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禾聂青青一只小甜瓜》 第1章 霖哥的屎,可是你这辈子吃的最好的东西了 临水县,源口村。 老江家乱成了一团粥,江家当家的遇难没了,留下三儿一女一脸惶惶。 江林氏听到消息就晕倒了,根本不顶事儿。 几个孩子,最大的江柳娘也才十二岁,带着弟弟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还是隔了房的堂婶赶过来,掐了江林氏一把人中,她这才悠悠转醒。 林昭昭靠在冷硬的板床上,心里一阵痛苦,泪水扑簌簌的往下掉。 丈夫那么好的人,当初家里连米都没得下锅了,还是救了她一命,给了她一个落脚的地方,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林昭昭是被拐的,跑出来之后,娘家是回不去了。 被救了之后,便商量假装嫁给他,寻求片瓦遮身,江大郎都好脾气的答应了。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他们有了四个孩子,林昭昭以为能这样过一辈子,却传来了这样的噩耗! 江婶娘见林昭昭一个被侄子护在手心里娇滴滴的妇人,就这么死了丈夫,也有点不忍。 但是却不得不骂醒她,“江林氏,你别给我寻死觅活的!” “家里还有这么多孩子,你要不立起来,大郎在地下也不会安息!” 林昭昭转头看了看床前从高到矮站了一溜的四个孩子,他们满脸惶恐眼神晶亮的盯着自己。 一时间有点难受的撇过脸去,心里沉甸甸的坠着。 靠她一个女人,养活四个孩子......比上青天还难! “娘,娘......你不要走好不好?”江柳娘有点局促,说话的时候眼睛都不敢看她。 村里人都说爹死了,娘一定会抛下他们姐弟改嫁的。 毕竟她还年轻,长得又是十里八村最好看的...... 林昭昭看着大女儿江柳娘,不过十二岁,瘦的惊人。 她要是支撑不起这个家,重担就落在了这个小姑娘肩上。 为了几个血肉相连的孩子,她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撑不起来也得撑! “柳娘,莫要哭了,省的哭坏了眼睛,”林昭昭摸了摸她的双丫髻。 又看着三个儿子一身脏兮兮连土带灰的,就知道是跟人打架了。 嘱咐江柳娘道:“柳娘,带着弟弟们去洗把脸,换身干净衣服。” “娘还在呢,天塌下来,有娘给你们顶着。” “娘,您不走吧?”江柳娘还是有点担心,想确定一遍。 林昭昭看着一排乌溜溜的眼睛,重重的点点头,“娘当然不走,放心吧。” 有了大郎珠玉在前,她就算是为了活的轻松点再嫁,又怎么能过的好呢? 还不如守着几个孩子,好好教导,拉扯他们长大成人。 孩子就是孩子,听了娘亲的话,就都放心了,一串的出去洗脸换衣服。 江婶娘这才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手说:“地里的事儿你就不用担心了,冬小麦已经晒上了,你们家这小半年能熬过去的。” “水稻那边,你几个堂弟放水的时候会帮你看看的。” “至于之后的事儿......慢慢来吧。” 林昭昭明白她后面的话,慢慢来就是要她自己干了。 大家都有自己的活儿要干,没人能帮她一辈子。 不过,她还是很感激,“谢谢婶娘,我一定带孩子们尽快上手的。” 林昭昭年轻时是大家闺秀,连麦子和稻子也分不清。 嫁给大郎后,他有一把子力气,又怜惜她,不肯让她下地。 到现在,她也就只能做做衣裳做做饭,毕竟小时候学女红学厨艺还是有基础的。 这田里的事儿,真是一窍不通啊。 “熬出来就好了,”江婶娘只能干巴巴的安慰一句。 作为女人,她哪能不知道侄媳妇儿难呢? 不过就算是亲兄弟也不乐意养寡嫂一家子的,何况这还隔了一房呢? 能帮到这,她已经尽力了。 林昭昭看着江婶娘走远,也振作起来,毕竟日子还是要人过的。 出了房门,放眼望去,是一个宽敞的大院子,院子里有一张石桌子和几条板凳。 石桌子边上是一口水井,井台很高,几个孩子拿着木盆在那边打水。 大一点的江柳娘虎着脸,挽起袖子,拿着毛巾一个个搓洗。 江大牛今年十岁了,还算懂事,洗干净自己,还帮着姐姐捉住弟弟乖乖洗脸。 但是两个小的,二牛和小牛一个才七岁,一个六岁,正是猫嫌狗憎的年纪。 很是不好管理,洗了那个,这个又滚了一身泥,还溅起水花把哥哥姐姐搞湿。 要是平常,家里有江大郎这个顶梁柱在,林昭昭看到他们这么闹还会发笑。 第2章 作恶的人,最后能自食恶果 难道这古井里有先人掉下去的碧玉,被她给捞起来了? 那可真是雪中送炭了,一块玉能帮她顶几年嚼用了。 林昭昭脑门一热、欣喜异常,伸手就去捞。 却见自己的手伸了进去,那绿光竟然像是活物一样,直接钻进了她的手掌。 冰凉的触感,一下子浸进了她的心,让她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林昭昭抬起手仔细查看了一下,手掌毫无破损,根本不像是有东西钻了进去。 但是下一秒,她惊骇的发现,自己的手掌心处,竟然出现了一个旋涡一样的淡淡印记。 这是什么?! 妖物! 林昭昭吓坏了,她不能死,她死了孩子们可怎么办?! 她慌乱的摸进正屋,从枕头底下掏出一个小荷包。 抖了抖,落下四五枚铜板,一把攥紧手心里,就想去看大夫。 等她拿了钱往外走了几步,便呆住了,只见她手里的铜板赫然消失无踪了。 “怎......怎么回事儿?”林昭昭简直要哭了。 她拼命的用右手按左手的手心,想把铜板抠出来,却按了个空。 林昭昭抬头看了看自己所在的地方,她好像站在一片废墟中。 这里的屋子比自己家的房子还破,依稀能看出来是个蒙尘的庙。 对于突然从家里不见,出现在另一个地方,林昭昭显然吓坏了。 当初被拐的时候,她就是迷迷糊糊一觉醒来就在了另一个地方。 那时候她不懂,闹出了很大的动静,让坏人把她越带越远,这才让家里人错过了营救时机。 这些都是大郎后来跟她说的,如果她一开始就镇定配合。 找到机会在出城门的时候逃跑,说不定就能被救了。 多少年来,她只要一做被拐的梦,就会镇定下来,想尽一切办法了解情况,不浪费体力。 现在,她......又被拐了吗? 被一个绿色的妖物拐了? 林昭昭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像丈夫之前对她说的那样,先了解周围的情况。 这间破旧的小庙被她从里到外逛了个遍,但是没有任何有人停留的痕迹。 林昭昭胆子渐渐大了起来,她走出破庙,发现自己在一座小山包的山腰处。 有一条小路通向山脚,山脚像是有人烟似的。 她左右瞅瞅,没有看管的人,便假装淡定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从容的下山去了。 要是被拐她的人发现了,她就说自己害怕乱走的。 下山的路走的很顺利,她越走越快,到最后简直是小跑起来了。 可是刚刚紧张跑路没发现,到了山下她傻眼了。 眼前竟然是一条雪白的路,又宽敞又干净,比京城的青石板路还要阔气。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林昭昭举目四望,只见不远处有好些高楼隐藏在薄薄的雾气中,看不真切。 那可能是一座大城池吗? 她有点不确定,试探着把脚放在了雪白的路上。 硬的? 比青石板还硬。 林昭昭踩了两下,又站上去跳了两下,心才放了下来。 她决定去城门处求助,毕竟丈夫说找到官府的人最保险了。 “喂,前面的大姐让一下!我刹不住车啊!”一个慌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昭昭急忙转身,却被眼前的一幕定住了,愣愣在当场。 那是个人吗? 怎么还长两个轱辘?! 聂青青连人带共享单车翻进了沟里,还把眼前这个穿着古怪的妇女撞倒了。 她认错积极,爬起来就去扶林昭昭,“大姐,你没事吧?” “不好意思啊,这车刹车坏了,刹不住,我带您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得,自认倒霉。 今天这单保洁是做不成了,还得倒搭进几大百体检费。 她说的是官话? 林昭昭揉了揉摔疼的腿,连连用余光看向这个盘着头发的女子。 她这是到了京城吗? 现在京城的女子,流行穿窄袖的胡服了吗? 聂青青为了方便做保洁,身上穿着灰蓝色的长袖长裤,被她上下打量着,有点哭笑不得。 “大姐,我赶着去赚钱呢?你要没事,我给你点钱你自己去检查一下?” 她就是个打工的,这妇女可别讹上她了。 林昭昭却眼睛一亮。 赚钱? 她也想赚钱! 林昭昭操起了自己十几年没说过的官话,有点结巴的说道:“妹......妹子,哪里能......赚赚钱,我也想......想......” 聂青青上下打量了她一遍,“大姐,你也想赚钱?” “那巧了,保洁你能干吗?我刚好有个急单,带你一起。” 这单子上午就要干好,能得一千块,一个人上午肯定干不成的,她想到地方再联系人的。 现在撞了这个大姐,带她一起赚钱,应该算对得起她了。 保洁? 保洁是啥? 林昭昭连连点头,“会,会干。” 不会,她可以现学。 现在不仅能搭上一个人,逃离那个怪地方,还能赚钱,再好不过了。 不管她为什么突然到了这么个地方,但是城里的钱比村里的钱好赚她是知道的,有钱才能找回家去。 聂青青又上下帮她检查了一下,确定没啥事儿。 这才把单车扶了起来,让她坐后座上。 “行,没事我们出发吧,赚钱最重要啊。”聂青青乐观的说。 林昭昭不动声色的坐在后面,感受着清晨的风从脸上刮过。 这两个轱辘的东西,竟然比骑马还快! 她第一次对这个奇怪的世界产生了怀疑,抬起自己的左手,看了看上面那个漩涡,心里有了点猜测。 聂青青骑的很快,一下子就到了小县城的一个高档小区。 拿出了备用钥匙和保洁证,保安这才打开大门让她们进去。 林昭昭看着眼前几十米高的楼房,已经傻眼了。 她这时候就是再傻,也知道这里不是什么京城了。 她一下子想起了自己在深闺看过的话本子,她一定是到了仙人住的地方! 手掌心的漩涡,让她到了仙家府邸,现在她要跟着仙人的小丫头去做那个“保洁”,赚仙人的钱了。 漩涡吃了她的铜钱让她来到了这里,没准吃了仙人的钱就能让她回去呢? 林昭昭心下一喜,美滋滋的跟在聂青青身后。 聂青青背着个大包,带着她打开21栋一层的房门。 从包里掏出一套灰蓝色的工作服,对林昭昭说:“你去把工作服换了,马上开工。” 第3章 那就哭个丧吧 林昭昭自小聪慧,拿过衣服观察了一下,就找了个避人的小房间,稍微摸索了一下就换上了。 一上手她就知道这是好料子,难得的染色均匀,摸着吸手。 这么好的料子,在仙人这里,都是给下人穿的? 摸了摸窄小的袖口和裤脚,有点别扭,林昭昭深呼吸一口气,这才走了出来。 聂青青正在拿工具、见她出来了,眼前一亮。 好靓! 刚刚她穿着那灰不溜的奇装异服,自己还没注意。 现在换了保洁的制服,盘着头发,看起来可就亮眼多了。 她凑过去,小小的夸赞了一番,又开启了查户口模式。 什么家哪的?多大了?干什么的? 林昭昭有点拿不准她的意思,又不敢透露自己的信息,低着头不说话。 聂青青是个急脾气,只能先自我介绍,“我叫聂青青,今年二十六岁,你可以叫我青青。” “你呢,你比我大比我小啊?” 刚刚在没仔细看,林昭昭又穿着葛布的衣服,还以为她老大不小了呢。 这下子换了保洁制服出来,看着就显小多了。 林昭昭弄明白了介绍方式,扬起一个笑脸,“我比你大,今年二十八了,我叫......林昭昭。” 这种感觉很新奇,以往从她到了源口村嫁给江大郎开始,她就是江林氏。 现在,在这仙人府邸,她又变成了林昭昭。 聂青青打听清楚这些,也没有多说,简单把工作分配了一下,就带着林昭昭开始搞清洁。 林昭昭像小鸡仔跟着老母鸡一般,跟在她屁股后头拼命汲取经验。 聂青青拿出两个大桶,就去卫生间接水。 一打开水龙头,“哗啦啦”的声音就把林昭昭吓了一跳,她忍了下没忍住,“青青,那是什么?怎么会自己出水?!” “水龙头啊?”聂青青震惊了,合理猜测道:“你是大山里出来的吗?你们那里不通自来水?” 林昭昭白着一张小脸摇摇头又点点头,“我是山里来的,我们那没有自来水。” 原来从水龙头里流出来的水,叫做自来水。 聂青青很难想象现在还有地方不通自来水,不是有安全饮水工程吗? 不过她也是底层出来的,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人,知道在一些大山深处的人离现代文明很远很远。 “那你们那也没有电吗?”她装满一桶水,倒进清洁剂把抹布泡上继续问道。 接着,又小心翼翼的把吸尘器的插头插在插座上,嘱咐道:“我要用吸尘器了,你离远一点,别吓着你。” “电?吸尘器?”林昭昭更是连听都没听过。 聂青青贴心的让她捂住自己的耳朵,“别害怕,这个是吸走地上的灰尘脏东西的,动静有点大,但是没什么危害的。” 看林昭昭似懂非懂的捂好了耳朵,她这才打开了吸尘器的开关。 “嗡嗡~” 吸尘器是声响很大,即使林昭昭已经捂住耳朵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被吓得心里蓦然一空。 死死的稳住自己的身形,这才迫使自己镇定下来。 接着,她就看见了神奇的一幕。 原来地上厚厚的灰尘,竟然都被那个带管子的大桶给吸走了。 林昭昭看了一会儿,的确没什么危险,便放下了捂耳朵的手,悄悄的跟在聂青青身后观察。 林昭昭的脑袋里塞进了不少东西:一打开就能流出水的叫水龙头,泡上有刺鼻味道的那是清洁剂,一插上就能吸地的那叫吸尘器...... 仙家手段啊! 林昭昭不动声色的跟在聂青青身后,每看到一个需要高声惊呼的新奇玩意儿,就死死的把惊呼咽进肚子里。 嗡嗡响的吸尘器她是不敢动的,那是聂青青的宝贝,也不放心给她用。 林昭昭此时拿着粉色的大桶,小心翼翼定打开水龙头,里面立即流出了干净的水。 接着学着聂青青的样子,倒了一点清洁剂,把拖把放进去浸湿,又徒手拧干。 她手上戴着拉到胳膊肘的蓝色大橡胶手套,初春的水便一点都不冰冷了。 拖地、擦玻璃、用小铲子清理瓷砖上残余的漆...... 林昭昭干了好多这辈子见都没见过的活,也问了好些在聂青青看来很白痴的问题。 不过聂青青已经见怪不怪了,谁叫林昭昭是刚刚走出大山的小白呢? 小白林昭昭忙活了一上午,把保洁的活儿算是干明白了。 她甚至还缠着聂青青把吸尘器给她拿着试了一试,抗住了大噪音不发抖。 到了中午十一点多,两人总算是把这家的保洁干完了。 这一上午相处下来,聂青青对林昭昭的好感是蹭蹭蹭的往上冒。 以往接了急单,时间来不及的时候,她也经常找人搭伙,但是那些人看是她包来的活儿,就有点出工不出力的意思了。 时常都是自己干的累死累活,还要强颜欢笑,最后给人家分钱。 今天就不一样了,林昭昭虽然是个新人,但是一学就会,干活麻利又卖力,简直是最好的搭档! 聂青青满意的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今天可真顺利,等下我去结账,你帮我看着东西啊。” 这就能拿到钱了? 林昭昭有点惊诧的站在原地,守着聂青青的一包装备等着,百无聊赖的盯着手上的漩涡状印记。 刚刚是没敢多想,一直埋头干活强迫自己赚钱,现在停下来心里是止不住的忐忑。 生怕自己回不去了,那四个孩子可怎办? 想起过来的时候这个印记是吃了铜钱的,现在想要回去说不定也需要钱,等聂青青给她分了钱,再试试。 ...... 聂青青这头要钱也很顺利,公司找管理员来检查了一遍,就利落的付了钱。 xx宝到账一千元! 聂青青的手机想起一声会听上瘾的播报,把林昭昭下了一跳,她看着聂青青的口袋,“青青,你口袋里养着一个人吗?” 养着一个人? 聂青青差点笑翻肚皮,考虑到林昭昭是山里来的,怕伤她自尊才死死的忍住。 掏出手机道:“这是手机,这里面是设置好的语音播报,刚刚是公司打钱来了。” 手机。 语音播报。 公司。 都是林昭昭听不懂的词,同时出现在一个句子里就更让人懵逼了,不过她的重点在于“打钱来了”。 “这......这就收到钱了?” 第4章 就是下了地狱也会拼了命的爬回去 江初禾自小聪慧,阿爹说她要不是个女子,送她去读书说不定能给老江家考个状元。 