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嫁世子后,她每天都在撒糖》 第1章 私奔 “容儿,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接应我们的人,马上就到!”沈文渊折下一支桃花,递给她。 姜容脑海里一阵钻心的疼,无数记忆翻涌,最终归于平静。 她定定看着眼前的人,又看向四周…… 时值浓春,桃花艳艳,微风正好,深情款款的折花公子与她相对而立。 这一幕…… 太熟悉了。 这是十年前,她与沈文渊私奔时的情景…… 后来她总是幻想,如果那一天没有遇见山贼,如果谢凌熙没有出现…… 他们是不是就能幸福快乐过一世? 直到临死之前,她才知道…… 她这一生,都活在谎言之中。 可笑,可恨。 没想到死后再一睁眼,她回到了十年前。 “你安排的山贼,确实快到了。”姜容盯着他,薄唇勾起一抹自嘲。 沈文渊的脸色瞬间变了,她怎么知道自己雇了山贼? “这一巴掌,替我爹扇你!”姜容抬手抡圆了胳膊,一巴掌狠狠甩在沈文渊脸上: “他收养了一个白眼狼!” 姜容的父亲,与沈文渊的父亲是至交好友。当年沈父触怒皇帝,被抄家流放,谁也不敢帮沈家一把。 唯有姜父,刚正重情义。沈父临别托孤,他便将沈文渊收养,与自己刚出生的爱女定下婚约,把沈文渊当亲儿子抚养。 不知多少人背后闲话,伯府千金,就配了一个罪臣之子。 但姜容从未介意过他的身份。他们青梅竹马,海誓山盟,沈文渊曾说此生此世唯爱她一人。 “这一巴掌,替你爹扇你!”没等沈文渊反应过来,姜容又是一耳光反手扇在他另一边脸上: “沈伯父一生忠直,有你这样的儿子,他倒了八辈子霉。” 半个月前,皇帝下令召回沈父,加封太傅。 沈文渊立即觉得,他堂堂太傅之子,今非昔比,姜容区区一个破落伯府的孤女,哪配当他正妻? 可姜家雪中送炭,抚养他十五年,他想退婚,又恐沈父不同意。于是他收买山贼,想将姜容掳走,毁她清白。 如此,便可以名正言顺摆脱姜容。 只是还没等他有所行动,姜容就摊上了大事。 大夏第一权贵北王府的世子爷,对姜容一见钟情,以太后懿旨赐婚逼她成亲。 沈文渊本该拍手称快,摆脱了一个麻烦。但有人不想姜容嫁入北王府,高价收买他毁掉这一桩婚事。 沈文渊于是一边哄着姜容私奔,一边安排山贼半路截杀。 他始乱终弃,还不肯让姜容有个好归宿。 歹毒至极。 “沈文渊,我一定要把你心脏挖出来看看,你的心,可是黑的?”姜容眼底一片凶戾。 “好你一个贱人,你敢打我!”沈文渊回过神来,怒不可遏。 姜容马上就要被山贼弄死了,他也不用装了,伸手就要揪姜容的衣领…… 但他刚有所动作,姜容抬腿一脚狠狠踢在他的腹部,将他踹翻在地。 又是一踩跺在他的小腹。招式干净而凌厉,显然是练过的。 “啊!”沈文渊疼的弓身惨叫,直不起身。 他完全没料到,姜容竟然还会两下子? 前世此时的姜容确实是柔弱不能自理的大家闺秀。这是在北王府那十年,有一个人教她的。 “你给我等着!”沈文渊恶狠狠威胁。 姜容嗤笑一声,一脚又一脚把沈文渊当沙包踢,踢的他鲜血淋漓,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 远处一阵马蹄声响起,黑压压一群蒙面山贼赶来。 沈文渊眼中燃起一丝希望,“姜容,你死定了……” 踢着他玩儿的少女,依旧气定神闲,岿然不惧。 她知道山匪很快就会出现。但沈文渊在等山匪,她也在等一个人。 姜容眺目望去,远处桃林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少年郎身骑白马,剑眉星目,潇洒恣意,皎若玉树临风前。 一身大红色婚服,更衬的他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北王世子,谢凌熙。 前有山匪,后有谢凌熙。 上辈子的姜容恨死他了,她甚至往山匪的方向逃,宁肯死在山匪手中,都不想被他抓回去…… 而现在…… 姜容堆起一脸慌张害怕,拎着裙摆跌跌撞撞奔向他。 第2章 夫君 谢凌熙刚翻身下马,就被一袭白衣的小姑娘,撞了个满怀。 软香在怀。 “夫君,我怕!”姜容娇软的声音委委屈屈,似乎害怕极了,将他抱的紧紧地。 谢凌熙整个人身体僵硬。太后赐婚以后,姜容这小女子可是命人给他送了一封“恐吓”信。 信中只有一句话:你敢娶我,我就敢守寡。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姜容有多恨他,他心知肚明。她性子有多清高,他更清楚。 她即便跑向山贼,他都不会觉得奇怪。 她竟然唤他夫君? 谢凌熙心中十分诧异,被这一声夫君震的有几分神志不清。 回过神,谢凌熙按下纷乱思绪,视线在鲜血淋漓的沈文渊身上略略停顿。 就姜容这一套腿功,区区一群山匪,不过如此。 她怕?这群山匪才该怕。 但谢凌熙并没有拆穿她,他只是略略偏头,对着身后的侍卫吩咐道:“杀了。” “是!” 北王府侍卫乃精兵悍将,冲入山匪犹如切菜一般,三两下将山匪杀了一通。 只余下重伤的沈文渊一人躺在地上,慌忙大喊,“我爹是太傅,你们别过来!” “姜容,你和他私奔,怎么闹成这样?”谢凌熙挑眉,似笑非笑,看不出喜怒。 姜容立即将埋在他怀里的小脸抬起,眼眶通红,“夫君怎能污蔑我的清白,我才没有和他私奔!” “姜二小姐,你替嫁的堂妹都招了。你还想狡辩?”侍卫首领惊蛰道。 没错,她还有个替嫁的堂妹,姜婉。 姜容父母早亡,在二叔母膝下长大,视叔父母如亲父母,与堂妹姜婉,情谊深厚。 太后赐婚懿旨下后,二叔母与姜婉找到了她。 “容儿,我们都知道你与文渊两情相悦,那纨绔世子却棒打鸳鸯,毁了你们两个孩子的一生。叔母真的不忍心啊,我与婉婉商量好了,让她替你上花轿,你与文渊走吧!”二叔母劝道。 姜容感动的不能自已,“可是,那个纨绔不是什么好东西,婉婉嫁给他,岂不是毁了一辈子,我不能让婉婉替我受罪!” “二姐姐,你放心吧,我对付纨绔很有一套。我嫁过去,必定能当好世子妃,你嫁过去,只会被他欺负,这正是两全其美之计,二姐姐快与姐夫一起逃吧!”姜婉安慰。 那一年私奔的姜容,以为自己有最亲的姐妹,有最爱的情郎,她以为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结果她自始至终,只是一枚棋子。她被他们利用了一辈子,最后他们还用她害死了谢凌熙。 这些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夫君,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昨晚睡下以后,再醒来就在此处了。我家夫君天人之姿,沈文渊连你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我怎么可能与他私奔?”姜容坚决否认,推的一干二净: “他掳走我,我正拼命挣扎,幸亏夫君你赶来了,容儿好害怕……” 谢凌熙视线下移,瞥了一眼半死不活的沈文渊。 到底是谁在拼命挣扎?嗯? “所以你是说,今日替嫁之事,与你无关?”谢凌熙看着她。 姜容乖巧点头,“当然无关!如此好的夫君,我怎么舍得让给别人。只能怪夫君你玉树临风、英明神武、器宇轩昂,把我妹妹迷的一时糊涂,做出这等错事……” 惊蛰等一众侍卫都听不下去了。 