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谋生宁栖禅宋青临》 第1章 初遇 乾僖宗十二岁登基,既昏且愚。 当政期间,政治极度腐败,藩镇连年战乱。 老百姓实在活不下去了,只能选择暴力对抗。 元符元年十二月,濮州人王薛与几位朋友聚众三千在长垣揭竿而起。 二年六月,义军攻克曹州和濮州,曹州人黄先朝也率领一部人马前来投奔王薛。 黄先朝富有谋略,能文能武且家世豪富,王薛自然是满心欢迎。 有了黄先朝的加入,义军横行山东。数月之间,众至数万。 朝廷得知山东一带暴民作乱,征调河南、山东等五道兵力前往讨伐。 时势造英雄,英雄亦适时。 三十年间似反掌,期间朝廷几度易主。到得如今,连皇帝都成了梁王薛全义的阶下囚。 薛全义,宋州砀山人。原只是义军中的一个小喽啰,后来风云际会,因势成事。叛变黄先朝后成了乾朝方面的大员,进封梁王,占据中原广大地区。 天佑四年四月十八日,乾宰相杨温、张涉及御史大夫朱宜琚并王循、苏策、林光逢等一班大臣,奉玉册传国宝及诸司仪仗法驾,驰往汴梁。 杨温等人自驿馆入城,登金祥殿。 薛全义戴通天冕,穿衮龙袍,大摇大摆,众将从殿后簇拥出来。 梁将鹄立两旁,拱手伺候,杨温、王循奉册以进。 杨温朗声读册道: “咨尔天下兵马元帅相国总百揆梁王:朕每观上古之书,以尧舜为始者,盖以禅让之典...则知天下至公,非一姓独有....今遣持节银紫光禄大夫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杨温等,奉皇帝宝绶,敬逊于位...享兹万国,以肃膺天命!” 读毕,杨温将册文交给梁王,再由苏策、张涉、朱宜琚、林光逢依次递呈御宝。 薛全义俨然升座,定汴梁为东都,国号为梁,改天佑四年为升平元年。 废乾幼帝为济阴王,授原乾朝官员杨温、张涉为门下侍郎,朱宜琚为中书侍郎并同平章事。 改枢密院为崇政院,命太府卿冯良建为院使,大赦天下。 杨温等降至殿下,率百官舞蹈称贺。 至此,传承了二百八十九年的乾朝正式灭亡。 薛全义称帝,乾祚已移,正朔复改。 梁廷传诏四方,不准再用乾朝天佑年号。 北方奚夷族首领宋文通遣长子宋从倍、长孙宋青临到东都恭贺梁王称帝,事后宋青临留在了东都。 南方割据势力也大多表示归顺大梁,薛全义先后封割据湖南的殷熳为楚王,占据两浙的刘谏为吴越王,据有荆南一带的尹叙为大彭王,占有福建的闵惘为闽王。并封镇州王镕为赵王,定州王处直为北平王。 虽如此,原河东镇晋王、西川镇蜀王、淮南镇弘农郡王、凤翔镇岐王等强镇均不肯承认梁国。 十多个割据势力并存,中原大地全面进入了大割据的军阀混战时代。 不久,西川镇蜀王率先称帝,国号为蜀。 另卢龙镇也发生了政变,原卢龙节度使刘拱被次子刘守光所囚于幽州。 刘守光自称卢龙留后,尽杀平素所不喜欢的父亲旧部。 刘守光的兄长,义昌节度使刘光文听说父亲为弟幽禁,自沧州发兵攻打刘守光未果求助奚夷,借兵攻打刘守光。 刘守光随即与梁国联系,薛全义便以刘守光为卢龙节度使、同平章事,占据幽州。 在众多割据势力中,还数梁国与晋王李翼圣所领的河东势力最大。 李翼圣,神武川新城人。本姓朱邪,被乾朝皇帝赐姓李氏,沙陀族。 李翼圣骁勇善骑射,十五岁即从军。 乾僖宗年间,李翼圣率沙陀军几次南下镇压义军。 僖宗去世,昭宗继位。 岐王等人进京挟持皇帝,李翼圣再度率军勤王救出昭宗,因功被封为晋王。 李翼圣与薛全义一个晋王、一个梁王,相互间成为争夺天下的最大对手。 薛全义称帝的次月,命大将郭于康率兵十万围攻潞州。 晋昭义节度使李司昭、副使李司周闭城拒守,潞州久攻不克。 薛全义于是改任亳州刺史李思安为潞州行营都统,贬郭于康为行营都虞候。 李思安到了潞州并没有立刻进攻,而是下令士兵搭筑夹寨。对内可以防止潞州城内的晋军突围,对外又可以拒守晋军援兵。 潞州对河东何其重要! 李翼圣派蕃汉都指挥使兆威为行营都指挥使,马军都指挥使李司本、马步都虞候李璋、先锋指挥使史建瑭、铁林都指挥使安元信、横冲都指挥使李司稷、骑将安金全救潞州。 兆威大军在高河地带与郭于康的亲骑都头秦武所带兵马遇上,秦武被兆威击败。 到了潞州城外,兆威每日以轻骑袭扰李思安,李思安于是自东南山口筑甬道。 兆威与诸将继续互往攻之,排墙填堑。一昼夜间数十次,梁兵疲于奔命。于是闭壁不出,双方形成僵局,寻找有利于己方的战机。 不曾想,李翼圣突发重病,很快就不行了。 临终前,有三件大事交代儿子李存稷一定要做到。 一是讨伐刘守光、攻克幽州,二是征讨奚夷、解除北方边境的威胁。最后一件也是最重要的一件,消灭世敌薛全义。 沙陀族不像汉人讲究子承父业,他们是能者居之。 李翼圣指定李存稷继位,大家心里郁闷不服。或托病不出,或进见新王不叩拜。 李翼圣的兄弟李翼宁长期总理兵权,李翼圣去世,有兄死弟立之势。 另,李翼圣收养了许多军中壮士为养子。宠信待遇如同亲子,尤其是横冲都指挥使李司稷。 李存稷这些年虽然也跟着李翼圣南征北战,可他单独作战的机会并不多。反而是比他大了近二十岁的李司稷手握重兵,在沙陀族人中的威望比之李翼宁还高。 李翼圣去世,李司稷的态度相当重要。他倒向谁,谁的胜率就大。 按说李存稷应该极力拉拢李司稷,岂知李存稷却是个厉害角色。 当得知李翼宁和他的义子李颢想伺机对自己动手后,他先下手为强,带领汉兵在李翼圣的灵柩前除了李翼宁和李颢二人。 此举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谁也没料到年纪轻轻的李存稷如此雷厉风行,更没料到的是他竟然依靠的是汉兵。 要知道他们可是沙陀族,和汉人始终是不同种族,李司稷更是连汉字都认不得几个。 李存稷却能仅靠汉兵的力量就灭了李翼宁,李司稷断定他将来前途不可限量,立刻表明自己的态度。 就这样,李存稷坐稳了晋王的位子。 第2章 不打不相识 李翼圣死讯传到东都时,薛全义并不相信,再三派人到晋阳探知消息。 经过反复确认李翼圣确实是死了,薛全义长长松了口气。 他觉得继任晋王的李存稷只是一个毛头小子,根本不足为虑。 再有,李翼圣病故,作为儿子的李存稷肯定是要在家孝守的。于是他不再亲自指挥进攻潞州,于四月初回到了东都,坐等潞州方面的好消息。 他却是忘了李存稷本就不是汉人,汉人的习俗对他们来说可守可不守。 潞州围困尚未解除,军中认为李存稷年少。多有私下议论,人心不定。 河东兵力本来就比梁国少,现在梁国又与几大势力组成了同盟。加之幽州、奚夷随时准备抄后路,晋国说是四面楚歌也不为过。 如此形势,李存稷还真无法安心在家守孝。 他年少气盛,面对如此局面没有灰心。与诸将认真分析完局势后,最终决定集结所有能调动的兵马援救潞州,背水一战。 四月二十四日,李存稷亲率精锐从太原出发,以每日行军百里的速度往潞州方向逼近,仅用了五天就到了至潞州以北约五十里处的黄碾。 李存稷身披重甲,命人随时侦探前线情况,时刻准备上战场。 五月二日这天清晨,天降大雾,李存稷率军轻进至三垂岗埋伏。 茫茫雾色下,李存稷命全军穿上孝衣,与雾色融为一体,向潞州城外的梁军发起了攻击。 李司稷亲做前锋,率先攻破了梁营东北角。 河东军杀来时夹寨里的梁军尚未起床,被河东军这一阵乱杀。 十万梁军一击而溃,包括梁军副招讨使符昭在内的三百多名将官被俘,万余梁军被歼,军械、粮食更是损失殆尽。 潞州被围了近一年,直到此时才被解救出来! 此战足以提高李存稷在军中的声望,他见好就收,撤军回太原犒赏三军。 薛全义还等着捷报,岂知等来的却是己方失败的消息。 他与李翼圣相斗近二十年,虽各有胜负,总的来说还是他略胜一筹,将李翼圣死死地压制在河东地界。 如今却败在了李翼圣的儿子手里,可想而知,薛全义的心情有多郁闷。 为了调整情绪,薛全义把国都从汴梁迁到了洛阳休养生息。 征战几十年,一朝为帝,自是不能亏待了自己。 迁都洛阳后,薛全义在内荒淫无度、奢靡铺张,对外大肆猜疑功臣。 镇守长安的佑国军节度使余苗在任期间,镇守有方,民善其政。 薛全义觉得余苗有二心,改任左龙虎统军刘干代余苗守长安,让余苗去洛阳。 余苗居功自傲不想去,刘干到了长安,却被挡在城外不得进去。 刘干只好回洛阳,诬告余苗私通岐王,阴谋造反。 薛全义借机贬余苗为溪州刺史,不久下诏杀余苗,夷其族。 狡兔死、走狗烹! 忠武节度使刘杭明听说余苗被杀且被夷了三族,担心自己也会有这一天,心一狠,反了。 刘杭明是薛全义手下的老臣,听说他造反,薛全义大为不解。 ‘自己待刘杭明不薄,他为什么会反自己?’ 刘杭明也不是真心想造反,只是不想步余苗的后尘罢了。 他跟了薛全义不少年,很清楚薛全义是什么样的人。让他去洛阳,他是傻了才去! 薛全义折了面子,大怒,派永平军节度使刘怀去平叛。 刘杭明不是刘怀的对手,逃入凤翔,投奔岐王了。 平叛完刘杭明,王镕、王处直又和河东关系暧昧起来。 薛全义对王镕、王处直也不放心,借口刘守光准备南下攻镇、定两州,派供奉官杜锦庭等人协助王镕守城。 杜锦庭率军来到深州,要王镕把他们放进城去,王镕不敢不从。 岂料梁军进到深州后,将深州城中的镇州军全给灭了。 身在镇州的王镕接到消息,气得大骂薛全义卑鄙无耻,决定转投晋王并向燕王求救。 燕王刘守光鼠目寸光,没有相助镇州。 李存稷却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控制住镇、定地区,不仅能威胁到梁国的东线,且能三面合围幽州。 派大将兆威率晋军精锐步骑来到王镕地界,驻守赵州。 王镕见晋军来了,正式与薛全义决裂。奉李存稷为盟主,尊奉晋国的天佑年号。 不久,李存稷亲率晋军主力南下。 薛全义也决定对镇、定两州用兵,派宁国节度使王传喜、潞州招讨副使韩勍和相州刺史李思安出兵北上。 两军对峙于柏乡,李存稷为了摸清梁军的底细,先派兆威出马挑战,让兆威什么难听骂什么。 王传喜被骂急了,和韩勍尽遣主力出营,找兆威决战。 梁军捡软柿子捏,先挑镇州军下手。 镇州军虽拼死抵抗,奈何梁军人多势众。 眼看镇州军顶不住了,李存稷立刻命大将李建及出马和梁军对决。 这一战从早打到午也没有分出胜负,王传喜与韩勍实在疲累,不想再这么耗下去,下令梁军回撤。 晋军见梁军开始撤了,士气大涨,冲进梁军阵中一顿狂杀。 梁军阵脚大乱,形势瞬间逆转。梁军大败,死伤过万,幸存的梁军纷纷卸甲投降晋军。 王传喜和韩勍、李思安等人在近卫的拼死保护下仓皇逃走,晋军追击一百五十余里,直至邢州,又连克澶州、新乡等地。 此战梁国精锐兵力损失惨重,河北形势发生重大变化。镇、定两镇均与梁绝,彻底倒向晋国。 李存稷因魏博军助梁为虐,决计会同镇、定两军,移节攻魏。 魏博军罗周翰急向梁廷乞援,一面出兵五千,堵住石灰窑口。 兆威率骑兵掩击,迫入观音门,罗周翰闭壁自固。 李存稷亲自率军到了魏州,听说薛全义亲出援魏屯兵白马坡,遣杨满平领兵数万,先驱至邢州。 晋在赵州的驻守军以小部队骚扰梁军,又派数百骑兵伪装梁军。趁夜袭了梁军营寨,外加被晋军释放的梁军士兵,归来后传言晋王亲率大军来攻。 梁军惊惶失措,烧营夜遁。 第3章 亲事起波澜 连续战败,薛全义心情败坏,越发把女人当作发泄对象。 听说河南尹章家的夫人小姐都是绝色,薛全义打着避暑的旗号去了章府。 非但玩弄章家未出阁的姑娘,连章家的儿媳妇也未能幸免。 章府尹龟缩不敢出声,章祚章二郎却提着刀想冲进房内斩杀皇帝。 章府尹用合家上下几十口人命相威胁,章二郎不得不暂时放弃刺杀。 李存稷安插在梁国以褚立行为首的细作得知此事后找上了章二郎,从此章二郎暗地里替李存稷办事。 薛全义却不知悔改,回到宫里,把邪恶的目光投向了儿子们的妻妾。 他有三个儿子,分别是博王薛继昌,郢王薛继兴,均王薛继琮。 薛继昌、薛继兴为了讨好皇帝,不知廉耻的把自己的妻子王氏与张氏主动献上。 幽州城里,刘守光前次不肯救镇州,意欲令两虎相斗自己做个渔翁。偏晋军大破梁军,声势甚盛。 刘守光未免后悔,趁晋国正与梁国作战,打算乘虚袭晋,治兵戒严。 李存稷很快得知了刘守光的计划,召诸将道: “镇州曾向燕告急,刘守光不肯发兵相助。现在听说晋国战胜,反自诩兵威,欲来离间河东与镇、定二州,真是可笑!” 诸将齐声道:“云、代二州与燕接境,他若扰我城戍动摇人情,也是一心腹大患。不若先取了幽州,再专意南讨。” 李存稷于是下令班师,还至赵州,王镕大力犒劳晋军。 李存稷留兆威等助守赵州,自率大军返晋阳。 薛全义得知李存稷班师,令杨满平到邢州留兵屯守。又遣户部尚书李振为魏博节度副使,率兵入魏州。 王镕得知消息大惊,立刻给李存稷去信相约会谈。 两王至承天军,握手叙谈,很是亲昵。 晋赵交好,从此益固。 