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后的我总是在换剧本[北欧神话]》 第1章 传说中的血鹰(已捉虫) 这是一个很好的午后,慵懒的阳光撒过葱葱的草丛,不远处的海鸥正踏过浪花,在清啼中呼唤着远方的伙伴。 “嘭”一声擂鼓,打破了眼前的温馨。 一位身穿长袍的大祭司正单手托着托盘,手持权杖一步步地踏上阶梯,走上了位于树林旁广场正中央的高台。 而此时,高台之下已经围满了等候的人群。 金发碧眼的他们不论男女都身着战甲,腰挎利剑,各自低头互相小声地交流着。 “嘭”又是一声擂鼓,大祭司高举权杖神色肃然地宣布“安静”! 瞬间,场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停止交谈了。 大祭司转头看向阶梯旁的士兵,士兵收到指令后,无视着地上被五花大绑的少女嘴里,发出的声声呜咽。 见她始终瘫软在地上不肯起来,士兵粗暴地抓着她的头发一把扯起,硬生生地将她拖上了高台。 此时台下的人群中,一个身披紫色斗篷的金发男子在大祭司的示意下,带着仿佛能融化冰山的微笑闲庭信步地拾级而上,停在了少女的面前,伸手将她嘴里的堵塞物取出。 少女已经顾不上自己的丑态,一获得说话的权利后,就立刻像只扭曲蠕动的虫子般,飞快地挪动到男人的脚边,满脸带泪地反复亲吻着男人的靴子,丝毫不介意鞋面上的淤泥,弄脏了她曾引以为傲的脸庞。 “陛下,救救我,求求您!救救我!”少女努力直起上半身,希望男人能看清她脸上的急迫,哭求着“不是我,他们在说谎!我没有,我真没有! 是,是王后,肯定是王后教公主这么说的!他们都在诬陷我,我不是背叛者,我没有出卖松恩,我,呜呜呜……我不想死,求求您……。” 虽然少女的哭声是如此得凄惨,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只是一脸冷漠地看着,不为所动地听着她声嘶力竭地说着这些颠三倒四的辩解之词。 沉默的氛围带来的压迫感在空中蔓延,少女的神情也越来越慌张。 脸色越来越白的她,声音也越说越小声,她能感受到死亡的脚步正一步步地向她逼近。 她瘦虾似地伸着身子,慌乱地看着台下表情淡漠的贵族们,突然她看见了人群中那个曾让她嫉妒万分的女孩。 宝蓝色的斗篷下包裹着一席由奥克尼公爵夫人,亲自用价比黄金的东方丝绸,剪裁而成的白色长华裙,金线辍织而成流苏花边却只是用来点缀她的裙角。 如黄金般耀眼的长发间装饰着的点点无暇珍珠,为她的美貌更是增添了一份天使般的纯净,阳光下的她是如此的美貌动人。 可是,少女已经无法再在心里去计较自己与她的云泥之别了。 仿佛为了去抓住这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少女努力将身体扭向她,讨好地道歉着“拉格公主,不不不,公主殿下!求求您帮我说句话,我没有想杀您。 以前都是我不好,宽恕我,求求您宽恕我,我知道错了! 我就是个奴隶,我不会再和您争了,以后我就是您的一条小狗。 求求您,帮我求求陛下,我不想死……” 作为被哭求的对象,夏染眼中划过了一丝不忍。 她还记得刚穿来的时候,这个少女就那样站在一旁,百无聊赖地掸着米色布裙上的皱褶,有恃无恐地讥笑着坐在地上,正血流不止的自己。 如今她身上的米色布裙已经脏污地看不出颜色,破破烂烂的裙摆缺口间,还能依稀看到那结着厚厚血痂的小腿伤口。 她曾最引以为傲的金发上沾满了草屑,她精心呵护的脸庞遍布污泥,她甚至在向她曾经最不屑一顾的“傻子公主”求救。 夏染有些不忍地移开了对视的视线,转头看向身旁的母亲。 母亲作为被这个少女恶心最久的人,此时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察觉到女儿看来的目光后,母亲安抚地摸了摸夏染的头顶,似乎在说,不论自己做出什么决定,她都会毫不介意地去支持。 头顶上传来的温暖,褪去了夏染心中最后的一丝不忍。 毕竟,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提前勘破了她的阴谋,在场的所有人都将血洒眼前这片土地! 夏染在心里告诫着自己,这里是千年前的维京,不是21世纪的法治社会! 你也不再是那个21世纪里学着冷门北欧神话专业的研究生夏染。 你现在的身份,是维京时代松恩王国,金胡子哈拉尔德与王后澜的长女——拉格希尔德公主殿下! 现在整片大陆都处在战火四起,群雄逐鹿,百国争霸的乱世状态。 而乱世之中,你的同情心是最无用之物,只会害死你自己! 想到这里,夏染逐渐坚定了眼神,她握紧着拳头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着少女的眼睛“阿戈尔在上,我不会宽恕你的罪行。” 最后一丝希望都已破灭,少女彻底崩溃了,浑身颤抖着,半张着嘴,发出一声嘶哑的尖叫,反复地大喊着“不,陛下,您说过的,我是您的血脉!你还赐给了我莫妮这个名字,陛下……呜”。 闻言,男人还是保持着丝毫改变弧度的微笑,他伸出了一只手。 当大家都以为他是要怜惜地扶起地上的莫妮时,却看见他的伸手,只是为了示意身旁的人重新塞住莫妮的嘴巴。 莫妮顿时僵住了直起的身体,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看着这个男人。 仿佛在确认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那个,曾经那么宠爱自己的哈拉尔德国王陛下吗? 哈拉尔德看着大祭司说道“既然她都说了,她身上流淌着我的血脉,那么就取消割喉,用血鹰吧” 听到“血鹰”这两个字后,莫妮的脸色陡然变成死寂的灰黄,裤子上晕开了一片深色的痕迹。 她失去了所有的挣扎力气,像一条躺在地上的死狗,被卫兵粗暴地翻了个身牢牢按住。 这一切,当然也被广场另一侧的角落里关着的战俘们收入眼底。 他们仿佛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不自觉地颤抖着,想要靠近身旁的来汲取点勇气与力量。 夏染是知道血鹰的。 在穿越前,她甚至详细了解过这个存在于维京历史上,最古老、最残忍的刑罚,这种酷刑带来的痛苦甚至可以超越中国的凌迟之刑。 大祭司带着几分玩味的笑意,摇晃着手中的药瓶,俯身捏开了莫妮因为害怕而在不停颤抖的嘴唇。 一股脑地全部灌了进去后,甚至还捏住她的嘴巴等了一会,确保药液已被全部咽下不会再被吐出。 大祭司拍了拍莫妮的脸颊,和往常一样慈祥地笑着说“放心,这可是用来救命的好药,足够让你撑到到血鹰的结束了”,说完便起身退到一旁,等着哈拉尔德开始行刑。 此时,哈拉尔德脸上一贯的柔情似水已被冷酷无情所取代。 他丝毫没有去理会眼前莫妮发出的惨叫,而是将一把尖刀伸进火堆,耐心地等着莫妮被士兵们用一个个钉子,敲入四肢从而牢牢地固定在地上。 全部准备好后,哈拉尔德单膝跪压在莫妮的背上,一边用手控住她的脖子,一边用这把烧红的尖刀狠狠地刺入了她的背部。 “啊!……”更加剧烈的疼痛刺激着莫妮,她仿佛如垂死的幼兽般,整个身子因为剧痛而猛地反弓挺起。 哈拉尔德不紧不慢地剥开她的皮肉,顺着切口单手用力插入她的背部,耐心地寻找着什么。 “唔,原来在这里啊”哈拉尔德像个发现宝藏的孩子似的,开心地在莫妮身体里一把握住了她的肋骨,从后背猛地掰出。 他甚至抿着嘴仔细观察了一下拔出的两边是否对称,白色的骨头上残留着丝丝血肉,仿佛莫妮的背上长出了一对小巧的翅膀。 但此时的血鹰还未完成,于是哈拉尔德将手重新插入这个伤口中,再次耐心地翻找着。 此刻,周围的人其实已经听不太清莫妮的呼吸声了,只有还在起伏的身体和伤口中不断抽搐着的筋肉,说明了她还有着微弱的意识。 终于找到了莫妮的肺部,哈拉尔德开心地将它一起拉出摆在肋骨附近。 至此,血鹰之刑全部完成。 哈拉尔德站起身来,愉快的神情透露着餍足,他接过一旁递过来的麻布,仔细地擦试着手指间的鲜血。 而地上的莫妮已经痛到失声,她的每一次呼吸或者每一次喘气,都带动着肋骨的颤动,乍一看就像是老鹰在活动翅膀。 然而,附近真的有一只秃鹰闻声而来,落在不远处的树上。 它虎视眈眈地望着这里,等待着接下来将属于它的大餐。 眼前这残忍的一幕,其实并没有吸引到夏染太多的注意力,因为此时她,身体实在疲惫不堪,正不断地叫嚣着让她不要再试图抵抗,去服从心中嗜血的渴望。 莫妮的呼吸并没有再维持多久,很快就没了气息。 角落里全程看完眼前这一幕的俘虏们,轮到他们惊恐地看着正微笑着走来的大祭司。 看着这些瑟瑟发抖的奴隶们,正因为自己的靠近而努力往后缩着身体,大祭司嘲讽地笑道“你们只是些俘虏而已,不会以为也有资格去获得血鹰的恩赐把。 哼!俘虏只配血偿,你们的鲜血要用来祭奠我们回归战士们的英灵。” 听到“血偿”后,这群俘虏反而放松了下来,稍稍安心地等待着接下来属于他们的死亡。 行刑前,哈拉尔德拉着澜和夏染一起,站在了众人面前,对眼前的一众贵族说道“在我赶赴西福尔参加庆典之时,卑鄙的法瑞赫人趁机偷袭了我们的营地。 他们以为凭着几百人就能战胜松恩的勇士们,然而,阿戈尔在上,赐予了我深爱的贤妻和勇武聪慧的长女。 在各位的追随下我们赢得了这场胜利,法瑞赫也将为它的挑衅付出代价!” 哈拉尔德边说着边深情地看了一眼澜和拉格指着那些俘虏,“如今,叛徒莫妮已被血鹰放飞,而接下来欠各位的血债仍需他们偿还。 阿戈尔在上,我——金胡子哈拉尔德,以国王的名义宣布,现在!以血还血,以眼还眼!” 说罢便侧身让开,示意其中一个贵族上前,由他第一个动手。 夏染清楚地记得,这个男人的妻子就是那个带着点点雀斑的爽朗女战士。 在得知自己受伤后,他的妻子还特意去抓了一只怀孕的母鹿送给澜。 她记得当时那个女战士笑着拍着自己的肩膀,嘱咐着自己要多喝点鹿奶,将来就能长得像她一样强壮。 然而那场战斗还是夺走了她的生命,那个像太阳花一样温暖的笑容只能永远地活在大家的记忆之中。 大祭司命令卫兵带上来了被指认的俘虏,男人并没有说话,沉默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有眼中的悲伤显示着他此刻无法平静的内心。 他抽出了腰间的利刃,扭着俘虏的脑袋,缓慢地、一寸一寸地慢慢割开了俘虏的喉咙。 鲜血咕噜咕噜地涌进了俘虏的喉管,因为窒息而产生的痛苦,让他剧烈地挣扎着。 俘虏伸着手够向天空,想要抓住最后的空气,但是喷出的热血最终还是带走了他的生命。 被溅了一身血的男人,在确认俘虏已经死亡后,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温柔地亲吻了一下胸前的挂坠盒后转身向哈拉尔德和澜致礼,对大祭司点了点头后,就重新退回了人群之中。 接下来,人群中的贵族们依次上前。 有因为对战失去手臂的,她就上前砍下了伤她之人的手臂。 有因为对战失去家人的,则由该家族里她的血亲上前取走对应之人的性命。 不一会儿,大量的鲜血就染红了整个广场中央,甚至汇聚成了一个个零散的小血泊。 一旁的夏染不知道是因为不远处秃鹰正在啃食着莫妮尸体,还是因为周围浓郁的血腥气,她的胃里不自觉地开始翻滚,嗜血的欲望已经快占领她全部的大脑。 她努力地咬着自己的口腔内壁,想用疼痛来强行压下心中翻滚的欲望。 她控制着自己快要扑上去的冲动,悄悄地滑下袖子里提前藏好的匕首,用刀尖抵着自己的静脉在心里说道“滚回去,不然我就扎下去!” 此时,一个恶劣又冷冽的声音在夏染耳边响起,面对着女孩的威胁,他甚至戏谑地模仿着从夏染那儿学来的21世纪淘宝体回复着“亲,不建议您这样做呢”。 夏染脸上虽然还挂着若无其事的表情,心里却在怒吼“你够了吗!有种就滚出我的身子,你给我……”,但没等她说完,就被身旁的古索姆舅舅轻轻地推了一下。 原来这具身体的父母,哈拉尔德和澜正在微笑朝她招手,示意她上前。 “阿戈尔在上,我已……”,夏染机械地向前迈着脚步,脑中的嗜血欲望已经夺走了她全部的注意力,她听不清周围的声音,长久的能量缺失让她的身体已经濒临崩溃,额头上的神纹开始若隐若现。 众人看到后反而更为欣喜,激动地呼唤着“吾神在上”“阿戈尔保佑”“神佑拉格希尔德公主殿下”…… 在所有人的微笑祝福中,夏染跪在了血泊里,血液顺着她的小腿快速向上,包裹住了全身,身体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般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慰。 身体在放松,夏染的心脏却在下沉,额头的神痕在照耀,众人都在微笑,她的灵魂却在咆哮。 她知道,她终于还是变成了一个,深受大家崇拜的怪物! 第2章 时间退回到十几天前(已捉虫) 是的,这个现在名为拉格希尔德的十岁女孩,其实灵魂芯子名叫夏染。 一个十几天前莫名其妙穿越而来的21世纪女孩,一个普普通通的研究生,专业是最冷门的民俗研究,研究方向还是冷门中的冷门——北欧神话。 让我们把时间线退回到十五天前。 就在穿越前的那个晚上,夏染还正一脸痛苦地坐在电脑前,通宵改着论文。 肩膀上传来的刺痛也无法停下她敲击键盘的双手,屏幕上不断写出的新内容正在她的眼镜上,反射出大片复杂难懂的字符。 好不容易写完点下发送后,夏染坐在电脑前伸了一个舒适的懒腰,站起来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脚后,就翻箱倒柜地找出了一盒膏药贴,扔在了床上。 她拿起了键盘前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空碗,走进厨房,准备随便做点晚饭,来填饱自己早已饥肠辘辘的肚子。 重新抱着碗坐回到电脑前,夏染咬着叉子一边等着回复,一边滑着手中的手机刷着各种新闻。 突然,手机上跳出了一个弹窗“挪威惊现公元10世纪船墓,韩国宣称该船属于古大韩民国”,夏染皱着眉头嗤笑地吐槽着“世界都快是韩国的了”,顺手就点了进去。 滑着滑着,其中的一个展品吸引了夏染的注意,她挑了挑眉,凑近点击放大后,一寸寸地仔细观察着,“嗯……这个符号怎么这么眼熟,是代表什么来着?” 夏染皱着眉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思索着,顺手卷起了一叉子面条塞进了嘴里。 “嘶,烫烫烫”因为太过专注,不小心被烫到舌头的夏染,条件反射地跳了起来,无意间打翻了桌上的汤碗。 眼看着桌角的一叠文件就要被蔓延的面汤污染了,她一把抢先拿起那些文件,抽出纸巾快速地堵着桌上的面汤。 却没注意,因为用力过猛,她无意间被锋利的纸张割破手指上,鲜血正一滴滴地落在了手机屏幕上。 屏幕上那被放大的那个符号迸发出一阵强光,刺激着夏染不由地闭上了眼睛,片刻后就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等到再次恢复意识后,额头的剧痛促使着她夏染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汪洋清澈的大海。 这海还真是……好清澈啊! 但是,我不是应该在家敲字写论文吗?为什么会出现在海边? 夏染低下头震惊地看着自己变小的双手,摸了摸身上穿着的古维京时期的服饰。 顿时,她像个木头般呆坐在原地,直愣愣地看着眼前这无法理解的一切。 额头上传来的阵阵疼痛,让她不自觉地抬手摸了一下伤口,被疼得一激灵的夏染喃喃自语“我,我这是穿越了吗?” 旁边站着的一个身穿米色布裙的少女,正百无聊赖地靠着礁石,低头整理着裙摆上有些凌乱的流苏。 听到响声的她,满脸刻薄地讥笑着正流血不止的夏染,嘴上还说着“拉格公主,我都告诉过你了,你是爬不上的。你偏不听,这下受伤了吧”。 还没等夏染回怼回去,一个身着战甲的金发女人神情焦急地冲了过来,慌张地将她抱进了怀里,“拉格,你怎么样?别怕,妈妈在,妈妈在!” 女人慌乱地看着夏染额头上正血流不止的伤口,一把把她抱起,快速地向帐篷方向跑去。 颠簸中伤口上传来的刺痛,打破了夏染以为是做梦的幻想。 再次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这个正捏着自己下巴,仔细检查伤口的老人,和明显不是现代风格的帐篷环境,还听着耳边肯定不是中文的语言,夏染的最后一丝幻想也被击碎了。 她想,她的确是穿越了。 这个祭司打扮的老人,伸出手在夏染眼前左右晃了一下,关切地问着“公主殿下?听得见我说话吗?” 虽然明明母语并不是维京语的她,竟然能毫无障碍地听懂了周围人的谈话,但想着毕竟初来乍到还不了解现在的情况,为了不露出异常,夏染只是谨慎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开口回话。 见她除了额头的外伤,并没有其他大的问题,大祭司稍稍安心了点,慈祥地拍了拍夏染的小手后。 转头一边示意着金发女人,小心地把孩子抱到旁边的床榻上,一边又侧头严厉地看着边上匍匐在地的奴隶少女,开始询问着事情发生的经过。 奴隶少女小心翼翼地抬头望了一眼夏染,似乎为了很害怕的样子,快速地低下头趴在地上“公,公主看见奥克尼公爵夫人坐在海边的石头上,在给奥普西亚大人编辫子。 公主她也想要,就想爬上那块石头,不知道怎么的,公主一脚没踩稳,头就……磕在了石头摔了下来,就,就”。 夏染眯起了眼,她清楚地记得,刚才自己坐在地上血流不止的时候,就是她!有恃无恐地停在原地对自己说着风凉话。 夏染忍不住在心里嗤笑吐槽着“这是把我当傻子吗?演戏也不演全套,尴尬得我都快看下去了。” 金发女人察觉到夏染正转头看向别处,以为是伤口疼得厉害,马上关切地低头看着夏染询问着“拉格,看着妈妈,是疼的更难受了吗?” 说完就凑近地看着夏染的伤口,检查着里面是否还有沙子之类的异物没有取干净。 显然眼前女人是真的在关心着自己的,夏染一直紧绷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一些,暗想着,“看来这个女人应该就是这具身体的妈妈了,就是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还有我为什么会穿越?” 仿佛是怕被人忽视了一样,即使没人在理睬她,奴隶少女还是抢着说道“大祭司大人,拉格希尔德公主殿下可是在海边受的伤! 公主本来就不会说话,会不会是公主是被海神阿戈尔厌弃之人,所以当她靠近海边就触怒了海神阿戈尔,降下” “混账,你是什么身份?”金发女人本来正用木签挑起药膏,小心翼翼地在帮夏染上药。 听到这些话后,她愤怒地一掌拍下,手中的木签甚至直接没入了床板之中,“你以为被哈尔赐了一个莫妮的名字,就能摆脱奴隶的身份了吗?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大祭司抬手做了个手势,示意一旁的莫妮闭嘴后,转头安慰着金发女子“澜王后,您请放心,您是神明的后裔,拉格希尔德公主殿下身为您的血脉,也必会受到阿戈尔的庇佑。 我会准备一些草药做成药汁,回去后让公主每天服下,预计五天后就会痊愈了。” 拉!拉格希尔德!夏染听到这个名字后,僵着身子瞳孔剧烈地收缩着。 她太熟悉这个名字了,作为研究北欧神话的研究生,维京的历史她也是略微通晓的。 她清楚地记得,未来那个将会结束多国割据,一统江山的挪威秦始皇——金发王,他的母亲就叫拉格希尔德! “不,不会吧,会不会是重名啊? 历史上关于拉格希尔德的记载可是惨到极点啊。她的婆婆阿萨女王好歹还拿了一个,以小妾之身复仇翻身干翻老公,登基为王的大女主剧本。 轮到拉格希尔德,先是被老公杀了爸妈,然后因没有记载的原因,她和大儿子一起暴毙在家,最后房子票子就连国家都归了渣男老公。 幸存的小儿子,就是那个金发王。 被老舅古索姆好不容易养大,却沉迷喝酒染发不剃头。 被后人记住最多的不是他多能打,反而是金发王的各种残暴、脑残事迹,最后被网友们戏称为维京葬爱家族领头人。” 夏染回想着历史上拉格希尔德的凄惨一生,一想到自己马上要经历的一切,不由得一股悲伤的情绪涌上心头。 而另一边的澜则走到了莫妮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有恃无恐的少女,拔出了腰间的小刀“既然你这么担心冒犯了吾神阿戈尔,那么我就割开你的喉咙,用你的血来祭祀阿戈尔吧。” 听到这话儿,莫妮才真正地慌了起来,焦急地直起身辩解着,“王后陛下,并不是莫妮不愿意。 但我毕竟只是个奴隶,哪里有资格成为供奉海神的祭品。 况且我还是哈拉尔德国王陛下的血脉,您并没有随意处置我的权利。” 听到老公的名字一再被提起,澜更为愤怒了,眉毛拧到了一起,眼睛里迸发出刀一般锋利的目光,呵斥道“你也知道你不过只个奴隶,我现在处置了你,就算事后哈尔知道了,难道还会为了你来质问我吗?” 说着澜王后便要举刀刺下。 夏染看着眼前马上要变成凶案现场的情况,转头看向大祭司,刚想开口请求他上前阻止。 就在这时,帐篷的门帘被撩了起来,一个身材高大带着温和笑意的英俊男子走了进来,“澜,出什么事了,希格娜跑来找我,说我们的拉格受伤了?” 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紧张场面,和地上跪着的莫妮,哈拉尔德大概猜出了发生了什么。 他一边温柔地卸掉了澜手中的小刀,一边拉着她走到了夏染床前,俯身查看着女儿的情况“我们的拉格现在怎么样了?你怎么生了这么大的气。” 见怒气未消的妻子始终僵着身体背对着自己,哈拉尔德讨好地直起身从后抱住妻子,转头对地上的莫妮说道“既然你惹王后生气了,那么就罚你三天不许吃东西,再去把王后所有的武器都磨一遍。现在,你退下吧”。 闻言,莫妮也不敢再继续争辩,只是不甘地看了王后一眼后,退出了帐篷。 “哈尔,拉格受了这么重的伤,你”虽然莫妮被哈拉尔德处置了,但显然澜对这个处置结果并不满意。 即使转过了身,澜仍像个闹脾气的撒娇女孩,在哈拉尔德的怀里低着头、噘着嘴就是不肯抬头看他。 哈拉尔德温柔地抬起了澜的脸庞,脉脉含情地看着她的眼睛,“澜,毕竟没有人亲眼看到,是莫妮伤害的拉格。 虽然莫妮的身份是奴隶,但她还是我的血脉,我不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直接处死她。而且你为这么一个奴隶置什么气。” 说着,哈拉尔德弯腰拿起女儿的小手,故意用自己的胡子去扎女儿的手心,然后指着澜开玩笑道“我的宝贝拉格告诉爸爸,妈妈现在的表情像不像生气的小马驹?” 看见女儿也在笑着躲着自己的胡子,哈拉尔德小心地亲了亲女儿的手心,然后直起身把被逗笑的澜再次搂入怀中,不等澜继续开口,就给了她一个舌头碰舌头的热吻,澜原本绷着的身体瞬间软了下来。 帐篷再次被撩起,一个和澜有着相似五官的男人正倚着门框,戏谑地笑着“我的姐姐,需要我替你把拉格抱走,方便你们继续吗?” 说完男人坏笑着走了进来,打趣地撞了撞哈拉尔德的肩膀,然后走到夏染身边,小心地查看着夏染的伤口。 看着如此亲昵的众人,夏染想着未来他们一家几口的遭遇,不由得感受到了一丝异样的触动。 不管如何,拉格都曾是这家人珍爱的宝珠,也许,自己不该当个看客,应该去改写那个悲惨的未来。 确定夏染的伤口已经被妥善处理过后,古索姆一边用手中的项链逗着床上的的夏染,一边扭头询问着大祭司“拉格还是不会开口说话吗?” 夏染闻言神情一僵,心虚地垂下眼眸,庆幸地捏着被角,原来原身并不会说话,还好刚才没有露馅。 大祭司叹了一口气,只是在胸前比了一个赐福的手势,然后安慰着眼前的众人,“吾神阿戈尔在上,会保佑我们的公主殿下,现在只是时候未到而已。”大家闻言虽然失望,但毕竟心里也早有准备。 澜温柔地弯下腰抚摸着夏染的脸庞“没事的,只要我的拉格健康长大,会不会说话我都不在意。古索姆,你手上拿着的信是谁寄来的?” 闻言,古索姆也收起了吊儿郎当的坏笑,把手中的信件递给了哈拉尔德和澜,神情有点凝重地说着“这是西福尔王后阿萨寄过来的邀请信,是为了邀请我们去参加她册封仪式。” 哈拉尔德听后小心给夏染盖上被子,避开伤口温柔地吻了女儿一下后,敛容屏气地做了个手势示意众人出去说,“什么册封?我记得这个阿萨是阿格迪尔的公主,被猎人王古德罗德灭国灭族后掳走成妾。” 看着所有人已经全部离开,帐篷里此时只剩下了自己,夏染终于忍受不了了。 刚刚短短一小时经历的复杂一切,给她的脑海里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太多的疑问,太多的害怕,太多的无措,一下子全部涌上了心头。 但是现在门外仍然人声鼎沸,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中,一无所知的她没有条件能肆无忌惮地崩溃大哭,她还不能让任何人察觉出她的异常。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坐了起来在心里安慰着自己“没事,穿成拉格希尔德也不怕。 维京人结婚都晚,我还有时间,最起码好几年后才会遇到那个该死的渣男,而且也不一定会生下那个熊孩子金发王! 说不定我还是传说中穿越而来的气运之女呢!” 夏染努力强迫自己扯着嘴角,给自己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开始尝试呼叫着传说中穿越女的标配——穿越系统。 在试探性地叫了几声之后,她的耳边并没有响起“xx系统为您服务”之类的声音。但她还是不甘心,反复默念着“系统在吗?界面出现!召唤飞剑” 念着念着,随着夏染加重的喘气,她呼唤的默念声也慢慢地停了下来,而眼中的泪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得模糊了视线。 她开始用力地捶打着被子,她知道这样并不能解决当前的问题。但此时,她需要发泄一下心中的不安和委屈。 她想不明白,自己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研究生,虽然没有做过什么见义勇为的大善事,但自认也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恶事。 她好害怕,她不知道自己在现代社会的身体是不是已经死亡,她不知道她爸妈在得知她的死讯后会不会垮掉,她。 哭了一会后,夏染还是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拍了拍脸颊“夏染,振作起来!” 整理好情绪后,对自己打气道“不行,我爸妈肯定还在等着我回家,我肯定能回家!天无绝人之路!我要先活下去,肯定有办法的。” 夏染咬着食指,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进行思考“那么,我记得历史上并没有拉格希尔德的详细资料,但可以反推一下。 我记得金发王他爸是40岁死亡,那时候金发王才10岁。 但是我未来几岁会嫁给金发王他爸? 该死的,早知道会穿越,当初我为什么不选个北欧历史专业,学什么北欧神话专业!”夏染懊恼地拍着自己的脑袋,甩了甩头,继续捋顺脑中的时间线。 这时,一个长着可爱雀斑的小正太,正鬼鬼祟祟地在帐篷门帘处伸头、缩头、伸头、缩头。 本来还沉浸在自己悲伤情绪里的夏染,见状扑哧一声地笑了出来。 小正太看见夏染已经醒了,立刻开心地冲了过来,抱住半躺着的小伙伴,大声说道“拉格,你吓死我了,当时你留了好多血,我以为”,说着就一头撞进了拉格的怀里哭了起来,本来重心就不稳的她在重击之下,立刻人仰马翻地向后倒去。 在保持四肢朝天的状态下,挣扎几次无果后,夏染悲伤地发现,她的新身体竟然还是和以前一样,是个战五渣! 连这个看着比她还小的正太,都能轻轻松松把她按倒。 过了一会儿,哭泣的小正太才自己回过神来,又慌慌张张地爬了起来“拉格,我是不是又弄伤你了,对,对不起,奥普西亚不是故意的。” 虽然不太清楚这个“奥普西亚”以前和自己是什么关系,但全身散发着金发傻白甜气息的他,不正好是自己了解目前情况的绝佳对象吗?! 而且,自己也不可能一直去装哑巴呀。 于是夏染露出了一个友好的微笑,为了表示自己的善意,还试探性地伸出了手,擦掉了小正太脸上的泪水,尝试地叫了一声“奥普西亚”。 闻言,小正太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我在的呀,诶?拉格你你竟然开口说话啦!妈妈,妈妈!拉格,她开口和我说话啦!爸爸”。 反应过来的奥普西亚大叫着妈妈,向帐篷外面跑去,只留下试图抓住她的夏染,默默地收回了在半空中伸出的尔康手。 没一会儿,帐篷里就再次挤满了闻讯而来的人们。 澜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发红的眼眶中噙着喜悦的泪水,激动地冲到她身边,期待地看着她“拉格,拉格再说句话好吗,妈妈想听拉格再开口说句话”。 看着眼前这个既惊慌又激动的女人,她看着自己的眼神里充满了爱意,这是一个如此深爱孩子的母亲。 夏染会担心着亲生母亲会因失去她而伤心,但眼前这个女人就不会为因失去她的女儿而伤心绝望吗? 她眼里的爱意逐渐和夏染亲生母亲重合了起来,内心一阵酸涩,虽然金发碧眼的女人和自己亲妈长相完全不同,但她还是喊出了一声“妈妈!” “阿戈尔在上,妈妈的宝贝拉格会说话了。哈尔,哈尔你听见了吗?拉格会喊我妈妈了!”这个坚强的金发女战士泪流满面地把女儿搂进怀里,她实在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 而向来冷静的男人也激动地抱住了自己的爱妻娇女,哈拉德尔温柔地摸着怀中女儿的头顶,亲了亲她的头发,“我是爸爸,拉格,叫一声爸爸好吗”这次拉格爽快地喊出了“爸爸”,原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 “拉格,我是古索姆舅舅,叫舅舅”“舅舅!” “拉格,我是奥普西亚,你要叫我弟弟哦”“弟弟!” 虽然身处几千年前的维京时代,虽然夏染很想爸妈,虽然周围陌生的一切让自己无所适从,但现在她是拉格希尔德了,她要努力保持良好的心态,努力去融入这里的生活,然后找到回家的路。 接下来的几天,拉格并没有被允许出门,而是被要求继续卧床静养,于是她也趁机和奥普西亚熟悉了起来。 许是小伙伴变得比以前热情了许多,再加上因为身份阶级的原因,本就没有太多朋友的奥普西亚每天都雷打不动地来找拉格玩耍。 说是玩耍,其实也就是奥普西亚单方面地向半躺着的拉格,说着营地里发生的各种琐事。 而拉格一边吃着奥普西亚带来的各式各样的小点心、小零食,一边努力从这些对话中提取出自己想要的信息,从而能更好地了解目前的情况。 但不论拉格吃下去多少东西,她的身体一直处在被疲惫感包围的虚弱状态中,对此大祭司的推断是因为拉格失血过多,多补充肉类应该就会恢复的。 可是,这么多天下来,虚弱感仍然如影随形,这真的只是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吗? 第3章 第一次召唤(已捉虫) 在经过几天的修养后,大祭司向大家宣布,拉格希尔德公主殿下因为神的恩赐能开口说话了。 于是,伤口已经愈合的拉格开始被允许走出帐篷。 看着眼前人来人往往的部落生活,拉格还是忍不住向陪同的奥普西亚,问出了那个她压在心底里一直以来的疑问。 在她的记忆里,现在的她,身处的年代应该是公元750-820年之间。 而这个时候的维京各国,应该已经完成了由原本的游牧民族转为封建社会的转型。 那为什么一众皇族和贵族住的既不是传统的维京长屋,也不是贵族城堡?而是一个个兽皮做成的帐篷。 甚至大家每天还要出去打猎采集,过着这种原始部落的生产生活。 “哦!估计再过一个月吧,我们就可以回王城啦。”奥普西亚以为拉格是在抱怨着现在的生活环境不太如意,于是学着大人们的动作,踮着脚摸了摸拉格的头顶安慰着“稍微忍耐下吧,每年狩猎季也就两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拉格推开了弄乱自己发型的罪恶小手,更加疑惑了“王城?狩猎季?”。 奥普西亚看着拉格一脸困惑的表情想了想,毕竟拉格以前不会说话,接触的人也不多,可能也没人向她解释过里面的原因。 于是就拉着拉格,坐在一块石头上开始耐心地向她解释缘由。 这一切的原因,首先还要从营地存在的目的说起。 现在的松恩王国,的确是采取了拉格猜测中的封君封臣制度。 而这个制度体系的结构简单来说,就是封君有保护封臣生存的义务,封臣有维护封君统治的义务。 所谓封臣,从字面意思上也很好理解,就是被分封的臣子。 封臣被分封的可能是实物,也可能是土地,但拥有大贵族头衔的封臣一定拥有着封地。 通过这一系列的分封,是为了以此让臣子们获得生存的手段,从而缔结出牢固的主从关系。 但是,这种维系不能只是单方面的赠送给予模式。 封臣也要在意识上,始终承认封君的统治地位;军事上,随时响应封君的号召;经济上还要上交一部分封地生产出的财富,作为对封君的供养。 所以,这种关系又会不可避免地掺杂进上贡的对抗感,于是封君就要在情感上去加深维系与封臣之间的纽带。 松恩王国每年统一在秋季,组织一次为期两个月的狩猎季。 期间,会将所有的封臣集中在一起生活。 虽然打着为收集过冬物资的口号,但其实是通过这两个月的朝夕相处,来加深彼此的感情联系。 同时在贵族领主们不在自己封地的这几个月里,君王会派遣自己的亲信,前往封地“帮助”管理各大领地的日常事务。 这样就避免了封臣建立国中之国的情况,从而不会产生“我的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的尴尬局面。 另外,作为游牧民族出身的维京人,深知武力才是他们生存的根本。 而不管是武技还是其他知识的获取渠道,都始终掌握在上层阶级之中。 贵族们带来的孩子会被集中起来一起训练,一起学习。 这也是为了保证王国统治者们下一代的知识获取,这其实有点像后世西欧贵族的侍童制度。 “他们回来了!”女人们的喊声打断了拉格与奥普西亚的交谈,她看见男人们正扛着打到的猎物向营地走来,当然队伍中也不乏有着一些像澜这样的女战士。 营地里的女人们立刻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就连奥普西亚也兴高采烈地跳下石头,跑上前去,和周围的人一起接过家人们手中递来的武器和猎物。 显然,打猎并不是做做样子。 拉格甚至看到了其中一个男人的脸上还挂着一条仍在滴血的伤口。 他开心地看着向自己跑来的妻子,而他的妻子也只是指着伤口问了几句话,就笑着拉着他往回走。 这时,一个女人突然大叫着跑向哈尔,长长的睫毛上滚动着点点晶莹的泪珠,“不!维拉!” 而哈尔爸爸肩上正扛着一具残破的男人尸体,他将尸体放在地上后,女人立刻扑在尸体上嚎啕大哭起来,大家闻言也都停下了脚步,悲伤地看着他们。 人群分开了,是大祭司一脸沉重地拄着权杖走来。 他蹲下身,拍了拍还在哭泣不愿起身的娜基丝,“娜基丝,维拉是个英勇的战士,他已获得平静,回归了阿戈尔的怀抱……” 当天晚上,部落里点燃了冲天的篝火,大祭司围着火堆吟唱,大家一起看着尸体被烈火吞噬。 第二天,日子还是照常进行,就连失去丈夫的娜基丝也和昨天一样,继续一脸平静地督促着奴隶转动着眼前的磨盘。 拉格知道,她不能再这样每天闲逛下去了,因为在这个未知的世界里,现在什么都不会的她是一个绝对的弱者。 本来因为身体的原因,拉格没有被要求过去学习各种课程。 但自从她能开口说话后,在拉格的要求下,澜也开始给她安排了一些学习课程。 考虑到拉格素来体弱,就先只安排她和奥普西亚一起,去大祭司那里上读写课和制药课。 拉格这几天的身体还是感到十分得疲惫和虚弱,好不容易走到了神殿的门口,在等着门口守卫的通报时,猝不及防地被人从背后一把勒住脖子。 沉重的身体瞬间压了上来,本来就虚弱不适的拉格差点背过气去,双腿一软,直接倒向了地面。 “拉格,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本来只是准备开个玩笑,吓一吓拉格的奥普西亚瞬间慌了,横抱起拉格冲进了神殿呼唤着大祭司。 路过门口时,奥普西亚因为冲的太猛没注意到门的宽度,拉格的头被重重地嗑在了门框上,于是本来没昏的她这下彻底地昏了过去。 昏迷后的拉格看见自己来到了一个空旷的大殿,华丽的圆柱支撑起高耸的穹顶,四周墙壁上镶嵌着闪亮的黄金图腾和璀灿的宝石,在火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中间的长桌上摆满着美酒佳肴,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男人正无聊地转着酒杯,见有人到来,他似乎提起了几分兴味,举着杯子向她点头示意。 得到回应后,拉格上前礼貌地询问着“你好,请问这里是哪里?”,她本想近前看清男人的容貌,但没等她迈出第二步,眼前本来看上去人畜无害的男人,气势陡变,仿佛成了一座峰峦巍峨的高山,压迫感席卷而来。 男人似乎又失去了兴趣,并没有回答拉格的问题,只是对着她的方向挥了挥手,拉格的视线就又迅速模糊旋转,依稀听到男人兴味地在耳边说了一句“去召唤我吧,用……。” “用什么?你倒是说完啊!”,拉格愤怒地喊道,睁开眼看见的却是一脸吃惊的大祭司和奥普西亚。 拉格看了看四周的陈设,确认了刚才那只是个梦,现在的她应该是在神殿之中。 “拉,拉格,你的额头……”,奥普西亚似乎震惊地语无伦次了,半晌说不完一句话,只是用手颤抖地指着她的额头。 “我额头是不是被你撞得留疤了,上次就是额头受伤,这回又是……啊?这回我都被你撞出印花了!” 拉格照着大祭司递来的镜子,震惊地发现自己额头上,赫然多出了一个由卢恩文文字组成的印记,它甚至还像一个短路的led灯,正在她头上一闪一闪亮晶晶。 与因为震惊而呆立在原地的奥普西亚不同,大祭司在经历短暂的失态后,立刻严肃地吩咐守卫全部出去,所有靠近的人一律格杀。 然后转身吩咐着奥普西亚,“奥普西亚,能麻烦你现在去通知国王、王后陛下以及你的父母马上来神殿一趟吗?”奥普西亚听到大祭司的吩咐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后立刻转身向外跑去。 大祭司的表情变得庄重而严肃,伸手制止了拉格正在反复触摸额头的小手,转而开始询问起刚才的梦境内容。 拉格虽然有点疑惑但还是说着“我梦见了一个奇怪的梦。 在梦里,我进入了一座由黄金和宝石打造的宫殿,中央的长桌上摆满了美酒佳肴,我看到有一个人正在举杯独酌,然后我就醒了”。 不知为什么,冥冥中好像有股力量在阻止着她说出全部的梦境,她下意识地隐瞒了部分内容。 大祭司脸上出现了风起云涌的复杂之色,眉宇间透着思绪万千的纠结。 思索片刻后,他起身从身后的一个架子上拿来了一块石板,指着其中的一个人像问拉格“这是你在梦里见到的那个人吗?” 拉格看着这个由圈圈和直线组合在一起的人物画像,嘴角抽搐,瞬间沉默了。 这个比灵魂画手还灵魂的画风,说实话是男是女我都看不出来啊……! 大祭司大概也意识到这个火柴人画像,的确有些为难拉格了,掩饰性地咳嗽了一下,“因为凡人无法窥视神的容貌,所以古往今来并没有人能留下神的画像。 而你额头上的印记是神痕,只有被神选中的人才会出现这个标记,这意味着你将继承神灵赐下的神力传承!” 大祭司坐在拉格床边,看着想要触碰又不敢触碰的神痕,嘴角微翘兴奋地向拉格解释道,“你梦到的应该是海神阿戈尔之妻,同时也是他的姐姐女神澜。 传说中,女神澜钟爱黄金,所有海航之人必须向她献祭财宝。 她用收集来的黄金打造了一座可以媲美瓦尔哈拉的华丽神殿,用来款待她最为喜爱的信徒,而你的母亲就是因为是她的后裔才继承了澜之名。“ 但是,拉格能很肯定,梦里的那个人绝对是个平胸低音炮的男性生物,于是试探性地提出“那为什么不是我继承了爸爸那边的神力血脉呢?” 大祭司拧着眉头抿嘴犹豫了半天,还是起身放回了石板,叹了口气,走到窗前背对着拉格说起了那段往事。 原来如今的松恩王国是基于哈尔和澜的结合,将原松恩和提波丝两大王国合二为一,而组成的新松恩王朝。 但奇怪的是,哈尔所在的原提波丝王朝,所信奉的是归属于华纳神族的新海神尼奥尔德,而澜所在的原松恩王朝,信奉的却是归属巨人神族的老海神阿戈尔。 当时两大王国分别因各自的内乱原因,受到周边国家的虎视眈眈。 于是决定以婚姻缔结联盟,以双王共治作为条件,成就了现在这个大型的新松恩王国。 合国的时候,由于尼奥尔德的神殿灶火已被熄灭,所以如今执掌祭祀的是原属松恩王国的神殿大祭司——普里杰尔大祭司。 “至于你看到的是不是海神尼奥尔德,当年侍奉他的大祭司已经逝世,我并不是很清楚那个神灵的神殿传承。”大祭司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表情转过身看着拉格,淡淡地做着最后的总结。 虽然自己正头顶着这个led光效的神痕,但拉格还是无法相信真的有神灵的存在。 就算真的有,她记得北欧众神在诸神黄昏后都死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了四个倒霉蛋——维达、瓦利、托尔的儿子曼尼与摩迪,其中并没有新老海神的存在! 大祭司再次起身,拿来了一个小刀和黄金之板“主神奥丁曾经倒挂在世界之树上9天9夜,由此获得了卢恩的智慧,创造出了卢恩文。 所以,作为奥丁智慧体现的卢恩文,每写下的一个字母都是一个咒语。 世人皆知文字非贵族不得掌握,想要知道你的神力属性其实也很简单,用一个法阵测试下属性特征,就可以做出判断了。” 这时,众人除了希格娜婶婶,都已火速赶到了神殿,在克制着向大祭司行了个礼后,就激动着围着拉格看着她额头的神痕。 在众人的见证下,大祭司在她手上写下了一个用于“请神”的法阵。 然而等了许久,也没有任何可以称为神迹的事情发生。对 此,大家虽然有些失望,但想着可能是因为拉格年小体弱,说不定神力还没有完全觉醒呢。 只有手上画着法阵的拉格本人知道,在被画上法阵的那一刻,她耳边就浮现出那个男人清冷严厉的声音,他说“给我离开神殿!” 第4章 建议你去隔壁就业(已捉虫) 在这个清冷的声音出现在耳旁后,拉格明显地察觉到自己的身体感觉更加疲惫了。 从他的话里可以听出,这个请来的神灵正忌惮着拉格所在的这座神殿。 拉格也不知道应不应该去相信这个声音,但现在的她并不想离开这个让她感觉安全感的地方。 此时室内中众人,都还在讨论着这个神痕,她没有理由能头也不回地听从指令,立刻跑出神殿。 她试图去轻声解释,这是为了不露出异常,她必须等众人结束交谈后,像往常一样和大家打完招呼,才能走出神殿。 然后拉格的话音刚落,一种像病毒一样的东西就从指尖开始一寸寸地向上蔓延,啃食着她对身体的感知。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走出的神殿,她看见澜正笑眯眯地弯着腰,轻抚着她的脸颊,低头在对她说着什么话。 