不过就算是女子,她靠着爹娘教的和弟弟那蹭来的,也学了不少字。 此时拿过衣服观察了一下,就找了个避人的小房间,稍微摸索了一下就换上了。 一上手她就知道这是好料子,难得的染色均匀,摸着吸手。 这么好的料子,在仙人这里,都是给下人穿的? 摸了摸窄小的袖口和裤脚,有点别扭,江初禾深呼吸一口气,这才走了出来。 聂青青正在拿工具,见她出来了,眼前一亮。 好靓! 刚刚她穿着那灰不溜的奇装异服,自己还没注意。 现在换了保洁的制服,盘着头发,看起来可就亮眼多了。 她凑过去,小小的夸赞了一番,又开启了查户口模式。 什么家哪的?多大了?干什么的? 江初禾有点拿不准她的意思,又不敢透露自己的信息,低着头不说话。 聂青青是个急脾气,只能先自我介绍,“我叫聂青青,今年二十六岁,你可以叫我青青。” “你呢,你比我小吧?” 刚刚在没仔细看,江初禾又穿着葛布的衣服,还以为她老大不小了呢。 这下子换了保洁制服出来,看着就显小多了,不会还没成年吧? 江初禾弄明白了介绍方式,扬起一个笑脸,“我比你小一点,今年十六咯,我叫......江初禾。” 她听人说,小孩子出去做活,都要把自己年纪报大一点,不然看起来好欺负。 便悄咪咪的把自己的年龄报大了一岁,十六岁也算是成年女子了。 聂青青打听清楚这些,看她真是未成年就出来做活,心里一阵怜悯。 心里感叹一声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不过也没有多说。 简单把工作分配了一下,就带着江初禾开始搞清洁。 江初禾像小鸡仔跟着老母鸡一般,跟在她屁股后头拼命汲取经验。 聂青青拿出两个大桶,就去卫生间接水。 一打开水龙头,“哗啦啦”的声音就把江初禾吓了一跳,她忍了下没忍住,“青青姐,那是什么?怎么会自己出水?!” “水龙头啊?”聂青青震惊了,合理猜测道:“你是大山里出来的吗?你们那里不通自来水?” 第5章 吃肉 “当然了,”聂青青打开手机查看了下余额,笑的一脸幸福,“对了,你没有手机是吧?” 没有手机就不能拿到钱了吗? 江初禾脸色蓦的一白,艰难的摇了摇头,“没,没有。” “没事,那我们先找地方吃饭,我换点现金给你。” 现金? 金子? 江初禾把心放到了肚子里,跟着聂青青出门左转右转,在一家煲仔饭店坐下。 “想要吃什么随便点,我请客!”聂青青把工具包往脚边一放,豪爽的挥手。 江初禾小心翼翼的学着她坐下,又学着她拿起小桌子上的菜单页。 菜单是小小的一张,只有两个巴掌那么大,上面是白纸黑字,写着菜名和价格,没有一个图片。 江初禾艰难的看着,她自认不是文盲,弟弟三字经千字文等也都略通读过,可是这仙界的字她却不大认识,只是有点似曾相识。 聂青青率先点了,“红姐,要一份猪脚腊肠双拼煲仔饭。” 今天一上午赚了这么多,不点个肉多的双拼犒劳一下自己,那还是精致女孩吗? 江初禾不敢多看菜单,赶紧跟风,“我.....我也要这个。” “好嘞,猪脚双拼两份!”老板娘红姐从出餐的门洞里伸出头,用超大的嗓门确认了一下。 聂青青这时候才注意到江初禾可能是不识字,不过她身边不识字的人也不少,没有表现出大惊小怪的。 反正就算是大字不识,等玩了手机,照样刷小视频刷的飞起。 她跟老板娘估计已经比较熟了,自己去冰箱拿了两瓶酸奶,结了账。火山文学 还让老板娘在百忙之中给她换了五百块钱现金。 等她拿着两瓶酸奶回来之后,把一把红票子放在了江初禾的手里。 足足五张! 江初禾看着粉红色、做工精致的纸,一下子有点反应不过来。 下一秒,立刻明白过来——这就是仙界的钱! 她颤抖着手,激动不已的接过钱,眼里一下子充满湿意。 “这里是五百块钱,我可是分了一半给你啊!”聂青青笑嘻嘻道:“要不留个联系方式吧,下次我接到活儿还找你。” 五百钱? 这么多?! 江初禾不懂接活这些,但是她知道大丫头拿的肯定都会比小丫头多些,聂青青肯分她一半,是在照顾她。 她赶紧把钱递回去,“青青姐,你该怎么分就怎么分,不然我下次怎么好意思找你?” 娘亲从小就教导她,总占别人便宜,就当不成朋友。 她想交聂青青这个朋友,这便宜就不能占! 聂青青果然感动的不行,脑补了江初禾这个贫困山村的小姑娘,连学费都付不起,出来打工还这么讲义气。 淳朴!果然还是农村人淳朴! 这钱,她不要也得要! 两人好一番推拒,等到老板娘把煲仔饭端了上来。 聂青青才大手一挥,“别争了,这回你收着,下次我就按规矩来了。” 江初禾握着手里的钱,真诚道谢:“谢谢青青姐,下次......下次我请你吃饭。” 这次吃饭是聂青青付钱,下次她来做东。 聂青青点点头,专心干饭,她最喜欢的双拼煲仔饭,满满的都是肉。 最重要的是,这家店的老板娘实诚,用的都是好料、味道也好,不存在海克斯科技,肉都越吃越香。 江初禾忙活了一上午早就饿了,看她吃的这么香,肚子早就忍不住打鼓了。 她看向面前的煲仔饭,最抢眼的是三四块切成小块的猪蹄,不知道是怎么烧的,色泽金黄酱香浓郁。 江初禾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夹起一个尝了尝。 软糯香甜,带着丝丝酱香,很舒服的感觉。 咬下一口,满嘴飘香,忍不住就去吃第二口。 她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猪蹄! 好吃!太好吃了! 江初禾忍不住一口米饭一口肉的吃了起来。 才吃了几口,她又忍住的本能,把肉小心翼翼的拨到了一边,扒了几口饭就停下来了。 这白米饭怎么回事啊?一点也不涩嘴,越嚼越香,差点停不下来。 家里阿娘和弟弟中午也没饭吃呢,她想看看能不能带回去。 聂青青吃的正欢,突然发现对面的江初禾停下筷子了,诧异的问道:“你怎么不吃?” 江初禾摇摇头,“不吃了,我已经吃饱了,谢谢你,青青姐。” 怎么可能? 干了一上午体力活,吃这两口就饱了? 打死她也不会相信的! 聂青青也是农村长大的,八岁就懂了母亲那句“我吃饱了”里面的心酸,不是舍不得吃都有鬼! 赶忙劝:“妹子,你快吃啊,点了不吃不就浪费了吗?” 江初禾不好意思道:“我......我想带回去给我阿娘和弟弟吃。” 别人请客,还带饭菜回去的确是不礼貌。 可是她一想到自己在这大吃大喝,阿娘和弟弟在家里饿肚子,就一点胃口也没有了。 果然是为了家里人! 聂青青了然,“初禾妹子,现在哪有人还带剩饭剩菜回去啊,都是打包新的回去的。” “你看你今天也赚到钱了,买点好吃的回去给弟弟们解解馋不好吗?” 江初禾激动了,“真的能带回去吗?” 她们这样的凡人丫头,真的能把仙界的东西带回家? 聂青青有点无奈的进行科普,“当然可以带回去了,尤其是这家煲仔饭,你可以连着砂锅一起带回去,回去锅巴还热乎着呢。” 这家店为了不影响外卖的口感,煲仔饭外带的时候,都是连砂锅一起送的,反正批发量大便宜。 江初禾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连连点头,眼里满是星星,不过还是有点担心的问:“那......那我要怎么回去呢?” 她不动声色的打听着,会不会有专门送她们回去的马车什么的。 聂青青耐心解释,“你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啊,你是走路来的还是搭车来的?” 原来真的是怎么来的就可以怎么回去! 江初禾心里一喜,“我是走路来的!” 聂青青点点头,“行,就从五金山那下来的吧?等下我骑车带你回城郊,你再走路回去好了,要走多久?” “没.....没多久,”江初禾摇了摇头。 应该是没多久的,在井边打水的时候太阳快出来了,到了这边清晨的雾气还没散呢。 “那就好,”聂青青放心了,又问道:“你家几个弟弟?先点上,吃好刚好打包带走。” 林昭昭这才狠狠往嘴里扒了一口肉,回答道:“两个,还要给我阿娘带一份!” 第6章 回家 “行,那就点三份!”聂青青点点头。 江初禾高兴的拿起筷子,又放下了,小心翼翼的问:“青青姐,我想问一下,我今天赚的五百块钱,能买几份这样的饭?” “能买几份?”聂青青快速算了下,“双拼饭十八块钱一份,你五百块钱可以买二十多份呢,放心吧。” “真的吗?”江初禾的小脑袋瓜子立刻开动了。 一份有肉有菜的白米饭,在镇上要卖二十文,那这五百块钱就相当于半两银子! 她,一个上午,赚了半两银子! 要知道,她江家十亩旱田,出了麦子,一共才能卖七八两。 以前要忙碌半年的辛苦钱,她在这里只要干半个月就能赚到了? 江初禾激动的连饭都咽不下去,几乎忘记了呼吸。 手抖了好半天,这才稍稍平静下来,大口干饭。 把煲仔里的最后一粒米饭吃干净,江初禾这才心满意足的放下了筷子。 聂青青见她这样珍惜,倒对自己剩下的饭有点不好意思。 而江初禾看着她剩下的饭,有点心疼也有点窘迫:“谢谢青青姐,我好久没吃过白米饭了,真香。” 白米饭和肉,一般人家都是过年才能吃上一顿的。 他们江家,因为阿爹有把子力气能赚钱,更疼爱阿娘和几个孩子,时不时会让他们吃顿好的。 以后,再也吃不到阿爹的加餐了。 聂青青一听她连白米饭都不能天天吃,顿时更心疼这个小她十岁的小姑娘了。 她摆摆手道:“放心,跟着你青姐干活,肉管够!” 她决定之后只要有活就叫上江初禾,不过江初禾连个手机都没有,还住在大山里,联系都不方便。 “妹子,你还要回家吗?要么就在这打工好了,赚了钱过年再回去。”聂青青建议道。 江初禾立刻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不行,我阿娘生病,两个弟弟年纪还小,我必须回去的。” “我也不能天天出来干活的,还是得呆在家里。” 她要是不在家,阿娘和弟弟肯定会被欺负死的。 更重要的是,她要是夜不归宿,还长时间不在家,村里人还不知道要传她多少难听的话呢。 聂青青有点失望,不过还是皱着眉出了个主意,“那这样吧,你认得这里,你要是来县城干活,就来这里让老板娘帮你联系我,有活我就带上你。” 说着她就扬起头扯着脖子对老板娘喊:“红姐,我这妹子没手机,之后要是来找我,你帮忙给我发个消息哈。” 老板娘红姐跟聂青青是一个村子出来的,老交情了,热心的很,“得嘞,妹子你尽管来,就动动手的事。” 江初禾受宠若惊,这一天能遇上两个对她这么友善的人,实在是她这辈子都没遇上过的好事。 仙界真是太好了,在这里“打工”的人也好,她肯定是因为是个好人,才有这样的机会来到这里。 江初禾郑重的站了起来,跟聂青青和红姐鞠上一躬告了谢,这才如释重负的笑了出来。 聂青青和红姐被她这么郑重的感谢了,一时间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对这个可怜的小姑娘更是怜惜。 趁着过了饭点也没什么人点餐了,红姐还专门过来了解了情况。 看着江初禾身上浆的硬邦邦猪肝色的衣服,摇头不已。 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上楼拿了自己年轻时的衣服被面啥的,打了个大包带下来。 “都是纯棉素色的,穿着舒服,我也挤不进去了,你拿着穿吧。” 红姐也是农村出来的,这些好料子的衣服都舍不得丢,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江初禾连连拒绝,“我......我不能要。” 这些布料她摸了,都很是柔软,在他们源口村,恐怕只有地主家才穿的起,她哪能白要?! 红姐看她不愿占便宜,好感更甚,“拿着吧,我又穿不了,放着也是占地方,你能用上最好了。” 现在谁家缺买衣服的钱?她在村里的亲戚都不要旧衣服了。 她也就是舍不得丢,其实就是没用的东西,平白占地方。 现在能帮上江初禾,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聂青青也在一旁帮腔,“初禾,你就拿着吧,就当是帮红姐断舍离了。” 她自己是没有衣服给江初禾,因为她的衣服都比较个性,在村里不好穿,红姐能帮忙再好不过了。 江初禾被她们一劝再劝,只得万分感激的收下,心想要是回去了下次还能来,一定要做点什么来回报两位大姐。 第7章 野兔 江初禾刚藏好东西就听见人喊,心里惴惴的出去。 见来的是平常一起玩的小娘子沈秀娘,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秀娘,你怎么来了?”她三两步走出去,掩好自己的房门。 沈秀娘进了院子,把背上的箩筐拿下来,招呼江初禾过去。 江初禾凑过去往里一看,箩筐最上面是一些用来引燃用的枯草。 她们平时会约好一起上山去捡,拿回来烧锅用。 “秀娘,你今天这么早就上山了?”沈秀娘平日最是贪睡,每天不等江初禾去喊人是不起来的。 今天怎么这么早? 沈秀娘撅了撅嘴不好意思道:“你还不知道我嘛,我哪天能起这么早啊。” “是我哥昨天进山了一趟,今天一大早去查看陷阱,运气好得了两只兔子,让我给你送来。” 江初禾连忙摇头,“给我?这我不能要!” 沈家哥儿跟隔壁村的老猎户学了点本事,农闲就进山去,常常能猎到山鸡兔子什么的。 江初禾和沈秀娘交好,时常能分一两口肉,她也不矫情吃就吃了,可是两只肥兔子都给她,那是万万不能收的。 沈秀娘性子直接,登时就不高兴了,“禾娘,你要是不要就是不跟我好了。” “你家现在艰难,两只兔子卖了可以坚持不少时候呢,别跟我生分!” 她哥就是怕给钱禾娘不要,这才特意去猎了两只兔子让她送来,她要是这点事都干不好,那还有什么脸面回去? 江初禾的坚持在沈秀娘的死皮赖脸面前根本没用,最后只得收下。 不过她坚持要还,“以后我手头宽裕了,一定还,到时候你可别不收!” 她看向枯草下两只灰色皮毛的肥兔子,初夏正是山里动物吃的多长得重的时节,一只恐怕有五六斤。 这野味拿到镇里,比猪肉卖的还贵些,猪肉十五文一斤,野兔恐怕要二十文,这两只兔子就能卖两百多文。 真真是患难见真情。 沈秀娘见江初禾收下了,轻轻呼了一口气,让她换自家的背篓装兔子,“禾娘,趁现在还早,你赶紧去卖了,晚了就不新鲜了。” 她本想一起去的,可是哥哥一大早上山回来就下田去了,中午她得做了饭送去,离不得人。 第8章 白米饭配肉 江初禾得了钱,想着家里阿娘那煎的都淡到没味道的药,脚步一转就去了药房。 方子是现成的,养身补身的药,还是阿娘生榆哥儿后气血两亏,阿爹专门找郎中开的。 药说贵也不贵,可是架不住得天天喝月月喝。 包了十五副药,一副十文钱,刚到手的铜钱就去了一半,荷包都瘪下去大半了。 江初禾把包好的药放进背篓里,在不远处的集市打了两块豆腐,便不敢在镇上多做停留。 生怕等下看到了又想再买点什么,荷包里的钱又飞了,步履匆匆的往家赶。 今天买野兔比较顺利,她回到村口时,还没到正午。 这时候家家户户都在地里忙活,村里基本看不到什么人,江初禾出去回来都没惊动什么人。 不过路过村口大榕树时,倒是看到两个婆子叽叽咕咕的小声说着什么。 江初禾看着那个婆子的背影,眉头就是一皱——那分明就是江郭氏。 不过江郭氏平常就好吃懒做,还嘴碎喜欢出门倒是非,这倒是她的日常生活。 江初禾也就没有在意,背着背篓一路小跑回了自己家,见两个弟弟都在院子里拿着棍子在地上聚精会神的戳着,都没看见她回来了。 她便也没有打扰,进了屋子把阿娘的补药放好,又从床底下拿出煲仔饭放进背篓里,背着进了厨房。 把三份饭上的肉都放进锅里干煸,这些肉油多,不一会儿就能看见一小层清凉的油出来。 翻炒两下,下入切好的豆腐,又加上一碗水小火炖上。 米饭就更简单了,把饭刮下来分四个碗装上,放在蒸笼里上锅蒸就行。 正好下面炖菜上面热饭,两不耽误。 剩下三个刮的干干净净的锅巴,江初禾放进了橱柜。 等晚上的时候,把中午剩下的肉汤滚开,把锅巴掰成块煮了,就又吃了一顿好的。 江初禾忙活完了,一转头就见两个弟弟都不在院子里了,而是一上一下的歪在厨房外面,吸溜着口水。 榆哥儿见她忙完了,忙开口说了声“阿姐,好香”,嘴里的口水就顺着下巴流到了衣襟上,可见是馋坏了。 柳哥儿怕他觉得丢脸再哭鼻子,赶紧拿袖子给他擦干净。 江初禾揭开锅盖,夹了块猪蹄吹吹,递到他嘴边:“小馋猫,先吃一口吧。” 