前，楚子言作为某个帝国的官宦朝臣，闲来无事就“发明”了纸牌和麻将，如今却成为了赌坊最为火爆的娱乐。 除此之外，厕纸、铅笔、牙刷等等生活用品，也是他的功劳。 在经过一代又一代的改良之后，这些物品已经逐步接近楚子言记忆中的模样。 遗憾的是，御镜之星是一个崇尚修行的世界，神权统治充斥着每一个帝国，大陆常年兵荒马乱、战火纷飞，没人愿意将精力花费在科技上，以至于上万年过去，文明依旧停滞不前。 三星系统的光芒源源不断的炙烤大地，两颗环绕的卫星拥有着巨大的引力，干旱、沙尘暴、地震、台风、海啸等一系列自然灾害时有发生。 御镜之星光线充足，氧气浓度极高，植物高耸入云，颜色偏淡；动物巨如山岳，眼球偏小。 与地球人无异的御镜人类，反而不像是这颗星球的原住民。 经过楚子言上万年的观察，修行所用的灵气来自于阳光，而人类定义的星级，取于阙值，永无上限。 历史上最强之人，三千七百八十一星——唐映洲，楚子言曾经使用过的身体。 如此绝代天骄，也会在极寒的太空中缺氧致死，除了夺舍其他星球上的生命，他没有别的办法离开御镜之星。 动植物同样拥有上述的功效，它们的光合作用力比人类更为出色，却限于没有智慧，成为了案板上的刀俎鱼肉。 灵气丰富的水元素动物，更能凭空创造出氢氧化合产物，从深山中流淌出取之不尽的生命源泉，被人类供奉在小庙中，塑起了小小的妖怪铜像。 当然，这恰恰弥补了御镜之星的低降水量。 可以说，这是一个光怪陆离的异世界。 第三章 老祖 “单走一个六。” “王炸！” “老九你干嘛，我和你是队友呀，会不会打牌！” 烟芽托着腮，吃着葡萄，笑吟吟的看着两位姐姐。 “芽儿，你真要嫁给诺夜吗？”九姐忽然问了一句。 “嗯。” “你刚刚见到他了吗，感觉此人怎么样？” “见到了，他想和我户外运动。” “什么意思？” 未经世事的两位姐姐面面相觑。 烟芽毫不避讳的说道：“他把我按在柱子上……” “啊？” 听着烟芽一字一句的描述，她们脸都红了。 “他有到处乱摸吗？” 七姐掀起烟芽的裙子，想在她白花花的皮肤上找到什么痕迹。 烟芽并未介意姐姐的轻薄之举，细细“嗯”了一声。 “诺夜还真如传闻所说，简直龌龊至极！” “还没成婚他就动手动脚，芽儿你没反抗吗？” 九姐无奈的说道：“又能怎样，我听说反抗诺夜的女孩儿都被打了个半死。芽儿嫁过去，恐怕凶多吉少。” “没关系。”烟芽神色柔和，微微一笑，倾城倾国。 七姐一脸恶心的说道：“我记得上个月，诺夜还在‘花居酒楼’的楼顶上，对着月牙……” “我知道，月牙天冲，都传开了，太变态了这个人！” “如此之人，为何还能活于人世，不怕遭天谴吗？” “夜家作为武国第一家族，就连皇子见了诺夜都要礼让三分，谁又能拿他怎么样？” “芽儿，要不咱逃走算了，天下之大，何处没有容身之所。” 烟芽平淡的回道：“家族联姻，我若出逃，不是将烟家置于死地吗？” 七姐像蔫掉的花朵，无力地趴在小桌上，心疼地看着烟芽。 九姐自嘲一笑：“事实上这也是我们的宿命，无法修行的世族之女，注定是名利的牺牲品。只是，芽儿命不好，遇上了诺夜。” “吁——” 马车突然停了。 “差爷，这是干什么？” “皇子办事，我们需要搜查车厢，所有人立即下车！” “差爷，马车上都是我们烟家的小姐……” “烟家？一个小小的烟家，还敢违抗皇子的命令不成？都给我滚下来！” 两位姐姐听到此处，自然是气愤不已，提着裙子就跳下了马车。 她们正想理论一番，却见前方走来一位身穿金色蟒袍的少年，顿时吓得花容失色，纷纷下跪行礼。 “见过十一皇子！” 烟芽本来不想下去，但听到这个名讳，还是拉开了帘子。 她露面的一瞬间，十一皇子的脚步明显顿了一下。 “大胆民女！面见皇子，还不速速下跪！” 烟芽轻跳下马车，站在风中，静静地望着皇子。 “轮得到你说话吗？都给我把头低好！” 十一皇子冷声说道，然后一脸紧张的走到烟芽身前，微微弯了一下腰，竟然先对她行了一个礼。 众人都不敢抬头。 但他们若是看到这一幕，恐怕连下巴都会惊掉！ “烟芽小姐，别来无恙。”十一皇子语气激动，表情却十分尊敬。 “这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们借一步说话。” 十一皇子带着她走进一个僻静的小巷，眼见四下无人，立马跪地一拜，激动的喊道：“小辈十一瀛，见过老祖！” 烟芽则是轻描淡写的说道：“不是说了吗，叫我芽儿。” “小辈怎敢冒犯老祖。” “行了，起来吧。” “谢老祖！” “我们有几年没见了？” “自上次老祖提点小辈之后，已有三年。” 烟芽靠着墙，媚眼如丝的感叹道：“时间过得真快。” 十一瀛恭维的笑道：“比起老祖上千年的岁月蹉跎，三年确实算不了什么。” “你不在皇宫里待着，出来做什么？” “昨夜公主失踪，小辈奉父皇之命全城搜捕。” “哦。你现在什么修为？” “老祖的提点小辈受用至今，正在冲击四十九星。” “诺夜七年前就已是五十星，你天赋也不错，但还需努力。” 十一瀛微微皱眉：“老祖，恕小辈冒昧，您真要和诺夜成婚？” “有什么不妥吗？” “诺夜品性恶劣，如今老祖又只是一个弱女子，与其成婚，不说您在小辈心中的形象大打折扣，您的后半生，恐怕也不好过。” “没关系，我不在乎。” “老祖，只要您一声令下，以小辈的身份，完全可以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 “然后呢，我又要嫁给谁呢？” 十一瀛脸一红，弯腰说道：“老、老祖，您可以嫁给我……您别误会，小辈绝非贪图老祖美色，只是想让老祖安度晚年！” 烟芽看着他，没有说话。 十一瀛悄悄抬头，发现老祖的盈盈目光，又立马低了下来。 烟芽忍俊不禁，甩了甩袖子，留下一身芳香，信步离去。 十一瀛挠了挠头，看着老祖的倩影，有些捉摸不透。 三年前的某次皇宫晚宴，一场意外事故致使烟芽的生母被凌迟处死。 毕竟是哺育自己多年的母亲，烟芽没有坐视不管，奈何这一世权利有限，便找了一位面相亲和的皇子，透露了自己的身份。 起初十一瀛怎会相信如此荒唐之事？ 但在烟芽列举的证据之前…… 但当烟芽手持紫色闪电，将一个宫女的灵魂转移到一个侍卫的身体中…… 神明之威，蝼蚁之微，十一瀛不得不区服！ 瀛家之所以能够建国，正是因为老祖“硸瀛”的一千零三星的强大修为！ 而硸瀛，不过是楚子言其中的一个前身！ 烟芽把硸瀛的所有经历告诉了十一瀛，家族历史中记录的、没记录的，她都能一一道来，比撰写者还要详细。 要知道，家族的详细历史一般不会轻易外露，一个小女生又是从何得知？ 十一瀛信了，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没能从父皇手中救下烟芽的娘亲。 那件事后，十一瀛常常盯着老祖的素描像，脑海中想起烟芽回眸众生的样子，回味无穷。 如今有幸见上一面，他更是挥之不去，念念难忘。 “芽儿，真希望能这样称呼你。” 烟芽回到马车上，两姐妹立即拉住她的小手，七嘴八舌的追问。 “芽儿，你老实说，什么时候认识的十一皇子？” “他都没让你跪，难不成也喜欢你？” “开玩笑，我们芽儿貌若天仙，性子温柔，谁见了不喜欢？” “芽儿，这是你改变命运的机会呀，与其嫁给废物诺夜，不如想办法让十一皇子去求陛下赐婚！” “对呀，以十一皇子的天赋，他有望争夺太子之位，将来芽儿要是做了太子妃，我烟家必将跻身一流家族的行列。而且有了皇族的庇佑，就算撕毁了婚约，夜家也不敢对我们烟家动手！” “最最重要的是，十一皇子英俊非凡，修行刻苦，人品优异。芽儿和他，简直就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第四章 黑夜 接下来的几日，烟芽都窝在闺房里，在画纸上勾勒着高楼林立的城市模样，她怕自己想念的故乡，会在时间的长河中渐渐淡忘。 但事实上，自从拥有神明之力后，她便获得了过目不忘的本领。 所有夺舍过的身体的记忆，从未丢失。 随之，她似乎摸透了意识的奥秘。 躯壳作为载体，储存着每分每秒的“记忆”，而记忆碎片组成“灵魂”，在年复一年的成长中形成人类认知中的“意识”。 这或许恰好能够解释，婴儿为什么像动物一样，只存在吃喝拉撒的本能，因为载体还不够成熟，无法记录画面，也就无法形成意识思维…… 篇幅太长， 她要是把这套“理论”写下来，恐怕也能成为哲学家。 在大把时光中，烟芽进行着无限的精神内耗。 “思考”这个东西，像病毒一样腐蚀着她的大脑。 一树一菩提，一花一世界，指间的原子也许藏着一个宇宙； 《宿命论》，她曾在御镜之星以某位学者的身份提出的假说，灵感来源于她不断转生的经历。 举个例子：从硸瀛的视角来看，他的任何选择都是自主决定，没人能够预测他的未来走向。硸瀛可以说，“我命由我不由天”。 但在烟芽的视角，他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硸瀛是如何出生，又是如何死亡，都被写在了史书里，永远无法改变。这，即是他的命运。 也就是说，每个人的人生，早已被某种无形的力量规划完成；每个人自以为是改变命运的决定，也早已被后人写进了书中。 如此说来，他楚子言，不就是某本“书”中的角色吗？ 事后，《宿命论》被人评为疯子的发言，废话文学，无稽之谈…… “小姐小姐，诺夜又来了！” “胆敢直呼本少的名字，杀了你信不信？滚开！” 话虽粗鲁，但诺夜推开房门的双手，却显得小心翼翼。 “我的丫鬟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烦请诺夜公子对她别那么凶。”烟芽头也不抬，潜心创作。 她“发明”了铅笔，却没能“发明”橡皮擦。 家教美术老师曾说：“修修改改的线条算不上作品，在失误上作画，才能成为大师。” “好好好，都听娘子的！” 诺夜从后面抱住她，贪婪地吸吮着她的体香。 “没想到娘子竟还有这门手艺，画得如此栩栩如生，日后能否为夫君作一幅画像？” “公子抱歉，我不能。” “为何？” 