但拉格已经听不见任何的声音了,她甚至感受不到脸上本该传来的,属于澜手心的温暖。 她像一个被关在身体里的囚徒,无助地看着另一个未知生物控制着本属于她的身体,去走路,去交谈,去微笑。 拉格拼命地喊着“放我出去,这是我的身体,给我滚出去”,但无人听见,也无人注意。 她就像是一只撞入蛛网的蝴蝶,身体的每一寸都已被死死地黏住。 这个怪物甚至熟知自己的小习惯,他知道她每次说话时都喜欢抱着澜的腰。 他会学着自己在哈尔爸爸伸手抚摸头顶时,抱着爸爸的手埋怨着发型又被弄乱了。 他甚至会向古索姆舅舅撒娇,说想要请希格娜婶婶再给她编一个好看的辫子。 但她明明记得,自穿越而来,这次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婶婶希格娜。 他知道的情况比自己还多,所以,这个困住自己的东西到底是神灵,还是怪物? “呵,怪物?那同样使用着这个女孩的身体的你,算什么呢?怪物第一?”那个清冷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说出的每一个字都精准地猜中了拉格心底隐藏最深的恐惧。 这时,拉格才发现她已经恢复了知觉,正一个人坐在森林边缘,被摆出了一个抱着腿向后靠着树干的姿势,他甚至还把她的脸部表情调整成了一个甜美的微笑。 “我才不是怪物!我是……”拉格激动地拍了一掌地面,想要起身站起来,身体刚撑起一半,就感受到了天旋地转的眩晕。 眼前出现了五颜六色的光斑,疲惫虚弱的身体让她软软地又摔了回去。 拉格遮着眼睛,表情痛苦地闭着眼喘着粗气,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咬着牙强调道“我和你不一样,穿越并非我所愿!” 听到这话儿,那个声音变得更恶劣了,他嘲笑着说道“被迫杀人就不是杀人了吗?你就是用这个理由来安慰的自己?” 闻言,拉格像是被戳到了最疼的地方,愤怒地握紧了拳头,手中被捏碎的草叶挤出的汁水,在她的裙摆上留下了点点斑痕,“你!……”。 本想争辩,拉格却意识到,现在和他争辩这些问题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当务之急是要搞清楚自己为什么穿越,怎么回去,以及他的目的是什么。 想到这里,拉格松开了紧握的拳头,低头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手绢,慢慢地擦着沾满汁水的手指,借此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 然后她抬起头,略微僵硬地挤出了一个笑容,“抱歉啊,我不是在指责你呢。 刚刚毕竟人多嘛!我总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无缘无故地就跑出神殿,这也太突兀了。” 拉格已经意识到,刚刚因为愤怒脱口而出的“穿越”一下子暴露了她太多,自己却对这个疑似梦中男人的生物还一无所知。 拉格故意可怜兮兮地抬手按着胸口,咳了一下,虚弱地说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个身体里。 你看,现在的我身体有多虚弱。 虽然和周围人相比我手无缚鸡之力,但你有什么要帮忙的可以提出来,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去帮助你的。” 说完,拉格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敌意,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无害些,好树立起一个弱小无助、单纯可怜的无辜少女形象。 拉格苦中作乐地想着“要是绿茶莫妮在这里,我都可以和她pk一下,谁的茶香更加扑鼻了。” 然而,这副体弱多病的作态并没有打动男人,他甚至发出了一声嗤笑,一如往常清冷的声音在拉格的耳朵里变得尤为刺耳,“我是不是刚对你的表演鼓一下掌,来表扬一下你拙劣的演技?” 拉格知道自己是骗不了这个男人了,她不知道他是谁?他叫什么? 她到现在甚至连他的实体是不是寄居在自己的脑子里,都还不能确定。 拉格决定不装了,她将耳边的碎发拂到耳后,双手交叉抱着胸靠着树干,刻薄地回击着“你到底想怎么样! 刚才大祭司召唤的是女神澜吧,你的声音却是男人的声音。 怎么?你想告诉我,你只是内心太过柔软,还是你是个充满少女心的小公主? 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个连名字都不敢说的懦夫”。 虽然表面上一脸的满不在乎,甚至曲着的腿还在挑衅地一下一下点着地面,但拉格的内心却十分得忐忑。 她知道此时去激怒男人是不明智的,但在男人接二连三的言语刺激后,她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况且拉格也想用愤怒去打破眼前的被动局面,从而能有机会去抓住男人话语中的漏洞。 男人似乎看穿了她的虚张声势,语气丝毫没有起伏,只是以上位者的姿态警告着拉格“收起你的可笑把戏,我的名字你还不配知道,你只要乖乖听从我的命令就可以了。” 这种盛气凌人的甲方语录,反而让拉格更加笃定了,这个男人他有求于自己。 既然是“请神”上的身,那他肯定是北欧神灵中的一员。 同时,现在的两人之间,必然存在着不可分割的联系,不然崇尚武力的北欧神灵为什么不直接杀掉她,换一个更能打更听话的本土维京人? 拉格一边飞快地在脑中思考着,一边转身捶了一下靠着的树干,重重地深呼吸后吐出了一口气,假装放弃了挣扎,用带着不甘心的语气泄气地说着“是,我听话……但,你到底要我帮你做什么? 我这具身体,虚弱地连只兔子都追不上,我就算愿意也是有心无力呀。” 见拉格服软了,男人深知要打一棒子给一个甜枣,声音也随之缓和了很多,慵懒地说着“这是因为你身体里的生气正在逐渐减少,如果不是我的降临,你刚才就会彻底崩坏在神殿里了。” 果然!他听不到自己内心的想法,只能以声音对话的方式与自己进行沟通。 再加上他能短暂地操控我的身体,那么!他的存在方式肯定是寄生于自己身体之中,而不是链接脑神经。 拉格的心开始狂跳,她怕这异常的心脏跳动引起男人的警觉,于是她马上露出了一个害怕的表情,试图将注意力引向别处,努力挤出眼泪抽泣着说道“那么,我怎么才能补充生气呢?呜呜呜……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男人似乎对女人的哭泣有些烦躁,语气也变得不耐烦起来,“去吸收血液中的传承力量,只要生气足够,你暂时肯定是死不了的。” 拉格故意用擦过手的手绢擦了一把眼角的泪水,脸上被手绢上的植物汁液弄得更脏,花着小脸楚楚可怜地哭着“可是我连兔子都抓不到啊! 看来只能去厨房,找点动物血液了。可是,可是我不敢吃生肉喝生血,会不会有寄生虫啊……” 男人已经失去了仅存的耐心,冷哼一声,扔下了一句“我会预支你一些生气,三天内,你必须收集完一壶生气。 至于怎么办到,你自己去想办法”,说完不等拉格继续讨价还价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拉格还是继续尝试了几次呼唤了“您在吗?”,看见自己手上的请神法阵似乎少了一笔,看来这位神灵的确已经离开,身体上的疲惫感也被一扫而空。 然而神清气爽的她并没有觉得喜悦,反而泄气地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在收起了伪装出来的害怕表情,拉格的手不自觉地扣着手绢上的花纹,皱着眉头在心中复盘着刚刚的对话。 “姑且先把这个神灵当作一个寄生体,既然他是通过召唤法阵才出现,并且看样子是无法长时间停留,那么……。”拉格随手拿起了手边的一个小树枝,在地上写下了“召唤”。 “那么他刚才说过,我身体的异常是因为缺乏生气,缓解的方式是通过血液吸收传承力量”,拉格看着“召唤”旁写下“血液”和“生气”不由得联想到了一些茹毛饮血的画面,胃部感觉有些恶心。 拉格抿着嘴唇嫌弃地撇了一下头看向别处,喃喃自语道“不管是他的命令还是我身体的需求,都要这个生气来解决。 所以,支持他维持降临状态的是生气,他降临后需要的东西也是生气!”拉格在这三个词中的空白地方,画下了几个箭头,从而组成了一个闭环的三角图形。 写完后,她烦躁把用树枝反复划掉写下的东西,抓着自己的头发暴躁地吐槽着“该死的,千辛万苦让我穿越过来就为了找个移动献血站吗? 这么喜欢吸血,到底是北欧神灵还是隔壁西欧特产的吸血鬼啊!” 发泄了一会儿后,拉格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沾上的草屑,表情重新振作了起来,她尽量让自己保持着乐观的心态先专注于解决眼前的问题。 当拉格满腹心思地回到了营地后,趁着一家人吃晚饭的机会,她趁机提出想去厨房学习烹饪。 澜看着拉格红扑扑的健康笑脸,估摸着宝贝女儿的身体应该没问题了,想了想也就爽快地答应了,毕竟拉格是女孩,女红和烹饪还是要稍微懂点的。 而一旁的哈尔爸爸更是笑着,指了指眼前桌上的晚餐,打趣道“那爸爸是不是可以开始期待了?看来很快就能吃上拉格亲手给爸爸妈妈做的饭啦”。 闻言,被逗笑的澜拍了哈尔一下,“怎么,这个菜就不好吃了?” 顺手用小刀切下了两块鱼肉,细心地剃掉鱼刺,分别放了进哈尔和拉格的碗里。 第二天拉格起了一个大早,因为晚上要举行一个为哈尔爸爸他们启程去西福尔而举办的践行晚宴,加上下午还要去大祭司那里学习读写、制药以及神力教学等课程,澜干脆就把烹饪课安排在了上午。 古维京时期的贵族女性学习烹饪,并不是指真的去学习如何烹调食物,而是去学习如何安排一个合适且周到的晚宴。 内容包括但不限于:菜单如何拟定;如何根据自己的地位和政治立场,结合时势邀请合适的宾客;如何巧妙地安排宾客的坐席顺序;如何调度厨房中的各类仆人以及奴隶等等。 其实这些内容的背后,除了在教导贵族女性的管理技能,更多的是教导她们如何,更好地利用政治时局为自己和家族赢得利益。 所以当拉格到达厨房后,闻讯而来的厨房负责人希格娜,并没有先带拉格在厨房里逛一下,或是去介绍整个厨房的运行流程以及人员架构。 而是先带着她去了隔壁的休息室,以今晚即将举行的晚宴为例,教导拉格如何拟定菜单和安排坐席。 如今的维京人确实以彪悍著称,但是他们并不是很多人印象中的那么粗鲁和肮脏。 相反,真实的维京人十分爱洁,饮食的丰富程度也远超人们的想象。 不同于同时代西欧出产的能作为凶器的黑面包,维京人的主食面包一般是经过发酵后的偏软的杂粮包。 由于当地气候普遍偏寒,土地出产少且可食用的食材种类数量并不多,这使得他们对食物的更有包容性和创新性,这些造就了五花八门的各种菜式丰富了维京人的餐桌。 虽然,大部分菜式拉格在现代文字资料中,已经有所了解,但毕竟没有亲自见过实物,拉格听着听着大脑就不自觉地开始放空。 “拉格,拉格?是我说的太快了吗?”希格娜察觉到了拉格的走神,于是放下了手中的晚宴菜单,伸手拍了拍拉格的小手,一关心地看着她。 回过神来的拉格,带着歉意地看着眼前的红发女人,“抱歉婶婶,我大致是听懂了,但是菜单上很多菜式我还没有见过,所以有点记不住呢。” 虽然,上次在神殿门口匆匆见了这个婶婶第一面,但从自己的衣服大多由她制作这点可以看出,在自己穿来前肯定接受过许多来自她的贴心照顾。 经过短时间的相处,拉格自己也能感受到,眼前这个女人散发出来的如水般的温柔和贤惠。 “没关系呢”希格娜弯着眼睛笑了笑,轻柔地理了理拉格额前的碎发,牵着她走进了隔壁的厨房,“正好厨房在为晚上的晚宴做着准备,婶婶带你逛一圈,你就会知道菜单上的菜肴长什么样了。” 厨房里的众人,正热火朝天地处理着各种食材,在看到希格娜和拉格的到来后,迅速地转身行了个礼就继续投入到紧张的烹调工作之中。 一路走过,拉格看到了忙碌的人群中正在悠闲摸鱼的莫妮。 平心而论,作为实行一夫多妻制的古维京时代,哈尔爸爸,已经算得上是一个难得的好丈夫、好父亲了。 婚前的私生子只是个奴隶,婚后即使妻子生育困难,只育有一个长女,也未曾因此再娶一妻或者纳一个小妾,就连情妇绯闻都未曾听说过。 即使哈尔与妻子澜是政治联姻,经过这些天的朝夕相处,拉格能明显得感觉到,他们之间存在着深厚且真实的爱情。 然而,哈尔对莫妮的纵容与包庇,有时候还是不可避免地会伤害到澜。 拉格一边听着希格娜的介绍,一边分神想着这些,不知不觉间停在了莫妮背后。 看着眼前正大光明偷着懒的莫妮,即使是好脾气的希格娜也颦着眉头要开口说些什么。 却不想莫妮早就察觉到了身后站着的两人,故意一个急转身,想要“不小心”地将手中端着的热汤泼向拉格。 希格娜惊呼一声“啊!”,神情惊慌地伸手想拉开拉格,可拉格早有防备。 在莫妮拿起热汤的一瞬间,她就察觉到了莫妮的不怀好意。 在其转身的一瞬间,拉格就眼疾手快地猛地一抬手,莫妮手中的盘子瞬间被反向掀翻,一大碗热汤全部泼在了她自己身上,同时拉格也顺着希格娜拉她的力道迅速后退。 被自己手中热汤烫伤的莫妮,痛苦地倒在地上尖叫着“该死的,你竟然敢烫我,你这个……”强烈的灼痛感让莫妮面目狰狞地蜷缩着身子,捂着伤口脱口而出了心中的咒骂。 拉格抬头安慰地向俯身查看着自己有没有受伤的希格娜,摇了摇头。 这些天承受的太多的压力,让拉格的情绪达到了顶点。 她随手从桌上拿了一小块面团,弯腰抓住莫妮的头发,将面团用力地塞进了不断在咒骂的嘴巴,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 “呜,呜呜呜……”莫妮面露惊恐地看着拉格拔出了腰间的小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她害怕地松开了抓着拉格胸前衣服的双手,僵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周围的人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震惊之余全部呆在了原地。 一旁的希格娜欲言又止地上前了半步,看着明显带着杀气的拉格,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拉过了一个仆人,吩咐了几句后,仆人连忙跑出了厨房。 拉格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个面露惊恐的恶毒女人,“我不管你心里以为自己有多么的特殊,但从今天开始收起你的小把戏,不要再像只讨人厌的苍蝇在妈妈和我的周边嗡嗡叫!” 感受着手下莫妮因害怕而无法控制的颤抖,拉格心里感受到了一股奇异的满足感。 她低头看见莫妮脖子上被划出的鲜血,正一滴滴地落在了自己的手背上,几滴血并未顺着拉格的手滑向地面,而是像遇水的海绵一样正被自己的皮肤吸收着。 “难道……?”因为太过惊讶而垂下眼眸沉浸在思绪里的拉格,没有注意到自己正下意识地将手中的刀往下压了压,加重了莫妮脖子上的伤口。 而此时身处刀下的莫妮,却以为拉格是真的准备杀了自己。 她清楚地感觉到伴随着血液的流出,她的手脚逐渐开始冰冷,似乎她的生命也正在一点点地消失。 在死亡的威胁下,莫妮满脸泪水却不敢有丝毫妄动,生怕自己的挣扎会再次激怒拉格,从而加速了自己的死亡。 她只能努力地睁大眼睛,发出可怜的呜咽声向拉格示弱求饶。 随着时间的流逝,莫妮的声音越来越虚弱。 然而,此时的拉格还沉浸在身体生气被补充的快感中,对周围的一切都置若罔闻。 突然,一只苍老的手握住并挪开了拉格握着刀子的手。 被打断吸收的拉格,心中涌起了一股怒气,丧失理智的眼神中带着异常的凶狠,她不假思索地一拳挥去,想要给来人一个教训。 但来人的武技水平实在高出自己太多,轻轻松松地就挡下了她的攻势。 看着眼前已经失去理智的女孩,拉格额头的神痕突然亮起,而自己握着女孩拳头的手竟然瞬间被禁锢住了几息。 他吃惊地屏住了呼吸,因现在这个场景不适合多说什么,他辞色俱厉地喊着“拉格!停下!”。 熟悉的声音唤醒了拉格的理智,她目瞪口呆地看着正被自己攻击着的大祭司,和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众人。 拉格慌乱地放下了握着小刀的手,收回了挥出的拳头,神色紧张地解释着“我……大祭司,我也不知……”。 大祭司抬手制止了她想要解释的话语,只是对着已跪倒在地的众人,郑重其事地宣布“承蒙阿戈尔和澜的庇佑,拉格希尔德公主殿下由于深受神明喜爱,于日前觉醒了神力传承。” 说到这里,大祭司正颜厉色地慢慢扫过了眼前的每一个人,锐利的眼神中散发出无尽的威严,着重在莫妮的身上停留了几秒后,带着警告地说了下去“秉承神明的意志,公主殿下已成为松恩当之无愧的下一任继承人,并将于返回王城之后,举行王储的晋封典礼!” 等到紧绷着的众人目送大祭司带着拉格离开后,凝重的气氛才被打破。 大家心有余悸地擦了一把脸上冒出的冷汗,陆续起身,手脚更为麻利地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继续各司其职。 当然,除了还跪在地上的莫妮。 第5章 晚宴(上)已捉虫 即使一旁路过的人已经小声地提醒了莫妮,可以起身了,她也毫无反应,一直低着头继续维持着趴跪在地的姿势。 脖子上的伤口还在流血,顺着莫妮散下乱发从发梢一滴滴地坠向地面,但因此没有人发现,那被乱发掩盖下因嫉妒而扭曲变形的五官。 莫妮一直对外强调着自己身上流淌的血脉,是来源于高贵的哈拉尔德国王陛下。 但其实,在内心深处,她很清楚,奴隶终究只是奴隶,“高贵的奴隶”只是她给自己的安慰。 她也知道,自己各种挑衅王后和公主的疯狂举动,其实从没有落得过什么好处,反而给她招来了一次又一次的惩罚。 但她就是拦不住内心中,那只想要呼啸而出的冲动野兽。 因为只有这样,只有在那一刻! 她才能让那些明明血统和自己一样,甚至还不如自己的贵族们,正眼看她! 她才能感受到活着的快感! 但刚刚那一眼,明明是大祭司第一次的正眼看她,可这一次,莫妮感到的却是身体被撕裂般的透骨痛苦。 突然,莫妮被人狠狠地推了一下。 她瞪着眼睛抬头想要回击,却看见奥克尼公爵夫人希格娜正站在她的面前,带着令她无比恶心的温柔笑容,向她宣布着“莫妮你去采集队吧,厨房这里不需要你了。” 凭什么!就因为那个傻子能觉醒神痕,她就要因此跌入地狱! 凭什么!那些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拥有着自己想要的一切,而她却只能像只阴沟里的老鼠,在缝隙里面讨食。 凭什么!这个同样曾是奴隶的女人,就可以这样趾高气扬地站在自己面前发号施令! 是的,一次偷听来的贵族们间的谈话,让莫妮知道了希格娜的秘密。 明明都是奴隶出身,但背后,那些同样会瞧不起希格娜的贵族们,还是每天会因为奥克尼公爵的权势向她微笑!弯腰!行礼! 莫妮手指上精心呵护的指甲,被深深地插入土里,因为太过用力,此时已经齐根断裂。 指尖传来的刺痛,比不上此刻因嫉妒,一口口正痛咬她的心脏所带来的钻心巨痛。 这痛正不甘地啃食着她的骨骼,钻进了她的血管,占领了她的大脑。 但突然,她放松了手指,“等着吧,我也会有这么一天的,等我做成那件事……哼!采集队也好,正好能给我打个掩护”。 在心里安慰着自己的莫妮,并没有表现出大家预期中的大吵大闹,而是面无表情地弯腰说了声“是”,就平静地离开了厨房。 而另一边,神殿中的拉格正紧张地看着大祭司紧锁着眉头,神情充满疑惑地翻阅着书架上的各种文献,取下的各种石板和羊皮纸已经在他的身边堆成了一座小山。 拉格装作毫不在意地拿起了桌上的小点心,低着头一口口地慢慢咬着,神情却凝重地在心里盘算着目前她面临的处境。 当时,在被叫醒的那一刻,拉格清楚地看到了大祭司眼中一闪而过的戒备和审视。 虽然大祭司平时一直是个慈祥老爷爷的形象,但作为合国后能独掌神庙,还不引人戒备的他,真实面目下的性格,肯定不会是表面上呈现出来的那样温和。 拉格重重地咽下了手中的最后一口点心,下定了一个决心。 她眯着眼打了哈欠,将后脑勺对着大祭司的方向,侧头枕着自己放在桌上的手臂,假装撑不住睡了过去。 稍微等了几分钟之后,见大祭司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动作,拉格神色焦急地沾着被小心勾过来的墨汁,回忆着当时的法阵形状,快速地在手心里画下了那个“请神”法阵。 在拉格看来,目前这个敌我不明的情况下,那个现阶段和自己有着共同利益关系的“寄居蟹”,反而能成为她的保命符。 法阵一画好,拉格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脸的朝向,尽量对着桌面后,控制着发出的声音音量和开口的幅度,心急如焚地呼唤着“在吗?神灵大人……在……?” 没等拉格呼唤第二遍,她就听到了大祭司靠近的脚步声,来不及多想的她立刻将手心一翻贴着桌面,闭上眼,调整着自己的呼吸频率和心跳速度。 在感到肩膀被轻轻拍着后,拉格缩了一下身子假装刚刚被叫醒,擦着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她困倦地看着已经坐在对面的大祭司,指着桌上的骨板疑惑地问着“大祭司大人,这是什么呀?” 这时,耳边响起了“啪啪啪”的三声鼓掌声和那个期待已久的嘲讽声音“看来你的演技有进步了呢~”。 但此时大祭司就坐在拉格的对面,她无法和往常一样去出声回击这个可恶的“寄居蟹”,只能狠狠地在心里记上一笔,表情却丝毫不敢有所变化。 面前的大祭司指着骨板整整截截地回答着拉格“根据骨板上流传下来的记载,不出所料的话你刚刚觉醒了海神尼奥尔德的神力——凝固”。 骨板的出现让恶劣的声音安静了下来,他第一次开始正视着眼前这些曾被众神视为蝼蚁的人类们。 带着几分惊讶感慨道“人类竟然还有关于我的记载!” 听到这话儿的拉格,不自觉地用桌下的脚用力抵住桌腿,以此来抑制住此时内心的激动。 果然,他就是尼奥尔德!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拉格还是不免开始走神,实在是因为记载中的尼奥尔德,是个又老又丑又弱的弱鸡神灵形象和这个霸道“寄居蟹”完全相反。 关于他的传奇事迹有哪些来着?好像是平息自然灾害带来的天气,赐予人财富和使土地强大这三个听上去就很缥缈的记载。 但是……还没来得及细想下去的拉格,就听到大祭司神色肃然地咳嗽了一声,用指节敲了敲桌子提醒着明显在走神的她。 看着拉格懵懵懂懂的样子,大祭司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以为拉格是在介怀着自己并不是一开始推测的母系血脉神力。 于是大祭司倒了一杯热茶起身坐到她身旁,搂着拉格的肩膀安慰道“海神尼奥尔德虽然只掌管着三个夏月,神职范围也不比吾神阿戈尔和女神澜。 但凝固神力如果应用得当的话,战斗中也能如虎添翼。 但是,拉格……” 说着大祭司就扳过了拉格的肩膀,低下头,倾身拉进彼此间的视线距离。 浓眉下面的眼睛里不复往日的慈爱,目光如炬地看着拉格的眼睛问道“当时在黄金板上书写时我并未添加神血,按理你是不可能觉醒神力的,所以孩子!你能告诉我原因吗?” 听着这犹如催命符般的话语,拉格额头开始冒着冷汗,身上的汗毛根根竖起。 她推测这肯定是那个尼奥尔德搞的鬼,但造成异常的原因自己是真的不知道,“我……”。 这时,尼奥尔德出声了,他在拉格耳边强势地命令着“你直接照我接下来说的话去复述。我继承的是女神澜……” 于是拉格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变化,努力不去回避大祭司的直视,根据听来的尼奥尔德的话语,稍微调整了一些细节后复述着“在经历了那个梦之后,我并不能确定,我是否真的继承了来自于女神澜的神力。 但我刚刚从莫妮的血液中获得了海神尼奥尔德的微弱能力,当时脑中响起了一个女神的声音,她告诉我,我将作为她的继承人继承她其中一个神力——掠夺之力。” 看着眼前大祭司突然放松的表情,拉格也松了一口气。 大祭司眉宇间的严厉化作喜悦,瞬间爬满了他的脸庞,甚至脸上的皱纹都仿佛少了许多。 但沉思片刻后,大祭司还是有些疑惑地嘟囔着“难道是因为当今神力者数量太过稀少的缘故?现在已经不需要神血辅助开智了吗?” 拉格摸了摸耳朵,但尼奥尔德并没有解释的意愿,于是她只能靠自己了。 拉格努力将眼睛显得更加无辜,茫然地反问着大祭司“什么神血?大祭司您是不希望我觉醒神力吗?” 大祭司审视着拉格脸上的每一寸表情变化,看着她纯净不见一丝杂质的眼睛后,收回了锐利的目光,叹了一口气又重新变回了那个慈祥和蔼的老爷爷。 大祭司伸手将骨板挪到拉格面前,开始讲述他之所以如此注重拉格神力觉醒的原因所在。 在大祭司的解释中,只有神灵们的后裔才会觉醒神痕,而只有以神血画阵开启的请神仪式,才能让神痕者继承神灵的部分能力。 如今,随着时代的发展,一些古老国家及其神殿的传承早已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 当今维京,只有仅存的几个大国神殿,还留存着诸神黄昏之前神灵们赐下的神血。 所以,除非面临亡国危险,神血轻易不会被启用。 而神力者数量稀少的最重要原因,是因为神力的觉醒除了必备的神血之外,还需要配合人祭,献祭之人的类型选择每个神灵的偏好都有所不同。 介于上一任女神澜的神力继承者记录实在太过久远,已经无法查证参考。 目前能确定的是,神力者所获得的力量强弱与其所信奉的神灵本身的能力强弱而挂钩。 而尼奥尔德神庙的灶火早已熄灭,就连侍奉其的大祭司和相关记载都已付之一炬。 所以大祭司在意的不仅是因为尼奥尔德神力重现人间,更重要的是,拉格的觉醒方式是如此得与众不同,神力特性也如此得特殊。 但既然拉格本人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大祭司只好将心中的疑问先放在一边,开始专心教导拉格如何将神力的使用达到最大化。 这时,神殿的守卫前来传达国王夫妇口信,内容是他们正在帐篷里等着拉格下课回去换礼服,然后一起去参加晚宴。 大祭司和拉格这才意识已经到了晚宴的时间。 于是,大祭司停下了授课,招呼守卫上前叮嘱了几句后,小心地拿出了一直藏在胸前衣服里的挂坠盒克制又激动地亲吻了一下。 放回贴身处后,高深莫测地看着拉格说着“孩子,我已经传过信了让人去取来你的礼服,等会儿你和我一起入场。” 在拉格换好送来的礼服后,大祭司微笑着弯下腰仔细地帮拉格调整着胸前的斗篷带子。 确定全部整理好后,大祭司慈爱地摸了摸拉格的头顶,牵着她的小手拿着权杖,在侍卫的护送下一起前往晚宴现场。 而此时宴会内的众人,正百无聊赖地看着场中央正在比武角斗的两个奴隶。 突然,坐在古索姆一家不远处的巴布库克伯爵,指着其中一个黑发奴隶的脖子,转头对着身旁正在饮酒的卢瓦雷公爵,不怀好意地说道“那个黑头发的奴隶脖子上盖的是安德森家族的徽章把? 怎么?娜基丝那个女人舍得把自己的宠儿,送出来给大家取乐了?” 卢瓦雷公爵闻言握着酒杯,漫不经心地顺着巴布库克伯爵指的方向,扫了一眼。 眼皮翻动了几下后,眼神里透露着几分不屑回复道“自从维拉·安德森死后,娜基丝那个女人可是拒绝了好几个古老贵族家族发出的联姻邀请。 呵,我还奇怪呢,看来是喜欢上了低贱的奴隶”。 巴布库克伯爵用手肘轻轻地撞了一下卢瓦雷公爵的手臂,朝对面坐着的娜基丝方向努了努嘴,示意他说话小声点。 然而他自己却并没有收敛声音的意思,继续阴阳怪气地说着“毕竟,安德森家族的封地可是盛产玻璃制品,以前那可是提波丝最富庶的地方,如今……” 巴布库克伯爵见大家的视线都偷偷看向了自己这里,刻意挑了挑眉,停顿了一下“如今,拉格希尔德公主殿下马上就要被晋封为王储殿下了,说不定国王和王后陛下正好借此机会收回安德森家的封地,分封给殿下当世袭封地呢。” 虽然桌子很长,但毕竟娜基丝的坐席离卢瓦雷公爵和巴布库克伯爵相隔不是很远,刚刚的谈话早就被附近的各大贵族尽收耳内。 惨白着脸的娜基丝面对着这些近乎羞辱的话语,只能死死地握住手中的刀叉,一言不发地低头看着眼前盘中的烤鱼,忍气吞声地装作没有听见。 连日来对逝去丈夫的悲痛和思念,以及家族未来的担忧,还有家族内部传来的各种压力,让这个曾经能手扛巨锤的女战士迅速地消瘦了下来,她毫无血色的手腕上一条条隆起的青筋正清晰可见。 这时,一只手温柔地握住了娜基丝紧握着的手,取走了她手中的餐刀后,随着一碗热汤被端到她的面前,希格娜那双一贯温和的眼睛正关切地看着娜基丝。 她往娜基丝手里递了一个勺子,柔风细雨地给她找了个台阶说着“安德森公爵夫人我刚不小心碰到了你的手,这里离壁炉好像是有点远。 看你手冰凉凉的,这是冷到了吧? 我让人端了点热汤上来,你稍微喝点暖暖身子吧”。 说完,希格娜安慰地拍了拍低头沉默喝汤的娜基丝,转身举起酒杯,笑吟吟地看着卢瓦雷公爵和巴布库克伯爵,“我速来深居简出,可能消息太不灵通了。 还没请教两位阁下是从哪里得知,陛下们要晋封拉格希尔德公主殿下为王储殿下呢?甚至就连封地都已经确定好了?” 被点名的卢瓦雷公爵脸色一僵,强装镇定地举起手中的酒杯,抿了一口酒进行回礼,假装云淡风轻地说了句“我可没说过我收到过这些消息,这些话可不是出自于我的口中。”说完,就把锅毫不留情地甩给了一旁的巴布库克伯爵。 而一旁的巴布库克伯爵此时冷汗连连,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卢瓦雷公爵的不地道,满脸尴尬地对惹不起的希格娜假笑着“这……这消息当然是别人告诉我的,不是大祭司在厨房宣布的么,您当时不也在场么?” “蠢货!”附近坐着的贵族们纷纷同时在心里骂着巴布库克伯爵这个猪队友。 虽然各家都心照不宣地,在厨房里安插了自己家族的奴隶。 但这事儿毕竟不能摆在明面上,被巴布库克伯爵这么一说,岂不是正好给奥克尼公爵夫人一个理由。去清理各家的眼线。 而奥克尼公爵夫妇背后站着的可是国王陛下和王后陛下,王族们已经接管了各大贵族们的半个领地权了,万一再以此为借口……? 作为罪魁祸首的巴布库克伯爵此时也想到了这些,想着自己一时的嘴贱将挑起的后果,不禁脸白如纸地低下头,颤抖着拿着刀叉费力地切着盘子里的牛排,不敢再继续说话。 当然也有不带怕的贵族,比如斜对面的厄勒克特拉侯爵夫人。 虽然她只是个侯爵夫人,但她本人拥有着原提波丝王国的王族血统,所嫁的厄勒克特拉侯爵所在的家族更是掌管着一个大型港口,家族实力雄厚。 她毫不掩饰着自己对希格娜的不屑,扔下了手中的烤肉,讽刺地问着希格娜“怎么?奥克尼家族是眼红了?急着让拉格希尔德殿下的封地,缔结在奥克尼家族封地之内? 可惜啊……奥克尼家族的血统在奥普西亚的身上已经不够纯正了。 娶奴隶向来是你们奥克尼家族的传统,王储殿下未来承袭的可是松恩的王族姓氏。” “你!……”闻言一旁一直沉默喝汤的娜基丝勃然大怒,直接重重地放下了手中的汤碗,准备起身给厄勒克特拉侯爵夫人一个教训。 在经历了这么多天的四面楚歌后,娜基丝已经看到了太多的不怀好意和落井下石。 虽然希格娜的出身是贵族们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但作为唯一在灰暗时刻对自己伸出援手的她,却因自己而被摆到明面上当众羞辱,这让娜基丝不由地怒火中烧。 还没等娜基丝起身离开凳子,“啊!”厄勒克特拉侯爵夫人就被一个苹果狠狠地砸中了脸庞,正吃痛地捂着脸尖叫着。 瞬间,长桌上的所有贵族都停下了交谈,转头看向奥克尼公爵古索姆,举在半空中还没有放下的手。 见大家都在看他,古索姆撇了撇嘴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嚣张地说着“大家都看我干什么? 我看厄勒克特拉侯爵夫人一直在说个不停,嘴巴张得那么大,我就递个苹果给她,免得眼前这么多吃的都堵不住她的嘴”。 “您那是递吗?您明明是把苹果扔在了我的脸上!陛下~您看我的鼻子都被砸出红印了”,厄勒克特拉侯爵夫人捂着酸痛的鼻子,想国王陛下替自己做主。 却丝毫不知,她鼻涕眼泪糊在一起的脸配上矫揉做作的声音,让在场的所有男士们的胃里都一阵翻滚。 古索姆更是毫不客气地向厄勒克特拉侯爵夫人做了一个呕吐的表情,还想继续说些什么时,被上座的澜一个严厉的眼神按了回去。 而澜身旁的哈尔,脸上仍然带着一如往常的温柔微笑,看向厄勒克特拉侯爵夫人真诚地说道“夫人你的鼻子添上了一抹红晕,这让你的容貌更增添了几分少女般的娇羞呢”。 这句话差点没让一旁还在瞪着弟弟的澜,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哈尔夸比自己还大了几岁的厄勒克特拉侯爵夫人像个“少女”,不就是在讽刺她半老徐娘么。 周围心里跟明镜似的贵族们闻言也都在努力忍住自己快绷不住的表情,纷纷举起酒杯相互敬着酒,从而遮住自己翘起的嘴角,于是场上的气氛再次回归了热闹。 只留下那个还沉浸在哈尔那迷人深邃的一眼中,无法自拔的厄勒克特拉侯爵夫人,独自愣在原地慢慢细细回味。 而因夫人当众出丑,正被周围贵族投来或调侃或怜悯眼神的厄勒克特拉侯爵,却尴尬地如坐针毡。 他敲了敲桌子狠狠地给了回神后的厄勒克特拉侯爵夫人一个别再搞事的警告眼神,就状若无事地转头与身旁的贵族们继续推杯换盏。 这时,长桌中央的两个角斗奴隶也分出了胜负。 其中那个隶属于安德森家族的黑发奴隶,正狠狠地用膝盖跪压在另一个奴隶的脖子之上,短时间的缺氧让失败者的脸迅速充血。 正当众人以为黑发奴隶要杀死自己的对手时,他突然挪开了膝盖放过了对方。 失败者在周围贵族们可惜的噫吁中,趴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贪婪地呼吸着空气庆幸着自己捡回了一条命。 而黑发奴隶沉默地起身向娜基丝点点了头后,向国王夫妇单膝下跪,等待着哈尔和澜的判决。 按照惯例,胜者必须杀死败者,如果放过败者,那么两方就都要受到处罚。 然而哈尔只是赞赏地看了黑发奴隶一眼,鼓掌表扬了一下他的勇武后,往地上扔了一个银币,就挥手让他们退下了。 同时,门口的守卫举起矛枪重重地敲击了一下地面,大声喊着“普里杰尔大祭司携拉格希尔德公主殿下驾到”。 第6章 晚宴(下)已捉虫 当守卫结束通报后,进门前,大祭司低着头又再看了一眼身旁的小女孩,透过拉格,他看到了多年前那同样的一幕。 大祭司用力握了握手里的权杖,伴随着大门的缓缓打开,他在心里又重复了当年的那句话:王权在上,荣耀必归松恩! 随着大祭司和拉格的步入,在场的贵族们都震惊地停下了交谈,目不转睛地盯着拉格头顶上正闪耀的神痕。 虽然事先大家早已私下收到了消息,但当自己亲眼证实了松恩王国真的诞生了一位神力者后,还是让所有人的心开始砰砰砰地狂跳。 每个人都感觉到浑身的血液仿佛在沸腾,全面目潮红地设想着接下来,在松恩未来的扩张下,会给自己家族带来怎样的利益与辉煌。 面对着这周围一圈,面露激动的贵族们和鸦雀无声的四周,拉格有些不安地攥紧了大祭司的衣角。 大祭司并没有低头,他望着哈尔和澜,在等待着他们的最后答复。 澜紧张地握住了哈尔的手,侧头恳求地看着他,哈尔安抚地拍了拍老婆的手背,微笑着向大祭司点头允诺。 于是大祭司眉宇间尽展得偿所愿的欣慰,双唇扬起微小的弧度摸了摸拉格的头顶后。 一手握住拉格的肩膀,一手高举权杖,行峻言厉地向所有人宣布,松恩王国诞生了一位传承于女神澜之神力的神力觉醒者。 看着下手座上一众带着复杂表情,或欢呼或鼓掌的贵族们,哈尔的唇角掠过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嘲讽,然后又在大家都看过来的时候,变得和往常一样的春风拂面。 哈尔笑着抬手示意大家安静,温和但不容反对地宣布,他已将拉格希尔德公主殿下册立为他与王后澜的第一继承人,并将于返城后,举行王储册封典礼。 “拉格希尔德王储殿下,必将在未来带领松恩再次走向辉煌!”说完这句总结话后,一旁的澜心花怒放地亲了哈尔一下。 极速起伏的胸口显示着她此时的激动,眼角眉梢间流露出掩饰不住的得偿所愿。 这本是一场为哈尔爸爸他们启程前往西福尔王国的践行之宴,但在这一系列消息宣布后,让原分属旧松恩和旧提波丝的两大阵营贵族们,都忙着在心里各自谋划着自己与家族的利益得失和未来新一轮的政治站位安排。 一时间,晚宴的气氛是既热闹又诡异。 但拉格本人并没有心思,去理会来自四面八方贵族们的打量和复杂视线。 她正满腹心思地回想着,自己脑中关于尼奥尔德的资料。 一心只想快点熬到宴会结束,她需要时间为下一次与尼奥尔德的博弈,做出一个详尽完美的计划。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在心怀鬼胎,最起码不远处的古索姆正撑着头,含情脉脉地看着老婆在给自己挑着鱼刺。 等待期间的古索姆,抬头瞥了一眼正对着酒杯发呆的拉格,坏笑着侧头在希格娜耳边说了几句话。 希格娜没好气地捶了丈夫胸口一下,不等自己拒绝,就被仗着力大手长的丈夫拉起,带着一大壶酒一起来到了拉格面前。 虽然早就知道维京人不管男女老少全民皆酒,就连儿童也会喝低度麦酒。 (时代特性而已,不代表看文的未成年人可以模仿,注意!小朋友不许喝酒!!!) 但看着正拎着一大壶麦酒准备敬酒的夫妇二人,拉格还是忍不住冒出了满脑门的黑线。 然而入乡随俗,维京勇士就是要大口喝酒。 想着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的,拉格还是咬牙接过了杯子一口闷下。 没等她压下喉咙处酒精带来的灼痛感,一旁一向温柔稳重的希格娜婶婶,竟然也递来了一大杯麦酒。 行吧一大杯就一大杯,你是我的婶婶,必须给个面子。 见拉格喝的是如此得爽快,本来正踌躇着找不到借口去亲近王储殿下的贵族们,都纷纷心领神会地带着各自的伴侣一起拎着酒壶向拉格围来。 身材娇小的拉格,瞬间就被淹没在了人海之中,而作为始作俑者的古索姆却哈哈大笑地带着妻子回到位子上,一边吃着妻子递来的鱼肉,一边狡黠地看着拉格疲于应付的一杯又一杯。 上座的澜见状本想起身,去解救被灌酒的宝贝女儿,被一旁坐着的哈尔伸手拦住。 哈尔握着澜的手,一向处变不惊的微笑被卸下,眼神里充满了认真,他郑重地向妻子说道“不管未来我们是否还会有其他子嗣,拉格始终都会是我的第一继承人。 澜,不论她年龄多大,她现在的身份从今天开始,首先是王储,其次才是我们的孩子。 被保护在父母羽翼下的雄鹰,是学不会展翅翱翔的。 古索姆做的很对,拉格必须要自己学会如何去和贵族们打交道,如何平衡各方势力必须由她自己领悟。” 听完老公这番郑重其事的考虑,澜虽然有些不舍但还是叹了口气,妥协地坐了回去,难受地将头埋进了哈尔的怀里。 哈尔抱着怀里的澜,一下一下地顺着她的长发。 似乎想用自己的手指,在穿过长发的同时,带走一个母亲对孩子无法停止的担心与牵挂。 拉格已经不知道自己前后一共喝了多少杯了,只能借着上厕所的借口,勉强从包围的人群中暂时逃了出来。 麦酒度数是低,但也架不住人海战术啊! 已经有点昏头转脑的拉格在解决好后,踉踉跄跄地眯着眼找着回宴会的路。 可能是光线实在太暗,也可能是酒精让她失去了方向感,不知怎么的她来走到了森林边。 冷风吹过下,带走了她脸颊上的高热,让头昏脑涨的思绪恢复了些许清醒。 拉格扶着一颗树缓缓坐下,背靠着树干仰着头借着冷风慢慢地醒着酒。 正好趁此机会,在脑中预演着,接下来与尼奥尔德的对话内容,不断地设想着各种可能会出现的脚本。 突然,她隐隐约约地听见背后传来了一对男女的交谈。 刚开始,拉格还奇怪,这么冷的天,竟然还有小情侣跑小树林里就着冷风谈情说爱? 但在探头后,看到的却是阴魂不散的莫妮和哈尔爸爸的侍从肯尼。 更确切的说,应该是争执中的,凶神恶煞的莫妮和唯唯诺诺的肯尼。 拉格晃了晃头,皱着眉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回想着肯尼和莫妮之间的交集。 作为国王的贴身侍从,肯尼主要负责照顾国王的起居和信件,因为其职位的特殊性,肯尼与所有人的交集都没有太深。 难道肯尼有什么把柄落在了莫妮手里? 可这也说不通啊!莫妮再特殊,终究身份只是个奴隶,怎么可能威胁到身为小贵族的肯尼? 还没等拉格想出个头绪,不远处的两人,不知什么时候早已离开,拉格也只好把这个疑问存在了心里。 恢复了一些状态后的拉格,准备继续回去参加完宴会,走路时一个没注意,被绊倒的她一个踉跄撞进了一个男人的怀里。 揉着自己被坚硬胸肌撞疼的额头,拉格一边吐槽着“我的额头真是多灾多难”,一边在男人的搀扶下站稳了身体。 “你?……你是?”借着微弱的光线,拉格睁大眼睛打量眼前的男人。 看年龄大概也就20岁不到的样子,一头凌乱的黑发随着他低头的动作,半遮半掩着他小麦色的脸庞。 虎背熊腰的高大身材外,穿着明显是因为打斗而变得破破烂烂的麻布外衣。 胸前为了护住自己而重新撕裂的伤口,已经染红了他胸口的衣服。 男人沉默地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地等着拉格的发落。 脖子上的奴隶印记也让拉格明白了男人的身份,拉格有些不忍地叹了口气,招来门口的守卫交代了几句,在黑发奴隶接过衣服、药品和一些食物后,就挥手让他退下。 临走前拉格随口问了一句他的名字,黑暗中看不清表情的黑发奴隶沉默了片刻后,低沉地回答道“奥拉夫,王储殿下,我叫奥拉夫”,说完就行礼退去。 拉格知道,如今的社会生产方式和社会制度决定了奴隶制,是维京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就连恩格斯都在《反杜林论》中说过:“没有奴隶制,就没有希腊国家,就没有希腊的艺术和科学;没有奴隶制,就没有罗马帝国。没有希腊文化和罗马帝国所奠定的基础,也就没有现代的欧洲。” 但究其根本原因,还是因为没有革新性的技术,来代替人力畜力所能提供的劳动力。 既然现在的自己已经成为了松恩的王储,那我是不是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这个国家带来一些改变呢? 想到这里,拉格自己都忍不住自嘲了一句“想什么呢?还是想着怎么回家吧,万一我走了,扔下一个改革到一半的烂摊子,让接盘的人怎么办?” 拉格站在门前,仰头闭眼清空着思绪,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后,就重新提起了精神回到了宴会之中。 但拉格不知道的是,奥拉夫其实并未走远,而是站在不远处的阴影里,痴痴地望着闭眼仰头的拉格。 不知道是否是太过凑巧,此时乌云正好移开,月光缓缓落下,为闭眼仰头的拉格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 “嘿,兄弟,在看什么呢?”一个人突然拍了奥拉夫的肩膀一下,打断了他的凝视。 