又给柳哥儿夹了一块,便吩咐道:“中午有肉,不方便在院子里吃,你带弟弟去把堂屋的桌子收拾出来,马上吃饭了。” 虽说江家的房子比较偏,左右都没有邻居,只屋后还有两三户人家,一般没什么人来。 但是院门前有条小路,在院子里吃饭还是怕被人瞧见。 毕竟阿爹才走了,连个全尸都没捞着,席面也办不了,只立了个衣冠冢,这时节大咧咧的吃肉不好。 不过村里人也不在乎什么守孝不守孝的,有些听都没听说过,碰上别人家吃席还不是大口吃? 江初禾只管照顾家里病的病、小的小,只要他们身体好了,不生病吃药就好。 兄弟俩也不怕烫,斯哈斯哈的吃着,一边小跑进堂屋收拾桌子。 等江初禾把豆腐烧肉用大钵子盛上端过来,堂屋的桌子已经被擦得干干净净了。 摆好饭和筷子,这才打了盆水端上,去正房喊江林氏起来。 江林氏迷迷瞪瞪的醒过来,江初禾便给她擦脸擦手,“阿娘,起床吃饭了,今天天气好没有风,等下可以在院子里坐会儿。” 江林氏病歪歪的起来,走路都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到了堂屋见桌上竟然有油光红亮的一盆炖肉。 一时怔住了,抖着嘴唇惊喜道:“禾娘,是你爹回来了,是不是?” 丈夫每次回来都会带肉给孩子吃,她就知道丈夫没有死! 江初禾本觉得自己早就忘了伤悲,此时见阿娘这样,泪差点下来。 愣了一下,只得打破江林氏的美梦,“阿娘,这是我买的,这些天您和弟弟们都瘦了不少。”火山文学 可不是瘦了嘛? 从得到江大郎的船翻了开始,一家子就兵荒马乱,先是找人,后是立衣冠冢,从没好好吃顿饭。 再不吃点好的补补,到时候就得一家子躺一起了。 江林氏怔了一会儿,整个人都没了刚刚的精气神儿,不过看着三个瘦成麻杆的孩子,她又勉强支撑起来。 “吃饭吧,吃饭。”江林氏坐下来,给三个孩子一人夹了一块肉。 两兄弟早就忍不住了,见阿娘动了筷子,便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喷香雪白的米饭,大块大块的猪蹄和腊肠,吃的根本停不下来。 江初禾才吃过一份煲仔饭,虽然又过了半天,但她觉得自己吃过肉了,便不怎么下筷子,只给阿娘和弟弟夹肉,自己捡着豆腐吃。 还劝江林氏,“阿娘,您多吃点,吃白米和肉,对身体好。” 她还记得之前郎中说过,用白米熬了粥喝,或者把肉炖的烂烂的,江林氏常吃能对身体好。 可是江家这条件,肉还好说,因为江大郎自己就会杀猪,隔段时间总能吃上点肉,可是白米那么精贵的东西哪里能常吃呢? 去镇上买米就知道,新下的粳米要十五文一斤,陈年的粳米十二文一斤,便是再次一等的碎米也要十文一斤。 像他们今天吃的这样雪白品相的香米,那可要三十文往上了,天天吃,地主老财也要吃穷。 江初禾想起“仙界”,不知在那边会不会便宜点,再说那边赚的钱也只能在那边用,还是要想办法买点米给阿娘养养。 她打定主意明天就试试还能不能过去,去打工赚钱顺便买点米和其他有用的东西来。 江林氏这一顿倒吃了不少,这菜味道极好,记忆里还是小时候在府里吃过这么好吃的饭食呢。 吃完才觉得不对,“禾娘,家里哪来的钱买这些?” 家里的钱大部分都被丈夫拿走收猪了,自己手里的一点私房也在请人去打捞的时候用完了,女儿哪里来的钱? 江初禾下意识隐瞒了“仙界”的事,只说跟沈秀娘好,她看自家艰难给送来了两只兔子。 江林氏有点动容也有点过意不去,便说她来给沈秀娘兄妹俩做双鞋,全了这份情谊。 “他们兄妹也没个爹娘,还能这么帮我们,真真是心意可贵。” 第9章 田税 江初禾点点头,“阿娘,我来帮你吧。” 阿娘身体不好,做鞋子费工夫又费神,她不帮忙要忙活小一个月。 江林氏摆摆手,“那行,秀娘那双你多经手,牧哥儿那双就我来吧。” 孩子都大了,做鞋这种私密的物件儿,不是长辈不好经手哥儿的东西。 她也是看沈家两个孩子可怜,没有爹妈在侧,衣裳倒是能穿个囫囵,鞋子就不好说了。 “欸,”江初禾点点头,收拾了碗筷,就去房里找布。 家里之前也还有些布头,浆鞋底够用了,但是既是送人的谢礼,那鞋面她就打算用红姐送她的布了。 “仙界”带回来的衣服裤子,大小不合适不说,样式也跟她们这里大不相同,肯定是穿不出去的。 不过布料都是好布料,她还可以把衣服裁成布,再做成这边的衣服穿在里面,那可比葛布衣服舒服多了。 其中还有两条裤子,红姐说是“牛仔裤”,一听就是很结实的布料,做鞋面最好。 蓝黑色也是村里人用来做鞋面最常见的颜色,倒也不算打眼。 就算有人问起,两个小鞋面她就说是镇上买布老板搭的添头,也不碍事。 打定主意,江初禾便用剪刀裁剪下够两双鞋面的布料,又拎了针线篮子出去。 初夏的阳光正好,两个哥儿睡午觉去了,江家母女便开始着手做鞋。 江林氏精神头还是不大好,不过许是中午吃饱了饭,女红又是她自小做惯了的,下午倒是进度很好。 江初禾见阿娘下午竟然能坐着一下午了,更是觉着吃药还不如吃白米吃肉。 她见天色不早了,怕阿娘看坏了眼睛,便收了针线篮子,转身进厨房做晚饭去了。 两个弟弟早起来了,在院子里拿棍子戳地,见她进了厨房,都挤进来帮她烧火。 中午剩下了一碗汤和少许肉,要不是饭就那么点,两个哥儿都恨不得再拿汤泡一碗饭吃,根本不会剩。 江初禾把剩汤倒进锅里,等滚开了就把三个锅巴掰碎了丢进去。 想了想怕不够吃,又去院子里摘了一颗小包菜洗洗,把叶子撕了撕放进去一起煮。 晚上这一锅子,一家人连汤带水吃了个干净。 一家子都睡下了,江初禾也躺在了床上,晚风送来几声初夏的蛙鸣,她才慢慢回想今天这神奇的一天。 首先,她绝对是在“仙界”待了半天,带回来的衣服和饭菜做不得假。 其次,她在那边待的时间,对这边而言是忽略不计的,也就是说她下次也许可以待一天看看。 这样想着,江初禾渐渐睡着了,梦里全是和她青青姐去干保洁,干完就拿钱! 第二天天一亮,公鸡在院子里“喔喔”叫,江初禾就醒了。 在红姐给的衣服里面,挑出一身自己合适穿的换上,便拿了五个铜板塞进左手。 可是这回左手里的旋涡还在,铜板却根本没塞进去! 江初禾傻了,怔了半晌,这才换下身上的衣服,叹了口气。 也是,这样的机缘要是天天有,那才叫人害怕呢。 也不知道是就这一次机会,还是之后还能有机会去打工。 千万别是就这一次机会,她倒不是贪心不足,不过是心疼自己赚的五百块钱,还有四百多没花呢。 而且还有青姐和红姐两个朋友,不知道会不会等着自己呢? 江初禾也没时间伤春怀秋,家里还有一堆事要做,只有她能敢。 麦子已经晒干装进粮仓了,这两天就得去镇上交田税。 大元朝的田税不高,只有百分之五,一亩旱田按照两石(本文为了方便计算,一石一百斤,一斗十斤)的标准计算,缴税一斗。 要是风调雨顺的时节,一亩旱地能产出两石还多一到二斗,可是今年开年就不太平,该下雨天晴,该天晴还是天晴,收成就不好。 江大郎为了从他爹和后娘手里出来,几乎是净身出户的,不光房子钱财都没有,就连官府分给他本人和江初禾的丁田都没保住。 大元朝不论男女,只要有孩子出生就给分丁田,哥儿一人五亩水田、五亩旱田,小娘子只有五亩旱田。 丁田是分给你种的,还是国家的土地,等男丁去世了官府会收回大部分,留一亩水田、一亩旱田算是祖产,妇人的全部收回。 江大郎光秃秃的出继给族里的叔公,江林氏不是本村出生的更没有田,还是叔公死后留下一亩水田、一亩旱田算是他们江家的祖产。 而柳哥儿、榆哥儿出生后,家里这才多了十亩水田、十亩旱田,总算够一家人嚼用了。 江初禾算了算,今年十亩旱田种了麦子,还有一亩种了豆子还没收。 麦子一共收了十四石,要交一石的税,还剩下十三石。 粮商收麦子是六文一斤,十三石能得七千八百文。 这钱看着虽然多,但是接下来半年的口粮要买。 就算买黄米、荞麦粉吃,也要八文一斤,一个月差不多花三百文,半年多也要近三两银子。 更别说,还欠着不少外债,阿娘还要喝药。 油、盐这些零碎也还没算,一睁眼就桩桩件件都是钱。 江初禾忙碌了几天,收拾好一石多一点麦子,打算趁着这天还不热,背去镇上把税交了。 不知道还有没有机缘去仙界赚钱,所以牛车她是舍不得坐了,只能靠自己腿着去。 一百多斤的麦子,说不上太重,可是她从没背过,肩膀也磨得生疼。 走出村口不久,就听到后面有“嘚嘚”的声音,就知道是有牛车过来了。 江初禾累的不想回头,往路边上让了让,想让车过去。 没成想,倒是被人叫住了,“禾娘,你去镇里啊。” 江初禾这才歇下脚步,转过头去,惊讶道:“沈家哥哥,你哪来的牛车?” 赶着牛车的正是沈秀娘的哥哥沈牧,他纵身一跳就从板车上下来,上前就把江初禾的背篓卸下来放在牛车上。 这才回道:“嗯,前阵子买的,赶巧今天去镇上交税。” “你到车上坐会儿吧,我看你应该也是交税,顺路送你过去。” 第10章 丁田收回 江初禾肩膀上一松,的确轻快多了,但是也颇为不好意思。 连连摆手道:“沈家哥哥,我就不坐了,别累着牛。” 农家的牛,那可是比人还金贵的东西。 农忙的时候能耕田,农闲的时候能拉车,是不可多得的好帮手。 一般人家把牛看得跟眼珠子一样,花钱坐了带了重东西都是要被数落的。 更别说沈牧帮她拉麦子,根本就不会收她钱,她好手好脚的,哪能大咧咧的坐车上去呢。 沈牧又劝了两句,英挺的眉毛皱了皱也就没多说了。 不过他见江初禾不坐车,自己也没有上车坐着,而是在一边牵着牛走。 江初禾见他不再言语,也悄悄的松了口气,迈大步子跟上。 到了镇上官署的粮仓处,已经有收税的衙役在了,前面也排了不少交税的人。 田税是不能用钱抵的,种什么就交什么。 比如江家还有一亩种了豆子,豆子收了之后,还要过来交一斗豆子的税。 除了田税,大元朝还有人头税,孩子满三岁就要交税,不论男女一人一年六十文。 此外还有户税,一户不管人多少,都是一百二十文,这也是大家不轻易分户的原因。 此外,成年的男子还要服役,晚婚的男女还要交晚婚税等等。 交田税是最顺利的,今年虽然不算丰年,但地里好歹有产出,大家都自觉交税。 很快轮到了江初禾和沈牧,他们都多装了麦子,衙役们见他们识趣也没有为难,便顺利是登记在册。 不过轮到江初禾时,管理籍册的衙役叫住了她:“江大郎户,因户主失踪,更换户主为江初柳,是否?” 江初禾点点头:“是。” 大元朝户籍管理极为严格,外出需要村镇路引,过期不回一月,便报失踪,是户主的还得更换户主。 若是失踪两年以上,便要消除户籍。 当然了也有提前销户的,因为户籍在但失踪的,不仅要收回丁田,还要继续交人头税。 果然,衙役的下一句话就是:“江大郎既已经失踪,那他的丁田就要收回,只能留一亩水田、一亩旱田。” 江初禾这才想起还有这一茬,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 还是沈牧冷静的问:“官爷,现在已经六月了,水稻秧子都插好了,现在就要收回吗?” 说着就从怀里摸出一把铜钱,塞到那衙役的袖子里。 衙役用手掂了掂,这才捋了捋胡须道:“倒也不这么急,只是提醒你一下。” “今年秋收完就不要再种旁的了,到时候会有人去跟你们村长回收。” 江初禾这才感激的看了沈牧一眼,对着衙役也口中称谢。 两人告退出了城门,她才对沈牧道:“沈家哥哥,你刚刚花了多少钱打点,我还给你。” 沈牧摇摇头,“没多少,不用了,就当我请你吃碗面了。” 一碗面五文钱,江初禾之前三百文的兔子都收了,这下听了也不为了五文钱矫情,便谢过。 沈牧也没再多说什么,其实他手大,一把抓了有二十多文,不过这就不说了,省的禾娘肉疼。 回去的路上,江初禾还是坐上了牛车,用沈牧的话说她还没一袋麦子重呢,累不着牛。 不过沈牧自己还是没有上车,一对男女都单独坐在牛车上,到底对小娘子的名声不好。 两人沉默着走了一阵,沈牧才开口问道:“你阿爹的地,你打算怎么办?” 江大郎的地还是江郭氏家在种,这下子官府要收回,总不能从江家收吧? 何况江家现在没了当家人,一家四口就指着这些田地的产出过活。 要是再还回去四亩水田、四亩旱田,那一家子真就不能活了。 江初禾也没什么好对策,“江郭氏肯定不愿意交田,毕竟我爹断亲的时候是写了契书的。” 约定了只要让他出继,他的田连带江初禾的田都给江郭氏他们种,当然税也自理。 沈牧沉思了一下,建议道:“现在还没到收田的时候,你先跟村长媳妇交好.....算了,我来帮你想办法吧。” 村长媳妇都四十了,跟江初禾隔了两代,哪里那么轻易交好,还是他请村长喝两次酒来得快。 主要这事也是江家占理,江大郎活着的时候约定他的田给江郭氏种,可人走了这可就不作数了。 希望江大郎是个聪明人,契书上要是把条件约定清楚了就更好说了,如果能提前看下契书就更好了。 “多谢沈家哥哥,我还是自己想办法跟张婶子交好吧,”江初禾不知道他这一会儿已经前前后后都考虑了一遍,觉得沈牧说的也有道理。 村长在村里权利大,跟他家人较好总是没错的,至少要让他看到自己弱小可怜又占理。 只要公正处事,这田肯定不能从她家收。 沈牧见她似是有主意,也没多说,她能成功最好,不然也还有自己兜着。 两人闲聊几句也就快到村口了,沈牧叫江初禾下车,解释道:“禾娘,不是我这点路不带你,不过村里人嘴巴都厉害,还是别给他们说嘴的机会。” 江初禾没想到他这样体贴,心里一暖道了谢跟他分开,背了空背篓回去。 回到家,两个弟弟正在清理鸡圈,把鸡粪都清扫了出来堆在后院最角落。 见她一回来,榆哥儿就猴上来邀功,“阿姐,今天一共捡了十个蛋呢,是最多的一天了!” 江初禾开春才养的鸡,一窝只孵出来十五只,其中十只母鸡,五只公鸡,公鸡在长冠后怕打架卖掉了四只。 现在家里长成的鸡是十只母鸡一只公鸡,公鸡自是做种和领队的,有公鸡带着,白天去荒地里找吃的晚上回家生蛋睡觉,有序的很。 但是一只母鸡生的勤的一天也最多生一个蛋,有些要两天甚至三天才生一个,像今天这样十只鸡都下蛋的日子可真不多。 江初禾也立刻高兴起来:“榆哥儿真棒,跟哥哥把鸡养的这么好,晚上给你们炖个蛋吃!” 自上回吃了肉,她这些天每天早上都尝试了,还是不能去“仙界”,所以白天就下田摸索着拔草、放水去了。 她要干外面的农活,家里的杂事就只能交到了两个弟弟手中,榆哥儿太小了,柳哥儿只能不去村学陪他在家一起干活。 江初禾看着沉默干活的柳哥儿,还是觉得他不能这么荒废了,进屋找江林氏去了。 第11章 开启 江林氏此时正在堂屋做鞋子,这几天她收了悲伤又有事做,不多思多虑。 再加上日日喝着江初禾买回来的药,身体已经恢复到了之前可以做女工做饭的程度了。 不过还是不能受风受寒,上午院子里有风,她便在堂屋里做活。 见江初禾进来,便柔声问:“禾娘,回来了,还顺利吗?” 江初禾也不会把糟心事跟阿娘说,让她白白担心和着急,就点点头,“顺利的很。” “阿娘,我觉得还是要让柳哥儿去读书,王秀才说了他悟性是最好的。” 就算最后不能考进士当官,能得个秀才到时候回村开个村学,一辈子也不用苦哈哈的在地里刨食了。 他们源口村往上可有一百多年没出秀才了,上学还得去隔壁桃李村上。 要是没那个本事就算了,现在明明就有希望,叫他回来种地,实在是不忍。 江林氏闻言放下针线篮子,叹了口气:“阿娘何尝不想让他读书呢?” “可是读书那么贵,你爹在时,地里和杀猪都赚钱,供柳哥儿读书我们尚且还过的不松快。” “现在你爹不在了,靠我们......” 别说读书了,连活下去都艰难。 江初禾咬咬牙,“阿娘,今年的束脩都已经交了,还能再读半年多。” “况且下半年他就能下场考童生试了,要是考上了再想办法,考不上我们就死了这条心。” 要是两场过了考上了稟生,那就可以去府县的县学读书,不仅不要钱还发银子和禄米。 不过这个江初禾没敢想。 江林氏当然也希望孩子好,“那就让他试试吧,是好是歹看他自己了。” 要是真的十岁就能考上童生,那她就是爬着出去也要去族里借钱让他读。 江初禾这才如释重负,安慰江林氏,“阿娘,您放心,家里的事有我呢。” 江林氏摸摸她的头,“就是苦了我禾娘了,明年可就满十六了,要说亲的人了。” 现在家徒四壁,还有三个累赘的,哪里能说上什么好人家? 江初禾见阿娘转了话题,有少许羞涩,但还是坚定道:“阿娘,我不那么早嫁人,交税就交税,等柳哥儿大了再说。” 江林氏还想再说些什么,江初禾却不听了,撒了个娇就跑出去了。 “柳哥儿,过来。”她对正带着弟弟洗手的江初柳道。 “欸,阿姐,”柳哥儿拿布巾子给榆哥儿的两只小胖手擦干,这才疾步走过来。 江初禾开门见山:“柳哥儿,现在家里也没什么事了,村学那里也不能总请假,明天你就照旧上学去吧。” “我去上学了,弟弟谁带?”