烟芽没有回答。 诺夜却微微皱眉，坐在她旁边，从怀里拿出一个精美的礼盒：“给娘子买的发饰，希望你能喜欢。” “有劳公子费心。” 烟芽头也不抬的说道。 诺夜强忍怒火。 烟芽别具一格的魅力，无时无刻都在牵引着他的心魂。 他每天都带着不重样的礼物来见烟芽，烟芽却连正眼都没瞧过他。 他是谁？ 夜家曾经的旷世奇才，十岁便已是五十星的修为！ 哪怕他现在困步于此，如此天赋异禀，也非同龄人所能企及！ 烟芽又是谁？ 除了一张脸，身上没有半点灵气，比废物还废物，竟敢给他甩脸子？ 若不是他“怜香惜玉”，早就将其就地正法了！ 至于烟芽有什么法子助他突破，狗都不信！ 一个普普通通的弱女子，能懂什么修行？ “小姐，十一皇子到了！”这时，丫鬟欣喜的敲了敲门。 “知道了，我马上来。” 烟芽卷起画纸，看向脸色不太好的诺夜，甜美的笑道：“诺夜公子不必等我了。你要是真的闲来没事，帮我削削铅笔。回见。” “啪！” 诺夜一掌拍在桌子上，终于是忍不住爆发了：“烟芽，你把本少当成什么了？你的仆人？” 烟芽顿在原地。 诺夜起身，怒道：“我从未对谁如此上心，你却三番五次将本少晾在一边，爱搭不理！烟芽，我警告你，千万不要不知好歹，我的耐心有限！” “诺夜公子误会了。” “误会？你谈何误会！” 烟芽淡淡一笑：“诺夜公子，我没办法像所有人一样对你阿谀奉承，虚情假意。尽管我不太喜欢你，但我还是要用我最真实的样子来对待你。” “什么玩意儿？” “同样的，我希望我的夫君不再放纵自己的人生，不然你又怎么保护我呢？” “什么？”诺夜听懵了。 “你有没有想过，你父亲若是有一天去世了，夜家还会偏袒你吗？到时候，你的所有仇人都会找你算账，以你五十星的实力，你定会像丧家之犬，再无此刻的威风。夫君，你该努力了。” 诺夜愣了片刻，突然哈哈大笑：“芽儿，你太天真了！你猜猜看，夜家家主为何对我爱护有加？是因为我是他的儿子吗？搞笑！他有三十七个儿女，为什么偏偏对我那么好？” 诺夜站起身来，嚣张跋扈的走过来，搂住烟芽的细腰，凑在她耳边说道：“我是千星魔皇之脉。” 烟芽波澜不惊。 但“魔皇”这个名号，倒是令她有所动容。 一千一百星，当代最强者之一，“黑夜”，如今已有五百余岁高龄。 “正是我的祖爷爷，亲自把我托付给夜家。你问问夜家，敢不敢让我死在武国？” 旋即，诺夜抬起烟芽光洁的下巴：“芽儿，我要你老实告诉我，十一瀛找你做什么？” 烟芽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所以你刚刚所说的，都是去会面情夫的借口？” “诺夜，我在帮你。” “帮我？”诺夜邪笑一声，“你要是诚心诚意，就该帮我解解裆下的燃眉之急！” 诺夜抱起娇小玲珑的她，粗暴地扔在了床榻上，长发像花瓣一样散开。 “即将大婚，你竟与他人有染！今天本少就要鉴别鉴别，你还是不是完璧之身！” 诺夜饿虎扑食，将其重重压于胯下，饥渴难耐的撕扯她的皮囊，疯狂啃噬她的肌骨。 “啪！” 烟芽被诺夜的举动吓了一跳，本能反抗了一下，就迎来了重重的一巴掌。 一滴清泪不受控制的流淌而出，她面无表情，侧着头，任由诺夜肆意妄为。 只是在她的眼底，一抹紫气正在慢慢涌现。 “砰！” 就在这时，门被踹飞了。 十一瀛怒吼一声：“诺夜！你这个畜牲！” 诺夜立马停住了手上的动作，差点把刚掏出来的作案工具吓瘫，当即怒骂道：“狗东西，谁他娘的让你进来的！” “大胆诺夜！我乃武国皇子！你对皇子出言不逊，该当何罪！” 诺夜慌忙整理着装，指着十一瀛身后的丫鬟，怒道：“是不是你报的信？” 丫鬟娇躯一颤，低着头往后缩了缩。 “诺夜！”十一瀛吼道。 “你还有脸喊本少的名字？坏本少好事，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光天化日欺辱民女，还有没有王法！” “搞笑！这是本少的未婚妻，本少想做什么做什么！还轮不到你十一瀛来指手画脚！” “你也知道是未婚妻？” “怎么，你想打架吗？”诺夜嗤之以鼻，“哪怕本少七年未曾进步，你区区四十八星，本少一只手就可以把你打趴下！” 十一瀛看着衣衫褴褛的烟芽，咬牙切齿道：“你放心，今日我必要将你碎尸万段！” “哈哈哈哈！这可是你说的，芽儿可以作证，你死了，陛下也怪罪不了我！” 烟芽却像没事人一样，理了理凌乱的发丝，走到两人中间：“二位息怒，芽儿相安无事，不必为此争吵，伤了和气。” 十一瀛万分不解，昔日争霸天下的老祖，为何变了女儿身后，没了半点戾气。 这当真是族谱记载中的老祖硸瀛吗？ 听见烟芽为自己辩解，诺夜更加嚣张：“十一瀛，我今天就看在芽儿的面子上放你一马，还不赶紧给本少滚？” 十一瀛刚想发作，却被烟芽出言打断。 “诺夜公子，我找十一皇子还有要事要办。招待不周，请见谅。我们先行告辞，你自便。” 本来还洋洋得意的诺夜，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还不等诺夜开口，烟芽就拉着十一瀛大步离去，留他一人风中凌乱。 过了好一会儿，诺夜才回过神来，低声骂道：“贱货！你确定要和本少作对是吗？” 第五章 沙尘暴 两匹快马从夜府后巷跑出，少女围着白色面纱，少年头戴斗笠，一起向着城外赶去。 上马前，十一瀛疑惑的问道：“老祖，我们出城做什么？” “我需要药引。” “您生病了？” “诺夜病了。” 一听这个名字，十一瀛就怒火中烧：“为什么，老祖你为什么那么关心诺夜？就连他对你图谋不轨，你也说没事。我贵为皇子，明明可以帮你……” “不必多说，我知道你不理解我的行为。其实当你活到我这个岁数，自然就会明白，没有什么东西是值得动怒的，躯壳终将化为尘埃，灵魂才是存在的证据。” “我……还是不懂。恕小辈愚昧。” 烟芽浅浅一笑：“你不笨。你才活了十七年，还有太多故事需要探索。” 十一瀛深吸口气，忍不住问道：“你真的是我老祖硸瀛吗？” “重要吗，他已经死了。” “如果你是，我希望老祖能够重振瀛家，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屈居于一个偏僻落后的小国，忍受别国欺压。” 烟芽没有回答，驾马先行。 由于最近公主失踪，城门看守严格，但有皇子陪同，一路上倒也畅通无阻。 他们的目的地，是皇城外十公里的神兽山脉。 没错，拥有灵气的动物，被人类称之为神兽。 一半路程过去，马儿也跑累了，两人来到一处小溪边稍作休息。 十一瀛洗了把脸，还是忍不住问道：“老祖，你真的可以夺舍别人的身体？” “说到底你还是不信我。” “我原本是信的，但今天过后，我发现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儿。除此之外，我在你身上看不到任何老祖的影子。” 烟芽想了想，坦白说道：“实不相瞒，我活了不止千年，也不止硸瀛这一个身份。历史上最强的唐映洲，就是我夺舍过的身体。” “唐映洲？” 这个名字可谓是如雷贯耳，御镜之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的强大，足以毁天灭地。 “唐映洲的天赋太强，运气极佳，修行之路虽有磕磕绊绊，但也算得上顺风顺水。我原以为，只要我天下无双，就能脱离束缚，离开御镜之星。” 十一瀛半信半疑：“老祖为何想要离开御镜之星？” “我来自一个非常遥远的地方。” “什么意思？” “你只需要知道，我活了上万年，早已对力量失去了渴望。什么振兴家族、制霸一方，我没有兴趣。” “可是、可是你也不能作贱自己，不是吗？为什么要嫁给诺夜这种风流成性的畜牲？” “他能保我一生安宁，你能吗？” “他凭什么保你一生安宁，七年不曾进步的废物，怎么保你一生安宁？你要安宁，你隐居深山，不是更好吗？” 烟芽低下头：“我要安宁，不是孤独。” 十一瀛竟有些无言以对。他咬了咬牙，道：“老祖，我天赋也不差，将来必定踏足百星之列，我不能保护你吗？” “你不能。我并非打击你，你注定只能百星，而诺夜可以走得更远。” 再休息了片刻之后，天色骤然变得一片昏黄，狂风乱舞，沙尘席卷而来。 十一瀛眼疾手快，一手抱住烟芽，一手牵过缰绳，依偎在了一棵大树下。 “呼呼——” 粗狂的风，黄沙漫天，几乎睁不开眼睛。 十一瀛偷偷看着怀中绝美的人儿，心中蠢蠢欲动。 等沙尘暴结束，两人身上全是尘土，马儿竟然也走丢了一匹。 “呸！”十一瀛吐掉嘴里的沙子，“这绿树成荫的，芳草萋萋，竟还能遇上如此恶劣的风沙天气，当真是奇了怪了！” “我去洗洗。” “哦，好。” 十一瀛木纳了一下，似乎联想到了什么春光画面，说话都变得结巴了。 “我、我给老祖把风！” 白云一片片的飘过。 三颗太阳的炙烤下，大地宛如一个蒸笼。 植物颜色淡，更能反射多余的光线，所以草地是浅绿色的，叶尖都有些发白。 可能是镜灵之气的作用，在略显极端的环境中，植物反而生机蓬勃。 放眼望去，景色很美。 十一瀛拍了拍蟒袍上的灰尘，牵着马儿吃草。 作为修行者，他感觉不到炎热，倒是有些担心烟芽中暑。 “皮肤这么白，怎么经得住长时间的暴晒。” 或许这句心里话，只是他的借口。 他总是有意无意的，回头去偷瞄岸边的烟芽。 小溪波光粼粼。 她蹲在岸边，捧起清水拍打在脸上。 仅此而已。十一瀛并没有偷窥到臆想中的画面。 一个只注重精神食粮的女孩儿，似乎也不太在乎外表的狼狈。 很快，两人一前一后，坐在一匹马上重新上路。 “老祖，冒昧的问一句，您有过喜欢的人吗？” “你喜欢我？” 十一瀛没想到她会如此直白的反问，顿时有些慌了神：“老祖，我只是随口一问，没有别的想法。” 烟芽的目光清澈却又深邃：“我喜欢过一个女孩儿。在别人眼中，我们是‘枯原宗’的神仙眷侣，一同修道，一同成长……” “枯原宗？那个烬天帝国的第一宗门？御镜第三宗？”十一瀛非常惊讶。 这等举世闻名的宗派，哪怕他贵为一个小国的皇子，也从未触及。 