谁人不知北王府的世子爷,乃京城第一纨绔,就没干过一件好事,姜二小姐是怎么夸的如此诚心实意的? 谢凌熙剑眉挑了挑,墨瞳盯着姜容,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情报网里的姜容,可不是这样。 到底是他手底下的人都是蠢货,还是,这小女子隐藏至深? 但那打量的视线一闪而逝,便换成了玩世不恭,谁也看不出他心中在想些什么。 “还请世子网开一面,不要与姜家计较。先把我送回去,我们拜堂成亲可好?”说完,小姑娘轻轻攥着他的袖子晃了晃。 撒娇娇。 夫君,我们回去成亲可好? 第3章 陪嫁 闺房里。 姜容坐在镜子前,看着凤冠霞帔的自己,明眸皓齿,顾盼生姿,及笄之年的模样,她有些恍惚。 她竟然真的回到了十年前。 是老天可怜她吗? “容儿,你怎么回来了?”二叔母常氏推门进来,一脸复杂。 她委实没想到,谢凌熙隔着盖头都能发现人不对。 一看不是姜容,杀气冲冲就走了。 但此时常氏也不慌,因为北王府不可能让世人都知道,大婚之日,世子妃私奔跑了。 今日必定要先把姜婉抬进门,把这一桩婚事办完。 回头再找借口说不小心接错人,就能让世子妃从姜容名正言顺变成姜婉。 世子虽然气跑,但北王府肯定会派人来替他收拾局面。 依旧让姜婉穿着嫁衣扮作姜容等着。 结果没想到…… 谢凌熙回来了,还带着姜容一起。 姜容看见她,幽幽叹了一口气,“叔母,我们在城外被谢凌熙逮住了,我若不跟他回来,还能如何?还请叔母原谅,我不得不说,自己并没有私奔,对替嫁一无所知……” “否则世子一气之下,将我打死呢?” 常氏心底一梗,焦急问道,“那世子岂不是要怪罪我们?” “叔母你放心,容儿自然会护着你们的。容儿被他抓回来,心如死灰,本该一死了之。但是想起叔父母的养育之恩,容儿还要给您养老送终,给您上香守孝,岂能走在你们的前头……”姜容红着眼眶,泪眼阑珊。 常氏听的一口气憋在胸口。说的都是好话,但怎么听着哪哪都不对劲? “你不要伤心,你时日还长,将来你与文渊,还有机会的……”常氏假惺惺劝慰。 实则,心中冷笑。 就算让你今日嫁入北王府有什么用,你就还能活一个月! 要是能让婉婉替嫁就好了。 从此姜家都能沾一沾北王府的光。 但事已至此,门外都是谢凌熙的人,她也没本事让自己女儿上花轿…… 只能退而求其次。 “容儿,你一个人嫁到北王府,叔母实在不放心。迎春是你的大丫鬟,与你一同长大,最得你信任,不如让她做你的陪嫁丫头,抬她做个妾室,以后也能帮帮你!”常氏一副为她打算的模样。 姜容视线瞥了一眼身后给自己梳头的迎春,微笑,“好啊。还是叔母考虑的周全。” 常氏特意来打探一下消息,再根据如今的情况,做出最有利的应对,又假惺惺关心了姜容几句,便走了。 姜容十分清楚她在想什么。 她必定是在想,自己活不了多久,不赶紧留个妾室,那北王府这颗大树,可就一点都搭不上了呢。 姜容不动声色低头看了一眼手腕,那有一枚朱砂般的红点。 这是黄泉之毒留下的印记。 上辈子的谢凌熙曾与她说,黄泉,是一种需要连续服用一个月才能染上的奇毒,只有姜家人能做到这一点。 她一个字都不信。 谢凌熙在她眼中就是一个强抢民女的恶霸。她岂会信一个坏人,而不信自己的家人? 他前世大约是在最近知道她中毒,推测姜家是狼窝,又知道沈文渊的真面目。 于是他将人娶回来,不惜一切为她寻药治病。 只是姜容,未曾信他一句。 世人皆知,北王世子年少纨绔,欺男霸女,强娶姜家二小姐,拆散了一对金玉良缘。 却无人知晓,他只是想救他的心上人。 “我希望你,好好活着。”言犹在耳。 姜容不由攥紧了掩在袖袍下的拳头,这一世,她再也不会辜负谢凌熙的心意了…… “迎春,这些年辛苦你了。我带你去北王府,你可愿意?”姜容看似不经意道。 迎春连忙福身行礼,“但凭小姐吩咐。小姐去哪,奴婢就去哪!” 姜容弯了弯唇角。 死之前她终于知道,自己所中的黄泉之毒,就是这最信任的丫鬟,每日一碗参汤,亲手喂的。 她身边的丫鬟都是常氏安置的,迎春,便是常氏监视控制自己的眼线。 在姜家,她连一个丫鬟都难处理。 但去了北王府,常氏连给你收尸都没机会呢。 第4章 大婚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姜容在一众奴仆的簇拥之下,送至婚房。 姜容取下了盖头,视线在婚房之中略略扫视一圈。 龙凤花烛影成双,鸳鸯罗帐袅袅香。 奴仆都退下了,谢凌熙在外敬酒,此时此刻,屋中仅有她,和她寸步不离的陪嫁丫鬟。 姜容从怀中取出一个药瓶,递给迎春,“拿去,将粉末倒入合卺酒里。” “小姐,这里面装的什么?”迎春将药粉倒下,好奇问道。 姜容微笑,“鹤顶红,见血封喉的毒药。” “啊……那您……”迎春一脸震惊,“您……您要毒杀世子爷吗?” 姜容弯了弯唇角,“不是我,是你。” 说着,她突然对着门外高声喊道,“来人啊,有人要谋害世子!” 谢凌熙很快被请了过来。 “夫君,我挑起盖头悄悄偷看咱们的婚房,没想到看见这丫鬟往合卺酒里下毒药,她竟然想谋害我们!”姜容一脸后怕,拉着谢凌熙的衣袖,弱小又可怜。 迎春跪在地上,头磕如捣蒜,“奴婢没有!小姐,鹤顶红是您给奴婢的,奴婢岂敢谋害世子!” “谋杀亲夫乃凌迟重罪,我岂会找死?更何况我若想要世子的命,就不会揭露你的罪行!”姜容有理有据。 迎春完全没料到姜容会这么坑自己,她慌忙道,“奴婢冤枉!奴婢真的不敢谋害世子!是小姐陷害奴婢,世子明鉴啊!” “拖下去,杖毙。”谢凌熙冷冷打断她的哀求。 “奴婢冤枉啊!”迎春苦苦哀求,但惊蛰堵住她的嘴,将她拖了出去。 转瞬,屋中便只剩下他们二人。 上辈子,谢凌熙杖毙了迎春。因姜容身染黄泉之毒,唯有最亲近的丫鬟能下手。 他杀了迎春,换了她身边的奴婢。 结果就是被给丫鬟报仇的姜容捅了一刀。 他们一辈子都在误会纠葛中错过。 姜容抬眸看着眼前的人,真好啊,这一世,她再也不会让悲剧重演了。 谢凌熙也盯着姜容。她为什么要杀掉身边的婢女? 她想做什么? 但他并不想深究她的秘密,只要她安心待在北王府,待在他羽翼庇佑之下。 就怕,她只是佯装乖巧,一心想逃。 “夫君,时辰不早了,我们是不是……”姜容小脸微红,话还没说完。 门外传来一个丫鬟焦急的声音: “世子爷,不好了!二小姐突然吐血,请您去看看。” 姜容眸色暗了暗,哦,打扰我们洞房是吧? …… 北王府,悠然阁。 一袭鹅黄色蝶穿芙蓉刺绣的女子坐在梳妆台前,命婢女往自己脸上涂惨白脂粉: “表姐哭的那么伤心,表姐才是我唯一承认的嫂子,我绝不让姜容这个坏女人,抢走我哥!” 她是谢若娇,北王府二小姐,谢凌熙的嫡妹。 “小姐,您快躺好!世子爷过来了!”门口守着的婢女进来提醒。 谢若娇立即装出一副病歪歪的模样躺在榻上,手中捏着一方染血的秀帕,对着门外走进来的红衣男子泪汪汪道:“兄长,我吐血了,咳咳咳——” 谢凌熙的视线在她脸上厚厚的脂粉略略停顿,随他而来的白胡子大夫立即上前把脉,片刻后狐疑道:“二小姐的脉象似乎没什么大碍——” “我……我那不是普通的病,你瞧不出来的!”谢若娇凄凄弱弱道: “我这是被人冲撞了!” 谢若娇身旁一个年长的嬷嬷上前一步说道,“世子爷,小姐今日好端端的,突然就咳血,这绝非是病,而是被命硬的人克了!” “那嬷嬷,谁是这命硬之人啊?”谢若娇故意问道。 嬷嬷道,“府中向来无事,今日世子妃过门。她自幼失去双亲,命中带煞,正是大凶之人!小姐就是被她冲撞了,以她这命格,世子与老太妃,也会被她冲撞。” “什么?我吐血就算了。她还要克我祖母,克我亲哥哥,这怎么行!”