来人正是刚才那个,同在宴会中与和其决斗的奴隶。 顺着奥拉夫看过去的方向,和手中明显是贵族赏赐下来的衣服和药品还有食物,奴隶大哥叹了一口气,想着这大兄弟毕竟救了自己一命。 他以一副过来人的表情,苦口婆心地劝了几句“兄弟,听老哥一句劝,咱们都是奴隶。 想获得个自由民的身份,都恨不得要拿半条命去换。 那些贵族女人们,就算一时对咱们有点兴趣,时间长了也不过是马上就被忘了。” 听到这话儿的奥拉夫,目光闪动间透出了一股子强烈的杀意,却又在奴隶老哥侧头看来的下一刻,迅速褪去,重新变成了那个沉默憨厚的老实人。 奴隶老哥转头看着大兄弟的脸,虽然浓密的眉毛、高挺的鼻子配上他沉稳的气质,本该能称得上是个英俊小伙儿。 但这份英俊优势,已被奥拉夫脸上的一大块烧伤疤痕破坏殆尽,只剩下了几分狠厉甚至丑陋。 这样的相貌,那就更不可能被那些贵族夫人或者小姐们看上了。 奴隶大哥搓了搓自己竖起来的鸡皮疙瘩,挠了挠头,继续一边走着一边絮絮叨叨地劝着“等她们玩够了,这剩下的半条命就会被贵族老爷们彻底拿走了。 哎,这事儿老哥见得太多了,你还是把心思放在脱籍上吧,说不定来场战争,咱们……” 奴隶老哥以为身旁这个沉默不语的大兄弟,是在为自己的劝告而难受。 只有奥拉夫本人知道,他还在想着刚才的那一幕。 他想起了小时候坐在院子里,透过四方天空里,看到的那只偶尔展翅飞过的白鸟。 他想,总有一天他会让这只白鸟落下,在自己手心翩翩起舞。 第7章 狩猎(已捉虫) 对此毫不知情的拉格已经彻底醉倒了,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的帐篷。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到正要启程的哈尔爸爸在亲吻着自己的额头,拉格睡眼朦胧地回了句“我也爱你,爸爸”后就继续呼呼大睡了。 等她到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鉴于昨天在脑中彩排好的各种预演方案,已经随着酒精的代谢一起挥发掉了,原本打算和尼奥尔德“打电话”的计划也不得不暂时延后。 想到这里,拉格不禁叹了口气,打着哈欠一边揉着头疼的脑袋,一边穿着衣服。 澜端着一碗药汁撩开门帘走了进来,看着女儿像个小老头似的皱着小脸在穿衣服,笑着上前麻利地帮拉女儿穿好后,就把带来的药汁递了过去。 拉格看着眼前这碗散发着诡异气味的药汤,抱着澜的腰摇头撒娇道“妈妈,我能不喝吗?我突然觉得我的头不疼啦。” 澜好笑地搂着怀里的女儿,一手帮她按着太阳穴,一手把碗直接塞到了拉格的手里,“快喝,这可是你希格娜婶婶的独家秘方,喝完过一会儿,头就不疼了”。 拉格虽然怕苦但毕竟不是真的小孩子,想着长痛不如短痛就捏着鼻子一股脑地灌了下去。 看着因为太苦正龇牙咧嘴“嘶嘶”吸着气的女儿,澜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顺手往拉格的嘴里塞了一块糖。 含着这块糖的拉格,竟然在里面尝到了久违的薄荷味道。 于是嚼着糖块,含含糊糊地问正在给自己梳辫子的澜“希格娜婶婶还精通草药呀?这糖也是她做的吗?还有么?” 澜正在给拉格梳着头发的手,突然一滑,一撮打结的头发就被硬生生扯了下来。 等回过神来,澜赶忙心疼地搂过抱头痛呼的女儿,剥开附近的头发仔细查看着“还好没出血,宝贝是妈妈不好,妈妈给呼呼啊。” 不等拉格再问下去,就飞快地给她编了一个麻花辫。 弯腰亲了亲拉格的小脸蛋,取下挂着的弓箭就催着拉格往门外走“快走吧,奥普西亚在门口等你很久了。 以后你的女红和烹饪课暂时都换成了武技课,正好你两也可以结伴一起去上课了”。 说着澜就把女儿往外甥面前一推,风风火火地朝狩猎队走去。 拉格也没在意,嘴上应和了一句“好的,妈妈”,注意力正全部聚焦在奥普西亚的崭新发色之上。 一直维京人素来偏爱金发碧眼,甚至狂热到天天用强碱给自己的头发做褪色处理,以达到金发的效果。 但面前本身就是金发的奥普西亚,今天的发梢却染成了青翠欲滴的绿色。 拉格哭笑不得地问着奥普西亚,怎么想起给自己头上带点绿了? “因为今天是武技课呀,狩猎训练时金发在草丛中太明显了,我特意让妈妈用染料帮我染的,我妈妈还会做好多种颜色哦! 拉格你要是有喜欢的颜色可以跟我说,只不过染了颜色后就不能碰水了。 一天就掉没了,还会弄脏衣服,这就有点讨厌了呢。” 拉格嘴角抽搐地拒绝了小伙伴递来的安利,怕来不及的她,拉着奥普西亚加快向着练武场跑去。 一路上,奥普西亚不停在絮叨着“我觉得你的头发染成蓝色会很好看诶! 还有拉格,我妈妈在给你缝那条回王城时穿的礼裙,你有没有想要的颜色啊?还有……” 等到好不容易跑到了演武场后,等候已久的武技老师无奈地看着,气喘吁吁的拉格和一旁气定神闲呼吸都没变一下的奥普西亚。 他虽对王储殿□□弱的传闻已早有耳闻,但见到只是跑了几步就喘个不行的拉格,还是觉得接来的课程安排任重而道远啊。 武技老师考虑了一下,最后决定采取分班教学。 奥普西亚去上高级班,继续学习狩猎技巧,而拉格则从最基础的开始学习。 接下来就是长达二十天左右的魔鬼特训。 开始还会因为肌肉酸痛而半夜痛醒的拉格,后面阶段基本已经累到每天除了吃饭洗澡,沾床就睡谁都叫不醒的状态了。 看着变得黑壮的女儿,澜也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只能每天等拉格睡着后,拿着从大祭司那里取来的药油,细心地替睡梦中的女儿按摩筋骨。 凭借着成年人理解力的优势和加倍的勤奋努力,拉格已经在慢慢拉近与同龄孩子之间的差距。 但技巧能通过训练来提升,战斗意识却无法用语言去传授。 意识到这一点的武技老师决定,今天将拉格和奥普西亚合班,一起去上一堂狩猎课。 拉格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本以为第一堂狩猎课也就打个基础。 但在看到眼前这一小群圣诞老人坐骑——驼鹿后,拉格还是觉得,老师你怕不是上课前喝了一桶麦酒? 卡通片里的红鼻子鲁道夫,的确可可爱爱,憨厚老实。 但真实的驼鹿可是有着食草杀手的外号啊! 就连熊伯伯和狼叔叔都只敢去攻击驼鹿的幼崽,从不敢去挑衅一只成年的驼鹿。 老师,咱就算不能循序渐进地去打个兔子,杀只猞猁,好歹也给我选个体型接近的对手啊。 我人往那里一站,都没这头鹿高啊! 看着拉格生无可恋的表情,武技老师只是语气平淡地指着远处的驼鹿群说道“我们的祖先曾生活在一片极寒之地。 冰天雪地中匮乏的食物来源,让维京人的每一次狩猎都必须成功。 那时的他们甚至都没有武器,唯一能利用的优势仅仅是长时间的耐心奔跑与追逐。” 老师悠悠地望着远方,眸底映进了满目的沧桑,仿佛带领着孩子们一起回到了那个蛮荒的年代。 “他们冲散兽群,驱赶出老弱病残的动物。 始终奔跑,始终跟随,始终保持距离。 直到猎物累到虚脱倒在面前,才用最简单的石块上前给予致命一击。” 说完,武技老师就让奥普西亚上前,给拉格做一次狩猎示范。 进入到猎杀状态的奥普西亚,褪去了往常的天真烂漫,脸上出现了成年猎手才有的专注表情。 这种表情拉格只在狩猎队的成员们脸上看过,它预示着猎物一旦被锁定,将势必无处可逃。 年轻的猎手安静地匍匐在草丛后面,驼鹿群的身影在他眼睛的玻璃体上逐一闪过。 此刻,奥普西亚的眼中,只有那只自己选定的猎物。 他侧头看了老师一眼,短暂的眼神交流后,武技老师手持弓箭一箭射出,吸引了成年公驼鹿们的注意力。 趁着鹿群骚乱之时,奥普西亚飞快地冲向了正惊慌逃窜的一只小驼鹿,配合边奔跑边射出的箭矢驱赶着它不断远离着自己的族群。 然后一个飞跃绞杀,腰间的小刀被狠狠地插入了小驼鹿的动脉之中。 片刻后,奥普西亚拖着已经没有气息的猎物回到了武技老师和拉格身边。 是的,这是一次堪称完美的狩猎示范,但拉格还是想说眼睛是看懂了,但我的身体却做不到啊! 拉格在穿越前只是个文职人员,穿越后也只接受了20天的训练。 这就相当于让一个青铜去单挑王者,臣妾做不到啊! 在听到拉格提出自己做不到后,老师低着头居高临下地直视着拉格的眼睛,凛然的目光里透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之色“任何战斗的要素,都并不是对等力量间的碰撞,学会利用自己的独特优势才是取得胜利的关键所在。 刚刚的狩猎,展示了奥普西亚大人娴熟的狩猎技巧和合作意识,那么拉格希尔德王储殿下,您优势在哪里呢?” 我的优势?拉格明白了老师的意思,我最大的优势是——我是神力者! 于是拉格飞快地抓过了奥普西亚的绿发捎,在手上画了一个法阵,然后在老师的安排下前往下一个狩猎地点。 拉格学着奥普西亚的样子,在草丛里压低着身子,看到手上的法阵亮起后,不等上线的尼奥尔德出声,拉格一边缓慢匍匐着靠近,一边快速地小声交代着眼前的状况。 “我现在在上狩猎课,老师让我利用神力者的优势去杀死一头驼鹿。 那边那只远离鹿群正在吃草的怀孕母鹿,就是我看中的目标。 但我不太清楚神力具体怎么运用于猎杀之中,希望神灵大人教导点拨我一下,万分感谢!” 一串不带停顿的语句快速输出,让尼奥尔德都忘记了去喷出毒液。 沉默了半晌后,无语地说了句“你把神力当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草丛的晃动引起了母鹿的注意,它停下了咀嚼的嘴巴,警惕地抬头四下张望。 拉格迅速低头保持着身体不动的状态,小声地回复着尼奥尔德“当?……当淘宝吧。” 尼奥尔德听到这个他从未听过的这个词汇后,有些好奇地问拉格“什么是淘宝?” 拉格飞快地在心里马克了一下,看来这个神灵并没有直接前往未来的能力。 脸上却还是不动神色地随口瞎扯着“一个有专门客服去处理各种问题的大型解惑平台。” 即使不能理解所有的词汇,但大致理解了意思的尼奥尔德直接被气笑了“所以你把我当客服了?” 拉格摇着头,故意调侃地说“不,客服可不会骂我,只会甜甜地说‘亲,建议你这样做呢~’” 这一得意忘形的摇头动作,也让眼前的母鹿发现了拉格的踪迹。 眼前的人类不过是个不怀好意的小型幼崽,母鹿立刻愤怒地冲了过来,想要给拉格一个教训。 尼奥尔德更是幸灾乐祸地在拉格耳边说着“这里可没有客服,也没有淘宝。不过倒是有一只愤怒的驼鹿马上就要撞飞你了呢!” 面对着来势汹汹的母鹿,其实拉格早有准备。 刚刚的所谓求救,不过是她借此机会证实心中的一些猜测。 经过大祭司的几天指导,拉格早已熟知如何去调动身体里的神力。 神痕亮起的同时,拉格利用身高差优势侧身躲过了鹿头的冲撞。 同时,将“凝固”作用于奔跑中的母鹿膝盖,无法收回力道的驼鹿,腿骨当场骨折。 母鹿因为惯性,庞大的身子在倒地的同时重重在地上滑行着。 折断的腿骨因为戳破了她自己的腿部皮肤,白色的骨头已经裸露在了空气中,流出的鲜血染红了身下的草丛。 意识到生命危在旦夕的它,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这只会加重它的伤势,而不远处还在吃草的驼鹿同伴们,正冷眼旁观地看着同伴即将逝去的生命。 拉格举着小刀走到了母鹿面前,她看到这只母鹿在地上挣扎着向自己发出阵阵凄惨的哀鸣,她知道它在求她。 尼奥尔德也并没有离开,他也正冷眼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他想起了千年前,父亲当时被变成了一匹骏马,也是这样遍体鳞伤地躺在地上,看着手拿利刃的自己,一步步地靠近,眼神里也是这样充满了恳求。 不同的是,这头母鹿是在恳求拉格放过自己,而他的父亲却是在恳求儿子快点动手。 当时自己的表情是否也和这个人类女孩一样难看? 呵!不会的,毕竟我的表情永远都只放在心里,只有这个愚蠢的人类女孩,才会一脸痛苦地看着这头母鹿不敢下手。 武技老师和奥普西亚此时也都靠了过来,拉格看着驼鹿噙满了泪水的大眼睛,看着它努力把腹部压在身下,她高高举起的利刃迟迟无法落下。 她知道物竞天择、弱肉强食。 她也知道要在维京活下去,迟早要学会取走不光是动物甚至同为人类的生命。 但真正面临这种抉择时,拉格才切身的感受到了,她已不再生活在杀人犯法,讲究法制平等的21世纪了。 拉格觉得,她即将杀死的不是眼前这头母鹿,而是那个曾经无忧无虑的夏染。 耳边有武技老师的“殿下,快动手吧”,有奥普西亚的“拉格,动手吧,不然它更痛苦”。 最后尼奥尔德冷酷强硬地在她耳边说“动手!不然,别想回家!” “啊啊啊啊!”刀最终还是落下了。 随着母鹿发成的最后一声哀嚎,喷出的热血淋遍了拉格的全身。 她举着刀,静静地看着这头母鹿慢慢地没了呼吸。 而尼奥尔德看着眼前血人一样的女孩,心想,她终于也和我一样了,我们终究亲手杀死了曾经的自己。 第8章 谎言(已捉虫) 按照松恩的惯例,孩子亲手打到的第一个猎物会归她自己所有,烹饪后作为晚餐和家人一起分享 这意味着,这家孩子用自己的成果,向家人们证明了,她已经拥有了捕猎的能力。 为此,厨房还贴心地保留了一部分驼鹿肉,做成了耐储存的腌肉和香肠,留等外出的国王陛下和奥克尼公爵回来享用。 (插播一下~挪威的驼鹿香肠真的好好吃,就是油脂少,嚼起来可能偏硬) 当晚,拉格饭桌上就出现了,这一大碗色香味俱全的烤驼鹿肉,但她却丝毫提不起胃口,只想马上逃离这个饭桌。 看着澜和希格娜,都在一脸欣慰地听着奥普西亚手舞足蹈地描述着,小伙伴白天的精彩捕鹿过程。 拉格勉强地笑了笑,切下了一块烤肉送进了嘴里。 还没等她开始咀嚼,一股无法忍受的膻味充斥着拉格的口腔,她脑子里瞬间浮现出了,母驼鹿临死前那绝望眼神。 拉格直接撞开了凳子,捂着嘴跑到了帐篷外,扶着膝盖撕心裂肺地吐着。 吐完后,她沉默地回到了帐篷里,推开了澜伸过来的手,也不去回应希格娜和奥普西亚的关心。 就这么直接爬上了床,蜷缩着用被子蒙住了自己。 此时的拉格只想睡去,通过睡梦让不受她控制的大脑停止运转,好逃离脑中的一切。 然而,进入梦乡后的拉格,梦里依然遍布着密密麻麻的驼鹿眼睛。 第二天,经历了一夜噩梦的拉格,似乎又恢复了正常。 她开始和往常一样起床,和往常一样向澜说着早安,和往常一样和奥普西亚结伴上学。 她甚至比往常更为刻苦,主动要求武技老师将训练强度增加到以往的两倍。 终于,拉格如愿地拖着比往常更加沉重的身子,回到了帐篷。 但当餐桌上端上了一盆希格娜特意为她煮的肉汤时,她还是吐了,即使这次只是一碗兔肉汤。 澜以为拉格是生病了,立刻叫来了大祭司。 一番检查下来,却找不到任何的异常,只能勉强推断是肠胃出现了问题。 拉格乖乖地喝下了那碗苦苦的药汁,在澜给她掖好被角,甚至能甜甜地挤出了一个笑容,说着妈妈晚安。 但当夜深人静之时,她疲惫至极的身体却始终无法入眠。 因为那头母鹿的眼睛,又开始自动出现在拉格的脑子里了。 拉格看着身旁熟睡的澜,小心地把被子拉到头顶,咬着身下的被单无声地哭嚎着。 其实澜说的没错,她病了,她的脑子在生病。 然而,拉格还是低估了一个母亲的敏锐程度。 女儿翻个身,熟睡的母亲都能有所察觉,更何况是幅度这么大的动作。 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澜,特意放下了手中的工作,专程抽了一天下午,带着拉格来到了当初她第一次穿越而来的海滩。 天空一如既往的蓝得耀眼,灿烂的阳光温暖着眼前的大海。 略带咸味的海风,轻轻地拂过两人的脸庞。 这是一个非常适合晒晒太阳、吹吹海风的惬意午后。 然而,澜来这里,并不是为了和拉格一起享受美好的亲子时间。 她平静地面朝大海,带着几分怅然若失地说道“拉格,你知道吗? 这片大海,是我父亲长眠的地方,同样也是我母亲长眠的地方”。 闻言,拉格惊讶地抬头看着澜冷峻的下颌线。 “我的母亲在生下古索姆后的第三天,就流血而亡。 我的父亲虽然疼爱着他的子女,但毕竟他是一个君王,他南征北战的脚步从未为任何人驻足停留。 如今,我对他的最深记忆,是一次深夜,他踏月而归后站在我的床前,伸手拂过我的脸颊和我的额头,那带着温度的厚重感是我仅存的温暖。” 澜悲伤地低头看着拉格,似乎在拉格的脸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那个影子也曾属于天真烂漫的少女澜。 “后来,我在大祭司教导下,学会了打猎,学会了管理王国。 但是一次敌对王国的偷袭,还是让我永远地失去了那个陌生的父亲,”一滴眼泪滴在了拉格的额头上,“生育带走了我的母亲,战争带走了我的父亲,敌人将要带走我和古索姆的性命。 当时,我没有时间去深思,收到父亲死亡消息后的我,真正的心情到底是什么? 我的亲人,我的臣民、我的王国,万千性命都命悬于我手。 于是我披上战甲,挥出利刃,从此周围各国称呼我为松恩的母狼。 历经数年,我才终于斩下了杀父之人的头颅,高悬于广场之上。 但我的王国,也因连年的征战而元气大伤。 还是为了王国,我同意嫁给哈尔。 借此两大王国合并,集两方之力才终成就如今的松恩”澜倔强地咬着嘴唇,仰着头不肯让眼泪继续流下。 她明明在讲述着大仇得报,和王子与公主幸福在一起的圆满结局,但一向英气的眉宇间却充满了悲伤。 “时间从没有留给过我软弱的空隙,死亡也不曾给我带来过平静。 拉格,我不知道我是否能一直守护在你身旁。 但终有一天。我也会回归瓦尔哈拉神殿,与众神共宴。 而剩下的那段路,身为王储的你,必须继续扛起松恩独自前行。” 拉格看着眼前这个身穿护甲、腰配武器的女战士。 拉格明白了,澜是在用自己的故事告诉她,没有人是坚不可摧的。 澜是为了王国,才历经磨练,把自己锤炼成一只铜筋铁骨的母狼。 维京人也并不是对死亡无畏,而是深知责任才会一往无前。 就在这时,拉格才意识到,她这些天的纠结有多么的可笑。 没有人可以无忧无虑,除非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 她嘴上说着要融入维京,但其实一直在做一个临时的参与者,逃避着所有美好背后的残忍。 但她忘了,她已活在维京。 维京始终沧海,始终动荡,始终充满了死亡和新生。 身在维京的每一个人、每一只动物,都是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为了各自的信念挣扎前行。 在命运的洪流中,夺回着自己对人生的掌控权,而拉格也不会例外。 就是从那天起,拉格开始吃得下东西了。 然而拉格不知道的是,接下命运将要给她安排怎样的考验。 这天拉格放学回来,正好遇到了澜在听取着各个队伍负责人汇报着一天的工作成果。 轮到莫妮所在的采集队时,队长暗暗吞了一下口水,战战兢兢地说着,“王后陛下,实在抱歉,我们这次没有采集到足够的果子,而且森林里的小型动物也少了很多。 我……我们明天会走得更远一点!会收集到更多的食物……”,采集队一般是由奴隶组成,所以采集队队长越说越惶恐,浑身颤抖地跪倒在地上,牙齿哆嗦地在上下打架,生怕受到严厉的惩罚。 然而,澜并没有就食物问题严厉问责,反而眉毛一挑,身体微微前倾地看着脚边的采集队队长“既然没收集到足量的食物,那为什么你们,队反而比其他人回来的都要晚?” 闻言,跪在地上的队长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面带难色地侧头瞄了一眼,旁边满不在乎的莫妮,咬了咬牙还是如实说道“是……是莫妮!她说她好久没洗澡了,要去水潭里洗一下,让我们去别的地方等她,就,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耽误了时间。” 被点名的莫妮脸色一僵,狠狠地剜了采集队队长一眼,强装镇定地看着澜王后严厉的表情,眼神飘忽地解释着“那我的确好久没洗澡了嘛”。 “你洗澡能洗那么久?”澜王后眯起眼睛,用力地拍了一下椅子扶手“而且采集队的任务还包括等你洗澡?” “我、我”莫妮眼珠子慌乱地滚来滚去,强辩着“我喜欢干净嘛,洗完就在水边吃了点面包,而且为了赶时间,我面包都只吃了一半”。 “既然你这么喜欢水,那么接下来的5天,就由你负责洗干净你们队所有人的衣服。 体力还这么好,你今天就不用吃饭了,剩下的那半块面包给你的队长吧。 不是力气太多,喜欢洗嘛,那就满足你,下去洗吧。”澜王后冷笑着说完后,看都不看莫妮一眼,就挥手让她退下。 全部散场后,过了一会儿,不出意外地在广场上,看见了莫妮,正站在最显眼的地方,哭哭啼啼地把手中的半块面包递给了队长,暗示着大家她受了好大的委屈。 可站在一旁的拉格,却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哪里不对劲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才猛然勘破,不对!莫妮她在撒谎! 作为以前经常在家做面包的拉格深知,在没有任何添加剂的辅助下,刚出锅的面包,切开后是湿润绵软的,但只要冷却暴露在空气后一段时间,切面组织就会变得干燥粗糙。 而很明显,莫妮递给她队长的那半块面包,横截面那部分湿润绵软,这种情况完全不符合她所描述的,这是她吃不完带回来的半块。 为此,拉格还特意前去厨房询问了希格娜,刚刚莫妮是不是来过。 在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拉格并没有声张,因为她知道,就算现在说出了莫妮偷面包的行为。 按莫妮奇怪的地位,估计也不会收到太严重的惩罚,最多也就是再被饿上几顿。 “那她为什么要撒谎呢?”拉格躺在床上盯着帐篷顶端,一旁燃烧的柴火发出的“噼啪”声,让本就满头思绪的她更为烦躁。 拉格转了个身,看着身旁的澜,因为哈尔的外出更加忙碌也更加疲惫。 借着火光她都能清楚地看到,澜眼睛下的青黑,她不想再拿这些小事再去烦澜了。 “不行,明天我还是要想办法,亲自去那个树林一趟,一定有什么秘密在那里。” 下定决心后,拉格努力清空着脑子里的思绪,不知不觉间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当拉格向澜提出想跟着采集队一起去森林里的时候,被澜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拉格,狩猎季马上要结束了,凛冬将至,你必须在狩猎季结束前学会所有的野外生存技能!” 拉格听后也只能乖乖地听话,而奥普西亚已经作为预备队员加入了狩猎队,拉格只能独自一人垂头丧气地走去上课。 但一边走一边还是在心里思索着莫妮的不对劲,总觉得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啊”一声吃痛的叫声把拉格的思绪拉了回来,看着被自己不小心撞倒的希格娜,拉格一脸歉意地扶起了婶婶道歉道“希格娜婶婶你没事吧,对不起,我走路时没注意,不小心撞到了你”。 希格娜温柔地笑了笑,摸了摸拉格的脑袋“没事的拉格,我走路也没注意,有撞疼你吗?” 拉格瞥到希格娜手上挽着的篮子,好奇地问道,“不疼呢!婶婶,你这是要去哪里呀?是要去摘点什么吗?” 希格娜眨了眨眼睛,对着拉格的身子比划了一下,“我想为你做条裙子,准备把袖口染成和你眼睛一样好看的蓝色。 可是蓝色染料已经被用完了,我准备去森林里采点禾禾花再做点染料呢。” 拉格听后眼睛一亮,“婶婶,要不我帮你去采把。 毕竟这条裙子是为我做的,你身体不好,就别走那么远了。” 希格娜皱着眉,有些犹豫“可是,你不是还要去上武技课吗,这”,拉格不等希格娜说完,就一把拿过篮子飞快地跑向森林“婶婶我跑得很快的,我采完马上回来上课,肯定来的及,不跟你说啦,我先去了”。 而身后希格娜望向她的身影也逐渐远去。 拉格听奥普西亚提起过,不管是采集队还是狩猎队,都会在明显的树木或者石头上留下独特的记号。 防止中途一旦出现意外,其他人能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提供救援。 甚至为了炫耀他已经成为狩猎队的一员,还特意把他学来的各种记号画给了拉格看。 拉格一边回忆着,一边仔细地辨认着属于采集队留下的记号,快速在森林里摸索着前进。 随着周围植物的逐渐密集,拉格行进的速度也不得不放缓。 “啊!嘶~”一不小心,拉格被脚下的一个陷阱绊倒,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拉格小心地拉开裤腿,检查了一下,还好没有扭到脚,只是小腿擦伤了一片。 而拨开地上的杂草仔细观察后,却发现绊倒自己的陷阱样子十分不对劲,周围也没有族人们留下的警示标记“不对,这不是我们的人放的陷阱!” 拉格顿时神色凝重地看着地上的陷阱,联想到昨天那个队长话中提到,猎物减少和果实都少了很多的情况,顿时纠结了起来。 到底是现在就回去,告诉大人们自己的猜想,还是先去那个莫妮提到的水潭一探究竟,证实自己的猜测呢? 拉格仔细回想了一下,现在这个时间点,采集队应该也快到附近了。 按照莫妮当时的说辞,推算一下,水潭的位置应该不会太过偏离采集队的日常活动范围。 那么,即便自己去了之后,遇到不可控的危险,也可以立马逃跑喊人,应该没问题吧? 打定主意后,拉格撕下了一节布料简单地处理了一下腿上的擦伤,就继续向前摸索前进。 但因为她从未来过这里,所以并不能很快地找到水潭所在。 维京时期的这片土地,其实植物并不丰茂,因为气候偏寒的缘故,这里的植物通常是绿中偏黄。 只有离水源地比较近的植物,才会呈现出郁郁葱葱的翠绿色。 拉格以此为依据,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植被情况,并时不时地停下来,倾听附近是否有水流的声音。 随着拉格摸索的深入,周围的草叶也越来越高,不断骚扰着她的视线。 她只能边开路边前进,烦不胜烦地被拖慢了脚步。 突然一声动物的响鼻声,引起了拉格的注意。 作为已经经历了小半年维京生活的拉格,对这个声音并不陌生,这分明就是马打响鼻的声音。 “但是这怎么可能?这里是树林,就算是牧马也只会把马牵到平坦的草地上去吃草,怎么会牵到树林里?” 拉格瞬间察觉到了不对,立刻小心地伏下身子。 “这一定不会是族人在这里牧马,如果是我们的人骑马经过,这马应该会有叫声和跑动声”,想到这里,拉格神情紧张地将身子压的更低,慢慢地向前匍匐靠近。 利用灌木的遮掩,她小心地隐藏着身形,透过植物的间隙,她清楚地看到了水潭边正在休息的一群士兵,看脸后他们都不是营地里的人。 各自身边的马,也一律被绑住了嘴巴,就连蹄子都用兽皮包裹好防止发出声音。 拉格看到这个场景后,立刻瞪大了眼睛,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强行平复着她的呼吸和心跳,冷静片刻后更加小心地再次靠近。 眼前的所有人都没有发出声音,只是沉默地坐在地上保养着各自的武器。 其中一个明显像是头领的人打了一个手势,其余的人立刻放下了手中的事情围了上去。 只见他压低着声音说着,“听着,那个女人说过,等会过来的是一群不顶用的奴隶,都给我手脚利索点”。 然后恶狠狠地继续警告着手下的士兵,“不看到我发命令,谁他妈都不许先动。 那个小x子说过,营地里能打的都去打猎了,我们只要先干掉这些人,然后摸进营地干掉剩下的人,等狩猎队一回来……”领头人比划了一个割喉的手势,“就能一刀一个解决完所有人!到时候,女人粮食都会是我们的。 听说金胡子并不在,但澜那娘们也是出了名的能打,等抓到她谁都不许杀她,老子晚上要在床上看见她,都听清楚了没!” 领头人看着听完后两眼放光的小弟们,都在激动地点着头,拔开塞子仰头喝了口水,目露淫光地臆想着胜利后的场景。 听到这里,草丛里的拉格蹲着身子,控制着后退时脚下的声音慢慢地往后,等退到安全的距离时,马上向营地方向拔足狂奔。 拉格本来想一口气跑回营地通知大家,但突然,她停下了脚步。 “不对,那人说过莫妮已经把我们的情况都全盘托出了,他已经知道采集队马上要来了,”拉格转身又向另一方向跑去“不行,我要先找到采集队,对方还不知道我的存在,我要先找到采集队,带着他们回到部落,才有挽救的机会。” 拉格飞快地辨认着树上的记号,寻找着采集队的足迹。 “殿,殿下?您怎么在这里?”采集队队长一脸诧异地看着向他跑来的拉格。 而拉格已经来不及回话了,她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快步跑到队伍中,一个加速狠狠地撞倒了队伍里的莫妮。 拉格不顾莫妮的挣扎,双手用力捂住她的嘴巴,利用自身的体重把她压制在地上,侧头对旁着边的人说道“快帮我按住她,别让她出声,森林里有敌人,是,是敌袭!” 一开始大家被眼前的这一幕吓呆了,毕竟拉格虽然身为王储却很少摆架子,就算对奴隶们也没有太过苛责。 当然,大家也都知道莫妮与拉格之间的矛盾,于是只是呆在一边,不敢上前插手, 但听到拉格话里的信息后,大家瞬间脸色一变,队长迅速上前,一拳就把被拉格压住的莫妮打晕了过去。 做完这些后,队长慌张地看着拉格“殿……”。 “嘘,小声点,他们就在水潭那里”,拉格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靠拢。 拉格虽然人小,但站在一群或弯着腰或蹲着的奴隶中,却有股子不可撼动的强大气场,“听着,现在营地里还有多少人,大家心里都很清楚。 对方人数我估摸着和我们的总人数旗鼓相当。我是松恩的王储,所有人现在归我指挥,不然没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这片森林!”。 拉格强势地下达着命令,“现在,队长你挑2个人摸到水潭那里。 看见人后,不用做什么,更别打草惊蛇,只要藏好自己,给我盯住他们的动向,一有异动你们就立刻撤回营地,来通知我。”队长马上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拉格又转头看着其他人,“剩下的人,分成两队,一队跟我一起,把莫妮给我绑上,先回部落进行战前准备。 另一队选几个跑得快的人去通知狩猎队,告诉他们发现的敌人情况,让他们火速回营支援。” 说完拉格停顿了一下,让大家都消化一下后,再次确认地问道“都听明白了吗?” 所有人都点了点头,队长按照拉格的吩咐迅速安排着队伍里的人员分配。 片刻后,拉格带着绑住的莫妮,和部分队员心急如焚地向营地跑去。 第9章 吾命愿为君器(已捉虫) 因为拉格人小腿短,再加沿途地势高低不平、树丛茂密,即使她已经在拼尽全力地奔跑,但对环境不熟悉的她,还是严重影响了整体队伍的行进速度。 但碍于身份的差别,奴隶们丝毫不敢出言提醒。 这时,队伍里一个跑在队尾的奴隶,加速跑到了拉格身边,恭敬地向拉格提出了一个请求。 拉格侧头看去,竟然是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奴隶奥拉夫。 而此时位于后方的奴隶大哥,脸上却带着几分担忧,看着并肩前行的两人感叹道,“哎,看来这大兄弟还是不死心啊”。 拉格简单地思考了几秒后,爽快地应允了奥拉夫的请求,由他抱着自己跑回营地,从而加快队伍回营的速度。 中途,绿茶莫妮突然醒了过来,在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后,她下意识地挣扎着“呜呜”直叫,这让扛着她的奴隶女人不胜其烦。 她本来就十分看不过莫妮高傲的样子,明明同为奴隶,却嚣张的像个贵族,还时不时会欺负其他的奴隶。 再加上现在这种情况,明显拉格会给自己撑腰。 于是,奴隶女人不耐烦地对着莫妮的头,用力一拳下去,莫妮因此再次昏了过去,继续维持着头朝下的人形麻袋状态,被一路颠簸着回到了营地。 而营地内的众人,看着被抱着跑回来的拉格和昏迷的莫妮,顿时感到有大事发生。 察觉到不对劲的众人,纷纷放下了手中的事情靠了过来。 在听完事情的经过后,大家并没有拉格预想中的慌乱。 不管是贵族还是奴隶,甚至连孩子们都迅速放下手上的东西,跑回各自的帐篷中,有的取来各种武器,有的牵来马匹,自动列队站在拉格的面前。 而收到消息的大祭司也快速地赶来了,与拉格平常所见的装扮不同的,闻声而来的大祭司身披战甲,手中也不再紧握权杖,而是手持一方红色维京盾,腰悬绘有松恩王族纹饰的长剑。 虽然年近古稀,但大祭司仍能单手将巨盾插入土中,上臂隆起的肌肉无不预示着这个老人仍能上阵杀敌。 拉格知道大祭司是在用这身装束告诉自己,她可以选择。 大祭司在看着她,所有的贵族都在看着她,他们都在等她做一个决定。 她可以选择留在营地,和年幼的贵族孩童们一起,被藏在地窖里,等待着战争结束后的未知结果。 毕竟她现在是松恩唯一的继承人。 或者,去履行她身为王储的职责,即使她只有10岁,也像一个王一样,披挂上阵,剑指敌军。 可能会死吧,可能会活吧,但她终将会和这些维京战士们一起,在战场上奋勇杀敌,揭开战争结束后的最终结果。 拉格看着不远处大祭司的眼睛,寒潭般的眼眸里有的只是波澜不惊的平静,她没有移开视线,只是拔出了腰中的长剑,剑指大门,她说“松恩必胜!” 拉格看见大祭司笑了,眼眸里的寒潭化作了一团炽热的火焰,他转头吩咐守卫去取来了拉格的护甲武器。 而眼前的队伍里走出了一个女人,娜基丝举起手中的巨锤捶向地面。 然后单膝跪在如蛛网般皲裂的地上,左手握拳用力地捶击了一下右肩,铿锵有力地说道“封臣安德森家族公爵夫人娜基丝·安德森,原为殿下应召出站!” 然后是“封臣奥克尼家族,公爵夫人希格娜·奥克尼愿为殿下应召出战”。 “封臣厄勒克特拉家族,侯爵夫人帕夏·厄勒克特拉愿为殿下应召出战”。 “封臣那康普家族,侯爵夫人……”。 所有人都手持武器单膝跪拉格面前,此时没有派系,没有迟疑,没有讨论,甚至所有人的表情都如此的平静。 但拉格知道,这种平静是浪击礁石前的蓄力,是烈火点燃前的一触即发! 她们在看着她,她们在无声地告诉拉格,“吾命愿为君器,吾将勇往直前,不畏生死”! 可拉格从来没有打过仗,她甚至连战场都没有接近过。 然而已经没有时间了,她必须不能后退一步,率领着面前这群由妇女和奴隶们组成的“军队”与敌人战斗,直到等到狩猎队的回援。 面对着等待命令的人们,拉格飞速转动着大脑,她先安排所有的儿童由大祭司带领,前往地窖躲避战乱。 然后,临时任命安德森家族公爵夫人娜基丝为这场战争的指挥官。 刚想再询问一下大祭司有没有补充建议,身后就传来了采集队队长的喊声,“他们往这儿来了,还有一英里路就到了。” (科普一下原词是“ileway”,翻译成为一英里路,表示大约20分钟或步行一英里大概所需的时间。) 来不及讨论策略了,拉格咬咬牙,迅速穿上战甲拿上武器,示意来奴隶抱她上马。 此时的维京还没有发明出高桥马鞍和金属马镫,只有十岁的拉格,其实并不能很好地操控眼前的这匹高头战马。 这时,一旁的希格娜提出,可以由她来带拉格共乘一骑。 显然,这样的安排也是暗示着,她和王储将作为“吉祥物”坐镇冲锋的后方,以此来最大限度地保障王储的安全。 点头后拉格迅速被拉上马,希格娜取下了作为装饰用的腰带,将拉格牢牢地绑在了她的身前。 正当大祭司集合好孩子们,准备前往地窖避难时,一个四五岁左右的圆脸小女孩,飞奔着跑向骑着马准备出发的娜基丝。 她乌黑晶亮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拉格知道那是娜基丝的小女儿,她以为女孩是哭着求妈妈别去。 然而,女孩只是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绳结装饰亲了亲,塞到了娜基丝的手里,她说“妈妈,我让爸爸陪你”。 马上的娜基丝笑了,那笑容饱含着难以诉说的思念。 她接过了那个曾挂在维拉矛枪上,自己亲手制作的绳结,贴身放在胸口前后,温柔地俯下身子亲了亲女儿的头顶,什么都没说。 只是轻轻夹了一下马肚子,战马嘶鸣着抬起前蹄,战争就要来了! 拉格已经能明显地感受到地面的震动,远处马蹄阵阵,看来对面疾驰而来的队伍已与营地相距不远。 在距森林不远的平地上,众人在娜基丝的指挥下快速列阵。 看着不远处疾驰而来的敌人们,拉格握紧了手中的武器,下意识地吞咽着唾沫,牙齿用力咬住嘴唇。 拉格知道,这不是电影,这里没有彩排,没有脚本。 她也不是龙傲天,不会存在她小剑一挥,敌人就自杀八百,喊上一句“我命由我不由天”,就天降陨石砸死一片。 但她有她的优势,拉格迅速拉开衣袖,在手臂上画了一个请神法阵。 这次她没有预演没有准备,没有方案没有策略,甚至还没有任何底牌,当法阵亮起,她只说了一句话“请您帮我,无论代价是什么。” 而降临的尼奥尔德第一次正眼看着这个女孩。 她的脸上没有一眼就看破的,虚以委蛇和言不由衷,有的只是几条没擦干净的泥水印子。 她虽身着战甲,握着缰绳的手却还在微微发抖。 她那一头璀璨的金发正混杂着碎屑乱糟糟、灰扑扑地垂在身后。 可她的脸上那一往无前,毫不畏惧的神情是那样的光彩照人,尼奥尔德感觉自己心里像被照进了一道明丽的韶光,冲破了他存积的黑暗。 他头一次收起了所有的玩世不恭和傲慢嘲笑,他回复“好”。 对面变寻采集队无果后的敌人们,看到营地门口已经整装待发的拉格众人,瞬间就明白了,他们的行踪已经暴露。 于是,领头之人直接挥舞了一下手中的长剑,阴冷的目光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说道“我是提波丝之王黑胡子西格德二世! 尼奥尔德在上,我可以饶了提波丝的贵族,只要你们把松恩的人全部交出来,否则!……” 提波丝之王?!还信奉尼奥尔德?他和提波丝……不,不!他和爸爸……太多的疑问瞬间涌进了拉格的脑子,她戳了戳手上的法阵示意尼奥尔德解释一下。 尼奥尔德傲慢地回复道“人类的生命那么短暂,这种蝼蚁怎么可能让我记住,况且我的神庙灶火早已熄灭。” 而“蝼蚁”黑胡子正用剑尖点过前排的女战士们,最后直指拉格方向,叫嚣着“哼!我将把你们所有人杀死,用你们剥下的皮做我的斗篷,用拉格希尔德的头骨做我盛酒的新酒杯!” 周围人拔出武器的铮鸣声,唤回了拉格的注意力。 来不及多想了,拉格昂首拔剑,坚定而明亮的眼神越过人群,面若寒霜地剑指黑胡子宣告着“吾神在上,我剑之所指,必将所向披靡,我会用你的鲜血祭奠吾主的荣耀!” 于是,随着娜基丝的一声令下,两军就像高速启动的战车,猛烈地对撞在了一起,双方都开始凶狠地进行殊死搏杀。 率先相遇交战的,肯定是领军的黑胡子与娜基丝。 当时在树林里的时候,因为有树木草丛的遮挡,再加上偷听时无法靠的太近,拉格其实并没有看太清黑胡子的长相,只记得他蓬松杂乱的黑发和满脸的大络腮胡子。 可当黑胡子策马靠近时,拉格才看清,虎背熊腰的他有着超乎常人的体重和壮硕身躯。 青筋迭暴的两臂肌肉正夸张地鼓起,一头黑发下原本还算端正的五官,被一道从嘴角划到耳后的刀伤破坏殆尽。 两道阴森的目光从乱发的缝隙间射出,透着一股子令人不寒而栗的邪恶。 他的武器并不是一般维京贵族偏爱的长剑,更类似于后世流行于中世纪的费舍尔斩剑。 加厚加宽的剑身,加上他如黑熊般的蛮力,使他和手持巨锤的娜基丝打的难舍难分。 庞大的身躯并没有影响他每一次斩剑劈刺的速度,裹挾着阵阵劲风的连环剑招,从上而下,刀刀直击娜基丝的要害。 而铁锤回防速度慢,防守力薄弱的弱势,也让娜基丝陷入苦战。 另一边的拉格,也陷入了鏖战之中。 原本她与希格娜位于较为安全的后方战区,此时敌方的主要战斗力都已被以娜基丝为首的一众高武力值女战士所牵制。 但不知为何,希格娜和拉格共乘的战马突然失去了控制,嘶鸣着往前狂冲。 巨大的惯性让拉格瞬间失去了平衡。 在从马背跌到地面后,拉格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固定用的绳子竟然早已断开,现在只有前端的一部分还绕在她的胸前。 但身在战场,容不得走神。 一个矛枪呼啸着向她射来,被武技老师锻炼出来的战斗意识,使拉格条件反射地将凝固神力作用于手中的盾牌,在挡住矛枪的同时,就地一滚,躲开了一旁敌人劈来的凶险一刀。 虽然拉格暂时保住了小命,但在乱军之中,到处都是狂奔的战马,和撞在一起厮杀的双方,让她一时无法快速找到希格娜的身影,只能勉力在神力的加持下挡住来自四面八方的敌人攻击。 拉格毕竟只有十岁,与成年人力气上的差距加上频繁使用神力带来的疲惫感,正极速地透支着她的体力。 在这种情况下,她挥刀的速度越来越慢,她甚至开始无法第一时间去分清敌我,只是机械地挡下砍向她的武器,然后将手中的利刃送进对方的身体。 就在这时,一声“小心”从拉格背后传来,拉格甚至能听到从后传来的,刀刃划过空气的声音。 这时,她已经来不及闪避,拉格在心里做好了挨上一刀剧痛的准备。 没想到一回头,就看见一个高举着大刀却没有砍下的士兵,定在原地。 士兵的脸上,甚至还凝固着死前凶狠的表情。 微张的嘴巴显示着他的错愕,胸口冒出的刀尖正在涌出一股股的鲜血。 随着他的向前倒下,刀被顺势拔出,拉格看到了站在后面救了自己一命的奴隶奥拉夫。 没等拉格感谢他救命之恩,就被奥拉夫一把拉开,一刀砍掉了另一个偷袭者的右臂。 被砍掉手臂的士兵哀嚎地就地打着滚,鲜血随着他的剧痛挣扎喷了拉格一脸,下一秒,他被一旁的族人一个补刀结果了性命。 不等拉格抹一把脸上的鲜血,奥拉夫又砍翻了身旁经过的一个骑兵,一手把骑兵的尸体从马上拉下后,提着拉格,就顺势翻身上马。 “殿下,很抱歉冒犯了您”,奥拉夫一边说着,一边甩了一下缰绳,控制着战马撞开了四周围扑过来的敌人。 奥拉夫一手护住拉格,却丝毫不受限制,手持大刀,所到之处砍倒了一片,硬生生为他们杀出了一条血路。 “不,奥拉夫,刚刚是你救了我,等我们赢得胜……”拉格话没说完,就看到侧面而来,想趁着奥拉夫回防另一侧时,趁机进行偷袭的骑兵。 拉格迅速调整了一下身体角度,用盾牌挡住了刺向奥拉夫盲区的偷袭。 拉格接着说道“等我们胜利了,你的英勇有目共睹,我会让你脱离奴隶身份,让你恢复自由身。” 拉格一边寻找机会配合奥拉夫的劈砍进行补刀,一边补充说道“你救了我的性命,我还会请求我的父母,赐予你贵族的身份作为奖励”。 听到前半句时,奥拉夫并没有太大反应或者欣喜,但听到“赐予贵族身份”的时候,奥拉夫顾不得冲杀,诧异地低头看了拉格一眼。 看着奥拉夫惊讶的表情,拉格不禁想着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但表面上还是保持着一脸淡定的样子。 对此奥拉夫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收回了目光,抬头继续专注于眼前的战斗,也在不知不觉间进入了黑胡子的视线范围内。 看到不远处的拉格后,黑胡子用力推开了娜基丝捶下的巨锤,不再与她纠缠,调转马头,向拉格直冲而来。 随着双方距离的不断缩小,拉格甚至能听到黑胡子垮下那匹可怜战马的沉重喘息声,脸上也感受到了战马因超载呼出的热气。 “嘭”又一次武器的碰撞,黑胡子一刀劈下,奥拉夫艰难地用剑抵住,谁知狡猾的黑胡子只是虚晃一招,他的目标其实是拉格。 他利用自己力气比奥拉夫大的优势,劈下的大刀只是为了牵制住奥拉夫的双手,好用另一只手握短刃,直捅他怀中的拉格。 拉格见状,也迅速用附着凝固神力的盾牌挡住了刺过来的短刃。 她充分利用自己身材小的灵活优势,趁着黑胡子两手都被钳制住,迅速挥剑刺向黑胡子胯下战马的眼睛。 