江初柳没想到她会说这个,明显愣了一下。 江初禾笑了:“之前弟弟不就是我带的嘛,当然还是我来带了。” “那阿姐你现在还要去地里干活,这哪里忙的过来?”江初柳皱了眉。 江初禾知道弟弟是担心她累着,心里熨贴,柔声道:“放心吧,榆哥儿也大了,我可以直接带他去地里,也能帮我忙了呢。” “再者娘这几天身体好多了,做饭还是能行的,你放心吧。” 江初禾没有说童生试后的事,只让柳哥儿好好读书。 她还是想试试能不能再去打工,万一能行,读书的钱就有点把握了。 柳哥儿一下子就哑了嗓子,“谢谢阿姐,我会用功读书的。” 一旁的榆哥儿都知道这件事郑重,笑嘻嘻的保证道:“哥哥,你就安心读书吧,我可以帮姐姐干活的!” 柳哥儿摸摸他的头,也笑了起来。 他心里也很想读书,倒不是说希望以后可以青云直上,而是想正儿八经考个秀才回来。 到时候整个村子就没人敢欺负他们家孤儿寡母了。 他心里暗暗发狠,决心要加倍努力学,给王秀才的束脩只管到今年年底,明年非要考上禀生才能继续上学。 江初禾见弟弟没有别扭,而是决心要比以前还用功读书,心里欣慰不少。 第二天天还没亮,江初柳就背上书箱去隔壁桃李村上学去了。 桃李村离源口村不远,走路不过一刻钟,对他们来说也算方便,江初柳之前也是早出晚归,不必江初禾担忧。 这天早上江初禾起床下意识的检查手掌心,这才发现掌心的旋涡竟然缓慢的转动起来。 这点微妙的变化立刻被她捕捉到,她立刻意识到恐怕这次是能去打工了。 飞快的换好早就准备再床头的衣服,揣上上次剩下的钱,麻利的按了五个铜钱在掌心。 等到江初禾再睁眼的时候,自己又站在了熟悉的破庙中。 离上一次来这里,已经整整过去十天了,她终于又踏入了这片神奇的土地。 跟上次不同的是,这回江初禾整理了自己的衣服,满怀期待的下了山。 山脚下只有一条直路通往县城,上次就认过路了,笔直往前走就能到。 江初禾脚程很快,到了红姐的煲仔饭店里,她才刚开门正在后厨清洗备菜。 江初禾进去脆生生的喊了一句:“红姐,我来了。” 红姐激动的连手上的水都来不及甩干,就迫不及待的迎了出来,认出她这一身正是自己年轻时候的衣服,更是高兴了。 “小禾,你怎么这么久都没来?青青都来问了你几回了。”说着就拿手机给聂青青发了个微信。 “哦,这几天都过不了,今天一能来就赶紧过来了,”江初禾笑道。 她还以为大家都是这个情况,便没有多余解释,反而有点羡慕:“还是青姐和红姐好,就住在这里。” 不过她也就是羡慕羡慕,家里是万万离不开她的。 红姐叹了口气:“还不算是住在这里,这房子都是租的,过年还要大包小包的往回跑呢。” “过年?这边过一年,在你那边也过一年了?”江初禾有点不解。 她在这呆了半天,回去时间都没怎么动呢。 红姐乐了,“小丫头犯傻呢,你到哪待一年回老家了也过去一年了呀。” 江初禾觉得不对,不过也没争辩,只是点点头,“哦哦,是这样啊。” “那你们回去一般都带什么啊?什么东西都可以带回去吗?”她今天想把剩下的钱花完,不然心里不踏实,所以跟前辈取取经。 第12章 红糖冰粉 “那可就多了,鸡鸭鱼肉、衣服棉被甚至床......缺啥都要买回去啊,”红姐笑笑。 江初禾见她这么说,便放了心,“那我今天回去,也可以带多点东西吗?” 她眼里有活,一边聊天一边就去帮着红姐洗菜切菜,“买点白米和肉行不行?去哪买?什么价?” ...... 忙活了半小时,店里的活儿都干完了,红姐干脆锁了门,直接带着她去了农贸市场。 “这里品种齐全,要买啥都有,价格还实惠,”红姐带着她进了市场气派的大门,“姐带你买,你想先买什么?” “先买白米吧,”江初禾惦记着阿娘的身体,打算买点白米给她补补,“我们那太贵了,还不好买。” 红姐以为村里大家都是种稻自己吃,买不到这种香米正常,便带她去粮油店。 江初禾看着眼前一袋袋堆到天花板上的白米,惊讶的瞪大了眼珠子,心想这仙界的人可真幸福。 再听到老板说“三块钱一斤”,她当立当场。 三块钱一斤! 江初禾脑子里就是三个铜板一斤,恨不得把口袋里所有的钱都换成白米。 不过平复了一会儿,顾虑到现实她根本扛不动,便只买了一百斤。 红姐跟老板熟,让老板等下送店里去,这才好继续带着江初禾逛。 因为有米价做对比,接下来的肉和蛋,江初禾都觉得不是很划算。 肉十五元一斤,蛋合一块钱一个,跟他们那边差不多,甚至还要稍贵一点。 江初禾的钱就有点舍不得花了,红姐看她好久都没买便问:“怎么了?小禾,你不是来买东西吗?” 江初禾有点不好意思,拉了红姐到一边去,“红姐,这些东西都太贵了,我舍不得......” 红姐恍然大悟,不过也能理解,一拍脑袋:“瞧我,都忘了这些,晚上下班让青青带你去超市,那时候正打折能便宜许多,划算。” 她是做实诚生意的,每天的配菜都是一大早上农贸市场买的新鲜的,都忘了要买便宜的可以晚上去超市买。 聂青青一听能便宜许多,眼睛就亮了,“成,那我等青青带我去,今天我打算在这里待一天呢。” 正巧聂青青也回了微信过来,说一会儿就到红姐店里了,两人便不逛了往回走。 到了店里没一会儿,聂青青的共享电动车就一个漂移停在了店门口。 她着急忙慌的都没进店,在外面就扯着嗓子喊:“小禾,快出来,带你出工!” 这次是个大别墅的清洁,这单子她接了三天了,愣是没舍得叫人去弄,就想看看能不能等到江初禾。 这下等到了人,她急忙飞奔过来接,共享电动车的把手都快给她转出火星子了。 江初禾也着急干活,听到她的声音一下子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头往外一探喊着,“青姐!” 两人都是麻利人,不一会儿就到了今天雇主家的大别墅,一共两层半,还有前后两个院子需要清理。 不过好在跟上次的开荒不同,这回是雇主在外待了快一年,在回来之前需要打扫干净,总体来说还是要简单一点的。 江初禾跟着聂青青走进装修豪华的大别墅,还以为自己到了仙宫。 先把窗帘拆下来放洗衣机里清洗着,然后两人便开始擦窗户、擦灯、擦桌子...... 擦、擦、擦.......不停的擦,江初禾越干越有劲儿。 她在田里拔草的时候又晒又累,还要时不时被蚂蝗吸几口血,多么想念这样在房子里只要动动手就能赚钱的活啊! 聂青青干的一下都没停累的腰都直不起来,转头想跟江初禾说休息一下。 却看到她跪在地上,高高兴兴的擦地板,擦的那叫一个认真。 顿时就愣了,“小禾,干活不累吗?怎么还这么高兴啊?” 她虽然也喜欢赚钱,可这是辛苦钱,干活的时候可不觉得高兴。 江初禾扬起一个笑脸,“当然高兴啊,这活儿比我在家里干的轻松多了,赚的还多!” 要是天天都能干就好了~ 聂青青摇摇头,看着她高高兴兴哼着小调干活,寻思着小禾家里该多苦啊。 一上午江初禾都没休息,聂青青也不好意思自己休息,到了十一点半实在忍不住喊了停。 “小禾,走,吃饭去了!”聂青青大声喊。 再不吃点饭,她的老腰要折在这里了。 江初禾虽然干活积极,但吃饭也很积极,早上只喝了一碗荞麦糊糊,这下肚子饿的直叫。 两人一拍即合,去红姐的店里照顾她生意。 路上聂青青觉得热,还在路边摊买了两份红糖冰粉,给两人降降暑。 两人到了店里点了饭,就开始分食冰粉。 江初禾从来没吃过冰粉,看着那晶莹剔透的凉粉,简直无从下手。 不过等学着聂青青,用勺子吃了一口,就彻底爱上了这个味道。 “真好吃!是冰做的吗?”江初禾很捧场的夸赞道。 天气渐渐热了,大中午的吃一碗冰粉,简直不要太爽。 “爽!”聂青青吸溜完一碗,这才有力气回她,“不是冰做的,是一种籽揉出来的。” “也有直接的冰粉粉卖,回去拿水冲开,等凝固浇上红糖汁就能吃。” 她之前刷小视频看到就买了,一买买了一箱,不过自己只做过一次就不做了。 现在想想,自己做麻烦不说,还做的没有卖的好吃,何必呢? 花的钱都能买一夏天的冰粉了! 不过很多时候人都是事后才清醒的,她啥雷都踩过,才明白自己不是动手的料。 “那我想买!”江初禾找到了今天第二想买的东西。 她脑子里有个模糊的想法。 柳哥儿经常说村学里热的很,夏天好些人都待不住,村里人就拿井水湃过的瓜去卖。 不过大部分学子觉得啃瓜吃相不雅,便忍着热也不买,热的受不了就给自己灌井水。 她倒觉得这冰粉好的很,上面也有冰过的瓜,卖相也好看,吃起来也斯文,要是卖给书生肯定不错。 她又不像青姐和红姐打算常住“仙界”,不能只在这里打工赚钱,还得在“老家”找个能生钱的营生才好。 她把这个想法跟聂青青一说,聂青青登时来了兴趣:“你想在老家卖冰粉啊?我那正好有一箱子没用的冰粉粉,给你拿走。” “你先试试卖的怎么样,要是生意好我再帮你在网上买,便宜!” 这个姐妹家里离不开人,帮她在本村创业,她聂青青义不容辞! 第13章 自主创业 煲仔饭上来了,滋滋的冒着油。 聂青青一边吃一边跟江初禾谈“创业之路”,都是她每天晚上刷小视频总结来的大佬创业经验。 江初禾被她这么传道授业解惑,一整个被唬住了,差点顶礼膜拜。 她饥渴的汲取着对现代人来说,不过是常识的知识。 人类的本性就是好为人师,聂青青见她听的认真,还帮她做市场分析,“你打算在哪里卖?” 江初禾挠挠头,思考着自己卖冰粉的可能性,“我们村学里只有十余个学子,估计也不富裕,舍不得钱买。” “但是镇上有两家私塾离的近,估计有近百名学子呢,我打算去那里卖。” 私塾? 村学聂青青知道,村里的小学嘛,可私塾是什么鬼? 她这个姐妹难道是活在古代吗?! 不过有些地方,方言别人也是很难听懂的,聂青青也不纠结称呼,她知道是学校。 “你去镇上卖倒是可以,不过那边摆摊不会被罚吧?”聂青青知道越小的地方事儿越多。 江初禾想了想,“那倒不会,我交摊位费就行。” 私塾边上也是有集市的,摊位都登记在册,就是要贵一点。 聂青青点点头,鼓励道:“姐妹,你大胆的上,反正这第一批我友情赞助,四舍五入就是零成本。” 江初禾也没有客气,这东西聂青青留着没用,她便先用了,等晚上她可以再请她吃一顿饭。 两人吃完一大碗,店里客人也没多少了,红姐才算是忙完了。 她过来一听江初禾的创业大计,还给她出了个主意,说可以定一批玻璃碗回去,比她们今天买的塑料盒的受欢迎。 江初禾看了看红姐拿出来晶莹剔透的玻璃碗,又看看桌上的塑料碗,觉得她哪个都用不上。 摇了摇头道:“红姐,不用买这些,我买些土碗回去就行。” 红姐思考了一下觉得也行,在村里卖还是实在些、接地气些比较好。 刚好土陶碗她还有门路,进价便宜,“那行,刚好我定砂锅那个窑厂也有碗,到时候我连带着给你定些,价格也有优惠。” 江初禾本想着自己回去在镇上买,谁想到还有能花这边钱买的好事,便掏钱出来拜托红姐一起买。 “那你打算要多少?”红姐急吼吼的扒了口饭。 江初禾皱皱眉,下定决心,“要五......五十只吧。” “多少?”红姐一口饭差点喷出来。 “多......多了?”江初禾傻了。 红姐却笑了,“哪里是多了,那是少了,我还以为你要五千只呢。” 五千只碗?! 江初禾就是在梦里也没有见过五千只碗呐,有点郁闷道:“买那么多碗,多浪费啊!” 她的钱还得留着买米、买冰粉,哪能全买碗了呢? 红姐想想也是,村里人也不计较这个,卖的便宜还像她这样搭个碗,那还赚不赚钱了? “那给你定一百个吧,我好叫价,五十个估计要八毛一只,一百只我叫他给我五毛。” 江初禾还没接触到毛这个单位,一时间有点愣,还是聂青青先算好了,“那不是五十块钱就够了?” 又兴奋的对她说,“小禾,你创业成本就五十,完全不带虚的,毕竟碗还在呢,不行把碗卖了都不亏!” 江初禾只是笑,又拿出钱来给红姐。 还坚持要付饭钱,请聂青青吃饭,聂青青没办法只能随她了。 江初禾早上带出来的钱,已经花的七七八八,红钱是一张都看不见了。 不过好在聂青青说下午干完,就能去结账,到时候又有钱进口袋了。 江初禾赚钱的心急迫,等聂青青休息够了,立刻催着她动身干活去。 上午干的卖力,别墅里面已经清洁的差不多了,现在就是一些收尾的工作和外面院子的清理。 别墅上下又快速擦过一遍,聂青青便开始着手熨烫烘干的窗帘。 原本洗窗帘的活计轮不到她们保洁来干的,店家都是要来收回去清理的。 不过这家店倒闭了,雇主说他家有专门用来洗窗帘的洗烘一体机,聂青青才接下来。 不过就是这拆卸熨烫的活儿,雇主大手一挥多给了五百块,接的心里也舒坦。 江初禾帮着她铺平拉直,两人累的一头汗才把上上下下的窗帘熨好挂上。 剩下就是外面的院子了,草坪用割草机打掉,枯死的花连根铲走,倒也不难。 江初禾戴着薄手套铲着枯死的花,有点可惜,“青姐,这么大的院子就种花种草啊,种点菜多好啊。” 她家的院子只有这个前院的一半大,种的菜都够一家子吃,还能晒不少干菜呢。 聂青青一听就乐了,“有钱人嘛,想吃什么花钱买就行。” “不过你别说,现在好些人不喜欢市场上打农药施肥的蔬菜,都喜欢自己种呢。” “当然了,自己种也都种不好,这不还有到处求购农家纯天然蔬菜的呢。” 聂青青像是想起什么好玩的事,打开手机微信,点开给江初禾看群里求购的信息。 听不懂,也看不懂@_@! 江初禾有点懵懂,“青姐,啥叫纯天然蔬菜啊?” “纯天然蔬菜,就是不打农药,也不施化肥,顶多用点农家肥的蔬菜啊。”聂青青收了手机解释道。 江初禾眼睛一亮,“那不就是说我种的菜嘛?!” 初夏正是菜多的吃不完的时候,有些老得快的甚至要拿去喂鸡,能卖出去那就太好了。 她放下铲子,摇着聂青青的隔壁,“青姐,你用你的那个什么鸽子......不,鸡,帮我问下那个人还要吗?” 聂青青一想也对,能多帮她姐妹赚一笔是一笔,就在群里@了刚刚求菜的人。 本以为过去那么久了,对方要一段时间再理会她。 没想到那人马上就添加了她的好友,就像是专门守在手机面前一样。 聂青青一接受好友,那边就发来了一大堆问题,“你有菜?什么菜?有多少?确定不打药吗?” 聂青青都被她问懵了,赶忙问了江初禾菜的情况,回复过去。 第14章 干饭人 江初禾在院子里开了两拢菜地,种了好几种小菜。 黄瓜、南瓜种的最多,此外还有长豆角也不少,叶子菜有白菘菜和小包菜,还有红苋菜,在村里算是品类齐全了。 聂青青一番话术,把江初禾的土气好好描述了一番,对方稍稍放下了戒心。 问她们能不能一样带两斤过来,她先买了试试。 江初禾欣然同意,不过她估摸着自己十天才能过来一次,下次出来给她带。 当然了,也可能出不来,不过她也没收钱,对方也只是想试试,两不损失。 不过,为了不让人空等,江初禾还拜托聂青青, “青姐,我十天后出来再联系你,要是没联系你就是没出来,到时候麻烦你跟这个客人说下,我有事来不了了。” 聂青青一口答应,两人这才仔细的收尾,把院子也打理的干净整洁。 日暮西垂,在这一天的辛苦也算是落下帷幕。 聂青青熟门熟路的结来了账,竟然比上次还多,足有1700块。 江初禾张大嘴巴惊讶不已,聂青青倒是见怪不怪了。 今天工作量是上次的两倍,还有额外五百块的窗帘清洗费,算是行业内的正常价格。 这次分钱,江初禾坚决不要平均分了,她知道凭自己根本找不到这样好的工来打。 聂青青也没再说什么,按行业规矩,她包的活,给别人只要给五百。 但是江初禾是她好姐妹,干活又卖力,她就给了七百,也算是一笔巨款了。 江初禾摸着聂青青给她取来的崭新的现金,高兴的合不拢嘴,央求着要去超市。 聂青青饿的要死,哪里肯去逛超市,她又不能抱着超市里的生肉啃。 便小电车一路飞驰,把人带到了一家综合商场,地下就是大型连锁超市,不过她们先去三楼解决晚饭。 聂青青是这家麻辣香锅的死忠粉,菜品自己选、都是自己喜欢的,炒出来辣椒、花生一放,能炫三大碗饭。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里米饭免费续,冰镇的酸梅汤也免费续,夏天来不要太爽。 她问江初禾能不能吃辣,江初禾对辣一无所知,却回道:“能。” 江初禾坚信:只要是吃的,我都能吃。 聂青青就点了个中辣,两人坐下就先干了一杯冰镇酸梅汤,爽的浑身打了个激灵。 尤其是江初禾,她没有水杯,一上午都没喝水,下午还是聂青青发现了给她买了瓶矿泉水喝。 现在酸爽的酸梅汁一上来,她根本抵不住诱惑。 等到一大锅香锅端上来,江初禾闻着那股子鲜香辛辣的气味儿,顿时肚子就打起了鼓。 她没吃过辣,但她刚好也是真能吃辣,一口菜炫一口饭,越吃越香。 聂青青看她那架势,觉得自己都赶不上趟了,也越吃越大口。 一顿饭吃完,聂青青破了自己吃三碗饭的记录,她今天竟然吃了三碗半。 