谢若娇故作一脸震惊,“此女,绝不可留!兄长,快把她送走吧!我们谢家可经不住她克啊!” 谢凌熙面无表情看着她一番表演,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个清澈的女声:“妹妹此言差矣。我是世子三媒六聘娶进门的嫡妻,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一应俱全。妹妹尚未婚嫁大概不知,这纳吉是将我的姓名八字送于你家祖庙占卜,得吉卦,才可定婚。” “谢家先祖在上,都觉得娶我乃大吉之兆,认定我与世子八字相合。竟然有人敢忤逆谢氏祖先之意,造谣娶我不吉?” 满屋寂静。 一袭大红色嫁衣凤冠霞帔的女子,径直走了进来。她生的姝色倾城,明艳端庄,薄唇笑意盈盈,眼底眸光凛冽。 谁敢拆散她与夫君? 是会被她杀掉的呢。 “夫君,这老奴在妹妹面前胡说八道,蒙骗妹妹。”姜容抬眸看向那玉树临风的人儿,眉眼微弯: “该杀。” 那刚才说话的嬷嬷脚下一软,差点跪在地上,慌忙看向谢若娇,“小姐救命!” 第5章 救她最后一次 谢若娇也被这一番话打了个措手不及。她一心拿姜容父母早死做局,倒是忘了,还有纳吉。 祖先都觉得大吉的婚事,你觉得她不吉?你比祖先还厉害? “可是你今天嫁过来,我就吐血了,这怎么说?”谢若娇胡搅蛮缠。 姜容视线轻扫她那假白的脸,薄唇微弯,“二妹妹看起来确实是被冲撞了。若我时间没算错,妹妹方才吐血的时辰,刚好是府中一个罪奴杖毙的时刻。” “如此说来,是迎春冲撞了妹妹。她死不甘心,倒来吓唬妹妹,我可饶不了她。来人,把这罪魁祸首抬上来!” 世子妃下令,惊蛰立即请示地看向谢凌熙。 谢凌熙眸色幽深,但他没阻止,“去办。” 很快,惊蛰便抬着一具血淋淋的女尸进来。 迎春是被打死的,浑身鲜血淋漓,面容狰狞,瞪着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死状十分凄惨。 “走开!快扔出去,别把死人弄到我屋里来啊!”谢若娇吓的从床榻上直接上蹦了起来,生龙活虎,再没有半分虚弱的样子,失声大喊: “干什么?你要干什么?快扔出去!哥!你管管她啊……” 谢凌熙充耳不闻。他这妹妹,也确实该给个教训了。 胆大包天,还敢骗他。 “二妹妹,别慌。你一看见她,病情立即就好转了,能蹦能跳,说明我没猜错,确实是她冲撞了你。你放心,嫂子给你出这口气,把她挫骨扬灰,让她魂飞魄散。”姜容微笑说完这句话,直接拿起桌上一盏烛台,扔在了迎春的尸体上。 火焰腾地烧起。 “二妹妹且慢慢看着,等她烧完,你病就好了。” 谢若娇都快被她吓疯了,太可怕了! 抬一具血淋淋尸体扔她面前,还把尸体点了…… 呜呜呜。 哥哥新娶的嫂子好可怕! “我好了,好了!我病好了!你快把这些东西拿出去!呜呜呜……”谢若娇吓的声音里都是哭腔。 姜容满意地弯了弯唇角。 上辈子她在北王府生活十年,对谢家一众人的脾性十分了解。 谢若娇天性并不坏,但行事毫无分寸。 前世也曾屡屡刁难她,一切缘由,就是因为陈家的那位表小姐陈采薇,从中作梗,挑拨离间。 “二妹妹这是在哭什么?”门外传来一个柔弱的声音,一袭弱柳扶风的绿衣女子款步走了过来。 “表姐救命啊!”谢若娇立即窜到了来人身后。 陈采薇先看向谢凌熙,又看向姜容,这才微红着脸道,“我听闻二妹妹病了,过来看看。没想到表哥与姜姑娘也在这呢……姜姑娘莫怪,二妹顽皮,如果她做错了什么事,我这个做表姐的替她承担。” 姜容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一片冰冷。 上辈子陈采薇是第一个对她示好的人,帮她逃离北王府。 她以为陈采薇善良。 没想到,陈采薇利用她的信任,对她下了春药,想陷害她偷人。 谢凌熙救了她,他们一夜春风。 姜容把账算在了谢凌熙头上,不信他的解释。 她恨谢凌熙毁了自己清白,气头上摔了谢凌熙送来的一昧解药。 黄泉奇毒,需要集齐九大奇药才能解,缺一不可。 缺了这一药,再无药可解。 谢凌熙只能以命相换,把毒移到了自己身上。 “姜容,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如你所愿。” 昏迷之前的谢凌熙,对她说了最后一句话。 姜容那时并不觉得难过。她根本不爱谢凌熙,只想要他死。 可现在,随着陈采薇出现,唤醒了这一幕久远的记忆。姜容一时间,心疼的难以遏制。 谢凌熙一命换她,运气好没死,变成了活死人。 此后,他被神医带走寻药救命,她有愧于他一命相换之恩,留在北王府。 十年后,他终于苏醒。 彼时天下纷乱,他是战无不胜的无敌战神。她在京城把谢家人送去南边,与他汇合。 而她自己,没有一同前去。 她替谢凌熙活了十年,以北王世子妃的身份撑着谢家十年,但她根本不爱谢凌熙啊。 她心中只有旧时竹马,她的家,永远都只有姜家。 她回到了姜家。 没想到被姜家与沈文渊一起出卖,献给了北漠敌军首领。 他们以她的性命,威胁谢凌熙孤身前来。 姜容被吊在城墙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谢凌熙,你已经答应我了,此生不复相见。 你最好说到做到。 你别来。 求求你,别来。 永安二十七年七月初七,一袭银亮盔甲的将军,披星戴月,千里奔赴。万箭穿心,血染长街。 再救她,最后一次。 第6章 圆房 脑海中的记忆最终定格在谢凌熙惨死的画面,姜容不由自主地抓住身旁男人的手掌。 掌心真实的触感,能让她心安一些,提醒她,一切都还没来得及发生。 谢凌熙还好端端的在她身边,是鲜活的,十年前的,意气风发的谢凌熙。 这一世,她一定好好保护他。 两人当众拉小手的画面,瞬间,就让陈采薇的眼神暗了下去。 姜容攥着谢凌熙的手,抬眸看向陈采薇,心中的情绪已经收拾好,笑容漂亮: “表妹是将门之后,可能读书不多,不太熟悉这些称呼上的礼数,没关系,我这个做表嫂的,一定好好教教你。我是你表兄的妻室,你理应唤我一声表嫂,也可唤一声世子妃。至于姜姑娘这种称呼,若是让旁人听到了,可会笑话你粗鄙无知呢。” 陈采薇掩在袖袍的拳头攥紧。她就是不想承认姜容是世子妃,才只称呼她姜姑娘…… 没想到被她嘲讽了一顿。 你才粗鄙无知!你一个小门小户的女子,和我比见识你就是云泥之别里的臭污泥! 陈采薇内心咆哮,但当着谢凌熙的面,她一个字也不敢说。 姜容说完这句话,就没再看她,抬眸望着谢凌熙笑语盈盈: “夫君,既然二妹妹已经没事了,那我们回去吧。” 姜容等着着陈采薇送上门来。 上辈子和自己假惺惺做了一个月好姐妹,这一世,陈采薇会忍多久呢? …… 回到婚房。 姜容乖巧坐在榻上,等着夫君轻解罗裳…… 但谢凌熙将她送回来,转身就走。 “夫君去哪?”姜容不解。 谢凌熙淡然道,“书房。” “新婚之夜,夫君不与我圆房,是对我有什么不满意吗?”姜容轻轻拽住他的衣袖,水汪汪眼眸眨巴眨巴。 谢凌熙盯着她眸色深沉。想骗他一起睡觉,然后趁他睡着,杀了他? 行,他倒是要看看这小女子,有什么手段。 床帐撩落,檀香袅袅。 姜容只着一件抹胸长裙,乖巧躺在榻上,矜持地等着谢凌熙先动手。 但她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谢凌熙有什么动静。姜容悄悄扭过头,却见旁边躺着的谢凌熙已经闭着眼,呼吸悠长。 睡着了? 他们还没洞房呢! 不应该啊。 