本来就气喘吁吁的战马,在剧痛之下拼命挣扎,嘶鸣一声后轰然倒地。 黑胡子也因重心不稳,从马上跌落了下去。 对此,黑胡子并没有太过慌张。 他毕竟对战经验丰富,在倒地的瞬间,他一把抓住了拉格手中握着的盾牌,把她也顺势拉了下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间,拉格被强制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 她并不能接受这种被强制操控的方式,但她又无法去指责尼奥尔德,这的确是在救了她一命。 接下来,拉格意识到,同样的身体,尼奥尔德的战斗水平高出她太多。 看着他操纵着自己的身体,快速地松开了手中的盾牌,顺着黑胡子的发力方向,抽出腰间的短刃直插对手的下半身。 逼退黑胡子的同时,足尖抵住地面用力一蹬,身子贴地向后倒滑,顺势躲开了疾驰而过的马蹄。 借着黑胡子视线被马匹遮挡的有利时机,他身如闪电,动作迅疾,纵跃腾挪,几个起落间飞速向距离最近的奥拉夫跑去,被他一手提起重新放回马上。 身体的感知重新恢复了,但疲惫感却开始啃食着拉格的意志。 她知道,她的身体中上次补充的生气已经全部用完,尼奥尔德不得不离开她的身子。 接下来就只能靠拉格自己了。 其实战斗并没有开始很久,但高强度的神经紧绷让拉格已经没有了时间的概念。 她强迫自己提起精神,用盾牌格挡,用大剑收割敌人的性命,用长剑挥开偷袭的弓箭。 汗水、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但她抽不出空去擦拭,直到头顶传来了奥拉夫的闷哼声,鲜血再次喷洒在拉格脸上。 拉格这才发现,不管是奥拉夫,还是别人,甚至包括她自己,身上都有着不少的伤口。 环顾四周,尸横遍野,哀嚎声、嘶吼声、喊叫声与兵器撞击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手臂上的超负荷运动带来的酸痛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灌了铅的沉重与麻木。 拉格抬头望去,她甚至能看见奥拉夫耳侧的伤口冒出的鲜血,已经多到完全盖住了那里烙上的奴隶纹身。 四周有敌人的尸体,也有朝夕相处了两个月的族人的尸体。 他们有的张大了嘴巴,神情痛苦地倒在地上,有的瞪大了双眼无神地望着天空。 曾经那双眼睛,也曾每天含笑看着自己经过。 曾经那双嘴巴,也曾与隔壁邻居争执,只为争出谁的金发染的更好看。 而现在,她们都死了。 也许她们不曾畏惧死亡,也许她们的灵魂真的会回归瓦尔哈拉。 但拉格看着眼前的一切,还是又一次感到了刻骨的悲伤。 拉格感觉,自己似乎也听到了死神在耳边的低喃。 她快撑不住了,她快死了吗? 那死亡能否带我回家? 第10章 去他妈的(已捉虫) “拉格!”耳边传来熟悉的呼唤,这是?澜的声音! “妈妈!我在这里”,拉格大喜若狂地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周围被死亡氛围晕染的灰色迅速地褪去。 身披战甲的澜,在阳光下显得那么得生动。 而澜也透过人群的间隙,看到了浑身是血、狼狈不堪的女儿,正孤立无援地站在乱战之中。 瞬间孩子安好的喜悦,变为被冒犯威胁的愤怒。澜举起手中的矛枪,怒吼着“黑胡子,我要亲手砍下你的头颅,我要把你的身体挂在树上,终日被秃鹰啃食!” (毕竟是打猎中途赶回来的,不可能带着盾牌去打猎吧,更不可能我闺女有危险,我先去换个装备再救人) 澜愤怒的掷出手中的矛枪,当场就穿透了一个骑兵的胸膛。 她在拍马错身的同时,从死亡的骑兵手中抢过了一块盾牌,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狼,咆哮着向黑胡子扑去。 身后的狩猎队也像开闸的凶兽,全部凶狠地杀向眼前的敌人。 恍惚间,拉格甚至能看到了奥普西亚,那染着斑驳绿色的金发上,被鲜血溅上的点点红斑。 一直还在和娜基丝缠斗的黑胡子,在听到身后传来了澜的声音,瞬间慌张了起来。 而他面前的娜基丝,也默契地顺着黑胡子砍下的大刀,一个卸力加滑步,顺势往旁边退转。 把对战的位置,让给身后策马而来的王后陛下。 澜不愧是当之无愧的松恩第一女战士,武力值不错的娜基丝,也只能和黑胡子打的有来有往,维持住僵持的对战局面。 而当澜策马赶到时,只是一个冲刺劈挑,就把马下黑胡子的大刀直接打飞。 失去了武器的黑胡子,狼狈地就地一滚,险险地躲开了澜的战马踩踏。 他随手捡起地上的盾牌,艰难地架住了澜的回冲劈杀,而拉格已经明显看到了黑胡子手中的那块盾牌上,因为此次撞击已经产生了裂纹。 黑胡子很清楚,自己是打不过这头松恩的“母狼”。 于是他飞快地把盾牌一扔,转身就跑。 而澜抓准时机,单手撑地,抬腿犹如重鞭般横扫而去,猛击黑胡子的膝盖。 在他侧倒下的瞬间,一个纵身飞跃,右拳带风地狠狠地击打在黑胡子的太阳穴上。 钢铁般的拳头,让黑胡子瞬间失去了意识,而最后取走他性命的,却是扑过来的拉格。 再一次被强行接管身体控制权的拉格,看着尼奥尔德操纵着她的身体,像一只丑陋的嗜血怪物,扑在黑胡子身上大口的吸食着血液。 现在,她对他刚升起的那些好感与感激,直接全部化为乌有。 拉格知道是她先低头求的尼奥尔德,她没有资格去抱怨。 但她以为的代价,只是加倍地提供生气。 她甚至以为,她可以和尼奥尔德开始进行较为平等的对话。 但拉格实在是太天真了,神明根本不会去在意她的感受。 于是,拉格逼着自己去记住此刻,记住这具躯壳丑态百出的样子。 不管是穿越后所经历的痛苦与迷茫,还是她的人生顺逆,拉格你要记住,无神在意! 想到这里,拉格心中愤怒的火焰,逐渐化为熊熊燃烧的不甘,凭什么?! 她的人生就该像一根琴弦一样,被那些高高在上的神灵随意拨弄,就为了让她发出取乐的音符,让他们能听后满足而归? 这样下去,她的结局绝对不会是得偿所愿的回家,百分之百会成为历史的一个很小的注脚。 就像原本的拉格希尔德,最后获得的那23个字的悲惨记载。 而现在,她成为了拉格希尔德! 虽历此坎坷,但只要拉格不死,逆行不止! 我终将爬上瓦尔哈拉,斩下那只操控我命运的双手。 等再次恢复知觉后,拉格已被澜紧紧地抱在怀里。 看着澜既关心又担忧的神情,拉格怕还未离去的尼奥尔德会看到她此时脸上的表情。 于是将头,死死埋进了澜的怀里,发出了含糊不清的呜咽之声。 澜以为女儿是因为第一次杀人,产生了心里的不适。 于是,她耐心地抱着拉格安慰着“没事儿,我的宝贝拉格做得很好了,我的宝贝拉格已经是一个合格的松恩女战士了!” 这时,不远处希格娜的喊声,吸引了母女两的注意力。 拉格和澜一起快速地向希格娜跑去,却发现希格娜正惊慌失措地,按着厄勒克特拉侯爵夫人帕夏的伤口。 即使已用布条扎紧止血,但被齐根斩断手臂后留下的创面,仍在流出大量的鲜血。 帕夏一直引以为豪的雪肤,此时因为失血已变的惨白。 “帕夏,别睡,别睡!”希格娜大声地叫着帕夏·厄勒克特拉的名字。 许是觉得自己活不过几时了,帕夏竟然虚弱地咧着嘴角,嗤笑地说着“希格娜,你现在真丑,肯定没我好看了”。 拉格迅速上前,将凝固神力凝聚在掌心,按住帕夏的伤口,很快出血是被止住了,但失去的鲜血和后期的伤口感染仍然能随时要了帕夏的性命。 于是,拉格神色凝重地对希格娜说道“婶婶,我暂时用神力封住了她的出血点。 但是我不知道这个效果能持续多久,现在,只能尽快送到把帕夏送到大祭司那里,才有可能得救。 但是,途中必须保证她神智清醒,否则帕夏将很难再次醒来了”。 听到这话的希格娜,二话不说在澜的帮助下,迅速把帕夏放上了马背,策马飞驰回营。 豆大的汗水混杂着灰尘,滚过希格娜脸上已经结了一层血痂的伤口,带过一阵的刺痛。 已经作战许久的战马,现在已经精疲力尽,越跑越慢。 希格娜心急如焚地用力甩着缰绳,并不间断地和帕夏说着话,“帕夏,帕夏你别睡,快到了,再坚持一下!” 帕夏努力撑开快闭上的双眼,眼前的女人声音好熟悉啊“多娜,你等着!我要抓花你的脸,海格是我的……” 希格娜听到之后面露痛苦地喊着“对对对,帕夏,海格陛下还在营地里等着你呢。听话帕夏,别睡。 睡过去之后,虫子和老鼠会啃食你的脸皮,海格陛下就不会喜欢你了”。 然而,帕夏已经没有意识了,她的体温在慢慢下降,四肢也无力地垂在半空中。 “希格娜?!” 希格娜不可置信地转头看着另一边,疾驰靠近的古索姆和哈拉尔德陛下等人。 但她没有时间去做解释,手脚发软地滑下马背,希格娜大口地喘着气,推开了古索姆想要搀扶她的双手。 希格娜一手拉着古索姆的斗篷一角,一手指着马背上还有微弱气息的帕夏,祈求地看着古索姆“快……救帕夏,大祭司……营地!” 其实在回程途中收到消息后,哈尔和古索姆等人早已心急如焚。 但因为被大祭司派来报信的侍卫,并不知道后来的战况如何,他们一众人只能马不停蹄地向营地赶来。 看着古索姆已经抱起”了气息奄奄的帕夏,翻身上马向营地狂奔而去。 哈拉尔德烦躁地朝身后吼了一句“照顾好奥克尼公爵夫人”,就立刻赶往澜和拉格所在的战场。 而此时,拉格已经用神力帮战场上所有的幸存者,都做了暂时的止血处理。 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人想过神力还能这样使用。 而那些本来注定要等待死亡的族人们,在拉格的帮助下暂时保住性命了,马上就被自己的同伴或者亲人送回营地接受治疗。 拉格甚至给受伤的奴隶们都做了止血处理,当然这一举动遭到了澜的强烈反对。 拉格并没有以“他们也救了我们的命”这种理由去说服澜。 她知道,这是两个时代之间的代沟,拉格只是客观地陈述着“接下来回城的路上,我们还需要人手来保驾护航”。 所有的奴隶,都满怀感激地跪在拉格身边,甚至有些人想去亲吻她的脚背,但全部都拉格拒绝了。 因为刚刚拉格说出的所有理由,都只是借口。 她并不是什么悲天悯人的白莲花,更不是大爱无疆的道德圣人。 她只是为了能更快地消耗掉,刚刚从黑胡子身上吸收而来的生气。 看!这样伪善的她,怎么配被所有人感激。 当最后一个人的伤口被凝固后,拉格知道,现在这具身体里的生气最多还够支撑1天。 拉格摇晃了几下,又再次稳住,她就是不想躺倒。 拉格用长剑抵地,单手撑住自己,她低着头、扬着嘴角,肆意地笑着,对空气说“去他妈的”! 这场博弈,拉格将以性命作赌注,为自己去赢下坐上谈判桌的资格! 然后她就失去了意识。 当哈尔焦急万分地赶到后,看到的并不是满地哀嚎,而是满地残骸中,低头持剑而立的女儿。 他不知道这场战争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很显然,他的小公主拉格,已经长成了一只能震慑宵小的松恩母狼! “嘶……呃”,不用想,这么重的手脚肯定是澜在给自己上药。 看着一直沉睡的女儿终于醒了,澜欣喜万分地想去通知大祭司,好给拉格再做一次检查。 “澜,大祭司已经确认过了,拉格只是有些脱力和虚弱,外伤也都被你包扎过了”,哈尔心疼地摸了摸拉格起皮的脸蛋,用眼神示意着澜,去注意拉格干涸的嘴唇。 侧头温和地劝着“现在那里都是伤员,等晚上我们邀请大祭司共进晚餐时,再请他替拉格检查一下,好吗?” 澜赶快起身去倒了一杯水,懊恼着自己的粗心,“抱歉,哈尔,我没照顾好我们的女儿。” 哈尔不赞同地朝澜摇了摇头,转身给坐起的拉格背后,塞了一个枕头。 哈尔拉着澜一起坐到了女儿的床边,将母女两的手一起握在手里,软谈丽语地感慨着“是我没有照顾好你们两,才让你们孤立无援地对上了那个杂种。” 拉格听到如此粗俗的词语,竟然是由一向温文尔雅的哈尔爸爸说出,不禁停下了喝水的动作。 哈尔看着女儿正吃惊地抬头望着自己,意识到失言的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转移着话题“拉格,告诉爸爸,你的神力是不是已经用完了?” 拉格不想点头,但很显然这关乎女儿小命的问题不可能被轻淡过。 哈尔敏锐地意识到了关键所在,他直截了当地问拉格“必须要同一血脉吗?” 瞬间反应过来的澜,迅速拔出腰间的匕首向自己的手腕划去,被哈尔眼疾手快地拦了下来,“澜你在干什么?同一血脉又不是只有你我!” 澜额蹙心痛地看着哈尔反问道“难道用古索姆的?还是用奥普西亚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澜痛苦地握着胸口的项链,凄然泪下地看着眼前的丈夫“那你是什么意思!和拉格血脉相连的只有我们这些亲人了!” 这是拉格第一次看见,如胶似漆的夫妻二人针锋相对地发生争执。 而作为争执中心的拉格,刚想出声说“我谁的血都不准备吸”,就看见哈尔抬手,搂入怀中,舌头碰舌头。 啊!这……?怎么又是这招……! 片刻后,哈尔交代了女儿一句,好好休息晚上大祭司会来,就抱着半推半就的澜走出了帐篷。 哈尔把澜的脸轻轻按在胸前,眉宇间却堆满了漠然,一如既往地温柔说着“你忘了?我们还有莫妮。” 依偎在丈夫胸前的澜,不可置信地想要抬头,却被丈夫温柔又无法挣脱地压着后脑勺,她看不到丈夫此时的神情,但……莫妮? 作为朝夕相处的夫妻,哈尔瞬间就明白了澜的心中所想。 黑眸里闪过一丝嘲讽和快意,满脸厌恶地说着“莫妮不是我的孩子!” 莫妮不是哈尔的私生女! 那为什么哈尔这么多年,对外一直说她是自己的血脉? 大祭司也说过,拉格是因为莫妮的血觉醒的神力! 难道?…… 心中大概猜到了一部分真相的澜,紧绷的肩膀放松了下来,她伸手抱着哈尔的腰,轻轻地一下一下拍着丈夫的后背。 哈尔知道,这是澜在无声地安慰着他。 此刻的他还没执行完后面的部署,哈尔告诉自己,不急不急。 然后低头亲吻着澜的嘴唇,现在的他,只想好好地享受此刻的温存与安心。 可拉格这里的气氛,却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其实她刚才就感觉到,身体的疲惫感已经到达了临界点。 “1,2,3……”,拉格闭着眼想象着身体内的三大神经系统,像一根根输送能量的管道,随着她的数数正一截一截地断开。 很快,耳边的声音,不再是门外的人来人往和虫鸣鸟叫,与而代之的是即将濒死的嗡鸣声。 此时的拉格,也无法判断自己是否还有意识,作为锚点的数字,也记不清现在数到了第几。 就当拉格快要完全沉入黑暗之中时,一丝亮光狠狠地把她拉回了现实,身体里重新涌入了一股生气。 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一向冷静慵懒的尼奥尔德此时正压抑着怒气,怒吼着“你在做什么?” 拉格虽然看不见尼奥尔德的表情,但可以想象的到,对方现在肯定气的咬牙切齿。 许是濒死后带来的肾上腺素飙升,拉格并没有觉得害怕,反而一言不发快慰地享受着,不用吸血就能获得的生气。 很快,尼奥尔德的声音就恢复了平静,但句句都透露着可怕的阴鸷,“你该知道,你的反抗没有任何意义!死亡并不能带你回到那个的时空!” 拉格并没有露出尼奥尔德预想中的失望和难过,而是气定神闲地坐起身子,提出了她的要求“我需要一个保障”。 “什么保障?” “我要吸收生气的自主权。” “就为了这个可笑的理由,你用你的生命来威胁我?” 然后,拉格就看见身旁的水壶水杯,纷纷碎裂。 震荡后带起的余波,甚至吹起了她额前的刘海。 拉格好笑地想着,他好像一只被激怒后,炸着毛、嘶哈地露出尖牙的野猫啊。 她反过来好心地劝着尼奥尔德,“这对你也很有力呀~我想,每次强制上身后,你也要付出额外的代价,不是吗?” 已经不想再多说一句话的尼奥尔德,烦躁地扔下了一句,“可以,只要在下一个祭品断气前,你能抵住诱惑,我给你这个权利!还会与你定下神魂契约”。 说完就直接抽身而去。 确定尼奥尔德已经离开后,拉格露出了穿越以来最肆意张扬的一个笑容。 果然,就像自己猜想的那样,请神本身并不是单方面的能量输送。 而且,她还获得了神魂契约这个关键信息! 那是否意味着,只要找到有能力穿越时空的神灵,我就可以通过与其签订神魂契约,然后就可以穿越回家了? 拉格心底里充斥着酥酥麻麻的满足感,就像一个久猎未获的猎手,终于,在最后一刻抓住了她寻觅多天的猎物。 拉格哼着小曲,像只灵巧的小鸟,活泼地单脚跳下床铺,一边穿着衣服,一边想着接下来的计划。 但当她拿起腰带时,口中哼着的小曲戛然而止。 这个腰带,就是那条当初始终挂在自己身上的半截固定绳。 现在,她能明显地看到腰带上的固定结完好,后端断口的横截面却是一个整整齐齐的切口。 拉格清楚地记得,当时上马后,希格娜解下了腰带是用“8”字结将自己绑在她的胸前。 一个固定结在她和希格娜之间,一个在希格娜身后。 联想到当时莫名其妙的马匹失控,虽然很难接受,但毋庸置疑,当时马上只有希格娜和她两个人,做手脚的人只可能是希格娜。 拉格脑海中,开始回放起以往被忽视的记忆细节。 回想刚穿来的时候,当时莫妮就说过,自己之所以会磕到头,就是为了去够坐在岩石上,正在给奥普西亚编辫子的希格娜。 拉格一直以为,那是绿茶莫妮使计让自己受伤,或者是莫妮为了推卸责任说出的借口。 但现在想想,这事儿本身就充满了疑点。 为什么体弱多病的拉格,会自己带着莫妮跑去海边? 因为希格娜带着奥普西亚在那里,吸引着她前去。 为什么拉格会去够石头? 因为希格娜坐在石头上面,给奥普西亚编拉格也想要的好看发型。 为什么明知道拉格人小还不会说话,看见她够不到,不是希格娜帮忙抱上去,而是等人小腿短的拉格自己反复多次去够那块石头,最终才导致了“不小心”的摔倒? 包括这次敌国偷袭! 看管厨房的希格娜,明明知道莫妮在偷拿面包,背后肯定有问题。 但她却从未主动提起过这些事,只是在拉格发现这个奇怪的状况后,才淡淡地告诉拉格,她看见莫妮进了厨房。 而且,进森林前看到的最后一个人,也是希格娜! 当时她的说法是,她要去采做蓝色染料的禾禾花。 但这条新做的腰带上,明明就有着天蓝色的镶边。 她真的是去采摘,还是为了引我进森林? 回忆的细节不断在拉格眼前放大,太多的疑问,让她无法再说服自己这些都是巧合。 为什么?我亲爱的婶婶! 为什么你处心积虑地,想要杀死我? 第11章 神契(已捉虫) 拉格握着这半截腰带,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找希格娜当面对质。 此时,已经重新和好如初的夫妇二人,也再次回到了帐篷。 在爸妈进门的瞬间,拉格下意识地把腰带团成了一团,塞进了身后的衣服箱子。 整个下午,帐篷里的一家三口都沉浸在各自心绪之中,丝毫没有察觉到身旁亲人们的异常。 很快就到了晚餐时间,拉格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神情憔悴的大祭司,不禁感到有些心疼。 平时丰神俊秀的老爷爷,如今因为连日来衣不解带的照顾伤患,充血肿胀的眼睛下,有着两团浓重的青黑。 拉格知道熬夜的人往往食欲不振,于是体贴地将大祭司面前略显油腻的烤肉,换成了清淡的炖菜。 因为自己对医学的了解,只是个门外汉,所以她试探地向大祭司提出,如果有外伤需要她的神力辅助,自己随时都可以前去帮忙。 闻言大祭司眼角和嘴角扬起的笑纹里,充满了慈祥与欣慰。 转头向哈尔和澜举杯说道“这次战争,松恩幸有拉格希尔德王储殿下,我们的损失比预计的要少了很多。” 哈尔和澜和大祭司隔空碰杯后,澜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嗔怪地看着大祭司“您即使脱下了世俗的身份,但也毕竟是拉格的长辈,以后叫她拉格就好,不用这么拘束。” 大祭司没有接话,只是点了点头,见大家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他放下手中的餐具,擦了一下嘴角,整襟危坐地看向餐桌上的众人。 “正好有件事情,需要向陛下们请示一下,是关于对各大贵族们嘉赏的安排您们是否已有决定?” 哈尔和澜也都放下了餐具,澜示意周边站着的侍从全部退下。 而哈尔沉思片刻后,正色道“与黑胡子的这场战争,我希望在明天先举行处决仪式,以此抚慰我们战士的英灵。 然后,我将当众宣布,将发起松恩对法瑞赫的复仇之战。 在对法瑞赫战争结束前,我不准备晋封任何的北境贵族。” 说完,哈尔看了妻子一眼,澜略微思索了一下后,手指交叉放在桌子上,有些为难地提出“南境贵族们,部分的女继承人和女性贵族回归了瓦尔哈拉,所以接下来他们可能会采取联姻的方式……” 说到这里,澜停顿了一下望向哈尔,哈尔立刻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我会让南境贵族们,在接下来的战争中,占据多数席位。” 对于夫妇二人的决定,大祭司并没有提出异议,只是突然点了拉格的名字,“拉格殿下,你的意见呢?” 说实话,被点名的拉格一脸懵逼。 她穿越过来才2个月,做王储也只是上任了1个月。 现在的她既不了解各大家族的利益纠葛,也不清楚松恩王国内部,权利平衡的分布。 但纵观维京的整个兴亡史,王权与贵族们之间的斗争从未中断,就如同北欧诸神与巨人族间的永无止境的斗争。 从周围人的只言片语中,拉格大概推断出,现在的松恩王国应该是由于合国的缘故,存在着“南北派系”。 既然是解决两大集团和王权之间的权利争夺,拉格想当然地认为,最好的办法是引入只忠诚于王族的第三方势力集团,从而与南北两派形成牵制。 “我想分封一些在这次战争中,有杰出贡献的奴隶们,给予他们贵族的头衔但不会分封领地。 特别是这次救了我的奴隶奥拉夫,据我观察,他武力高超、头脑灵活,心思也很缜密。 再加上他在战场上救了松恩的王储,这个理由足以让他成为新势力的领头人,从而与南北贵族间形成牵制。” 听完这话儿,桌上其余三人都面面相觑,而哈尔更是面露懊恼地按着自己的太阳穴。 他叹着气在心里安慰自己,毕竟以前的女儿还未开智,再加上不会开口说话,所以体弱多病的她从小到大都被保护的很好。 这不能怪女儿,拉格不像自己是从小生活在波云诡谲的宫廷之中。 但现在,既然已经将拉格,立为了松恩的第一继承人,那么政治手腕这块就必须尽快培养起来了。 下定决心后,哈尔安慰地拍了拍妻子的大腿,恳切地看向大祭司“您辅佐了两任君王,澜更是由您一手带大。 我请求您成为拉格的老师,希望从启程之日起,由您始教导拉格如何做一个合格的王储。” 听完哈尔的请求,大祭司面露难色,想婉言拒拒。 但哈尔不等他开口,就伸手制止了大祭司未言之语,继续说道“我知道您的犹豫是为了对王权避嫌。 但我接下来将亲征法瑞赫。在我前往战场后,澜将独自统治松恩,剩下来唯一能托付且能信任的人只有您了” 听完这话儿,大祭司想了想无奈地点头答应了。 想到刚刚拉格对政治的理解,一脸头疼地在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安排王储接下来的课程。 此时的拉格,并没有去操心自己马上要多出来的课程,而是在心里反复预演推算着接下来与尼奥尔德的赌约。 她不仅要竭力抵抗身体内部产生的嗜血欲望,还要防止周围的人发现异常。 为了确保自己能撑到处决结束,拉格甚至预先在袖子里藏了一把小刀,就为了现场加戏,从而减轻尼奥尔德的戒心。 事实上,她也的确做到了。 但胜利的滋味却并不如之前预想中的美味,反而像是一个被糖衣包裹着恶心的糖果,甜苦俱有。 时间线重新拉回到现在。 神痕闪耀下,因为生气得到补充而显得更为光彩夺目的拉格,看着自己脚下的血泊,还是不免生理性地厌恶着这一切。 几十天前的她,连一只鸡都没杀过。 几十天后的她,以同胞鲜血而活,却丝毫没有了畏惧感。 拉格感觉自己仿佛打破了心中恶念的枷锁,放出了一只未知的野兽。 她开始有些恐慌,她真的能走到最后,成功回家吗? 成功回家后的她还是她吗? 但这些都是很久以后,她才要面对的问题。 拉格告诉自己,先解决眼前的一切,活在当下才有以后。 接下来,哈尔趁机宣布了,松恩将会发动对法瑞赫的战争,以报此次冒犯之仇。 所有的贵族闻言都欢欣鼓舞,显然接下来的战争意味着势力的重新洗牌,他们神色各异地盘算着,自己家族将在战争中处于什么位置。 在众多贵族各怀心思地去帐篷里和爸妈议事后,拉格独自前往了大祭司所在的神殿,开始了自己的第一堂王权课。 与外面人声鼎沸的热闹不同,神殿内部是十年如一日的寂静和与世隔绝。 拉格静静地站着在门外,等着面前虔诚的大祭司完成今天的祷告。 然后跟着他,一起来到了那个熟悉的休息室。 拉格以为大祭司会就上次晚餐时,自己的建议究竟哪里不对而展开教学。 但都没有,大祭司只是坐在她的对面,倒了一杯热茶,向拉格提出了一个问题“拉格殿下,在你看来国王的本质是什么?” 拉格不假思索地回答着“是国家的统治者。” 腾起的热气在半空中缓缓散去,大祭司高深莫测地凝视着拉格“那么统治的本质是什么?” 国泰民安?国富民强?世界和平? 拉格想了很多,也想了很久,但仍然找不到一个明确的答案。 大祭司指了指墙上挂着的,那绣着松恩王族纹饰的挂毯,郑重其事地告诉拉格“是为了让松恩王国永存,而不是成为一朵历史长河中的水花。” 大祭司沾着水在桌子上画了一个简易的舆图。 从这个地图上可以看出,松恩两面环海,北部呈犄角之势包围着自立为“提波丝”的法瑞赫和摩尔,部分东北领土则与雷德尼,奥兰登斯两国接壤。 东临汉德马克、威斯福德等一众小国,南面与丹麦隔海相望。 仅从地图上的占据面积大小和战略区位上来看,松恩王国可以说是周围数十个国家中,最为盘踞一方的维京强国。 唯一能从面积上能与之抗衡的,只有接壤最少的雷德尼和它的邻国奥兰登斯了。 然后,大祭司又在松恩的版图上,圈出了一块,“这是旧提波丝所在,拥有着如今松恩北方的大部分领土。 地形多为林地、河谷和悬崖。 复杂的地形虽然易守难攻,但旧提波丝的贵族们大多孤立而治,人口数量偏少。 所以当时的提波丝国王,整合贵族们形成一个商业同盟。 利用海岸线和与多国接壤的优势,着重发展商业,将自己打造成为了当时周边各国的贸易中心。 然后,通过财政供养雇佣兵,作为它的军事力量。” 大祭司又指着另一部分土地,眼神里充满了怀念,继续说道“而当时作为它邻居的旧松恩,土地则多为山丘和平原。 因为气候温暖,所以物产还算丰富。 但与周围接壤的商道却被领国把持,平坦的地势就只适合村庄和人员的繁衍。 所以较之北境贵族,我们拥有更为强悍的军事力量。” 听后拉格用自己的理解,在心里总结了一下。 简单来说,当时哈尔爸爸的旧提波丝,人少钱多,是一个以商贸为发展重点的国家。 而当时澜妈妈的旧松恩,人多钱少,是一个以武力和农业为发展重点的国家。 大祭司用布擦干了桌上的水痕,从架子上一个盒子里取来了两枚硬币。 “当时,因‘英俊者’西格德一世更为偏爱二皇后玛丽所生之子——黑胡子,哈拉尔德王储始终面临这着流放危机。 而自王后陛下之父,海格四世战死沙场后。松恩内部也展开了,以王后陛下配偶权为争夺中心的内战。 两方同时还面临着,周围各国的趁火打劫和掠夺土地。 因此,大皇后维吉尼亚和我共同签属了哈拉尔德和澜两位陛下的婚姻契约,在西格德一世暴毙后,双王共治,成就了如今强大的国家——松恩”! 大祭司慎重其事地将两枚硬币放在拉格的手心,紧紧地握了一下后,双手合十,手肘撑在桌上看着拉格,目光如炬的眼神里正反射着烛光中跳动的火焰。 “合国之后,两位陛下平息内乱,打退了周围的豺狼虎豹。 当时,王城之中的广场上,每天都悬挂着几十具大贵族们的尸体,几年间从未间断。 但是,每年仍有那些家族的年轻继承者们,来参加狩猎季。” 大祭司单手敲了敲桌子,“制衡的确是目的之一,如果仅为了加入第三方势力进行牵制,那么,服务于王族的‘代理’贵族们,完全可以成为您所说的第三方势力。 可这些新贵年年都会被替换,形成派系斗争的始终只有南北两派。 所以拉格殿下,我希望在回王城之后,第二堂课前你能想明白这个问题。 到时,你就能理解,两位陛下对这场战争做出的一系列安排,背后的用意是什么了。 当然,这也是第一堂课,我留给您的课后思考。” 拉格若有所思地走在了回帐篷的路上,却发现此时整个营地都人来人往。 奴隶们在忙着拆卸各种工具,贵族们也忙着指挥随从收拾打包。 原来不知不觉间,明天就是返回王城的日子了。 回到帐篷的拉格,并没有看见哈尔和澜的身影,反而是遇见了已经等待自己多时的奥普西亚。 听他说明来意后,拉格有些犹豫,但看着奥普西亚期待的小眼神,还是答应了明天会和希格娜共乘一个马车,沿途帮忙照顾她的请求。 虽然拉格还没想好,要以什么态度去面对那个,对自己屡下杀手的婶婶希格娜。 但目前当务之急,是落实与尼奥尔德的神魂契约。 在奥普西亚道谢离开后,趁着众人都在外面忙着收拾行李的空隙。 拉格深呼吸了几下,画下了法阵,召唤尼奥尔德上线。 在召唤前,拉格已经做好了会被尼奥尔德冷嘲热讽或者拖延签订的准备。 然而,上线后的尼奥尔德,竟然没有对拉格进行百般刁难,直接拿出了准备好的契约内容。 在拉格耳边,一字一句地复述了一遍,甚至贴心地留给了她仔细考虑的时间。 反复在心中审核了三遍后,实在查不出问题的拉格,咬咬牙按照尼奥尔德的指示,在手指上划了一口子,用鲜血在额头神痕上画下了契约的法阵,然后一字一句地念着。 “我,夏染·拉格希尔德在欧德穆布拉的见证下,与神灵尼奥尔德定下神魂契约。 由夏染·拉格希尔德拥有这具身体的绝对控制权,但每月需向神灵尼奥尔德,提供两壶生气或与之等价之物。 如尼奥尔德未经夏染·拉格希尔德自愿同意,强行夺取其身体控制权。 则尼奥尔德即刻返还并支付夏染·拉格希尔德,五倍生气代价或与之等价之物。” 神契完成后,尼奥尔德略带疲惫地问了拉格一个问题,“身为人类,弱小如蝼蚁的你为什么敢与神灵抗争?为什么你不害怕?” 得到答案后的尼奥尔德,并没有再和拉格多说什么,直接抽身离去。 而心中巨石卸下后一身轻松的拉格,歪着头若有所思地回想了一会儿,总觉得刚才的尼奥尔德状态很差诶,而且全程他的注意力好像都不在这里呢。 作为被腹诽的对象——尼奥尔德,现在的确如拉格猜测的那样,正在忙着另一件大事。 一位相貌如皎月般的英俊男子,身着一袭白衣赤足缓行在一个死寂的旷野之中。 明明四周除了猩红的土壤,天地之间再无其他生物。 但透过被湿透布料下,隐约可见他紧绷肌肉和顿挫的动作,显然周围的空气里遍布着可怕的威压。 尼奥尔德的表情也不再带着以往若有如无的淡然微笑,取而代之的是敛容屏气的专注。 从他紧抿的嘴唇和发丝上不断落下的汗珠,都无不显示着,此时他所承受的巨大痛苦。 周身的皮肤因为长时间的行走,从毛孔里渗出了密密麻麻的血珠,汇聚成血流,在脚下的红土上留了了几处深色的痕迹。 然而,尼奥尔德却似乎毫无痛觉,看到不远处终于出现了一个如同小点般大小的建筑身影,他瞬间眼神一亮。 既然发现了此行的目标所在,尼奥尔德攥紧拳头,身体竭力前倾。 但抬起后,停滞的左脚却迟迟无法跨出那一步,半空中弯曲的膝盖甚至已经开始被挤压变形。 终于因为力气耗尽,尼奥尔德被弹回了那座黄金神殿。 他仰天躺在地上,穹顶上繁复的神纹加重了他脑中的眩晕。 尼奥尔德不耐烦地抬起左手遮住眼睛,丝毫不急着去处理身体上,那扭曲变形的右手和翻折的左腿。 突然尼奥尔德发出了一声嗤笑,笑容里充满了对自己的嘲讽。 耳边浮现起刚刚那个女孩的回答,“我是弱者,也会害怕啊。 但我是一个喜欢和强者战斗的弱者,我从不害怕去打破接近你们的高墙。” 呵,真狼狈啊,与高高在上的他相比,尼奥尔德不也是个弱者,然而我的选择却是向更弱者挥刀…… 如果那个女孩是我,她会怎么做呢? 这时,一个充满了疯狂的女人声音打断了尼奥尔德的思考,她愤怒地质问着“你是不是又失败了!” 闻言,尼奥尔德并没有生气,唇角轻扬带着似有似无的微笑,只是用神力勾勒了一个简单的建筑轮廓,悬浮在掌心之上。 女人惊喜地尖叫着,大殿里的烛火忽明忽灭,就连桌上的酒杯都全部应声碎裂“对,就是这里,我在他的最后一瞥中,看到的就是这里!” 等到肯定回复后,尼奥尔德直接收回了神力,低着头面无表情地掰正自己的手脚,不容拒绝地告诉女人“那么,把你的神血给我,我会再去一次。” 女人沉默了一会,最后还是咬牙答应了这个条件“好,只要你能带回他,不仅是我的神血,你当初的条件我都会答应!” 尼奥尔德眉眼含笑地看着半空中不存在的女人,语调轻柔地说,“那么来签订神契吧”。 第12章 骑士与公主(已捉虫) 而被尼奥尔德念叨着的拉格,在上马车的前一刻还在纠结着,到底要不要拿出口袋里的腰带,趁着这个和希格娜独处的机会,直接把话说开。 但是这真的好难抉择啊啊啊啊! 于是,拉格只能转头看着窗外的景色,掩饰着自己的不自然。 虽然现在松恩境内已是深秋,但沿途的植物并未全部染上金黄。 偏暖的气候下,偶尔还能看到路边一簇簇盛开的繁花。 微风吹过,落英缤纷。 拉格心中的郁气仿佛也随风消散了许多,她轻轻将手伸出窗外,等着空中那一片快要落下的花瓣。 花瓣还没等到,手心已经被放上了一簇刚摘下来的新鲜欧石楠。 沉默相随的骑士策马并行,为马车内探出车窗的金发公主,弯腰献上一束亲手采摘的鲜花。 如果不是其中一人容貌损毁,这可以说是教科书式的童话场景了。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拉格,充满兴味地看着手中的鲜花,笑吟吟地抬头看着窗外的奥拉夫。 而另一位当事人,看着车内的金发公主含笑望来的双眸,手足无措地勒紧了手中缰绳。 跨下的大马吃痛地挣扎着甩了一下头,打了一个生气的响鼻警告着背上的骑士。 奥拉夫立刻松开手中的缰绳,看见等着自己解释的拉格,手忙脚乱地伸手想把马车窗帘放下,结结巴巴地说着“天气凉……呃,我看这花开的挺好就……想着您会喜欢。 是……是为了谢谢您给予我和杰里米自由民的身份,还……还谢谢王后陛下……。” 是的,在征求过澜的同意后,拉格决定给予奥拉夫自由民的身份,并且提出可以答应他一个额外的请求。 获得自由后的奥拉夫,出人意料地把那个额外的机会,给了奴隶大哥。 当然,现在应该叫奥拉夫阁下了。 澜见拉格似乎十分喜欢这个奥拉夫,加上他又在战场上救了自己的宝贝女儿,就把他安排了拉格的侍卫,负责保护女儿的日常安全。 虽然目前奥拉夫还没有爵位,但显而易见,凭借着他给澜和拉格留下的好印象。 未来,他必将会成为拉格希尔德王储殿下骑士团中的一员,一个贵族称号总是少不了的。 拉格耐心地听着奥拉夫说完这一长串解释,爽朗地一笑表示感谢,体贴地收下了奥拉夫献上的花束后,关上车窗坐回了车内。 不再坏心眼地,去逗弄这个害羞的大个子了。 身后骑马跟随的奴隶大哥杰里米,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感慨着大兄弟这磨人的爱情啊。 同样想叹气的,还有重新回到狭小空间内的拉格。 没了借口后,她的目光不可避免地与希格娜对上了。 希格娜看见拉格在看着自己,并没有去评价刚刚的那个小插曲,只是温柔地笑笑,就继续低头缝着手中那条给拉格准备的礼裙。 可能是因为马车压到了碎石,车厢突然剧烈地晃动了一下,拉格一个没坐稳扑向了前方。 对面的希格娜立刻就反应了过来,一手护住拉格的脑袋防止撞到马车壁,一手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 等马车恢复平稳后,拉格朝窗户方向回应了一声没事后,就起身离开了希格娜的怀抱。 看着希格娜为了保护自己,随手扔在地上的那条裙子,拉格实在是没有忍住,碧蓝的眼眸深邃如渊,指着那条裙子的镶边,直直地看着希格娜“看来蓝色的染料被找到了。” 希格娜听见后,颤了一下,弯腰捡起裙子,并不回话,只是继续低着头整理着马车内,因为颠簸而散落的各种东西。 坐回原位后,希格娜摸着手里的裙子,神色平静地看着拉格“你知道了”。 “为什么?”拉格神情痛苦地看着眼前这个,既疼她又想杀她的女人,这个被她天天叫着“婶婶”的女人。 拉格寒眸微颤,倔强地继续问着“既然已经动手,为什么又去救我?” 这时,希格娜平静的神情被彻底地打破,她放下了手中的裙子,伸手摸着拉格额头上,还未完全淡去的疤痕,蹙着眉头忧伤地说着“大概我也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结果吧”。 拉格抓住了脸上的希格娜的手,既然已经证实了自己的大部分猜想,她问出了最想知道的那个问题,“莫妮的消息是你给的吗?” 希格娜顺着拉格的力道俯身靠近,在拉格的耳边说了一句“你真的以为莫妮是哈拉尔德的孩子吗?” 说完这句风马牛不相及的回答后,希格娜就抽回了手,坐回原位继续低头缝着那条裙子。 拉格很想再继续追问下去,但看着一言不发低头做着女红的希格娜,拉格知道,不管她再问什么,希格娜都不会回答了。 马车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除了窗外赶路的马蹄“哒哒”声,就剩下了风吹过的“呼呼”声。 过了不知多久,马车停了下来,奥拉夫轻轻地敲了一下车窗,“殿下,天色已晚,车队已经看不清行进的道路了。 国王陛下让我来告知您,我们将在此扎寨过夜。等天色亮起,再继续赶路。”说完奥拉夫就点头致意拍马离去,先行去安排过夜的事宜。 在希格娜起身准备下车的时候,拉格再次拉住了希格娜的手,把那个腰带塞到了她的手里,就头也不回地跳下了马车。 马车不远处的奥普西亚,正满脸不开心地和古索姆讨价还价,嚷嚷着“不嘛,不嘛,我就想一个人骑,我都九岁了,再过几年都可以带上臂环了”。 古索姆笑着弹了一下奥普西亚的脑门,“小子你是我生的,你还要几年才能参加成人礼,我会不知道? 你看人家拉格都知道留在马车里照顾你妈妈,怎么? 在马上坐我前面,委屈了你? 要不你和拉格换一下,你坐马车,我带着拉格骑马?” 拉格见状,故意跑到古索姆舅舅身旁,摇着他的手附和着“好啊,好啊,古索姆舅舅明天你带我骑马吧,不要带奥普西亚了”。 这下子,奥普西亚彻底急了,他可是男人,他才不要坐马车。 于是,他立刻改口,一本正经地说着“爸爸,我错了,我最喜欢你了,我不要坐马车,明天还是你带着我骑马吧”。 周围的人哈哈大地看着奥普西亚努力讨好着古索姆。 安顿好的哈尔和澜也走了过来,招呼着古索姆一家在篝火旁共进晚餐。 大家围着篝火饱餐一顿后,哈尔爸爸拍了拍手站起身,优雅地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拉起红着脸的澜围着篝火翩翩起舞。 见状,周围的大人们都起身邀请着在场的女士,加入舞池。 而孩子们,则继续就着各自爸妈的狗粮,啃着手中的烤肉。 午夜,群星闪耀下,除了守夜的侍从,所有人都进入了甜美的梦乡,唯独拉格躺在澜身边,满头思绪难以入眠。 她脑中还在不停地回想着希格娜的那句话,那几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莫妮勾结黑胡子和她是不是哈尔的孩子有什么关系? 她不是哈尔的孩子,那她是谁的孩子?如果是真的,为什么哈尔要对外认下莫妮? 还有肯尼和莫妮争执的那幕?……一连串的狗血剧情轮番在拉格心头滚过。 拉格越想越离谱,赶快摇了摇脑袋,把脑子里的水晃出去点。 一旁的澜察觉到了拉格的动作,以为她做了噩梦,迷迷糊糊地转了个身,侧身抱住拉格,边拍着她的后背,边哄着她入睡。 但是澜实在是太累了,没拍几下她自己就先沉沉睡了过去。 拉格怕再吵醒澜,只能在她怀里维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不知什么时候拉格也睡着了,等她再次醒来,此时已是第二天的清晨。 所有人在简单收拾后整装出发,向着王城继续前进。 第13章 王城与启程(已捉虫) 为了避免接下来和希格娜继续共处一室,在拉格的软磨硬泡下,和奥普西亚不可置信的眼光中,换成了古索姆舅舅骑马带着拉格。 临近傍晚,拉格终于隐隐约约地看到了不远处,矗立着的一座城池。 当缓缓靠近王城后,拉格才看,清眼前的王城与其说是城池,不如说是一个由城墙、城楼、护城河,以及多个大型建筑组成的巨大堡垒。 环顾四周,整个松恩王城依海而建,比林而居。 不远处的港口处,还停泊着几艘大型的龙头战舰,和十几艘维京长船。 依托入海口的有利地形,人工开凿出来的支流,可绕整个王城一周。 在起到了护城河功能的同时,还肩负着水路交通的作用。 其上停留着数十艘小型捕鱼船,看船上的配置,应该是附近渔民们,外出捕鱼的维生工具。 城外零星分布着一些村庄,因为现在临近晚餐时间,由近到远不断升起的炊烟,像是一片片翻腾的云彩带着烟火味落入了人间。 拉格从古索姆舅舅这里得知,王城共有东西南北四个入口,每个入口由跨河木桥沟通。 同时,每个入口上方,还分别建造有一座木质的城楼,城楼之间由巨石打造的城墙相互连接。 北面城楼上,瞭望的士兵发现了带有王旗的队伍靠近,立刻派人回城通知,并吹响了国王回城的号角。 而城墙上正在巡逻的一队士兵,也驻足低头向着这边行礼致意。 拉格在进城时,仔细观察了一下城楼的构。 发现上面还布置有辅助射击的底座,由此推断,这四座城楼应该不止有瞭望所的功能,还兼备着军事防御的作用。 进入王城后,视线就豁然开朗起来了。 内部由两条呈“十”字型交叉的主干道,连通四个城门,主干道之间又由多条支路彼此交错。 伴随着拉格等人的经过,所有人都从主干道两侧的长屋中走出,夹道欢迎着国王等人的归来。 在车队路过的同时,他们高喊着“神佑国王”、“神佑王后”、“神佑公主”、“神佑松恩”等等。 此时,无数的祝福声在拉格耳边环绕,因为人群实在太过拥挤,她甚至都没有看清传说中,维京长屋的具体构造。 当马车行进到王城中央时,拉格吃惊地仰头看着眼前耸立着的宏伟建筑。 自己未来的居住地,竟然不是传统的多层木质维京长屋,而是一座更贴近西欧风格的石头城堡。 进入城堡后,所有人都忙着安顿家人和安置行李。 而身为城堡女主人的澜,在指挥着仆人们的同时,还要为晚上的宴会做准备。 于是,实在分身乏术的她,先安排了一个叫“蜜思”的侍女,陪着拉格先行回房梳洗。 在前往自己房间的路上,拉格旁敲侧击地问着蜜思各种问题,也大致摸清了现在的情况。 首先整个城堡的服务人员,大致分为两大类。 一类是像蜜思这种没有家族封地,只有贵族头衔的“新贵族”。 因为祖上大多都是自由民出身,所以,主要从事侍从、侍女和管家这些职业。 后期如果成为了王族的亲信,就会有机会在狩猎季时,被陛下们外派到大贵族们的封地中,“帮助”管理”所就任领地的日常事务。 另一类就是仆役,主要由附近的自由民和奴隶组成,从事的也多为轻重体力的后勤工作。 其实,两者的工作内容上,并没有太大差别。 但新贵们,每个月有会5到10个银币不等的工资和一日两餐的提供。 自由民们,会有800铜币到2银币的工资和一日两餐的提供。 奴隶们则没有工资,只有一日两餐。 就连当时的莫妮,即使是作为拉格的贴身侍女,也没有获得工资的资格。 至于拉格好奇的,为什么王族城堡是异国风情的石头城堡。 据蜜思说,以前的旧提波丝王族,也是世代生活在由木头打造的传统维京长屋之中。 但由于上一任国王‘英俊者’西格德一世的二皇后玛丽殿下,无法适应维京长屋的居住环境,一直向先王抱怨着长屋的阴冷潮湿。 因此,西格德一世用当时整个国家的十年税收,还征调了多个大贵族封地里的自由民和奴隶,进行了城堡的修建。 为了缓解二皇后的思乡之情,西格德一世甚至还千里迢迢跨海请来了法兰西的建筑师,仿造法兰克人的建筑工艺,集多方之力才建造出了如今的这座松恩城堡。 蜜思想着自己既然已经被指派给了拉格,作为贴身侍女,那么日后家族的荣宠,都与王储殿下进行了绑定。 