王镕前脚回到镇州,刘守光派来的使者后脚就到了。 出乎意料的是,使者竟然是来求赵王尊刘守光为尚父的。 王镕踌躇难下决定,只好暂时将使者留入馆中,派人往报晋王。 李存稷得知消息大怒,召集大军就要发兵征讨。 诸将忙劝谏道:“刘守光罪大恶极,确实应该讨伐。但大军刚回晋阳,还未休整过来。不如先假装答应他,他必定得意自大,到时才更容易下手。” 李存稷沈吟半晌,微笑道:“这也使得。” 于是让王镕姑且尊刘守光为尚父。 王镕即遣归燕使,允他所请。 义武节度使王处直也依样画着葫芦,与晋、赵二镇共推刘守光为尚父,兼尚书令。 刘守光大喜,又给薛全义上表。 “晋、赵等一致推戴,惟臣受陛下厚恩,未敢遽受。今请陛下授臣为河北都统,臣愿为陛下扫灭镇、定、河东。” 两面讨好,恰也心苦。 薛全义也笑刘守光狂愚,权令他任河北采访使,遣使册命。 刘守光得到薛全义回复,于是命有司草定仪注,将加尚父尊号。 有司取乾册太尉礼仪,呈入刘守光。 刘守光瞧阅一周,问道:“这仪注中怎么没有郊天改元的礼节?” 有司答道:“尚父乃是人臣,未得行郊天改元礼。” 刘守光大怒,将仪注单掷向地上,骂道: “方今天下四分五裂,大的称帝,小的称王。我拥地三千里,带甲三十万,便是做河北天子,什么人敢阻止我!你等快去草定帝制,择日做大燕皇帝!” 刘守光这是连尚父也不做了,直接要当皇帝。 部将进谏:“河东伺西,奚夷伺北,国中公私交困,如何称帝?” 刘守光不听,让人在庭中陈列虎钺,悬令示众道:“敢谏者斩!” 刘守光此时已经被皇帝梦冲昏了头脑,对劝谏的人或捕或杀,手段残忍至极。 除此以外,各道使臣,到一个,囚一个。 越数日即皇帝位,国号大燕,改元应天。 任命宋炎星为左相,王涉为右相。 晋国遣使者致贺,刘守光想让晋国使者以臣子之礼拜见自己,被晋国使者拒绝。 刘守光大怒,竟命人将使者推出斩首。 随后,刘守光召集将吏商量进攻易、定二州。 中书舍人冯沅极力反对,惹怒刘守光。幸得他身份不同,未被当场斩杀,只是下到狱中。 冯沅,自子美。 父亲冯良建乃是薛全义身边第一谋臣,凡一切篡乾谋划,薛全义无不与商。所以薛王受禅,仍使他特掌机要。 冯沅妻子褚氏,原汴梁刺史褚奔之女褚昭慧。 说起冯沅与褚昭慧的缘分,还得从七年前说起。 薛全义南征北战,冯良建始终跟随左右无暇顾及妻儿。 冯沅仗着父亲的权势,家里人的宠溺,成了城里有名的纨绔。 老百姓对他是谈之色变,他却不自知,直到遇到了克星褚昭慧。 这天冯沅与几个狐朋狗友从丰乐楼吃完霸王餐下楼来,酒肆新来的小伙计是个认死理的。 只知冯沅等人没结账,竟不管他们是何身份,拦在门口不让走。 今日是冯沅做东,小伙计这么一拦,他觉得丢了面子,让随从对着小伙计好一顿拳打脚踢。 酒肆门口围了一堆的人看热闹,却无一人敢上前阻止。 褚昭慧路过,见有人欺负人便上前管起了闲事。 围观人群几乎同时吸了一口凉气,待发现管闲事的还是个漂亮的年轻小娘子时众人更是震惊,纷纷用同情的眼神看着褚昭慧。 褚昭慧却不管别人,几步上前将打人的随从踢开。 两随从不曾料到有人敢对他们动手,被踹翻在地后愣住了,过了一会才从地上爬起向褚昭慧扑去。 褚昭慧刚把小伙计扶起来,听到身后有动静,转身又是一脚踹出,正中冲在前头的随从胸口。 如果说刚才那一下褚昭慧只用了三分力,这一脚她用了七分。 那人被踹飞出去足有七、八步远,躺在地上哎哟哎哟地叫唤着,竟是起不来了。 人群中也不知道是谁率先叫好,也有人替褚昭慧担心。 “他们几个可不是好惹的,小娘子你可要当心啊。” “是啊小娘子,你还是快点走吧,被他们抓住可就惨咯!” “......” 有一就有二,越来越多的人对着随从指指点点。 随从们何曾受过这种闲气,各个凶神恶煞轰人。 “散了、散了,不想活了是不是。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快走!” ...... 第4章 幽州重逢 大家虽然很想知道小娘子会不会被抓走,迫于随从们的淫威,还是一哄而散。 褚昭慧不甚在意,只仔细查看小伙计的伤势,还好伤得不重。 冯沅没想到褚昭慧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一个女孩子,竟能将自己的随从之一踢飞出去那么远。 料想她应该是个练家子,决定先探探虚实再说。 当下轻点折扇,推开随从上得前来,先对褚昭慧施了一礼,施施然道: “娘子有礼!娘子生的这般貌美,不知家住何方,芳龄几许,是否婚配?” “敢问郎君是?” “好说、好说,在下冯沅。” “没听过。” “......” 褚昭慧说的坦然,冯沅却满脸尴尬。心想这姑娘莫不是从深山老林里来的吧,竟然没听过他的名字。 冯沅还真说对了,褚昭慧真是从深山老林里出来的。 褚家男儿众多,好不容易有了褚昭慧这个女孩子,从上到下都宠得不行。 遗憾的是褚昭慧的身体越长大越不好,六岁那年有次生病差点没救过来。 最后是被净居禅寺的主持救回来的,主持说褚昭慧体质特殊,再这么下去恐活不过十六岁。 这可把褚家人急坏了,求主持一定要救救褚昭慧。 主持说褚昭慧也算与她有缘,褚家若应允,她便带褚昭慧离开,到净居禅寺做一名俗家弟子。若过了十六岁她还好好的,便会让褚昭慧回来。 褚家人自然是舍不得的,可想想只要把女儿送出去几年,以后便能长命百岁。 一咬牙,让褚昭慧跟着主持走了。 这一走就是十年,别说冯沅等人不认识褚昭慧,城里知道她的人都是少之又少。 如今她已平安过了十六岁生日,当年的主持已成了褚昭慧的师父。 师父说褚昭慧的身体已无碍,让她回家与亲人团聚。 褚昭慧拜别师父与一众师姐妹回家,没有提前告知家人,想给他们一个惊喜。 哪知一进城就遇到了冯沅等人在欺负人,褚昭慧看不过,这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冯沅见褚昭慧不知道他,更加以为她是外地人。 既如此,今日她是别想走了。 “看娘子风尘仆仆,想必是远道而来。所谓相逢即是有缘,不知娘子可否赏个薄面,让某略尽地主之谊?” 褚昭慧只想快点回家,对于冯沅的邀请自然拒绝。 “不必了,把你们欠酒肆的钱付了,再赔偿这位小兄弟的医药费就行。” “......” 冯沅的笑脸挂不住了。 ‘看来这位小娘子不好骗呢,得好好想想怎么才能让她跟着他们走才行。’ 冯沅在想着办法,另一个叫章祚的纨绔子叫嚣道。 “某几个到这吃饭,那是看得起它。还给钱,多大的脸敢收我们几位的钱。你说是不是,刘掌柜。” “......” 刘掌柜扶着被打的小伙计,冲着他们点头哈腰。 “是、是、是,几位郎君肯光顾丰乐楼,丰乐楼蓬荜生辉。小安子是今天刚来的,不懂规矩,还请几位郎君千万别和他一般见识。” “......” 褚昭慧听刘掌柜这么说话,差点没被气笑。m..nět 吃饭给钱本是常理之事,这些人吃了饭不给钱还如此理直气壮。最可气的是这什么刘掌柜,自己帮他讨要饭钱。他倒好,还帮着那帮子人说话。 如此,岂不是说她多此一举,枉做好人了? 既如此,她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这么想着,褚昭慧抬脚欲走。 冯沅却不打算这么放过她,快走几步拦住,道: “娘子打了人,就想这样走了吗?” “你待如何?” “也不多为难你,一人三杯酒作赔礼,今天这事就算过去了。” “......” 刘掌柜听了心头一颤,丰乐楼的酒如何他最清楚。 别说一人三杯,就是一杯也足以让褚昭慧这么一个小娘子醉得不醒人事,到时候还不是任由冯沅他们胡作非为。 刘掌柜心里是这么想,要让他阻止却是不敢。这几位郎君,哪一个他都得罪不起。 褚昭慧微微皱眉,不欲搭理他。 “我还有事,恕不奉陪了。” “不赔礼就想走可没那么容易。” “让开,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呵,好大的口气,某倒要看看娘子要如何不客气,把她给我抓起来。” “......” 冯沅一挥手,冯家那两个被打的随从率先围住了褚昭慧。 褚昭慧三两下便把两人打倒在地,继续走。 冯沅见褚昭慧功夫不赖,顾不得以多欺少传不出去不好听,让其他人的随从也去抓人。 丰乐楼的人,包括掌柜甚至是那个被褚昭慧救下来的小安子都躲进了酒肆里不肯帮她说句话。 褚昭慧更生气了,后果就是十几个随从被她打得躺了一地,被打的人却连她的衣角都没碰到。 冯沅、章祚两人也是有功夫在身的,见这么多人都没能拿下褚昭慧,少不得亲自上场。 三人打了足有一炷香的功夫还是没能分出胜负,最后还是巡城使带着人过来,大家这才停手。 褚昭慧拍了拍手掌施施然走了,留下冯沅、章祚等人在风中凌乱。 ‘这小娘子什么人啊,小小年纪功夫如此了得!’ 他们俩人联手才与褚昭慧打了个平手,可褚昭慧之前已经与随从们打过一场,消耗了不少体力,所以算起来还是他们输了。 两人长到这么大从没吃过如此大亏,且还是在一个小娘子面前丢了面子。 ‘丢人丢大发了!不找回场子,以后可怎么好意思出门。’ 冯沅见好友气得脸都青了,匆匆安慰了他几句。他倒没忘记把账给结了,刘掌柜看着他手里的钱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冯沅懒得理会刘掌柜的战战兢兢,强行塞到他手里,然后与好友各自散去。 不同于冯沅等人的惨兮兮,褚昭慧拎着给家人们带的礼物回到家时,褚家就跟过年一样。 经过多方打听,冯沅终于知道了褚昭慧的身份。 褚家虽说不算显贵,但褚昭慧的父亲毕竟是刺史,其他人决定不与她一个小娘子计较。 冯沅却说男子汉大丈夫从哪跌倒的就得从哪爬起来,就这样,他开始了受虐的旅程。 褚昭慧手脚功夫厉害,嘴上功夫更厉害。 打完人,还得说上一句他只会仗着家中权势欺人。除却这些,他就只是肩不能扛、手不提的废物而已。 第5章 薛全义称帝 都被人说成是废物了,是个人都不能忍,冯沅决定非得干出一番大事业来。 可他连一个小娘子都打不过,又能做什么大事呢。 文武、文武嘛,武力不行,还有文呢! 冯沅一改往日的作派,整日将自己关在家里发奋读书,誓要考取功名。 狐朋狗友们见他如此,也不再胡闹。 有的投身军中,有的努力钻研医术。 准备走仕途的有冯沅、章祚,两人没日没夜的读书,长辈们既欣慰又心疼。 关让卿也还好,医书看起来容易,真正要给人治病开方没个几年经验是不行的,所以他老老实实跟着父亲学医。 参军的就比较惨了,到了军营,大家可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先揍一顿老实了再说。 就在冯沅专心苦读的时候,褚家却传出话来要给褚昭慧说亲。 冯沅在与褚昭慧的几次打闹中喜欢上了单纯、豪爽的褚昭慧,听说褚家要给她说亲,跑到褚家自荐。 褚奔知道冯沅不像话,他虽畏惧冯家权势,可也不是卖女求薛之辈。 耐不住宝贝女儿喜欢,只得答应冯沅的求亲,却也提了要求。 若他能考中进士,便让他娶自己的女儿。 冯沅扬言一定能考中,事实上他确实第一次下场参加科考明经进士及第,彼时他才二十二岁。 如此青年才俊,自是成了很多人心中的良人佳婿。 梁王的侍妾之一,梅氏的娘家侄女梅依依便是其中一个。 梅依依对冯沅一见钟情,梅家主动上门提亲。 冯良建与张氏都觉得这门亲事可以答应,冯沅却当着媒人的面说自己已订亲给拒绝了。 众人包括冯良建和张氏都诧异他什么时候订了亲,不过当着媒人的面,冯良建和张氏只能说是真的。 媒人一走,冯沅不等父母逼问便交代了他与褚昭慧之间的事。 褚家虽然地位不显,好在也是官身,冯良建同意了。 梅家却很恼恨,很快查到了与冯沅订亲的人是什么人。 既然冯家说不通,那就说服褚家好了。 冯沅如此年轻有为的姑爷,褚家岂肯轻易放弃。 梅家在褚家再次碰壁,梅依依对冯沅却势在必得,求到了梅氏头上。 梅氏在梁王面前好一阵哭诉,说是有人欺辱梅家。美人哭的梨花带雨,梁王心都要碎了,也没仔细问清楚就将褚家满门给灭了。 冯沅欢天喜地准备成亲,哪知褚宅却化为了灰烬。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说是褚宅自行走水烧没的,无一人存活。 冯沅不相信功夫那么厉害的褚昭慧会被烧死,说哪怕是挖地三尺也一定要把褚昭慧找到。 遗憾的是一个多月过去,还是没有褚昭慧活着的消息,冯沅为此大病了一场。 梅家再次提起梅依依与冯沅的亲事,冯沅还是不肯。 梅依依却非要嫁给冯沅不可,让人做了个局,等冯沅药效发作的时候进到冯沅的房间,打算来个生米煮成熟饭。 冯沅知道自己被算计,恼恨之下用力推开梅依依往街上跑了。