天下人都知道,谢凌熙对她一见钟情,情深似海! 强取豪夺虽然是假,但他的情谊,可都是真真的。 姜容回想了一下上辈子的种种,谢凌熙爱她是无可争议的。所以,谢凌熙不肯与她圆房,是因为什么呢? 思忖片刻,姜容悟了。 此前的自己非常厌恶谢凌熙,还给他写了一封宁肯守寡的信。 谢凌熙这是不想强迫她! 她要给谢凌熙一些时间,让他知道,她变了!她愿意! 姜容悄悄地往谢凌熙旁边挪了挪,她挪的有点紧张,因为前世今生,她还是第一次清醒的时候和谢凌熙睡一张床上…… 谢凌熙当然没有睡着,他只是假寐,等她下手。 小女子的呼吸声越来越近,有一丝紧张的气息—— 她要动手了! 谢凌熙全神贯注,精神高度集中,随时准备单手给她一个过肩摔丢下床。 下一刻—— 他只感觉怀里一沉。 一个娇小的身影,轻手轻脚地爬进了他的怀里。 谢凌熙刷地一下睁开眼睛,低眸,只看得见小姑娘乌鸦鸦的青丝,散乱在他胸膛。 这是……? 谢凌熙微怔。 姜容又继续动了,她悄悄地抓住谢凌熙的手腕—— 谢凌熙再一次身心戒备,这小女子是打算按住他的手,防止他反抗,然后再一刀把他捅死? 但下一刻,他的右手被小姑娘放在了纤细的腰间。 姜容很满意这个姿势,遂心满意足地贴着男人安全感十足的胸膛闭上眼眸。 不过片刻,就沉沉陷入梦乡。 谢凌熙整个人僵硬成了一块床板。她在做什么? 若有若无的幽香从女子身上传来,掌心是柔软纤细的腰肢,他脑海中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在古书中看过的一句诗,“盈盈一握楚宫腰”。 谢凌熙眸色愈发幽深。 昨日还想杀了他守寡,今日就与他举案齐眉。他自不会信,一个人能在短短一日之间,变化如此之快。 姜容,为了杀他,竟然如此隐忍潜伏? 他盯着怀中的小女子看了许久,最终阖上眼眸。 第7章 这就是真爱 次日清早。 姜容从梦中醒来,床上已经没人了。婢女迎夏殷勤地迎了上来,小声道: “小姐,昨夜出了什么大事,迎春姐姐怎么不见了?” 姜容皱了皱眉,可能因为她这一世先杀了迎春,谢凌熙也没再处理她的人。 正好,迎夏留着还有几分用处。 “她谋害世子,被世子识破,已经烧了。”姜容淡淡道,“我现在很满意这门婚事,谁要是敢谋害世子,我就杀了谁。” 迎夏目瞪口呆,不应该啊。 给迎春姐姐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谋害世子啊! 而且小姐前两日还说与谢凌熙不共戴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怎么与那纨绔睡了一夜,话都变了? 迎夏心想,要把二小姐的变化悄悄禀报给夫人。 “世子呢?”姜容由着她们更衣,问道。 “世子一刻钟前起了,去了书房。”迎夏说着,又咕哝一句:“他这样的纨绔子,也不知道要书房有什么用。” 话音刚落,迎夏只觉得一缕冷冽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你若再敢对世子出言不逊,我便送你去给迎春作伴。”姜容慢条斯理说着,薄唇微弯:“你向来喜欢热闹,城西的乱葬岗人挺多的。你看合你意吗?” “小姐恕罪,奴婢该死!”迎夏吓的噗通一声跪下。 在姜家,夫人能保住她们,但现在可是在谢家,等夫人得知消息,她尸体都凉了…… “在书房外等着,等世子出来,请他过来一趟,一起去给祖母敬茶。” 谢凌熙的书房——墨砚斋。 “少主,这是您的天山雪莲,属下一路快马加鞭,可算把药取回来了。” 萧南星将一个玉盒递给谢凌熙,语气十分为难: “九大奇药之中,咱们也只有这一样。要凑齐九大奇药,为少夫人续命,只怕很难。” “真是令人好奇,少夫人这样一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小姐,能与人结多大的仇,竟给她下了这么狠毒的奇毒。黄泉之毒,寻常大夫查不出来。一旦发作之时,中毒之人,痛不欲生,最后都是不堪忍受,疼到自杀。” 谢凌熙不置可否,道,“传令下去,收集剩下八种药材。这药拿去煎了,给她送去。” “是!” 姜容并不知道,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寺庙。 她昏倒在后山的桃林。 谢凌熙让随行的萧南星把脉一探,原来她身染奇毒已有一年,发作就在最近一个月。 他要把姜容从姜家捞出来。 沈文渊不可托付。 人,只有留在他府中,他放心。 萧南星拿着药材准备下去熬煮,心中还是十分纳闷。 世人说世子纨绔,对姜二小姐见色起意。 但他可十分清楚,他家少主的纨绔都是迷惑皇室的表象,他实在难以想象,他们家心机深沉不近女色一心帝业的少主大人,竟然会沉溺儿女情长? 但姜容身染奇毒,世子为了救她,毫不吝啬就用了珍藏的天山雪莲。 还要为她找剩下八大奇药。 这不是真爱,还能是什么? …… 北王府,松鹤堂。 “孙儿、孙媳,拜见祖母,请祖母喝茶。”姜容与谢凌熙并列跪在谢老太妃跟前,端起茶盏。 “好啊,好!”谢老太妃笑着接过茶盏,视线落在姜容身上打量,笑容十分慈祥和蔼。 喝完茶,便将一枚祖传玉镯,亲手给姜容戴上了。 “谢祖母——”姜容给老人家恭恭敬敬磕了个头。 上辈子谢凌熙救她而变成活死人,她还以为自己会被盛怒的老太妃赶出去,但老人家却待她如亲孙女。 姜容的一身本事,大半都是她教的,这位老人家,在她心中,便和亲祖母一样。 给祖母敬茶后,姜容与谢凌熙就起身了。 北亲王镇守北疆,不在京城。北王妃陈氏已故,这屋中再没有人能当得起他们二人敬茶。 谢老太妃拉着姜容的手,一一与她介绍。 但姜容视线望去,满屋子的熟人。 坐在左一侧的赵侧妃,伯爵之女,生有庶长子谢元闻,娶妻乔氏。右边的李侧妃,知府之女,生有庶长女谢若娥。 除此之外,谢若娇,还有那个瞪着圆溜溜大眼睛好奇看着她的五岁幼童谢若安,与谢凌熙皆是已故陈王妃所出。 陈家是北王麾下的将门。 北王的妻妾,出身皆算得上普通。 盖因北亲王府作为大夏唯一的异姓王,与国同休,世袭罔替,手握重兵,乃王朝第一权贵。 为了减少皇室的猜忌,北王府一向独善其身,从不结党,更不与权臣勋贵联姻。 姜容后来执掌北王府十年,对这些内幕很清楚。她也因此怀疑,谢凌熙一直以来伪装纨绔,是否也是为了保护北王府呢? 第8章 偷偷宠我 “弟妹真真是一个美人。”乔氏望着姜容略作打量,便笑盈盈夸赞道: “以前祖母给世子做媒,他都不喜欢。我正好奇何等天仙,能让世子主动求娶,如今见了弟妹,这疑惑便解了。” 乔氏故意吹捧,眼角余光瞥向一旁的陈采薇,意味深长。 作为一个聪明人,她自然不会冲在最前面。 老太妃很疼爱陈采薇,曾想把她指给谢凌熙做妻,但谢凌熙拒绝了。 这事外人不晓得。 乔氏正是一脚踹在陈采薇心窝上。 “大嫂谬赞了。”姜容很配合她的拱火,俏脸上蕴着三分羞涩: “诸位嫂嫂妹妹都是美人……” “哪里哪里,可不及你呢。”乔氏像是在给她自己谦虚,但顺手还承认了妹妹们都不如她。 把陈采薇气的牙痒痒。 乔氏很会说话,又问起了其他,很有几分长嫂的架势,屋中气氛一时和谐 茶过三盏。 谢老太妃望着众人道: “如今熙哥儿娶亲,咱们谢家,终于有了当家世子妃。即日起,老身就不管事了,这府中所有产业,全部交给容儿。” 王妃故去以后,北王府便是谢老太妃掌家,以两位侧妃为辅。 李侧妃平日里是赵侧妃的应声虫,而谢老太妃年纪大了也不太管事,所以掌家之权,实际落在了赵侧妃手中。 “婆婆!