而江初禾,足足吃了四碗! 她也很撑,这可是不要钱的米饭,她总觉得不吃就亏了。 江初禾靠坐在座位上,小心翼翼的揉着自己饱胀的肚皮,嘴巴辣的通红微微嘟着。 聂青青朝她竖起大拇指,“小禾,姐我服了!” 怪不得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十五六岁的年纪,真要放开了吃,那真是可怕。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干饭人,原来江初禾才是干饭人上人。 江初禾还有点小骄傲,想着免费续的她吃的多,岂不是赚了? 两人缓了好一会儿,江初禾非说姐支持她创业,这顿饭应该自己请,抢先付了钱。 聂青青没办法心里却一暖,两人这才起身下楼去超市买东西。 此时已经快六点了,超市里人不多,菜品倒是已经开始打折了。 江初禾的目标就是肉,聂青青带她直奔生鲜区。 后腿肉早上九块九一斤,现在直接对半砍五块一斤,她把剩下三斤多都包圆了,只算她十五块。 五花肉稍贵一点,要六块六一斤,不过那可是肥油,江初禾也忙不迭买下。 聂青青看她买这么多超市的肉,不禁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进城赚钱买肉炖的经验。 提醒她买一包十三鲜炖肉料,“超市里的肉跟你们农村的土猪肉不一样,没太多香味还很腥。” “你要是买回去直接炒或者直接炖,可不怎么好吃。” “买别的调料一堆也麻烦,不如直接买配好的炖料。”这是她的经验之谈。 江初禾听人劝吃饱饭,最相信她青姐了,当即立断买了一包最划算的炖料。火山文学 其他的她就不感兴趣了,倒是家里盐吃完了,她看超市特价一袋子才一块钱,买了两袋。 盐是和铁一样金贵的东西,在大元朝私贩盐是重罪,不过那是对贩卖量大的人来说。 之前还有人挑私盐来村里卖呢,比官盐便宜一倍,大家你买一点我买一点,不对外说也没人知道。 江初禾掂量了下,两包有一斤重,够她家吃半年了,心下暗喜。 买了这些,她又没什么东西买了,东看看西看看却不下手。 聂青青便去买了点冰淇淋,又说暑假要到了,打算回去看看老妈和弟弟,买点营养品回去。 江初禾推着小推车跟在她后面,看着她提了一个大盒子,好奇宝宝一样问:“青姐,这是啥?” “阿胶糕,我妈身体有点虚,买给她补补。”聂青青仔细查看了下保质期,才回答道。 江初禾知道阿胶,那是对妇人很好的东西,可惜她阿爹说买不起。 此时赶紧问:“青姐,这个贵不贵啊?” “不算贵,现在不年不节的搞促销呢,买一送一,一盒半斤,折合一斤才400块。” “当然了,超市里的肯定比不上自己买阿胶回去熬,但是至少省事啊!”聂青青拿了两盒放进小推车。 江初禾算了算自己的钱,一咬牙也拿了两盒,“那我也给我阿娘买点。” 从超市出来,江初禾觉得自己脱了一层皮——钱可真不经用啊。 刚到手的七百,现在只剩两百多了。 不过看着满满两大袋的东西,她就觉得值了,毕竟钱带回去没有,东西带回去就能吃上。 聂青青的小电车已经不堪重负了,到红姐的店里时,发出了“吱嘎吱嘎”的哀嚎。 红姐这会儿正忙,只能跟她们说米在哪,就又被客人叫走点单了。 江初禾见米不好拿,便找了个绳子上下挽起来做成背筐的样式,背在了背上。 聂青青看着她背着米,手上还拿满了东西,活像春运回乡的民工,叹了口气。 “得,我也奢侈一回,打车走吧!” 不然小电车怕是要变成小扁车! 江初禾第一次坐出租车,吓得都不敢动弹,也不愿意把米放下,只用屁股沾了一点座位。 等到了五金山脚,司机还有点不理解,“怎么就到这下了,这哪有人家?” 第15章 白米粥 聂青青独身一个女孩子在外打工,安全意识是刻在骨子里的。 她知道姐妹要走山路,但是一个小姑娘走夜路她可不会说出来。 只是笑道:“她在这等她爸骑三轮来带,就是不远那个村里的。” 司机这才解了疑惑,不管江初禾,一脚油门“嗖”的一下走远了。 江初禾背着米、拎着超市的购物袋,嘴里叼着聂青青从钥匙扣上下下来的小手电,往山上走。 身上这些东西加起来有差不多一百一十斤,跟她上次去交税背的差不多重。 不过交税的时候只觉得背着难受,现在背着这些米肉却说不出的有劲儿。 怪不得青姐说她一百斤的砖头肯定拎不动,但是一百斤的钱她能扛着跑。 江初禾觉得自己也行,就算两百斤的钱她恐怕也能扛着跑! 这样杂七杂八的想着,没一会儿就到了破庙。 江初禾熟练的给旋涡喂钱,又艰难的把所有东西都带了回去。 所有的东西都拿了回来,不过看着手里的塑料袋她觉得是个麻烦。 趁着这会儿柳哥儿刚出门,阿娘和榆哥儿还没起来,她要把这些东西藏好咯。 白米也不能放厨房,保险起见还是要放她房里。 她房里有个缸,原是去年放豆子的,早就吃完了,正好把米倒进去。 看着哗啦啦的白米进缸,江初禾恨不得大喊两声以表欢欣。 盖好缸盖,她又悄悄去厨房拿了个篮子和盐缸,来把肉和盐给装上。 肉就不说了,那盐可比她家原来快见底的粗盐好太多了,又白又细,看着都舒心。 炖肉粉的袋子也很扎眼,她只好找了个小陶罐装了进去,塞上木塞子也能保持干燥。 收拾好这些,江初禾又开始拆阿胶糕的礼盒。 等把所有的塑料、纸壳都收拾好了,拿超市的购物袋装上藏起来,她才放心。 至于四铁盒的阿胶糕,她只能每天拿三片去给阿娘吃了。 毕竟这个盒子太好看了,拿出去打眼,还是锁抽屉里好些。 忙活完这些,江初禾才去做早饭。 今天早上就直接用白米煮粥,大家一起喝,反正白米比这里的黄米还便宜的多。 而且经过了阿爹这件事情,江初禾最在意的就是家人的身体。 只要能让大家身体好,花点钱也不算什么。 更何况白米还是花打工的钱,四舍五入就是白送。 总比像阿娘这样,身体不好了喝药要划得来。 越想越觉得自己对,她又多抓了一把米拿去淘洗。 把粥煮在圆肚大陶罐里,清晨的阳光已经有些许洒在了院子里。 江初禾看阿娘和榆哥儿还没起来,便想着趁着没人,关上厨房的门窗把五花肉的油给炼了。 把一整块五花肉切成指肚大小的方块,放入大锅里加一碗水,生火就开始炼油。 其实猪板油炼油的才多,可是江初禾还是喜欢五花肉,尤其是这超市里买的五花肉够肥。 油炼出来之后,剩下的油渣用盐拌一下就是一道好菜。 也可以用来做炖菜,炖萝卜、炖白崧菜、烧南瓜放一点下去,都能香很多。 好在左右没有邻居,不然炼油渣的香味一出来,隔壁小孩非要哭上一顿不可。 江初禾见油差不多都出来了,便把灶里火熄了。 捞起油渣放摆熟食的篾几上,又把炼出来的有装罐,这才算忙完。火山文学 江初禾这才敢打开门窗通风,一阵油香就飘了出去。 屋后头王婶子家的小儿子立刻就闻到了,嚷嚷着:“肉!肉香!” 许久没吃过肉的小子,哪经得起这番诱惑,哭闹着要吃肉! 一大早就在院子里滚的一身灰,王婶子气的拿起苕帚就打。 “肉?哪来的肉?谁家烧肉你上谁家吃去!” 说着也闻到了香味儿,吞了口口水又骂:“谁家臭显摆!大清早的起来熬猪油!吃不死你!” 她倒是没想过是前面江家熬的,毕竟江家这会儿没有炊烟,也没实力买肥油回来。 江初禾听见了王婶子的大嗓门,却没有在意,对这种人装不知道就好。 不过等她一进堂屋,就乐了。 榆哥儿闻到了香味儿,眼睛还没睁开呢,就已经拖拉着鞋子,走到堂屋里了。 嘴里还含糊着说着,“阿姐,好香!” 也幸亏现在是初夏了,不然穿着里衣就这么从床上下来,非冻着受寒不可。 江初禾把小馋猫拉进正房给他穿衣服,江林氏也已经起床了。 趁两人梳洗的时候,江初禾把陶罐里的粥搅搅,让它别糊底。 白米粥已经煮的烂烂的了,散发着清甜的香气。 雪白的米粥,里面没有一丝杂质,比她之前看到地主家的儿媳妇喝的还要好。 想了想,趁着熬油的锅还沾了不少猪油,又从泡菜缸里抓了小半颗白菘菜切条,就着油锅炒了。 等她炒好腌菜盛出来,江林氏和榆哥儿也已经收拾好自己。 榆哥儿洗漱的时候就已经等不及了,脖子往左歪向厨房,导致江林氏帮他扎的小揪揪也有点歪。 只见他三两步跑到厨房门口,歪着头歪着小揪揪,还不停的抽动鼻子,可爱的让人发笑。 见阿姐笑他,榆哥儿嘟着嘴迫不及待的问:“阿姐,今天吃什么好吃的?!” 他早上做梦又啃那天的猪蹄了,香的不得了,结果一口把自己手咬了就疼醒了。 可惜了,猪蹄还没吃进嘴呢,吃下肚再醒就好了! 江初禾笑了,从篾几上拿了一块晾凉的油渣,就往他嘴里一塞。 “先吃块油渣,马上开饭了。” 她把粥盛出三碗,和腌菜一起,端到堂屋的桌子上。 雪白的粥,油亮亮的腌菜,香味儿飘了一屋子,属实让人食指大动。 江林氏看着桌上的白粥,惊呆了,“禾娘,这米......哪来的?” 记忆中,还是她在府里的时候喝过,不过她阿爹俸禄有限,也不能经常喝。 自从那年她辗转托人带口信回京,却等来的是阿爹遣人过来帮她在这边上了户籍,就以为这辈子再也喝不到了。 丈夫都没本事没这样的米,禾娘一个小姑娘,哪里弄来的?! 第16章 劝娘 阿娘发现了! 其实江初禾早就想过会被发现,可她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从前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清河镇,哪里能编出什么像样的谎言? 再说了,说一个谎,就要用无数谎来圆,总有一天会败露,还不如就......什么也不说。 江初禾让榆哥儿先喝粥,拉着江林氏进了正房。 “阿娘,我不能说,”江初禾看着她的眼睛,诚挚道:“您放心,我既不违背律法也不违背道德,全是我靠双手赚来的。” 她一天到晚擦、擦、擦,扫、扫、扫,全凭双手赚钱! 江林氏是了解女儿的人品的,女儿小时候他们夫妻还跟江郭氏生活在一起,那么苦她也没有动别人家的一根菜叶子。 现在虽然也艰难,但家里还有地,还没到以前那么惨,女儿更不会干坏事的,怕只怕...... 她抖了抖唇,“那......这会对你有害吗?” 江初禾摇摇头,“当然没有,我只要干活就行,不比种田辛苦。” 再加上吃的也好,说不定对她的身体还更好呢。 “阿娘,我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这是我的机缘,也是我们家唯一的希望,”江初禾保证道:“绝对不能被人发现的。” 江林氏不知道女儿在干什么,但是她既爱女儿又信女儿,怕她不能说是说出来有危险,也就忍下了一肚子疑问不表。 不过听说也要努力干活才能有报酬,到底要放心一点了,不然这世界上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呢? 活到她这个年纪早就知道了,天上掉的没有馅饼,只有陷阱。 江初禾看她有点松动,再接再厉的劝:“阿娘,这白米在我们看来金贵无比,但在人家那里根本不算什么,是最便宜的东西了。” 江林氏因着出身也是有见识的,知道白米对那些公侯之家来说不过寻常,甚至是给下人随便取用浪费的都有。 寻思着女儿应该是在给贵人干活,贵人手松,随便就给了些好处。 “那你多久要做一次活儿?” 这个江初禾倒很好回答:“大概十天一次吧,也不累。” 她倒想天天干活啊,这不是旋涡不让嘛。 江林氏这下终于把心放在肚子里了,只要女儿还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就好,至于干活在哪不是干呢? “对方是男子还是女子?”江林氏问了最后也是最重要的问题。 江初禾把红姐和聂青青的情况说了,“是两个女子,一个33,一个28,我主要跟着青姐干活,她给我钱。” 又怕阿娘还不放心,还说了自己的工作内容:“干活就是擦地、洗刷东西、整理房子这些。” 江林氏似乎有些懂了,可能是有贵人过来这边别院,院里丫头忙不过来叫了禾娘去帮忙吧。 这不让对外说,说不定就是怕漏了风声,被扰了清静。 她脑补一番略微放了心,又絮絮叨叨的嘱咐江初禾:“干活麻利些,对姐姐们能帮就帮,话少一点,不议论是非。” 江初禾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这事儿才翻篇,母女俩一起出去吃饭。 江初禾一边吃一边透了底:“阿娘,这米我买了不少呢,天天吃你身子就能好多了。” “我还跟青青姐请教,给你买了补气血的好东西,晚上拿给您。” 反正一次性说开了,江初禾也就不用绞尽脑汁想阿胶糕的借口了。 江林氏以为自己弄明白了关窍,也放心了,还琢磨着要给两个照顾江初禾的姐姐送点礼物打点一下。 天气一天天热起来了,饶是昨晚下了小半夜的雨,今早也闷热的很。 天空跟被昨晚的雨洗干净的琉璃,碧蓝通透万里无云,院子里连一丝风也无。 江林氏上午也可以在院子里的石桌边上做针线了,当初说好给沈家兄妹俩做的鞋今天上午估摸着就可以完工。 她便嘱咐江初禾:“禾娘,你邀秀娘来家一趟吧,中午好把鞋让她拿回去。” 毕竟江初禾大了,送两双鞋到有个成年哥儿的沈家去,实在是惹人闲话,不如叫秀娘来家里拿,来的稳妥。 江初禾想了想,“家里引火的枯草不多了,我今天去喊秀娘上山捡点柴火和菇子吧。” 刚好昨晚下了雨,林子里的菇子该冒头了,捡点回来炖肉吃。 江林氏手里活儿不停,“欸”了一声点头同意。 江初禾进杂物房拿了背篓和小铲子出来,榆哥儿眼巴巴的瞅着她,满脸都写了“好想去捡菇子”。 下田太辛苦,榆哥儿小禁不住晒,第一天跟她去田里晚上回来就脱了一层皮。 所以这些天她都拘着榆哥儿在家院子里玩泥巴戳蚂蚁,实在把他憋坏了。 今天去林子里也不晒又好玩儿,就喊他一起。 榆哥儿登时眼睛就亮起来,颠儿颠的跑杂物房背上了他的专属小背篓。 两人一路往青陵山走去,沈家就在靠近山脚下的村尾,正好顺路喊沈秀娘起来。 沈家的房子不大,毕竟沈家父母是逃难来的,花钱买了村里老猎户的房子,还答应帮他送终,这才在源口村落户。 不过听村里人说,沈家夫妻来的时候沈牧也一岁了,他们三人都没能分到田地。 沈家父母只能种着老猎户的田,又给地主家做雇农,好不容易等沈秀娘生下来,这才多分了五亩旱田。 后来老猎户走了,留下一亩水田、一亩旱田,沈家父母又看卖力气跟村里开荒买了五亩水田。 这才给沈家兄妹留下了六亩水田、六亩旱田,他们因病去后兄妹俩才能活的不错。 到了村尾,见院子门锁着,江初禾就知道沈秀娘没起床。 她熟门熟路的在外面大喊:“秀娘,起来了,上山捡柴伙去!” 也幸好她今天跟江林氏聊事情耽搁了一会儿,现在村里已经没什么人在家了,不然被人听见了沈秀娘又要羞好一会儿。 可是江初禾也没办法,沈秀娘睡觉可香,她不喊大声点,这妮子根本就听不见。 喊了两声,屋里传来沈秀娘的声音:“来了,来了!” 接着屋里就响起了一阵“嘭”、“咚咚”、“隆隆”的声音,就是沈秀娘在手忙脚乱的收拾自己了。 不过沈秀娘虽然贪睡,但是不磨叽,不一会儿房门就从里打开,她抱着脸盆出来开了院门让江初禾他们进去,就去洗漱。 三两下把脸洗净漱了口,就跑去厨房,掀开锅盖,发出一声失望的吼叫:“又是麦饭!自从新麦下来,我哥每天早上都煮麦饭!” 沈秀娘最讨厌吃麦饭,可是她中午晚上可以自己决定做别的吃,早上总起不来,只能哥哥做什么吃什么。 江初禾只能劝她快点吃,她自己也讨厌吃麦饭,要不是有去打工的机缘,他们家恐怕也吃上麦饭了。 麦子如果磨去外壳,再用石磨细细的磨,碾成细粉,不管是用来煮疙瘩汤还是做面条,都是极美味的。 可是偏偏连壳一起,煮成麦饭的时候,比荞麦粉还难以下咽,拉的嗓子疼死。 吃到肚子里还半天都胀胀的,最后还容易拉不出屎来。 沈秀娘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嘟囔着:“幸好不是三餐吃麦饭,不然屁股都要拉出血!” 江初禾也顺着她说:“是难吃,不过我听柳哥儿说,桃李村村长家有石磨,可以把麦子脱壳磨成粉,那可就好吃极了。” 第17章 杀猪匠家养出来的小娘子 不过村里人很少把麦子拿去磨粉,因为脱壳要脱去十分之二三,再一加水磨粉、晒干,期间又要损失十分之二三。 如果是自家有牛有石磨还好说,一百斤麦子,能磨五十多斤粉,剩下的麦麸还能喂牛。 但要是去用人家的石磨,就还要付出工夫、给石磨使用费甚至牛的辛苦费。 带一百斤麦子去耗费大半天功夫,最后只得不到四十斤粉,不划算! 这样磨出来的面粉就是细面,镇上卖十五文一斤,卖了麦子去买都比去磨划得来。 不过村里人也舍不得买十五文一斤的细面来吃,一般都是买八文的荞麦面或者细麦麸占了大半的黑面。 