biquiu 慌慌张张看不清路,一头栽进了河里。 河边有个女子正准备跳河寻死,没想到有人比她先跳了。 看到那人在河里扑棱挣扎的样子,女子突然觉得这死法有些难受,又不想死了。 她刚准备离开,冷不防脚踝突然被什么东西从后面抓住,吓了她一跳。 抓住她的人正是冯沅,他是会游水的,只是乍然掉入河里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后,他立刻往岸边游去。 黑暗中看不清岸边情况,也不知道自己抓住的是什么东西,只想借着它的力道上岸。 女子却是被吓坏了,蹲下身想掰开冯沅的手。 两人拉扯了一阵,最后连女子也一并被拉入了水中。 冯沅身体里的药效到了最强的时候,乍然接触到女子的身体,他实在受不了了,强行与女子发生了关系。 他早些年虽然荒唐了一些,却始终有底线,那就是从不会真的欺辱女子,最多就是口头上调戏两句。 如今他却夺了一个女子的清白,心里很是过意不去,百般向女子道歉。 女子一味的哭,哭累了才把自己寻死的原因告知了冯沅。 她说自己叫刘青娘,阿娘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 没多久阿耶续娶了继母,继母经常打骂她,尤其是弟弟出生后。 前几天继母的娘家弟弟因赌博输了钱被人抓了起来,娘家凑不齐那么多钱来赎人,找继母借钱。 继母为了钱,竟然要把她嫁给一个四十多岁的富商为妾。 听说那富商虽有钱,却很是暴虐。打死过好几个婢女,对妻妾也是动辄打骂。 刘青娘觉得与其被继母作践,还不如自己死了,叫她算盘落空,气死她。 冯沅没想到刘青娘身世这么惨,将自己的贴身玉佩留给她做信物。说自己回去后立马禀明家人,请媒人到她家中提亲。 回到家后,冯沅把这事告诉了母亲张氏。 张氏却不同意他娶个平民女子,派贴身的管事婆子周嬷嬷来到刘青娘家,只打算给刘青娘一笔钱作为补偿。 刘家父母见周嬷嬷拿了这么大一笔钱,料想冯家不是一般人家。想赖上冯家,不肯轻易收钱。 刘青娘受不了周嬷嬷的冷嘲热讽,答应嫁给富商。还威胁父母,他们敢去找冯沅的麻烦,她死给他们看。 刘家父母只好收下钱,立刻给刘青娘张罗亲事。 刘青娘嫁到富商家不到一个月就被发现怀孕了,富商断定自己戴了绿帽,差点没把刘青娘打死。 幸得有个好心的婢女帮着刘青娘从富商家跑了,为着她的失踪,刘家被富商讹走了一笔钱。 刘家父母找上冯家要赔偿,反被张氏恐吓了一番,吓得再也不敢到冯家去闹。 当然这些事冯沅是不知道的,只听回来的周嬷嬷说刘青娘得知冯沅的身份,自觉高攀不上冯家,不愿与冯家结亲。 周嬷嬷又说她给了刘青娘一笔钱,足够刘青娘过一辈子了。 对此,冯沅也没再说什么。 张氏见儿子接连受打击,想着过段时间再给儿子说亲。却不曾想没几天,冯沅因为与梅三郎梅铎打架而被发配去了幽州。 打架缘由是他在街上看到梅铎与一个十四、五岁的小郎君抢一个憨态可掬的泥娃娃,那个泥娃娃明明是小郎君先看上的,梅铎却抢了去。 随从上前与梅铎理论,被梅铎一脚踢飞。 冯沅问路人怎么回事,路人告诉他说,梅铎仗着姑姑梅氏是梁王的侍妾,横行霸道、嚣张跋扈地很。只是没想到他会那么跋扈,连梁王的儿子都不放在眼里。 那个被欺负的郎君叫薛继琮,才十六岁,是梁王与张氏所生。可惜张氏三年前病逝了,薛继琮不受梁王喜欢。 第6章 李存稷继任晋王 冯沅听了顿时对薛继琮起了怜悯之心,年纪轻轻母亲就死了不说。 堂堂一个王爷的儿子,梅铎一个连正经外戚都算不上的人都敢欺负,可见他平时过的是什么日子。 况且梅家人是什么样的,冯沅早就已经领教过了。 他上去帮薛继琮与梅铎理论,吵吵中也不知是谁先动的手,反正最后梅铎被冯沅打的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 冯沅也没好到哪去,伤势虽然不重。刚到手的官职却被撸了,还被流放到了幽州治下的一个偏远小县郴江县任县尉。 当地的几个大家子弟仗着家里的权势,在县城里无恶不作。 冯沅到郴江县衙没几天,有人状告以宋思民、潘光吉两人为首的几个纨绔子强抢民女致人死亡。 县令非但没有接状纸,还让衙役把告状的人打了一顿。 冯沅看不过去,言语激得县令不得不接了案子,将宋思民、潘光吉等人抓了起来。 谁料,不等过堂,死者的家属竟莫名其妙的死了。 没了原告,县令下令放人。 冯沅知道这肯定与宋思民他们的家人脱不了关系,他气愤不已,跟这些人比起来,当年的自己简直不要太好。 他略施小计便让宋思民、潘光吉等人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签字画押。 有了罪状,县令不得不依律判刑。 宋思民等人的家属见县令动真格的,使了各种手段希望县令能改判刑。 县令受不住威胁,把冯沅供了出来。m..nět 大家瞬间炸了,说冯沅一个小小的县尉算是哪根葱,竟然在郴江县作威作福,非得给他点颜色瞧瞧。 于是,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七八个黑衣蒙面人闯进了冯沅的住所四处点火。 冯沅被浓烟呛醒,跑出来的时候与一个黑衣人撞上,黑衣人提刀朝他砍去。 以冯沅那三脚猫的功夫,根本不是黑衣人的对手。 千钧一发之际,又一个黑衣蒙面人出现。堪堪救下冯沅,与黑衣人战在一处。 黑衣人的同伴听到动静全都围了过来,后进来的这个黑衣人功夫高强,以一对七都不在话下。 眼看要吃亏,杀人的黑衣人只得撤了。 他们一走,救人的黑衣人也打算走。 冯沅却把她认了出来,正是被以为死在了火海里的褚昭慧。 “慧娘,你没死?” “郎君认错人了。” “不,你就是慧娘,化成灰我也认得你。” “我不是你说的什么慧娘,请郎君放手。” “我不放,你为何不肯承认你是慧娘?为何不肯与我相认,为何你会在幽州?” “......” 冯沅越说越急,手上也加重了力道,褚昭慧感觉自己都要喘不过气来了。 无奈,她只能用手肘击中冯沅腹部。 冯沅吃痛,放开了褚昭慧。 褚昭慧提步要走,却听身后冯沅闷哼一声,人不知怎得跌坐在了地上。 褚昭慧忙转身去扶,不防冯沅一把将她脸上的黑纱揭下。 “慧娘,真的是你。” “你...你受伤了?快让我看看。” “......” 褚昭慧一见冯沅受伤,哪还管得了其他。 冯沅任由她给自己查看、包扎伤口,结束之后褚昭慧也不好再嘴硬。 两人别后重逢,自有诸多话要说。 原来褚家出事那天晚上,正遇上褚昭慧的阿兄褚立行回家。 褚奔夫妻并褚昭慧得以被救下,其他人就没那么幸运了。 褚立行抓到了一个杀人放火的凶手,审问后得知他们竟然是梁王派来的。至于原因,他只知道大概与梅氏有关。 牵扯到梅氏,众人明白今日这场灾祸是怎么来的了。 大家既难过又气愤,更多的是无奈,因为他们就算知道仇人是谁却无法报仇。 为防梅家和梁王知道褚家还有人没死会再次对他们不利,褚立行让带着他们悄悄离开了汴梁。 褚昭慧虽被救下,脸上却多了一道疤。她毁了容,加上褚家那么多人因她而死,心情可想而知。 听说冯沅也来了幽州,她又惊又喜。忍不住来看他,没想到恰好遇到他被人暗杀。 冯沅听了事情经过很震惊,难道就因为拒绝了梅家的提亲,梅家便把褚家主仆在内几十人都给杀了? 他虽为褚家的遭遇感到内疚,却还是说上天垂怜让褚昭慧还好好活着。 “慧娘,就算你恨我也好,怪我也罢,这辈子我都不会再让你离开我。” “不管将来发生何事?” “不管发生何事。” “......” 褚昭慧被他对自己的情谊感动,把他带回了家去见父母。 褚奔富有才能,机缘巧合加上褚立行有意为之,到了幽州后很快就当上了司马,刺史樊洪对他颇为看重。 褚奔与于氏没想到会在幽州再遇冯沅,褚家的劫难虽因冯沅而起,却无法全怪到他身上。 听说他没有娶妻,还说今生非褚昭慧不娶,褚奔答应了两人的亲事。 至于暗杀冯沅的黑衣人,冯沅已经猜到了他们是什么人。 他有办法对付他们,让褚昭慧等人不用担心。 具体是什么办法冯沅没说,等他与褚昭慧成亲这日,几个纨绔子的家人有人亲自上门恭贺,没有上门的也送了贺礼,此事就此作罢。 至于他的新婚妻子是谁,冯沅没有告诉父母和好友实情,只说他遇到了一个合心意的女子,与她结为了夫妻。 婚后第三年的六月二十二日,郴江县突降暴雨,连下了三天三夜导致江河决堤,大半个县城被淹。 已是郴江县县令的冯沅既要赈济灾民又要组织抢收庄稼,忙得不可开交。 所幸辛苦没有白费,在众多受灾的郡县中,郴江县的损失是最小的。 卢龙节度使刘拱接到奏报后召见冯沅,对他大为赞赏,将他从郴江县县令平调为范阳县县令。 虽是平调,可两个县的实力却是相差甚大。 对于此事,有人喜有人忧还有人气。喜、忧的人不用说,最气的是宋思民的父亲宋炎星。 宋思民被判流放三千里,流放途中还不安分。仗着宋炎星是刘拱身边的重臣,差役们非但不敢对他上枷,还好吃好喝地供着。 在农户家借宿时,宋思民色心不改侮辱农户家的女儿。被一伙以赵易为首,自称是狐尾山龙虎寨义匪的土匪给杀了。 本是宋思民作恶多端得了报应,宋炎星却将儿子的死怪到了冯沅头上。 三年前找人杀冯沅没杀成,后来本想再次动手却得知冯沅是梁国冯良建的儿子,他只能暂时搁置了报仇的计划。 没想到他还没再次动手,冯沅却在刘拱面前刷了脸。 宋炎星决定管他是谁的儿子,害死了自己的儿子他也得死。 第7章 刘光寿称帝 宋炎星既定了主意,那接下来便是付诸于行动。 趁着冯沅交接忙碌之际再次派人暗杀他,褚昭慧时时陪在冯沅身边,有人杀冯沅,她自然要保护。 宋炎星此次派来的刺客与前次小打小闹的不同,各个都是好手,褚昭慧拼尽全力也没能护下冯沅,两人还都受了伤。 幸好刘守光路过,即将被杀的冯沅和褚昭慧二人得以被救下。 刘守光救完人便走了,冯沅甚至都未来得及向他道谢。 刺客几乎全部被杀,剩下一个活口冯沅要亲自审问。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刺杀,即便他性情温和,此时也怒了。 想着非得从那个活口身上揪出他的幕后主使,来个杀鸡儆猴不可。 褚昭慧受的伤不轻,县城的大夫没把握医治,他只好把人送往幽州,让衙役把人先关入大牢。 令他没想到的是,他前脚刚走,后脚活口便被人灭了口。 等他从幽州回来,见到的就只有尸体。 冯沅着实恼恨又无可奈何,褚昭慧伤好之后两人去了刘守光府中道谢,冯沅与刘守光就此往来多了起来。 不久之后褚昭慧有了身孕,大家都很高兴。哪知家中却来了两个不速之客,褚昭慧因为他们差点流产。 不速之客正是刘青娘和她两岁多的儿子刘宝儿。 原来当年刘青娘从夫家跑了后找了个小村子住下,辛苦把孩子生下来了。 她本以为靠自己的能力可以把孩子养大,可她实在高估了世间对孤儿寡母的宽容,更没料到的是她的身体也出了问题。 为着孩子,刘青娘历尽千辛万苦总算找到了冯沅。 褚昭慧听完刘青娘的讲述,一时情急竟晕了过去。 阿郎不在家,主母又昏倒,下人们对刘青娘母子自然没有好颜色。 刘青娘诚惶诚恐,细细叮嘱刘宝儿要乖乖听话,留下一封遗书便自尽了。 褚昭慧醒来听说自己的孩子差点没保住,刘青娘又死在了柴房里,真是又气又酸又疼又恨! 她性情疏阔,做不来一般妇人拈酸吃醋的那套把戏。 就算刘青娘日后会留在冯家,她也只会佩服她一个女子不顾世俗,独自把孩子生下来的勇气,自己肯定会与她好好相处的。 可刘青娘连自己是个什么人都不了解,凭什么就认为她会容不下他们母子!她什么也没做,凭什么让她来担这个恶名! 褚昭慧看着怯生生的刘宝儿,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反正是把孩子留下了。biquiu 可她毕竟差点流产,大夫说还得卧床休息,她顾不上刘宝儿,只能将他暂时交给下人照看。 岂知照管刘宝儿的嬷嬷是个心恶的,自作主张说要替主母出气。 对刘宝儿非打即骂,刘宝儿一声也不敢吭,最后还是褚昭慧的乳娘魏嬷嬷告诉了褚昭慧刘宝儿身上有伤的事。 褚昭慧看着刘宝儿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生气把照顾刘宝儿的下人全发卖了,将他带到身边亲自照顾。 刘宝儿年纪虽小,却懂事的让人心疼。 一段时间相处下来,褚昭慧倒真把他当自己亲生的儿子了。 冯沅感激她对刘宝儿的照顾,终于可以放心把孩子记入冯家的族谱,并给刘宝儿改名冯平。 家中的下人正式给冯平见礼,称他为大郎,并告诉他说他即将有个弟弟与他一起玩。 几个月后孩子出生,却是个女孩。 褚昭慧和冯沅觉得女孩、男孩都一样,只魏嬷嬷有些失望,安慰自己说先开花后结果,下个孩子一定会是男孩。 冯沅给女孩取名冯初诺,告诉冯平要好好爱护妹妹。 