万万不可啊!”赵侧妃心急如焚,但脸色却端着一脸担忧:“世子妃从未打理过家事,看不懂账簿,咱们谢家偌大的产业,突然交到她手中,万一出了什么事,那岂不是,让世子妃成了咱们家的罪人!” 赵侧妃最会察言观色,看出老太妃喜欢孙媳,一句句说辞听起来都像是为姜容好。 听得老太妃,也不由迟疑了。 “赵妃说的是。”姜容不急不缓接过话,看向谢老太妃: “孙媳从未看过账簿,担心误了谢家的产业。不如先让孙媳打理自己的嫁妆练练手……不瞒祖母,孙媳在家的时候,一切都是我二叔母替我操劳,孙媳确实没什么经验,不敢接掌家重担。” 谢老太妃愈加满意了。这丫头,真是一个宝贝。 如此有责任心又坦诚的丫头,换成别人有这样的机会,不知会为了抓权编造什么谎言呢。 “好,就依你。”谢老太妃笑着点头。 赵侧妃松了一口气。 唯有一旁立着的迎夏听的心惊胆战。二小姐的陪嫁,可都攥在二夫人手中…… 二小姐还能如何打理?难不成要从二夫人手中把嫁妆抢过来? 谢老太妃留了众人吃了早茶,便让大家散了。 北王府院落极大,姜容与谢凌熙一同回他们的住处——金玉苑。 两人沿着弯弯曲曲的花园小道。 以谢凌熙平日的走路速度,瞬间就把姜容落在了后面。 “夫君,你等等我——”姜容悄悄牵住了谢凌熙的袖袍一角,仰着小脸乖巧看他: “夫君,咱们家太大了,我不认识路,我跟着你回去。” 谢凌熙回眸看她,一脸冷淡,“婢女识路。” 她身边随行的除了迎夏,还有四个金玉苑的丫鬟。 话虽如此,他脚步却明显慢了下来,迁就着她的步速。 姜容眉眼微弯,嘴上让婢女带路,怎么还慢下来等我。 偷偷宠我被我逮着了吧,哼! 两人回到金玉苑。 大丫鬟翡翠立即迎了上来,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递给姜容: “世子妃,这是世子给您准备的补药——” 谢凌熙看向姜容,等着她的怀疑质问,她若问,他便会告诉她黄泉之毒。 虽然说了她也不会信。 上辈子姜容确实问了,但没信他,在一个月后摔了他好不容易寻来的第二昧药…… 他从未说过每一种奇药有多难得珍贵,就如此轻描淡写递给她。 她以前从未珍惜。 姜容眼眶又不自觉红了…… “不想喝就说,哭什么?”谢凌熙剑眉微挑。 他第一次知道,一个小女子能这么爱哭,时不时红眼眶。 他真拿这种小哭包,一点办法都没有。 “没有不想喝。”姜容抬眸看她,眼睛依旧像兔子红红地,小手手晃了晃谢凌熙衣袖: “就是……怕苦……” 她寻了一个理由搪塞。 接过翡翠递来的汤药,一饮而尽。 谢凌熙见她那越来越红的眼眶,心想天山雪莲到底有多苦,能让她眼泪都快掉下来? “谢谢夫君的关心。”小姑娘含泪喝完汤药,又泪汪汪向他致谢。 谢凌熙沉默片刻,转身去了墨砚斋。 “少主,四方街老孙家的蜜饯海棠,买回来了!”惊蛰旋风一般冲了进来,拎着一个小食袋,递给谢凌熙。 谢凌熙并未多看一眼,轻描淡写道,“给她送过去。” 她是谁? 惊蛰一瞬间有点迷茫。 倒是萧南星反应过来,夸赞道,“听说那天山雪莲苦的世子妃都差点哭了,咱们少主真的贴心!” “既然是我让她喝药,药太苦本就该补偿一二。”谢凌熙不急不缓道。 萧南星一时间被他的逻辑绕晕了。 等等,少主殿下,咱们已经把珍稀的天山雪莲白送她喝了,到底是做错了什么还要再补偿她啊? 转念一想,喔,世子妃是少主的心上人。 那没事了。 对,该补偿的。难为您还找个理由糊弄在下,论嘴硬王者如何宠妻是吧? 第9章 布局 “世子妃能有您的喜欢,真的好运……”萧南星不由感慨。换一个人,染上黄泉,只能等死。 谢凌熙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胡说什么?” 他救她,另有原因。 萧南星:…… 行吧,明明喜欢还不让人说。 “少主,人带来了。”门外一个暗卫禀报。 谢凌熙那慵懒闲云的气质瞬间变得冷冽了起来,他眼眸里最后一点光芒也湮灭,只剩下无尽的幽冷与残酷: “抬进来。” 两个暗卫抬着一个木箱进来,打开。 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露出里面一个饱受酷刑摧残不辨人形的身影。 …… 北王府,金玉苑。 姜容端坐主位,翡翠领着一众丫鬟奴仆行礼。 他们是以前就在金玉苑伺候谢凌熙的,从今以后,姜容就是他们的主子。 按照规矩,众奴仆拜见世子妃。 “赏——”姜容道。 她没有多说什么。这院里的人,都是谢凌熙留下的,是能安心用的。 上辈子,翡翠后来还是她的左膀右臂。 迎夏将专门用来赏人的银锞子分给她们,等翡翠等人领赏退下以后…… 迎夏立即道,“二小姐,这些都是北王府的人,您可不能信了他们!” “那是自然,我最信的还是咱们自己人。”姜容微笑应了一句,道: “迎夏,把我的嫁妆单子拿来。” 迎夏脸色微变,将嫁妆单子递了上去。 姜容翻了翻,挑眉道,“这四十箱笼倒是对得上,但怎么没看见铺子田庄的地契,还有存银呢?” 姜容的嫁妆,一大半是她已故母亲留下来的。有一大笔存在钱庄的银子,和几处田庄商铺。 她母亲还曾留下几盒珠宝首饰,在她年龄尚小的时候,都在二叔母的哄骗之下,送给他们了…… 也就那实打实的银票地契,不方便直接占下。 另有四十箱是姜家的公款采买。 若非二叔母以为是姜婉替嫁过去,按照给她女儿出嫁置办的箱笼,姜容连这些嫁妆都不会有。 “二小姐,您的铺子田庄一直都是二夫人打理。二夫人担心您被夫家吃了嫁妆,替您保管着呢。”迎夏巧舌如簧。 姜容轻描淡写,“确实,交给二叔母我最放心。不过事关能不能接掌北王府的产业,等回门那日我要与二叔母好好商量。” 她相信,二叔母必定会欢欢喜喜把嫁妆交给她。 主仆正说着话,翡翠前来禀报: “世子妃,表小姐拜见。” …… 陈采薇望着姜容,一脸歉意: “采薇昨日未曾唤世子妃表嫂,只因听信了外间谣言,以为表嫂不愿意嫁入谢家,才只唤你姜姑娘。昨日当着表兄的面,不便解释,特来澄清。” “采薇将心比心,若曾有一青梅竹马情投意合的未婚夫,却被人拆散,是绝不愿意接受强抢者给的身份。所以不忍唤你世子妃,恐让你听着难过……” “倒是采薇误会了,想来表嫂虽然曾与人有婚约,但你们并不熟悉,并无情谊。见你与我表兄恩爱和谐,我也为你们高兴。” 她一番措辞,诚恳至极。若非早知她真面目,还要误以为她是个善良的好心人。 “表妹有心了。”姜容配合地面露几分感动之色。 陈采薇将一张帖子呈上,“我与二妹妹办了一个诗会,就在王府中。世子妃是王府的女主人,采薇以为,必定要请您过去坐镇才行。” 姜容视线落在帖子上的“清风诗会”四个字上,薄唇弯起一抹上扬的弧度。 比上辈子早了一个月。 陈采薇,你可真沉不住气呢。 她记得清楚,前世就是在这清风诗会上,陈采薇邀请了沈文渊,给他们制造见面的机会…… 然后—— 给她下了春药。 “表妹客气了。那我明日一定准时到。”姜容接过帖子,笑容愈发灿烂。 陈采薇见事情顺利,松了一口气,心底冷笑。 不过吹捧你是王府女主人,你就轻飘飘上当。明日,就要你身败名裂,滚出王府! “世子妃,世子爷给您送蜜饯来了!”翡翠领着惊蛰走了进来。 姜容心下一喜,接过牛纸袋,眉眼微弯,“世子真好。我要去谢谢世子。” 说着,她看了一眼旁边的陈采薇,明晃晃炫耀道,“本还想留表妹多说些话,但此时要去见世子,却是不便,咱们明日再聚了。” 陈采薇刚刚雀跃的心情,都被这一袋子蜜饯砸的稀巴烂。 可恨。 姜容不就是长得比她好看一点吗?谢凌熙有眼无珠!气死她了! 没关系。 