记忆回溯，烟芽怅然若失的诉说着自己的故事。 “……有一次，她身负重伤奄奄一息，情急之下我把她的灵魂夺舍到另一具身体当中。她活下来了，用一个失去左眼的女儿身和我相拥而泣。” 烟芽靠在他的胸膛上，“你或许不明白那种感觉。尽管我自认为我喜欢的是她的灵魂，可她的模样已经变了。我爱她，但我不再喜欢她。至此以后，我不得不承认，人类的感官实在差劲。” 烟芽毫不在意的亲密举止，让十一瀛的内心无比悸动。 “后来呢，你把她抛弃了？” “没有，她自杀了。” “接受不了一具残疾的身体吗？” “或许吧。” “你只爱过她吗？” “我不知道。人世川流不息，我喜欢过很多人，早已麻木不仁。” 半个时辰后，两人路过一个村庄。 断了腿的壮年站在路边，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皮肤黝黑的小孩爬在树上，眼神畏畏缩缩。 “二位老爷，赏点吧！”白发苍苍的老者端着破碗上前乞讨。 十一瀛想也没想，就从钱袋里掏出两块金币，精准的扔到碗里。 “谢谢爷！谢谢爷！” “驾！” 随后，他们扬长而去。 “老祖，你觉得我能当上太子吗？” “你想治理国家，还是想要那个位置？” “倘若我能登上皇位，我一定不会让我的子民忍受饥饿。”十一瀛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我的心足够赤诚。” 第六章 巫女 三星核聚变所释放的紫外线极其强盛。御镜之星并不处于三星系统的生命宜居带，或许是时间久远的缘故，双星的强大引力无时无刻都在拖拽着它靠近。 终有一天，这颗星球必将坠入熊熊燃烧的火海。 最后，主恒星与伴恒星合二为一，太阳死亡，黑洞涅槃而生。 千万年的轮回，让烟芽最好奇的地方，还是御镜人的长相。 视觉系统吸收光线，才能看清事物。 双月同夜，大陆几乎没有彻彻底底的黑夜。 为了适应环境，神兽的眼睛生得很小。 而空气中的氧含量非常高，也许已经超越了地球石炭纪末的水平，以至于神兽的体型异常庞大。 所以，御镜人不该也是如此吗？ 为什么和地球人没什么差别？ “老祖，您有做过皇帝吗？” 路途漫长，十一瀛似乎有着问不完的问题。 “当然。”烟芽看着沿路的风景，不厌其烦的回答。“尽管如此，我对这个迂腐的世界依然无能为力。” “如果我成为了武国皇帝，老祖能给我什么建议？” “兴办学校，护国利民，发展科技，完善律法。” “什么是科技？” “科学与技术，造福世界的东西。” “什么又是科学？”十一瀛问道，“老祖有跟别人提过吗？” “很少。” 十一瀛如沐春风般的一笑：“怎么会跟我说呢？” 烟芽顿了一会儿，说道：“也许是憋坏了，也许是正好你问了。我的脑子里储存了太多的秘密……” “咻！” 突然，一支利箭射穿马儿的头颅。 “谁！” 十一瀛反应神速，抱着烟芽飞落而下，警惕的望向四周。 一伙人手持刀械，从林子里冲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打劫！” 土匪头子叼着牙签，慢悠悠的走出来：“交出你们身上所有的钱财，老子就饶你们一命！” 十一瀛眉宇一凝，冷道：“好大的胆子！汝等睁开狗眼看看，我是你们能劫得起的吗！” “哈哈哈哈！小子，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区区四十八星，还妄想从我马保国手中逃脱不成？” 这时，满头大汗的小弟凑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马保国顿时就紧张了起来，惊奇地上下打量着十一瀛。 这就是蟒袍么？ 当朝皇子？ 怎么会打劫到一个皇子身上？ 但为什么，他没带侍卫？ 马保国的眼神阴狠了下来，先是假惺惺的作揖行礼，然后呵呵笑道：“原来是皇子，恕保国有眼无珠，实有冒犯，还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十一瀛单手抱着烟芽，怒斥一声：“还不都给我退下！” “好大的威风。”马保国表情戏谑，“老子敬你一下，还真就高高在上了？我告诉你，在我马保国的地盘，哪怕你是当今皇帝，老子也要劫一下！” “马爷您霸气！” 马保国恶狠狠的说道：“你瀛家统治的武国，常年征战，民不聊生！有管过我们底层民众的死活吗？老子参军三十年戎马而归，获得了什么？” “马爷说得对！” “马爷，这女子好生俊俏！”小弟舔了舔嘴唇。 “兄弟们好久没开荤了，马爷……” “那还等什么？” “哈哈哈哈！都给我上！” 土匪的笑声响彻森林。 转眼间，烟芽就被一个大汉死死抱住。 对方有两位六十星的高手，饶是十一瀛有着皇室独门绝学，没撑几分钟就已身负重伤，被刀架在了脖子上。 十一瀛担忧的看向烟芽，眼中布满了红血丝，他不明白，老祖为何还是一脸淡定？ “马保国，我今日若有半点差池，明日武国禁军必将踏平你的山寨！现在收手，还有挽回的余地！” 马保国嗤笑：“收手？我收手了，你就会放过我们？这荒郊野外的，死一个皇子，有人知道是谁做的吗？” “只要你放了我们，我定然不会追究。” “你当我们三岁小孩？” 十一瀛咬了咬牙：“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你们，我任你处置，只求你放过她。” “笑话！老子不答应你，钱也是老子的！” “放过她！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马保国丝毫没放在心上，对手下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那你就做鬼去！” “嘭！” 突然，抱住烟芽的大汉重重倒在地上。 “老程你咋了？” 旁边的人一愣，赶忙蹲下身来，才发现他已经气绝身亡。 “马爷，老程死了！” 现场的气氛突然变得不太对劲，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向烟芽。 她神色淡然，双眼冰冷，隐隐冒着紫气。 “愣着干什么！都给我上！” 土匪蜂拥而上，却在刚碰到烟芽的瞬间，居然又毫无征兆的死了一个人！ 诡异！ 太诡异了！ “巫女！这人是巫女！” 其他人被吓得连连后退，紧张地举着刀，不敢再上前半步。 马保国更是无比震惊，这女子明明没有灵气，是怎么悄无声息的杀死两个二十星的修行者？ 别说马保国七十四星的实力了，想要做到这一点，百星也不可能！ “这位小姐，敢问……” 御镜之星实力至上，马保国不得已用上了敬语。 烟芽突然飘了起来，悬浮在半空中，美目迸发出浓浓的紫气，浑身萦绕着紫色电光！ 她的双手紧握着跳动的闪电，蔑视众生，宛如天神降临！ “当真是百星！” 修行到百星之列后，方能御空飞行。 整个武国，又有几位百星强者？ 眼前这名女子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竟已达到了这等高度？ 恐怕还不止！ 杀人于无形，又岂是初入百星？ 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难道真是什么传说中的巫女？ 马保国征战沙场几十年，头一次在一个女子身上感受到了灵魂深处的恐惧！ “还不滚？” 烟芽轻启红唇，仿佛是数条亡魂同时发音，极具肃杀之意！ “是！是！多有得罪！我们马上就滚！” 马保国一秒钟都不想多呆，带着一众土匪灰溜溜的逃进了丛林深处。 等人都走干净后，烟芽轻飘飘的落在地上，将十一瀛扶了起来。 后者还没回过神来，一脸的难以置信。 “老祖，您……怎么做到的？” 烟芽检查着他的伤势，随口回道：“家常便饭。” “您真的是百星强者？” “小时候我没有‘开灵’，不能修行。” 十一瀛指着地上的两具尸体：“那您是怎么做到御空飞行，还把他们杀了？” “我并没有杀人。我把他们的灵魂传走了。理论上来说，他们的身体死了，灵魂不知道被我传到了什么地方。倘若他们运气好，转生到智慧生命体上，便能继续存活；但若转生至非智慧体，便相当于死亡。” “恕小辈笨拙，实在难以理解老祖的意思，烦请为小辈解惑。” 烟芽笑了笑，“这会儿怎么对我如此尊敬？” 十一瀛不好意思的说道：“到目前为止，小辈才彻彻底底相信您就是我老祖硸瀛，之前多少有点将您当作普通女孩来对待，还请老祖莫要责怪。” “还能走吗？” “恐怕有些困难。”十一瀛擦掉嘴角的血渍，脸色苍白的说道。 “放心，我会治好你。前方就是神兽山脉，我认得所有草药的样子。” 第七章 寄魂妆 楚子言生在地球二十一世纪初，从小聪慧过人，熟读古今文学，天文地理也是略懂一二，算得上是同龄人中的博学才子。 假设一个人夺舍了蚂蚁的躯壳，没有大脑进行思维工作，即无法明辨是非、无法回溯记忆。 他确实还活着，但也将成为一只真正的蚂蚁。 反之，蚂蚁夺舍人类，则会成为嗷嗷待哺的“新生儿”。 烟芽的灵魂有着神力的保护。在成为单细胞生物时，她才能进行判断，继而决定是否轮回转生。 白天“死”掉的两个土匪，是变成“人”，还是“蚂蚁”？ 或许，他们有着一段属于自己的故事。 迄今为止，烟芽也没有弄清楚神力的来源。 她仅仅只知道，它的名字。 “子言，这是神的遗物，寄魂妆！” 楚子言从小到大的玩伴“陈卫青”，是一名中东地区的职业雇佣兵，终日刀尖舔血，与杀戮为伴。 回国后，陈卫青身强体壮，容光焕发。 他从腹部挖出一颗拇指大的紫色晶石，赠给了楚子言。 光芒在他瞳孔中闪耀。 “它们一共有三颗，黑、紫、绿。每一颗都能让宿主获得毁天灭地的力量！” “黑色不死不灭，控制一切生命体；” “紫色无限转生，夺舍宇宙生灵；” “绿色，掌控细胞！” “每一颗神石，都能让宿主变相永生！” “只要给我足够的时间，我能让一个细胞永无止境的分裂，与星球比肩！” 神兽山脉外围，夜深人静。 一棵参天大树下生起一堆营火，微热的光芒照亮两人稚嫩的脸颊。 