为了能早一步彻底成为拉格的心腹,蜜思偷偷告诉了拉格一些,侍从们私下间流传的秘闻。 据说,如今的哈拉尔德国王陛下,和已故的西格德一世长相出奇的相似。 而且身为大皇后的维吉尼亚殿下,素来宽和贤惠,不论是贵族们还是平民百姓都对其赞誉有加。 但是,先王西格德一世就是偏爱身为异教徒的二皇后玛丽殿下,甚至还把自己的名字传给了二皇子。 私下里,侍从们都说,二皇后玛丽殿下是来自法兰西的女巫,会邪恶的黑魔法。 据说,曾有人亲眼看见二皇后殿下,每天晚上都会在城堡里穿墙而过,去森林之中,修炼迷惑男人的咒语,当时…… 这时,国王的侍从肯尼,捧着一条华丽的裙子,敲门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肯尼恭敬地向拉格行礼后,传达了国王的口信:国王陛下,将在今晚举行一场庆祝回城的晚宴,请王储殿下务必好好休息,晚上准时赴宴。 “而这条裙子是奥克尼公爵夫人,为您准备的礼服,奥克尼家族在此向您传达问候,希望您能喜欢”,说完,肯尼向拉格行完礼,就关门退下了。 听完口信的蜜思,立刻欢快地小跑着,去为拉格准备沐浴的用品。 摩拳擦掌的蜜思,要拿出自己的毕生所学,争取让王储殿下成为晚上宴会上最亮眼的存在,这样自己成为王储殿下的第一心腹的目标实现,就指日可待了。 片刻后,“呼”……泡在热水里的拉格舒适地呼出了一口气。 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拉格闭着眼睛靠在浴桶,在脑中整理着这些天发生的事情。 首先,结合那次大祭司的授课内容,和蜜思的八卦。 很显然在合国之前,哈尔爸爸的宫廷生活绝对可以称得上是水深火热。 其次,虽然具体过程被大祭司一笔带过了,但是在那样的情况下,都能立保儿子登上皇位,斗赢老公真爱,成为最后大赢家的大皇后维吉尼亚,她的结局却至今无人提起。 而且二皇后玛丽,是怎么在西格德一世暴毙的情况下,安然无恙地带着儿子黑胡子割地称王的? 同时,自己还意识到一个被严重忽略的问题,作为自己曾经的贴身侍女莫妮,究竟是谁把她安排在自己的身边? 还有,明天就要去大祭司那里上课了,第一堂课作业的答案,是不是和当年的这些宫廷秘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最重要的是!尼奥尔德那里,还有每月kpi等着自己去完成! …… 想到这些,浴桶里的拉格烦躁地挠着头,哀怨地抱怨着“我不应该去信仰海神啊,我应该去信仰克拉肯啊(北欧神话中的大章鱼海妖,他有9个大脑),这样下去我迟早会英年早秃的吧”。 本着想不通就不想了的原则,满头包的拉格捏着鼻子,直接把整个人埋进了温水里,好暂时与世俗的烦恼隔绝开来。 梳洗好后,拉格在蜜思的服侍下,擦干了头发,小憩了一会儿后,就梳妆打扮前去参加晚宴了。 随着门口侍卫敲击地面,高声喊到“拉格希尔德王储殿下驾到”后,厅内所有的人都停下了交谈的声音,转头看着拉格走入了宴会厅。 在场的许多人虽然在城堡来去很多年,但以前并未特别关注过拉拉格希尔德王储殿下。 毕竟在夏染穿过来以前,那时的拉格既不会说话,反应还迟钝。 虽然是双王唯一的子嗣,但国王夫妇正值壮年,肯定还会有别的健康子嗣,那时的拉格明显继位的可能性不大。 而现在,大走走来的拉格希尔德王储殿下,身着精致的淡蓝色长裙,裙摆上绣着华丽的松恩王族纹饰,穿着简单,却又不失华贵的气质。 肤白如北境的新雪,一双湛蓝的双眸仿佛是女神澜掉入海中的宝石,眉目间有着和王后陛下一脉相承的坚毅。 步履轻移,长裙微动,举手投足间尽显皇家风范。 虽然拉格希尔德王储殿下如今仅有十岁,但随着队伍的归来,殿下在对黑胡子战役中,所表现出的聪慧和勇武也一起传到了众人耳中。 这一切,都让在场的众人纷纷调整着自己,未来将对拉格希尔德王储殿下的站位策略。 看到宝贝女儿的到来,扫过众人若有所思的神情,哈尔爸爸一如既往地微笑着起身,朝拉格招着手亲切地呼唤着“快过来,我的珍宝,大家都等着你开宴呢”。 在拉格希尔德王储殿下,落坐于哈拉尔德国王陛下的左手位后,在场的众人,心中就更加明确了,王储的地位短时间是绝对无可撼动的。 于是,在哈尔举杯宣布宴会开始后,气氛顿时变得热闹起来。 与营地那次的宴会不同,当时在场的大贵族们偏向于观望的态度。 而这次宴会的参会者,却显得异常热情,频频向拉格点头问好。 而拉格,也借着大人们向爸爸妈妈敬酒的机会,配合蜜思的提醒,在脑子里努力记着这些人的名字、家族和爵位。 通过这些资料,拉格也明白了,在场的大多数都是属于新贵那派。 作为新贵的他们,有头衔无封地,又能力有野心却又只能依附王族而生,他们才是王族真正意义上的亲信。 所以,在众人敬过国王夫妇二人酒后,就立刻识时务地提着酒壶,恭敬地来向拉格敬酒。 看着眼前这些恭敬到甚至有点战战兢兢的新贵们,拉格丝毫没有摆王储架子,爽快地喝下了所有人的敬酒。 拉格希尔德王储殿下平易近人的态度,也就此在宫廷侍从们之间流传了开来。 而已经经过酒力锻炼的拉格,第二天也不再像上次那样会头痛欲裂,一大早就准时前往了大祭司所在之处准备上课。 和营地的神殿不同,大祭司在城堡内有着专属于自己的套房。 进入书房落座后,拉格首先回答了上次大祭司,留给她的课后思考。 关于为什么要维持如今南北两派的平衡局面,拉格给出了两个原因。 第一点,是因为被统治者们的认同感。 与华夏文化有所不同,古代东西欧普遍都存在着“认领主,不认国王”的现象。 所有封地的管理体系,最终都是对领主负责,领主们再对君王负责。 所以,即使哈尔和澜引入了狩猎季中,新贵们协助管理封地的制度。 但为了防止新贵们与大贵族们私下勾结,因此,同一个封地每年派遣的新贵,都不会是同一个人。 流动的临时代理领主和深耕几百年不挪窝的大贵族家族之间,作为领地内的平民们乃至奴隶们,肯定会更倾向于习惯大贵族们的统治。 所以,不论是新贵集团还是假想中的奴隶集团,只要封地还在,大贵族们的统治永远屹立不倒。 第二点,便是南北派系的斗争,会间接地增强松恩的国力。 因为新贵们并没有自己的封地,他的财富和权力完全来源于王权,工作的特性又会天然地和大贵族们的利益产生对立。 难道大贵族们真的没意识到,这是王族在自己地盘安插的亲信吗? 不,他们很清楚,正因为清楚反而欢迎。 正因为每年那两个月的临时放权,意味着被派来的新贵,必须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帮助所派遣的领地提升整体实力,否则流动的他们就失去本身存在的价值,最后受益者还是大贵族们。 大贵族们整体实力的增强,就是君王实力的增强,二者加起来,就等同于松恩王国实力的增强。 综合以上两点,拉格已经理解了为什么大祭司会提到“一切为了松恩王国”,循环上升的统治体系,为松恩这个国家的存续,提供了源源不断的能量。 对于拉格能想到这两点,大祭司已经感觉非常的欣慰。 但是,他还是用手中的羽毛笔点了点拉格的鼻子,“你还漏了一点,那就是王权的拱卫。” 大祭司指着墙上挂着的长剑,郑重其事地教导着拉格,“马上哈拉尔德国王陛下就要率军出征了。 到时,他将抽调走王城中大部分的战斗力随他亲赴战场。 之后整个王城的安全,都将依靠少部分贵族和大部分奴隶进行维护。 如果当奴隶们知道,他们有晋升贵族的希望,那么期间一旦有反叛事件发生,他们的立场将会摇摆不定。” 可是,这种通过剥削、压迫和绝望,来统治人思想的统治行为,真的有效还不会反弹吗? 但这个问题,只能由拉格默默地放在心里,自己来找出答案。 接下来几天,整个城堡的人,都要为哈尔爸爸的出征所忙碌,所以拉格也暂时停止了所有的课程学习,专心去给澜打下手。 在经过几天的紧张准备后,哈尔爸爸带着王城的队伍就开拔启程了。 作为国王的哈拉尔德,必须赶在与贵族们当初约定好的时间点之前,赶到集合点安营扎寨。 毕竟这么多队伍,期间总会产生些摩擦和纠纷,必须要有个镇得住场子的人,进行现场的统筹安排,。 是的,如今的战争模式,不是一般人想象中,要打仗了,于是国王振臂一挥,大喊一声“冲啊”,双方大军就开始对撞互砍。 而是由国王先行通知手下的贵族们,类似:国王我,因为xx时间的xx事情,看对面那个zz小子不顺眼。 我咽不下这口气!现在准备带兵抄他老家,抢他全家,兄弟们跟不跟大哥干? 当然啦,我承诺打下来之后,大家要土地有土地,要金子有金子。 当然要女人有女人这话就省略了,为什么?你看到你们背后的老婆们正在微笑了么?看到了,那大家就心领神会地把这句话咽到肚子吧。 贵族们听后再纷纷表示:大哥,你放心,我是你的人,一切都听你的安排。 听到大哥说会有这么多的好处,我四十米的大刀已经饥渴难耐。 大哥你待我回家一趟,跟老婆孩子交代一声,然后我就点齐兵马,自带干粮在xx时间到xx地点与大哥汇合,一起干他丫的! 当然了,大家也可能会问,照这么说,就算提前约定好时间和地点,这所有应召而来的队伍,也不可能在同一时间,甚至同一天赶到啊。 这年代,又没个国道省道快速道的,战马又不会自带gps导航加车载大屏。 在同一个地方,等这么多队伍前来集合,到达时间总会有快有慢的吧。 而且,好不容易等所有队伍,吭哧吭哧地全部跑图到位。 就算大家都是自己人关系铁,没人会大嘴巴。 但是这边这么大动静,马上要被殴打的那方,听声就知道用情况了啊。 万一,我方队伍中有个老六,把消息一卖,敌方绕后去集合点一个劫杀,这不就是,战还没打,开局水晶就直接被偷? 其实,关于这点,维京人也不傻。 首先集合点呢,肯定在自己国家境内,且离国界线相距有一段距离。 大家在境内集合点汇合后,会先休整一下,再一起开拨国界线,然后再去攻打敌国。 所以,一般对殴的交战地都会选择国界线附近,双方也都会在这个地点,进行二次扎寨。 而且不管哪方,这个时候,内部出现老六的几率都约等于零。 有也只会是靠近国界线的贵族,如果是内陆封臣,拜托国家都没了,老六你还想继续当贵族? 所以,一般靠近国界线的贵族,肯定都是国王最信任的家族。 而如今,镇守这次靠近交战点的家族,正是大舅古索姆所在的奥克尼家族。 出发那天,哈尔深情地拥抱了妻子和女儿,郑重地拿出了一串钥匙交给了澜。 因为大军集合点的保密性,虽然是一同出发,但是古索姆会和妻儿兵分两路,分别前往不同的目的地。 这时,一旁的古索姆,也郑重其事地把掏出一串钥匙交给了希格娜。 澜本来还在反复念叨着“草药是不是带齐了,我药膏规整好交代给你的随从肯尼了,还有在……唔”,还没等澜继续说完,哈尔一把搂过澜就深深地吻了下去。 在意识到附近围观的人好像是有点多,老婆正因此害羞地捶着自己的胸口。 (其实真相是:哈尔被老婆的大拳拳捶的有点撑不住了) 哈尔爸爸扬起身上的披风把两人一照,贴心地表示,老婆不用害羞,这下没人看得见了,来,我们继续。 而另一边,古索姆则大大方方地吻着希格娜。 (希格娜婶婶表示:我老公的胸口比我手硬多了,捶他痛的只会是我) 周围没有老婆的围观群众,也一脸开心吃瓜的表情,吹着口哨起哄。 只有一个熊孩子高喊着“爸爸!为什么这么多把钥匙,你全部都给了妈妈钥匙,一把都不给我!” 本来浪漫的气氛,瞬间被奥普西亚破坏的干干净净,熊孩子愤愤不平地跺着脚,看着周围的大人们哈哈大笑。 特别是澜,已经笑得完全直不起腰了,只能靠在哈尔的怀里,艰难地揉着肚子。 古索姆舅舅,只能一脸无语地拎起自己的傻大儿,一把塞进了马车。 再温柔地地把老婆一起抱进了马车,恶狠狠地说着“等你小子有了老婆,也会有钥匙的。 好了好了,快走吧,不然天黑不好赶路。” 不等奥普西亚再多说一句话,就一拍马屁股,目送老婆孩子的离开。 哈尔也再次抱了抱澜,稍微叮嘱了几句,就带着众人出发了。 澜望着大家离开的身影渐渐变小,直到完全不见后,拉格拉了拉澜的裙摆安慰着“妈妈,别担心,阿戈尔在上,爸爸肯定能旗开得胜。 爸爸不在的日子,我也会照顾好你的。” 澜的忧愁瞬间被女儿懂事冲淡了许多,她笑吟吟地在拉格头顶比划了一下“你才十岁,这么小的人就想着要照顾妈妈这个大人拉?” 拉格故意像小孩子一样,一个助跑挂在澜的脖子上,嚷嚷着小人要让大人抱回去…… 寒风吹过间,一对母女相拥着慢慢走进了城堡。 第14章 天灾还是人祸(已捉虫) 拉格本以为,澜会因为哈尔爸爸的离开,而变得魂不舍守、茶饭不思。 毕竟如今维京的婚姻制度,还是实行一夫多妻制。而像哈尔和古索姆这样专一的丈夫,在这个时代真的十分少见。 但是当澜牵着拉格回到城堡后,她的情绪并没有低沉很久,自己就调整好了状态,转身就投入到了繁忙的过冬准备之中。 传统的维京贵族,会在第一场雪到来前,囤积好足够多的黄油和奶酪。 然后将肉类和鱼类统一晒干和熏制,以延长保存的时间。有条件的家庭,还会在家中备好足量的过冬柴火。 至于储存的主食,大多都是谷物。比如燕麦、黑麦和小麦,以及一些少量的豆类。 而今年的松恩王国,由于还要同时负担着一场战争的开销。作为王后的澜,在物资准备和调配上,与往年相比,就需要更加地精打细算了。 看着被厨房油烟熏得两眼通红的妈妈,拉格心疼地想要进厨房一起帮忙。 还没呆上几分钟,拉格就被澜发现了。 顺手塞给拉格一块刚出炉的麦饼,以厨房油烟重不适合小孩子待为理由,把她赶了出去。 拉格哭笑不得地拿着手里的麦饼,心想着,果然在每位妈妈的心里,孩子永远都是孩子。 虽然刚出炉的麦饼,还算柔软。但冷风一吹后,就变得结实坚硬,难以咀嚼。 拉格这些天,实在是吃腻了这些难消化的面食。就随手把麦饼递给了身旁,正眼巴巴看着自己的露思。 看着露思一脸开心地把手中的麦饼,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身旁的口袋,拉格不禁有些疑惑。 “露思,我记得你们费里家族,有多人在城堡任职,你家……这是出现什么状况了吗?” 蜜思有些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捏着身旁的口袋,低着头,有些沮丧地说道“我家现在主要的产业是磨坊。 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来磨坊磨面粉的人少了很多。 妈妈还要养活我的5个弟弟妹妹,所以我家的日子就有点紧巴巴的。” 但是露思一个月工资,明明有6个银币,露思的父亲更是有9个银币的月薪。 要知道现在银币与铜币换算比是1:1000,市面上一块普通肥皂价格,也就7个铜币。 他们一家的月收入完全不至于,让露思吃不上麦饼。 露思并没有注意到拉格的疑惑,而是闷闷不乐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子,“自从妈妈和父亲离婚后,她只拿回了嫁妆。 明明这十几年,都是靠我妈妈起早贪黑地经营那间面包店,可父亲就是只想着他的二老婆、三老婆们,我……!” 露思说到这里,才突然意识到这些话,不太适合和眼前的王储殿下提起,意识到失言的她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拉格体贴地拍了拍露思的肩膀,打断了她的行礼道歉,一边嘱咐着蜜思,以后可以去厨房再领一份餐食,一边若有所思地想着。 如果现在身为小康家庭们的新贵阶级,都无法维持日常的生活开销了。 那说明,现在松恩王城的物价,肯定出现了问题。 高物价下,最底层的平民乃至奴隶们,现在生活是不是会更加得水深火热呢? 正在讲课的大祭司,无奈地看着面前的学生,又开始神游太空,“拉格殿下,是我讲的这些内容,让你觉得太过乏味了吗?” 回过神来的拉格一脸歉意地摇了摇手,想了想,还是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大祭司听完后,并没有太过担忧,反而以此为延伸,向拉格讲解着松恩的赋税制度。 松恩实行的赋税制度,一定程度上有些类似中世纪西欧的赋税制度。 主要征收土地税、人头税、关税和财产税这四个基础大类税目,然后在每个大类下细分各种小税目。 拉格估计了一下松恩的人口和土地规模,换算下来,大贵族们缴纳的税额,应该占领地出产的四成,新贵们是五成左右,而自由民则高达六成以上。 但这就更不对劲了, 如今王城内的物价已经高到,连新贵阶级的蜜思,都开始过着食不果腹的生活。 那很显然,松恩王国的市场经济基石,肯定出现了问题。 对此,大祭司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而是给拉格放了半天假,建议她走出城堡,亲自去找出问题的答案。 于是,拉格回房换了一身不太显眼的衣服后,派人给澜留了个口信,就带着蜜思和奥拉夫,走出了城堡。 上次回城时,当时道路两侧人头攒动,拉格并没有看太清松恩王城的全部面貌。 这次,随着一行人从城堡后门走到市井之间。 拉格不禁在心里感慨着,怪不得二皇后玛丽会不停地抱怨着,维京长屋的潮湿与阴冷。 许是因为松恩是临海而建的缘故,整条街道内部,都充满了长年挥之不去的水汽。 雾蒙蒙的市场环境,并没有影响到道路上人来人往的热闹。 两侧大大小小的各种摊子后,正站着卖力吆喝的摊主们。 松恩毕竟一直都是这片大陆的商贸中心,摊子上摆着的商品品类也五花八门。 从平民们自家出产的农作物,生活用品,到刚回来的渔民现场宰杀的鲜鱼;从遥远法兰西“拿来”的华丽金器,到从遥远东方千里迢迢运来的精美丝绸。 拉格甚至还被一个操着奇怪口音的女人拦下,硬要她去闻一下手中举着的,据说是来自东方的神秘香水。 不远处的广场上,还跪着一排各种肤色的奴隶,正一动不动地任由人捏着下巴检查挑拣。 在顾客与奴隶主讨价还价的间隙,一旁站的打手,还会时不时地抽上他们一鞭,展示奴隶的健康与活力。 而被鞭打的奴隶,也只是神情麻木地蜷缩了一下身体,发出了几声无力的shen吟。 看着这些可怜的奴隶,拉格心里十分得难受。 看到身旁的奥拉夫都是一脸漠然地看着这些,她实在无力去挑战,整个时代下的奴隶制度,只能装作视而不见。 现在,整个欧洲大陆除了重体力劳动者,大家都习惯了两餐制。 此时已临近中午,在蜜思的建议下,三人直接去了王城内最热闹的那家酒馆——艾莉卡酒馆。 (现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出现专门为顾客,提供就餐服务的餐馆餐馆。厨师本身是手艺人阶层,属于贵族专属的服务人员。只有在酒馆,会提供一些店主自己做的吃食,方便客人们下酒。) 还未走近,拉格隔着一条街,就听到了这家酒馆里叫喊声、碰杯声、赌博声各种鱼龙混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传来的阵阵喧嚣。 走进酒馆后,果然座无虚席。 一楼的厅堂虽然宽敞,但几十张泛着油光的木桌,已经把整个大堂都挤得满满当当。 桌上摆放着的酒瓶酒杯,正随着桌前,人时不时激动地拍桌,上下震动着。 在倒向地面前,就被哈哈大笑的赌客们一口喝掉,然后重新放回原位,再次满上。 靠墙的长椅上铺着软垫,椅子上穿戴华丽的客商,正殷勤地为对面矜持的贵族倒着麦酒。 谄媚的笑容中,精明的小眼神正时不时注意着贵族在桌下比出的手势。 而大厅中央的高台上,穿着清凉的异域舞娘,在客人们的叫好声中,扭动着她柔软的腰肢。 休班的守卫、风尘仆仆的剑客,南来北往、各种身份的客人们,一边向撩人的舞姬扔着铜币,一边聚在一起兴奋地聊着最近的见闻。 当然,也有拉格这种默不作声、闹中取静的客人。 她正兴致盎然地观察着这众生百态,翘着二郎腿耐心地等待着,后厨正在制作的招牌菜。 拉格看着房梁上,挂着的一溜风干腌肉、熏鱼。 闻着空气中,弥漫着的浓郁麦酒气息和混杂着各种食物的香气。 尝一口热腾腾、刚上桌的招牌炖肉。 这感觉真的太糟糕了……! 呕……只尝了一口的拉格,差点就吐了出来。 没有任何香料的肉汤,带着难以忍受的肉腥味,直冲拉格的脑门。 在夹起汤中一块,始终泡不软的加料麦饼后,拉格直接带上了痛苦面具。 看着难得表情这么丰富的拉格,蜜思强忍着笑意,主动把拉格手中的肉汤移走,推过来一叠熏肉,示意拉格再尝尝。 而一向沉默寡言的奥拉夫,竟然也忍笑着转头咳嗽了一下,体贴地递过去一杯低度麦酒,方便拉格漱口。 当拉格,好不容易把口中那股奇怪的味道压下后,不禁喃喃自语着“早知道下辈子只能吃这些东西,我当初为什么不把那碗方便面,吃完再穿越啊!” 此时,后悔的不止拉格一人,还有柜台前站着的,那位急着想走的酒客。 十几分钟前,这位酒客,气愤地握着手中的麦酒,重重地把它砸在了吧台上。 吧台后的老板娘闻声抬起头,一旁正在干活的伙计见势不对,立刻拎着手中的扫帚,一脸警惕地围了过来。 看着怒气未消的酒客,老板娘不慌不忙地放下手中的账本,妩媚一笑,伸出雪白的小手,摩挲着酒客紧绷的指节,“客人怎么这么大火气? 我这儿是哪里招呼不周,惹您生气了?” 丰满的身材正随着老板娘的微微前倾,露出了一片诱人的风光。 本来正色眯眯盯着老板娘胸前美景的酒客,听到自己生气的原因后,瞬间又清醒了过来。 本想一把推开老板娘握着的手,但又实在舍不得,这柔嫩小手划过手背留下的酥麻感。 酒客只能没好气地用眼神示意着酒杯里的麦酒,嚷叫着“你自己尝尝,这味道淡的比小崽子喝的酒还要淡! 我点的可是上等的烈酒,你却拿三等的淡酒来糊弄我,我能不生气嘛!” 一旁一直举着扫帚的小伙计,闻言也没好气地嚷着“你点酒的时候,我就在旁边收拾桌子,你明明点的是二等的麦酒,你……!” 老板娘听着眼前的叫嚷声,丝毫没有动气。 风情万种地单手拉着酒客的领子,轻轻往下一拽,食指暧昧地挑起酒客低下的下巴,另一只手却向身边的小伙计挥了挥,示意他走开。 酒客刚想顺势凑上去一亲芳泽,却被老板娘调笑地轻拍了一下左脸,娇笑着抽身挡开,又在酒客变脸前,从柜台底下拿出一碟小吃。 老板娘透着浅粉的指尖,轻轻点着台面,慵懒地说道“客人那,最近麦子涨价涨得厉害。 我女儿成天在后面不停地酿酒,脸都熬黄了还赚不回成本~” “你女儿……”,老板娘的食指,轻轻放在酒客的嘴唇上。 另一只手,把桌子上那碟小吃往前一推,“这碟子吃的,就是我那苦命的女儿自己做的,就当给您赔罪了”。 然后,老板娘笑容不变地用眼神示意着酒客,往角落看去。 此时,几个彪形大汉正拿着武器,不怀好意地盯着他看。 转过身来的酒客,略显慌张地咽了口口水。 一把拿起桌上的酒杯和小吃,假装大度地说着算了算了,便快步小跑,离开柜台坐回了原位。 而嚷着“方便面”的拉格,看着眼前疑惑的两人,并未多做解释,只是挥手让露思,去楼上给自己开个包间。 然后送点吃的上来,她想在这里休息一下。 当然真正的原因是,当时除了面前的蜜思和奥拉夫发出的疑惑,还有尼奥尔德也在耳边问着自己“什么是方便面?” 等到蜜思退出去,奥拉夫关上房门后。 拉格神色凝重地,盯着眼前简陋的门板,思虑再三下还是直接开门见山地陈述着“你违约了。” 尼奥尔德并没有被指责后的冒犯,反而波澜不惊地反问着拉格“哦?” 感受到了尼奥尔德的有恃无恐,心里有些慌张的拉格,还是强撑着指出“我并没有召唤你,你却直接降临了”。 闻言,尼奥尔德只是发出了一声嗤笑,嘲讽地说着“你站在我的地盘,却指责我不请自来?” 拉格深知事情肯定不是,像尼奥尔德说的那么简单。 她试探性地想要刺激一下尼奥尔德,故意说道“你的神殿灶火已熄,现在松恩是海神阿戈尔与女神澜的眷属。 你又是以什么立场,来宣称这里是你的地盘?” 千年老狐狸的尼奥尔德,一眼就看破了拉格的小伎俩,直接开门见山地提醒着拉格“只是熄灭,又不代表我死了。 而且还有10天就要到约定的日子了,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去尝试激怒我吗?” 拉格知道那个契约,当初之所以只约定了尼奥尔德违约后,所要付出的代价,却对自己违约后,将付出的代价只字未提。 这并不是意味着,尼奥尔德粗心或者突发善心。 相反,两人心里都知道,这只是因为,身为强势一方的神明尼奥尔德,拥有着随时都可以处置拉格的力量。 正因如此,拉格控制不住自己不甘的情绪,索性破罐子破摔地表示,因为战争原因,自己的血亲们都已奔赴战场,而自己也绝不可能向澜下手。 尼奥尔德也直截了当地表示,他可以接受拉格,以神血作为等价物,来代替这个月的生气。 神血的重要性,大祭司已经向自己普及过了。 面临着月底kpi完不成的境况,她现在必须想出一个合理且无法辩驳的理由,去说服大祭司拿出松恩神殿镇殿之宝——神血。 尼奥尔德,事不关己地随口敷衍着“你可以直接潜入神殿偷走呀。” 拉格无语地伸出了自己瘦弱的胳膊,在空中晃了晃,一言难尽地比划了一下,“我这样的体格,大祭司单手就能按倒我。 不如这样,你先告诉我神血的使用方法。 我好按你的方法,再细化去神殿做小偷还要单挑大祭司的方案。” 懒得再跟拉格斗嘴的尼奥尔德,直接扔下了句“等你先拿到吧再说吧”,就直接抽身离去了。 在心里问候了八百遍蛇精病神灵上司后,本来装作胸有成竹的拉格,瞬间泄气地趴在桌上,捶着桌子久久不想起身。 她是真的没有撒谎,她真的找不到任何理由能顺利地拿到那个宝贝神血。 遍寻解决方案无果的拉格,揉了揉脸准备先回家再说。 推开房门后,却看见门边面无表情的奥拉夫,正低头绑着手上的渗血伤口。 拉格连忙上前询问他受伤的原因,奥拉夫只是淡淡地解释着,他刚刚下楼的时候不小心与人起了争执,受了点小伤,不碍事。 彻底没了体验生活心情的拉格,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喊上露思后,带着奥拉夫直接返回了城堡。 路过议事厅时,澜正好抬眼看到了,从门口路过的女儿。 抬手招女儿进来后,母女两一起听取,各项目负责人的汇报。 拉格百无聊赖地低着头,玩着腰间腰带上的流苏花边,被一旁的澜发现后,嗔怪地敲了敲脑袋。 当轮到农事官时,他战战兢兢地表示,王城内的谷物税,比往年缴纳的数量少了一半。 听到这个消息后,澜和拉格都立刻坐直了身子,这个问题非常严重! 看着颤抖着快要晕过去的农事官,澜并没有厉声喝问,反而让侍从端上了一碗蜂蜜水,让农事官先缓和一下情绪。 根据农事官的描述,归属王城的领地内,本该在入冬前收获的麦子,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在收割脱粒后,虽然颗粒外表与普通麦子并无太大差别,但只要一捏开,里面全是黑褐色的粉末。 发现粮食减产了一半后,不仅归属王城的农民提心吊胆,就连领地内的负责人们全部都人心惶惶。 甚至有传言,城外的那片土地,受到了女巫的诅咒。 听到诅咒一词后,原本还能保持平静的澜,瞬间愤怒地拍了一下扶手,快步走下王座,火冒三丈地站在农事官的面前,喝止着闭嘴。 澜严厉地环顾着四周,一字一句地警告着在场的众人,“松恩深受海神阿戈尔和女神澜的庇佑,不可能存在着邪恶的诅咒。” 而一旁一直未出声的拉格,却向农事官提出了一个问题,“出问题的麦地种子是谁提供的?还是是由各家单独采买?” 农事官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神色紧张地看着一旁的费雷迪丝。 身为王城商贸总管的费雷迪丝,立刻站了出来,神色凝重地表示,种子都是由她统一从商队处统采购而来的,也是由她安排人,统一发放。 至于那个商队,则是合作多年的商业伙伴,没理由会在里面做一些手脚。 对于费雷迪丝的解释,拉格不置可否。 澜却敏锐地意识到,拉格似乎已经知道了造成麦子发黑的原因。 澜猜的没错,拉格的确知道原因。 作为从小在乡间长大的孩子,拉格也种过麦子。 她知道这不是什么诅咒,就是最常见的黑穗病。 这是一种真菌侵害种子后,导致的整穗发病,只要是谷物类植物,都存在着感染病变的风险。 而现代对黑穗病的记载,最早却只追溯到1847年的捷克。 按理说,既然松恩从未出现过和听说过这种情况,那么这个时代的其他国家,肯定也不会存在着大量的黑穗病病株。 那么问题来了,这批大量携带罕见病毒的种子,到底是无意还是被人有意地传入的松恩呢? 可是这些话,拉格都无法直接说出来。 毕竟从小生活在城堡里的公主,不会接触到远超这个时代的农业知识。 拉格只能先告诉澜,她觉得这件事情过于的巧合,也许大祭司那里,会有这种类似事件的记载。 听完拉格的解释,澜虽然有点失望,但也没有去迁怒在场的管事们。 只是吩咐这着费雷迪丝,先从商队处再采购一批粮食以解决当前的应急之需。 然后,吩咐农事官去彻查所有种子的优劣。 拉格也再次起身前往神殿,听拉格说明来意后,大祭司沉思片刻无奈地表示,他从未听过或看过类似事件的记载。 临睡前,拉格还在心里回想着黑穗病的解决方法。 其实如果只是单单治疗黑穗病,方法也很简单。 一种是温汤浸种。用55度的热水浸种10分钟或者在冷水中预浸3小时。 然后在52度热水中浸种5分钟,再放入冷水中冷却,最后捞出晾干备用。 另一种就是用药剂预防。第二种肯定不适合,但第一种虽然操作简单,温度又无法准确控制。 而且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接下来的粮食短缺和财政短缺,感染源也无法确定是种子本身的问题,还是土壤病变……。 越想越头疼的拉格,最后决定明天早上,早点起床,她要亲自去城外农田一趟。 第15章 谈判桌的末位(已捉虫) 第二天,拉格给妈妈生病的蜜思,放了一天假。带着奥拉夫,在费雷迪丝的陪同下,来到了城外的农田。 在临去前,拉格在心里提前做好了准备。 在这个传统农业,举步维艰的时代。奴隶作为最廉价的劳动力,生活肯定会非常得艰难。 但真的被牵着马,行进在田埂上时。 拉格才真正去明白,这些占着松恩,近百分之三十人口的奴隶们,他们的生活,究竟是怎样的人间炼狱。 现在已近初冬时节,冷冽的北风,呼啸着卷走了残阳中的暖意。 田里瘦骨嶙峋的奴隶们身上,却只挂着几绺布条,堪堪遮羞。 他们用着最简陋的木棍当做农具,催动着冻僵的身体,去敲着脚下坚硬的土块。 一旁的农事官见拉格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些奴隶身上。 自作聪明地以为,这些近乎衣不蔽体的贱民们,冒犯到了尊贵的王储殿下。 他脸色一变,快步上前抢过身旁奥拉夫手中的缰绳,胁肩谄笑地解释着,“这边,这边。 殿下,这些贱民没什么好看的。我立刻让人把他们赶走”,说着就给了不远处的手下们使了个眼色。 收到农事官投来的警告眼神,管事们低着头打了一个寒颤。 生怕被迁怒的他们,立刻转头扬起手中的鞭子,像赶牲畜一样,将奴隶们快速驱赶到牛圈里。 然而,牛马还能舒展地躺下,奴隶们却只能三三两两几个人拷在一起。 坐在牲畜的排泄物中,目光呆滞地任由昆虫,在身上的伤口里,啃食着血肉。 拉格实在看不下去了,直接和农事官吩咐了一句,她明天还会再来一趟后,就调转了马头策马回城。 不断后退的景色,没有带走拉格心里的愧疚。 拉格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自欺欺人,真的是无比得可笑。 她始终不甘心于神灵的傲慢,然而,身为统治阶级的她对于这些人,不也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神灵”吗? 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些人供养的拉格希尔德王储殿下,你不也是一个,在弱者身上吸血而活的强者吗? 文字早有记载,拉格却自我欺骗地用“我终将回家。 不管有没有我,这个时代的故事,终将只会缩成历史的一个脚注”这种无力的理由,当做说服自己的借口。 现在眼前的这一幕,迫使着拉格必须睁开双眼,去看着这个世界,去记住这个世界! 就是从这天开始,拉格决定,她要为松恩做点什么! 回到王城后,抱着金发公主下马的奥拉夫,在拉格转身前弱弱地叫住了她 低着头、红着脸往拉格手里,轻轻地塞了一束不知道什么时候采来的鲜花。 看着眼前欲言又止的奥拉夫,拉格知道这个看似粗犷的男人,在试图用他的方式去安慰自己。 身心俱疲的拉格,接过鲜花后,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 回到卧室,拉格挥退了闻讯而来的蜜思,强调着不希望任何人打扰后,就瘫倒在了壁炉前的躺椅上。 片刻后,拉格还是挣扎着坐了起来,捏了几下自己的虎口,画下了一个召唤阵。 被频繁召唤的尼奥尔德,上线后并没有开口,但从他如同淬了冰的低气压中,拉格知道,他对自己的忍耐快要到达极限了。 拉格试图控制住声音中的颤抖,强装镇定地提出“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周边的威压越来越强,尼奥尔德丝毫不带起伏地指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次的契约你至今都未履行”。 “这次的交易就是与契约的内容有关”,这时,拉格才感到这闷笼,放开了一个暂时的小口。 她按住胸口快跳出嗓子眼的心脏,咬牙继续说道,“我们曾定下神魂契约,我每月需支付的是两壶生气或者与其等价之物。 但神血本身的价值,其实远超这两壶生气的价值。” 瞬间,拉格仿佛看了高高在上的神明,对她投来了饱含警告的一瞥。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亡命之徒附身的她,索性一下子把话全部说开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神血是能让神灵,最大限度地从神力者身上抽取最纯净的生气?” 话音刚落,本来坐在壁炉前的拉格,整个人感受到了泰山压顶般的沉重,身下的椅子因为不堪重负在发出“咯吱咯吱”的哀鸣。 门外,听到动静的蜜思,轻轻地敲着门,担心地问着“王储殿下,您是有什么事吗?” 拉格艰难地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门口。 在压力稍稍减轻后,咳嗽地回复道“没事,我不小心撞到了椅子,你去厨房帮我拿点吃的吧,顺便给奥拉夫也带一份。” 不等蜜思的脚步声完全消失,尼奥尔德阴柔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杀意,在拉格耳边如恶魔低语般诱哄着“乖女孩,告诉我,是谁告诉你的?是那个祭司吗?” 既然已经到了穷图匕见的地步,拉格直接将所有的底牌全部抛出,“不,这只是我的猜测。 现在看来,我猜对了! 那么既然秘密不是秘密,就让我把话说完吧。 作为一个生气的提纯器或者转换器,虽然不知道有了它以后能让生气的纯净度增加几成,但据我看来,神血既然能作为千年来所有神殿的珍藏圣器,它的价值你我都心知肚明”。 随着拉格的语速越来越快,她面前的壁炉里燃烧着的火焰,慢慢变成了一只吐着信子的火蛇。 随着拉格的每一个字节吐出,正一圈圈地,由下而上缠绕在她的周围。 “尼奥尔德大人,我无意去探究,这背后的本源和秘密。 我只是想将那部分额外的价值,转换为我应得的奖励。” 说完最后一句,拉格一动不动地看着,离自己眼睛只有几毫米的蛇信。 明明是火焰凝结的毒蛇,却让拉格感到了透骨的寒意。 拉格额头上滴下的汗水划过了脸颊,可她不敢抬手擦汗。 尼奥尔德突然轻笑了一下,低沉又磁性的嗓音带着几分沙哑,紧贴着拉格的耳朵问道“你想要什么?” “您的另一个神力——丰饶”,火蛇朝她发出威胁的嘶鸣,火红的毒牙在,开合间显得更为锋利。 拉格闭着眼对着空气,直接背诵着她记忆中的那篇文献。 “第三名阿萨神名叫尼奥尔德,住在天堂中的诺欧通。 他掌管了风的方向,平息了狂暴的水火。 船员与渔夫颂赞他的名。面对祈求的人,富足的他会赐下丰饶和土地。 他是在华纳海姆被养大的。——《欺骗古鲁菲》,第23章”。 “这篇诗歌是出自谁人之手?” 气氛开始缓和,火蛇也收到了主人的指示,不甘心地张了张嘴巴,重新退回了壁炉的火堆,化为了一团普通的火焰。 拉格稍微松了一口气,并没有直接回答。 而是神色恭敬地提出,“只要您答应我的条件,我将于明晚之前,吞下第一滴神血,并告知您作者的姓名。” 在尼奥尔德冷冷地扔下一句“应允”后,拉格一直屏住的呼吸被骤然放开。 大量的空气,重新涌入了缺氧的肺部,让她大口地喘着粗气。 砰砰直跳的心脏,仿佛又为她的四肢注入了无穷的力量。 她心怀激动地跳下了凳子,反复在壁炉前左右徘徊走动,宣泄着心中难以平静的开心和激动。 这次博弈,让拉格感觉到,自己开始真正地坐上了谈判桌的末位。 末位就末位! 没关系,一步加一步,总有一天你我之间将再无阻隔! 第二天,拉格一脸神清气爽地蹬开被子,以最快的速度,完成梳洗打扮,一路小跑地去找大祭司了。 看着刚做完早课的大祭司,拉格恭敬地捶了一下右肩,明亮的眼睛里充满了恳求,她说“我需要一滴神血。” 听到拉格想要动神血后,大祭司并没有生气或者问着拉格为什么,而是面目平和地低头煮着草药茶,询问她的用途。 “我将用来升级神力。” 听到这话儿,大祭司手中抬起的茶壶,直接摔到在桌上。 他激动地站起身子,颤抖着,拂开了拉格额前的刘海,全然不顾撒下的茶水已浸湿了他的长袍。 看着拉格额头上比以往更清晰完整的神痕,大祭司迅速转身撞开椅子,跌跌撞撞地跑到书架前翻找着资料。 终于,大祭司颤抖着拿着一节骨头,踩着地上扔下的典籍,快步回到拉格身边。 与拉格额头上的神痕反复对比后,大祭司哽咽难言地摸着拉格的额头“是的……没错了!对了!” 大祭司颤抖着拿起桌上的杯子,含了一口茶水,仰头咽下,慢慢地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片刻后,从胸口扯出了一个挂坠项链,打开挂坠后,一个如红宝石般迷人的结晶体,被大祭司慎重地放在了拉格的手心里。 在接触到皮肤的一瞬间,原本坚硬如宝石的晶体,竟然自动如水膜般,融化进了拉格的身体里。 剧烈的刺激下,拉格神情痛苦地双手抓着桌子。 猛地抬头,眼中的瞳孔快速地收缩,身体也开始不自觉地抽搐。 眼前飞快地闪过,各种繁杂的画面,拉格的喉咙发出了“呵各”的响声。 她看到了一个身着白袍的男子,在高台上跳舞…… 她看到了一只被人追逐的骏马,在夺路狂奔…… 她看到了一个女人,在空中讥笑…… 她看到了无尽的海水,在朝自己涌来…… 救命,不!救……救我! “哈……呵……哈”,就在快要室息的最后一霎那,身体仿佛感觉到了丧命的危机。 每个细胞,都在拼着命地活跃起来,不断地催促着拉格,快点离开幻境。 大祭司本想上前安抚地去拍一拍拉格的背,但死亡的恐惧感让拉格的身体,条件反射式地去攻击着一切靠近她的人。 他看着明显还未清醒的拉格,在伸手挡住拉格抓向自己喉咙的手后,突然开始怀疑,自己做的这一切是否值得? 这个孩子只有十岁,却将因为自己,背负起如此承重的枷锁。 大祭司满怀愧疚地把拉格拥入怀里,在心底继续告诫着自己,“记住,一切为了松恩!” 第16章 代价(已捉虫) 被大祭司抱着的拉格,却觉得非常值得。 特别在听到“本月契约达成”后,从大脑深处涌入的能量,让她乐乐陶陶地向大祭司道了谢。 “今天真是个好天啊”,走出神殿后的拉格,仰头看着天空,怡情悦性地享受着此刻的美好时光。 门口等候的蜜思,看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王储殿下,好奇地走到了她的身边。 弯着腰,侧头顺着拉格的视线方向,一脸疑惑地踮脚张望着“殿下是在等什么人吗?” 拉格憋着笑,招呼傻乎乎的蜜思低下头,故作神秘地戳了戳她可爱的小圆脸后,大声地在蜜思耳边喊着“在等着给我们的蜜思,涨工资呀!” 看着揉着耳朵气鼓鼓的蜜思,和一旁嘴角含笑的奥拉夫,拉格蹦蹦跳跳地拉着两人的手,孩子式地拉着一起转着圈圈。 闹了一阵后,拉格眼角轻轻扬起,拍了拍手,认真地对两人承诺着,“我会让松恩变得更好”。 两人其实并不是很理解拉格在说什么,但奥拉夫还是噙着笑意,配合地捶了一下右肩弯腰说“是!” 蜜思却有些扭扭捏捏地捏着耳垂,低头看着地面,不自在地咳了咳,小声地问拉格“那真的会给我涨工资吗?” 蜜思本想偷偷瞥一眼王储殿下的表情,却看见了拉格正抿嘴微笑,于是她大着胆子开口了,“我……殿下,其实是因为妈妈病了后,磨房生意就更不好了。 最近我还要给妈妈买药,就……就钱有点不够用了,我不是……”。 拉格一直有点心疼这个坚强又单纯的小姑娘,“好了好了,拉格希尔德王储殿下言出必行!”。 说完,抬手拍了拍露思的肩膀,然后踮着脚捏着露思的小肉脸往上一提,“我记得你的生日快到了吧,到时候我让厨房给你烤一个大蛋糕,给你当生日礼物昂”。 “生日还能收到礼物呀?蛋糕又是什么呀?” “蛋糕呀,就是一种吃了会很开心的点心哦~ 别人没有,我们的露思就可以有!唔,奥拉夫你也有份儿哦!” “那殿下……” 随着三人身影的渐渐远去,冷风吹过了地面,带走了刚刚留下的余音。 湛蓝的天空中,浮云飘渺,仿若命运将在画卷上留下的点点泪痕。 再次来到城外的农田,拉格被早已等候在此的农事官,殷勤地扶下马背。 满头大汗的农事官和一众神情紧张的管事们,原本以为拉格是来监督粮种补种的。 现在却看见尊贵的拉格希尔德王储殿下,又在往那站满了奴隶的农田里走去了。 众人都在心里暗骂着“这些贱民到底有什么好看的”,脸上却还要面脸堆笑地奉承着拉格“自从您昨天来过之后,我们特意给这些贱……奴隶们加了顿餐,昨天晚上就把所有的粮种,连夜补种好了。” 看着拉格看来的锐利眼神,农事官下意识咽下了脱口而出的“贱民”,讨好地指着一旁的田埂上正在忙碌的奴隶们给自己请功。 “为了赶时间,我让那些女奴和小孩都出来一起做事。 估计到晚餐之前,上次留下的麦秆就能全部扎好,送进王城的库房了。” 农事官一边说着,一边小心地避开田里的碎石,把拉格引导了稍微干净点的田埂上。 田埂上正在忙碌的奴隶们,看见了大人们的到来,瞬间颤抖着跪在了地上。 听到耳边越来越近的,皮靴踩地的哒哒声,愈发害怕地蜷缩着身子,丝毫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除了,一个被秸秆堆后挡住的小女孩。 她实在太过瘦小了,大大的脑袋上只有几根稀疏的黄毛。 因为只有一只手臂,她只能低着头,用麻杆似的手臂,艰难地举着一捆锋利的麦秆。 熟练地抽出一根后,用牙齿咬着给这捆麦秆打上固定结。 等她终于发现所有人都跪趴在了地上后,看着眼前尊贵的大人们,小女孩恐惧地发出了一声呜咽。 她下意识地转向身旁的母亲,可趴跪在地的母亲只敢双眼含泪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丝毫不敢有任何的动作。 不知所措的女孩在极端恐惧下,直接晕了过去。 拉格不敢去扶她,因为一旦她这么做了,反而会给这些奴隶带来更严厉的惩罚。 拉格狠了狠心,转头走向田埂。 在心里安慰着自己,“没事,只要我用神力解决了这些问题。 最起码这个冬天,这些奴隶就不用这么劳累了。” 想到这里,拉格的嘴角,重新带上了一抹笑意。 吩咐好农田里的所有人退回田埂处后,她闭着眼,感受着身体里的那股力量。 “丰饶”! 随着金发公主额头的神痕亮起,周围升起了一个无形的能量场,点点金光遍布整个田野。 公主抬起的双臂轻轻一挥,刹那间,所有的金光豁然一散,化为滴滴金雨落入田中。 土壤里掩埋好的豆种,里面翠绿的嫩芽破壳而出。 