冯平重重点头,他自己还是个小小的孩子,却像个小大人似的尽心尽责随时跟在冯初诺身边。 冯初诺也很喜欢这个小阿兄,甚至一岁多开口说话,第一句叫的就是阿兄。 三年后褚昭慧再次有孕,冯沅此时已是卢龙节度使、燕王刘守光身边的得力之人,为此家中的应酬也多了起来。 褚昭慧的精力难免有些不济,冯平和冯初诺呆在一起的时间就更多了。 褚昭慧喜闻乐见,也很放心把女儿交给冯平。 魏嬷嬷见得兄妹俩亲密无间的样子有些微词,但暂时顾不上。 精力全放在褚昭慧的肚子上,默默祈祷她这一胎一定是个儿子。 非但心里这么认为,嘴上也不许别人说是女孩之类的话,以至于所有人都默认褚昭慧怀的一定是男孩。 褚昭慧知道魏嬷嬷是为自己好,对魏嬷嬷的紧张没有说什么。如此又是几个月过去,眼见得剩不到一个月就要生了,到时孩子是男是女自会知晓,尽管她心里也期待着生个儿子。 偏偏就在此时,冯沅因反对称帝不到三个月的刘守光出兵易、定二州被关入了大牢。 这些年宋炎星明里暗里都做了不少事想弄死冯沅,可冯沅就像是有神明护体般,每次都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最后非但没能杀得了他,刘守光称帝,他从一个小小的县令一跃成了中书舍人。 如今好不容易等到刘守光亲自将冯沅打入大牢,这次若还不能弄死他,宋炎星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这不,宋炎星给刘守光进谗言。 说当时要杀晋国使者的时候冯沅就替晋国使者说过话,现在他又不让出兵,冯沅与晋国肯定有关系。 刘守光虽然残暴不仁,脑袋还算清醒。知道冯沅是梁国宰相的儿子,梁国与晋国又是生死对头,冯沅怎么也不会帮晋国才是。 宋炎星见这些谗言没用,决定兵行险招。 自刘守光打尚父的主意起,李存稷便决定尽快灭了他。只是晋国的大部分兵力都在与梁国作战,暂时抽不出人手攻打幽州。 大军没法去,却不代表他不能做点别的。 原本在梁国打探敌情的褚立行被李存稷派去了幽州,李存稷要求他上至刘守光,下至幽州的每一个小兵小卒,祖宗八代都必须扒清楚。 宋炎星就是这样被褚立行抓住了把柄,不得不替李存稷办事,可他并不想一直受人胁迫,想了个一箭双雕的好计策。 冯沅下狱,家里人心惶惶,正好给了宋炎星可趁之机。 他先是让人偷偷将伪造的与晋国往来书信放到冯沅的书房,然后出卖晋国在幽州城里的联络点,又让人混在细作中逃入冯宅。 禁军追着细作到了冯宅,褚昭慧拦着不让搜未果,最后连人带信都从冯宅中搜了出来送到了刘守光面前。 第8章 顾家受难 宋炎星对冯沅恨之入骨,想方设法将冯沅查了个底朝天。 不得不承认,在这个纷乱繁杂的世道,冯沅可以说是一个异类。 他能坚持自己的原则,不会蝇营狗苟与人沆瀣一气。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有梁主因为梅氏一哭就派人灭了褚家满门的事在,说冯沅会倒向晋国,刘守光不会不相信的。 果然,那被抓住的细作巧舌如簧。说冯沅之所以会替晋王做事,是因为他对薛全义失望,说他不是明主。 刘守光问是怎么回事,细作于是将梅家逼婚不成,求得薛全义灭了冯沅未婚妻满门,冯沅将梅家三郎打成残废从而被夺职发配到幽州的事细细说了。 若冯沅在场就好了,这样他就能替自己申辩打架缘由不是细作所说的那样。灭褚家满门的虽与薛全义有关,但他不是主谋。 可惜此时冯沅被关在大牢里,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何事。 人证、物证、动机都有了,刘守光下令将冯沅的家眷和仆人全部抓起来,就连怀孕的褚昭慧也没放过。 冯沅下狱时,褚奔因为帮他求情惹恼了刘守光,幽州刺史的职位被撤了。 直至褚昭慧被抓,刘守光虽没有将褚奔一并下狱,却被软禁在家不得外出。 刘守光本来想说让宋炎星去审问冯沅,宋炎星说自己与冯沅有私仇,为了表示自己大公无私,让刘守光派别人去。 刘守光准了,派刑部右侍郎樊洪去审问冯沅。 冯沅本来就是被陷害的,哪里知道什么晋王的计划。 刘守光听说冯沅一直不肯招,听了宋炎星引蛇出洞的主意,定在十二月十二日将冯沅和褚昭慧并冯平、冯初诺等人一并斩首示众。 今日已是十二月十一日,到得深夜,大牢里越发的阴森恐怖。 走在长长的甬道,饶是杀人不眨眼的褚立行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拢紧了身上的大氅。 在前引路的牢头牛二忙问道: “郎君怎么了?” “没事,事情怎么样了?” “郎君放心,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 冯沅自被关进来起就没怎么睡过,便是铁打的人也经不住几天几夜的熬,更何况他还受了刑,所以尽管再怎么满腹心事,这会还是支撑不住,睡着了。 乍然被人叫醒,一时想不起来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谁,只是觉得有些眼熟。过了一会他才恍然大悟,不确定的说道:https:/ “阿兄?” “嗯。” “......” 不同于褚家其他人,褚家四郎褚立行几乎是个隐形人一般的存在。他既没有在朝为官,也没有在军中任职,极少有人知道他这些年究竟在做什么营生。 冯沅只是在与褚昭慧成亲的时候见过一次褚立行,这会见他出现在天牢里,对此很是惊讶。 褚立行嗯了一声算是回答,然后看向睡着了的冯平。 冯沅顺着褚立行的视线看过去,有些尴尬,介绍道: “阿兄,他是......” “我知道,他叫冯平,你和刘青娘的孩子。” “......” 冯沅见褚立行竟然知道冯平的事,只以为是褚昭慧告诉他的。 “是,阿兄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天牢?” “其他的以后再说,我且问你,如果你能从天牢出去,以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若是这次能幸得不死,我想回洛阳。陛下不是明君,幽州迟早会落入他人之手。” “刘守光不是明君,薛全义就是了吗?褚家......” “褚家的事是梁主受了蒙蔽,我相信只要他知道了真相,一定会还褚家一个公道的。” “......” 褚立行听了不置可否,冯沅知道褚家与梁国的仇恨不是自己一两句话就可以化解,正要转移话题,褚立行却先一步开口了。 “薛全义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梁国必不长久。你别回洛阳了,不如......” “阿兄说笑了,梁主有家父的尽心辅佐,还有那么多能征善战的大将,更有善于储财的河南章府尹,怎么会不长久?” “章府尹...你可知此时的章家,有人恨不能亲手将薛全义千刀万剐。” “什么?” “薛全义欺辱章温的妻女,连章温的儿媳妇们也未能幸免。” “你说什么?不...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此事千真万确,章二郎差点没杀了薛全义,被章温拦了下来。除了章家的女眷,薛全义还淫乱儿媳。就连与他出生入死几十年,梁国一半江山都是顾懋打下来的,可他又是如何对顾懋的呢?” “你说谁?” “你道顾家的人为何会在薛全义称帝不久就主动离开了朝堂?什么功高震主、急流勇退,根本就是因为薛全义强夺顾七郎的妻子柴蔓姝,害得顾家家破人亡。” “......” 柴蔓姝在闺中的时候便有天下第一美女、才女、淑女的称号,上门提亲的人几乎踏破柴家的门槛。 薛全义也打过柴蔓姝的主意,柴家却说柴蔓姝没多久就要成亲了。 薛全义不知真假,柴家是钟鸣鼎食之家,那会他又封梁王不久,还不宜得罪柴家,此事也就算了。 等他知道与柴蔓姝成亲的人是自己身边的第一大将顾懋的七子顾雍时,薛全义心里对顾、柴两家都产生了芥蒂。 主子有烦心事,做下人的自然得帮他解忧。 薛全义称帝后,丘永作为最受宠的内侍,自然是知道薛全义的心思的。 丘永于是和掌管后宫的梅氏勾搭在一起,想方设法要将柴蔓姝弄进宫。 柴蔓姝起初没有防备,每次梅氏召她进宫说话她都去了。 次数多了,渐渐察觉出不对劲来。暗暗戒备,哪知道还是出事了。 这次,梅氏又以自己过寿的名义邀请一众外命妇进宫庆贺。 酒席吃到一半,梅氏借着由头将柴蔓姝诓骗到她的寝宫。 柴蔓姝察觉不对正要退走,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瘫软在地。 薛全义已有七八分醉意,正在梅氏宫中休息,突然见得柴蔓姝进来,眼睛一亮,借着酒意想对柴蔓姝用强。 柴蔓姝拼死挣扎,从头上拔了一根金簪下来刺中了薛全义的脖颈。 因为中了迷药,金簪刺的不深。非但没能杀了薛全义,反被薛全义所杀。 薛全义见柴蔓姝死了,醉意顿时去了一大半。 还没等他想好怎么遮掩,梅氏闯了进来。 梅氏见柴蔓姝死了,心里差点没笑出来。 面上却假装害怕,说顾家要是知道了此事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第9章 褚昭慧被逼出狱 薛全义也有些慌,梅氏建议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顾家的人也杀了算了。 薛全义虽然忌惮顾家功高震主,可是无故杀一个战功赫赫的将军,没有确切的理由可不行。 薛全义没有同意梅氏的建议,只让她想办法把柴蔓姝的真实死因掩饰过去。 梅氏想了一会,将自己的计划说给了薛全义听。 等薛全义答应了,梅氏拍了拍手掌,殿外等候多时的几个人这才推门进来。 其中一个女子身形、相貌和柴蔓姝都很像,梅氏的意思竟是要让她假扮柴蔓姝,真柴蔓姝的尸体则被扔进了冷宫中的废井里。 寿宴结束,薛全义将顾懋留了下来,说是他们君臣之间好久没有坐下来好好说说话。 就在二人相谈正欢的时候,扮作侍女的假柴蔓姝从袖子里抽出匕首狠狠刺向薛全义。 薛全义早有准备,却还是生生挨了一刀。 假柴蔓姝下手有分寸,且刺中的地方正好是真柴蔓姝刺伤薛全义的伤口处。 如此一来,薛全义的伤就好解释了。筆趣閣 假柴蔓姝被侍卫当场格杀,尸体抬了下去。又以要查明柴蔓姝为何刺杀薛全义为由,将顾懋一家暂时关押了起来。 过了几天,真柴蔓姝被捞出来,说是刺客假扮柴蔓姝的,如此顾懋家的嫌疑才洗清。 薛全义与梅氏以为事情做的隐秘,却不知有人将事情的经过都看了个清楚明白。 顾懋共有九个儿子,七个儿子都死在了战场上。剩下的两个儿子,老九废了一双腿,只剩下一个老七还完好。 薛全义为了掩饰心虚,封顾懋为一品镇国公。老九顾雍为世子,老七顾玄为忠武军节度使,赏赐无数。 梅氏因为帮薛全义打掩护有功,被封为淑妃。 冯沅怎么也不敢相信父亲尽心辅佐的君主会做出这种事来,更怀疑褚立行告诉自己这些的初心。 “如此隐秘的事,阿兄你是如何知道得这么清楚?” “雁过留痕,用心留意就是了。” “那...” “如今你自己都性命都难保了,就别管这些小事了。” “小事?阿兄认为这是小事?” “比起民生之计,这些如何不是小事?薛全义这样的皇帝,梁国这样的朝廷,值得你为之效力?” “那不知阿兄看来,当今的天下,谁才是你心中的明主?” “自然是...此事以后再议不迟,你还是先想想怎么救自己吧。” “想来陛下只是一时生气,等他气消了自然会放我出去的。” “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中书舍人,哪来那么大自信认为刘守光会舍不得杀你。他留着你只不过是看在你父亲是梁国宰相,而他得倚仗梁国对抗晋王的份上。一旦晋王攻破幽州,你......” “......” 冯沅听他对梁主和燕主都是直呼其名,对李存稷却是晋王、晋王的。立刻明白过来自己这个妻兄既不属于梁国也不是燕国的臣子,只怕是姓了晋了。 “阿兄你究竟是什么人?” 褚立行话未说完就反应过来自己出纰漏了,果然被冯沅察觉了出来。 “我确然是褚立行,冒险前来,主要是为了慧娘。我褚家就这么一个女儿,可舍不得她在这大牢里吃苦受罪。” “你要做什么?” “带她走。” “大牢里守卫森然,阿兄你如何能带阿昭出去?” “这个就不劳你操心了。” “......” 两人又说了一会,褚立行被冯沅气得不想管他,去找褚昭慧了。 大牢里的环境要多差就有多差,褚昭慧又是个孕妇,才进到大牢没几天人就消瘦了不少。 常嬷嬷是褚家派到褚昭慧身边伺候的,自然认得自家郎君。