等姜容被逐出王府,她,就是下一任世子妃。 谢家的财富,还有尊贵的世子妃之位,都是她的! 第10章 抱紧夫君 北王府,赵侧妃的兰苑。 “谢凌熙就是烂泥扶不上墙,偏偏老不死的,一心想让烂泥继承王位,这是何等偏心!”赵侧妃满脸怨恨。 乔氏心想,他是嫡子,你儿子是庶子,嫡庶有别,老太妃这也算不上偏心。 本就是嫡子应得的。 但她也想夫君继承王位,想做这北王府的女主人,便只是附和点头称是。 “这姜容不过是破落伯府的孤女,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老太婆就要把北王府的家业交给她?凭什么?这老太婆识人不清!”赵侧妃越说越气,阴沉着脸: “我绝不会允许让姜容抢走王府的产业,莹莹,你去把她处理了。” 莹莹是乔氏的闺名。 乔氏微笑道,“婆婆莫要着急,现在可有人比我们更想赶姜容走。陈家的表小姐,一直将世子妃视为囊中之物,没想到突然从天而降一位表嫂,她可不会善罢甘休。” “儿媳只需煽风点火,便能让陈采薇替我们除掉姜容。到时候怎么都查不到咱们头上。” 赵侧妃冷笑一声,“陈采薇那个蠢货是把好刀……你说的是。倒是我着急了一些……” …… 墨砚斋里。 “公子饶命!小人知道的都招了!” “与我对接的人是谁,我真不知道,都是通过令牌与切口对接。” “小人已经逃离组织十几年了!当年北疆大败,文昭太子战死,事情闹的太大了,小人害怕,小人逃了……小人早就联系不上组织,也不敢联系他们……小人真的不知道他们在哪……” 那血流如注的男人跪在地上,声音嘶哑,边说边磕头,浑身颤抖。 而主位上坐着的白衣公子,只是面无表情看着他。 “少主,审了三天,这个奸细确实已经叛逃暗影十几年,他知道的都招了。” 暗影。 一个隐藏在北疆的奸细组织。 十九年前,出卖北地军情,直接导致北疆大败,当时亲征的主帅文昭太子战死,谢家老王爷战死,十万谢家军全军覆没…… 无一生还。 “公子,小人真的都招了!求求您饶我一命!”那男子磕头求饶。 他能被挑选去当奸细,嘴必定够硬。 但却被硬生生撬开了嘴,他只觉得,抓自己的这群人,比鬼还可怕! “呵。”谢凌熙轻笑了一声,那笑容却是冰冷刺骨,“我当然不会让你死。你也配死?惊蛰,让他继续活在地狱里。” 那男子瞬间反应过来,之前那无休止的酷刑确实就是人间地狱,他慌忙求饶: “求求您杀了我……求求您杀了我……” 惊蛰上前一步将人堵了嘴重新塞回箱子里,两个暗卫抬起箱子往外走,几个婢女熟练上前清扫血迹…… 萧南星静静立在一旁没敢说话。 每当查到和暗影相关的人,少主都会变得十分可怕。 谁也不敢在此时打扰他。 “世子爷,世子妃求见。”惊蛰前来禀报。 萧南星立即说道,“没看见这地上都是血吗?让世子妃先回去。” “不,让她现在进来。”谢凌熙突然开口,眸色冷郁而凶戾。 …… 姜容被惊蛰领了进去。 两个暗卫抬着箱子从里面出来,擦肩而过。 姜容闻到刺鼻的血腥味,是箱盖也掩不住的气味。 她视线不由在那古怪大箱子上略略停顿,里面装的什么? 刚一踏进书斋里面,姜容惊呆了。 婢女跪在地上清洗大片大片血迹,屋中皆是浓郁的血腥味…… 谢凌熙立在窗台前,静静看着她。那一双冷冽的眼眸盯着她,他知道一个人在惊吓之下,下意识会流露出真实反应。 他要看看她被自己吓的落荒而逃的模样,揭穿她的伪装。 但还没等他开口恐吓…… “谢凌熙!你受伤了?你哪儿受伤了?”姜容旋风一般冲了过来,堪堪撞在他身上才停下脚步,慌忙去扒他的衣衫。 “我没受伤。”谢凌熙此时没闲心陪她演戏,他一把嵌住姜容的手,冷冷盯着她: “我刚才杀了一个人。这些血,是别人的。” “啊?”姜容瞪大了眼睛。 “本世子是一个无恶不作的纨绔,杀人取乐……” 他话还没说完,小姑娘稳稳地撞入他的怀中,紧紧抱着他,声音里都是庆幸,“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受伤了。” 谢凌熙一时僵硬。我杀了一个人,你有听见吗? “夫君要杀的人,必定是该死的!”小姑娘从怀中抬眸看他,亮晶晶的眼眸如浩瀚星辰: “我的夫君是盖世英雄,是我最爱的人!才不是坏人呢。” 谢凌熙,临死之前我想,这一生,我竟未曾信你一次,只与你刀剑相向。 若有来世,我想与你说,你是我的盖世英雄,是我的荣光,是我的骄傲,是我的,心上人。 第11章 再亲一次 谢凌熙的满身戾气,都被姜容冲的七零八落。 他定定看着眼前的小人儿,一时间分不清,是他疯了,还是姜容疯了? 他听到了什么? 姜容说,他是她的盖世英雄。 “夫君说杀人取乐,但我觉得你并不快乐。”姜容漂亮的大眼眸定定望着他。 “因为还没杀够。” “那就继续吧,全部杀掉。”姜容眉眼微弯,纤细白玉般的手指落在他的眉心,轻轻揉了揉: “杀到你开心为止。” 谢凌熙低眸看她,有一种陌生情愫在心中萦绕。 一旁的萧南星早已经目瞪口呆。 世子妃在说什么啊?寻常闺秀听闻世子杀人,只怕吓的花容失色,她却说,杀的好,继续杀,杀到尽兴。 这是什么疯批发言啊? 一时间,他不知道到底是世子可怕一些,还是世子妃可怕一些? 这两口子,都不是正常人。 “夫君,你买给我的蜜饯,特别好吃。我很喜欢,谢谢夫君!”姜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夸了起来。 她来找谢凌熙,就是特意来夸夸他。 等姜容走后—— 谢凌熙静默了许久,看向萧南星,“黄泉之毒,会损害她的脑子吗?” “只听闻发作之时疼痛难忍,没听说还会影响大脑……”萧南星一时迟疑。 他也没见过第二个中了黄泉之毒还能活的,属实不清楚具体症状。 “不过,看世子妃这行为反常的状况,不能排除黄泉之毒入脑了……” 谢凌熙再次沉默,过了许久道,“加快寻找解药。” “是。” 谢凌熙脑海中浮现小女子的眼眸,亮晶晶璀璨如星辰,不是黄泉入脑,那就是,装的? 他再试一试。 姜容,到底想做什么。 …… 夜深,良人未归。 姜容沐浴更衣罢,坐在窗台边晾头发,烛火葳蕤,闲敲棋子落灯花。 “世子妃,世子回来了!”翡翠禀报。 惊蛰扶着歪歪倒倒的谢凌熙进了屋。 姜容霎时搁下手中的棋子,起身搭把手,关切问道:“世子喝醉了?” “世子今日心情不好,多喝了几杯……”惊蛰解释。 “你退下吧,这里交给我就行了。”姜容吩咐一句,又向着翡翠道: “去给世子煮一壶醒酒汤。” “是。” 惊蛰等人退了下去。 不消多时,翡翠端着醒酒汤来了。 汤水滚烫,姜容将它放在一旁晾一晾,等不再烫嘴,轻轻推了推谢凌熙: “夫君,起来,喝醒酒汤。” 榻上沉睡的人,似醉的极沉,一动不动。 “世子妃,世子应是不省人事,喝不下汤药了。”翡翠轻声道: “您不如早些休息,让世子明日再喝吧。” 姜容黛眉微蹙,酒醉睡下,明日醒来,必定会头疼。 “你们都下去吧。” 屋中奴婢退下,仅剩下小两口。 躺在榻上的谢凌熙一动不动,但实则,全身警戒。 如果姜容想杀他,趁他醉的人事不知,就是最好的机会。 女子幽兰的气息,渐渐近了。 薄唇覆盖。 不太对劲? 谢凌熙霎时睁开眼睛…… 四目相对。 一口醒酒汤,在两人唇齿之间纠缠。 “世子您醒了!”姜容脸颊飞染两抹红晕,将汤碗递给他,“那……那您自己喝?” 谢凌熙一时呆住了。 他等着她下手,她终于下手了…… 就是,下手的方式,出乎他的意料。 大意失初吻。 姜容见谢凌熙盯着自己神色变幻莫测,迟疑片刻,恍然大悟,夫君他必定还想亲我! 姜容乖巧扑了上去,再啾一次! 第12章 换酒 次日清早。 