烟芽熟练的磨着药材，将其按压在十一瀛的受伤部位。 就连拾柴生火，也是她亲力亲为，一点儿也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老祖，您这般强大，能媲美百星御空飞行，亦可杀人无形，怎会想着让诺夜护你一生？” 十一瀛光着膀子，背对着她说道。 “你说得没错。哪怕是千星修行者，我都不放眼里。再强的人我也能杀。但前提是，他们愿不愿意让我碰到。” “老祖的意思是，必须和您有接触，您才能转移灵魂？” “当然，我也能依靠自身夺舍，隔空杀死他们的灵魂。代价是，我必须舍弃现在的身体。” “这到底是一种什么力量？古老秘术吗？” “据我所知，这并不是御镜之星的东西。” “哦对，老祖说过，您不是御镜人。所以您来自何处？”十一瀛百思不得其解，“御镜之外，也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大陆吗？还是说突破万星，飞升成神，才能去往？” 烟芽抿唇一笑：“传统观念是无法理解的，我不便与你多说。” 十一瀛扭头看了她一眼，有些自卑的问道：“我在老祖眼里是不是很蠢？” “谈不上。” “既不否认，也不承认，我懂了。” 烟芽打趣的说道：“你懂什么，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小屁孩儿。” “是吗？”十一瀛低了低头，神色黯然。 沉默了一阵子，他吃起了干粮，又问了一句：“老祖为何让我陪同？你要诺夜护你一生，给他解释清楚，让他带你来不是更好吗？” 烟芽停下手上的动作，微微摇头：“实话说，我不太想跟他待在一起。” “恕我话多，老祖，你既然也厌恶诺夜，为什么不选我？我确实不如他天赋异禀，但将来在这武国，我定然能保你一生衣食无忧！” 烟芽沉吟了一下，轻声说道：“我不得不承认，我的心里还是有些跃跃欲试。有那么一个念头，想要借用诺夜的天赋超越极限，再去试一次，能不能离开御镜之星。” “什么意思？” “未来的某一天，我可能会夺舍诺夜。” 十一瀛愣了一下：“这是不是意味着，烟芽会死。” 烟芽点了点头。 “不行！” 十一瀛猛然激动起来，撕扯到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老祖，你要三思！诺夜人人喊打，你怎么能夺舍他？” “只是可能。” 十一瀛紧紧盯着她，生怕她突然消失似的，含情脉脉。 片刻后。 “早点睡吧，晚上时间很短。” 烟芽说着，握着胸前披散的长发，靠着大树合上了眼帘。 十一瀛摇头，看着她，还是摇头：“你不能夺舍诺夜。” 烟芽“嗯”了一声，没再理会。 “咔咔咔……” “呜……” 山脉深处，仿佛黑暗之门，时不时传来野兽的怪叫声。 “你为什么选我？苏刑呢，他不也是我们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吗？” “子言，你还不了解苏刑吗？苏刑性格阴暗，情绪反复无常，我若是把寄魂妆给他，他毁灭全人类怎么办？” “这不能赖他，苏刑父母双亡，最近他妹妹又失踪了，换作谁都难以接受。” “是，你曾多次跟我提及，他想自杀。” 陈卫青的半张脸埋藏在阴影当中：“你或许没有听说过‘暗世界’，那里居住着地球的守卫者。苏刑的妹妹‘苏无绘’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她的失踪牵扯范围太大，我也无能为力。” “所以你给我寄魂妆做什么，把我也牵扯进来吗？” “我想请你帮个忙。大犬座vy，我亲生父亲所在的星际位置，我需要打开爱因斯坦·罗森桥……” 烟芽缓缓睁开眼睛。 她打了个哈欠，顿时满含热泪，犹如盈盈秋水，动人心魂。 抬起视线，十一瀛正在烤着兽肉，滋滋作响，香味浓郁。 他阳光的笑道：“昨晚睡得好吗？我刚打的猎，再等些时候就能吃了！” “你伤好了？” 十一瀛连连摆手：“你医术再好，我能一夜之间痊愈不成？” “婚期将至，我时间不多了。” 十一瀛神色不悦，绷着脸说道：“老祖，你跟我说过，药引需要一只百星神兽是吗？” “是。” “你认为我打得过吗？你想让我去送死吗？” “你只需要吸引神兽的注意力，让我碰到它就行。” “可我若是不幸死亡，又该怎么办？你会难过吗？” “我回答不了你。” 十一瀛无声的“呵”了一下。 “芽儿，这就是你求我帮忙的态度？” “我不会让你死。” “我不想换身体。芽儿，所有的事情我都向着你，但你能否为我考虑一次？” “好。” 十一瀛略感意外，摸着额头，又试探喊了一声：“芽儿？” “怎么了？” “芽儿。” 他突然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俊逸一笑。 “你在开心什么？” “没什么，想起了一件好笑的事情罢了。”十一瀛挑着眉头看向她，“我说芽儿，你也该多笑笑，笑着才好看。” 第八章 潮汐锁定 神兽山脉外围，十一瀛趴在岩洞中打水。 他好奇的说道：“水元素神兽一生的使命都在用尽全力去灌溉这片土地。为什么，难道有谁给它们下达过某种指令？” 洞外的烟芽说道：“你的老师没教过你吗？” “芽儿现在不就是我的老师吗？”十一瀛回头看了她一眼，“短短几天，我便已是四十九星巅峰，马上就能冲击五十星了，还不是多亏了芽儿传授的秘法。换作往常，恐怕还需要个半年。” 林中飘荡着淡淡的雾气，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 在丁达尔效应的作用下，光有了形状。 十一瀛拎着水壶走出来，嘴上喋喋不休：“修行有三道，一道开灵，二道醒元，三道识法。神兽则是占了前两道。芽儿你说，有没有不存在元素的神兽？” “你别问我，你去问神兽。” “这岩洞里的水，难道是有一只水神兽在地底中沉睡？传说，神龙四脚居于地，魔龙双翅居于天，蛟龙如蟒居于海……” 烟芽不会告诉他，曾经有一条魔龙是她养过的宠物。 现在应该还没死。 相认起来也非常简单，只需要给魔龙闻闻她特制的香味。 这个方法她已经用了几个轮回，屡试不爽。 “儿时我的母后告诉我，人死后会化作星星，成为某个人的守护神。” 入夜后，十一瀛带着烟芽登上百米高的树梢，浓密而强壮的叶子组成陡峭的草坪，他们挑了一块平坦的地方，平躺着仰望星空。 “很多人都这么说过。”烟芽躺在他旁边，“听腻了。” 十一瀛自讨没趣。 “芽儿。” “我在。”烟芽轻声应道。 “芽儿，你说这是你第一次转生为女性，当初是怎么决定的？” “活腻了，换个活法。” “你做了上万年的男人，会喜欢男人吗？” “绝大部分的生物都会分泌某种物质，我的内心可能会有些抗拒，但生理上还是会被异性吸引。有时我会出现性别认知错乱，我恨自己才疏学浅，一直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芽儿所言太过高深莫测，不过好在我也听懂了些。” 十一瀛双手枕着脑袋，舒适的闭上眼睛，享受着片刻的岁月静好。 烟芽扭头看了他一眼。 “我总觉得我有点变态。”他突然拧了拧眉头。 神兽山脉的东面，有一片淡红色的花海。阳光难以抵达的地方。 未开灵的花麋鹿在草堆里细嚼慢咽，繁星点点般的蝴蝶翩翩起舞，微风拂过，幽静的森林沙沙作响，仿佛油画中无人涉足的仙境。 “红色向来不是吉利的象征。正如心怀邪念的人供奉的红月神一样，诅咒会随着红月升起而应验。”十一瀛摘起一朵红花。 “人人所言如此，便是如此吗？” 烟芽接过花朵，放在鼻间嗅了一下，淡淡的清香。 御镜之星的风俗文化，她深恶痛绝。 “绝大部分人的人生，本就是一场随波逐流的悲哀之路。”十一瀛扒开蛛网，向着深处走去。“谁又能像芽儿这样，独树一帜、别具一格。我不明白为什么人越混蛋，越幸运？” 烟芽看着他高高瘦瘦的背影，默不作声。 忽而某一夜，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狂风骤雨。 山腰半截，二人避之不及，被淋湿了一身，好在找到了一处倾斜的岩壁，正可暂避急雨。 长达大半年的酷热季节，致使御镜人的穿衣风格不再保守，各色各样的短裙早已成为了时代的时尚主流。 烟芽虽是一袭白色长裙，布料却略显单薄，加之雨水浸湿，凹凸有致的身材若隐若现，难免让人浮想联翩。 十一瀛热血方刚的年纪，从小刻苦修行，未经男女之事，光是看了一眼，就让他脸红耳涨的移开了视线。 “药引收集得如何？”他明知进程，依然要问。 “只差百星神兽的灵核。” “时间过得真快。” “是啊。” 烟芽抱住发凉的自己，静听山雨。 “再过两天，便是老祖大喜之日，据说夜家花了几十万的金币为婚礼做足了准备，空前盛大，羡煞旁人。” 深山中的神兽在咆哮。 十一瀛叹了叹，洒脱一笑：“好久没下雨了。天上住着雨，也一定住着洒水的神，对吗？” “我告诉过你，要相信科学。” “芽儿，有时候真理并不能解决一切，信仰才能安抚残缺的心房。” 烟芽没有回话，她的唇珠有些发紫。 “芽儿。” “我在。” “你很冷吗？” “有一点。” 十一瀛准备脱下长袍，却意识到自己的衣服也已经湿透。 望着微微发抖的少女，他头脑一热，单手把她拉进了怀里。 烟芽生不出一丝挣脱的念头，悄悄躲进了最温暖的地方。 而热传递的作用，似乎并不止于一加一等于二。 血液流速加快。 毛孔张开。 心跳。 心在跳。 “芽儿……” 情意绵绵的少年似乎再也无法抑制原始的渴望，抬起烟芽的下巴，越靠越近。 最终，少年在她柔软而冰凉的唇上蜻蜓一点。 霎时间，瞳孔像花苞一样绽放。 烟芽的神色略有触动，却在“唰唰”雨声中，终归为死尸一般的淡然。 直到少年说…… “芽儿，我爱你，也喜欢你。” 十一瀛目光炙热，用她的方式坦然地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突然之间，烟芽竟不知该如何作答，眼神莫名慌乱了起来，再也做不到无所谓的模样。 “我不想让你嫁给诺夜，也绝不会让你嫁给诺夜。我不是在恳求你，我是在命令你。烟芽，你属于我！你懂吗？” 烟芽并未抗拒他愈发激烈的拥抱，只是一味地躲着他的眼神。 “回答我，芽儿。” “回答我……” “让我心死！” 烟芽终于抬起头，与他火热的目光相互碰撞。 像是星球之间的潮汐锁定。 十一瀛不管不顾，抱起烟芽再次亲吻了下去，粗狂地索取着她口中的香味。 烟芽被他的力量逼得连连后退，最终被石壁堵住了后路。 “回答我，求你了。” 大雨过后，叶子挂着水珠，山林中一片泥泞，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湿土味。 十一瀛背着烟芽，向着山下走去。 “放我下来吧，刚下过雨，山路湿滑，背着我也不好走。”烟芽轻声细语的说道。 “这不是怕脏了芽儿的脚吗？”十一瀛嘿嘿笑道。 “我没那么娇贵。” 又走了一会儿，十一瀛忽然在一处断崖前驻足下来，他放下烟芽，眺望着连绵不绝被迷雾笼罩的山脉，巨大的山鸟低空盘旋，天地间充斥着神兽低沉的长啸声。 “这里景色真美。”他感叹道，“我有种不想回去的念头。” “皇位也不想要了吗？” “世人尔虞我诈，区区一个位置，怎比得了佳人相守一生。即使隐居山野，只要与你一起，我也心甘情愿。” 他拉起烟芽白净的小手，捏着她的葱葱玉指，只觉柔软舒适。 烟芽眼神冷漠的望着这个世界，她听过太多的誓言。 “十一，我的脑海里萌生了一个宏伟蓝图。我需要你来帮我完成。” “总想那么多东西，千万年来，芽儿不会累吗？” “我思故我在。”烟芽的眼中慢慢有了色彩。“我想把武国打造成一个超级帝国。” 十一瀛说道：“当今世界第一强国乃是炎亚王朝，在那里，百星强者分文不值，而这又是武国难以招纳的人才。芽儿想怎么做？” “我不要修行者，我要大厦林立、科技革新，我要文明欣欣向荣。” 烟芽一副野心勃勃的样子：“一旦武国有了火药和枪械，人人皆可为兵，在强大的火力面前，百星也要避让三分。我读过马基雅维利的《君主论》，我知道该怎么治理一个神权统治的帝国。而你，我的十一，你会成为开创新时代的明君！这一世，我也将倾尽所有学识，把武国带进蒸汽时代！当我们拥有铀与钚的裂变武器，便足以让武国统治御镜之星！不出千年，我们将开启星际殖民！” 十一瀛听得一知半解，低声笑了笑：“若不是知道芽儿的身份，我还当真以为自己遇到了疯子。” “你知道一个人没有目标苟延残喘的活着，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吗？” 烟芽突然热泪盈眶。 十一瀛愣了一下：“怎么说着说着还哭了呢？” “回家是我唯一的执念。” “芽儿别担心，今后，有我在。你一定会成功的。” 十一瀛轻抚着她的脸颊，神色温柔。 烟芽闭上眼，很享受这种被人宠溺的感觉。 “不过在此之前，我们需要应对夜家的怒火。” 转而，十一瀛长叹一口气，凝重的说道：“夜家家底深厚，朝堂一半的官臣都与之有联系。倘若夜家与皇室决裂，武国必将大乱。而夜家家主极其偏袒诺夜，一旦他为了你不顾一切……” “我会先杀了他。”烟芽的眼中闪过一抹冷意。 “不行，他身边一直有位百星强者守护，你杀了他，必然会牵连到你，我不想让你变成其他人。正如你所说的，我喜欢的是烟芽，爱的是你。这件事交给我，好吗？” 烟芽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我们快些下山，尽量在今晚赶回皇城。” “嗯。” 二人正欲转身离去，烟芽却突然脚下一滑，向山崖下坠去…… 第九章 宇航服 “烟芽——” 山间回荡着十一瀛呼喊声。 差一点…… 差一点就抓住她的手了…… 他恍恍惚惚，痴痴地望着烟芽摔落悬崖的地方，肩上仿佛压了千斤重担，步履维艰的向前走了两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不寒而栗，向裂谷中看去，似乎每个细胞都在颤抖。 那是一片密不透风的茂盛丛林，烟芽早已被吞噬其中。 十一瀛知道她不会死。 但烟芽只是凡人之躯…… “啊——” 他撕心裂肺，形同野兽咆哮，随后纵身一跃，徒手扣着岩石往下滑行，直直坠落，砸断树干，最终“啪”的一声摔在泥潭里。 顾不上磨出血的手指，他在荆棘中狂奔，着魔般的寻觅烟芽的身影。 哪怕，只剩一具尸体。 终于…… “烟芽！” 烟芽漂浮在密不透光的树林中，双眼散发着紫气，紧紧盯着某个方向。 十一瀛愣住了，硬生生憋回了眼眶里打转的血泪。 他忘了，烟芽本来就会飞，又怎么会摔死呢？ 他狼狈的跑到她脚下，跪在湿土里仰望，差点喜极而泣。 “芽儿……” “别说话。” 察觉到她的异常，十一瀛连忙收敛一波三折的情绪，顺着视线看去。 裂谷深处，昏暗阴森。 那是…… 什么东西？ 隐隐可见，黑暗中盘踞着一座巨大的灰金属圆盘，反射出为数不多的光泽。 藤条犹如交织的蛛网，将其牢牢捆绑。 它就镶嵌在裂谷中，无时无刻都在散露着神秘的味道。 烟芽出神的望着，望了许久。 突然，她向着金属圆盘飞去。 “芽儿！” 十一瀛连滚带爬的追上去，嘴上还在不停地呼喊。 “芽儿！你做什么！危险！” 烟芽充耳未闻，围着金属圆盘飞了一圈。 四周都是断裂的树木，根据树根的年轮来看，圆盘坠毁的初始年份少则百年，多则千年。 圆盘高达十米，直径百米，特殊钛合金打造，未曾生锈…… “咣！” 烟芽落在圆盘头顶，扒开藤条，看到一排激光雕刻的字符。 她微微皱眉，无法将其完整地翻译成“御镜文”，更不能用地球上任何一种语言来解释它的部分含义。 但唯一能让十一瀛听懂的，只有两个字。 “战舰。” “芽儿？” 十一瀛借着树干飞身而上，来到烟芽旁边，神色疑惑而担忧。 “这个文字是……”烟芽的目光飘忽不定，“不死族？” “不死什么？” 没来到御镜之星之前，楚子言曾转生过上百次。 有一次，他就夺舍过不死族的一员。 “不死族的长相对于御镜人来说十分怪异，他们的母星充斥着大量的甲烷，天空中布满了云雾形成的冰山，没错，上下都是陆地。这颗星球亿万年前就被甩出了恒星系统，一直在宇宙中孤独的流浪。一个几乎没有光的世界，他们本该无法存活，但顾名思义，不死族，不死不灭。” 十一瀛像个傻子一样，木纳的摇头：“我没听懂。” 烟芽微微一笑，尽量通俗易懂的说道：“不死族没有呼吸、消化系统，没有性别之分，无法繁衍，但他们惧怕严寒酷暑。接近零下两百度的气温，会让他们在几秒内冻死，再又死而复生，循环往复，直至他们的领导者打破冰云，重见天日。至此之后，他们把目光放在了星辰大海，征战殖民，寻找宜居家园。在御镜的层面上来说，他们凡夫俗体，却比肩神明。” 十一瀛像个傻子一样，扣着脸上的泥：“我为什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种族？我只听说过鲛人、小龙人、精灵人……这也是人类和神兽杂交的产物吗？” 烟芽呆了一秒钟，挥挥手说道：“罢了，跟你解释不清楚。” “我……很笨吗？” “你不笨。”烟芽在飞船外壳上四处查看起来，“夜幕降临之时，你抬头仰望，星空中有一个褐色的圆球若隐若现。与御镜之星相同，那是另一个星球，另一个世界。‘巨魔人’，御镜先祖曾经到达过的地方，古老的史书中有过记载。但为了维持统治地位，这段历史早已被有心者抹除。” 十一瀛屁颠屁颠跟在她后面，无奈的耸耸肩，有些无话可说。 他连“星球”是什么都不知道，又如何能理解其中的含义？ 烟芽道：“我想让你明白，御镜之外，并不是神界，而是一个又一个数之不尽的星球，有的一片荒芜，有的刚刚起步。它们相隔遥远，自以为独一无二。” “任何一种力量都无法抗衡不死族，哪怕是我，都抹杀不了他们的灵魂。现在有一个比较棘手的问题是，御镜之星混入了‘不死’。他们在做什么？” “我吸取了所有夺舍的宿主记忆。每一个不死，都诞生于宇宙大爆炸之初。他们的学习能力犹如蜘蛛产卵。只要时间足够，一个不死，足以单挑无数个千星修行者。” 十一瀛被烟芽的最后一句话震惊了。 “回头我给你补习一下星系运行知识，让你从基础开始了解，我所见到的世界。” “真的吗？” 烟芽突然扭过头来，睁大圆溜溜的眼睛，疑惑的问：“你怎么一身的泥？” “啊？”十一瀛后退两步，痛彻心扉的说道：“你现在才发现吗？”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烟芽终于找到了一处破损的舱门。 “小心！” 眼见烟芽迫不及待的钻进去，十一瀛大惊失色。 不死族被她说得如此玄乎，他怎能不怕？ 但当他跟进去后，立马就被机舱内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 线缆、玻璃、管道…… 仅仅是飞船内部的精细构造，就让十一瀛无比震惊。 这是什么鬼斧神工？ 又该需要多少庞大的材料，才能完成这等风格迥异的建筑？ “它……是怎么出现在御镜之星的？” “坠毁的。” “你的意思是，这房子能飞？” 以十一瀛的世界观，还有许多先进的设备，他根本无法理解。 看见烟芽认真摸索的样子，他由衷地升起一股敬佩之情。 “电力系统故障，好多舱门都打不开。跟我来。” 半刻钟后，不知烟芽在最底层鼓捣了些什么，机舱内的灯光逐步亮了起来。 一道刺耳的机械不死文音频响起：“警告！警告！警告……” 十一瀛下意识抱住烟芽，紧张地打量四周：“不死族发现我们了？” “傻瓜。”烟芽安慰道，“没有危险的。不死不在这里。” “那这个声音……” “相信我好吗？” “好。” 夕阳西下。 十一瀛拖着一具沉重的“盔甲”，从裂谷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看向黑夜中升起的蓝月，再看向前方脚步轻盈的少女，心里暗暗祈祷着什么。 “也不算一无所获。” 