在短短几个眨眼间,开花、结果,长成了一株株成熟的豆株,饱满的豆夹沉甸甸地挂在了叶尾。 此时,北风吹过,带走的不再是萧瑟的灰尘,而是一片翻滚的绿浪。 拉格捡起地上脱落的黑豆小花,看着周围目瞪口呆的众人,调皮地朝蜜思和奥拉夫眨了眨眼睛,兴高采烈地向田埂跑去。 可刚跑两步,拉格的灿烂笑容就瞬间凝固了。 “嗖嗖嗖”! 密集的弓箭从她身后不断地飞出,箭箭命中要害。 眼前的众人,甚至都来不及改变脸上的震惊神情,带着眼底刚浮现起的疑惑,就这样,仰天倒在了刚刚还充满希望的田野上。 也有一些反应过来的人,拉格看着农事官拖动着他那臃肿肥胖的身躯,一把扯过一个奴隶挡在身前。 在一声惨叫声中,试图去抓住受惊的骏马。 然而,最后他还是带着不甘的表情,被当胸一箭,死不瞑目地倒在了贱民们的尸体边。 “殿下!”“敌袭,殿下小心!” 不知为什么,身后射来的密集飞箭根根都没射中拉格,她惊慌地跑向对面相对而来的蜜思和奥拉夫。 奥拉夫虽然战斗经验丰富,但毕竟身处旷野,在没有任何掩体和武器的情况下,只能艰难地向拉格靠近。 “噗嗤”,那支箭还是射中了蜜思。 可蜜思好像没有感到痛苦,她甚至还继续往前跑了两步,在倒地前嘴唇还在一开一合,还在喊着“殿下,小……” “不!蜜思!” 拉格撕心裂肺地叫着蜜思的名字,接住”了她的身体后,慌乱地摸着早上还软软肉肉的小圆脸。 然而,无神的瞳孔和张大的嘴巴就这么“看着”拉格,蜜思好像还想继续提醒着“殿下,小心”。 奥拉夫迅速挡住了跪倒在地上的拉格,刚想劝说拉格先走,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就看见一队黑甲骑兵正一步步靠近,停在了自己的面前。 奥拉夫咽下了要说出的话,而拉格也抱起蜜思的尸体转身,准备殊死一战。 转身后看见的不是敌人,而是黑甲骑兵队前,正持弓而立的澜和大祭司。 上次乱军中拍马救女的英勇女战士,现在却是屠杀这些人的冷血凶手,所以告诉拉格…… “为什么?” 巨大的悲伤紧紧地攥着拉格的心脏,让她流不出任何的眼泪,只能麻木地抱着蜜思,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妈妈。 即使是在战场上,都如一只凶狠狼崽的女儿,此刻眼正神暗淡地看着自己。 澜皱着眉头神色痛苦地开口解释着,“因……” “因为你的二重神力觉醒。”大祭司抬起右手拦住了想要上前的王后陛下,赛雪欺霜地看着拉格。 拉格闻言顿了顿,停下了脚步,抱着露思更加痛苦地吼着“为什么!” 大祭司面无表情地走到拉格面前,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跪在地上,抱着尸体放声大哭的十岁女孩。 “因为你的这种能力一旦被传出去,你将会成为各方关注的焦点,松恩将会成为整个维京大陆的众矢之地”。 大祭司没有回头,只是用手中的权杖指着身后泪流满面的王后陛下,“围绕你的配偶权和归属权的争夺,就会像当年的王后陛下一样,点燃一场足以毁掉松恩的战火。” 这些话如同最锋利的尖刀,一下一下地扎进了拉格的身体,她想怒吼!她想质问!她想哭泣! 但抬起沾满露思鲜血的双手,她意识到是自己的愚蠢杀了他们。 是自己!杀了那个早上还心心念念,记挂着生日礼物会是什么样的可爱侍女! 是自己!杀了那个已经饱经苦楚的独臂奴隶女孩! 是自己!杀了那个刻薄可恶的农事官! 是自己!杀了所有人! 拉格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气,她狠狠地扑了上去,毫无章法地捶打着眼前这个铁石心肠的老人。 她的牙齿用力地撕咬着大祭司的衣服,最后脱力地划向地面,呆呆地望着天空,眼泪顺着脸颊无声地滑落,喃喃地问着“为什么”。 澜心疼地看着崩溃的女儿,眼睛里涌出串串晶莹的泪珠,飞奔着想要上前抱起她,却被大祭司死死拦住。 “啪”一把长剑被大祭司扔在了拉格眼前,她记得这把剑,这是澜的长剑。 就是这把剑,于危难之中,砍下了黑胡子的脑袋,而现在……? 拉格缓缓地抬起头,死死地抓着胸口的衣服红瞪着眼睛看着大祭司。 “杀死你身后的侍卫!” 听到这话儿后,拉格双目圆睁着,迅速强撑着站了起来,“不!不要,求你,求求你,奥拉夫不会说出去的。” 拉格迅速走到奥拉夫身边,拉着他的手伸向澜和大祭司,然后转头着急地催着奥拉夫“快说啊,奥拉夫,快说,你发誓你不会说出去的”。 被扯着手的奥拉夫,仿佛一个木头人般,低着头站在那里,“你的金发公主,在叫你呢,奥拉夫!怎么不回话吗? 只要你放我出来,我可以杀光在场的所有人哦! 你就可以把金发公主,关在一个只有你能找到的箱子里,然后你们会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奥拉夫并未去回应脑海中恶劣的声音,他死死地咬着牙齿,口腔里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在心里大吼着“我绝对不会让你碰到我的公主!” “奥拉夫!” 奥拉夫听到他的金发公主绝望地在叫着他的名字,一把锋利的长剑正向他挥来。 在临近死亡时,奥拉夫反而觉得心头一松,“来不及了,这样也好,那个家伙再也不可能伤害到我的小公主了”。 他神色安详地闭上眼睛,准备迎接属于自己的解脱。 然而,伴随着王后陛下惊慌的尖叫声,“噗呲”! 睁开眼后的奥拉夫看见了,她的金发公主,为了保护他,飞身挡住了那把落下的长剑。 白鸽,真的折断了翅膀。 但为什么?我的心,却并未翩翩起舞。 第17章 得到她(已捉虫) 奥拉夫一脸呆滞地,抱住了跌落在他怀里的金发公主。 公主殿下明明那么娇小,但为什么她身体里的血液,却好像是永无止境地正从背后不断涌出。 奥拉夫觉得,眼前的整个世界,都已变成血红的一片。 就这样吧! 此时此刻,他什么都不想听,他哪里也不想去。 如果,这就是结局,那么最起码,他的小公主会和他永远地在一起了。 耳边,那个一直纠缠着他的声音,也停止了吵闹,他们都无力地等在原地,再次等着这只白鸟,慢慢地躺倒在他的掌心。 但是,为什么身旁,总有人在不断地锤击着他的背,掰着他的手臂…… 一下,两下,三下,咳噗……。 不行,这是我的金发公主,谁都不能带走! “砰”,澜终于一拳打晕了奥拉夫。 她用手护着女儿的头,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把她从这个男人的臂弯里抱了出来。 澜颤抖地抱着拉格,嗓子沙哑地喊着“拉格,拉格看着妈妈!大祭司,快,快……”。 而在空中目睹全程的尼奥尔德,其实并未离去,他正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地上这群兵荒马乱的蝼蚁。 他故意低头俯下身子,恶劣地贴着拉格的脸庞,好侧头感受着,她不断衰弱的呼吸。 “看来,真的快死了呢。不知道未来的你,在知道真相后,会不会后悔呢?” 低沉的笑声从胸腔里轻震而出,语句里饱含着恶作剧得逞后的期待。 尼奥尔德用打量猎物般的眼神,看了好一会儿后,才慢条斯理地将一旁微弱的能量,放进了拉格的身体。 此时地上的蝼蚁们,又开始围着女孩吵闹起来。已经失去兴趣的神明,毫不留情地转身而去。 作为被围观的那个,拉格在感受到一阵暖流正涌她的身体里,寒冷在褪去,背后的伤口也在慢慢地愈合,她听见了?澜在喊她。 “妈妈”,拉格还是没办法去责怪一个母亲。 她挣扎睁开沉重的眼皮,微微翕动着的嘴唇显得苍白无血,她仍然断断续续地哀求着“求……求你,不要……杀奥拉夫”。 看着再次晕厥过去的女儿,澜痛苦地捂住脸。 泪水顺着指缝无声地流下,怀里的女儿呼吸孱弱,她抬头恳求地看着大祭司。 在大祭司缓缓点下头后,澜擦了一把脸上的眼泪,轻手轻脚地把拉格抱上了马背。 小腹传来的阵阵抽痛,让澜的脸庞也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可她却无法顾及,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的城堡方向,握着缰绳的指节已经隐隐发白。 在看到沾满鲜血的一行人后,整个城堡里的人全部手忙脚乱地涌了过来,来回穿梭在各个房间。 澜更是衣不解带地守在拉格床前,一步都不肯离开。 大祭司闭着眼深深地叹了口气,抿着嘴推开了一旁侍从递来的热帕子,把空间留给了差点生死相隔的母女两,独自一人蹒跚着走回了神殿。 比起昏迷不醒的拉格,奥拉夫反而很快就在床上醒来了。 他挣扎着想要下床,胸口的闷痛让他止不住地咳嗽。 床尾正在生着火的奴隶大哥,听到声响后,立刻放下了手上的柴火,压着一腔怒火走到床边,“你说你都伤的这么严重了,还想折腾着去哪儿啊!” 奴隶大哥恨恨地扶起了半边身子倒在床下的奥拉夫,想把他重新放回到床上,但无奈,被搀扶的病人死活不肯掉头。 看着比牛还倔的大兄弟,不停地喊着“公主,公主”,就是一门心思地要往门外蹦跶。 奴隶大哥没惯着他,强硬地架起了奥拉夫,没好气地说道“公主没事,人那是神力觉醒了,需要休息,满屋子里的人都在候着她! 你呢?被人打了个半死,回来就被骑士老爷们扔马厩里了。 要不是这几天,我和厨房的苏珊攀上了点关系,人侄子给我报了个信儿。 你现在没吐血吐死,也被老鼠啃掉了半边身子。 还公主,公主呢!人公主有皇后,你……”。 奴隶伸手抹了把大兄弟咳出的血沫子,到底还是不忍心,咽下了后面的半截埋怨,好言地劝着“你这人!哎,算了,算了。 就算你不听,我也还是要再念叨几句。 你现在要是再去王后面前瞎蹦跶,我拿我未来老婆打赌,你肯定活不到公主苏醒了,还有……” 躺在床上的奥拉夫,在听到公主已经没事后,悬着的心就放下了。 他看着自己手上残留的血迹,心底传来密密麻麻的疼痛,然而,现在的自己根本无法再去靠近公主。 “看来你以后,只能在高塔下仰望你的小公主了。” 奥拉夫用另一只手温柔地摩挲着手上的血迹,听到脑子里的不断挑衅声音后,他“啪”地一下盖住了那块血迹,冷冷地在心里说着“闭嘴”。 “我不闭嘴,你又能拿我怎样? 是会像上次那样,用刀子捅我?还是自己把自己打晕? 承认吧,你就是一个只敢缩在角落里,偷窥的懦夫。” 看着毫无触动的奥拉夫,那个声音突然平静了下来,不带任何起伏地说道“你现在就是个奴隶,就算公主愿意,松恩也不会答应,你难道要看着她长大,然后嫁给别人吗?” 听到“嫁人”这个词后,奥拉夫用力地握紧了手指,死死地瞪着破旧的天花板,“怎么戳到你痛处了? 不想让出你的公主,就去把事情办好,等结束后,你就能风风光光地去迎娶你的小公主了”。 “咋了?大兄弟,是伤口哪里疼吗?”奴隶大哥担心地拍着大兄弟紧绷到有些颤抖的身体,以为伤口又崩开了。 奥拉夫用手挡住了半张脸,“杰里米,能请你帮去厨房拿点吃的吗?”。 等奴隶大哥离开后,奥拉夫继续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地看着天花板。 就当那个声音,准备再次出声刺激时,他听到了他,终于说出,“好”。 两天后,昏睡了许久的拉格终于醒了过来。 意识还未完全清醒的她,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耳边似乎传来了露思的声音。 她在说什么?对,生日礼物。 拉格心中蓦然一紧,一脸着急地想要下床,却虚软地倒在地上,被叫醒的王后和侍从们立刻围了上来。 身穿睡裙的拉格跪在地上,看着眼前这一张张陌生的脸庞,她推开了朝她伸来的一双双手。 慌乱地喊着,“露思?露思!快叫露思过来,今天是她的生日,我给她准备的生日礼物呢?是不是被你们谁拿了……”。 面带疲惫的澜一把推开了床边的侍从,“啪”! 澜头也不回地指着门口,怒吼着“所有人都给我滚出去”。 地上女儿的侧脸正迅速红肿起来,澜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简短却不容违抗地强调着“露思死了,以后莉莉娅会成为你的新侍女”。 “可是,妈妈,莉莉娅不是露思,莉莉娅也不可能代替露思去当露思母亲的女儿。” “那难道让松恩去给露思陪葬吗?” 澜抓起了床上大哭的拉格,把她一路拖拽到窗口。 拉开窗帘,指着不远处外面人来人往的街道。 “这个王国里面,每一个家庭都有一个甚至好多个露思,你想过他们怎么办吗? 如果松恩国破,会有多少个露思的父母,露思的兄弟姐妹,甚至露思自己,被掠夺,被□□,被贩卖! 到时候,死亡反而是最好的结局……”。 拉格停止了哭泣,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傻了一般,半晌,她忽然眨了眨眼睛对着窗外说道“可是妈妈,没人去问过露思,她愿不愿意啊!” 澜虽然无心责备于眼前麻木的女儿,可还是从心底里,感受到了深深的疲惫,“拉格,我怀孕了”。 澜低着头摸着平坦的小腹,平静地说道“你是我期盼已久的珍宝,他也是我即将拥抱的珍宝。我无法在你们之间二选一”。 澜温柔又不容拒绝地将女儿的脸转向自己,慈爱的眼神久久地注视着拉格“你是松恩王国金胡子哈拉尔德和母狼澜之女。 你是拉格希尔德王储殿下! 你是未来的拉格希尔德一世! 哈尔和我都经历过,来自血亲的痛苦,所以我不会给你们经历的机会。” 澜俯身亲了亲拉格的额头,眼底褪去了所有的不忍。 她起身走到了门口,在离开前,背对着拉格说道“我暂时不会公开我怀孕的消息。 但是在被众人发觉之前,拉格,你必须成长为一个合格的王储继承人。 否则,大祭司将会为了松恩,对你下手。 而我,会为了你,对他下手。 如果真到了那步,所有人,为松恩做出的所有牺牲,将都毫无意义”。 啊啊啊啊啊!拉格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几十天前的那个夜晚。 她用被子蒙着头,咬着床单无声地嘶吼着。 不同的是,这次的她,只能独自一人,在漆黑的夜里,舔舐着心底的伤口。 第二天,拉格见到了新来的侍女莉莉娅。 一个棕色头发,有着小麦色皮肤的沉稳女孩。 拉格并没有去难为她,只是吩了莉莉娅去给露思妈妈,送去了一盒金币,还有那个没有送出去的生日礼物。 收到王储赏赐的露思妈妈,激动想亲自来谢谢王储。 那个可怜的母亲,至今都以为女儿露思,是为了保护王储,而被刺客杀死的。 拉格不敢见,她太知道维京人对战士荣誉的看重了。 她无法去面对,一众眼含热泪却一脸为露思自豪的露思亲人,她怎么能镇定自若地听着她们说谢谢? 拉格现在是一个合格的王储了。 她能平静地去听从所有的安排。 她能一脸淡漠地坐在大祭司的面前,心无旁鹭地听着一堂又一堂课。 她还能一个人徘徊在,这座阴冷潮湿的孤城里。 生活如同一潭死水,平静却又合格。 走出神殿后,再也不会有一个活泼的圆脸少女喊着殿下殿下,跑到她身边眉飞色舞地给她讲着听来的八卦。 更不会有一个憨厚羞涩的骑士,眼含笑意地看她和露思打打闹闹。 每天窗下的那束鲜花还是雷打不动,可她不敢去提及奥拉夫了,活着就够了。 这种痛苦,不该让那个善良温柔的男人来承担。 无所谓了,越清醒,越痛苦。 不在意,就不会去在意。 所以当次月的某天晚上,在收到了尼奥尔德kpi的催促后,她一脸无所谓地表示马上安排。 无所谓的女孩,正一无所知地走入了神殿。 尼奥尔德的薄唇微微扬起,眼神里蓄满了诡异的期待。 去吧,女孩!让我看看,接来的你,会有怎样的表现。 第18章 真相?(已捉虫) 刚靠近神殿,拉格就感觉到了明显的不对劲。 神殿门口空无一人,不远处的地上,还有着几滩可疑的深色水迹。 女生的第六感在脑海中发出了警报,拉格轻轻地脱下了脚上的皮靴,拔出腰间的匕首,像一只猫一样,弯着腰轻巧地赤足潜入了神殿。 神殿内部乍一看,和往常一样。 但柱子上新增的剑痕和倒在地上的油灯,不久前这里肯定发生了一场打斗。 少量的打斗痕迹,恰恰说明了来人的武力值绝对在大祭司之上。 从日常接触中,拉格早就发现,深居简出的大祭司,以前绝对是松恩,首屈一指的战力天花板。 最起码拉格本人绝对做不到,在几招内就能放倒大祭司。 为了保险起见,拉格重新连上了尼奥尔德的wifi,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后,轻轻地推开了那个熟悉的书房大门。 大概是知道这里地处偏避,神殿特殊的建筑材质让室内的声音很难被传出去。 拉格一进门就看到了,被绑在椅子上的大祭司。 高大强壮的入侵者正背对着自己,举着小刀站在大祭司的面前,耐心地等待着他的开口。 可大祭司只是苍白着脸,紧闭着嘴唇始终不肯说出入侵者想要的答案。 入侵者像是一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开心地“好吧,好吧”,就用小刀狠狠地扎进了大祭司的关节处。 剧烈的疼痛让大祭司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嘴角留下的鲜血顺着下巴,滴在了膝盖的伤口上。 “啊呀呀,还是不说么,好可惜……”,嘴上说着可惜的入侵者,手上却毫不留情地握住插入膝盖的小刀,缓缓地转动着。 在大祭司肉粉色的肌肉中,已经可以隐隐看到,那雪白的膝盖骨。 大祭司发出了痛苦的闷哼声,随着入侵者一下一下的切割,他的身体时而如同紧绷的弯弓,时而又脱力地摊开。 再也无法忍受疼痛的大祭司发出了阵阵惨嚎,入侵者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抛了抛手中刚挖出来的新鲜膝盖骨,拍着快要昏死过去的大祭司,嗜血地说着“我是很期待和你继续玩下去,可惜血再流下去,你却不一定能陪我玩到最后呢”。 目睹了这一切的拉格,用力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心中在恐惧之余,又觉得这个男人的声音十分的耳熟。 遍思无果后,拉格努力专注于眼前的困境。 众所周知,反派死于话多,偷袭死于剧透。 所以弯着腰的拉格,一边小心地检查着周围有没有反光物,一边在挪动靠近的过程中,每走一步,都控制着影子的走向。 在身下的影子堪堪到达警戒线的时候,拉格迅速停住了脚步,她知道大祭司注意到了她。 但这并不是一个好事。 拉格转身躲到了柱子后,避免大祭司的眼神和眼睛里的反光,暴露了自己的存在。 借着柱子这个掩体,拉格用余光观察着这个偷袭者。 只看到了他的侧脸,这个声音像变态杀人狂的入侵者,却有着一副难得的好相貌。 上挑的眉峰中,透着一股锋芒毕露的张扬。 高挺的鼻梁下面,一双薄唇轻启,低沉的声线带着疯狂的语调,刀刻般线条分明的下颌线,透着浓浓的侵略性。 (我特意模拟了一下这个角度,真的看不到眼睛) 这到底是谁呢? 拉格敢保证,她绝对没有见过这张脸,可这熟悉的声音,和身高……? 拉格飞快地在脑海中,筛选着自己认识人中,这个身高的男性。 还是想不出来,毕竟现在的拉格,只是个一米四的小矮子。 周围的大人们普遍人高马大,脑海中最熟悉的反而是每个人的体型和裤子颜色。 体型……他!是奥拉夫? 震惊之余陡然变重的呼吸,瞬间就被背对着自己的奥拉夫捕捉到了。 奥拉夫停下了手中正折磨着大祭司的动作,低沉着笑着“被发现了呢,那么这个点,会出现的会是谁呢?” 踢了一脚昏死过去的大祭司没有得到反应,他带着时而痛苦、时而疯狂的表情,转身看了过来。 既然已经暴露了,拉格索性从柱子后走了出来。 奥拉夫尾音中带着疯狂的笑意,夸张地行了个礼后,一双漆黑锐利的双眸直视着拉格,“夜安,我的公主殿下”! 这张完美却又陌生的脸,让拉格觉得有些恍惚。 她的奥拉夫虽然脸上有着明显的烧伤,可眼睛却带着好看的弧度。 黑色的瞳仁里会溺满了温柔,永远都是沉默又可靠地站在她身旁,会每天羞涩局促地递给自己一束鲜花。 而眼前的这个人,有着完美无瑕的脸庞,虽然五官一模一样,可脸上那可怕的疯狂笑容和始终充斥着漫不经心的冷漠眼神……。 不!这绝不是我的奥拉夫! 男人看着拉格望向自己的陌生眼神后,反而笑地更加得神经质。 他急切地想要上前靠近拉格,在看到拉格因为自己的靠近,警惕地握着刀后退了一步后。 他更放肆地笑着,笑到弯着腰流出了眼泪。 拉格一边无语地看着眼前的这个蛇精病对空气发疯,一边快速地打量着四周,预演着自己的突袭方案。 自己所掌握的资料实在太少了,弱点优势,什么都不知道……。 “砰”,拉格险而又险地,侧头躲开了男人挥来的一拳。 好快,他不是正在大笑弯腰吗?什么时候……? “唔……”,又是一拳挥来,但这次的拉格并没有那么好运了。 凌厉的拳风狠狠地擦脸而过,带来一片火辣辣的疼痛。 拉格没有时间去抚慰伤口,对方明明在几招内就能解决掉自己,却始终像猫抓耗子般,维持着你来我往的缠斗状态。 战况仍是一边倒的状态,随着时间的延长,拉格身上的伤也越来越多了。 即使她已经利用了周边能抓到的所有工具,将凝固神力附着在每一次攻击中,但对面的人却从不闪躲,所有的攻击都石沉大海。 随着神力的消耗和拉格本身体能的不断下降,她挥拳的速度越来越慢,神力凝集也越来越迟缓。 终于,一个错身,拉格的右臂被眼前的男人硬生生地折断。 剧痛之下,拉格本能地弯腰欠着身子,明明此时只要伸手一抓就能扼住拉格的脖子,但男人反而放开了手中的拉格胳膊。 猩红的眼睛带着些许讽刺,专注地看着拉格,“再这样下去,小公主就要死在我的手里了呢。” 突然,这个蛇精病抽风似地用左手,去抓着自己的喉咙,一边狂笑一边艰难地对拉格说着“快走”。 这时,奥拉夫背后已经恢复意识的大祭司,不顾伤痕累累的双腿,强撑着跃起,一个肘击狠狠地压在了男人的身上。 还没等大祭司向拉格喊着快走时,拉格已经不假思索地上前继续攻击着男人。 大祭司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个明明恨着自己,却第一反应还是来救自己的女孩,眼神中第一次有了后悔。 谁都没想到,被死死压住的男人一直只是在伪装。 在拉格靠近的下一刻,他一个挺身,轻松地挣脱了大祭司的束缚。 唇角带着冰冷的笑意,单手掐住拉格的脖子,将她按在墙上。 那双幽冷阴郁的眸子,既冷酷又痛苦地盯着手中的女孩。 脖子被不断收紧的拉格,徒劳地拍打着眼前的男人。 而被撞开的大祭司,忍着膝盖骨被挖掉的剧痛,再次扑了过来死死地抱住了男人双腿,用力地咬下。 可惜,男人没有痛感。 他饶有兴致地调整了一下姿势,一只手继续慢慢地收紧,延长着拉格窒息的时间。 另一只手不紧不慢地,一拳又一拳的,重重地捶击着大祭司的后背。 为了让在场的所有人能更加的痛苦,他用冰凉的嘴唇贴着拉格的耳廓,仿佛最亲昵的情人般,在她耳边说出“你知道露思是怎么死的吗?” 露思! 这个不能触碰的名字,瞬间唤醒了快要昏厥的拉格。 她涨红着脸,死死地瞪着眼前的男人,从牙齿里挤出“露思?” 男人盯着拉格瞳孔里的自己,眼睛里全是疯狂,嘴唇不受控制地扭曲着,却又一字一顿地说着“是我绊倒她的哦!” 愤怒的火焰彻底点燃了拉格的理智,她嘶吼着“帮我”! 接管了拉格身体后的尼奥尔德,一个凝固,不远处的茶水立刻凝结成冰剑,眨眼间就扎穿了男人的脖子。 可动脉中喷涌而出的鲜血,却全部汇成了细流涌入了拉格的身体。 受了重伤的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迅速放开两人后警惕地退向了门口,临走前他还故意打翻了油灯。 易燃的物品瞬间升起了一道火墙,隔着火焰,男人带着声带被撕裂的声音,残忍地说道“可爱的小公主,别忘了我那份生日礼物哦!” 拉格瘫坐在地上,身上的伤口正快速地愈合,她麻木地把自己骨折的右臂掰直对准。 “痛吗?”尼奥尔德冰冷的声音中裹挟着诱哄,想要勾着人一起坠入深渊。 痛吧,但只有剧痛才能让她心脏继续跳动,不然这一切事情的真相将堵住她呼吸的气管! 而且,那个神明……! “你早知道了,对吗?” 尼奥尔德看着僵直又苍白的女孩,两眼空洞地问着自己。 尼奥尔德知道拉格看不见自己,但他还是饶有兴致地坐在了拉格的对面。 盘着腿,单手撑着下巴仿佛真的在谈话般,看着拉格回复着“早知道什么呢?” 已经在心底得到了答案的拉格,并没有崩溃大哭,或者嘶吼着去问尼奥尔德为什么。 她独自起身抱过了气息奄奄的大祭司,侧头看着空气,“神血的去向只有大祭司知道,我要预支生气使用刚刚的愈合神力”。 闻言,尼奥尔德表情复杂的脸庞上,透着对眼前这个女孩的无比困惑,他好奇地问拉格,“你不是一直恨他杀了你的那个侍女吗?” “她叫露思!冤有头债有主,我会复活露思,露思的仇会由她自己亲手去报。 大祭司也是我的亲人,我不会拦着露思的复仇,也不会去伤害未害自己之人。” 尼奥尔德第一次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脸上尽是无语到极点的复杂之色,“你以为生死逆转,会像你喝水那么简单?即使神明……。” 拉格指了指眼前的大祭司,不耐烦地打断了尼奥尔德后面的嘲笑,“我不用以为,我只要去做就可以了。 既然有愈合,肯定就有修复,既然有修复,那么肯定有……” 锐利澄澈的眼神,仿佛一把利剑刺破了眼前的壁垒,她说,“复活!” 尼奥尔德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过往,自己也不知道这个女孩的一切,但就是这个眼神,让他意识到,他们是同类! 他们的心里都布满了火种,而此时的火种,已被点燃! 第19章 游戏(已捉虫)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奥拉夫最后放的那把火,反而让周围的人,更快地发现了神殿这边的异常。 是的,拉格能很肯定,那就是奥拉夫。 但她也知道,奥拉夫背后还有着其它还不知道的秘密。 三招就可以取走自己性命的他,实在没必要花上足足用一个小时,就为了在自己面前表演精神分裂。 拉格没有费心去探究这背后的隐情,因为她已经听到了澜声音,况且她有预感,他们还会再见面。 而另一边,穿着兜帽长袍的酒馆老板娘,正独自架着马车,行驶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原本算好的时间,因为奥拉夫的一把火,反而打乱了巡逻队交班的间隔。 老板娘看着把自己拦下来的巡逻兵们,不禁暗骂一声,只能扯了扯胸口的衣服,放下了头上的兜帽,含羞带怨地瞪了一眼用矛枪指着自己的士兵。 老板娘慵懒地靠着车厢,挑着眉捏着正指着自己的枪尖,半恼半娇地说着“怎么,刚还在我那里喝酒来着,这么快儿,就不认识我了?” 这娇媚酥麻的声音只一下,便叫举枪的士兵失了魂魄。 一旁领头的队长却不吃这一套,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后,还是握着武器,认真地举着火把靠近。 在确认的确是艾莉卡酒馆的老板娘,瓦莱里娅本人后,队长才稍微放松了一点手上的劲道。 然而,队长还是没有收回武器,反而继续指着车厢,板着脸问道“里面谁”? “这就是我那苦命的女儿呀。她年纪轻轻就被丈夫抛弃了,大着肚子还被赶了回家。” 说着,老板娘便主动撩起了车帘,“你看,这马上就要生了,我想着出城找那个有名的助产士,来帮下忙,毕竟是我……”,说话间轻轻地咬着嘴唇,十分忧愁地抚着胸口。 队长一眼都未去聚焦,那特意凸显着的诱人曲线。 探进车厢,借着火确认了车内的确躺着一个,闭着眼、大着肚子在不断地□□的魁梧女人。 为保险起见,队长还是仔细查看了一下她的手脚和喉结,确认无误后,这才收起了武器下了车。 老板娘水汪汪的勾人眼睛,正欲语还休地看着自己,一个小兵忍不住劝道“队长,咱也是常客,要不就帮一把吧”。 就连城楼上看热闹的那群警卫兵,也都起着哄一起附和着。 队长面带愠色地朝城楼上的众人比了个手势,恨铁不成钢地敲着手下的脑袋,没好气地说着“出了事,你替我上绞刑架?” 见这个死木头完全不吃自己这一套,老板娘也懒得废话。 直接脸色一沉,生气地推开了眼前的臭男人们,爬上马车后掉转马头,重新往艾莉卡酒馆驶去。 但没人看见的是,转过身后的老板娘,嘴角上浮现那一抹得逞的微笑。 趁着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老板娘身上。 从猪圈下方暗道爬出城外的奥拉夫,借着夜色的掩护,一路狂奔快速跑进了树林里。 骑上事先准备好的马匹,换上挂在马上的武器,在扬鞭策马离开前,奥拉夫深深地看着不远处高耸的城堡,隔空在与他的金发公主做着道别。 摸着脖子上已经不存在的伤口,奥拉夫嘴角扬起、眼神痛苦地说着“我们还会见面的。” 并不知道被双向标记的拉格,重重地打了一个喷嚏,澜本想给坐在椅子上的女儿披件衣服,此时躺在床上的大祭司却正好醒了过来。 虽然在拉格的治疗下,大祭司的伤口已经全部愈合长好,但是失去的血气和元气,却无法在短时间内得到补充。 他纸一样惨白的脸庞,显得更加消瘦不堪,深深的皱纹里透着暮气的青灰。 在虚脱地挥退了四周的侍从后,大祭司神情复杂地看着拉格,“他也是神力者对吗?” 拉格点了点头,敏锐的眼睛里透出几分笃定,“我想奥拉夫应该不是他的真名,我从他身上掠夺到了不完整的‘愈合’,说明他肯定是一个王族”。 大祭司挣扎着坐起身,激动的心情让他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一双青筋暴起的瘦手,用力地抓住了澜的手臂,“在拉格殿下的神力未完全成长起来之前,绝对不能泄露她的神力能力。” 澜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一针见血地指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愈合’应该是主神的神职。” 大祭司接过拉格递来的草药汁,看着碗中晕开的涟漪,百感交集地说着,“奥丁是北欧阿萨神族中的至高神。 他的神格包括了预言、王权、智慧、治愈、魔法、诗歌、战争以及死亡。 但信仰他的国家,早已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 拉格若有所思地回想着脑海中关于奥丁的记载,冷不丁地问道“西福尔是谁的眷属?” 大祭司放下手中的空碗,擦了擦嘴角,虽然疑惑但还是回答了拉格,“是光明神巴德尔,虽然他是奥丁与弗丽嘉的子嗣,但神职无法通过血脉共享。” “但海神阿戈尔和女神澜……?” 大祭司示意拉格拿下书架上的一块石板,指着其中一行有些模糊的字迹解释道“阿戈尔是始源巨人佛恩尤特的儿子。 作为海洋化身的他,波涛汹涌的远海皆为他的领土。 后来阿戈尔娶了他的姐姐女神澜,生了一子九女。 所以我们的血脉追溯,始终寻源于始源巨人。 从本质上来说,我们才是古老自然力量的化身。” 大祭司布满老人斑的手,拂开了拉格的刘海,仿佛透过拉格额前的神痕,看到了万年前诸神降临的时代。 “古老的始源一族,通过婚姻和血亲共享彼此。所以,在吾神阿戈尔不再回应呼唤后,女神澜接过了神庙的灶火。” 大祭司将拉格的手放在他的手心,“我知道你恨我,但自一千八百年前,最后一位女神澜的神力者逝去,我们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围剿。” “围剿?” “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这只是历任大祭司口口相传的遗言。 据说在最后一位神力者死亡时,当时的大祭司收到了女神澜的警示——逃! 于是,他带着一部分族人慌不择路地跳入了大海之中,在海中潜伏足足9天9夜。 在第十天被扬波之女们送上了陆地,然后从此定居于此,驻扎繁衍,这也是松恩王国的起源。” 大祭司取下了脖子上的项链,将它放在拉格的手心,用力握紧,“听着拉格,如果你想,随时可以来拿走我的生命。 但你是松恩的希望,我能感到女神澜的灶火也不再强盛,答应我,一切必须为了松恩!” 拉格有些开始理解,大祭司口中的信念了。 她开始怀疑,作为土生土长的21世纪的她,真的有站在维京人的角度,去尊重他们的选择吗? 但不管怎样,如果牺牲是必然,那每个人必须有选择的权利。 想到这里,她还是举起左手,用力地锤了一下右肩。 得到承诺后的大祭司,放心地躺了回去,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后,片刻间他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澜给大祭司掖好被角后,打了一个手势,轻轻地带着拉格走出了神殿。 神殿外,她充满怀念和感慨地把那个项链,挂在拉格的脖子上,“这曾是松恩王权的象征之一——国王项链。 现在你有了它,代表着你能调动松恩的王属力量——黑骑士军团。” 澜嘴角挂着微笑,脸上却布满了泪水,她俯身亲着拉格的脸颊,“拉格,答应妈妈,别再恨大祭司了好吗,他只是爱松恩胜过了爱他自己”。 拉格像以前一样抱着澜的腰,埋进了妈妈的怀里,良久之后,她轻轻地说了声“好”。 回到房间后,拉格不再无视着莉莉娅,语气温和地请她拿来一块软木后,就让她回房休息了。 然后等了几分钟,拉格下床披上外套,再次坐在了壁炉前。 拉格看着手上一直未曾暗淡的法阵,淡淡地说道“我们谈谈吧”。 尼奥尔德轻轻一笑,笑声中充满了讥讽,“你现在还有谈判的资格吗?就连你用掉的生气,也是从我这里预支的。” 拉格用指甲狠狠地掐着手心,脸上表情却丝毫没有变化,仍然淡淡地说道,“那就来玩个游戏吧。 神明的一生那么漫长,如果没有乐趣,那不如和咬着自己尾巴的耶梦加德一起沉睡。” 见尼奥尔德并未出言反对,拉格拔出了一把匕首放在桌上,“游戏的规则很简单,我来提问你来回答。 你可以选择不回答,但如果选择了回答,每回答一个问题,我将切下我的一根手指。” 尼奥尔德眯着的眼睛顿时睁开,精芒掠眸,薄唇勾起残忍的弧度,“你是想用伤痛来求得我的同情吗?” 拉格把匕首用力地扎进桌面,手握末端,眼神睥睨地看着反射着金属冷光的刀身,“不,我只是提供给你一次,脱下面具的机会。 那些深藏在深处的秘密,需要一个倾听者去铭记他的存在。 就像你也不知道四百多年后,尼奥尔德之名会被斯诺里·斯图鲁森传唱千年。” 被挑起兴趣的尼奥尔德,起身坐在拉格面前。 仗着拉格看不见他,微微侧头,饶有兴趣地伸手戳着她的脸蛋,眸子里却充满了淬了冰的冷漠,“有意思,那么女孩,你想知道什么秘密呢?” “想知道看不见的秘密,想听见听不见的秘密,想抓到等待时机的秘密! 那么神明大人,就让我们现在开始吧!” 拉格伸出了一根食指比了个“1”,“第一个问题。生气的本质是什么,信仰力还是生命力?” 尼奥尔德向后靠着椅背,手指点着桌面,漫不经心地回答着“两者皆有”,说完便挑了挑眉,期待地看着拉格放在桌子上的那根手指。 糟糕大意了,中了语言陷阱。 但没办法,游戏从来不讲公平,胜利才是最终的目的。 “咚”,除了刀击桌面发出的声音,拉格一声不吭地低头抓着手腕,剧痛让她瞬间失去了语言能力,豆大的汗珠从脸上不断滑落。 缓了好一阵,拉格才用手肘撑着桌沿,呼出了一口浊气。 吸取了第一个问题的教训,她抬头朝着眼前看不见的神明,竖起了中指,“第二个问题。 除了吞噬神力者或者同血脉血亲的鲜血,有没有其他办法,能在不采取血腥等任何暴力手段下,就能补充到生气?” 尼奥尔这次没有戏耍拉格,但低沉的声音中蕴含着暗藏的危险,轻轻地说出了答案,“如果你现在就成为了松恩的女王,就可以直接依靠神血进行自动吸收,但速度会偏缓慢。” 拉格拿起桌上的冷水一饮而尽,舔了舔破皮的嘴唇,直接切下了中指。 即使有愈合和凝固神力的辅助,但从肢体末端上传来的疼痛,绵绵不断地捅向了她的大脑。 太阳穴正不正常地跳动着,拉格的神经已经紧绷到了极限。 拉格拿起桌上事先准备好的软木,伸出了小指,继续提问,“第三个问题。 那个自称为奥拉夫的神力者,是否是上位神青春女神——伊登的眷属!” 人类其实是无法在真空中活过40个数。 尼奥尔德意识到,自己在无意思间释放出了威压,周围正一片真空。 但在下一刻,反应过来的他,并没有马上收回威压。 他突然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女孩实在太过危险。 她不是蝼蚁,也不是狼崽,这个女孩,是一棵还未长成的尤克特拉希(世界之树)。 没有任何攻击能力,看着弱小无助,可身体的每一寸,都可以成为一柄杀死神明的昆古尼尔。 (主神奥丁的武器——永恒之枪,用世界之树枝干锻造而成)。 尼奥尔德此时真的对拉格,动了杀意。 可是下一刻,他看见这个女孩,她竟然在朝他笑! 真空下拉格的皮肤、血液都在极速地沸腾炸裂,一部分皮肉已经掉了下来,颤巍巍地悬挂在骨头上。 七窍流血下,应该会剧痛到哀嚎的她,明知道发不出声音,可是,她就是在面目狰狞地张着嘴巴狂笑! 其实整个过程也就十秒,但两个经历者都觉得过了一个世纪。 跌落在地上的拉格,用力咳出了一大口混杂着碎肉的鲜血后,翻了一个身,仰面躺在地板上。 拉格在感受着神力修复下,身体内部发出的“噼啪”声。 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有说话,然而空中的能量开始翻滚,能量粒子在逐渐凝聚成一个人形。 第一次,高傲的神明走下了神坛,他身穿白袍,赤足走到女孩身旁。 深邃幽冷地俯视着地上,满脸是血的女孩,“你知道什么?” 第20章 两个都要(已捉虫) 当尼奥尔德返回诺欧通后,他发现自己举着酒杯的手,竟然因为兴奋在还在不断地颤抖。 将杯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后,尼奥尔德揉了揉眼角,靠在柱子上,摩挲着手中的一片黄金树叶。 黑夜中他仰着头,静静地看着上空中,另一片同样的黑暗。 突然,云层中乌云翻滚,打破了周围的死寂。 似有一只猛兽想要突破屏障,正不断地咆哮着、撞击着外层的界壁。 尼奥尔德不耐烦地皱了皱眉,眼神阴戾地将手中的黄金树叶放回怀里。 挥了挥手给予通行后,薄唇微抿,带着他一贯冷漠而又散漫的表情,回到了大殿。 他垂下眼帘,压下墨绿深邃的瞳底中翻腾的杀意。 微微侧头打了个响指,一面水墙迅速升起,挡住了迎面而来的滔天巨浪。 “你承诺过!该死的,你承诺过会把他,带回到我的面前”,女人怒气冲冲地冲到了尼奥尔德面前,抓着他胸口的衣襟,歇斯底里地咆哮着。 尼奥尔德一双锐目,冷冷地看着面前发疯中的女人,突然露出了一个,如冰雪初融般缠绵悱恻的微笑。 趁着女人愣在原地,尼奥尔德推开了她的手,挥了挥手,地上凌乱的东西快速回归了原位。 如藤蔓般墨绿的眼眸里,氤氲着不达眼底的温柔,他悠然地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 看着杯中晃动的酒液,尼奥尔德漫不经心地解释着,“我的确只带回了他的头颅,但同时,你的心里也很清楚。 当初支付的代价,只可能打开一部分的缺口。” 女人死死地瞪着尼奥尔德,额头的青筋随着她的尖叫正剧烈地鼓涨着,“那么即使!我再支付足额的代价,然后把阿戈尔的身体带回到我的身边,那么最后呢? 我得到的是什么?一个支离破碎的丈夫尸体?” 尼奥尔德将手中的葡萄酒,隔空送到女人面前,似笑非笑地指着酒液变化间,浮现出的拉格身影。 “那个女孩已经获得了‘愈合’,事情的发展仍然在我的计划中。 如果现在就带出阿戈尔,那么我们将引起他们的注意,而你的丈夫,将会永远沉睡下去。” 说完,酒杯顺势落在地面,四散的酒水染湿了女人的长裙。 但她只是毫不在意地踩过,地上碎裂的玻璃渣,疯狂地咬着自己的指甲,反复喃喃自语着“对,我要耐心,我要忍耐,阿戈尔……”,说着就重新走进了光幕中,只留下一地的狼藉与鲜血。 目送女人离开后,尼奥尔德脸上的笑容迅速敛去,嫌恶地看着地上的脏污,“同样是疯狂的血脉,还是那个女孩看上去比较顺眼”。 这时,女孩本人也在感慨着“同样的血脉,还是古索姆舅舅的眼睛更加好看。” 而大祭司那双不那么好看的灰蓝色眼眸,仿佛会看透人心般正凝视着拉格,等着她的答案。 “因为妈妈怀孕了,所以……”,拉格停顿了一下,犹豫着应该怎么去解释。 “她以为我会对你下手”,大祭司抬手打断了拉格的解释,直截了当地说着“她是我教出来的,她知道我的风格,我也知道她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那么,现在告诉我,松恩的拉格希尔德王储殿下,你准备怎么面对还未出生的血亲。” 拉格镇定自若地看着大祭司,将脖子上那个王权项链摘了下来,轻轻放在桌上。 明澈如水的眼眸里充满了肯定与自信,“不论男女他(她)都将是我的手足,所以我想把黑骑士军团留给他(她),而我现在想要的是松恩的商业。” 大祭司慢慢转动着手中的杯子,衡量许久后,还是同意了拉格的选择,“但我只给你一年的时间。 一年内你必须让两位陛下和我看到,你给松恩带来的改变。” 看着拉格离去的背影,大祭司有些吃力地拄着权杖来到了澜的房门前。 他眼眸微闪,带着几分悲伤,心痛地看着眼前身穿法兰西礼裙,端坐于前的王后陛下,“亚丝拉琪!你知不知道用束腰会增加你难产的风险。 难道你想重演凯莲娜的悲剧吗? 还是你准备让哈拉尔德,再经历一次失去挚爱的痛苦?” 澜早就知道自己怀孕的消息瞒不了多久,在大祭司进门前,她已经准备好了一套说辞。 但当她被人叫出“亚丝拉琪”,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后,包裹着她的所有盔甲瞬间轰然倒下。 澜突然觉得非常得委屈,她一把拿起桌上的茶壶狠狠地砸向墙面。 攥紧着拳头,冲到大祭司面前,澜双手抓着他的肩膀喊着,“那难道就让我去承受,失去拉格的痛苦吗?” 澜被束腰勒紧后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和拉格相似的海蓝色眼睛里,正充盈着绝望的泪水,大祭司闻言只是缓缓起身,把澜温柔地抱进了怀里。 这个久违又熟悉的拥抱,让澜更加地泪如雨下。 已经有多久了? 久到她的普里杰尔叔叔,再也不曾把她抱进怀里亲昵地喊着,“我的宝贝亚丝拉琪”。 那个亲切但变得苍老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亚丝拉琪,今天拉格向我要走了费雷迪丝,并承诺将在一年内,用她的方式给松恩带来改变”。 普里杰尔叔叔拿出了怀里的项链,挂在了澜的脖子上,慢慢地拍着澜的后背,“拉格决定把黑骑士军团留给你肚子里的孩子。 所以,亚丝拉琪,答应我好吗! 去给哈拉尔德写信,告诉他你怀孕的消息。” 澜贪婪地埋在普里杰尔叔叔的怀里,享受着这久违的温馨。 然后就像小时候那样,叔叔帮她擦脸,帮她梳着头发,在编好好看的辫子后,叔叔还像以前那样,亲了亲澜的头顶,拍了拍她的肩膀。 当澜再次转身后,叔叔不见了。 只有大祭司在向她弯腰行礼,恭敬地说着“愿阿戈尔保佑您,我的王后陛下。” 澜知道,她又变回了那个松恩王国的王后陛下。 第21章 大碗面(已捉虫) 在澜宣布她再次怀孕后,以此为理由,将王室名下的所有土地和贸易产业,都交给了拉格全权打理。 对于王后陛下做出的决定,王城里表面上风平浪静。 实则,从每天晚上,各家贵族亮着灯的书房就可以想见,这平静下的暗流涌动。 