见得褚立行过来,她有些不敢相信,连忙叫醒褚昭慧。 “娘子、娘子,快醒醒,四郎来看您了。” “四郎?什么四郎?” “......” 褚昭慧也是好不容易睡着,突然被叫醒,一时没反应过来常嬷嬷说的四郎是谁。 等她看清牢房外站着的人是自己的阿兄时,她满脸的惊讶。 “阿兄,你......” “有话等会再说,你先出来。” “出去?” “是,我是来接你出去的,跟我走。” “陛下肯放我们了?” “别问那么多,跟我走就是。” “......” 褚昭慧不疑有他,跟着褚立行慢慢往外走。冯沅见得他们兄妹过来,叫住他们。 “阿兄,你打算就这样带着娘子出去?” “有何不可?” “这样太冒险了,万一被发现......” “我既然敢做,自然就能确保此事万无一失。你既冥顽不灵,那就和离书也好、休书也罢,快点写来。” “和离?你要让我与娘子和离?” “不错,当初我本来就不答应慧娘与你的亲事,要不是.....算了,此时再说这些又有何意义,你快点写。” “娘子不会答应跟你走的。” “那就是我的事了,你只需写来就是。” “不,除非娘子亲口说要与我和离。” “......” 褚昭慧听他们对话,反应过来阿兄让自己跟他走,既不是刘守光的旨意也不是褚家的意思,忙问道: “阿兄怎么回事?” “等出去我再跟你解释。” “不,你不把话说清楚,我不走。” “这个时候你闹什么,阿兄还能害你吗?” “阿兄当然不会害我,可我的夫君和儿子、女儿都在这,我不可能丢下他们,只顾自己。” “你知不知道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了,明日......” “明日怎么了?” “没事,你先跟我走。” “不,除非阿兄你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何事。” “......” 褚立行一时不知该不该告诉妹妹刘守光明日要将他们斩首的事,说了只怕她更不会跟自己走了。 冯沅隐隐猜测外面定然是发生了紧急的事,否则褚立行不会夤夜来天牢带褚昭慧走。 “阿兄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能将娘子从天牢里带出去。可知一旦此事泄露,我冯沅必死无疑,褚家也会受到牵连,这到底是你的意思还是褚家的意思?” “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如果只是阿兄的意思,我大可以理解为阿兄只是心疼妹妹的意气之举,可如果是褚家的意思......” “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即可,又何必说出来让人为难。” “为难?怎么,阿兄是打算杀人灭口了?” “怎么会,你明天就要上断头台了,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再说,即使你为了表衷心,把褚家推出去,你以为刘守光会放过你吗?” “......” 第10章 褚立行换囚 刘守光当然不会放了他,因为他是褚家的女婿。褚家背叛了燕国,他冯沅一样难逃干系。 褚昭慧不知道冯沅与褚立行在打什么哑谜,却能感觉到他们之间的火药味。 “阿兄,你刚说什么?夫君明天要上断头台?陛下要杀夫君?” “明日午时,刘守光要将他这个晋国奸细斩于西市。不光他,还有你和两个孩子,这下你满意了。” “不,夫君是被冤枉的,他不是晋国奸细。” “......” 褚昭慧一激动,肚子就疼了起来。冯沅和褚立行看着她疼得满头大汗,还以为她就要生了。 冯沅见此,只得劝褚昭慧。 “娘子,你和阿兄走吧。” “夫君你说什么呢?我们发过誓要生同衾、死同穴的。” “我是说过,可现在情况有变,我们不能只顾自己。你对我的情义我感激不尽,哪怕是为了我冯家血脉,你......” “你说我自私也好,说我无情也罢。这辈子我一定要和夫君你还有孩子们在一起,任是什么人、什么事都别想把我们分开。” “娘子...” “我意已定,夫君就别劝我了。至于血脉,有诺儿,她...” “她没了。” “阿兄你说什么?” “找到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没气了,在水缸里闷太久了。” “......” 大牢里的冯初诺是魏嬷嬷的孙女安溪替换的,真正的冯初诺在禁军破门抓人时被冯平和魏嬷嬷藏在了水缸里。 褚昭慧此前并不知情,直到魏嬷嬷牵着安溪的手说她就是冯初诺她才反应过来。 她想把孩子换回来,魏嬷嬷却一直不让她说。 此时听得褚立行说冯初诺没了,褚昭慧眼前一黑差点没当场昏死过去,可很快她就做出了决定。 “那就让大郎和阿兄走,只要他活着,冯家的血脉就不会断。” “......” 冯平没想到褚昭慧会把唯一生存的机会让给自己,他嘴唇蠕动,最终只喊出两个字。 “阿娘。” “你叫我什么?” “......” 冯平之前只称呼褚昭慧为母亲,此时却是真心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娘了。 “阿娘。” “大郎乖,别怕,这位是阿娘的阿兄,也就是你的舅舅,快给舅舅磕头。” “冯平见过舅舅。” “......” 褚立行却不理他,只让褚昭慧跟自己走,褚昭慧还是不肯。 “阿兄,我...” “闭嘴,你有脸叫我?你慷慨激昂要和冯沅同生共死,那你可想过我们,想过自小把你当成眼珠子一样的阿耶、阿娘?” “是我不孝,可我绝对不会丢下夫君和孩子们独自苟活。如果阿兄还认我这个妹妹,就帮我把我大郎带出去吧。” “不,阿娘,该走的人是你,你肚子里还怀着弟弟呢。还有诺儿,诺儿她...” “......” 冯平说着说着就哭了,他们本是想让冯初诺躲过一劫的,没想到却是他们害死了她。早知如此,还不如让她一起进大牢。 说到女儿,褚昭慧虽然伤心,却还是说什么也不肯走。 冯沅无奈,来到角落里,那里放着宋炎星逼他招供的纸笔。 匆匆写下休书,强行塞给褚昭慧。 “休书已写,从此刻起,你不再是我冯沅的娘子,你走吧。” “夫君。” “走。” “......” 褚昭慧还是不走,说她没有犯七出之条,冯沅不能休她。 冯沅想说那就和离,又想着和离褚昭慧也不会答应。 情急之下,一掀衣袍,给褚昭慧跪下了。 “娘子,我何曾想与你分开。可惜乱世纷扰,不得所愿。但盼来世生在太平盛世,我们再续姻缘。” “夫君你这是做什么?你起来!” “走吧,求你了,好好将我们的孩子抚养长大,大恩大德我冯沅永世不忘。” “......” 冯平也给褚昭慧跪下了,还给褚昭慧磕起了头。 男儿膝下有黄金,褚昭慧看着牢房里给自己跪下的父子俩,终于坚持不下去,答应和褚立行走。 褚立行亲自扶着妹妹正要走,想到一件事,问冯沅。 “孩子可取了名字?” “是,不管男孩、女孩都叫栖禅。” “褚氏携栖禅拜别!” “......” 褚昭慧在褚立行的帮助下,替肚子里的孩子给冯沅磕了三个头,一步一回头压抑着哭声离开了牢房。 快要走到甬道拐角的时候,褚立行耳力好,听出前方有人过来,立马将褚昭慧挡在身后。 待发现来人是牛二之后,褚立行松了口气。 牛二见得他们出来,立刻在前引路。 走着走着,褚昭慧察觉到了不对劲。 “阿兄,那些狱卒还有监牢里的其他犯人都怎么了?” “没事,快点走吧。” “今天这事阿耶可知道?” “有什么话出去再说。” “阿兄,这事太大了,一旦被人发现,我们褚家......” “所以你暂时不能在幽州露面,外面会有人带你走。等明天城门开了你再和他们出城,城外我都安排好了。”筆趣閣 “......” 褚立行为人不错,冒险从天牢里救人出去这么大的事都有人帮他做。 天牢外,韩荣与三个兄弟等得有些着急了。 “大兄,郎君都进去这么久了还没出来,不会是出事了吧,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再等等。” “......” 四人又等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就连最为稳重的韩荣都有些等不下去了,准备亲自进去,恰在此时褚立行带着褚昭慧出来了。 四人立马将褚昭慧接了过去,褚立行道。 “舍妹就交给你们了。” “郎君放心,我们一定会将冯夫人平安送出城去的。” “......” 冯沅已写了休书,严格来说,此时不能再称褚昭慧为冯夫人了。 褚立行和褚昭慧都没有解释,褚立行又叮嘱了褚昭慧几句,然后才让韩荣四兄弟带着她走了。 褚昭慧不知道他们要带自己去哪,不过既然是阿兄信得过的人想来不会害自己,便安心跟着他们走。 几人步行穿过主街来到天牢斜对面的巷子里,然后换乘马车。马车又走了半个多时辰,才算到了地方。 是一座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小院子,褚昭慧从马车里出来,韩荣解释道。 “有劳夫人暂时在这里屈就一下,等城门开了我们再送您出城。” “辛苦各位了,不知大家怎么称呼。” “我叫韩荣,您叫我韩大郎就好。他们是我的兄弟,韩二郎、韩三郎、韩四郎。” “......” 第11章 褚昭慧换装 褚立行听说是父亲给自己善后的,忙向他道谢。 “是我鲁莽了,多谢父亲。” “宋炎星虽暂时被你拿捏住,可他毕竟在幽州经营多年,又深受陛下信任,你妹妹的事不可大意。” “父亲放心,一切都已安排妥当。那件事您考虑的如何了?再不下决定,晋王.....” “晋王虽然实力雄厚,可燕国毕竟还有数十万大军。幽州城大且固,晋军想攻破幽州也没那么容易。” “所以才希望父亲能弃暗投明,您身为幽州刺史,只要您肯与晋军里应外合,晋王就能以最小的代价攻破幽州。” “你容我再想想。” “......” 褚奔没想到的是,他虽然让人截杀了那些人,却还是有个叫乌木的没死。 乌木只是受了重伤昏迷,褚奔的手下处理尸体的时候太过草率,以至于让他混了过去。 明日便是行刑的日子,冯良建便是想救,可他身在梁国,自是鞭长莫及。 褚家却不同,褚奔在幽州也有好几年了,宋炎星不相信褚奔会放任女儿一家人赴死不管。 宋炎星派人暗中监视褚宅的一举一动,果不其然,今天晚上褚宅终于有了动作。 宋炎星一直在等消息,直到乌木回来。 乌木伤得实在太重,只来得及说了句一人进去两人出来,然后就没下文了。 宋炎星怀疑有人被救出来了,再大的可能就是褚昭慧。 他立刻让人去大牢里查看褚昭慧在不在牢中,很快就有回信说人在里面。 宋炎星还是疑心,打算让人再去一趟。 幕僚说褚昭慧如果真的出来了,对他们来说反而是好事。 只要将褚昭慧抓住,等到行刑的时候送往刑场,那么褚奔也逃不脱了。 宋炎星觉得此言有理,猜测褚家会尽快把褚昭慧送出城去。只要守住城门,褚昭慧插翅难逃。 褚昭慧可不知道已经有人在城门处等着抓她,辗转反侧难成眠。好不容易睡着,没多久又被叫了起来。 韩四郎叩门,说是城门马上要开了,他们该走了。 褚昭慧打开房门,韩四郎指着廊下的妇人对她说到。 “娘子,这位是吴氏。出城恐有人检查,请您委屈一下,让她给您装扮一番。” “有劳吴娘子。” “娘子客气了。” “......” 所谓的乔装打扮,就是把褚昭慧弄成个普通农妇的样子。 妆扮过程中,褚昭慧假意闲聊,其实都在问小院的地形。 吴氏手艺很好,装扮完,褚昭慧就像换了一个人。 此时离开城门还有些时间,韩荣他们在外院准备出城的事宜。 褚昭慧趁吴氏不注意,一个手刀把吴氏打晕了。打开后门,人却没出去,就藏在院子里的棺材中。 韩荣等了一会不见褚昭慧与吴氏出来,便让韩四郎去后院催一催。 韩四郎来到后院见吴氏被打晕,褚昭慧却不见了,忙叫醒她。 “醒醒、醒醒,怎么回事,褚娘子呢?” “褚娘子?对,我刚给褚娘子装扮好,她就把我打晕了。” “你说是褚娘子把你打晕的,不是旁人?” “是。” “褚娘子为什么要打晕你?你仔细想想褚娘子有什么异常?” “异常?没有,褚娘子就是问了问我院子四周的情形。” “......” 韩四郎一听顿时急了,责怪吴氏。 “你怎么那么没用,褚娘子出了什么事,我饶不了你。” “我......” 此时韩荣也来到了后院,听说褚昭慧不见了,韩四郎又一味责怪吴氏,忙开口道。 “好了,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找到褚娘子。她怀有身孕肯定走不远,所有的人都去找,一定要把人找回来。” “是。” “......” 褚昭慧直到院子里没人了才出来,出了院子来到大街上。 此时街面上已经有人在走动了,但不多。 