姜容穿着一袭簇新的鹅黄色蝶戏牡丹短衫,下着同花色流仙裙,梳着朝云髻,缀以烧蓝蝴蝶衔珠鬓钗。 心情甚好。 昨日与夫君亲了又亲,他们夫妻关系,大有进展! 很好,继续保持!再接再厉! “世子妃来了!”陈采薇一看见姜容,立即笑盈盈迎了上来,请她上座:“世子妃,请!” 清风诗会在陈采薇的小院里承办。 此时宴席上已经来了不少人,左首第一位是最尊贵的座位,陈采薇引着姜容到了位置…… 姜容扫了一眼案桌,此时桌上已经摆好了瓜果酒水。 她的视线不经意瞥过那个酒壶,薄唇一挑,转身就落座到了第二位。 “这是大表嫂的座位……”陈采薇连忙提醒,“世子妃身份尊贵,理应坐在首位。” 姜容笑盈盈道,“长幼有序,叔母向来教导我敬长爱幼,这首座之位,我便让与长嫂。” “这……”陈采薇一时哽住了。 她套都已经下好了,但猎物竟然跑出了陷阱。 另有前来赴会的千金夸赞,“早听闻江北姜家诗书传家,贤德传世,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姜容谦虚一笑,“过奖。” 她不再理会陈采薇,与那些前来搭话的千金说话。 陈采薇一下就被晾在了旁边,插不上嘴。 不多时,乔氏也来了。 见左首的位置空下,心中暗想,陈采薇这是明着打姜容的脸啊! 竟然把世子妃的位置排在她的下首。 她转念一想,若是姜容闹起来,陈采薇再来一句长幼有序,倒是显得姜容不敬长嫂…… 便存着看好戏的心思,安然坐了下来。 “大嫂来了!”姜容一看见乔氏,便十分亲切笑道,“今日第一杯,我先敬大嫂。你是我们之中辈分最长的,应以你为先。” 说着,将手中酒盏,一饮而尽。 以她为先? 乔氏听这话,觉得姜容是在阴阳怪气座位排序,于是微微一笑,端起面前的酒盏,也回礼一饮,“弟妹客气了!” 陈采薇看的心急如焚,全程没来得及插嘴,那加料了的酒,就被乔氏喝了下去…… 她没来得及更换酒水! 姜容看着乔氏喝完酒,眉眼微弯,视线略略一扫,宴中客人众多,却没有沈文渊。 上辈子沈文渊刚进门,就被丫鬟故意一碗汤撒在衣袍上,引到客房更衣…… 他会在客房里喝下料的茶。 陈采薇打算将姜容引去客房,就算姜容辩解自己中了药,但没有凭据…… 那她就是偷情。即便查出用过药,也是自己吃药助兴…… 陈采薇要姜容,身败名裂。 姜容收回视线,看来沈文渊已经被引去客房了,她又看向乔氏,薄唇弯起: “大嫂,我在闺中便早听闻你素有才名,今日诗会,正好请大嫂指教一二。” 乔氏有才女之名,也爱显摆自己的学识,周围又一群千金都看着,她便一副师长的模样,和姜容讲解诗词之道。 陈采薇见乔氏滔滔不绝,打断道,“大表嫂,我有些事,想与你说。” 若乔氏当众发作起来,那这一场戏,可就完了! 她要把乔氏引走。 但姜容轻描淡写堵了回去: “表妹这是要与大嫂说什么悄悄话呢?不若等大嫂讲完这一篇诗作。我等,正听了一半呢。” 其他千金纷纷应和。 乔氏正说到兴头上,也没在意陈采薇。她说到精彩处,突然娇娇呻吟了一声,伸手便去扯自己的衣领。 众人目瞪口呆。 第13章 抓奸 “长嫂,你这是怎么了?”姜容一脸惊讶,关心询问。 这春药极烈。 瞬间爆发,毁人理智。 “热——”乔氏媚眼如丝地唤着,迫不及待地解衣领纽扣。 周围的婢女们吓的魂飞魄散,慌忙按住她的手,但她那声音却是娇娇媚媚唤着,“热——我要……” 陈采薇眼疾手快捂住乔氏的嘴,免得她说出一些不堪入耳的话。 一众参加诗会的千金公子已经惊呆了。 “长嫂身体不适,快将她送回去!”姜容当机立断吩咐。 那些婢女们这才回过神,七手八脚将她抬了回去。 “翡翠,这一桌的东西你守着,不让任何人靠近。派人去请世子过来。”姜容一言一行,很有几分当家世子妃的手腕,雷厉风行。 陈采薇脸色微变,“你做什么?” “诸位,想来我长嫂是中暑了。此处闷热,前面有一个小花园,玛瑙,你领着诸位去散散风。”姜容没理她,直接对着众来客微笑。 这三月时节,乔氏怎么可能中暑? 但众人都看出姜容这是在维护着北王府的脸面。 北王府必定要好好查一查怎么回事,自不可能当着外人的面。 于是众人闻弦知雅意,随着婢女去了小花园。 待外人都走了以后。 姜容看向陈采薇,抬手便是一耳光扇在她的脸上。 “啪!” 府中奴婢皆惊。 陈采薇不敢置信,眼中满是怒火,但下一瞬间,她捂着脸,满是委屈,泪语盈盈: “世子妃何故打我。” “你说呢?”姜容黛眉微挑,冷冷看着她,“长嫂来时尚好,在你这儿不过喝了一杯酒,就变成这样。你竟敢暗害长嫂!” “我没有!”陈采薇咬死否认。 她恨姜容仿佛什么都知道,第一时间封锁证据。要是先把乔氏哄走,再把酒水处理了,就能撇的一干二净。 “哼!”姜容不与她废话,等谢凌熙来了处置。突然,她想到了谢若娇…… 她刚才竟然没在宴席上看见谢若娇。 这一场宴会,谢若娇与陈采薇是主办人,没道理她迟迟不来…… 莫非,谢若娇是陈采薇安排的撞破“偷情”的人? 陈采薇需要一个人撞破此事,而宴席中,诸位宾客皆至,缺席的只有谢若娇。 谢若娇在客房附近? 姜容隐隐觉得不对劲,立即往客房方向而去。 …… 后院。 “你也不早些叫我,这都什么时辰了,快绕小路过去……”谢若娇埋怨道。 孙嬷嬷收了陈采薇的银子,让谢若娇故意迟到,领着她绕小路,去客房看一出好戏。 “小姐,您别急,您可是王府千金,纵然让他们等一等,又如何?”孙嬷嬷笑道。 谢若娇不满道,“嬷嬷这话可不对,哪有客到主未到的道理……” 正说话间,谢若娇突然听见竹林客房处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这是谁在里面?”谢若娇惊讶问道。 孙嬷嬷经验老道,一听这声音,就明白了陈采薇安排了什么好戏,眼珠一转道: “这好像是有人在偷情!” “什么?谁这么不要脸面,在我表姐的院子里做出这等肮脏事!”谢若娇柳眉倒竖,气势汹汹道: “走,过去抓人!” 孙嬷嬷立即冲上前,一脚踹开门。 第14章 救妹 屋里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抓着一个婢女,那婢女哭喊着求饶: “放开我!你放开我……呜呜……” 陈采薇兵分两路,对沈文渊下手的计划,一切顺利,这边的婢女并不知道前厅发生的意外。 姜容迟迟不来,药效发作的沈文渊,倒是把这引他过来的婢女按住了。 谢若娇看见这一幕,愤怒冲了上去:“你是什么人?敢在王府欺负奴婢!” 她伸手便去拽沈文渊。 沈文渊被她扯的脱离婢女,反手将她按在了地上。 他理智全无,浑然不在意面前的人是谁,本能地扑向谢若娇。 “小姐——”孙嬷嬷惊慌失措,慌忙去救。 但她一个老嬷嬷的力气,哪比的过嗑了药的沈文渊。 被沈文渊一脚踹在墙角,倒在地上疼的起不来身。 这客房附近的奴婢,早就被陈采薇特意清场了。 就等着谢若娇来撞破,抓一个正着。 而谢若娇今日出门的急,只带了一个嬷嬷,这一下,倒是让自己落入险境。 “救命——”谢若娇拼命挣扎。 但她根本抵不过沈文渊的力气。 衣衫被扯开一个口子,露出雪白的香肩…… 谢若娇第一次遇到这种阵仗,吓的头脑一片空白。 就在此时…… “轰!” 按着她的沈文渊,被人一脚踹翻在地。 谢若娇泪眼朦胧望去,只见一袭长裙的女子,傲然立在她面前。她生的一张端庄明艳的容颜,眉眼里都是凌厉的戾气。 那般面无表情的冷脸,却给了谢若娇莫大的安全感。 她仿佛洪水里差点被吞噬的溺水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嫂嫂!”