拉格对贵族们的各怀心思并不在意,在婉拒了一系列的赴宴邀请后,在书房内,一边看着手中的账册,一边在心里回想着,面前松恩商贸总管费雷迪丝的履历。 在这之前,拉格已经从莉莉娅那里,知道了一些费雷迪丝的基本资料。 费雷迪丝死去的丈夫博阿斯,原本只是个经营皮料生意布南家族的次子。 在他的大哥,前往安德森家族赴任途中,不幸遇难后,博阿斯继承了布南伯爵的贵族爵位。 然而,没过两年,博阿斯也不幸因病去世了。 费雷迪丝作为带着两个孩子的寡妇,继承了夫家的所有财产。 并用了五年时间,挤开了一众男性贵族,坐上了松恩商贸总管这个举足轻重的位置。 更耐人寻味的是,她的头衔竟然是瓦萨子爵夫人而不是布南伯爵夫人。 周围所有人对费雷迪丝的评价,也都是谨言慎行,从不交恶任何人。 联想到两次出城时,费雷迪丝在其中所扮演的角色,特别是发生那件事情时,她又刚好不在场。 拉格勾起嘴唇伸着的腿,一下下地用手里卷着的羊皮纸敲着手心。 面前低头垂眸站着的费雷迪丝,感觉王储殿下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就像火炉里的一块木炭,表面温和,伸手触碰后会感受到灼伤的炙热。 费雷迪丝不自在地弯着手指,用大拇指不停地转动着小手指上的印章戒指,努力回想自己有没有在哪个时刻冒犯过王储殿下。 “你识字对吗?” 听到拉格的第一个问题,费雷迪丝不禁在心里暗暗苦笑,果然,多年的养尊处优让她不再心怀谨慎。 费雷迪丝考虑了一下,还是如实地回答着,“我的姨母曾是侍奉海神尼奥尔德的神殿侍女,幼年时期的我,曾在她的教导下学习过读写。 我娘家,曾是旧提波丝的瓦萨家族,后因一些原因被剥夺了爵位和封地,承蒙王后陛下的垂青,让我重新获得了瓦萨子爵夫人的贵族称号。” 说完后的费雷迪丝,此时后背已经汗湿了一片,黏痒的刺挠下,她丝毫不敢有任何动作。 就当费雷迪丝以为王储殿下会继续深究下去时,仿佛只是随口一问般,王储殿下的话题又转到了目前松恩王城的商贸体系上来。 根据费雷迪丝的介绍,如今整个松恩的经济体系,都依托于两大部分——土地与税收。 作为实行封君封臣制的松恩王国,从法理上,君主是全国土地的最高所有者,所有的收益都归君王本人所有。 在王城内部,所有的商铺,都由各大新贵家族进行打理运营,所得收入的2成利润,作为他们的“工资”。 而居住在王城内的普通居民,还要定期向屋管官缴纳“租金”。 而王城外部,最为肥沃的土地,全部都归王族所有,由免费的劳动力奴隶们进行耕种。 同时,一少部分拥有自己土地的自由民,需要每天先去贵族土地里,完成当天规定的耕种任务后,才能回去耕作自己的土地。 这就导致了越来越多的平民,在有限的时间内无法获得足够量的出产。 面对各种缴税,平民们要么累死在田间,要么变卖土地还债,甚至还会沦为奴隶。 看着王储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问着“还有吗?” 费雷迪丝咬了咬牙,还是说出了那没人注意到的另一部分隐情。 上次的粮食危机,一部分是因为坏种,但还有一部分,是因为农事官的忽视和放任自流。 他手下的一部分管事,为了解决自己人手短缺的问题,将所管辖的农田改为了畜牧用途。 摒弃了价格较低的谷物种植,改为更为赚钱的饲养后,累积了更多的财富,再买入便宜的粮食用以缴税。 拉格知道费雷迪丝为什么当时没有提出这些隐情,也知道这个滑不留手的老狐狸,并未真心诚服于自己。 但拉格没有去追究费雷迪丝的作壁上观,只是表示她需要想一下,就直接让她退下了。 尽管是在白天,王储殿下问的也并不是什么非常尖锐的问题,可费雷迪丝还是感受到了,步步紧逼的压迫感。 直到走出了一段距离后,费雷迪丝才颤抖着拿出胸口香囊,凑到脸庞香料闻了一下。 平复了心情后,回到家的费雷迪丝,立刻吩咐大儿子吉欧来书房见她。 在听到费雷迪丝,准备把自己安排去做拉格希尔德王储殿下的侍从后。 吉欧小心翼翼地表达了自己的疑惑,“您一直教育我们要保持沉默。 现在我作为王田领事官,不出意料的话,十五年后就能顺利接替您的位置了。 况且,王后陛下已经再次怀孕。 拉格希尔德王储殿下,甚至还有一年多才会成年,现在站队会不会太早了?” 费雷迪丝有些失望地看着自己的大儿子,但还是耐心地向他分析着,其中的利弊,“瓦萨家族永远沉默。 但前提是,瓦萨家族,永远只站在赢家的背后,保持沉默! 吉欧你知道为什么一个家族中,永远是年长者,成为家族的领路人吗?” 费雷迪丝低头转动着左手尾指上的戒指,与一般贵族甚至大贵族们,所钟爱的黄金戒指不同,瓦萨家族的传承戒指,是由日光石雕刻而成。 (据说,当乌云遮住了太阳和星星,日光石会为迷路的维京人指引方向。) “因为他们能看到乌云背后的细节。” 费雷迪丝指了指窗外,眼神精光一闪,“拉格希尔德王储殿下虽然还只是个孩子,但她看到了大部分成年人,都没看到的细节。 未来,吉欧你将继承,你父亲传承给你的布南伯爵之位。 布南家族的皮料生意会是你的敲门砖,它将会助你,成为王储殿下的亲信,乃至成为未来的松恩权臣。” 费雷迪丝起身拉开窗帘,打开了窗户。 看着城堡的方向,她眼睛里的幽深又加深了几分,“本来,你的妹妹未来将继承我瓦萨子爵的爵位,如果你不想去……” “不,母亲,我相信您的判断,也将听从您的安排”,得到儿子的肯定答案后,费雷迪丝并没有回头,只是挥手让他下去。 关门前,吉欧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阳光下正看着城堡的母亲。 地上投下的阴影,仿佛一盏黑色的指航灯,正引领着家族重新走向王权的舞台。 城堡内,正站在厨房门口的拉格,也正苦恼着该不该相信自己的判断。 眼前这个大着胆子,在厨房门口堵住自己,只为询问他好兄弟奥拉夫去向的杰里米,拉格不知道是该佩服他的勇气,还是喊人过来把他叉下去。 看着面色不明的王储殿下,杰里米甚至还继续说着“奥拉夫绝对不会想要刺杀王储殿下您的。 他每天早上出城摘来的鲜花,都是我帮着放到您的窗前。 哪有刺客,还会天天满脑子就想着送花给您。” 听到这里,拉格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悲伤。 她还是心软地叹了口气,耐心地对满脸忐忑的杰里米说道,“奥拉夫并没有被关押,但他的确用的是假身份。 此时,他应该已经离开了松恩。” 听到真相后的杰里米,张嘴还想要再解释什么,但想到连王储殿下本人,都证实了奥拉夫是个假身份。 他只能垂头丧气地抹了把脸,行礼后准备离开,不想又被拉格出声叫住了。 拉格突然想到这家伙好像谁都能搭上,在自己身边守卫这么严实的情况下,他都能混进厨房,那么接下来的那个计划,杰里米不就是现成的人选么。 于是在拉格对他交代了几句后,杰里米面带喜色地退了下去。 而拉格也继续走进了厨房。 自从澜宣布怀孕后,许是放下了心中的负担,也可能是受前一段时间接连打击的影响,怀着二胎的澜出现了严重的孕吐反映。 如今的维京贵族女人,在怀孕后,虽然不会像后世的都铎王朝那样,会待在一个密不透风的环境里,持续9个月的卧床“静养”。 或者要吃些奇奇怪怪的食物,取各种好彩头。 而是以母亲的心情为主,只是尽量避免去做一些剧烈运动(我指的是骑马或者舞刀弄枪)。 虽然自己与澜相处还不满一年,但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拉格深切地感受到了澜,对她投入的深厚母爱。 因此,既是因为愧疚,也是为了补偿,拉格比澜本人都要关注这次怀孕的情况。 看着一吃就吐的澜,拉格联想到现在的食物味道,她决定亲自掌厨,来负责澜的一日三餐和营养摄入。 在这个任何手艺都属于家族传承的年代,为了保密,所有的技艺彼此之间都不会互通有无。 这就导致了就连厨师本人,都不会有研发新菜式的激情。 但自己穿越前,也只是因为独自居住,能做点基本的家常菜,想来想去,拉格决定做一碗最简单的面。 考虑到现在的面粉,都是粗麦粉和豆粉。 这样做出来的面条,会无法成形。拉格将过筛多遍的面粉揉成面团,反复静置揉压,再切成细长条,蒸熟后团成了饼状。 经过油炸处理后,将面饼泡入了提前准备好的没有腥味的肉汤里,最后加上调料,端到了澜和大祭司的面前。 看着一连炫了两碗还意犹未尽的妈妈,拉格拦下了她伸向第三碗的手手。 示意被叫来的费雷迪丝,一起尝一下这碗被取名为“方便面”的新菜式。 费雷迪丝意犹未尽地看着碗里的面条,但还是犹豫地提出,“的确十分美味,但就是不知道能储藏多长时间?” 拉格歪头估算了一下,“我预计能放上半年以上”。 (友情提示:这个数字是我自己估算的,毕竟维京气温偏低,方便面应该比较耐储存,实际我们在家做的话,还是放冰箱比较好,具体可以看烹饪食谱,我自己做过好几回,还是蛮好吃的) 这时,大祭司也放下了手中的碗,“但是,拉格殿下,就算是一般的贵族,也不可能天天吃到筛过多次的精面。” 拉格对此也心知肚明,“这种食物主要是面向贵族”,然后示意莉莉娅把另外几碗端上来。 “这碗是普通平民常吃的面粉做的,那碗是豆粉做的”。 费雷迪丝上前分别尝过后,向众人肯定地点了点头。 拉格垂眸看着碗里的面条,眉宇间尽是担忧,“现在整个松恩的粮食已经十分紧缺。 除了这次的劣种因素,最根本的原因是,如今松恩的制度让农民无法单纯依靠耕种而活。 甚至有些管事,会为了利润的最大化,将农田改为畜牧。” 心头的焦虑感和前几天看到的底层民众生活的惨状,让拉格倍感忧心。 她看着大祭司和澜,言辞恳切地解释着,“长此以往,我们的农田会越来越少,库房里再多的金银肉奶,也无法完全代替粮食的地位。 到后期,我们的市场上的物价会越来越高,最后我们的所有子民将无法继续生活。” 澜有些愕然地看着大祭司,然而,大祭司似乎也知道这个情况,不禁发出了沉重的叹息,指了指碗里的面条,“但这种食物可能只会引起短暂的热潮,终究不可能产生巨额的利润来充盈国库。” 拉格对此已胸有成竹,她调皮地向大祭司和澜眨了眨眼,决定先卖个关子,抬着下巴对费雷迪丝吩咐道,“你先为面条准备一个工坊,三天之后在工坊等我。” 费雷迪丝退下后,澜看着一脸淡定的大祭司递来的一碗草药茶,想了想还是先咽下了心中的疑问。 三天后,工坊内的拉格,让莉莉娅拿出了篮子里的三样东西摆在桌上,分别是一块肥皂,一个玻璃瓶包装的麦酒,和一个染发剂。 弗雷迪丝有些疑惑地看着桌上这些,市面上最常见的商品。 拿起这几个样品,观察后问道,“殿下不是准备建造一个生产方便面的工坊吗?这些商品是?” 拉格并没有先解释这几样东西的特殊性,而是单腿抵住桌子,往后靠了靠。 换了个更舒适地姿势说着,“方便面毕竟不是人人能买的起的。 它的购买对象只会是松恩和临国的贵族们。 因为方便面的单价会很高,所以交易数量并不会太大。” 拉格说着,用手把额前的碎发拂到脑后,锐利的眼神直视着弗雷迪丝,指着那堆生活用品说道“而你眼前这些的这些常用品,才是不论贵族还是平民都会需要的商品。 只有这些,才会给松恩带来大批的财富。” 弗雷迪丝早就察觉了王储殿下远超孩子甚至一些成年人的锐利,但此刻,眼前的王储殿下仍然大大超出了自己的估计。 费雷迪丝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小时候与父亲打猎时,曾遇到的狼群。 她记得,当时那匹头狼也是这么看着自己,即使手持武器的是她,头狼的眼神,却仍然是那样得睥睨又势不可挡。 拉格放下腿,招呼弗雷迪丝坐在自己对面,“不论是贵族,还是平民甚至是奴隶,都离不开吃、喝和生活。” “我了解过你现在的营商模式。 你将商品卖给来此的商队,然后再从商队买入需要的商品”,说完拉格拿起桌子上的水杯依次放置。 “这个杯子代表松恩,这个杯子代表商队,这个杯子代表其他国家”。 拉格拿起水壶往代表松恩的杯子里,倒了一杯水,往其他国家的杯子里也倒了一杯水。 “假设松恩的财富,本来有这么多,因为与商队交易卖出和买入,实际我们的杯子里最后只剩下半杯水。 而消耗的半杯水其实是作为国民的生活消耗,归给了商队”,说完,拉格将松恩杯子的半杯水倒给了商队。 “同理,其他王国也是如此”,拉格又将其他王国的杯子的半杯水,也倒给了商队。 然后指着商队的杯子说道,“现在财富都集中在商队手里,然后各国再通过向商队收重税,重新从他的水杯里收回了一部分水。 但大家忽略的一点是,为什么财富总是在这三杯水中反复腾挪?” “您的意思是,想要跳过商队,直接获得所有利润吗?” 弗雷迪丝迟疑地说着,“如果拒绝这些商队的进入,改由松恩自己组织商队进行交易。 因为我们没有这些商队家族世代传承的路线与人脉,恐怕我们无法在与其他国家贸易中与他们竞争。” 拉格摆了摆手笑道,“不,你没理解我的意思。 我想要的是,松恩有的不再只是一杯水而是两杯,三杯,甚至更多!” 浸淫商道多年的费雷迪丝一下子就听出了拉格话里潜藏的含义,“您的意思是,要开发松恩独有的新商品,让我们对外的销售种类扩大? 对,只有这样,就像您说的,贵族青睐的商品虽然价格高,但交数量并不多。 只有这些,只有这些人人都需要的常用商品,才能让松恩的水杯更满”。 费雷迪丝感觉自己的心跳在迅速加快,她不禁心想不愧是深受神明宠爱的神力者。 拉格拿起了代表商队的水杯,摇了摇,“我想你也意识到了。 商队们,基本是单方面地决定了,每件商品的交易价格的高低。 但即使是这样,商队也并没有因此,获得巨额的利润。” 费雷迪丝机灵地接过话茬,“因为商队家族信奉的是神明洛基。 洛基虽然是火神,但同时还是恶作剧和谎言之神。 所以商队被认为是不可靠的。 国家离不开他们,又无法信任他们,只能通过收取重税来平衡王国财富的流失。 所以商队不会对任何国家效忠,也没有固定的居所。” 弗雷迪丝恭敬地双手接过拉格递来的水杯,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喉咙继续说道,“再加上,一路上商队会遭遇的意外和打劫,长途跋涉的人力物力消耗。 这让他们的成本,必须分担到每件售出商品的利润之中。” 对于弗雷迪丝能想到的这些,拉格听后欣慰地点了点头,“所以,其实这三方都未因商贸,获得大量的财富。 即使是贸易中心的松恩,也是靠着独特的位置和比邻国低的商税,来吸引南来北往的商贾。 我们甚至还被别人成为称为异教徒、海盗。 其根本原因,就是只有战争和海上掠夺,才能让我们被消耗的财富被持续补充。” “但是!”拉格用手指指节敲了敲桌子,“这个模式下,财富永远都只会被消耗,而我要的是财富生出财富,财富中长出财富。” 拉格向后靠着椅背,伸手在空中抓住握拳,然后锤了一下右肩,看着费雷迪丝说道“松恩正在进行与法瑞赫的战争。 但这片大陆上,还有摩尔,还有雷德尼,还有数百个不同规模的国家。 未来,松恩将面对的不是一场战争,而会是数十场,数百场,甚至数千场战争。 阿戈尔在上,荣耀必将全部归于松恩!” “数十场,数百场,数千场的战争!这意味着什么? 整个维京?不,整个维京和丹麦? 不!不,是整个维京、丹麦还有海洋另一端的……”,费雷迪丝握着水杯的手控制不住地在颤抖。 她突然感到了极端的恐惧,她不敢继续想下去,她想跳起来尖叫。 她又极端地兴奋,她甚至想立刻趴在地上去亲吻拉格希尔德王储殿下的双脚。 费雷迪丝低下头用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绪,握着水杯的手指已经用力到近乎发白。 她努力用颤抖的声音问出“那么您想怎么做呢?” 拉格手上指尖相触,搭成一个尖塔,用眼神示意着桌上的三样样品,“这是成本为1个铜币的肥皂,这是能保持风味半年不变的麦酒,那是三个月不会掉色的染发剂” 看着这桌上除了肥皂,每一样拿出去都会被各大商队抢破头的商品,费雷迪丝倒吸了一口凉气。 拉格双手交叉抱胸说道,“你需要就这四样商品,在十天内,用你的角度写一份提案呈交于我。” 看着费雷迪丝有些不太理解的神情,拉格解释了一下,“提案包含的内容分为两部分。 第一部分,是对新商品的分析。 包括每样商品生产时所需的真实成本、预计的产量和生产速度,未来销售的定价和利润。 第二部分,就是和商队合作模式的改进。” 闻言,费雷迪丝心中十分忐忑,但看着拉格意味深长的表情,她知道这也是王储殿下对她的一次考核。 想想自己对家族和大儿子的安排,她还是咽下了想要说的话,咬着牙只说了句“遵命,拉格希尔德王储殿下。” 第22章 占领(已捉虫) 在收到澜怀孕的消息后,古索姆满脸笑容地拍着姐夫的后背,知道你放心不下,我立刻写信拜托我可爱的老婆,去帮忙照顾我老姐。 于是,过了几天后,还没等甲方爸爸拉格,收到费雷迪丝的方案,就先在自己家门口,签收了一只金发熊孩子。 席间,澜和大祭司没有一个人提起希格娜为什么没来,拉格想了想后也释然了,希望正埋头呼噜面的奥普西亚,能像古索姆舅舅一样,不必负担太多,平安长大就好。 拉格能理解在澜怀二胎的当口,身为王族的奥普西亚需要对王权避让,但在认真考虑过后,拉格还是想带着奥普西亚一起,参与到王国商路的建设中来。 为此,拉格和大祭司恳谈了一次。 她知道,大祭司是希望通过拱卫王权,来维护松恩王国统治的稳定性。 但是,拉格觉得,既然松恩未来的扩张趋势,已经成必然。 那么,作为拉格作为将拥有广袤领土的女性统治者,就像大祭司说的那样,她势必会因女性的生育原因,消耗掉一部分的精力。 所以拉格就更需要家族血亲,来协助她,管理未来的庞大领地。 而奥普西亚和澜未出生的孩子,才是最安心,也最合适的人选。 与其担心次子叛乱,不如给他们更广阔的翱翔空间,这样整个王国乃至整片维京大陆,都终将属于松恩。 还有一部分没有提起的是,拉格深信她接下来的布局,将会把境内所有的大贵族们,都牢牢地绑在松恩这条战船上。 就这样,在拉格仔细地听着费雷迪丝的提案时,一旁就多了一个百无聊赖在晃着凳子的奥普西亚。 拉格眉眼半阖,一手扣在桌面上,不紧不慢地轻敲,“按照你的设想,我们和商队合作,一起参与周游贩货,利润按五五分成,并且松恩还将减免部分对其的重税,那么这就产生了一个问题……”。 拉格轻轻拍了拍在晃着腿的奥普西亚,拜托他把一块大号的石板搬到桌子上。 拉格用刻刀在石板上画下了一个简易的地图,“以我们周边为例,这是松恩,这是法瑞赫,这是摩尔。 三国之间相互接壤,而松恩又对法瑞赫和摩尔呈包围之势。” 拉格用刻刀点了点地图上的法瑞赫和摩尔,一贯含笑的眼神里充满了慎重,“我能理解你是出于,商队可能会撕毁诺言,或者隐瞒收益的考虑,所以希望能在商队里安插松恩的人手,从而形成一重保障。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 一旦这支商队有了松恩人的加入,它就不再是纯粹的家族商队性质。 松恩能成为商贸中心的根本,是因为我们欢迎所有商队的到来,也不会去干涉任何一个商队的决定。” 这时,一直游离在外的奥普西亚,突然提出了一个问题,“那为什么,我们组建的皇家商队,就一定会被别的国家干涉呢?” 拉格抿唇一笑,看着奥普西亚有些起皮的嘴唇,就起身倒了三杯茶水。 费雷迪丝受宠若惊地接过王储递来的杯子后,神情恭敬地,对着正在喝水的奥普西亚解释着,“这是因为正是家族商队不被信任,这种独立性却才决定了他们的到来,会受到所有王国的欢迎。 以法瑞赫为例,在国家正对立的情况下,我们的商品可能会面临法瑞赫无理由的肆意压价。 如果必须达成交易,那么势必这个商队,就要让出更多的利润空间。 面对现有有多个其他家族商队的选择,法瑞赫本身并不会有任何的损失。” 这时,就连奥普西亚都听懂了问题的严重性,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起身,在石板上法瑞赫的其中一个部位点了点,“我来之前,听爸爸派来的传信士兵说过,现在法瑞赫和我们就僵持在这里,但是法瑞赫的物资却并不短缺。” 拉格点了点摩尔,正好趁此机会教导奥普西亚,“因为摩尔才是法瑞赫背后的支持者。” 闻言,奥普西亚更加疑惑了,“摩尔和我们无冤无仇,我们甚至还和他联姻过,他为什么要背叛我们?” 拉格摸了摸奥普西亚的头,语重心长地说道,“这并不是背叛,这是摩尔的自救。 以前我们与他们处于三者互相牵制的状态。 但现在黑胡子已死,法瑞赫内部群龙无首,且国力一直不强,所以我们两方对上,最后的胜者肯定是松恩。” 拉格转身将石板上的法瑞赫划入松恩,“一旦我们吃掉了法瑞赫,那么整个海岸线将全部由我们把控。 摩尔就会如同被网住的海鱼,下一个灭亡的就会是他了。” “那我们就把摩尔也打下来”,奥普西亚狠狠地锤了一下石板,扬起一片石头粉尘。 拉格嫌弃地捂住了口鼻,后退了几步。 奥普西亚意识到自己一拳下去糊了小伙伴一脸,讨好地笑了笑,立刻拿出一块手绢方便小伙伴擦脸。 拉格婉拒了那块带有汗臭味的手绢,接过了费雷迪丝递过来的热帕子,擦着脸说道,“就算我们把法瑞赫拿下来,短时间内,我们也不会发动对摩尔的战争,反而还会与之交好。” 奥普西亚歪了歪头,身子微微探向拉格,疑惑地问着,“为什么啊,那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去打摩尔啊?” 拉格掸了一下石板,垂下的发丝挡住了她一部分的脸庞,“这就不是我们小孩子该操心的事情了,奥普还是先好好和我学习怎么经商吧!” 拉格招手示意费雷迪丝一起坐下,肯定了她的部分思路,“其实你的想法是对的,我们需要和商队合作。 但为什么我说你方向错了呢,是因为你没有意识到,这世上任何合作的基础,都来源于利益。 很显然,你准备给商队的利益,并不足以让他们抛弃自己赖以生存的传承,也不可能让其他国家,摒弃自身的利益只为你大开方便之门”。 拉格拿起桌上的肥皂,抛了抛,递给费雷迪丝,“任何交易的前提,第一步都是让对方认可你的商品。 以这个肥皂为例。市面上的肥皂,成本大概是3个硬币上下,售价为7个硬币。 但我做出的这块,成本是1个硬币上下,售价将会定在5个硬币。” 费雷迪丝有些尴尬地握着手中的肥皂,不好意思地看着拉格说道,“其实,我私下也向经验丰富的制造师询问过,但实在没有勘破成本如此低廉的原因,是殿下您使用的材料不同吗?” 而奥普西亚关心的却是,“那为什么我们不直接卖7个硬币,反而要减少本来能获得的利润呢?” 拉格指着门外热闹的市井街巷,“一个王国最尊贵的是贵族,支柱是平民,但最被忽视的是平民和奴隶”。 拉格起身走到窗口,看着窗外热闹的人群,背对大家说道,“肥皂的工艺并没有什么改变,只过不用于提取清洁液的麦秆灰,被替换成了豆萁,里面的动物油脂换成了更为低廉的植物油。 贵族们视豆子是低贱的食物,从不碰触。 而平民和奴隶种麦子大部分是为了交税,他们平时吃的更多的是豆子。 豆子也只会在平民之间产生交易,所以价格十分得低廉。” 拉格走回到石板前,“至于为什么要定价更低,奥普这是我教导你的第一课”,拉格拿起刻刀刻下了两个字——占领。 “土地可以被占领,人的脑子也可以被占领。” 拉格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肥皂本身就是日用品,不论生来贵贱都会需要。 但如果同时有两块肥皂在摊子上,但一块卖5个硬币,一块卖7个硬币,你会选哪个?” 奥普西亚知道拉格的问题肯定不止表面的意思,思索了一下说道,“如果使用效果一样好的话,我会选便宜的那个。” “看,因为你有足够的财富,所以你会先考虑效果,再选择更便宜的那个。 但是对于平民来说,他们优先考虑的,是省钱喂饱家人。 所以他们一定会不假思索的选择5个硬币的肥皂。当有了第一次后,只要他们再次需要买肥皂,他就会直接选择我们的肥皂。 这就是我说的占领”说完,拉格坐回了椅子上。 费雷迪丝已经理解了拉格部分的意思,继续说了下去,“于是,我们的肥皂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取代市面上原本的肥皂。 但是殿下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价格不能再低一点,这样我们占领的速度不是会更快吗?” 拉格伸出自己的双手,弯下三个手指“我将在所有的商品上打上一个统一的符号,那么关于定价问题,如果肥皂是7个硬币,顾客看到只会随机选择,不会在意是哪家生产。” 拉格弯下了四根手指,“如果是6个硬币,那么顾客会考虑新肥皂好不好用,他怕为了这一个硬币的差额,买到效果不好的残次品,让他以后的损失会更多”。 最后,拉格放了一只手,举在空中的五根手指握紧成一个拳头,“这个打上的符号不会是任何家族的族辉,而是隶属于我们商业的全新设计的图腾。 当低于5个硬币时,新的商品就会引起当地国家统治者或者贵族们的注意,一旦被察觉到我们的倾销的占领意图,他们就会拒绝这些商品的进入,所以是5个硬币,也必须是5个!” 费雷迪丝有些犹豫,但还是顶着心中的压力大胆提出一个问题,“殿下,我更加担心的,反而是我们现有的人手无法支撑起如此数量规模的生产。” 拉格按住了奥普西亚玩着桌上样品的罪恶小手,头也不抬地回复着费雷迪丝,“这方面我已和王后陛下和大祭司讨论过了。 我们将在王城内外选址,设立三个大型工坊进行集中生产。 工坊内的所有生产工人,都将来源于所有贵族和王族们的奴隶。” 闻言,费雷迪丝无心去注意两位殿下的打打闹闹,眉头紧锁地盘算着心中记下的数据,担忧地说道,“自西格德一世为曾经的玛丽皇后殿下,建造了弗雷丝堡。 已经消耗了北境贵族们,三分之二的奴隶,他们这次可能……。” 拉格用力抽出了被奥普西亚按住的手掌,转头眺望着窗外,她又想起了那些因她而死的奴隶们。 悲伤的神情被逐渐坚定所取代,深邃的蓝眸了蕴含了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她说“不,这次他们甚至会主动送来奴隶,我会让所有人都活过这个冬天。” 第23章 改变(已捉虫) 冷冽的寒风随着冬天的到来,已经为松恩王城的大街小巷,披上了一件厚实的雪袄。 有些调皮的孩子,正垫着凳子去够家家户户屋檐下挂着的冰棱,晶莹剔透的冰晶在孩子的手中,折射着七彩的光芒。 还没来得及与小伙伴们相伴去下一家捣乱,小孩儿就被穿着围裙的妈妈捏着耳朵,一路揪回了厨房。 在“痛痛痛”的讨饶声中,妈妈没好气地切下了一块刚出炉的麦饼,塞进了孩子的嘴里。 心疼地把孩子冻得通红的小手,揣进自己的怀里。 借着炉灶的火光,母亲满足地看着自家孩子,香甜的吃相,时不时抬手抹掉孩子嘴角的残渣。 而此时,一墙之隔的羊圈里,赛奥正贪婪地听着隔壁的小少爷在不停地说着,“妈妈做的就是好吃”。 赛奥闻着味道,在脑海里回味着,上次他捡到的少爷掉在地上的,那块美味麦饼的味道。 想象着自己现在也是个贵族少爷,每天都能坐在温暖干燥的壁炉前,依偎在妈妈的怀里,听她给自己唱歌。 然而,房顶上的存在了好几天的大洞正不断地往内灌着冷风。 昨晚上,连绵的雨水顺着洞口,密集地落了一夜。 已经三天没有吃到东西的赛奥,无力地抬起自己发紫的双手凑到嘴边,艰难地哈着热气,想要自己给自己带去些许的温暖。 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隐约听到夫人殷勤地在和什么人说着什么话。 赛奥有些害怕,他知道,冬天里的贵族家庭,没有太多的重活需要奴隶们去干。 饿肚子还是小事,很多主人为了节省开支,还会叫来奴隶商人,把直接把他们卖掉。 赛奥悄悄地抓了点潮湿的麦秆,盖住了他已经昏迷了几天的妈妈。 随着大门的打开,他低着头,不安地往角落里缩了缩,想要挡住身后的草堆。 却不想一群士兵直接闯了进来,把所有的奴隶都拎到了房屋中央。 看着门口等候着的板车,赛奥咬咬牙,趁着士兵不注意,扑到了那位领头的大人脚边。 因为太过紧张,赛奥的嗓子,像是堵住了一块石头,怎么也没办法挤出声音。 涨红了脸的他,绝望地看着伸手向他抓来的士兵。 这时,他听见头顶上传来了大人的声音,他说“住手”。 赛奥看见这位大人,竟然弯下腰看着他。 而大人脖子上被徽章覆盖的奴隶烙印,让他松开了紧绷的嗓子,深陷的眼窝里蓄满了眼泪,赛奥啜泣地恳求着,“求求您,大人,我很能干活的,我吃的还少。 能不能把我妈妈带也上,我会照看好她的,求求您,我可以三天不用吃饭的。” 一旁的夫人见大人抬头看向了角落的麦秆堆,故作大度地说着,“这个就当我送给王储殿下的,不用算价格”,心中却暗暗窃喜着,这下还给自己省了处置的费用。 直到赛奥搂着短暂清醒过来的妈妈,坐在板车上后,他才回过神来。 一边轻声哄着shen吟中的妈妈,一边在心里真诚地祈祷着,“神啊,如果您能听见,那么可以取消我昨天的愿望吗? 我不要每天都能吃上黑麦饼的愿望了。 我想把这个祝福,送给这位好心的大人,神啊,请您还是保佑他吧。” 赛奥看着身后数十辆板车上,密密麻麻的奴隶们,本以为会被拉到码头坐上奴隶船,然后被运送到海的另一边。 却不想被带到了费里家的磨坊,不对!现在是,奥莱利家的磨坊了。 春天的时候,赛奥就曾听夫人和隔壁的夫人闲聊说过,费里老爷为了新的老婆们,把曾经的费里夫人赶出了家门。 变回了米兹·奥莱利的她,带着几个孩子,却只拿回了作为嫁妆的磨坊。 当时,夫人还特意叮嘱了自己,以后不许去米兹·奥莱利的磨坊磨面粉,免得得罪了费里老爷。 可赛奥还是私心,更喜欢奥莱利夫人。 每次他去磨面粉,奥莱利夫人都会摸摸他的头,然后在面粉篮里放上一块黑麦饼。 难道是奥莱利夫人,买下了他们了吗? 天啊,神明是真的赐下了美梦吗? 那我等会儿,一定要为夫人磨出五袋面粉,再去休息。 更让赛奥觉得这是做梦的是,眼前的士兵们竟然提来了一筐黑麦饼。 正在一个一个地分发,就连他虚弱的妈妈手里,都塞上了一块。 抱着麦饼的赛奥,突然看见旁边的奴隶,正在掰妈妈手里的麦饼。 愤怒的他大喊着“别碰我的妈妈”,和往常一样凶狠地扑了过去和那个人厮打在了一起。 从小的奴隶生活,早就教会了赛奥,奴隶的生存之道。 只有把对面的人打倒,然后载挨过主人的一顿鞭子,赛奥才能保住属于自己的食物。 可这次,反应过来的赛奥,却没有被熟悉的疼痛所包围。 满脸是泪的奥莱利夫人,正在给他擦着脸庞,哭着吩咐着一旁的仆人,去找草药师给他的妈妈进行治疗。 晚上,躺在已经呼吸平稳的妈妈身边,赛奥在心里呼唤着,“神啊,您真的听见了我的祈祷。 那么,如果可以的话,请让这次的美梦,永远都不要再醒来吧。” 五个月后,明显窜了一个头的赛奥,在妈妈温柔的轻拍中,开心地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 洗漱过后,驾轻就熟地牵着妈妈的手,去食堂吃着早饭。 看见发食物的人,就是上次抢妈妈麦饼的那个家伙,赛奥恶狠狠地龇着牙,紧盯着看着他正在盛汤的手。 对方好笑地看着带着一脸胜利表情走开的赛奥,摇了摇头,继续给下一个人盛汤。 赛奥坐下后,习惯性地将自己碗里的麦饼,掰了一半放到了妈妈的汤里。 在埋头苦吃间,赛奥听见了旁边人忧心忡忡的交谈。 “听说,新造的染料工坊,那里缺熟练工人。 昨天管事老爷私下来找了我,问我愿不愿意去新工坊,去教刚到的一批贵族封地奴隶干活,他能每个月多给我五个工点。” “这是好事啊,五个工点,在管事那里可以可是能换到十袋豆子了。” “可我的女人和孩子,还在方便面工坊里呢,我要是去了,她们被欺负了咋办?” “兄弟,听老哥一句劝儿。 我听管事的侄子的侍从说,现在外面已经有商队,也做出了口感差不多的方便面了。 我估摸着,方便面工坊说不定要裁人了,酒坊和染料反而会天天缺人手。” 一旁的赛奥早就放下了手中的麦饼,竖着耳朵听着周围的消息。 转过头看着面带忧愁的母亲,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 顺手把碗中被母亲偷偷夹过来的麦饼,又重新放进了她的碗里。 赛奥安慰地说道,“王储殿下是神的宠儿,她会解决一切问题的。” 神的宠儿拉格,现在却只想弑神。 眼前的白袍男子正独坐于酒桶之上,如瀑布般的金发凌乱地撒在身后。 单薄的唇瓣因酒液的浸润,像玫瑰花上的朝露般水嫩诱人。 锐利的双眸,在酒精的作用下,凭添了几分迷离。 尼奥尔德拎着空荡荡的酒瓶,慵懒地走到了拉格的面前。 单手撑住门板,慢慢俯下身子,灼热的呼吸混杂着酒精的香气,顺着拉格的脸颊一路下滑,耳边近在咫尺的暧昧气息,充满了雄性荷尔蒙的味道。 看着拉格略带粉色的耳垂,尼奥尔德舔舔了上唇,用着从女孩那里学来的词汇,慢条斯理地问着,“怎么了?你是来交公粮的吗?” 闻言,怀中的金发女孩慢慢地抬起来了头,捏着尼奥尔德的下巴转了过来。 亮闪闪的眼睛里,盛满的不是少女的羞涩,而是熊熊燃烧的怒火……! “你刚刚喝掉的,就是下个月的公粮!” 尼奥尔德眼中的暧昧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贯的轻蔑和嘲讽。 他松开了撑着墙的手,双手交叉抱胸垂眸看着拉格,“女孩,别忘了。没有我提供的那些器皿,你一样东西都做不出来。” 大概是破财带来的勇气,拉格愤怒地蹿上了旁边的酒桶。 换她,居高临下地抱胸看着尼奥尔德,“男神,别忘了!没有我做的这些商品,你连生气都吸不到!” 尼奥尔德扬眉轻笑,清冷又魅惑的笑容仿佛昙花盛开般,引诱着眼前的女孩一起堕落。 他慢慢地上前了一步,玩味地问道,“那么,你是怎么知道,这种方法能提取生气的呢?” 第24章 是谁在背后撑腰(已捉虫) “咚咚咚”,敲门声打破了两人的僵持局面,拉格下意识地看向了门口。 等她再回过头来,尼奥尔德已经不见了踪影。 看着手边一个个空荡荡的酒桶,拉格只能心疼地骂了句“狗男人”后,示意门外的人进来。 在听完吉欧带来的口信,拉格立刻出门,翻身上马,疾驰赶回城堡。 主干道上正在修路的平民和奴隶们,远远地看到了王储殿下的坐骑,立刻退到道路两旁,带着激动又敬畏的神情,目光灼灼地盯着王储殿下疾驰而去的背影。 过了好一会儿,众人才捂着口鼻回到了尘土飞扬的道路上。 一边眯着眼咳嗽着,一边小声地和周围的人,谈论着王储殿下刚刚的英姿飒爽。 明明是寒冬腊月的大寒天气,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带着轻松的笑容,一刻不停地忙着手上的修路活计。 路边一个衣着考究的年轻男子,正同样捂着口鼻看着眼前的热闹场景。 片刻后,他由衷地对身旁的费雷迪丝和杰里米感慨道,“看来松恩的王储殿下,很快就要亲掌封地了。” 面对这种敏感的话题,圆滑的费雷迪丝只是礼貌地笑了一下,“承蒙阁下吉言了,您身为巴拉尔迪尼家族最年轻的家主,也是出了名的年少有为呢”。 一旁的杰里米,见状立刻转移了话题,热情地带着众人进屋详谈。 进屋入座后的三人,并未继续刚才在门外的热络气氛。 在简单的相互问好后,彼此都抱着茶杯,等待着对方的开口。 与这边沉默是金的气氛相反,拉格这边的气氛可谓是一路火花带闪电。 拉格张大着嘴巴,看着自己妈妈挺着五个多月的大肚子,怒气冲冲地就要冲回房换上战甲,亲赴战场。 身旁缀着的小狗腿奥普西亚,也在嗷嗷叫着,“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拉格倒抽了一口冷气,努力瞪着自己的大眼睛,看着面无表情的大祭司,用眼神不停地示意着“您老人家快去管管啊!啊这……!” 终于大祭司苍老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无奈,出声拦下了已经在开门的澜,“王后陛下,您现在的身子并不适合长途跋涉,更不可能去披挂上马,亲自带队去驰援哈拉尔德国王陛下。” 澜手中握着的长剑掉在了地上,发出了“砰”的一声脆响,皮靴“哒哒哒”的反复踩着大厅的地板。 火焚五脏的焦虑感,让本就孕期不适的澜,更加烦躁,她既担心又愤怒地说着,“那哈尔怎么办?既然卫兵送信来请求支援,他们肯定是被围困了。 该死的,肯定是摩尔在背后搞鬼! 玛丽那个女人除了会在后背玩点女人的手段,不可能有本事能指挥军队,困住哈尔和古索姆。” 拉格狠狠给了奥普西亚一个“教导主任的凝视”,在热血中的奥普西亚迅速降温站好后,扶着澜重新回到了座位上,并顺手往她的后腰塞了一个靠垫。 看着眉头紧皱、沉默不语的大祭司,拉格不禁也急得内心打鼓。 拉格心里很清楚,在场的几人,其实都不是去支援的合适人选。 澜身怀六甲,而奥普西亚年龄又太小。 虽然大祭司也有领兵的能力,但一旦大祭司开始染指军权,无论此行是否成功能支援到爸爸,到时候他都会被各方忌惮。 但如果是自己的话,手上的商贸框架才开了个头……。 反复思量后,拉格还是赶在大祭司开口前,主动出言请战了。 拉格抿了抿嘴唇,敲了敲桌面说道“商业这边,前期的布局我已经安排好了。 后续的话,可以先暂停扩张的脚步。 在我离开王城后,就由奥普西亚统领大局,费雷迪丝和杰里米从旁辅助。 大体上,应该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 大祭司深思熟虑后,还是肯定了拉格的想法,“的确,目前王城内,只有拉格殿下才有足够的号召力和相匹配的身份,能进行募兵驰援。” 对于由女儿挂帅的决定,澜并没有觉得如释重负,反而脸上担忧的神色更加加重了。 在拉格和奥普西亚走后,澜局促不安地捏着衣服的一角,踌躇地看着大祭司,“可是拉格只有十一岁,连成年礼都还没举行,这么早就上战场……。” 大祭司温柔地松开了澜攥紧的手指,把一杯热草药汁放在她的手里,耐心地解释道,“正因为拉格殿下太小,所以,趁着这场战争带来的机会,正好为她巩固王储的地位,并赢取贵族们的支持和信服。 王后陛下,拉格殿下虽是您的孩子,但未来松恩也将是拉格殿下她的孩子。 为松恩而战,是她一生都无法卸下的使命。” 于是,另一边收到吉欧通知的费雷迪丝,立刻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再次入座。 费雷迪丝率先开口打破了僵局,“王储殿下刚刚派人通知我,因为没有考虑到市场需求如此之大。 配套的玻璃瓶已经赶不上生产的速度了,殿下要亲自去趟安德森家族,商量增产的事宜,近期内,可能无法接见阁下了。” 狄翁·巴拉尔迪尼放下了手中的空茶杯,嘴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微笑,“据我所知,安德森公爵夫人此时正在松恩对法瑞赫的战场上,拉格希尔德王储殿下,是要启程前往法瑞赫吗?” 费雷迪丝神色丝毫不变,在示意侍从上前添水后,转着手指上的戒指,继续说道,“阁下您说笑了。 已故的安德森公爵,和安德森公爵夫人育有的长子亚力杭德罗·安德森大人,已经于日前接受了所属安德森家族的封臣们的效忠。 听说,他目前已经开始理政了。” 听到费雷迪丝的回答,狄翁·巴拉尔迪尼嘴角挂着的似笑非笑的弧度反而更深了,“那么王储殿下此行前去,是代表陛下们前去授封新任安德森公爵的爵位?还是……” 说着,狄翁·巴拉尔迪尼双手交叉着撑在桌上,精明的目光透过腾起的水雾,一眨不眨得看着费雷迪丝,慢慢地询问着“还是,亦或有与安德森家族进行联姻接触的打算呢?” “既然是陛下们的决定,作为臣子的我们,听从吩咐与安排就好。 其余的知不知道,就不是我们应该僭越的行为了。” 费雷迪丝淡定地拿起了桌上的茶杯饮了一口,意有所指地反问着,“听您说到僭越,倒还真有一件事儿,我倒是很想知道阁下您本人清不清楚。 现在有传言说,您的商队已经做出了和我们松恩方便面一样的商品,正打算停止从我们这边拿货,自己售卖……?” “不不不,绝对没有的事”,狄翁·巴拉尔迪尼在心里暗骂着费雷迪丝不愧是松恩的“雪狐”。 他笑着靠回了椅背,神色讨好地说着,“我这次来的目的,只是为了和您们这边商讨,能不能提高一些商品的供货数量。 至于您提到的谣言,谣言嘛!终究只会是谣言。 这绝对是别的商队,因为眼红对我发起的诽谤”。 对于狄翁·巴拉尔迪尼的解释,费雷迪丝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并没有深究下去。 顺着这个话题,费雷迪丝开始了与狄翁·巴拉尔迪尼关于供货数量和价格的谈判。 等送走了狄翁·巴拉尔迪尼后,费雷迪丝脸上的热情笑意瞬间消失,神色凝重地站在原地,看着门外热火朝天的修路场景。 王储殿下把这个消息,直接送到了自己的手上。 这就相当于,在明面上直接把自己和自己背后的家族绑到了她的船上,要是殿下此行成功还好,万一……? 杰里米疑惑地探着头看了一会门外,忍不住拍了拍费雷迪丝的肩膀问道,“大人,是出了什么事吗?” 费雷迪丝并不像其他贵族一样,对杰里米保持着不屑一顾的轻蔑态度。 相反,费雷迪丝深知,能以奴隶身份做到王储殿下亲信位置的杰里米,未来绝对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 在关好门口,费雷迪丝压低着声音,把实情一起告诉了杰里米。 杰里米听后顿时大惊失色,但很快镇定下来的他,马上想到了一个关键的漏洞。 王储殿下抽调走一部分奴隶和平民前往战场后,王城内的真实情况,会很容易暴露给南来北往的各支商队。 显然,费雷迪丝也想到了这点,看着杰里米心急如焚的神情,突然她心生一计。 “我等会儿会举办一个晚宴,来绊住各家商队的家族和管事,你趁机去挑一批机灵的人,临时训练一下。 然后,去仓库多领几套衣服和染发剂,让他们每天在不同的时间段,进出不同的城门和工坊。 营造出人多热闹的假象,努力撑到殿下传来喜讯。” 深知事情重要性的杰里米也不多话,立刻披上斗篷,急匆匆地出门前去安排。 而房内心事重重的费雷迪丝,此时在心里是真心地祈祷着,“阿戈尔在上,请务必保佑王储殿下得胜归来”。 当天晚上,拉格在多方的掩护下,带着这群临时组建的“军队”开拔法瑞赫。 经过数天的连夜赶路,目测快要到达战场腹地了。 拉格举着长剑,看着眼前这群惴惴不安的“士兵”。 她努力用目光扫过前排的每一个人,铿锵有力地说道:“我是松恩的王储殿下拉格希尔德。 我曾在入冬之前,在神座面前许下承诺。 这个冬天,王城境内,凡效忠于我之人,我将保你们每一个人活过这个冬天。 事实上,我做到了! 然而,我们马上面临的这场战争,不再仅仅是为了松恩战士的荣耀。” 看着眼前众人眼底燃起的斗志,拉格没有去许诺不切实际的加官进爵,只是最简单的承诺或着: “只有我们赢了!你们的父母,你们的妻儿,才能继续活过下一个冬天,以及往后的每一个冬天! 我,松恩王国金胡子哈拉尔德与母狼澜之女,拉格希尔德王储殿下,在此宣布,荣耀必将归于松恩!” 随着拉格的怒吼,士兵们士气高涨地冲向了远处不断传来厮杀吼叫的战场。 而此时,战场上来自法瑞赫士兵的一声声吼叫,却是在喊“用力!用力!他妈的都给我用力推!” 第25章 玛丽之死(已捉虫) 不远处,小弗雷丝堡城墙上,大臣满头大汗地劝着,面前这位正目不转睛看着战局的玛丽王太后。 出于安全的考虑,大臣们都希望她能回到宫廷之中内,和他们一起等待胜利的消息。 也好在第一时间,商讨该由谁来迎娶这位目前王国里最尊贵的女人,从而让自己的家族,登上那金光闪闪的王位。 然而,迎风而站的玛丽太后丝毫不为所动。 作为曾经的提波丝之王西格德一世的二皇后玛丽,明明已是一个已经生育过两次的中年女人,最大的孩子——法瑞赫国王黑胡子,都已长大成人。 但玛丽王太后的脸庞,却始终如少女般的娇嫩,丝毫看不出时间在她身上留下的岁月痕迹,反而为她来自法兰西的异域风情,增添了成熟女人才有的风韵。 看着城墙下满目疮痍的战场,她似少女见月般回头对大臣露出了一个俏皮的微笑,“没有什么事,能让一位美丽的淑女,长时间地在屋内等待呢。” 