吃麦饭的人家也有,但是也都是像沈家这样搭着吃一餐,只图把肚子占住不挨饿,多了也不敢吃。 沈秀娘一边苦着脸咽麦饭,一边听着江初禾说磨面的事,心向往之,“要是我家也有石磨就好了,我家的牛就可以磨面了。” “怎么办,想起爽滑的面条,这麦饭我是更吃不下去了!” 沈秀娘几乎是哭着扒完了一碗麦饭,快速拎着背篓和小锄头跟江初禾姐弟出门去。 菇子鲜美,村里人都喜欢吃,不少不用下地干活的小娘子都会在雨后出来捡。 江初禾三人来的不算早也不算晚,瞅着没人的林子,就钻了进去。 不是啥精贵东西,大家默认了你去那一片,我就去这一片,也不会发生矛盾。 青陵山不高,但是平缓范围广,占了很大一片地方,是源口村的宝山,青黄不接的时节多亏了这座山养活了村里人。 榆哥儿到了山上,就被小花小草小虫子吸引住,采几个菇子就跑一边玩去了。 江初禾也不拘束他,跟沈秀娘一起一边捡引火的枯枝,一边捡菇子。 两人都是有耐心的性子,干了好半天活,背篓都差不多就满了。 江初禾见一棵枯树底下有好几个半个巴掌那么大的菇子。 高兴的一把掰下,转身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榆哥儿一脸不高兴的回来了。 “榆哥儿,怎么了?”她看榆哥儿身上头上都是草屑,关心道:“摔了?” 榆哥儿摇摇头,见着阿姐泪都要滚下来了,“姐,你马上就不是咱家的人了吗?” 他不想阿姐走,哥哥天天上学,阿娘天天生病,他要阿姐陪他,呜呜~ 江初禾脸色一沉:“你听谁瞎咧咧,阿姐才不会走呢!” 越想越是生气,村里人家长里短谁家的是非都说,这还说到榆哥儿面前来了?! “他们说你要嫁给隔壁桃李村的王瘸子了,他们瞎说的对吗?!”榆哥儿恨恨的问。 他大概知道江大胖是瞎说的,狠狠的跟他打了一架,可是还是忍不住担心,想听阿姐否认。 “当然是瞎说的!”江初禾摸摸他的头,问:“你听谁说的?王瘸子是谁?” “是江大胖说的,他说他阿爹昨天去吃酒,听王瘸子喝醉了说改天就请媒人往咱们家来提亲!” 沈秀娘也凑了过来,表情凝重:“这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不像是瞎说啊!” 她一定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她哥,这个王瘸子怕是在想屁吃。 她哥那么厉害的人,长得好身板壮还能赚钱,还在这排队等禾娘呢。 他一个瘸子哪里来的信心,可以娶到禾娘? 再不体面的人家,给儿子说亲时,都要悄悄问过双方都有这个意愿,才会请媒人上女方门的。 “他要是敢找媒人上门来,我哥定要来把他打出去!”沈秀娘义愤填膺道。 江初禾被她的话惊的哭笑不得:“你哥怎么会去我家啊,还把人打出去!” “榆哥儿放心吧,只要我和阿娘不答应,谁找媒人来都没用。” 这事一出,江初禾三人也没心情捡柴禾和菇子了,反正也捡了不少,索性回家做饭去。 榆哥儿到底还小,得了阿姐的保证,又把心事丢到脑后,开开心心的回家去。 到了沈家,沈秀娘把背篓倒空只留一把干草,就打算去江家拿鞋。 江初禾想了想又嘱咐她:“你把给你哥带饭的罐子带上,等下直接在我家吃,吃完你再盛了给他送去。” 沈秀娘念着江家现在生活不太好,不乐意去蹭吃蹭喝,摇头不同意。 “我能收你兔子,你连顿饭都不乐意吃我的是吧?”江初禾有办法治她。 沈秀娘最见不得她生气,只好回去拿了罐子放背篓里背着走。 到了江家,远远的就看见江林氏在院子里缝鞋。 等进了院子,江林氏刚好放下针线,笑道:“你们回来的真巧,刚刚做完最后一针。” “秀娘快来试试,我是按年前你脚的尺寸给你估的,你看看合不合脚。” 沈秀娘十岁上下就没了爹娘,一年到头也没双合脚的鞋穿,这下有新鞋了赶忙高兴的去试。 脱了鞋又觉得不好,嚷着要把脚洗洗再来试,榆哥儿跟屁虫一样要去帮她打水。 江初禾任他们闹着,放下柴禾就去瓦米来淘洗。 挖了一大桶白米,想想又觉得不妥,掺了一桶阿爹还在时买的碎米,淘洗好放锅里煮上。 江家两口大锅,都是去岁才新修补的,灶台也是新搭的,一点不走烟。 把饭放锅里煮着,江初禾又去院子里摘了一把长豆角、一个南瓜并一把红苋菜。 沈秀娘在院子里试上了新鞋子,高兴的又蹦又跳,“谢谢林婶子,合脚的很,穿上真舒服呀!” 上次江林氏给她做的是冬鞋,过了立夏就不能穿了,她只好找出来去年哥哥给买的单鞋,可挤脚的很。 现在穿上了这双新鞋,觉得整双脚都解放了,快活的要命! 她穿上就舍不得脱,直接穿着来帮江初禾择菜洗菜,时不时还偷偷看几眼鞋,一看就是真高兴。 江初禾洗完了菜,也没让她进厨房帮忙,叫她带榆哥儿玩儿,就烧菜去。 进了厨房,米已经煮的咕嘟冒泡了,她拿出篱篮放在宽口陶碗上,连米带汤的舀进篱篮里。 米汤哗啦啦的从篱篮里漏到陶碗里,等全部漏完,她再把米全部倒回大锅里,拢在一块。 这时盖上锅盖再焖一刻钟,米饭就不会稀烂而是粒粒分明了,锅底还会形成脆香的锅巴,哥儿饭后能抢着吃。 陶罐里剩下的米汤也是极有营养的,江初禾还放了一点点糖,等下端上桌当汤。 江初禾转身来到后院阴凉处,从早上买回来挂着的肉上割了一块。 肉切成肉丝,用家里的米酒和买来的炖肉粉放一边腌着,就开始先炒素菜。 放了猪油的清炒苋菜,红彤彤的出锅。 烧南瓜里放了不少油渣,烧的烂烂的,软糯香甜。 长豆角炒肉丝,更是肉香扑鼻。 更有一盘子盐拌猪油渣,堆得满满的,江初禾还撒了一些炖肉粉,香煞个人。 这些菜一端上堂屋的饭桌,屋里四个人的肚子都叫了起来——饿惨! 第18章 拔草 沈秀娘更是瞪大眼睛看着江初禾,惊叹道:“禾娘,你是仙女儿吗?这桌菜是你变出来的?” 我不是仙女儿,我是给仙女儿打工的小丫头~ 江初禾端了一碗米饭给她,笑笑:“快吃吧,我不就买了块肉嘛?你哥也没少了你肉吃啊!” “还有干米饭!”沈秀娘眼睛都快成星星眼了,“禾娘,你要是我嫂子多好啊!” “我不想吃麦饭,我就喜欢吃米饭!” 娶回家,天天做干饭,天天开心! 江初禾想起沈牧脸色一红,却虎着脸道:“瞎说什么呢!肉都堵不住你的嘴!” 江林氏知道这是小姐妹的俏皮话,况且屋子里也都是自家人,也没有多苛责沈秀娘。 倒是榆哥儿机灵的大眼睛转了转,心想这是个好主意,沈牧哥可比什么隔壁村的王瘸子好多了。 而且沈牧哥家里没有爹娘,到时候可以来自己家住,阿姐就算成亲了还是住在家里! 他激动的搓搓小手,不过并没有说什么,想等晚上大哥回来跟大哥说这事儿! 江林氏招呼沈秀娘坐下来吃饭,又怕她不好意思吃肉,给她夹了一大筷子肉丝,“秀娘,多吃点肉。” 沈秀娘是个爽利性子,既然已经决定留下吃饭,就不会扭扭捏捏的做小家子气,惹得主人家也吃不好。 江初禾给手短的榆哥儿夹了菜,也大口的吃起来。 三菜一汤,四个人吃的盘光碗净。 因为江初禾米饭煮的多,各个都添了饭,连江林氏都添了小半碗。 沈秀娘喝完最后一口甜甜的米汤,刚放下碗,突然一声哀嚎:“完了,禾娘,我忘了给我哥留菜了!” 呜呜,肉太香了,一口接一口的,她就把老哥给忘在脑后了! 想着她辛劳的哥哥还在田里汗流浃背的干活,她这个做妹妹的竟然连一口肉都没给她留,顿时愧疚不少。 算了,明天早上他再煮麦饭,她不骂他了...... 江初禾见她才想起亲哥,点点她的鼻子笑了,“我还能指望你记得嘛?早给他装在陶罐里了。” 给客人带饭走,讲理的人家谁会等一家人吃剩下啊? 刚出锅,她就分出不少装进陶罐里了,就是三个菜都混在一起可能有点窜味儿。 不过村里没谁会在意这个,带饭只一个陶罐,下面装半罐子饭,饭上装上菜,能吃饱就好。 沈秀娘这才松了口气,“禾娘,还是你好!” 这下明天哥哥要还是煮麦饭,她还敢骂,哈哈~ 榆哥儿小脸吃的油汪汪的,江林氏带着他去洗脸擦手。 沈秀娘帮忙江初禾把碗筷收拾洗干净,这才拿了陶罐放背篓里去给她哥送饭。 江初禾还拿了一个带木塞的竹筒递给她:“里面是留好的米汤,已经晾凉了,天热了多喝点汤水,不然容易中暑热。” 天气越来越热,尤其是正午阳光太大,又不是抢收的时候,好些人家都选择回来吃饭休息。 但是沈牧不能休息,去田里一干就是一天。 沈家田虽少,但是沈牧更多的时间是进山打猎,在青陵山挖挖陷阱都是小阵仗。 更费事的是进青陵山后面的深山,有时候一进深山就是好几天,打了猎物还要花时间去府县卖,田里的活计怕耽搁。 所以他打算进山前,就会把田里的活儿花一两天干完,好心无旁骛的打猎。 沈秀娘吃饱喝足,心情倍儿好的给她哥送饭。 到了地里,沈牧已经干的差不多了,估摸着再有一刻钟就能把草拔完。 她站在田埂树荫处喊着:“哥,来吃饭了!” 沈牧看着妹妹来了,就走到田边的沟渠里洗手和脚,小腿肚子上还有两只蚂蟥叮着,想要往里钻好吸血。 他面不改色,一巴掌狠狠的拍下去,蚂蟥立刻被拍晕掉了下来。 洗干净后,穿上鞋子,这才走到沈秀娘在的树下,顺便抬头看了看天色:“你今天怎么这么早?” 往常还要多等一刻钟才会送饭来。 沈秀娘不回答,笑嘻嘻的打开陶罐递给他,“因为今天有好菜呀!” 沈牧接过来一看,里面竟然有好几个菜,还有鲜肉,诧异的问:“哪来的肉?” 他这两天都忙着下田,没有进山,家里不会有鲜肉。 沈秀娘继续笑嘻嘻,调侃道:“不是我做的哦,今天在我嫂子家吃饭~” 沈牧立刻明白她说的是江初禾,急忙严肃道:“别瞎说,被人听见了不好!” 村里虽然没有什么私相授受一说,好些夫妻都是看对眼了男方再让父母去提亲的。 但是他和江初禾并没有看对眼,妹妹这么说对女方不够尊重,还容易败坏她的名声。 “行了行了,我知道的,只有我们俩我才说的嘛,”沈秀娘见没逗到哥哥,只能投降,“我不说了,哥你快吃饭吧。” 沈牧今年十七岁,身高八尺,猿臂蜂腰,远比村里其他同龄人要壮实,吃的也多。 江初禾明显已经给他多装了许多,他吃的又快却又斯文,不一会儿全部吃了个干净。 沈秀娘把竹筒里的米汤递过去,他也喝的一滴不剩。 沈秀娘看着还剩下一个尾巴没拔的草,关心道:“哥,日头这么大,禾娘还关心叫你多喝水,不要中了暑热呢,你这点拔完就回家休息了吧。” 沈牧却摇摇头,“下午在家也是闲着,我趁着这会儿没人,把江家的这点田也给拔了。” 江家有五亩水田就挨着沈家的田,是早先柳哥儿出生的时候分的。 后来榆哥儿出生隔了好几年,这片没了水田,就分到了别处。 田里的草是一茬一茬长的,江初禾之前先拔的这五亩田又长了不少草,沈牧打算顺手给拔了。 日头越来越毒,他一个壮年汉子都被晒得火辣辣的疼,禾娘一个小姑娘能少干点就少干点。 沈秀娘当然没有意见,她巴不得哥哥表现的好点,早点把江初禾娶回来给她当嫂子呢。 “要不我也一起帮忙吧,”她挽起裤腿就想下田。 沈牧直接拒绝,“你干不来,别添乱踩坏了江家的秧苗,回去歇着吧,家里活儿也不少。” 沈牧也不是铁人,又上山又下田,家里没个大人,洗衣做饭洒扫缝补的活儿都落在妹妹头上。 他都看在眼里,这地里的活儿就不让她沾手。 沈秀娘被他一嫌弃也有点恼,气呼呼的提着东西就走了,还故意哼他:“坏哥哥,我有好东西不给你,哼,等你回家再看!” 本来要给哥哥说禾娘和她娘给他们做了鞋,这下她偏不说了,等晚上再告诉他! 沈牧看着她活蹦乱跳的走远,摇摇头压低草帽,先往江家地里去了。 江初禾早上去“仙界”打了一天工,上午又忙活了一上午,有点顶不住,下午便休息去了。 等到再睁眼的时候,太阳已经红彤彤的挂在院门口大枣树的树梢上,她撩起清水洗了把脸就要准备开始做晚饭。 第19章 好心人 天气渐热,买回来的肉本就在超市摆了一天,又在后院摆了一天,根本留不到第二天。 想着柳哥儿这些天,天天读书到半夜很是辛苦,便一把全切了。 江林氏也觉得身体好些了,见她烧肉就进厨房来帮忙。 江林氏年少时是学过厨艺的,府里专门请了厨娘过来教导她们几个适龄的姐妹。 她爹虽然是庶子,但还算有出息,是正经的进士出身。 虽然碍于两个嫡出的兄长都是重臣,所以官做的不大。 但跟其他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庶子待遇总归不一样。 再加上她长得出挑,祖母还算喜爱,厨娘晓得眉眼高低,是认真教过她的。 江初禾的厨艺就是跟她学的,小小年纪好些菜就烧的像模像样,去年过年一整桌年夜饭都是她整治的。 她把一大块肉按照纹理切成四四方方的块状,然后放入陶盆里,加入一个蛋清少许细盐,搅合均匀腌制上。 然后把院子里拔来的姜蒜切成沫儿,放在案板上备用。 江林氏一边帮着烧火,一边看她熟练的操作,眼里含笑。 锅热下油,油是自家榨的豆油,除了烧肉平常根本舍不得用。 油热就散发出浓郁的大豆香气,这时把姜蒜放进去爆炒,一股子激烈的香味儿就飘了起来。 江林氏在边上看着那盆鲜红漂亮的肉,有点可惜,“可惜我们家没有香料,不然禾娘这手艺绝了。” 江初禾见姜蒜爆香的差不多了,麻利的把一盆肉倒进锅里翻炒,神秘道:“阿娘,我有香料粉,今天就让您吃上绝了的肉。” 江林氏一愣,立马明白是从贵人那得来的。 她现在已经接受女儿去给人家干活了,说实在的她一生吃了太多苦,明白意外不知道哪天就会来。 现下女儿能少吃点苦多享点福,那就是好事,至于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便不用多想。 江初禾见阿娘没有多说,更是抿唇笑了笑,用力翻炒着一锅肉,让它们受热均匀。 等到炒出肉香味儿,再放入适量的盐和炖肉粉,把洗净的菇子放里面,翻炒一会儿就加入热水开始炖。 等一大锅滚开,再全部盛入炖肉的陶罐里,放在红泥小炉上用炭火煨着。 江林氏早就把小炉子里放上了炭,此时把灶膛里燃的正旺的木材拨到一边,用小火锨子铲了通红的炭火铺在上面。 江初禾把陶罐往小炉子上一架,这锅肉就不用再操心了。 陶罐煨肉,越煨越香,等柳哥儿下学回来吃饭的时候,煨的时间够了,更是软烂鲜香。 晚上有了这道大菜,素菜便炒了个白菘菜,取得就是个清口解腻。 晚上没有外人,雪白的大米饭焖上,一家子就等着柳哥儿回来就能开饭。 不过此时太阳还没完全落山,柳哥儿回来还要两刻钟左右,江初禾就拉着榆哥儿去洗澡。 夏天的一大方便就是洗澡,早上把水打到大盆里放院子里晒上,到了傍晚这会儿温度正好。 榆哥儿今天在山上跟江大胖打架,身上都是草屑泥巴,不洗她实在看不下去。 榆哥儿不是很爱洗澡,但是阿姐阿娘要帮他洗,他也能忍受。 哥儿家又还小,也不知道害臊,等江初禾准备好水、皂荚这些,他已经脱光了赤条条站在院子里。 还顺便去菜地那给黄瓜藤尿了一泡,好让它长多点黄瓜,腌黄瓜他爱吃,生黄瓜啃着也解渴。 江初禾做好准备工作,剩下的就由江林氏这个当阿娘的接手,她自己也装了一大木盆水,回房间洗澡去了。 江林氏让他站在洗澡的大盆里,有用掌心接了点水拿皂荚打出泡沫,然后从头到脚给榆哥儿洗刷。 等江初禾洗好换了衣服出来,榆哥儿也已经换上干爽的衣服坐在院子里让江林氏给他通头了。 江林氏身体弱,是不能用生水洗澡的,而且也不能经常洗,因为洗完后要是吹了风又要在床上躺半个月。 一般都是晚上睡觉前,烧了滚开的水晾温,然后擦擦身子就裹着被子睡觉。 江初禾见柳哥儿还没有回来,便把自己和榆哥儿换下的衣服放盆里,抱着去河边洗去。 到了河边大柳树下,洗衣服的妇人小娘子还真不少,都是忙活了一天的家里人回去换下的。 夏天晚上黑的晚,村里人都喜欢傍晚洗衣服。 傍晚河里的水被太阳晒了一整天,稍稍有点温热,洗衣服正合适。 江初禾走到自己常呆的地方,沈秀娘已经在了,用槌子捶打一件酱黄色的衣裳。 水沫飞溅时略微发黄带着皂荚泡沫的脏水,从衣服底下的大石头上流了出去。 沈秀娘见她来了,抬头跟她打招呼,“禾娘,你来了,快过来。” “来了,”江初禾过去蹲下,拿出一件放到河里上上下下的漂一下,全部浸湿又放回盆里。 等全部都漂过后,再把衣服铺在平面的大石头上用皂荚打泡沫。 两人一边洗一边闲话,沈秀娘便问:“禾娘,你明天还捡柴禾去嘛?” 她家里的活儿做完后,除了去捡点柴禾和菇子,也没什么事。 江初禾倒是想去,可想起自己家的田,又有点犹豫,“明天得去看看田,不知道是不是又长了不少草。” 稻田里的草特别顽固,怎么都拔不光,水稻四月(农历)播种,到八月成熟,要拔近二十次草,实在累人。 柳哥儿的五亩水田,她还是七八天前去拔的,估摸着已经又长起来了。 榆哥儿的还好,两天前刚拔完,在去“仙界”打工前抽三天去拔就好。 