吴氏的手艺不错,褚昭慧就这样在街上行走也没被人认出来。 她知道自己这么跑出来被人发现的话后果很严重,可她还是做不到自己一个人逃生。 一刻钟过去,韩荣等人在院子四周找遍了也没找到褚昭慧。 韩荣让其他人继续找,他自己则是留下了紧急的联络信号,然后在老地方等着褚家的人过来。 果然过了没多久,褚家大管事丁长桦亲自来了。 得知褚昭慧不见,丁长桦心下大惊。 “大娘怎么会不见了?这么多人连一个身怀六甲的人都看不住,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是我有负郎君所托,请丁管事告诉郎君,我愿以死向他谢罪!” “要你的命有什么用,你死了大娘能回来吗?” “......” 韩荣被丁长桦骂得大气都不敢出,丁长桦骂了几句,知道再骂他也没用,赶紧把褚昭慧找回来才是正理。 “这样,留下几个人在小院周围继续找,剩下的人一部分先去刑场,其余人去大牢。” “刑场?” “不错,大娘肯定不会放任姑爷他们不管的,说不定她会劫法场。” “丁管家放心,就是拼上我们的命不要,我们也一定会找到褚娘子并把她平安带出城去。 “......” 且不说韩荣与丁长桦如何安排人手继续找褚昭慧,丁长桦匆匆回到府里,褚奔和褚立行都不在。 半个时辰前,宫中突然来人将褚奔带走了。褚立行没法阻止,褚奔被带走后他也匆匆出了家门。 褚奔进宫路上提心吊胆,到了宫中花了不少心力才打听出来宋炎星给刘光寿出主意,让他大义灭亲,亲自监斩冯沅和褚昭慧。 褚奔暗恨宋炎星歹毒,却没法将消息传出宫去,坐立难安。 丁长桦准备去找褚立行,没想到却碰到了于氏,忙给她行礼问安。 “娘子。” “丁管家你这形色匆匆的,发生了何事?” “......” 丁长桦想到褚奔和褚立行都交代暂时不宜让更多人知道换囚的事,丁氏此刻又正担心着褚奔,褚昭慧的事还是先别告诉她。 “没什么事,只是阿郎突然被叫进宫,我有些担心罢了。” “是啊,也不知道陛下找夫君所为何事。” “......” 丁长桦是府里的老人了,他说没事,于氏也就没有追问。 褚立行行踪不定,丁长桦不方便大张旗鼓找人,只好在府里等消息。 这一等,直到过了辰时,丁长桦坐不住打算亲自出去找人的时候消息终于送了来,找到褚昭慧了! 第12章 褚昭慧惊险出幽州 原来她在街上逛了一圈,实在没想到好办法救冯沅和冯平,最后下定决心准备与他们一起赴死。 褚昭慧通过与吴氏聊天,得知她有个亲戚因为偷盗被关进了大牢,正好让褚昭慧有了进大牢的借口。 到了大牢,就在狱卒接过她的银钱,提醒她说几句话就赶紧出来的时候,肚子里的孩子却接连踢了她几脚,这使得一心求死的褚昭慧终于冷静了下来。 她想昨天晚上出去今天又进来的事一旦被人得知,那褚家还有所有帮着阿兄换囚的人都得死。 更有肚子里的孩子,他现在已经八个多月了,会踢人、会翻滚。 ‘自己真的那么自私,不让他来到这世间吗?’ 冷静下来之后,褚昭慧伸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转身快速离开了大牢。 狱卒见她不进去探望家属有些奇怪,不过这样一来倒是省了他担心被人发现,更何况她还没把钱要回去,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韩荣等人来到大牢外,正好遇到往回走的褚昭慧,吴氏认出了她。 韩荣忍着怒气,劝道: “褚娘子,你真的在这?太好了,快跟我们走。” “对不起,是我任性妄为,差点害了你们。” “......” 韩荣本以为自己得费一番才能劝得褚昭慧和自己走,没想到褚昭慧却什么也没说立刻就跟着他们回了小院,还为自己的行为向韩荣等人道歉。 他虽不知道褚昭慧为何会突然想明白了,不过这样最好。 “褚娘子不必如此,今日城门查得特别严,尤其是出城的人,就连棺材都被强烈要求打开。 我们原本准备的出城计划也是扮作送葬队伍,要不是您这一打岔,有可能这会就被发现了。 不过既然扮成送葬队伍行不通,那就得另想办法出城去。” “刚在街上遇到一个易娘子,听说城外影梅庵今日开始会连续举办七天的祈福会,专替怀孕的妇人祈福。我们倒是可以此为借口,只是这样一来得多找几个孕妇一起出城才好。” “这个办法好,褚娘子稍等,我这就去找人。” “......” 韩荣办事能力很强,不到一个时辰找了八个怀孕月份不等的妇人以及她们的丈夫或者是婆婆,抑或是大姑子、小姑子们一起回来。 再加上褚昭慧和韩荣四兄弟的家眷,队伍还真不小,共有三十多人。 城外七八里的致远亭里,也有几十人等得着急不已,尤其是褚昭慧的大丫鬟莲心、莲蓉和乳母魏嬷嬷。 冯家出事前不久,莲心、莲蓉先后嫁人。褚昭慧感念她们俩伺候自己多年,放了她们的奴籍。 至于魏嬷嬷,她年纪大了,褚昭慧让她回家与儿孙们住一起,享天伦之乐。 她的好心让三人逃过一劫,三人并没有忘恩负义,听说冯家出事,到处求人却不得。 急得不行的时候,褚立行突然出现。说让她们今日在城外的致远亭子里等,他会把褚昭慧救出来。 除了她们外,魏嬷嬷的儿子安顺、儿媳胡氏以及他们刚满月没几天的儿子,剩下的则是四海镖局里的人。 总镖头段百里非但亲自押镖,还带了二十个镖师。 褚立行要把褚昭慧送离幽州,担心路上不安全,花了大价钱请人护送。 魏嬷嬷见人还没来,很是焦虑。 “都过了约定的时间了,人怎么还没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阿娘别急,郎君既让我们在这等就一定会来的。想来是城门查得严,我们再耐心等等。” “老天爷保佑,可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 “......” 城门处,因宋炎星有令,盘查的特别仔细,尤其是孕妇。 褚昭慧一行人来到城门,在回答城门郎问话时,其中一个妇人柳氏因为紧张,回话的时候结结巴巴,话说不利索。 城门郎怀疑柳氏就是褚昭慧,要把她带走。 柳氏故意摔倒在地,嚷嚷着肚子疼,大声哭喊城门郎推她。 原本假扮褚昭慧丈夫的韩荣又扮起了柳氏的丈夫,见得柳氏撒泼,他也冲到城门郎面前与城门郎理论了起来。 其他人也立刻围了上去,城门处顿时乱作一团。 趁着混乱,韩荣和褚昭慧匆匆出了城。 韩荣四兄弟的家眷比他们先出去,待到他们二人出来后,众人各上马车,按先前的计划一南一北分散着走。 褚昭慧这一路,由韩荣亲自赶车,韩四郎押车,韩四郎的娘子吴氏在车内陪着褚昭慧。 离了官道,难免颠簸,褚昭慧肚子疼忍着没说。到了致远亭,因为看见魏嬷嬷等人,一时激动忘了刚才肚子的不适。 主仆相见,彼此泪眼濛濛。 “娘子你没事真的太好了,我们都快担心死了。” “我没事,就是连累乳娘、莲心你们跟着我一道逃难了。” “娘子说的哪的话,我们......” 她们有诸多话要说,可现在却不是叙话的好时候。 韩荣打断她们,劝道: “此地不宜久留,有什么话等到了安全地方再说吧。” “对,娘子,我们快点走吧。” “好!” “......” 众人重新上车,褚昭慧在魏嬷嬷和莲心的帮助下上最大、最好的这辆。 上了车她才发现莲蓉在马车里,怀里还抱着一个四岁左右的男孩。 因孩子睡着了,莲蓉不好起身。 “娘子莫怪莲蓉不知礼数,实是......” “现在还讲究那些做什么,你这怀中的孩子是什么人。” “是大娘啊。” “什么大娘?你说她是诺儿?她不是......” “郎君说如果不骗你,你必定是不肯从大牢里出来的。担心路上会有人盘问,便把大娘扮成个男孩了。” “阿兄考虑的可真周到啊。” “......” 见得女儿没死,褚昭慧赶忙过去想把女儿抱过来。魏嬷嬷忙拦住没让,她现在的身体可不能抱孩子。 只要人活着,不让抱也没关系。 褚昭慧此时满心喜悦,根本没注意到魏嬷嬷、莲心、莲蓉等人的神情有些不对。 莲蓉几次想说,魏嬷嬷都暗暗摇头示意她暂时别告诉褚昭慧冯初诺人虽活着,却因为在水缸中受了惊吓起了高热。 褚立行找到她时,她整个人都抽搐了起来。 后来高热退了,人却变得痴傻了。 一行人急匆匆赶路自是不知道,她们出城后不到半个时辰,宋炎星的人杜威、易槐等人也出城追她们来了。 第13章 太妃行刺 原来杜威等人城门未开时便一直守在城门处,却始终没有发现褚昭慧的影子。 杜威怀疑褚家根本没打算送褚昭慧出城而是将她藏在了城内,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 他亲自回宋宅汇报情况,宋炎星上朝去了。幕僚觉得杜威说的有道理,让杜威带着人在城里找。 柳氏等几个孕妇本来就是韩荣花钱请她们充数的,褚昭慧和韩荣出了城后,柳氏等人便也各自散去。 杜威再次来到城门处,听说了刚才柳氏撒泼的事,直觉里面一定有问题,问城门郎柳氏往哪个方向去了。 城门郎被柳氏挠破了脸从而对她印象深刻,杜威问起来他立刻就指明了方向。 杜威很快就找到了柳氏家里,三言两语就让柳氏给褚昭慧打掩护的事乖乖招了。 可惜他都动手了,柳氏还是说她不知道褚昭慧等人往何处去,只说给她钱的人只要帮他们出了城就行。 杜威立刻去追,奈何追错了方向,追着韩二、韩三等人去了。 再说褚奔,昨天晚上褚昭慧从牢里换出来后,他几乎一夜未眠,唯恐换囚一事被人发现。 内侍将他带进宫扔到崇政殿就不管了,他虽甚少进宫,崇政殿是什么地方褚奔还是知道的,战战兢兢缩在角落里等着刘光寿上朝。 ‘难道是换囚的事走漏风声了?应该不是,否则怎么会将自己带来崇政殿而不是大牢。可是除了这个,又会是什么事呢?等会陛下让自己去监斩冯沅,他该答应还是拒绝?万一回答不好,会不会被拖出去就给斩了?’ 其他人可不知道褚奔心里正在打鼓,只知道他们左等右等,都过了朝会的时辰有一会了,刘光寿还没出现。 大家只好继续等,又等了一个多时辰,还是没人来。 宋炎星与褚奔是当中最着急的两个人,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他们心里都很清楚。 褚奔比宋炎星要好一点,想着这个时候褚昭慧应该已经出了城。 其他人可没这两位的隐忍功夫,见刘光寿一直不来,忍不住窃窃私语。 刘光寿不是不想来,而是来不了。因为他被人刺伤昏迷了,一直就没醒过来。 昨晚上刘光寿与妃嫔胡闹了一夜,三更时分才睡下。 一心吃斋念佛的郑太妃,今日不知怎的,天未亮突然就来了刘光寿的寝殿。 值守的侍卫与内侍不敢打扰刘光寿睡觉,拦着郑太妃不让进。 郑太妃料想到了这种情况,不慌不忙从衣袖里掏出把短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说不让她见刘光寿,她立刻死在刘光寿的寝殿前。 虽然郑太妃没有什么权势,可她毕竟是太妃,还是刘光寿亲自册封的。 要是无缘无故死在刘光寿的寝殿前,传了出去,刘光寿的名声受损,他们这些侍卫、内侍、宫女也会没命,只好进去叫醒刘光寿。 刘光寿睡得正香,乍然被叫醒,大发雷霆,扬声叫侍卫进来将胆敢扰他好梦的内侍周新拖出去砍了。 周新忙跪下磕头请罪。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实是太妃拿刀威胁,我这才不得不叫醒陛下,求陛下恕罪!” “......” 周新说到太妃,刘光寿拍了几下脑袋才想起来他说的太妃是谁。 当年他被刘拱鞭打一顿赶出家门的时候,是刘拱的一个妾室郑氏,不忍他身无分文,偷偷塞给他一些银钱。 钱不多,却是郑氏全部的积蓄。 后来刘光寿称帝,建立燕国。念着郑氏曾经给他的那笔为数不多的银钱,特册封她为太妃。 郑太妃却自请去南园,几个月来不曾出过南园一步,也没求刘光寿办过什么事,不知道这突然来见他是因为什么。 刘光寿虽不杀周新,周新还是吓出了一身冷汗。出去传话时先狠狠瞪了郑太妃一眼,然后才说刘光寿让郑太妃进去,不过太妃得把短刀交出来。 郑太妃很痛快就交了,周新也跟着一并进去。 郑太妃比刘光寿大十岁,因保养得宜,看着竟与刘光寿一般大小。 她没有与刘光寿寒暄的闲情,直奔主题。 “请陛下恕妾无状,妾身今日来是有事求于陛下。不知陛下可曾记得,当年妾身给您银钱的时候,您说过如有一天您发达了,一定会满足妾身一个愿望。” “记得,不过朕即位时,用太后之位换回这个承诺。你拒绝了,当时朕就说过那个承诺便算作废。” “虽说如此,妾身还是希望陛下看在妾身不曾求过您什么,能答应妾身今日之请。” “你所求何事?” “请陛下放了冯舍人。” “你说什么?” “请陛下放了冯舍人。” “后宫不得干政,念你曾经有恩于朕,今日之事朕就当没发生过,你退下吧。” “妾身虽是妇道人家不懂朝政,却也听说过冯舍人这几年尽心辅佐陛下。