阳光倾在她的身上,幻化出一片迷离的光彩,玛丽王太后笑靥如花地缓缓靠近着,正如痴如醉看着自己的大臣。 那如罂粟般诱沉沦的笑容可以让所有人暂时忘却城下的刀光剑影,去无法忽视腹部传来的剧痛。 大臣错愕地低头看着玛丽手中握着的匕首,声如泉水的笑声,在死亡的前一刻仍在他的耳边回响。 就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里,大臣才想起,过往日日从城堡里抬出的尸体。 匕首被拔出,鲜血在空中划过好看的弧度,大臣的尸体也轰然倒地。 地上溅起的灰尘中,一动不动的士兵们如雕像般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只有后排刚征召进来的小兵,偷偷地咬着嘴唇,不忍地闭上了眼睛。 上一刻还笑眸如花的玛丽王太后,下一秒又变得双眸含冰、面无表情。 侍卫长驾轻就熟地安排人拖走了大臣的尸体,低着头恭敬地请示着,“殿下,摩尔那边至今还没有回信。” 侍卫长偷偷地瞄了一眼玛丽王太后的表情后,才小心翼翼地提出,“根据我的观察,奥克尼公爵似乎带人绕后了,应该是哈拉尔德通过分兵,去钳制摩尔的增员。 您觉得,我们需要再派人去摩尔求援吗?” 玛丽慵懒地伸出雪白的纤纤玉指,借着阳光的照样,欣赏着自己刚用鲜血染出的指甲。 明明事关王国存亡和她的生死,玛丽却漫不经心地回复着,“不用了,你的猜测是正确的,现在就让我们耐心地等着下面的最终结果吧”。 玛丽看着远处已经快被推下悬崖的哈拉尔德,兴奋地贴着石墙边缘,倚着城墙娇笑着指着远方,“哈哈哈哈,维吉尼亚你看到了吗?你最后的孩子也要死在我的手里了,哈哈哈哈哈……!” 玛丽笑着擦去了眼角溢出的眼泪,突然,身旁的侍卫长惊呼着,“不好,那边是好像是松恩的援军!” 而已经被逼到悬崖边的哈拉尔德,只差一步就要掉下到身后的万丈深渊。 深陷泥土里的一双双脚,都在用力地抵住地面。 精疲力竭前,哈尔听到了身旁肯尼的大喊,“是王储殿下,拉格希尔德王储殿带兵来支援我们了!” 视线穿过密集的人群,哈尔看见他的小狼崽正焦急举着长剑,肠慌腹热地向自己奔来。 哈尔冻僵的手脚开始涌入了一股热流,就像多年前那个逃亡的夜晚,临行前,母亲维吉尼亚握着自己的手时自己感受到的,那刻骨铭心的温暖。 那时骑马而去的自己,流着眼泪控制着不要回头。 身后的母亲扶着膝盖,声嘶力竭地对自己喊着“为了松恩”。 此刻,两个女人的身影逐渐重合,两个人同时在向他呐喊。 哈尔用盾牌顶开了抵住自己的法瑞赫士兵,一剑捅穿了敌人的胸膛,抢走对方手中的短斧后,用力掷向了远处想要转身偷袭援军的敌兵。 哈尔高举长剑回应着拉格,一起大喊着“为了松恩!” 随着拉格一众援军的杀入,法瑞赫士兵的盾牌阵线开始不断地溃败。 包夹的战况越来越激烈,战局开始扭转。 终于,哈尔一方冲破了法瑞赫盾阵的围堵,和拉格带来的援军一起,重新和法瑞赫的军队厮杀在了一起。 战场上,明显士气大降的法瑞赫士兵们,只能绝望地看着身边的同伴们,被松恩的士兵无情地收割着生命。 跑到了战场中心的拉格,一个冲刺背摔,配合凝固神力,顺势就将手中握住的长剑,垂直插入了仰天倒下的敌人心脏。 她单膝跪地,手握长剑,用盾牌架开后方的偷袭,高喊着“爸爸你在哪”? 然而,嘈杂的战场掩盖了她的叫声,身旁的赛奥眼疾手快地扔出了自己手中的盾牌,击飞了一个想要从背后攻击的敌人。 快步上前,一刀斩下了正和拉格搏斗的敌兵脑袋。 赛奥调整了一下呼吸,就地一滚,捡起地上的盾牌,半护着侧方,迅速移动到拉格的附近,大声提醒拉格,“王储殿下,国王陛下在我们的西北方”。 拉格一边喊着“好样的,士兵”,一边抬高了赛奥拿着盾牌的手,挡下了敌兵从远处扔来的斧头。 余光看到王储殿下已经远去的背影,赛奥羞涩地呢喃着,“王储殿下”,手下却毫不留情地取走了一个又一个敌兵的生命。 哈尔看着一脸鲜血的女儿,正欣喜若狂地跑向自己。 还没等他去伸手擦掉宝贝女儿脸上的鲜血,就瞥到了城墙上正转身离去的玛丽身影。 愤怒,瞬间占据了哈尔全部的大脑。 来不及多说的他,匆忙朝身旁的人吼了一句,“照顾好王储”,就立刻向小弗雷丝堡跑去。 因为决战,小弗雷丝堡的内部只剩残兵败将。 可哈尔还是必须先和埋伏在暗处,想要偷袭的卫兵搏杀在一起。 随着尾随而来,赛奥等人的加入,哈尔推开了眼前挡路的士兵,抽身尾随着玛丽的脚步,进入了城堡内部。 哈尔握着手中的匕首,一步步小心地控制着脚下木质楼梯发出的声响。 微弱的火光下,他蔚蓝的眼睛里闪烁着冰冷的火苗。 在一处黑暗的小角落里,借着地上影子的踪迹,哈尔机警地挡下了身后玛丽的偷袭,反手一挥,划伤了她握着匕首的手掌。 在玛丽松开匕首的瞬间,哈尔一个肘击锁喉,狠狠地扼住了玛丽的喉咙,将她死死地按在了二楼的栏杆上。 脆弱的栏杆在玛丽痛苦地挣扎中,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哈尔布满血丝的双眼,不复往日的温柔多情,如鬼魅般死死地瞪着手中的玛丽,怒吼着,“谁才是最后的胜利者,说啊!” 快要窒息的玛丽仍然“哈哈哈哈”地笑着,唾了一口唾沫,咬着牙艰难地挤出,“你做梦,我永远都不会投降!”。 她不顾哈尔抵在喉咙尖的匕首,面红耳赤地继续挑衅着,“杀了我啊,就像你母亲杀了你父亲,你父亲杀了你的姐妹一样。 互相残杀,一直都是你们家族的传统! 我的儿子虽然被你杀死,但将来我的后代,终将会杀死你的女儿!” 闻言,哈尔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呵呵呵”地喘笑着。 片刻后,哈尔压低了头,盯着这个令他恨之入骨的女人说道,“你还在等你当初,送出城堡的那个女孩吗?” 玛丽不可置信地猛地抬头,不顾喉咙上传来的疼痛死死地瞪着哈尔。 哈尔抬起头,稍微移开了匕首,居高临下地嘲讽着这个毒妇,“我早就换下了那个装着婴儿的篮子,我甚至还帮你养大了你的女儿。” 他用刀刃轻轻拍了拍女人白皙的脸庞,淬了毒的眼睛里充满了快意。 哈尔看着玛丽脸上一道道渗血的口子,大发慈悲地解释着事情的真相,“前段时间,帮我把消息送到你儿子手里的那个奴隶女孩莫妮,就是你千方百计想要藏起来的女儿。” “你这个畜生!你杀死了你的兄弟,竟然连你的姐妹都不放过!” 哈尔单手举起了手中的匕首,口中仍然不断刺激着玛丽,“别说笑了,黑胡子可是你和大祭司瓦雷里的孩子。 至你的女儿莫妮么,我特意让她当了15年的特殊奴隶。 哈哈哈哈!她到死还以为我是她的父亲,摇尾乞怜地求我放过她。 说起来,这点她可不像你,更像我那个软弱自私的父亲。” 玛丽绝望地嘶声狂叫着,“我诅咒你,哈拉尔德!我要用我的灵魂献祭尼奥尔德,诅咒你和你的女儿都不得好死!” 哈尔的匕首狠狠地扎进了玛丽的心脏,他俯下身子,趁着玛丽瞳孔慢慢放大时,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忘了告诉你,尼奥尔德的神庙灶火,是我亲手熄灭的,而我的拉格,信奉阿戈尔。” 玛丽不甘地发出了最后几下“咯咯”声,然后就被哈尔用力一推,瞪着死不瞑目的眼睛,重重地落在了楼下,刚刚循声而来的拉格面前。 第26章 毒药(已捉虫) 看到眼前的女人尸体,拉格来不及细想,快步跑上了楼梯。 看着安然无恙的哈尔爸爸,拉格连日来的担心和牵挂都化作了委屈,哽咽着扑进了哈尔的怀里诉说着自己的思念。 哈尔搂紧了怀里的女儿,眼底满是温柔缱绻的宠溺。 他的余光瞥到了楼梯下陌生男孩,看向自己这里的痴迷眼神,联想到信上澜提到的那件事,和自己身边的女人们的各种境遇。 哈尔轻轻地捧起了女儿的小脸,眉眼间满是温和,“拉格,答应爸爸,永远不要把心交给一个男人。” 拉格有些诧异地抬头看着哈尔爸爸,郑重其事的眼神。 哈尔并没有作过多解释,笑着亲了亲拉格的脸蛋,伸手把女儿的碎发抿到了耳后,就牵着她走下了楼梯。 走到一楼时,哈尔似乎才看到了门口低头行礼的赛奥,温文尔雅地问着“你是谁家的奴隶?多大了?” 赛奥头低得更深了,诚惶诚恐地回答道,“国王陛下,特罗斯子爵夫人是我的主人。” 看着哈拉尔德国王陛下似乎看透了一切的眼神,赛奥觉得自己深埋心底的小心思瞬间无所遁形。 他咽下了想要撒谎的话语,还是老实地回答着,“我,我12……10岁了。” 拉格先是一愣,然后仔细地打量着眼前比自己还要高的男孩,“诶?我明明抽调的是16岁以上的人啊?” 赛奥有些羞涩地挠着头,“我看见是杰里米大人亲自来挑人,想着肯定有大事发生。 因为想离……,咳,想为王……王国尽一份自己的力量,所以就趁机混了进去。” 同时,赛奥偷偷地把没说出的那句话,在心里说完“因为想抓住一切机会,离王储殿下你近一点。” 哈尔似笑非笑地睇了一眼眼前的小子,顺势提议道,“既然,这个奴隶孩子这么想为松恩效力。 那拉格你就向特罗斯子爵夫人买下他吧,再把他送到奥普西亚身边。 男孩子都喜欢和男孩子玩,这样,我们的奥普也有人照看了。” 听到陛下的安排后,赛奥顿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如果他的归属权真的转给了奥普西亚大人。 那他以后,势必要跟随奥普西亚大人一起,返回奥克尼家族的封地。 一想到以后很难再见到王储殿下一面,赛奥顿时心如刀绞,惶恐不安地说着,“我这样低贱的身份,怎么敢嚣想奥克尼大人身边的位置,这,实在……” 看着赛奥愁眉苦脸地看着自己,拉格以为他也不喜欢陪小孩玩,心里颇有触动。 她松开了握着哈尔爸爸的手,走到赛奥身旁,爽朗地拍着他的肩膀鼓励道,“只要是松恩的子民,你就是我的勇士。 你放心,我会买下你的身契,给你自由民的身份当做这次战斗的奖赏。 我听你的描述,你似乎很喜欢杰里米。 那么以后,你就去他手下做事吧。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呀?” 赛奥贪婪地看着拉格的笑容,努力压下眼中不合时宜的情感,一字一顿地说着,“赛奥,殿下,我叫赛奥”。 拉格笑容灿烂地表示记住了,就被哈尔爸爸牵着走出了大门。 而留在原地的赛奥,一脸沉醉地摸着肩膀上殿下拍过的位置,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刚刚殿下叫着他的名字的场景。 不知道自己,又被人在脑子里马克了一遍的拉格,正手舞足蹈地向爸爸讲着这段时间里,她经历的开心事情。 当提到澜肚子的宝宝天天不好好吃饭时,哈尔的声音仿佛是夏夜里,海上翻滚的浪花,溢满了激动和欣慰。 他俯下身抱住了自己的宝贝女儿,拍着女儿并不厚实的背脊,黯哑地说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拉格红着眼眶,假装毫不在意扭头打趣着,“爸爸真的很会哄女孩子开心呢”。 然而当拉格视线落下时,却看见法瑞赫的士兵,正被绑成一排,准备被处死。 拉格哀求看着哈尔爸爸,“爸爸,不要”,然后就想要向那里跑去。 哈尔无奈地叹了口气,一只手不容拒绝地拉住了拉格的胳膊,另一只手则捂着了她的眼睛,循循善诱地说道,“拉格,天气越来越冷了。 如果将他们全部带回去,松恩也负担不了这么多战俘。” 虽然理智上知道,现在停下并没有什么意义,但哈尔还是示意一旁执行的人暂停行刑。 拉格舒了一口气,已经初显明丽的眉宇间充满了自信,“我现在利用我的神力,催发了三种只有我才有的植物。 靠着它们研发了四样松恩特色商品,还为此还建了几个大型工坊。 现在每个月,我光靠这几样,就已经养活了一千人左右的一日三餐。 甚至因为人手不够,我还向其他的封地贵族们,总共租借了500个封地奴隶。” 哈尔吃惊地看着眼前,还没到自己胸口高的宝贝女儿,见女儿扯了扯自己的袖子,哈尔配合地弯下了腰。 拉格一脸神秘地用手遮住自己的嘴巴,偷偷在爸爸的耳边说道,“偷偷告诉爸爸哦,我现在已经回本啦!而且预计下个月开始,就能赚这个数哦!” 哈尔眉梢露出浓浓的笑意,点着拉格的鼻子,惊讶地感叹着,“那我们的拉格,现在是维京最富有的女继承人拉!” 拉格掰着手指盘算着,“也没有啦,赚来的钱又被我拿去雇佣平民给王城修路了,应该……应该能收支平衡吧。” 哈尔收起了脸上哄孩子的表情,认真却又复杂地看着拉格。 拉格被看得有点不自在,半开玩笑地说着,“听说以前的提波丝就是商贸之城,看来我的血液里流淌着爸爸的天赋呢。” 哈尔站起身,带着些许伤感,看着不远处的小弗雷丝堡城,平静地说着“不,这点你应该是随我的父亲” 拉格抬头看着爸爸晦暗不明的神情,有些犹豫地问着,“那祖父是怎样的人啊?” “他是懦弱又无助,且只会旁观的商人。也许还算是半个无能的政客。” 拉格感觉身边温柔的哈尔爸爸,似乎变成了一座孤独的冰雕。 彻骨的寒意,不仅会冻伤身边的人,甚至连他自己都未能幸免。 联想到大祭司曾提到过的旧事,拉格张口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抱着哈尔爸爸的腰,撒娇地把头埋进爸爸的怀里,想用自己的体温给他带去点温暖。 哈尔抱着怀里的珍宝,就像安抚澜一样,用手指一下一下慢慢地顺着女儿的头发。 然而,温馨的父女时光并没有维持太久,惊慌失措的肯尼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喊着“奥克尼公爵……。” 拉格和哈尔瞬间同时攥紧了握在一起的手掌,“奥克尼公爵中了毒箭,被摩多送了回来,并且,并且……”。 哈尔眉头紧皱,蓝眸紧张地眯起,感受到陛下明显的低气压,肯尼大着胆子继续转述着,“并且,摩多的安妮皇后,借此向她亲爱的弟弟,送上诚挚的问好。” 拉格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哈尔爸爸,我竟然还有个姑姑嫁去了摩多? 为什么没人提起过? 这些纷繁复杂的思绪在脑中一闪而过,在听完消息的下一刻,哈尔就已经带着拉格骑马往营地赶去。 看着帐篷内床上,双唇泛着青紫、口唇水肿并且已经陷入昏迷的古索姆舅舅,拉格的泪水夺眶而出。 明明几个月前,他还生龙活虎地带着自己骑马玩闹。 拉格心乱如麻地快步跑到床前,迅速握着古索姆舅舅的手,运转着身体中低低配版的“愈合”。 然而,输入的能量,完全根本赶不上古索姆舅舅体内,器官坏死病变的速度。 拉格一咬牙,在手上画下了请神的法阵,低声请求着“给我愈合”。 因为有其他人在,尼奥尔德并没有现身,只是漫不经心地在拉格耳边提醒着,“这只是无用功,你现阶段不完整的愈合,根本不可能彻底治好他血液里的毒素。” 拉格快速地看了一眼,帐篷口正在询问肯尼细节的哈尔爸爸,咬牙切齿地低声吼着,“那怎么办,我把这些天积攒的生气都给你好不好,只要你肯救他!” 尼奥尔德看着三番五次,为亲人向自己低头的倔强女孩,还是动了些许恻隐之心,“除非你能将他血液里的毒素集中起来,然后再用愈合。 当然前提是你先用当年诸神黄昏前,我留下的那滴神血去升级你的凝固神力。” 可是尼奥尔德他的神庙灶火早已熄灭,甚至上任大祭司也已死亡。 他老家都没了,我去哪儿找他几十年前留下的遗产……? 仿佛刚才的温柔都是错觉,耳边又恢复到那个一贯充满玩味的声音,戏谑地说着,“你可以问下眼前的这个人类哦~ 当年就是他夜入神庙,熄灭了我神殿的灶火。” 哈尔看着拉格瞬间难看又惊愕的脸色,以为出了什么问题。 但拉格只是紧张地摸着耳朵,低头看着古索姆浮肿的双手,咬牙说出了唯一的治疗办法。 “爸爸,如果舅舅能够先解毒,或者我用凝固拔出血液中的毒素,我就能用愈合神力治愈他。 但是我现在的神力太过弱小,我需要神明尼奥尔德当年留下的神血,来升级我的凝固。” 哈尔神情一怔,苦笑地伸手摸了一下额头,转身吩咐肯尼,去请奥肯尼公爵夫人连夜赶来。 然后拿起马鞭,看着拉格简单地交代着,“尼奥尔德的神血应该在玛丽的手里,我现在去小弗雷丝堡。 这个毒药是‘恶魔’,是当年希格娜提炼而成。 解药之事,具体等她到了以后,你直接问她。” 说完,哈尔就离开了帐篷,而独自一人的拉格看着生死不知的古索姆,感到了从心底里冒出来的一股巨大寒意。 第27章 管好你的嘴(已捉虫) 接下来的整整两天,拉格一直握着古索姆舅舅的手,维持着着能量的不间断输送。 但是长达几天连夜奔袭和长时间的未合眼,让拉格的大脑像快要报废的生锈齿轮一样,变得越来越迟钝, 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催促着她,快点闭上沉重的眼皮。 就在强烈的犯困感将要接管彻底接管拉格的身体时,她终于听到了帐篷口传来的嘈杂声音。 掀开帐篷门帘的是风尘仆仆的希格娜。 奥克尼封地其实距离这里并不算太远,但是连夜的赶路,还是让希格娜整个人显得凌乱无比。 深陷的眼眶中,和奥普西亚一样的琥珀色眼眸,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神彩。 希格娜绝望地来到了昏迷不醒的丈夫床前,伸手摸着他消瘦的脸庞,紧闭的双唇发出了痛苦的抽泣。 拉格无暇再去思考希格娜这是真心还是假意,急切地追问着,“解药呢?快给我!” 希格娜弯着身子,肩膀无力地垂着,眼神空洞地看着拉格,“没有解药,‘恶魔’从来都没有解药。” 希望破灭的打击让拉格崩溃地捶着地面,两眼冒火地怒视希格娜,“你够了吗! 舅舅那么爱你,你为什么要这样?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奥普西亚知道的话,你让他该怎么去面对这一切?” 希格娜“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指着床上的丈夫牙齿哆嗦地吼道,“你以为是我做的吗?你以为‘恶魔’是我给的安妮吗?你知不知道……!” “够了!”,每个人都在用自己隐藏的秘密来伤害着无辜的人,拉格彻底受够了。 她不想再去维护这表面的和平假象,尖叫着,“不是你还有谁? 爸爸明明白白地告诉我,这个药是你提炼发明的! 而且,你不也对我下了几次死手了吗!” 察觉到古索姆舅舅,因为自己的用力,发出了几声无意识的shen吟。 拉格瑟瑟抖动的长睫毛上挂满了泪珠,她泄气地跪坐在地上,“求求你了,希格娜! 有再大的仇,再大的怨,你冲我来好不好! 求求你,舅舅他真的快撑不过去了!” 希格娜看着眼前伤心欲绝的女孩,她感觉她的喉咙好像咽下了一把刀片,正鲜血淋漓地堵住了气管。 她苦笑着坐回了床边,用手指探入古索姆因痛苦而咬紧的牙关,“恶魔是贝朗杰家族祖传的家族毒药,它是由蓖麻提炼而成。在我的姐姐多娜和凯莲娜皇后,相继因它而死后。 我手中剩余的那部分毒药,已全部交到了大祭司的手里。” 拉格瘫软地跌坐在地上。蓖麻毒su!暗杀界的完美毒药。 拉格清楚地记得,当时因为米国的第一位黑人总统收到了两次蓖麻毒su的投毒,她还特意去搜索过,这类毒药中毒后的解毒办法。 然而,就算是医学发达的21世纪,毒性是pi霜和qg化物的六千倍的它,仍未有人研制出对应的解药。 拉格绝望地蜷缩着腿,手中古索姆舅舅,脉搏的跳动也越来越缓慢。 拉格身体内的生气已经所剩无几,就在昨天她已画下法阵,尝试召唤尼奥尔德,但却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似乎面前已是一条绝路,难道我又要再失去一个,我所爱之人了吗? 拉格觉得自己好像汪洋中的一扁小舟,在滔天巨浪中循环挣扎,却始终无力回天。 一旁的希格娜,也颤抖着伏在古索姆的身旁痛哭。 她的神情是那样的伤心,她是在伤心,她即将失去的一切,还是在伤心命运的无情和弄人? 就在两人都绝望地等待着死神的降临时,终于,帐篷外出现了那期盼已久的身影。 因为跑的太急,嗓子灌风后的干疼,让哈尔一下子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低喘着单手撑住膝盖,另一只手急切地将一个盒子递给拉格。 来不及去关心爸爸了,拉格接过后,单手打开,想也不想地立刻按住盒中熟悉的红色晶体。 令人没想到的是,这次神血的吸收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来得猛烈。 浮现在拉格脑海里的,不再是以往那些零散的记忆碎片,这次的她,好像进入了别人的身体。 还没来得及想明白什么情况,拉格瞬间就被一股强烈的剧痛击中大脑。 明明现在的她并没有实体,但拉格仍觉得自己每动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 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抓住了她的痛觉神经,像拧毛巾一样,反复地折磨着她的大脑。 明明是一样的身体,已经痛到失声的拉格,只能艰难地呼吸着空气,可身体主人,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拉格从眼睛的缝隙中看到,这个人身上,已经遍布着伤口。 皮肉翻卷下,晶莹的白骨大量地暴露在空气中,流出的血液被瞬间地蒸发。 可他仍然不紧不慢地走到了高台之上,看着高台上形状恐怖的无头男尸,拉格呕吐着叫出了声。 这声不仅让尼奥尔德发现了拉格的存在,也让他勾起了嘴角。 一个响指,下一刻,拉格终于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就像久旱逢甘霖后的新生,连日来的各种不适,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虽然嘴上没有承认,但拉格的潜意识里,还是保留着对希格娜的些许信任。 她快速地指挥着希格娜和哈尔,去除掉古索姆的衣服,眼疾手快将用火烤过的匕首,递给了希格娜。 动手前她再三强调了,哈尔爸爸必须按住因剧痛挣扎的古索姆舅舅,而希格娜也必须注意,拉格发出的指令。 许是神力升级带来的作用,这次输入凝固神力后,拉格能清楚地感知到,古索姆舅舅身体里每一根血管中的异常物质。 拉格小心地控制着神力的走向与力道,汗水不仅浸湿了古索姆的身体,同样也正顺着拉格的脸庞密集地流下。 耳边古索姆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拉格狠下心加快了手中的速度。 终于,古索姆的手臂上,鼓起了一个青黑发紫的毒包。 拉格厉声喝道“动手”,希格娜眼疾手快地切开了毒包。 乌黑的液体流出后,帐篷里,顿时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但是此时治疗还未结束,等到流出的血液逐渐变为鲜红后,拉格的呼吸也变得更为沉重。 愈合神力,正迅速地修复着古索姆受损的内脏,但同时,也在不断抽取着拉格体内的生气。 终于,古索姆的嘴唇肉眼可见地开始有了血色,在拉格虚弱地宣布“治疗成功了”后,在场的所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因脱力而睡过去的拉格,被哈尔小心地抱回了自己的帐篷。 在听完肯尼的附耳汇报后,哈尔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出寒冰一般的冷冽之色。 他提脚回到帐篷里,示意希格娜一起到海边走走。 柔和的阳光铺满了平静的海面,微风吹来,粼粼波光闪动中,似有无数的小珍珠在海面弹跳。 可在场的两人都清楚,有风的海面也另有一番不同的景致。 那时的海浪,会一层连着一层不断地涌来,会像千军万马那样朝着敌人嘶叫。 会奔跑,会搏杀。 会在海浪冲向悬崖时,用激起的水花击碎所有挑衅的敌人。 “是你动的手。” 听到哈拉尔德平静如井的肯定,希格娜发现自己并没有预想中的恐惧。 她的声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是啊,但这所有的动作,不早就在你的预料之中吗?我可是帮你推了一把呢!” 哈拉尔德斜睨着,这个从前存在感并不强的女人。 从小的经验,让他从未小看过女人的力量,但眼前这个女人,她的敏锐程度还是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 哈拉尔德脸上的和善丝毫不复存在,他轻蔑地嗤笑了一声,眼神中裹着刀子似的,警告着希格娜,“管好你的嘴巴,不要做多余的事,否则……!” 希格娜并不畏惧,她歪着头,带着招牌的“希格娜笑”看着哈拉尔德,眼神里却充满了厌恶,微微侧身挑衅着,“否则怎么样? 让我病逝?还是让我也出个意外? 哈!你这样的人的真面目,我早就习惯了,你就像……!” “就像多娜”,哈拉尔德清楚地知道希格娜深埋心底的软肋,不耐烦地嘲道,“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下手? 别以为你有过一个疯子姐姐,就觉得很了解疯子。 我之所以没解决掉你,是因为澜,而你当年能活下来,也只是因为澜。” 哈拉尔德已经懒得再和这个女人费太多的口舌了,直接下了最后的通牒,“收起你的爪子,就像你说的,让你消失并不会费力。” 希格娜跪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肉中,似乎有无数的不甘和痛苦需要倾泻而出。 看着哈拉尔德准备离开的身影,希格娜伸手死死抓住他的裤脚,像是诅咒般,在哈拉尔德的脚下呢喃着,“害怕黑暗,就去点亮光明。试图去赶走黑暗,却发现越是光亮,黑暗就越是深邃。 我们都一样,不是吗?” 哈拉尔德没有回话,只是挣开了希格娜的手,转身离去。 两人身后浩瀚无边的平静大海,此时正变得汹涌残酷。 一道道波浪不断地涌来,撞击在岩石上,发出了天崩地裂的吼声。 喷溅着的雪白泡沫,是注定的结局还是又一场黄粱一梦? 第28章 安德森家族(已捉虫) 已经昏睡过去的拉格,并不清楚后续发生的那些事情。 中途,她迷迷糊糊地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戳着自己的脸颊。 拉格不耐烦地伸手在空中挥了几拳,转了个身,想要躲开这扰人清梦的讨厌鬼。 马车内的尼奥尔德目光下敛地,看着把脑袋埋进枕头里的女孩,高烧下的灼热体温,为她的两颊增添了几分艳丽的红晕。 甚少接触生人的尼奥尔德,看着女孩像一只幼兽般,在被子里一拱一拱。 他突然有点理解,当年伊登,为什么那么喜欢那只弗丽嘉的大脸猫。 明明又凶又爱掉毛,还会被挠伤,但如果是女孩这样的,他大概也会亲自拿着玩具,陪她玩上一个下午的时间吧。 “讨厌……!” 大概是被骚扰得太过频繁了,拉格又实在不想睁眼,一气之下直接拉起被子,把自己整个人都紧紧地裹进被子里。 “咳……”,尼奥尔德有些欲盖弥彰地咳了一下,终于收回了他的罪恶之手。 看到一旁放着那盘始终没动过的食物,尼奥尔德难得想要好心一次。 他一边扒着开外层的被子,一边说服着自己,“我只是因为怕者女孩会饿死,那就没人去完成剩下的计划了。” 尼奥尔德靠着马车壁,把女孩半搂进自己的怀里。 回想了一下伊登喂猫的动作,他有些笨拙地用两根手指挤开了拉格的嘴巴,端起一旁的羊奶倒了她的嘴里。 然而,因为沉睡中的拉格,并不会第一时间进行自主的吞咽,所有的羊奶立刻从她的口鼻中溢出。 被生生呛醒的拉格咳嗽着,看着周围空无一人的车厢和倒在手边的汤碗,还不是很清醒的她,茫然地回忆着现在的情况,“啊这……我睡觉这么不老实吗?”。 缓了一下后,拉格起身拉开了车窗,询问着卫兵现在是什么情况。 得知哈尔爸爸还留在法瑞赫,以便整顿后续的内务和完成平叛工作,要过段时间才能返回松恩王城,拉格沮丧地缩了回去。 转头一脸嫌弃地,看着满地狼藉的车厢,把被褥卷了一卷放到旁边,就开始感受着身体内,全新进阶版神力。 和10版本的“凝固”不同,如今的她,即使没有召唤法阵的辅助,也能直接触发“凝固”神力。 似乎在神力升级后,她对神力的掌控更加趋于稳定了。 这样想来,那这个新神力能不能……?哎嘿嘿~ 窗外卫兵的敲窗,暂时打断了拉格的思绪,“殿下,前面预计还要3英里(中世纪的计时方法,等同于1小时)左右,就要到达安德森家族的克拉斯堡了”。 拉格应声后,看着身上沾着奶渍的衣服,在车厢里找了一圈都没找到第二套换洗衣服。 她只能绷着脸,带着一声奶味,站在了以亚力杭德罗·安德森为首的一众接驾人员面前。 拉格其实也没有和已故的维拉·安德森,有过直接接触。 但那毕竟是她穿越后,第一次遇到的身边之人的死亡。 看着亚力杭德罗和他父亲几乎一模一样的容貌,拉格还是有点恍惚和怀念那段曾经的时光。 在拉格扶起众人后,亚力杭德罗体贴地以“天气太冷”的理由,脱下了自己的斗篷披在了拉格身上,不动声色地帮她挡住了那片奶渍。 感受着身上传来的温和松香,拉格不禁感慨着,难怪已故的维拉·安德森能让铁血女战士娜基丝念念不忘。 随着拉格和亚力杭德罗寒暄过后,转身相携进入城堡。 身后跟着的一众贵妇们,彼此笑着交换了一个暧昧的眼神。 入座后,拉格自穿越以来第一次在和异性相处间,感受到了如沐春风般的放松。 虽然亚力杭德罗,继承了维拉·安德森的英俊长相,但他深邃的黑眸和英挺的剑眉,还是能依稀看出几分娜基丝的影子。 更难得是他谈吐优雅,声音清脆又悦耳。 侃侃而谈时,他的脸上总是挂着温和却又不失潇飒的笑容,丝毫不会让人感到攻击性,反而会在不知不觉的交谈中,向他敞开自己的心扉。 许是拉格和亚力杭德罗相谈太过甚欢,坐席上,其他也想与王储殿下攀上关系的贵族们,不免感到有些冷落。 其中一个穿着珠光宝气的贵妇,殷勤地端起了一盘麦饼,向拉格奉承着,“王储殿下,我听您的侍从说,您特别喜欢吃麦饼。 这盘麦饼是我专门吩咐厨房,用王都的‘黄金麦粉’制做而成,希望您能尝一尝我们安德森家的手艺”。 拉格面不改色地对着她营业式假笑,心里想着这个看上去就不太聪明的女人是谁来着? 嘴上还带着几分惊讶地说着,“劳夫人挂心了,不过我从王城启程时,还不知道有这个‘黄金麦粉’呢?” 看着王储殿下略显惊讶的神情,贵妇深感拉关系的机会来了,顺着这个话题继续地夸着,“听说是因为这些王城出产的麦子,被王储您赐福过,所以‘黄金麦粉’会比一般的麦粉更加细腻,用它做出的麦饼也更加得美味柔软。” 拉格一脸黑人问号,正当她艰难地想着怎么能编出一个得体的回复时。 贵妇右手边一位看上去有些苍白羸弱的女子,恰到好处地给了众人一个台阶,“海瑟你这么一形容,我都觉得有点饿了呢”,说着就想伸手取一块麦饼放到自己的盘里。 谁知贵妇儿海瑟,完全不领她的情儿,飞了个白眼转手避开。 感受到眼前的尴尬气氛,拉格正想还是由自己开口,来打个圆场吧。 拉格右手边一直没出声的小女孩,突然招手吩咐着侍从,然后转头对着面前的贵妇们说道,“既然海瑟婶婶,你这么喜欢这盘麦饼,就留着自己吃吧。 我让厨房再给你加了一盘,免得你会吃得不够尽兴”。 说完也不去看海瑟已经涨得通红的脸,把面前的一盘烤肉直接递给了另一个人,关心地说道,“卡洛琳婶婶你尝尝这个,这是我哥哥今天刚猎回来的。” 已经注意到这边动静的亚力杭德罗,马上示意侍从开始给大家添酒,然后轻轻地敲了一下酒杯,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了过来。 橙静的烛光,为亚力杭德罗镀上了一层温润的光晕。 他温文儒雅地举起酒杯,真诚地说着祝酒词,以感谢着拉格的到来。 结束后,他又主动满了一杯酒,一脸歉意地敬着拉格,“王储殿下,十分抱歉,娜塔莉亚有些被我宠坏了,在您面前失礼了。” 拉格笑着摸了摸身旁娜塔莉亚气鼓鼓的小脸,她记得这是娜基丝的小女儿,由衷地称赞道“当时在营地,娜塔莉亚的勇敢,可是让我记忆深刻呢。 你们的父母一直在战场上,为松恩冲锋陷阵。 我们之间其实不必这么生疏,你直接叫我拉格希尔德吧,我也直接称呼你亚力杭德罗吧。” 亚力杭德罗露出了一个春风拂面的浅笑,捶了一下右肩,朝拉格眨了一下眼,“好的,拉格希尔德。” 娜塔莉亚有些着急地扯了扯拉格的袖子,一脸期待地问道,“那我也能称呼殿下为拉格希尔德姐姐吗?我特别想要一个,像您这样既漂亮又英勇的大姐姐。” 拉格低头亲了亲娜塔莉亚,像苹果般可爱的脸颊,“那我现在也有一个叫娜塔莉亚的可爱小妹妹啦。” 一场宴会,宾主尽欢后,娜塔莉亚已彻底成为了拉格的小迷妹。 即使跟到房门前,还紧紧地拉着拉格的手,反复说着,“那拉格希尔德姐姐明天记得带我去打猎哦!” 告别了依依不舍的娜塔莉亚,吩咐侍女们退下后,拉格直接倒向了大床,发出了疲惫的shen吟声。 “咚咚咚”的敲门声,让拉格不得不暂时离开,柔软舒适的大床,稍微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拉格坐在了壁炉前,开始听着赛奥的汇报。 根据赛奥收集到的信息,现在整个安德森家族,明面上已宣誓效忠于,维拉·安德森和娜基丝·安德森的长子亚力杭德罗·安德森,但私下里却暗流涌动,各有各的盘算。 亚力杭德罗的二叔是维拉·安德森同父同母的兄弟。 而三叔,则是上上一任安德森公爵与续弦妻子所生的孩子。 介于亚力杭德罗的祖父、祖母们都已经魂归瓦尔哈拉,并没有继承权的两位叔叔按理是依附于维拉一脉生活。 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他的祖父去世前竟然把安德森的祖产玻璃工坊,平分给了三个孩子。 这也导致维拉走后,除卡洛琳的丈夫,排行第二的卡勒姆·安德森立场中立外,包括旁支都想以此为跳板,欲染指安德森家族封地的统治权。 想到哈尔爸爸口信里,嘱咐着自己去安抚安德森家族,拉格不禁有点头疼。 她实在没理解这个“安抚”,是希望自己去给安德森家族当居委会调解员呢?还是去巩固其中一方的权利地位? 不过赛奥,只用短短半天,就能打听到这么多消息,拉格欣赏地看着眼前略带羞涩的少年,正色地说道,“我已经传口信回王城,现在应该已从特罗斯子爵夫人手中买下了你的自由,等回王城后,你愿不愿意……” “我愿意!”赛奥意识到自己无意识打断了王储殿下的话语,马上补充道,“只要是您的安排我都愿意。” 拉格并没有介意赛奥的激动,笑着继续勉力了两句。 等赛奥退下后,拉格又扎进了枕头里,继续头疼着哈尔爸爸留下的谜题。 第29章 疯麦(已捉虫) 早晨,露露一如往常地,被隔壁厨房传来的小杰克的求饶声所吵醒。 她无奈地敲了敲墙壁示意那边收敛点,伸了一个懒腰,拍了拍身旁还在熟睡的黛西,打着哈欠下床开始洗漱了。 “露露,你看见我的发带了吗?该死的,我记得昨天明明睡觉前,我特意把它放在枕头边的!” 露露吐掉了嘴里的水,放下杯子,一边擦着嘴角,一边张望着四周的柜子上,嘴里问着黛西,“是那条蓝色的发带吗?” “我记得昨天王储殿下接见老爷们夫人们时,你当时还戴在头上的呀。 看看床底呢,是不是掉那儿了?”,说着露露就放下了水盆,走到了黛西的床边,弯腰看着床底。 黛西沮丧地坐在床上,拍着手下的被子,“没有!我都找过了!” 黛西转过头,噘着嘴生气地指着角落里空着的一个床铺,气急败坏地喊着,“肯定是珍妮这个贱人,偷了我的发带! 她抢了我贴身女仆的位置还不够,现在还要抢我的发带。” 露露拉住黛西的手,晃着安慰道,“别这样,黛西。你以前不是挺喜欢她的哥哥雷夫的么?你……。” 听到这话儿,黛西却更激动了,“那她就可以踩着他哥哥的尸体,去给她换来了卡洛琳夫人贴身女仆的位置吗! 明明是雷夫在狩猎季里丢了性命,但现在就连他的亲妹妹都不记得他了……”,黛西伤心地蹲在地上捂着脸痛哭着,泪水顺着指缝不断地落下。 这时,佩吉管家已经在敲门催促着她们,加快洗漱的速度,“王储殿下习惯早起吃点东西,你两好了以后,就立刻去厨房帮忙,都听见了吗?” 露露一边朝门口回答着,“是的,佩吉管家”,一边手脚麻利的地帮黛西收拾自己,然后拉着黛西的手一起迅速地跑进了厨房。 在厨娘阴阳怪气前,两人站在了桌子边,熟练地拿起手中的工具,开始处理着各种食材。 看着身侧水池旁,身为厨师学徒的小杰克,他挽起袖子后,露出的伤痕累累的手臂。 露露不忍心地叹了一口,抱着一篮子蔬菜,趁着弯腰的掩护,偷偷往小杰克的手里塞了一小块豆饼。 看着小杰克瞪大望着自己的通红眼睛,露露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眼神示意他快点藏好后,就继续回到了桌前,处理着下一份食材。 当然啦,这些小动作都被一旁的黛西看在眼里,她半开玩笑地用手肘撞了一下露露,揶揄着,“你是不是又好心多的没地方放啦?” 露露假装气恼地掐了一下黛西的腰,“他那么小,跟我的小弟弟一样大,怎么,黛西吃醋啦?” “我才……” “你们两在那里嘀嘀咕咕什么!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还敢偷懒,我……”,厨娘一直偷偷关注着露露和黛西,终于逮到了两人的把柄,刚想借题发挥去训斥一顿时,管家佩吉却走了进来。 心有不甘的厨娘,只能暂时咽下了后面的话,低着头和厨房里的仆人们一起,在管家面前站成一排。 佩吉管家如同老鹰般犀利精明的眼睛,挨个看过眼前的每一个仆人们,直言正色地说着,“王储殿下这次来时,并没有带贴身女仆。 所以我会从你们之中选一个,在这段时间为殿下提供服务。” 听到这里,厨娘双眼放光地,用手臂推了推左手边的女儿。 厨娘女儿一个没注意,踉跄地从队伍里摔了出来。 站稳后,她惊恐地看着管家瞥来的警告眼神,见管家并没有开口责罚的意思,就立刻缩着头站回了队伍里。 在强调完,所有人都不许在这段时间,做出给安德森家族抹黑的事情后,管家指着露露说道,“露露,你来的时间也不短了,一直也很守规矩,就由你来充当王储殿下的临时女仆吧。 王储殿下习惯每天早上喝点鲜奶,并吃点麦饼。 现在你立刻端上食物,去送给王储殿下。 记住!在介绍你自己的时候,绝对不可以失礼。” “是的,佩吉管家”。 管家满意地看着露露的标准行礼动作,心里感慨着,不愧是农事官的女儿,教养就是比一般的平民要来得好。 一转头,严厉地看着正在朝露露吐舌头的黛西,“黛西!” “啊,是的,佩吉管家”,被抓包的黛西立刻站直了身子,紧张地抬头看着佩吉管家。 “珍妮生病了,你以前就伺候过卡洛琳夫人,现在就由你去顶替珍妮的工作吧”。 许是心情不错,管家只是再简单地交代了一下工作安排,就起身离开了厨房。 收到命令后的黛西和露露都来不及多想,各自拿上要准备的东西,一起匆匆前往不同的房间。 只留下身后厨娘的高声怒骂,和小杰克压抑的哭泣声。 城堡的夜晚属于每一个人,在经过了一天的工作和繁忙后,仆人们拖着疲惫的身躯,洗漱过后,纷纷迫不及待地进入了梦乡,去拥抱可以独属自己的美梦。 唯独除了正在床上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眠的黛西。 翻来覆去的声音,还是吵醒了熟睡中的露露。 她拿着油灯下床来到了黛西的身边,关心地询问着,“怎么了,黛西,是身体不舒服吗?” 伸手一摸后,却发现床上的黛西正全身冒着冷汗,嘴里含糊地呢喃着,“不要!不要!” 意识到事情不对劲的露露,立刻掰过黛西的脸,查看她是否生病了。 然而黛西只是惨白着脸,瑟瑟发抖地抱着被子,双眼含泪地盯着曾经属于珍妮的床位。 听着耳边传来的露露的关心,黛西还是深呼吸着坐了起来,饱含惊恐地小声说道,“我,我今天趁着休息的时间,去看了珍妮。” 露露放下了油灯,坐在床边,抱住黛西,有些奇怪地问道,“你不是一直讨厌着珍妮吗?而且我听说她好像得了传染病,管家都不允许我们去接近她。” 黛西将脸深深地埋进了露露的怀里,想要汲取点力量,难过地说着,“她毕竟是雷夫仅剩的亲人了,我只是……”。 大概黛西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这样做,她直接继续说着重点,“她没有得传染病,她是被人下毒的! 她看见我后,就爬到门缝后,递给了我一小块麦饼,还对我说雷夫是被人杀死的。” 露露震惊地看着怀里害怕到止不住颤抖的黛西,着急地追问着,“那她有没有说凶手是谁?” “没有,珍妮当时已经说话都说不清了。说完后,她就抽搐着晕了过去。” 许是把秘密说了出来,黛西稍微平复了一点情绪,她松开了抱着露露的手,起身下床去给自己倒了杯水。 在喝了一大杯冷水后,黛西回到了床前,烛光下汗湿的额发正一缕一缕地贴着她的皮肤。 黛西皱着眉头回忆道,“我家很早以前是雷德尼的臣民,后来作为上上一任公爵夫人的陪嫁一起来此定居。 我尝过一点珍妮给的那块麦饼,里面掺有雷德尼才有的‘疯麦’”,说着,黛西拿出了口袋里剩下的小半块麦饼递给露露。 “我听我的祖父说过,‘疯麦’长得和小麦几乎一模一样。 但只要吃过后,不论人还是牲畜,都会出现眩晕、无法思考、眼睛看不清、说话有困难等等类似醉酒和癫狂的症状。” 黛西扑进了露露的怀里失声痛哭着,“露露我好害怕,我想为雷夫讨个公道,可是老爷们和夫人们没有一个是我能惹得起的,呜呜……我该怎么办?” 露露搂紧了怀里绝望无助的好朋友,耐心安慰着,“没事的,黛西,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 我们还可以去找亚力杭德罗少爷,少爷素来公正,他一定会为我们做主的。” 许是露露的安慰起了作用,黛西重新洗漱后,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甚至第二天出门前,她还和露露约好了,等会儿一起去找亚力杭德罗少爷。 然而,露露再也没有等到她的好朋友黛西,只等来了黛西陪着卡洛琳夫人上山散心,却不小心滚下山崖的消息。 看着管家探究的眼神,露露紧张地捏着拳头,神情无辜地回复着,“我并没发有现过什么异常啊,昨天我们忙完就直接睡了。” 露露不知道管家有没有相信她的说辞,但她知道,城堡里肯定有一双眼睛,正在暗处默默地盯着她。 露露实在找不到机会,能正大光明地接近亚力杭德罗少爷。 况且她手上的证据,并不能直接证明她的猜测。 想了想露露下定了一个决心,披上衣服提起油灯,悄悄起身去了厨房。 第二天,还坐在床上的拉格,看着跪在地上哭求自己为她做主的女仆,一脸幻肢疼。 这些天,安德森家族各房狗屁倒灶的各种纠纷,已经让拉格每天真的化身为了居委会大妈,去劝大家不要再扯对方的头花。 本以为这位女仆是受了什么委屈,拉格一边起床吃着早餐,一边让她起来回话。 但在听完露露叙述的事情经过后,拉格放下了手中的早餐。 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的拉格,立刻叫来了赛奥,在吩咐他去做一些事后,柔声安抚着女仆露露,反复叮嘱她,保护好自己先不要轻举妄动。 等所有人都退下后,拉格起身走到了窗前,看着窗外风和日丽的美景,心里却想着,哈尔爸爸是否知道这些隐情? 在整件事中,他和澜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还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太过敏感,总觉得这个问题小麦和之前王城的“黑穗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