沈秀娘听她说拔草,神秘一笑,凑近说:“草你可不必拔了,我今天帮你看了,田里没草呢。” “怎么会没草?”江初禾一头雾水。 “嘻嘻,兴许是哪个好心人舍不得小仙女受累,帮你拔了吧~”沈秀娘揶揄道。 江初禾看她那带点坏坏的笑,就知道里面有事儿,“快说,你都知道些啥?!” 说着上手就要去挠她腰间的痒痒肉,叫她不得不投降。 “好了好了,我说!”沈秀娘最怕痒,江初禾每次拿这招她都立刻秒怂。 沈秀娘怕被人听见,只好凑到江初禾耳边道:“我哥这两天拔草的时候,早就帮你家的拔好了。” “怎么样?我哥不错吧?!”她时时刻刻不忘记推销自己优秀的老哥。 江初禾没想到会是这样,心里像是大夏天喝了一大杯冰镇酸梅汤,酸酸甜甜还很舒爽。 不过她面上却没有露出一点端倪,“帮我谢谢你哥哥,等下洗完衣服去我家一下,我给你拿点东西。” 今天炖的肉多,沈牧帮了她这么大的忙,好歹要送一罐子致谢。 “什么东西啊?”沈秀娘有点好奇,不会是荷包吧? 江初禾不答,只说她等下去了就知道了,就专心洗衣服。 不过洗着洗着,手上动作不停,思绪却飘到了沈牧身上。 沈牧是个不苟言笑的人,长像十里八乡无人能敌,但却不是个平易近人的。 能给她送兔子、带她去交税,还帮她拔了田草,真真是让人又惊又喜。 第20章 大虫 江初禾看着父母恩爱,对日后能嫁给什么人,也是有过幻想的。 沈牧的确很好,她跟沈秀娘关系又好。 要是阿爹出事前,等她到龄对方来提亲,她十有八九会应下。 可是现在阿爹没了,她是家里的主心骨,身上还有个大秘密,这些事也就不想了。 既然不给人留希望,对方的好处她就不能全盘接受了,有些事情还是说清楚的好。 一脑袋乱麻的洗完衣服,带沈秀娘回家,柳哥儿已经回来在房里洗漱。 院子里有淡淡的肉香,馋的榆哥儿根本不敢在院子里待,缠着他大哥进房间去。 江初禾拿出一个带饭的陶罐,装了满满一陶罐的菇子炖肉。 递给沈秀娘又问:“你家可煮了干饭,要不再带点饭?” 沈秀娘摆摆手,“我早就把饭焖上了,放心吧,这肉真香啊!” 她没有拒绝姐妹的好意,本来哥哥帮忙拔草就是不想让禾娘受累,禾娘过意不去便要回礼。 要是她坚决不收,倒好像是哥哥挟恩图报,便大大方方收下家去。 太阳坠入山间,收了最后一丝光亮,江家这才在堂屋摆好饭。 柳哥儿本就瘦,这段时间温习功课辛苦,更是瘦的眼睛都更大了。 他的眼瞳黑亮,一看就是聪明机灵内秀的人,望着人时总能感觉到他的诚挚。 看着桌上的肉,他眼睛一暗,不过还是闷声不吭的吃了饭。 一家人吃完,江林氏坚持自己已经好多了,可以洗碗去。 江初禾便让柳哥儿回房温书,打算带着榆哥儿把家里家外清扫一下。 原是安排在下午的活儿,没成想睡过了头,这会儿刚好带着榆哥儿动动,就当消食。 没有饿病的孩子,只有吃撑的肚子,小孩子吃多了积食也是不好的,动一动消化消化再睡觉。 柳哥儿没回答,见江初禾带着榆哥儿去了正屋,转身进了厨房找江林氏。 “阿娘,家里哪来的肉?”他少年老成,严肃的时候活像江林氏的亲阿爹。 江林氏吓了一跳,不过还是回答了他,“是你阿姐遇上贵人了,找她做活儿,大丫头看她麻利赏她的。” 柳哥儿没想到是这个答案,皱了皱眉,“阿娘,您可别骗我,我们这哪有什么贵人?” 他们源口村穷的叮当响,勉强能称上地主的周家,也只买了一个丫头,不给月钱还当牛使。 江林氏笑笑,“娘骗你干什么?贵人的事不是我们能多嘴的,也就你我知道,榆哥儿都不知道,你莫要漏了口风。” 当娘的总觉得自己的孩子是最好的,其实村里镇上麻利能干的小娘子一抓一大把,可别让人家得了这个机会去。 柳哥儿知道娘不会骗人,看她这么高兴这才放心了,只说:“我在学里听人说,王家有人要上门来提亲,娘您没应吧?” 他自小读书,很是有些君子的气节,不肯再背后议论人是非,不好称那人叫王瘸子。 江林氏一愣,“王家?可是你夫子族里的?” 桃李村两大姓氏,分别是王家和李家,李家人更多些还出了村长,但是耐不住王家有个秀才公,所以有点旗鼓相当的意味儿。 桃李村王家,那可不就是柳哥儿夫子的亲戚? 柳哥儿摇摇头,“不过是夫子的一个族亲,不是什么正经亲戚,您可别答应!” “怎么看都不看就不答应?”江林氏不解,“你阿姐也到了年纪了,总得早早相看起来。” 这选夫婿就像挑瓜,早点挑能挑到甜的好的,等蹉跎几年,那可就只剩下歪瓜裂枣了。 柳哥儿叹了口气,“那人腿脚......有些不便,平日里也是游手好闲不干活的。” 不过是家中独子,父母均在能赚点钱,又因自小又腿疾宠成了个二世祖。 脾气大不由人忤逆,稍有不顺心对他亲阿娘都动辄打骂的。 他把自己打听到的一番给江林氏一说,江林氏就气得直拍胸口,“这......这种人,怎么敢说来求娶我禾娘!” 江初禾样貌身段能力,在源口村那是一等那批的,还有个会读书的兄弟,这样的人怎么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 柳哥儿赶忙给她顺气,劝道:“阿娘,你莫气坏了自己,咱不答应就行了。” 江林氏气的不行却又无法,只能憋着一口气,想着那起子人家要是真敢上门,她一定拿扫帚给打出去! 这厢母子俩才说完这事儿,那头沈秀娘跟哥哥吃饭的时候,也把这事儿跟自己哥哥添油加醋的说了。 沈牧束着发穿着短揭,脚上蹬着新鞋,更显的宽肩窄腰大长腿,很是丰神俊朗。 听了沈秀娘的话,一双剑眉拧了拧,眼神一沉,“放心吧,林婶子不会让禾娘嫁给这等人的。” 他没再说什么,一口口吃着饭,心里却把这王瘸子记着了。 林婶子是个心疼女儿的他不担心,但是这等人竟然敢觊觎禾娘,有机会总要叫他知道厉害。 吃完饭沈牧得早早休息,明天天一亮就得带上家伙事进深山去,最少要五天才能回来。 沈秀娘收拾了碗筷,就开始烙饼,给他明天早上带上,当这几天的干粮。 晚上又下了场雨,江初禾见昨天菇子收获不错,又不需要下田,便起了心思。 打算这些天多采点菇子晒上,到时候去“仙界”,送给两个姐姐,以感谢她们的帮助。 说来也是巧了,一连几天都是晚上下雨,白天又老大的太阳,江初禾的菇子采了不少,都晒的干干的收了起来。 转眼就过了六七天,这天下午江初禾刚收拾完鸡舍,就听外面有嘈杂的声音。 榆哥儿也听见了,好奇的迈着小短腿,一阵风似的刮出了院子外。 不一会儿又刮了回来,兴奋的脸都涨红了,攥紧小拳头喊:“姐!姐!你快去看吶!沈牧哥猎到大虫了!” 大虫是百兽之王,爪子锋利,牙齿尖利,力气又极大。 一般人要是遇上了,恐怕得给大虫加餐,沈牧竟然猎了一头回来?! 江初禾没见过大虫,也好奇不已,跟江林氏说了一声,就拉着榆哥儿也看热闹去了。 沈家门口也围了不少人,都是来看稀奇的——毕竟好些人一辈子都没看到过大虫。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看到过大虫的,都葬身它口中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夸沈牧厉害,每次进山都能猎好东西。 见大家吵吵嚷嚷,还是村长站了出来问:“牧哥儿,这大虫看着很是凶残,你可曾受伤?” 沈牧摇摇头,“不曾,只是运气好,这大虫掉到了我挖的陷阱里,被插中了脖颈,我这才能猎到。” 他就是再有力气再厉害,哪里能单打独斗打得过大虫,还是运气好。 江村长又道:“不管怎么说还是多亏了牧哥儿,不然要是有人上山碰上了,那可就惨了。” 虽然一般人也不敢去深山,但总有两个胆子大的哥儿想去冒险,幸亏被沈牧给打了。 沈牧没接他的话,这也是赶巧了,不是他为民除害。 村长见他不邀功,更是喜欢了,“牧哥儿,这大虫肯定要送去府县卖,那野猪是不是能在村里卖了?” 第21章 遇上屎也想啃一口! 江初禾闻言,这才把目光从黄白相间的大虫身上移开,发现大虫边上还有一只野猪,看起来鼓囊囊的,颇为肥硕。 沈牧也看了看野猪,这大虫就是追野猪的时候,跟着野猪一起掉进他的陷阱里的。 结果它野猪没吃到,还送了自己的命。 不过大虫就是大虫,即使掉进陷阱受了伤也坚持了好几天,沈牧围在外面用长矛和箭攻击,熬了三天才把这畜牲熬死。 大虫已死,今天就得连夜送到府城尽快出手,能抬高价格。 这大虫估摸着能有四五百斤,野猪也有两百多斤,一起运到府县也够呛。 再者大家都看他赚了钱,难免有些眼红的,给大家点甜头,省的别人使坏。 沈牧一番心思翻转,拱了拱手道:“江村长客气了,什么卖不卖的,大家要是不嫌弃,就帮我把这野猪杀了,一家分口肉吃吃。” “我现在还得赶车去府县,就请江村长做主收拾分肉吧。” 村里人没想到沈牧这么大方,一个个都吸溜了口水。 大家肚子里都没什么油水,听到分肉不要钱,个个都有点忍不住。 江村长也没想到这后生这么会来事儿,笑道:“哪能白拿你的猪肉,想要多少的都要出钱啊!” “再有,牧哥儿一个人带着大虫去府县容易招人眼,来几个壮实的,陪着他走一趟吧!” 一个人带着好东西赶夜路太危险,江村长考虑的算是十分周到。 不少壮实的汉子都站出来报名,沈牧挑了几个比较熟悉老实的,还是坚持猪肉不要钱,让大家分了吃。 他说的诚恳,又感谢村里人帮他,江村长只能接受了。 沈牧把牛车套上,和几个汉子把大虫抬上车,还用稻草盖好,急忙出发去府县。 他看了江初禾一眼,不过什么都没说,反正妹子肯定会多给她好姐妹分肉的。 沈牧等人一走,整个村一百三十余户人都差不多齐了,围在沈家的小院里杀猪刮毛。 说是江村长做主,其实他也有点不好意思,只管杀猪确认,分肉就让沈秀娘做主。 沈秀娘倒不扭捏,拉了江初禾就来帮忙,那边杀猪切肉的人把肉切成块放篮子里,她们就登记发肉。 因为是随机发的,斤两、部位肯定是不同的,不过大家也没有怨言——毕竟是白得的。 江村长还让沈秀娘自己先挑选,留些好的自家吃,剩下的再发。 沈秀娘留了不少,毕竟这是哥哥辛辛苦苦拼着命猎来的,自己总要多吃些。 不过这头野猪够大,估摸着有两百七八,她留了不少,剩下的一家也能分上一斤多了,人人都笑开了花。 分肉还算顺利,只是到了江郭氏过来领时,她很是不满:“怎么到我就给这么柴的一块,还这么多骨头!” “江初禾,给我换一块,我要那块肥的!”她把手往沈秀娘脚边的篮子里一指。 江初禾一眼扫过去,那是沈秀娘自家留着吃的,那块肥五花能有三斤。 这老虔婆还真是想屁吃! 野猪肉要十五文一斤,沈牧大手一挥,二两银子就白送给大家了,这江郭氏还挑挑拣拣,是一点脸面都不要了! 江初禾气的要命,硬邦邦道:“拿到哪块是哪块,谁都要换,那还怎么分?!” 江郭氏也气,“哟,这还没进沈家门呢,倒是为人家当家作主起来了,真是养不熟!” 这么说一个还未谈婚论嫁的小娘子,江初禾连还嘴的机会都没有,说什么都是错,一张脸涨的通红,恨不得上去撕烂她的嘴! 沈秀娘这小暴脾气忍不了了,拿起一旁的扫帚就去扫江郭氏,还伸手去抢她的肉。 “嘴烂了不想吃肉就还给我,我扔那发臭都不给你吃!” 江郭氏人胖但是灵活的很,护着肉一边跳一边躲扫把,嘴里还不干不净。 “秀娘你可真是傻,人家能不能进你家门还两说呢,这么护着干嘛!” “你再瞎说我撕烂你的嘴!”沈秀娘伸手就想去挠她。 反正她是没娘的孩子,泼辣点人家也能理解,今天非给她挠个满脸花不可。 一旁看热闹的妇人见真的打起来了,赶忙过来拉架。 不过拉架嘛,是有技巧的,今天大家受了沈家的恩惠,拉架的时候就偏着沈秀娘。 时不时架着江郭氏,却没拉住沈秀娘,让她实实在在挠了好几爪子。 好不容易,分开了,江郭氏的头发全散了,脸上好几道血痕,忙乱中鞋还掉了一只。 反观沈秀娘,只是头发衣服乱了点,精气神十足,活像是一只斗胜了的公鸡。 江郭氏哪能不知道村里人的想法呢,今天吃人家的嘴短,不护着沈秀娘难道还护着她? 只恨江初禾这个小贱人,惯会勾引男人,那沈牧被她迷得神魂颠倒,这才害得自己受这个气。 此时气火攻心,破口大骂:“江初禾,你个小娼妇,你得意不了多久了,等嫁给王瘸子,我看你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大婶子小媳妇们听到了新八卦,一个个眼睛都亮了。 “禾娘要嫁人了?” “嫁给谁啊,王瘸子?” “还是个瘸子?!” ...... “欸,郭婆子,你们都分家断亲了,还管的上禾娘的亲事呢?”有那嘴快的就问。 江郭氏实在是气昏了头,梗着脖子道:“我不是亲奶,她可是有亲爷在的,还不能管她的亲事?” “聘礼都收了,八字一合,你就去王家吧,哼!” 人群中哄闹声更大了,江初禾死死的攥紧拳头,脸色煞白。 沈秀娘也丢了扫把,赶紧回到江初禾身边,拉了拉她的袖子,“禾娘,怎么办啊?!” 江初禾看着江郭氏趾高气昂走远的背影,气得恨不得拿块石头砸死她! 把她的八字给了出去,她做小娘子的脸面往哪里搁? 还自作主张收了聘礼,虽然自己已经分家了,但要是那不讲理的过来抢人,她家里没个成年男子,很可能会被得逞的! 江初禾跟沈秀娘说了一声,赶忙回家去,她要跟江林氏和柳哥儿商量。 江林氏在家里也听说了沈牧猎了大虫,还把野猪分给村里人吃,见江初禾回来,还待细问。 就见女儿一包泪滚了下来,扑进她怀里,“阿娘,阿娘,怎么办啊?” 江初禾到底是十五岁的小姑娘,哪里遇上过这样的事? 况且她还记得前些年村里有个云娘,也是突然没了爹,被隔房的二奶奶收了聘礼嫁了。 她也有亲娘弟弟,可是人家上门来抢人,亲娘弟弟挨了打,直接抢了过去。 再见到云娘时,她领着一个两三岁的孩子回家探亲,母子俩都又瘦又木。 江林氏急了,问清楚情况也落下泪来,恰巧柳哥儿也回来了,三人一阵沉默。 最后还是柳哥儿拍板,“阿姐,结亲需要去官衙办婚书,我们户籍在自己手上,他们肯定还没办。”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赶在他们之前找人跟你把婚书办了!” 第22章 商议 找人办婚书?! 那不就是嫁人?! 江初禾心里惶惶,不知怎的脑海里浮现出了沈牧的模样。 江林氏一边哭一边摇头,“这急匆匆的,去哪里给禾娘寻摸夫婿?要是不摸清人品,嫁过去也是生不如死啊!” 小娘子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一个不慎就是苦一辈子。 柳哥儿却道:“我看沈牧哥就很好,知根知底,上无婆母,小姑子又是阿姐的好姐妹,嫁过去定能舒心。” 江初禾听他这么说,心里就是一惊,“扑通扑通”的越跳越快。 江林氏倒是愣了,“牧哥儿的确好人才,可是他也不喜欢禾娘,能乐意吗?” 结为夫妻就是一辈子,要是不喜欢,再优秀的男人也中看不中用啊。 柳哥儿笑了,“娘,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沈牧哥肯定喜欢阿姐。” 他都不知道帮忙沈牧给阿姐带了多少东西了,这要是不喜欢那就是冤大头了。 江林氏常年在屋里不怎么出去,哪知道这些,不过听儿子说也能稍稍放心。 毕竟柳哥儿年纪虽小,也是个靠谱的人。 “阿姐,你愿意吗?”柳哥儿冷不丁的问她。 江初禾吓了一跳,心里像是有只兔子在不停的蹦,嘴里口干舌燥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胡乱的点了点头,连一个“嗯”字都没说,就红着脸进自己房间去了。 江林氏见她这个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嘴里只说着“祖先保佑”。 知道小娘子脸皮薄,母子俩细细商量了一番,商量着怎么能快一点走完礼办婚书。 不一会儿,院门外传来了沈秀娘焦急的声音,“林婶子,禾娘回来了吗?” 柳哥儿出去打开门让她进来,“秀娘姐,你来了。” 沈秀娘拎了一篮子肉,肥瘦都有,估摸着有十来斤,往石桌上一放就进了堂屋。 见着江林氏急忙问:“林婶子,禾娘没事吧?” 江林氏给她倒了一杯水,让她缓缓,踌躇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还是柳哥儿冷静,也不害臊,原原本本的把他们母子商量的事说了一遍。 沈秀娘满腔的担心的来,此时一拍巴掌笑了:“哎哟!那我哥可要高兴的跳起来了!” “放心吧,我哥明天回来我就跟他说,保准他第一时间就来提亲!” 想了这么久想让禾娘做她嫂子,现在愿望终于要实现了,她眉眼间都是笑。 虽说江郭氏这个老虔婆惹人厌,但这事儿实打实的是她哥沾光了,那她就在心里少骂几句吧。 