还请陛下念他一片忠心,从宽发落吧。” “冯沅一片忠心,朕却要杀他,太妃的意思是说朕是个昏君了?” “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住嘴,还轮不到你来教朕怎么做皇帝,出去。” “......” 郑太妃见刘光寿几句话就轰自己走,知道求是没用的。一个箭步上前,扑向刘光寿。 刘光寿胡闹了一晚上,体力还没恢复过来,更没料到郑太妃会突然冲自己扑来。 两人本来隔得就近,等他反应过来想起身避开时已经来不及了,太妃藏在头发里的刀片已经抵在了刘光寿的脖子上。 周新没想到郑太妃竟然还藏有凶器,更没想到她竟然敢刺杀皇帝。吓得声音都变了,高声叫道: “有刺客,来人、快来人救驾。” “......” 门外侍卫听到喊声,纷纷拔刀跑进宫殿围了过来。 郑太妃死死抓住刘光寿使他动弹不得,刘光寿内心害怕,嘴上强硬。 “郑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行刺朕,就不怕朕诛你九族吗?” “我的九族早就被你的父亲杀光了,今日我既然来了就没打算活着出去。” “你想怎么样?” “我让你下旨放了冯舍人。” “你和冯沅是什么关系?难不成你和冯沅...你们...” “呸,你自己内心龌龊,却把所有人想得与你一样污秽不堪,果然你们姓刘的没一个好东西。” “郑太妃你好大的胆子,敢辱骂陛下。” “骂他?我只恨不能亲手杀了他这荒淫无耻、残暴不仁的昏君。” “你给朕住嘴,来人,将朕给她拿下。” “别过来,都别过来,否则我立刻杀了他。” “......” 第14章 刘光寿得知自己中毒 郑太妃的力气不小,刘光寿试了几次都未能挣开。 侍卫们见刘光寿因为挣扎脖子被划破了,吓得都不敢动。 “太妃有话好说,千万别伤着陛下。” “赶紧让人去传旨。” “朕要是不答应呢?” “那我就先杀了你再自杀,只要我一死的消息传出去,外面立刻就会有人传出你生冷不忌到了何种地步,连我这样的老女人都不放过,我想你也不希望自己遗臭万年吧。” “你......” “我再说一遍,你到底放不放人?” “朕贵为一国之君,岂会受你一个妇人威胁。” “好,那你就去死吧。” “......” 郑太妃说着就要再用力割断刘光寿的脖子,刘光寿一边用力攥住刀片,一边大喊侍卫上前杀了她。 侍卫们顾忌着刘光寿不敢,还是内侍总管楼良兴回来。 见得刘光寿被制住,又听刘光寿让人上前杀了太妃,楼良兴从一个侍卫的手里抢过刀,对着郑太妃的面门就要砍下去。 郑太妃诧异于楼良兴竟然不顾刘光寿的死活,愣了一下。 就是这一慌神使得她被刘光寿一个手肘击中胸前,吃痛之下手一松,刘光寿迅速逃离了她的控制。 郑太妃还要追上前去杀刘光寿,侍卫们自然不会再给她这个机会。一人一刀,瞬间将郑太妃砍成重伤,出气多进气少了。 楼良兴虽然是为了救刘光寿,却也差点没砍中他,郑太妃受伤倒地后他吓得立马将刀扔到一旁,跪地请罪。 刘光寿按住受伤的脖子没理楼良兴,拨开侍卫,几步来到郑太妃面前。 “你和冯沅到底什么关系,为了他不惜赔上你自己的命?” “我早就不在乎自己的命了,当年我全家被你的禽兽父亲杀的只剩我一个时,我恨不能杀尽你们刘家人。可惜我无能,即使委身于刘拱却还是杀不了他。” “我的父亲杀了你全家?你到底是什么人?” “是什么人又有什么关系,我马上就要死了,你也活不了多久,哈、哈、哈...” 郑太妃话未说完就断了气,眼睛却不肯闭上,死死盯着刘光寿。 不是没有人替冯沅求情,郑太妃是其中最极端的一个,刘光寿为冯沅的人缘关系感叹又心惊。 ‘冯沅只是一个小小的中书舍人就有这么多人,甚至是连后宫的妇人都替他求情,如果他的官职再大一些...’ 想到这,刘光寿决定等会得与宋炎星说清楚,用冯沅钓完鱼之后立刻杀了他,不用押回大牢了。 看着时辰已不早,正要开口吩咐人准备上朝,话都到嘴边了却没能说出来,因为他突然晕了过去。 楼良兴忙从地上爬起来,让侍卫们将皇帝抬起放到龙榻上,又让人去叫御医,清理寝殿。 就这样,大臣们在前殿等着皇帝上朝,皇帝却根本还在昏迷中没醒过来。 楼良兴为着自己打算也得将郑太妃行刺的事暂时瞒下来,只等皇帝醒过来再说。 今日当值的乃是左金吾卫大将军廖阳明,廖阳明也怕担责。 楼良兴一说要瞒,他立刻就同意了。亲自守在皇帝的寝殿外,除了御医,其他人一律不许进去。 见过郑太妃的宫女、内侍、侍卫也全被拘在偏殿,不让走动。 刘光寿昏昏沉沉之际,竟然见到了他的亲生母亲易氏。 易氏在他十岁那年就过世了,这么多年,这还是他第一次梦到她。 易氏先是温声软语地问他过得好不好,不等他回答,一改温柔的语气,严厉谴责他非但与庶母通奸,还囚父杀兄。 寡廉鲜耻到如此地步,害得她作为他的生母,死了这么多年了突然不得安宁。 刘光寿要与易氏解释,易氏却不理他。越说越气,竟然跳上龙榻,用枕头蒙住他的头死死按住,想闷死他。 刘光寿惊恐之下大力挣扎,人也终于醒了过来。 想到刚才梦见的生母,一时恍惚,以至于楼良兴连续叫了几声陛下都没反应,吓得楼良兴高声叫程御医。 程御医名叫程邑,医术高明。因不善与人打交道,在御医院里并不受重用。 刘光寿突然昏迷,侍卫匆匆去叫御医,正好在路上遇到程邑,就把他给叫来了。 程邑先给皇帝处理了伤口,再给他把脉,仔细检查皇帝的身体,发现皇帝竟然中了毒,而且不止一种。 郑太妃的刀片上涂了毒药,此毒中毒时间短,倒是不难解,难解的是另一种。 楼良兴作为内侍总管,阅人无数,一看程邑的反应便知有异。 “程御医,可是陛下的身体有什么问题?” “这......” 程邑犹豫皇帝中毒的事要不要说出来,最后还是禀着医者的责任,悄悄将皇帝中毒的事告诉了楼良兴。 楼良兴大吃一惊,让廖阳明立刻去将御医院的崔铭请来,刘光寿的身体一直都是他在看顾。 等崔铭的过程中,程邑将刘光寿脖子上的毒先解了。 崔铭到来后,刚开始并不肯说实话,楼良兴让廖阳明将他拉出去砍了。 楼良兴是内侍总管,又是和皇帝一起长大的情谊,两人还同生死共患难过。 崔铭知道楼良兴杀了他,皇帝醒来只怕也不会怪楼良兴,这才不得不说了实话。 原来刘光寿自当上节度使之后,就一直在服用一个叫潘银峰的方士炼的丹药,崔铭发现刘光寿的身体吃了丹药后出了问题。 潘银峰却威胁他不许告诉刘光寿,否则他会让崔铭全家在世上消失。 崔铭以为潘银峰只是一个方士,不怕他威胁,没想到彼时的高官、现在的左丞相宋炎星竟然也一起威胁他。 刘光寿对宋炎星和潘银峰宠信有加,崔铭如何敢与他们两人作对,只好按他们说的去做。 楼良兴听完恨不能将崔铭大卸八块,但他只是让廖阳明先把他捆起来再说。 刘光寿快巳时了才醒过来,见寝殿里有个他不认识的人在,问楼良兴程邑是什么人。 楼良兴如实回了,刘光寿听完只觉得气血翻涌,差点没再次昏死过去,让廖阳明把崔铭带过来,问道: “你是说朕吃的那些丹药都有毒?而你一直都知道,却瞒着?” “微臣该死,陛下恕罪,恕罪啊!” “来人,将他拖出去砍了。” “......” 第15章 冯沅即将被斩 崔铭很快就被侍卫堵住嘴拖了出去,刘光寿怀疑潘银峰和宋炎星是父亲安插在自己身边的人。 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刘拱被关押了起来,且被严密监视着。 他哪来那么大能耐能收买潘银峰和宋炎星? 潘银峰还好说,宋炎星可是当年他亲自去深山中请出来的隐士,安插在父亲身边的。 他若真是父亲的人又何必下慢性毒药这么麻烦! 既然不是父亲的人,那就是自己的政敌了。 ‘会是谁的人呢?梁国、晋国、岐国还是蜀国、奚夷的?奚夷人打幽州的主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幽州城里除了潘银峰和宋炎星,还有多少人与他们一伙?’ 刘光寿正要让人将宋炎星和潘银峰都传来,殿外却突然传来吵嚷声。https:/ 廖阳明忙问怎么回事,一个禁军进来说御史大夫邓振要见皇帝。 自从宋炎星当了左宰相后,邓振虽然官职还在,却经常装病在家不肯上朝。 刘光寿想到刺杀自己的郑太妃几个月不出南园,一出来就是来刺杀他的。现在又来一个多月没有上朝的邓振,他不会也是来杀自己的吧。 出了郑太妃的事情,楼良兴看到脸色不好的邓振,担心他也会刺杀皇帝,邓振进来后便一直护在皇帝身侧。 “微臣见过陛下!” “免礼。” “谢陛下。” “一个多月不见,邓卿可好?” “多谢陛下关心,微臣今日进宫是想请问陛下,冯舍人所犯何罪,陛下要将他满门斩首?冯舍人是梁国崇政院使冯良建的独子,陛下杀了他,冯良建必不会善罢甘休。” “......” 其实刘光寿已经在想了,既然宋炎星暗害自己,那他说冯沅是晋国奸细,岂不是陷害? 可是不管冯沅是不是晋国的奸细,晋国有细作混在幽州城里总是事实。 将他提去法场,看看是否有人救他再说。若冯沅真是冤枉的,大不了他让人下旨赦免他就是了。 转念一想又觉得邓振说的也对,法场上会发生什么难以预料。 若传旨的人出点意外,赦免的圣旨未能到达法场导致冯沅被杀,以梁主对冯良建的宠信,说不定梁国真就与燕国翻脸了。 “朕只是将冯沅关在大牢里,几时说过要杀他?” “不是陛下的旨意?那为何冯舍人此时被押往了刑场?” “......” 宋炎星见刘光寿久不上朝,而他去后宫求见刘光寿时却被楼良兴和廖阳明一致拦在了殿外。 楼、廖两人平时对宋炎星有所忌惮,今日因为刘光寿受刺杀昏迷,查出刘光寿中毒与宋炎星有关,两人又怎会让他见刘光寿。 不管宋炎星说什么,两人就一句话,让宋炎星回去等着。 宋炎星想不到这两人今日在他面前这么强横,衣袖一甩,转身走了。想着等刘光寿上朝,非得好好告他们两人一状。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看看时辰着实不早了,宋炎星决定先去杀了冯沅再说。 让人去天牢提冯沅,他自己直接去了刑场,原本打算让褚奔当监斩人的计划也因为没能见到刘光寿而作罢。 刘光寿听说冯沅已经被提去刑场了,不用问也知道是宋炎星干的。 宋炎星与他说起引蛇出洞的计划时,他是说过让宋炎星直接去天牢提人,不必再另行请旨。 想到这,刘光寿坐不住了。 “邓振听旨!” “臣在!” “朕命你速去刑场,传朕口谕,冯沅忤逆犯上罪不当诛,暂且押回天牢等候处置。” “臣遵旨。” “......” 邓振来时已做好了死谏的准备,没想到他还什么都没说,刘光寿就先让他去刑场救人。 他多少有些诧异,这会也顾不得那么多,先把人救下来再说。 说回一个时辰前,天牢里,当狱卒们端着丰盛的饭菜说是他们的最后一餐时,冯沅尚能平和面对,一起被抓进来的冯家下人们顿时就慌了。 “阿郎,陛下为什么要杀我们?” “......” 刘光寿今日真的要杀他,冯沅心惊不已。倒不是为着自己即将被杀,而是刘光寿才确定要将他斩首,褚立行却立马就知道了,还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安排好一切将褚昭慧换出去。 ‘难道就连陛下身边都安插了晋国细作不成?’ “是我对不起大家!” “不、不,阿郎您千万别这么说,满幽州也没有比您和娘子更好的主子了。我们贱命一条,死就死了,可您对陛下忠心耿耿,陛下为什么要杀您啊。”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陛下要杀自然是有要杀的理由,只可怜大家也要跟着我一块赴死。来生...哎,说什么来生。吃吧,吃饱了上路,至少不用做个饿死鬼。” “......” 吃完断头饭,狱卒将冯家主仆所在的牢房门全打开。冯沅和冯平在前,常嬷嬷扶着胡真、丫鬟牵着假扮冯初诺的安溪在后,依次走出天牢。 天牢外阳光正好,众人却没有感觉到暖和。 冯沅要在今日被砍头的消息早就传遍了幽州城,街道两旁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不明真相的人对着囚车上的冯沅指指点点,受过冯沅恩惠的人虽不少,有心想救却无能为力。 邓振收到消息时冯沅都已经快到刑场了,匆匆赶往皇宫,希望能求得陛下恩旨下令放人。 他和冯沅并没有多少接触,纯粹是为了燕国考虑。 燕国与晋国已经闹翻,再因杀了冯沅和梁国绝交,那燕国可真是离灭亡不远了。 宋炎星高坐刑场旁的茶楼,满脸阴郁的看着刑台上的冯沅。 以免夜长梦多,他本不想管什么引蛇出洞的计划,先杀了冯沅再说。又担心杀得太快没人来救,刘光寿那里不好交代,只好耐着性子等了一会。 巳时二刻已过,台下除了褚昭慧的母亲于氏和她的婢仆在给冯家人送断头饭外并无其他可疑人员出现。 