少女轻灵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本以为我可以修好它，现在看来也明白不死弃船的原因了，机身断裂，引擎早已炸毁。但好在，我们拿到了一套宇航服。十一，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少女转过身来，深蓝色的昏暗背景中，她的美目熠熠生辉。 “意味什么？” “意味着，一旦我到达千星修为，就能穿破大气层，安全进入太空。” 再傻十一瀛也听出来了：“你……要离开吗？” 第十章 睥睨 “吱——” 飞鸟长鸣，猛兽咆哮。 不论阶级，方圆十里的神兽突然躁动起来。 幽暗的森林中，骤然升起一道紫色闪电。 烟芽缓缓睁开燃烧的双瞳，找到了那群土匪的灵魂。 天色已黑，她想从土匪手上拿到两匹马，尽快将笨重的宇航服驮回去，看看能否用毕生所学装上一个氧气罐。 “跟我来。” 落地后，烟芽举起火把，朝着某个方向徒步走去。 同样，十一瀛也感受到了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仿佛被某种力量洞穿了一切。 他陌生地看着烟芽的背影，拖着宇航服紧紧跟上。 “芽儿。” 阵阵阴风，穿梭在潮湿的树林中。 “嗯？” “你创造超级帝国的理想，还算数吗？” 烟芽停顿了一下：“日后再谈。” “你跟我畅谈理想之时，它比你的双唇更迷人。我想知道，我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你认为呢？” “你爱我吗？” “要听实话吗？” “当然。” “不爱。” 十一瀛定在原地，无力的松开绳索，宇航服“咣当”一声掉在地上，他神色怔愣。 烟芽转过身来。 火光映照着她小小的脸颊。 “为什么？” “十一，爱是从感觉上出发的，没有为什么。” “可我喜欢了你整整三年。我愿意为你献出生命。” “好啊。” 这算什么回答？ 十一瀛失望地垂下脑袋，摇着头，苦笑了一声又一声。 “我不是刚刚就答应过你吗，我会用烟芽陪你一辈子。”烟芽轻声说道。 “是，我该知足，一辈子，而非永恒。” “永恒？” “你不爱我，为何不推开我？” “我不在乎。” 十一瀛深吸一口气，忽而怒从中起：“你就如此轻贱么！” “你若这般想我……” 烟芽扔掉火把，毫不犹豫扒开自己的衣衫，将最诱人的弧度展露无遗。 清晨，两匹快马停在烟府后门。 烟芽摘下面纱。“你先在此等候，我进去看看，这东西不能被我父亲知道。” 十一瀛扶着斗篷，望着挂满红彩的围墙，心事重重的点头。 烟芽提着裙摆快速走进府里。 “给小姐请安！” “小姐早！” “小姐！小姐！”一位婢女小跑过来，先是行了个礼，就急促的问道：“小姐，您这几日都去了何处，明日便是婚期，家主迟迟找不见您，现在正大发雷霆……” “我不是跟小音说了我去城外的庙里祈福吗？” 小音是她的贴身丫鬟。 但眼前的婢女一听这个名字，顿时小脸煞白，慌慌张张说不出半句话。 烟芽不想浪费时间，径直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小姐！您不先去见家主吗？小姐！” 婢女一路跟随，欲言又止。 直到烟芽准备推门而入，婢女突然挡在她身前，表情恐慌：“小姐，别进去。” “为何？” 婢女眼中含泪，不敢多说。 烟芽懒得废话，一脚踹开房门。 顿时，一股腐臭的味道扑鼻而来。 烟芽柳眉一拧，微微抬头。 一具光溜溜的女尸被绳子吊在房梁上，全身上下都有被殴打和玷污的痕迹。 地毯上的血早已干涸。 奴婢连忙捂住烟芽的双眼，然后扭过头去，一阵干呕。 烟芽按下她的手掌，面无表情，只是眼中多了几分寒冷。 她走进屋子。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所为。 诺夜，当真是丧心病狂，变态至极！ “小、小姐！” 烟芽搬来桌子，踮着脚将小音的尸体放了下来，再用被子给她盖上。 “诺夜啊，诺夜，小瞧你了。” 婢女低着头，颤颤巍巍的说道：“诺夜少爷吩咐过，谁都不准把她放下来，直到小姐回家。家主也不敢违抗。而且……家主已经知道，祈福是假，您和十一皇子私奔是真……” “嗯。” “诺夜少爷还、还警告我们烟家，如果大喜之日没见到小姐的人，就把烟家夷……夷为平地。” “我知道了。” 婢女唯唯诺诺的抬起头来，发现烟芽一脸淡然，不由得一阵奇怪。 “你找人把小音埋了，过会儿我便去面见父亲。” “小姐……” “还不去？” “是。” 烟芽去库房里找了一件红布，镇定自若的折返回后门，将宇航服紧紧包裹，然后和十一瀛一起拖回了房间。 “嘶……” 藏宇航服的时候，烟芽的手指被某个尖锐的部位划伤，她本能放在嘴里吸允了一下。 “没事吧？” 十一瀛关心的问道。 “我没事。你先回皇宫集结你的所有势力，我今晚把诺夜单独约出来。” “太明显了，我不能把你置于危险之中。” “来不及了，明早便会举行婚礼。或许不用明日，以诺夜的性格，他听说我回来，今晚必定会登门拜访。你想放任他侮辱我，再把我杀了脱光吊在房梁上吗？” “那你必须同意，我要他死！” “十一，我们说好的，计划有变，只能囚禁他，我陪你一辈子。诺夜是我逃脱恒星系引力的工具。他不能死。” 十一瀛摘下斗篷，露出英俊的面容，他失魂落魄的笑着，后退至房门前。 “不，他必须死。你也不能离开御镜之星。” “十一，你还不明白吗，烟芽会老，你也会。” 十一瀛勃然大怒：“你能永生！也能让我永生！我们为什么不能永恒！” “你不会明白，时间能冲散你的一切激情。” “不不不，我爱你，老祖，你变成谁，我都爱你。诺夜不死，我寝食难安！” “别这样，十一。” “老祖，这一次，我不会再听你话。” “别逼我……杀你。” “好啊，”十一瀛张开手臂，迎接阳光，眼中闪烁着癫狂。“能死在芽儿的手中，乐意至极！” “嘭！” 房门重重关上，脚步声渐行渐远。 烟芽在原地站了很久，握紧粉拳，神色悲戚。 谁也不能阻止她回家，谁都不行！ “烟芽！” 就在这时，烟家家主烟文元带着一大帮人破门而入，震怒不已，九十七星的实力全力释放，威慑十足，什么宠妾爱子，通通大气都不敢喘。 “我烟家与夜家联姻，如此重中之重，你竟敢跟人私奔！你知道后果吗？全然将我们烟家上百条性命弃之不顾！一直以来，你都是为父眼中最听话、最懂事的小女儿……” “闭嘴！” 烟芽大吼一声，眼中紫气燃烧，寒气逼人：“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大呼小叫？” 一瞬之间，全员寒蝉若禁，难以置信。 “烟芽你放肆！” 还是正室率先反应过来，指着烟芽的鼻子破口大骂：“你反了天了你！这是你爹！你竟敢出言不逊，简直大逆不道！来人！给我掌嘴！” 九姐眼神暗示：“芽儿你糊涂呀，这说的什么话呀，还不赶快给父亲道歉。” 正室讥讽道：“别以为得到了十一皇子的青睐，你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在事情还未敲定之前，他能为了你与整个夜家为敌吗……” “轰隆！” 屋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哈哈哈哈！” 诺夜病态的笑声响彻整个烟府。 “十一瀛，你不过如此！” 众人神色一凝，纷纷探头望去，却什么都没看到。 “嘭！” “咔嚓！” 又是一段又一段的打斗声。 “芽儿！” 九姐突然瞪大双目。 烟芽飞了起来，一头撞穿屋顶，头破血流的朝着声源飞去。 短短几十秒的时间，烟府已然一片狼藉，碎石一地，奴仆四散而逃。 “啧啧啧……这不是我的未婚妻吗？” 诺夜站在屋顶上，意气风发，玩味的笑着，明显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阁下……” 一个老人突然出现在烟芽身前，他是诺夜的贴身保镖。 他万分震惊，武国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位这么年轻的百星强者，竟然还是诺夜少爷的未婚妻？ 她不是普通人吗？ 烟家一众人也跟着跑了出来，不可思议地望着天空中的烟芽。 “父亲……这是……芽儿吗？” “她什么时候能修行的？还是百星？这怎么可能？” 烟文元浑身颤抖，满脸的匪夷所思，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哈哈哈哈！”诺夜狂笑一声，“晨老，你莫要被我的未婚妻吓到了，她一介女流，无法修行，身上未曾散发灵气，又怎会御空飞行？一定是用了什么歪门邪道……” 他越说越小声，越说越诡异。 他这才后知后觉，烟芽竟然会飞？ “十一呢？” 烟芽的声音重重叠叠，无喜无悲，神色睥睨，煞气自露！ 但若是仔细听听，便能发现她的声线中藏着些许颤抖。 她感觉不到十一瀛的灵魂了。 诺夜强颜欢笑，指着前方倒塌房子：“你的情夫，不就在你脚下吗？” 第十一章 星球震颤 十一瀛的半个身子被废墟掩埋。 他肠穿肚烂，一地鲜红； 他的双臂骨折皴裂，露出森森白骨； 他的左眼扎着一根小小的木刺，七窍流血； 他下颚错位，心脏被掏空，浑身千疮百孔，触目惊心。 烟芽轻轻落地，跪在尸体身旁，小心翼翼的抚摸着他余热的脸庞。 有些死亡，没有拥抱，也没有临终遗言。 烟芽目光平静，声音柔和。 “十一，你说对了，你很笨……” “对不起。” 最初，楚子言夺舍某位修行者时，也曾向往过网文中的玄幻世界。 但当他真正见识过这样一个秩序混乱的世界，才知被美化的作品，都不是艺术。 御镜之星的情况，远比第二次世界大战更加惨烈。 修行者的战斗摧枯拉朽，极为暴力。 稍有不慎，便会伤及无辜，血肉横飞，满地残肢断臂。 这条狭窄的独木桥上，为了踏上君临天下的钢铁王座，太多人遍体鳞伤。 残酷、冷漠、血腥…… 御镜之星只谈强弱，仅论生死。 “啪嗒！” 