谢若娇哇地一声,坐在地上抱着姜容的腿大哭起来。 “热——”沈文渊被姜容这一脚踢的弓着身子站不起来,整个人被药效控制,在地上扭曲挣扎。 姜容没管他,从随身的迎夏手中取了一件披风,盖在谢若娇身上,安慰道: “回去换身衣裳,补补脂粉。当做今日没来过这里。” 又看向那角落衣衫不整的婢女,道,“来人,把她抓起来。” …… 前厅。 谢凌熙来了。 谢老太妃与两位侧妃也到了。 乔氏被抬回长房的小院,请了大夫给她医治,但那药效极烈,竟然不得解…… 长房又派人慌忙去请谢元闻回来救命。 谢元闻第一次为了“白日宣淫”从衙门告假赶回来,此时乔氏虽是获救了…… 但赵侧妃的鼻子都气歪了: “王府里怎么会出现这等肮脏东西!要查清楚!彻查!” 王府里的白胡子神医查验了酒水,唯有首座的酒水有毒,其他都无恙。 正在此时,姜容从竹林苑回来了,先给祖母行了一个礼,便走到谢凌熙身旁,道: “客房里有一位客人,也中了招。” 谢老太妃脸色微变,“谁?” 有人来王府赴宴,结果在府上中了春药,这传出去,王府的脸面都丢干净了。 “沈文渊。”姜容答道。 谢凌熙眸色瞬间暗了下来。沈文渊?今日这一局,是冲着姜容来的。 赵侧妃脸色微变,“那沈文渊如何解决?” 这春毒可没解药,乔氏都是去把谢元闻叫回来才能保住命…… 沈文渊要是死了,那谢家可得担大责了! 第15章 收买 “先把人送出去,妥善处置。”谢老太妃紧紧皱起眉头。 妥善处置的意思,便是送去青楼…… 必须得给他解毒,不能让他死在王府。 管事领了命,去客房抬沈文渊。 谢老太妃脸色十分难看,“到底怎么回事?” “祖母,采薇不知。”陈采薇泪光莹莹跪下。 她应当唤老太妃一声太妃娘娘,但谢老太妃宠溺她,视她为王府养女,一应待遇都比照谢若娇,让她也唤祖母。 姜容瞥了她一眼,“你办的宴会,饮食出了差错,你竟不知?” “采薇真的不知。今日诗会,人多手杂,酒水早早摆在桌上,谁都可能趁机下手,采薇真不知道是何人对大表嫂下了毒手……”陈采薇泫然欲泣: “采薇与大表嫂向来亲善,为何要害她呢!采薇真的是无辜的!” “听说这原本是给世子妃留的位置……”李侧妃看了半天好戏,适时插嘴: “有人这是要害世子妃呢?幸亏世子妃和乔氏换了位置。” 赵侧妃听的更加生气,本该是姜容倒霉,却是她儿媳丢人,连带着她也没脸。她阴阳怪气道: “世子妃突然要和乔氏换位置,这倒是,有些巧。” 姜容一脸自责,“早知如此,不如不换位置。连累长嫂为我受过……” “容丫头莫要自责,你也不知道这酒里有毒,你们都不该遭歹人毒手。此事要怪就怪下手之人,谁能怪到你头上?”谢老太妃维护道。 赵侧妃只得忍气吞声。 “既要害我,又害沈文渊,这是有人想看我与世子的笑话呢。”姜容薄唇勾起一抹冷色: “所以,谁不希望我嫁给世子?” 瞬间,王府众人的视线,齐齐落在了陈采薇身上。 谢老太妃也皱了皱眉,她曾经想把陈采薇许给谢凌熙,这孩子莫非一时想不开? “那人可就多了。今日前来参加宴会的定国公府九小姐,倾心表兄已久,人尽皆知。再有那礼部侍郎家的千金、翰林院侍讲学士的千金、大理寺左寺丞的千金,都曾参加去年王府选妃。”陈采薇如数家珍说出了一堆人选。 去年北王府给谢凌熙选妃,无数官员都往王府里送了画像,以图抱上北王府这棵大树。 只不过谢凌熙一个也没选中。 陈采薇留了一手。 万一真查出来姜容是被人陷害,也要搅浑一池水,多一些可疑人选。 姜容淡淡道,“来人,把人带上来。” 迎夏领着婢女小桃进来。 便是她将沈文渊引到客房,奉上加料的茶水。 “这婢女是你的人。”姜容道。 若说前厅桌上摆着的酒,客人也许有机会下手。但后院客房,可没一个客人去过。 陈采薇看见小桃,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 但凡有人想查,必定会审小桃。所以,她当然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小桃,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被谁收买?竟敢做出这种事!”陈采薇故作一脸不可置信,指着小桃愤怒质问。 小桃身子一颤,跪下磕头道:“奴婢一时糊涂,收了银钱。奴婢前日出去买胭脂的时候,遇见一个蒙脸的管事给了奴婢一大笔银子……” “奴婢不知道是谁收买。奴婢……奴婢甘愿一死。” 她是陈家的家生婢,全家的性命,都在陈采薇手中。 一家死,不如她一人死。 第16章 赶走 谢凌熙看见这一幕,对今日这一局的幕后黑手洞若观火,他冷淡瞥了陈采薇一眼: “既然你的婢女犯案,那将你们一同送去官府。” 大夏律,奴仆犯案,主人会被审问。 因为寻常奴仆,都是听从主人命令行事。 若有奴仆作恶,主人便是第一怀疑人选。 陈采薇身子一晃,差点摔在地上。没想到谢凌熙对她这么狠心…… 明明她都撇的一干二净了。 谢凌熙还要把她送官!哪有这样的道理! 赵侧妃阻止道,“不可!那我们北王府的名声,岂不是败尽了。这种事藏都还来不及呢。” 她可不想儿媳中春毒之事,闹上公堂,闹的天下皆知。 她还要不要脸了? “送官不妥。”谢老太妃摇摇头,看向陈采薇道: “今日之事,不必查了。陈姑娘,你自幼寄养在王府,如今也到了该出阁的年龄,王府却不能留你一辈子,耽误你的好事。即日起,你便回陈家待嫁吧。” 陈采薇脸色煞白,“祖母……” “算起来,我倒也不是你的祖母。”谢老太妃神色冷淡。 她很喜欢陈采薇,但只有谢凌熙才是她最重要的人,任何人都比不得谢凌熙。 “从今以后,那些曾经与世子有旧的千金,王府宴客,不必请了。”谢老太妃又道。 谢老太妃不能确定是谁下手,但可以把所有风险,全部掐了。 外面的不再请,里面的赶走。 陈采薇脸色一片苍白。 任凭她千般算计,却忘了,北王府可不是官府,不需要证据,只要可疑…… 老太妃就不可能留你了。 小桃可能被收买,但也有可能,收买她的人,就是陈采薇。 老太妃不需要证据,不需要知道真相。 对于上位者来说,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祖母,这是怎么了?”刚换了一身衣裳,好不容易稳住心神的谢若娇,堪堪赶来。 陈采薇苦涩一笑,“是我办宴失察,害了大表嫂,我没脸留在王府,我回家去了……” “这宴是你我一同办的,哪能全怪你一个人。”谢若娇急了,看向谢老太妃: “祖母,你别赶表姐走啊。表姐走我也走!” 谢老太妃皱了皱眉。 陈采薇一把攥住她的手,泪光莹莹,“表妹,你时常来陈家看我就好了……” “祖母,表姐的父亲战死,母亲也没了,她回陈家,哪还有亲人,只有我们才是她的亲人啊!”谢若娇跪下求情。 这正是陈采薇自幼养在王府的原因。 她的父亲随北王出征,战死。母亲难产而故,所以早早将她托付给姑母——陈王妃。 老太妃感念陈家兄妹对谢家劳苦功高,对仅剩的陈采薇,如养孙女一般。 提起这些旧事。 谢老太妃脸色也有些怅然。人老了,便念旧。陈家世代都是谢家的家将,两家的情谊深厚。 “表姐救过我性命,我不准表姐走!”谢若娇抱着陈采薇不放。 小时候,谢若娇跌落池塘,是陈采薇救了她。 不过谢若娇不知道…… 那池塘边滑溜的石头,也是陈采薇特意去放的。 谢老太妃不由有几分为难。 陈采薇确实曾救了若娇,而又没有她直接害人的证据,老太妃私心里也不想怀疑陈采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