为了不被人发现自己是冒牌的褚昭慧,胡真把自己全身上下都弄得脏乱不已。尤其是脸上,以致于氏都没有发现她并不是自己的女儿。 宋炎星不愿再等,示意樊洪可以行刑了。 于氏见时间未到便要杀人,觉得事有猫腻,不顾自身安危与负责维持秩序的差役推搡了起来。 场下的对峙不影响台上的刽子手,他见惯了这种场面。等待砍头的人有十多个,刽子手却只有他一人。 只见他猛喝一口烈酒,咕咚咽下半口,另半口喷在刀上。 就在喷酒的当口,人群后面突然有人大声喊刀下留人、刀下留人。 随着喊声,邓振骑马匆匆赶来。 老百姓见有人来了,忙往一旁让开道路。 于氏没听到,还在与差役拉扯。 第16章 邓振法场救人 邓振的护卫长郭守正见道路没有完全让开,担心座下的马会踢伤百姓。迅速上了马背,纵身几个跳跃,踩着老百姓的肩膀飞向邢台,稳稳落在刽子手旁,将他一掌拍倒在地。 邓振远远看到冯沅还好好地活着,心头一松,还好来得及。 宋炎星虽然恼恨有人打断行刑,但毕竟有人来救冯沅,那么自己的计划便也成功了。 只是没想到来人会是邓振,这让宋炎星多少有些诧异。因为据他所知,邓振和冯沅可扯不上干系。 樊洪见有人打断行刑,高声厉喝。 “大胆,什么人胆敢扰乱法场,该当何罪!” “......” 邓振来到刑台上,一个眼神也不给樊洪,径直来到冯沅面前。 “冯舍人,你受苦了!” “邓公,您这是......” “放心,是陛下让我来的,樊洪接旨!” “......” 樊洪赶忙跪倒,在场的人也都跪下了,高声呼喊。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冯沅虽触犯天颜却罪不至死,冯家众人暂且押回天牢,听候发落,钦此!” “......” 冯家众人一只脚都已迈进了鬼门关,却又被拉了回来。 大家都有些怔愣,不知该做何反应。 冯家大管事的幼孙,七岁的卓明瑞拉了拉他阿娘的衣摆,问道。 “阿娘,我们是不是不用死了?” 今天不用死不代表明天不死,可他阿娘哪里忍心告诉他这个残酷的现实,尽量语气温和,安慰他道。 “是啊,不用死了。” “哇......” 卓明瑞听说不用死了,大声哭了起来。其他女眷也又哭又笑,男人们虽然没有出声,个个眼眶通红。 樊洪喊完三声万岁才起身,此时冯沅手上的绳子已解。正要随着邓振下邢台,宋炎星却已经从茶楼上下来,几步拦在邓振面前。 “邓公且慢,你说是奉陛下圣谕,不知有何为凭?” “怎么,宋公这是不相信本官奉的是陛下的旨意了?” “不敢,只是冯沅是陛下钦定的死刑重犯。邓公只凭一句口谕就想把人带走,恐怕没那么容易。” “......” 邓振早就看宋炎星不顺眼了,只是皇帝一直对他宠信有加,他也只能避开此人,眼不见心不烦。 虽然他还不能确定皇帝对冯沅是什么态度,不过既然让自己来救,说明这会肯定是不想让他死的。 这么难得的机会,他可得好好利用才是。 想到这,邓振故意让宋炎星以为自己是假传皇帝的口谕,底气不足地说道: “本官如果一定要带人走呢?你待如何?” “......” 若是平时,宋炎星肯定不会那么容易上当。 怪只怪他太想杀冯沅了,眼看就要心想事成,偏偏冒出一个邓振来搅了他的好事,他岂能不急。 “邓公既然拿不出凭据,本官有理由相信你所说的陛下口谕根本就是你假传圣旨。来呀,将这一干意图劫法场的逆党拿下。” “什么逆党,什么劫法场,休得信口胡诌。本官不与你计较,郭守正,带冯舍人走。” “......” 也是宋炎星倒霉,邓振从刘光寿处得到口谕后不等禁军与他一道,只与自己的护卫郭守正匆匆走了,刘光寿也就没让禁军跟着去刑场。 宋炎星见邓振如此色厉内荏,越发以为邓振是假传圣旨。想着如此正好,将邓振也一并拿下。 借口都是现成的,只说他是晋国的奸细,冯沅的同党就行。 宋炎星让刑部的差役不必顾虑邓振,倒是樊洪有些害怕。 “宋公,他毕竟是御史大夫,万一......” “废什么话,陛下面前自有本官解释。” “......” 樊洪一向都对宋炎星唯命是从,他都这么说了,当下不再犹豫,让手下将邓振也抓起来。 宋炎星觉得邓振就郭守正一个手下,刑部这边的差役却有二十多人,再加上暗中埋伏的那些,怎么也能将邓振和郭守正一并抓起来。 他没有在原地看邓振被抓,先行离开刑场去了皇宫向皇帝告状,将邓振污蔑为冯沅的同伙。 邓振见得宋炎星离开,料想他肯定是先去向皇帝告状了。多少有些着急,虽是皇帝让他来的,谁知道会不会又被宋炎星哄得改变主意。 “樊洪,你身为刑部右侍郎不思报效朝廷,仗着宋炎星的势为虎作伥、陷害忠良。连陛下的旨意都敢质疑,就不怕陛下得知,诛你九族吗?” 以刘光寿的残暴程度,邓振说诛九族,一点也没说重。 樊洪非但没被吓住,还挑衅。 “邓公不必吓唬本官,本官奉的乃是陛下的圣谕。陛下千秋万代,谁会被诛九族还不一定呢。” “你......” “家主不必与这等小人做无谓的口舌之争,您们先走,属下殿后。” “你就一人,如何能保护我们离开?” “这......” 好在郭守正的苦恼很快就解决了,因为刘光寿虽然没让禁军跟着邓振去刑场,已暗中投靠褚立行的折冲都尉唐福带了人来,冯沅和邓振都得已被救下。 冯沅很是感谢了一番邓振,不确定他是不是假传圣旨。 邓振见他不肯再走,只好把楼良兴告诉他的,说郑太妃刺杀皇帝导致皇帝昏迷,醒过来之后就让他来刑场救人的事说了。 冯沅听了很是震惊。 “邓公,您说郑太妃为了救我去刺杀皇帝?” “不错,谁也不知道太妃是为何。你赶紧随我走吧,别辜负了太妃的一番心意。” “......” 宋炎星匆匆赶回皇宫时,刘光寿正在审问潘银峰。 越审,刘光寿的脸色越沉。审到最后,刘光寿暴跳如雷,恨不能将潘银峰千刀万剐。 听说宋炎星求见,刘光寿没见他,而是打发人将他带去崇政殿,然后连下了几道旨意。 第一道,有资格上朝的官员未时初刻准时到崇政殿。凡有不到者,罢官夺职并抄家下狱。 第二道,没有资格上朝的大小官员即刻到衙门办公,无论是谁一律不许告假。 一、二两道旨意下达完,各官员进宫的进宫、上衙的上衙,第三道圣旨随后又发了下去。 幽州所有城门即刻关闭,任何人不许进出。敢有违者,立斩不赦。https:/ 三道旨意一下,幽州城顿时陷入慌乱。众人议论纷纷,不知发生了何事。 且说邓振,皇帝只说让他去救冯沅,却没说冯沅救下后带去哪里。 邓振想了想,最后又将冯沅送回了大牢,却也让自己的人好生看顾,不得让他受半点委屈。 正要进宫复命,途中听说了旨意,匆匆往崇政殿去。 他是最后一个到的,前脚进到崇政殿,后脚崇政殿就被禁军给包围了。 第17章 褚昭慧提前发作 大臣们询问也好,喝骂也罢,守殿的禁军始终一言不发。 有几个大臣见此就想强行出殿,禁军先是予以警告。后有不听者,禁军手起刀落毫不留情。 被杀的大臣人头落地,尸体被拖了出去,地上的血迹却无人清理。 众人没想到禁军说杀人就杀人,越发不安。无人再敢说要出去,就连身为宰相的宋炎星也只能乖乖等着。 不仅是宫内,城内各个衙门也被禁军给围了。 情况和宫内差不多,几乎每个衙门都有人被杀。 大家不知发生了何事,惶恐不已。 褚立行前脚进家门,后脚城门就关了,以为是换囚的事被发现了。 他心里很些慌,但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真发现了的话,禁军这会都已经上门了。 宋炎星隐隐有些不安,又觉得是自己多虑了。 要说急,褚奔应该会比他更急吧,也不知道杜威他们抓到褚昭慧没有。 褚奔确实着急,消息送不出去,外面也没有消息传进来。 ‘难道是换囚的事被发现了?可是这样的话,皇帝只需将他拿下即可,又何必将这么多大臣全关在崇政殿堂不闻不问?稳住,不到最后一刻千万不能乱了阵脚。’ 褚奔暗暗给自己打气,耐着性子继续等着。这一等就到了日暮,期间刘光寿既不让人给他们吃喝,继续不让人出去,就连出恭都不被允许。 就是最迟钝的人都知道出事了,事还不小。 城内的人备受煎熬,褚昭慧等人也正在历经生死难关。 褚立行担心换囚的事暴露,不敢把褚昭慧安置在与褚家有一丝联系的地方。 最后想了想,决定将褚昭慧送到汴州冯家去。 这样即使换囚事发,有冯良建在,应该能保得褚昭慧和两个孩子的平安。 只是汴州离幽州较远,褚昭慧又怀有身孕,他不敢百分百保证路上不会出事,找了四海镖局护送。 魏嬷嬷、莲心、莲蓉看到褚昭慧憔悴成这样,三人心疼的直掉眼泪。 在致远亭重新上了马车后,韩荣不敢耽搁,除非必要,能不停车就尽量不停。 褚昭慧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早上又躲躲藏藏,又坐马车里颠簸几个时辰,到得日暮时分,肚子越发的疼了。 她还是忍着没有说,直到魏嬷嬷发现她满头大汗、神色不对才叫停了马车。 魏嬷嬷与胡氏是过来人,一检查发现褚昭慧的羊水已破,马上就要生了。 韩荣听了吓一跳,问魏嬷嬷。 “不是说还有一个多月吗?怎么现在就要生了?” “可能是赶路动了胎气,这附近可有客栈?” “没有,此地方圆二十里少有人烟,更何况客栈,能不能赶一赶?” “不行,娘子的羊水已经破了不能再赶路了。” “这可如何是好?” “......” 在前探路的段百里见后面的马车停下了,打马回来问发生了什么事。得知事情原委后,建议道: “我倒是知道有个村子叫杨柳村,只是......” “只是什么?” “去那里的话就偏离了我们原本的路线,再说那个村子......” “那个村子有什么不妥吗?段总镖头有话不妨直说。” “也说不上不妥,就是进村的路不太好走。村子里住的人又杂,我们乍然进去,万一村民起歹心就不好办了。” “那赶去你们安排的落脚点还需多久?” “两个时辰左右。” “两个时辰天都黑了,你们之前是怎么安排的,怎么会出这么大纰漏?” “......” 韩荣他们本来是计划的好好的,谁知道褚昭慧早上会从小院跑了,害得他们找了那么久所以耽误了时间。 魏嬷嬷因为着急,将原本是褚昭慧的责任算在了韩荣等人身上。 褚昭慧忙替魏嬷嬷向韩荣道歉,又问段百里如果去杨柳村的话,除了他说的那两样麻烦还有没有其他的困难。 “段总镖头对杨柳村的情况确实了解吗?” “我之前走镖的时候曾也有几次误过时辰,都是在杨柳村借宿的,只需给每户人家一些钱就行。” “每户人家都给?村里人数不多吗?” “是,也就二十三户人家。” “娘子,那我们就去杨柳村吧。他们人数不多,我们人数也不少。有段总镖头他们在,想来不会有事的,更何况他们只是一些普通村民。” “好,就去杨柳村。” “......” 韩荣想着他们走了几个时辰了,既然没有人追上来,说明换囚的事应该是没有暴露。 再说,就算有人发现褚昭慧被换了,有褚家父子在,恐怕也没那么快就能查到他们头上。 ‘村民肯借宿也就罢了,若是敢起歹心,杀了便是。’ 这么想着,韩荣也就同意了往杨柳村去。 进村的山道果然如段百里所说,坑坑洼洼、崎岖难走。 马车晃得厉害,褚昭慧肚子也疼的厉害。她有些后悔,早知道进村的路这么不好走,刚才就不应该同意进村的。 哪怕就在马车里生孩子,也比这样颠簸好。 魏嬷嬷比褚昭慧更着急,尤其是这会天已擦黑。短短一截路,她已经问了不下二十次还有多远。 好在最后一次问的时候,段百里说只要再转过前面那段弯就可以看到村子了,这让众人都松了口气。 褚昭慧已经够能忍了,疼成这样也没大喊大叫。死死咬住嘴唇,血都咬出来了,魏嬷嬷看着心疼不已。 “娘子你别再强忍了,就放开声喊吧,这样会好受一些。” “还有多久能到?” “总镖头说再转过那个弯就到了,您再坚持一下。” “好,嬷嬷,你记住,一会到了村里,万一我有个什么,一定要保住孩子。” “呸、呸、呸,娘子别胡说,您和小主子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 令众人没想到的是,杨柳村里,一群以赵彪和赵大虎父子为首的五、六十个土匪正在村中进行抢劫。 负责望风的几个小土匪听到有马蹄声传来,立刻跑到高处观望。 等看清来人情况时,小土匪跑回去报告给了赵彪。 赵彪父子带着这么多人下山,没有抢到多少财物。心里正窝着火呢,此时有人送上门来,岂能放过。 当即吩咐手下将村民全捆了关起来,然后埋伏在村里村外。几十人磨刀霍霍,等待着肥羊的到来。 村子已在望,段百里却突然勒马停了下来,他旁边的镖师之一梁一鸣问道。 “总镖头,怎么了?” “你们有没有闻到血腥味?” “血腥味?没有啊!你们有闻到吗?” “没有。” “我也没有。” “总镖头,会不会是你闻错了?” “不,就是血腥味,好像是从村子里传出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