早早的，天色灰蒙蒙，豆大的雨点化作一条条的白线。 烟芽抬头仰望，轻叹一口浊气。 “芽儿，这不能赖我，原以为他四十九星巅峰，便能与我大战三百回合，谁知他如此不经打，三两招就死于……” “闭嘴。” 烟芽的声音有气无力，她感觉不到悲伤，只有无穷无尽的落寞。 诺夜有恃无恐的看了一眼晨老，哪怕烟芽身上的紫气看起来万分诡异，他也丝毫不惧，依旧在屋顶上冷嘲热讽。 “你给我的感觉是如此特别，芽儿，有那么一瞬间，我也想做个善人，与你长相厮守、执子偕老，谁知你不识好歹，大喜前日，还和情夫私混，你真是个贱货！” “闭，嘴。” “而且，是他先动的手，本少不过是……” “闭嘴！” 猛然，紫气迸溅，闪电爆裂！ 少女拔地而起，悬挂于穹顶之下！ 所有被夺舍过的生物，共同组成一声狂怒的咆哮！ 这一刻，暴风呼啸，大雨倾盆！ “咔嚓！” 闪电撕裂天地，点燃燎原！ 整个星球的生灵，都不约而同的打了一个冷颤。 左肩海域，鲛人王国。 “呼……” 深海中的千年蛟龙睁开红色兽瞳，吐息着滚烫的岩浆！ “吼——” 大陆第一山峰，万年冰峰魔龙，在沉睡中苏醒。 山崩地裂！ 隐世宗门，一位闭关老者震碎山洞，直冲云霄，在千米高空中俯瞰星球！ 他仰天长笑，却又老泪纵横。 “我敬重的父亲，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次出现这种感觉。孩儿……一直在等您。” 沙漠。 衣着火辣的龙女，与族人匍匐在地。 “恭迎……老祖！” 炎亚王朝。 “他……回来了吗？” “师祖所言何人？” “神。” 清晨，黑云漫天，如夜一般黑。 望着半空中闪耀的少女，诺夜目瞪口呆，双腿止不住的发抖。 这不是灵气的威慑与压迫，这是灵魂震颤的恐惧！ “阁下，老夫乃是夜家长老，火元，一百……” 烟芽投来冷漠的视线，晨老的声音瞬间戛然而止，仿佛坠入冰窟！ “你就算把千星黑皇叫来，在场之人，也全都得死。” 狂风骤雨中，湿透的衣物紧贴着白皙若雪的肌肤，那具盈弱而又丰满的娇躯显得十分模糊，少女巫山圆润挺拔，不断起起伏伏。 她在尽情呼吸，最后一次感受烟芽的一切。 晨老硬着头皮，忌惮的说道：“烟芽！你也知晓少爷的身世，还敢口出狂言！不怕被黑皇报——” “啪！” 烟芽摔了下来，重重砸地上。 长发散开，一抹殷红从后脑勺流淌而出，却又很快被大雨稀释分解。 诺夜傻眼。 这是什么情况？ 她怎么自己摔下来了？ 犹豫片刻，诺夜飞身一越，警惕地靠近烟芽。 再三确认她没了呼吸，诺夜终于松了口气，放声大笑。 “她死了！哈哈哈哈！晨老！这他娘的是什么歪门邪道？她把自己给玩死了！不能浪费，我要把尸体带回去，奸……” 可是为什么，那种恐惧感仍旧悬在心头？ 察觉到不对劲，他立马回头仰望，顿时目眦欲裂！ “晨老！” 晨老负手而立，紫瞳燃烧，闪电萦绕！ “诺夜，你有想过这一天吗？” “啪！” 晨老坠地，生息全无。 伤痕累累的婢女从废墟中爬出来，口吐鲜血，脚步一深一浅，向诺夜缓缓走来。 她双眼冒着紫气，眼角浮现出电光的裂痕。 “诺夜……” “你是谁！别过来！” 诺夜失声大叫，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啪！” 婢女面门朝下，倒在了积水中。 “诺夜……” 夜家九小姐轻声呼唤。 身旁的烟文元连忙拉着众人后退，心中早已翻起惊涛骇浪。 “芽儿，你到底在做什么？”烟文元难以置信，痛彻心扉的怒吼：“她是你姐姐！你连她也不放过吗！你对得起烟家吗！” 九小姐停滞脚步，冷漠地扭头看去。 “轰隆隆！” 云层闪烁。 只是眨了一下眼，烟文元的眼睛就变成了紫色。 他大步向前，直逼诺夜而去，声音重重叠叠，分不清男女。 “诺夜！” “我错了！放过我烟芽！我真的知错了！”诺夜连连后退，直接跪地求饶。 还是烟家正室率先反应过来，什么也没说，拉着儿子就准备悄悄逃走。 “嗞……” 正室浑身僵直，紫光在她眼中一闪而过。 “啪！” “啪！” 一具又一具的尸体，悄无声息的死在大雨中。 短短几秒钟，烟家主仆上百号人，就只剩下一个七岁孩童，一步一步的走到诺夜身前，用稚嫩的声音，沧桑一叹。 “诺夜，你对我一无所知。”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你到底是谁！” 诺夜的精神接近崩溃，他突然暴起，一拳打穿小孩的小腹。 “嗤！” 小孩喷了他一脸血，却还是一副平静的模样。 “烟芽！我完美继承了黑皇的衣钵，你休想杀我！”诺夜表情狰狞，神情病态。 “不，诺夜，我不会杀你——我是要成为你。” 紫光在瞳孔中湮灭，诺夜抽回手臂，落魄的跪在地上，任由大雨冲刷身上的血迹。 很久很久之后，他站起身来，扯下发簪，比手成剪，斩断这一头邪气的长发。 诺夜抱起烟芽，看着一地的尸体，最后再看了一眼十一瀛。 烟府残垣断壁，归为寂静。 他的背影萧萧瑟瑟。 走进烟芽的闺房，诺夜将她轻轻放在床上，擦拭着这张精美的瓷脸。 从蹒跚学步的髫髫之年，到平淡无趣的及笄之年，寥寥余生，茕茕孑立。 “再见。” 诺夜单手拖着宇航服，踏出大门，就此别过。 “啊。” 突然，一道天真的声音传来，让诺夜脚步一滞。 “嗯……妈……” 他缓缓回头，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嘻嘻嘻！” “啊……啊巴，啊巴……” 诺夜一副匪夷所思的样子，心中惊骇无比。 “不可能，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这根本不可能！” 第十二章 新生 狂风灌满整间屋子，案桌上的书籍快速翻篇，红帐劈啪作响，放线菌的味道卷进鼻腔。 诺夜呼吸急促，半长的发丝拍打着脸颊，略痒。 万年轮回的磨练，他的心脏早已铸成铁壁铜墙。 但这一次，他情绪复杂，神情恐惧。 迈出凝重的步伐，他返回床边，缓缓蹲下，沙哑的喊了一声。 “烟芽。” 烟芽好奇地投来视线，嘴里“咿呀咿呀”，纤纤十指胡乱抓着空气，身子左右蠕动，却怎么也爬不起来，似乎并不熟悉自己的四肢。 诺夜握住她冰凉的小手，凝视着她。 “啊，啊……” 她纯真的笑起来。 诺夜闭上双眼，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体温正常、脉搏正常…… 她为什么还活着？ 被夺舍过的人，都失去了灵魂，为什么她还能活？ 诺夜睁开紫瞳，低声问：“你是谁？” “呜呜……” 似乎感受到了世界的恶意，烟芽突然哇哇大哭。 “你是谁！” 诺夜失控暴吼。 霎时间，紫光闪烁，烟芽失去了心跳，再次沦为一具尸体。 诺夜微愣片刻，莫名觉得有些后悔。 但…… “啊，啊，妈，啊妈……” 好像每一位新生儿，最初的发音都是如此。 几乎所有关于母亲称呼的文明，音译而来皆是“妈妈”。 烟芽活了，短短几秒，再次复活！ 诺夜什么时候见过这种情况？ 他当即被吓出一身冷汗，失态的跌坐在地。 片刻后，他平复好心情。 “除了我，谁都不能夺舍烟芽的身体！” 诺夜双眼爆出紫气，伸出电光闪耀的食指，在烟芽的额头上轻轻一点。 烟芽停止呼吸。 可是下一秒…… “妈。” 又一次，烟芽死而复生，天真烂漫的看着诺夜。 正如他所书写的《宿命论》，一切命中注定，而一切看似自我决定的选择，也都是宿命，终归于后人撰写的历史。 诺夜呆坐良久，终于坦然接受这一场诡异的变化，单手扛起烟芽，拖着宇航服，大步离开了烟府。 第一次感受暴雨的冰冷，烟芽号啕大哭，像泥鳅一样不断往诺夜的怀里钻。 灰色的街道淅淅沥沥，空无一人。 夜氏。 “少爷，您这是……” 诺夜未曾理会看门人的呼唤，沉着脸走进夜府，依靠着宿主的记忆，很快便寻到了独属于自己的庭院。 一脚踹开房门，木栓断裂。 屋内坐着七个年龄不一的玲珑美人，她们衣衫不整，更甚者一丝不挂，身上皆有大大小小的淤青，看样子，不知平日遭受了多少非人的折磨。 “少爷，您终于回来啦！奴家等得您好辛苦呀！” 原本花容失色的她们，立刻强颜欢笑，换上一副谄媚妖艳的神态，悉数围了上来。 “都穿上衣服，然后滚到另一个房间，不管听到什么，都不得出声，不得张望！” “是，少爷。” 虽然不知道诺夜是何用意，但她们只能无条件服从命令，旋即如获大赦一般，马不停蹄地跑出了房间。 紧接着，诺夜快速给烟芽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盖上被子后说道：“别乱跑，等我回来。” “啊……” 她笨拙的拍拍手，脸上挂着纯美的笑容，好奇地打量着新的环境。 诺夜快步离去，从库房找来一个合适的防水大木箱，扛起来原路返回。 “诺，您不是去迎接你的新娘了吗？” 途中偶遇一群嬉闹的青少年，一见诺夜，众人立刻收敛姿态，噤声作揖。为首者惺惺作态的问了一句。 诺夜看都没看他们一眼，消失在雨幕中。 “这小子，有些反常。” 书生冷笑一声。 “的确，换作平常，他定会出言羞辱我们一番。” “若非家主偏爱，诺夜区区五十星，如何能在皇城横行霸道？” “可不是？咱们易水二十岁的年纪，就已有七十一星的实力！这才配得上是夜氏第一天才，诺夜早已名存实亡，他凭什么？” “我清楚各位的心里都憋着一口火气，但，莫要心急。” 易水夜沉沉一笑：“待……岁月长流，待我等踏入百星之列，待夜氏易主！诺夜，必将被钉在石柱上，等待红月神的审判！” “呵呵，那便再让他嚣张几年，我听说家主的身体……” “大忌。” 诺夜提起铁锹，在院子的角落挖起了坑。 有着五十星的灵气加持，这等粗活简直手到擒来，仅仅用了几分钟，他就将装着宇航服的木箱埋了进去。 “哇哇哇……” 屋内的烟芽又大哭了起来。 诺夜脱下湿透的上衣，露出健壮的肌肉，瞥了一眼雷雨交加的天空，转身进了屋。 “怎么了？” 诺夜搬来凳子，坐在床边，闻到了一点臭味。 烟芽跪爬着，撅着肥臀，不停地哭。 诺夜的子嗣遍布大陆，他知道怎么带“孩子”，立刻将烟芽抱在怀里，先是颠了几下，然后轻声细语的哄着。 见没什么效果，他猜烟芽兴许是饿了，又准备去找下人要些羊奶…… 但转念一想，她只是婴儿的灵魂，身体发育接近完善，普通的食物足以消化，便端来了桌上的水果，细心剥了皮，送到她的嘴里。 可烟芽尝都没尝就吐掉了，依旧大哭不止。 诺夜或许是懂了，褪去她的裤子，顿时一股恶臭扑鼻而来。 他最开始竟然没反应过来，烟芽把屎拉在了裤裆里…… “芽儿乖，不哭不哭。” 诺夜一边安抚一边给她换裤子，看到曾经“使用”过的器官，他也是脸不红心不跳。 “芽儿，站起来试试。” 婴儿难以站立，是因为骨头很软，烟芽应该没问题。 但她很呆。 诺夜刚放手，她就直勾勾的倒了下去。 新生命一切空白，聪明或愚笨是刻在基因里的程序，后天的学习大多可以弥补，而“学习”的另一个含义是“模仿”，父母将短暂的成为他们的目标。 诺夜相信，烟芽成熟的大脑，很快便能把心智提升上来。 “诺！” 一道苍老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诺夜按住烟芽的脑袋，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陛下亲临，出来接见。” 诺夜眉宇一凝，拉上蚊帐，套上一件衣服，打开大门。 两鬓斑白的中年男人衣着雍容华贵，他撑着一把油纸伞，独自站在暴雨中。 “亚父。” 诺夜喊了一声。 闪电一晃而过，影子拉长，他的发端滑落一滴雨水。 “告诉我，烟家发生了什么？” 夜家家主“宁修竹夜”走上前来，歪过纸伞，宁可自身湿透，也不愿让诺夜沾上一点雨水。 一个简单的动作，足以证明后者显赫超凡的身份。 “如你所闻，亚父，烟家已然灭门。” 诺夜轻描淡写的回答，率先向外走去。 宁修竹反倒像是一个仆人，毕恭毕敬的跟着，但眼中隐隐藏着怒气。 “诺，烟家不足轻重，可你不该对十一皇子动手。” “陛下来问罪么？” “一命抵一命，这是陛下的意思。” 第十三章 厮杀 “唰唰！” 阴灰色的古城，暴雨击打着盔甲。 银色士兵整齐划一，手中的长枪寒芒乍现，他们神色肃杀。 作为皇室专用禁军，五十星，是他们最低的修为。 队伍前的金甲将领，静如铜像，他们一手扶着佩剑，一手抱着头盔。 每一位，都拥有杀穿乌云的实力。 武国皇帝手握缰绳，骑于战马之上，与夜家一众长老横眉冷对。 此等力量，足以平定一切叛乱，却用来堵住夜府的大门？ “见过陛下。陛下，圣安！” 诺夜撑着纸伞，跨出夜府大门。 宁修竹匆匆跑到战马前，单膝跪地。 “陛下圣安！”众长老微微弯腰。 唯有诺夜毫无反应。 皇帝的金红色龙纹头盔只露出两只眼睛，他瓮声低沉的说道：“王都淋着雨，夜相国，令郎为何如此金贵？” “诺夜有伤在身，臣，斗胆陛下特赦。” “我之前说什么来着，一命抵一命，夜相国竟然还敢护子，确实斗胆。所以你这个蠢货，到底看见白布下沉睡的人了么？这是王的孩子。而我……” “呒呒……” “是你们的王！” 暴雨破碎成雾，石板震裂，马腿折断，腰身坍塌。 皇帝顺势落地，一步一步走到宁修竹身前，单手按住他的脑袋，震怒道：“诺夜公然屠杀名门望族！弑杀皇室子弟！丧尽天良！人神共愤！夜相国，你认为该定他什么罪？” “陛下不觉得奇怪吗，烟家家主烟文元乃是七十九星风元师，诺夜区区五十星，又怎能与之一战？何况我夜家大长老，也死于这场别有用心的……” “你是成年人，夜相国。” 宁修竹把头低得更低：“陛下，我愿辞去官职，带领夜氏退隐皇城，不问世……” “准！” 皇帝大手一挥，“把诺夜带回皇宫！” 所有士兵开始上前，铸成一股势不可挡的气浪。 “陛下，臣，没有说笑。” 宁修竹双膝跪地，匍匐朝拜。 皇帝略感诧异，缓缓蹲了下来，嗓音充满磁性：“老朋友，你是何用意？” “恕臣直言，夜家从始至终并无妄想，但陛下疑心过重，一直都忌惮着夜家的影响力。此次隐退，夜家摒弃一切外部势力，生生世世不再参政。陛下，这还不够吗？” 皇帝不置可否，呵呵一笑：“诺夜七年都是五十星，为了这样一个废人，值得吗？” 宁修竹抬起头来。 从始至终，他的语气都无比恭敬，但他的表情，却不曾卑微。 “陛下，我们没必要撕破脸皮，这是我最大的让步。” 皇帝拍打着他的脸庞，神色讥讽：“我多希望我可以不用顾全大局，而是意气用事，把随心所欲发挥到极致。可权利是实力赋予的。武国的王，在你心里，也只是个称号对吗？” “陛下，我们……心心相惜。” “你认为小小的夜家，可以跟瀛氏皇族抗衡么？” “不敢。” “我才失去了一位天赋异禀的公主，现在又失去了一位皇子。可笑，我们为人父母，若是真的惺惺相惜，你就该能理解，今日我如此大动干戈，不正是要你儿偿命吗？” “不行。” “你敢违抗王的命令？” “杀诺夜，陛下，还不够格。” “王不够格，武国还有谁够格？”皇帝冷冽一笑，“宁修竹，你若还是执意举全族之力保护一个废人，我便……” 盔甲熊熊燃烧，雨水瞬间蒸发。 “诛你九族！” 皇帝一脚踩在宁修竹的手背上，一百五十二星的恐怖实力化作热浪，地面瞬间炸开一条长长的裂缝，碎石四处弹射。 宁修竹反应极快，立马抽身，贴地飞起，空中翻转，稳稳悬浮。 众长老聚集所有灵气，并排向前，双眼在雨幕中迸射光芒。 “嚇！” 禁卫军横起长枪，气势如虹。 宁修竹大声道：“夜家可亡，但诺夜不能死，这是夜家的态度！陛下，两败俱伤，是你想要的结局吗！” “你不妨猜猜，我想要什么结局？” 皇帝张开双臂，升空而起。 金甲将领戴上头盔，“噌噌”几声拔出佩剑。 宁修竹早就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十一皇子并没有那么重要，借刀杀人，铲除异己，才是他的来意。 但皇帝明显不是一个心急之人，忍了夜家这么多年，现在动手，不是自讨苦吃吗？ “夜！” 事已至此，多说不宜，宁修竹暴吼一声。 “在！” 长老们齐声回应。 夜府的墙头，很快就爬满了夜氏子弟。 “哈哈哈哈！”皇帝狂笑起来，振聋发聩，头盔的孔洞喷出火焰。 “杀。” 没有多余的废话，宁修竹和皇帝化作两颗火球，在空中相撞。 余波掀翻诺夜的纸伞，狂风散乱他的长发。 他在雨中转身，与群情激愤的夜家子弟擦肩而过，平静地走向夜府大门。 “咔嚓！” 雷声阵阵。 “咚！” 两颗火球高速旋转，直冲天际，消失在云层中。 “锵！” 金甲的佩剑削断长老的白发，他们贴地飞行，撞穿建筑，互相厮杀。 “嗤！” “啊！” “轰轰轰！” 昏沉的天空中，火球斜斜坠落，宛若流星，世界末日。 从空中俯瞰，宁修竹重重砸进地面，像保龄球一样狼狈翻滚，撞碎一道又一道的墙壁，留下了足足两三百米的沟壑。 诺夜跨过大门，下人们抱团取暖，躲在屋檐下瑟瑟发抖。 他忽而感觉到了什么，微微抬头。 三名老者背着手，站在屋顶，道骨仙风。 “瀛家小儿！” 房屋轰然倒塌，再次看去，三人早已消失不见。 皇城大乱，芸芸众生惶恐不安，修行者攀上屋头，兴奋地观赏这一场难得的旷世战争。 诺夜事不关己一般闲庭信步，回到了自己的别院。 此时，烟芽缩在床角，被天空中震耳欲聋的响声吓得哇哇大哭。 “都给我住手！” 几分钟后，一道含混不清的苍老声线，响彻皇城上空。 “老祖母！” 一位风烛残年的老妪从远方飘来，皇帝立马脱离战场，兴奋的飞去迎接。 “老祖母，您可算来了！爷爷不是也苏醒了吗？他人呢？” “我的孙儿，已经烬亡。” “什么？” “早年间，你是否唤醒过他一次？” “爷爷的身体，不是还能支撑一次吗？” “这次不一样。”老妪皱巴巴的脸上露出一抹恐惧之色。 “三百多年了，没想到还能见到曾经的传奇！妗，你真是个老不死的东西！” 夜家三名老者缓缓飞来，双方相隔百米，暂时停战。 以夜府为中心，皇城大面积损毁，千疮百孔，硝烟弥漫。 “放肆！”皇帝指着他们，“我老祖母比你们这三代大了一两百岁！万里挑一的双元师！你们又算什么东西！还敢口出狂言！若是我始祖硸瀛选择沉睡，你们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夜家老者被骂得脸色铁青，却无法反驳。 宁修竹从废墟中爬起，顺手救了一个受伤的孩童。 他不可思议的抬头仰望。 妗瀛，接近四百星的实力。 不算开山始祖硸瀛，她就是瀛家最强之人！一度将武国的领土，扩张到中型帝国的程度！ 为什么她还没死？ 宁修竹的父亲、爷爷、祖父都苏醒了，最高也才两百星出头。 妗一只手，就能灭了夜家满门！ 怪不得皇帝有恃无恐！ 他颤颤巍巍的从怀中摸出一个锦囊，打开后，又剥下一层一层的布，取出一颗指甲大小的黑色圆石，材质普普通通。 “黑皇，您会来吗？” 他无力的跪倒在地，嘴角不断溢出鲜血。 正当他犹豫不决之时，妗却做出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举动。 “几位，瀛家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所有人都是一副意料之外的模样，他们面面相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老祖母，您这是做什么，当年夜家围杀您心爱之人，乱箭穿身，血海深仇，不共戴天！今日我们便能斩草除根，为何……” 妗低下视线，目光锁定在夜府中的一座小小庭院，神色忌惮。 她长叹一口气：“诸位，我们两家之间的明争暗斗，是时候宣告结束了。我真诚希望，瀛与夜冰释前嫌，和好如初。” “妗！你鬼话连篇，以为我们会信吗？”夜家其中一个老者冷哼一声。 但妗的强大，武国无人能敌，夜家别无他法，要么选择妥协，要么选择灭门！ 最年长的老者较为明事理，他深吸口气，语气也稍微缓和了下来：“妗前辈，我想问一句，您的苏醒，难道仅仅就是为了我们两家的和平？” 妗的语气，却更加恭敬。 “我来寻一位少年。” “谁？” “诺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