只是以后见到这老虔婆,她见一次打一次! ...... 江初禾回了房,脑海里还是乱糟糟的,理不清头绪。 要说她想嫁人了,倒也没有,听到江郭氏说要她嫁给王瘸子,她脑子一片空白恨不得死了算了。 可听柳哥儿说嫁给沈牧,她虽然心乱了,却没有什么其他想法。 现在最重要的是,她有那么大个秘密,成亲了两人要同床共枕,哪里瞒的过去? 不过她也不可能一直不嫁人的,这个人是沈牧总比什么面目不清的男人好,可就是太早了。 心乱如麻...... 堂屋里三人都商定好了各自散去,江初禾还没理清自己的头绪。 一个个念头冒出来又消下去,过了好长时间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第二天日晒三竿,江初禾才脑袋昏沉的起来。 一出房门,见阿娘和两个弟弟都在,有点不解,“柳哥儿,今天怎么不去村学?” 除了旬休,柳哥儿可是一天都不会请假的。 柳哥儿担心的看着她:“我早上去跟夫子请了几天假,这些天我还是在家里好些。” 不管是防着江郭氏和王瘸子使坏,还是等着沈家遣媒人来提亲,他这个当家的哥儿都要在才行。 江初禾也有点忧心,便不说让他安心去上学这种话,吃过早饭坐在院子里发呆。 今天本是应该去田里拔草的,可是现在乱糟糟的也不想去,提不起劲儿干活。 江林氏三人也是如此,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团团转却不知道忙什么。 一家人心乱如麻时,门外传来了一个响亮的大嗓门,“林氏,在家吗?” 江林氏吓得一个激灵,听出是村长媳妇的声音,这才跑去开院门,担忧道:“李婶子,您怎么有空过来?” 村长的媳妇李氏,是隔壁桃李村的,可别是王家让她来的! 李氏进院子坐下就给她道喜,“我说你家禾娘可真是个有福的,出落得这么出挑,那沈家哥儿一回来就上我家求来着。” “原是之前家里穷不敢开口,现在猎了大虫手里有余钱了,忙不迭就来求娶禾娘。” “这样能干还相貌出挑的哥儿,那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 “更重要的是诚心,你看看发达了,也没挑花了眼,还是一心想要娶禾娘......” 江林氏提着心听李氏舌灿莲花,一听是沈牧请她来的,就松了口气,自谦了一番。 两人你来我往,李氏把这段缘分说成了花,江林氏这才松了口,矜持的答应下来。 这说成了就交换八字,江沈两家都忙不迭的去合八字。 给了钱,算命的嘴里就没有不好的话,当天沈牧就置办了一车像样的聘礼。 第二天一大早,沈牧就亲自送来了一对大雁,并一牛车的东西,惊动了一村人。 前儿个才听说了江初禾要嫁给瘸子,今天猎了大虫的沈牧就去下聘了,村里热闹的像煮沸的猪食。 王瘸子家给没给聘礼没人看见,也就是江郭氏上下嘴皮子这么一碰的事。 可是沈家去下聘那是在村里绕了一圈的,那一对大雁在笼子里叫了好半天呢。 还有一牛车的布料米粮,老大都樟木箱子塞的满满当当。 好些孩子跟在后头,沈牧撒了不少铜钱,个个捡的兴高采烈。 江郭氏原本脸上被抓了今天没出门,可到了晚上,沈牧下聘的事儿全村都传遍了,她自然也知道了。 急的她嘴上都起燎泡了,抓着江老头就吼:“你快想想办法啊!王家的聘礼我都收了,江林氏又收一家是怎么回事儿?” 江老头眉头紧皱:“你把那银子退回去吧,我看这事不成。” 原本郭氏跟他说收了聘礼,要把禾娘嫁给隔壁王夫子的族亲,他倒不是很反对。 反正小娘子都是要嫁人的,那家给了足足五两银子也算诚心,更是王夫子的族亲,禾娘嫁给他王夫子总会对柳哥儿好些。 可现在看江林氏明显不愿意,还大张旗鼓的收下了沈牧的聘礼,这事就算了吧。 江郭氏哪里肯退:“这钱我不退!你去跟江林氏说,父母之命哪里轮到她说什么!” 这银子她都已经给娘家侄子拿去买书了,去哪里拿来还? 江初禾这小贱蹄子,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她眼睛一转,敛下心思,懒得跟江老头掰扯,按下不提。 第23章 别人有的禾娘也要有 碧空如洗,阳光正好。 沈牧一身新衣,赶着牛车下聘,正绕着村里走。 脸上表情不多,但是任谁看着他略向上翘的嘴角,也知道他心情很不错。 沈牧任人打量,看起来颇为正色,其实脑海里的思绪已经不知道飘哪去了。 前儿个傍晚就出发,一路疾走,紧赶慢赶的到了府县。 进城门前,他想起了城外的临江河,听说有几条花船,是临江县的富户才去的起的地方。 沈牧想着这大虫最值钱的也就是皮子和虎鞭,其中能更好抬价的就是虎鞭,花船边应该更好卖。 再说了,不需要费事,花船就在不远处,走几步路的事,如果卖不掉再进城也还来的及。 这样想着,他就让跟着来的四个同乡在城门口休息,到门口买了些肉炊饼给他们吃着。 自己赶着牛车拉着大虫就往临江河上去,远远的就看见几艘花船停泊着。 船上灯火通明,还隐隐能听见丝竹之音和欢歌笑语。 沈牧朝其中最大的一条花船走去,停了牛车摆直身板,就从容的朝船上走去。 左右守船的龟奴看他衣衫不洁,立刻围了过来:“你干什么的?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没钱不能上!” “谁说我没钱,我有钱!”沈牧装作兴奋上头,掏出一大把铜板扔给龟奴,“让爷上去!” 又是吵嚷又是撒钱的,很快引起了船上客人的兴趣。 见沈牧明显一副穷人打扮,却好似一朝暴富了一样,纷纷来了兴趣。 其中有个张员外,算是临江县的首富,族里出了个京官儿,在临江县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他的第一大兴趣是逛花楼,第二大兴趣就是好打听。 平日里没事就喜欢打听城里城外的趣事,以满足自己旺盛的好奇心。 这下子新奇的事儿都到他眼前来了,他哪能错过? 立刻就在船上凭栏勾着头往这边瞧,还不忘调侃:“这位小兄弟,从哪里发财来?” 要不是发财了,似这等乡下人,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靠近花楼一步。 沈牧眼神好,一看他就是能买的起大虫的,是他的潜在客户。 便也不恼他调侃,伸出自己一条胳膊握拳露出肌肉。 炫耀道:“看到我这胳膊、这拳头没?打死了五百斤的大虫!可不是发财了吗?!” 打死大虫?! 不管是花船上的客人还是花娘,甚至围着沈牧的龟公,都隐隐发出惊呼。 龟公们还悄悄后退了一点,这能打死大虫,打死他们可不是就一拳头的事儿? 甭管这汉子说的是真是假,还是谨慎些好,万一是真的呢? 世人都慕强,你空有一把子力气不行,但是你力气大到能打死大虫,那可了不得! 张员外这下是真的感兴趣了,也不凭栏往下看了,推开左右花娘,疾步就下船来。 沈牧见他兴冲冲的出来,后面跟了三四个家丁,知道大鱼这是上钩了。 张员外急匆匆出来,拉着他就问:“壮士,你说的可是真的?!” 得,连称呼都变了。 “大虫就在我牛车上呢,您说是不是真的?”沈牧指了指牛车。 接下来事情顺利的不可思议,张员外想要虎鞭泡酒巴结京官族亲,沈牧想要卖个大价钱。 两人一拍即合,沈牧连城都没进,直接卖出了八百两的高价...... 牛车停在了江家院门外,沈牧这才回过神来。 前天他们几个没进城一路又赶了回来,到家已经凌晨,却见一箱贪睡的秀娘迷蒙着爬起来跟他说了禾娘的事。 得,这一晚上也不用睡了,大半夜的直接抹黑上山去——花了好大的功夫捉了两只大雁。 下聘以雁为上,但是大雁不好捉,便也有以鹅代替的,村里人更多选择鸡鸭。 可是沈牧本就觉得现在提亲太早了,怎么可能委屈了禾娘,守了一晚上捉了两只大雁这才舒了口气。 回到家天已是蒙蒙亮,把大雁关进笼子里,又开始了烧热水给自己洗头擦澡。 等换上了压箱底的新衣服和江林氏做的新鞋,这才挽好发髻,从前几天的猎物里挑了两只锦鸡,朝江村长家去。 江林氏和柳哥儿母子二人在院子里等,江初禾和榆哥儿都待在她的房里,没出来。 江林氏远远看见沈牧赶着牛车来,后头还跟了不少孩童,急忙让柳哥儿去开院门。 不说看见这么满满一大车的东西了,就是昨天早上李婶子走后,她就对这个女婿很是满意了。 前天已经说好了,就随便过来提个亲就行,江家绝对不会拒了的。 可是牧哥儿生怕委屈了禾娘,专门去请了村长媳妇李婶子当媒人,这在村里可是极有脸面的。 你看要是旁人甩着手去请李婶子做媒,人家会不会应? 更何况,短短一天一夜时间,就准备了这么一大车的好东西,还有两只大雁,要不是有心根本做不到这样! 沈牧见柳哥儿打开了院门,下了牛车,牵进院子里。 赶忙对江林氏作揖,“外娘,牧儿无高堂长辈,只得独身过来下聘,请您原谅。” 江家既跟媒人答应了求亲,又交换了八字,并且昨天下午加急去合了,此时就算是准女婿,口称“外娘”也没什么问题了。 江林氏笑的合不拢嘴,拉着沈牧进堂屋让他坐下歇息,柳哥儿拿出几块饴糖分给来凑热闹的孩童,就关上了院门。 接下来,就是沈江两家的事了,不需要旁人凑热闹。 江林氏现在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平日里她不怎么外出,跟沈牧接触不多,只记得他是个标志的儿郎,但是性子有点冷,让人亲近不起来。 所以即使江初禾和沈秀娘关系很好,她也只把沈牧当做是女儿好姐妹的哥哥,没有其他想法。 现在见他这么重视禾娘重视这次求亲,人又有本事,还帮了自家好几次,真真是满意的不得了。 三人在堂屋商量细节,江初禾在自己房里竖着耳朵听,恨不得钻出去看看才好。 柳哥儿正在说合婚书的事,“如今那边虎视眈眈,牧哥你就和阿姐把婚书合了吧。” “酒席的话,一时间难备,从简就行。” 办酒席不比其他,要绣婚服、打朱冠,还要备酒水、各色菜品,都是要花时间的。 莫说世家大族,就是村里讲究些的人家,少说也要准备三四个月,备齐了再合婚书办酒席。 其实下了聘过了定,江初禾就算是沈牧的媳妇了,只是还没完成仪式住在一起。 这时候成亲的规矩是三书六礼,讲究的人家一样都不能凑合,一套流程下来要小两年去了。 三书是聘书、礼书、迎书。 刚刚沈牧过来下聘,已经送来了聘书和礼书,迎书就是去官府合的婚书,在大婚亲迎那天送来。 六礼是指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纳采、问名昨天早上李婶子来办了,纳吉、纳征则是合八字、送聘礼,沈牧现在也干完了,这会儿还要请期。 两天之内,三书六礼过了大半。 虽然沈牧很是注意又肯花钱,都没有含糊着办,可是到底急了些,怕委屈了禾娘。 现在柳哥儿又说明天就去把婚书办了,草草准备酒席过来亲迎。 那一场婚事前后不过才花了三天,显得有些不够尊重,会被村里的大婶子小媳妇说嘴。 沈牧摇了摇头,“柳弟,不可如此着急,现下聘书礼书已送,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这婚期,还是要好好筹备才行,吉服、朱冠、酒席,都从简不得,别人有的禾娘也要有。” “一辈子就一次大婚,禾娘要是什么都比不过人家,日后如何能过的舒心?” 这时候的小娘子,有可能一辈子就比这个了,他的禾娘怎么可以什么都拿不出手? 第24章 定下 堂屋里一时无言,落针能闻。 江林氏和柳哥儿没想到沈牧会如此为江初禾着想,一时间都有点发怔。 柳哥儿率先回过神来,为难道:“我如何不想让阿姐的婚礼更体面?可是王瘸子那边......” “不用怵他,现在整个村子都知道禾娘是我的准媳妇,他要敢来闹事,我就敢打断他另一条腿!” “再说了,李婶子就是桃李村村长的亲侄女的,有她当媒人,足够了。” 他沈牧也不是冤大头,两只锦鸡能卖一两银子,不是为了这个谁会白白送给媒人? 柳哥儿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他这个准姐夫的苦心,一时心里崇拜不已。 又有本事还有头脑,他这个姐夫真是不一般人,阿姐跟他肯定能过好日子。 “这样也对,是我们担心过头了,”江林氏也松口气,点点头。 之前害怕王家过来抢人,那是因为家里没个成年男子,那江郭氏又收了聘金村里人不好帮忙。 现在全村人都知道沈牧来下聘了,想必那王家也就不敢来了。 那这样,婚期就要好好考虑一下,给两家人一个筹备时间。 柳哥儿也说:“那我们商量下婚期,都是一家人,牧哥你觉得什么时候合适?” 沈牧其实觉得要江初禾满了十八才合适,但是律法规定十六就要婚配了,要是他提出拖那么久,恐怕江家人多想。 便沉吟了片刻,“我看禾娘是初春生的,便等她满十六,取来年三月三,花朝节办酒,沾沾花神的喜气。” 冬春两季是成亲的好时节,这时候没什么农活,村里人家有空忙活这个。 但是三月娶亲的并不多,为的是四月就要插秧农忙,哪家舍得新媳妇刚嫁到别人家就累死累活的? 不过,沈牧想三月娶亲,可不是为了让江初禾去他家干活,而是到时候能顺手把江家的活儿给干了。 他解释清楚,江林氏和柳哥儿更是为禾娘高兴,都觉得这个日子甚好,这婚期也就此定下。 柳哥儿还很有仪式感,拿了纸笔就把婚期写下,吹干折起来给沈牧。 大事既已商定,沈牧知道他们母子几人还有话要说,便没有多留,卸了聘礼回家去。 江林氏站在院门口目送他走远,眼角眉梢的喜悦是一点藏不住,转身就上江初禾房里去。 抓了把瓜子让榆哥儿去院里剥了吃,便拉着江初禾坐在床沿。 问:“禾娘,刚刚我们说话,你可都听见了?” 江初禾面对两个弟弟有点羞,但是对自家阿娘可是无话不说的,扑在她怀里点点头:“我都听见了。” 之前她内心忐忑,想什么都不甚清晰,可是听到沈牧把一切都安排妥当。 还说“别人有人禾娘也要有”,便觉得一颗心安定了下来。 自阿爹出事起,江初禾虽然有了大机缘,可是村里不少人在背后议论她,她都是知道的。 有些人觉得她可惜了,爹不在了还有一家子负累,肯定会被拖成老姑娘,不遇良人。 还有人幸灾乐祸,觉得她颜色好,说不定会被卖给人做妾做娼,没个善终。 只有沈牧觉得她还和以前一样,不管她阿爹在不在,别人有的她也要有。 人这一生际遇各不相同,如果有人在你富贵和落魄时,都待你始终如一的好,那便是良人。 所以,现在江初禾的内心无比安宁,还有不少悄然滋生的喜悦。 “阿娘还真没想到,牧哥儿竟是外冷内热的性子,可算是良缘了。”江林氏感叹道。 母女俩说了些私房话,江林氏还把从母亲那里学来的经验告诉了江初禾。 小娘子家,一旦定了亲事,那就当大人看了。 “村里没什么讲究,你们已经定亲,虽还没过门,那也是正经的一对了,”江林氏教导道:“若是他要约你出去,送你东西,都不要不好意思。” “再者,你虽要绣嫁衣,可背面枕套都有阿娘帮你,你多给他做两双鞋,或是其他用的着的东西,也表表心意。” 之前那双鞋,江林氏一针都没让江初禾动,现在倒是要她亲手多做几双了。 大元朝民风开放,定了亲的男女一起出游都是常事,村里就更没人讲究了。 男女之间该防的防,但未婚夫妻说两句小话、送点礼物根本不是事儿,更没有什么成亲前不能见面的讲究。 江初禾的一大优点就是听劝,性子也不忸怩,既然认定了沈牧,自然就为他考虑的多。 不过这两天她还是想找个机会,跟沈牧说清楚自己有秘密这事儿,但是去“仙界”打工的事儿不能说。 就跟对阿娘一样,说有这么件事儿,但是不能细说。 如是他不介意最好,介意的话趁两人还没成,便退了亲不让沈家吃亏。 这一天也浑浑噩噩的过去了,晚饭是江林氏做的,江初禾都没吃出什么滋味儿,回过神来就已经躺在床上准备入睡。 繁星铺满天,低低的压在村庄的上空,旋转轮回,熠熠生辉。 村里人睡得早,家家户户都闭了门户。 不一会儿,似是有什么人经过,惊起几只兢兢业业的看门狗,竖起耳朵撑起前脚,吠鸣警告。 犬吠两声,见没有人进自己家,便又趴下,把脑袋搭在前腿上,半耷拉着脑袋假寐。 而这个一路惊起不少家犬的人,却步履匆匆的往村外去了。 一夜好眠,江初禾醒来的时候天空刚翻起鱼肚白。 她第一反应就是去看手上的旋涡,十日之期到了,今天还能顺利打工吗? 果不其然,她猜的没错,每次往返一回,旋涡都要休息十天,今天又在她手心慢慢转动了。 江初禾是绝对不会浪费打工的时间的,反正这会儿去,等干完一天回来,还天还没亮呢。 穿好衣服,去院子悄悄把几样菜都摘了点,那黄瓜还顶花带刺儿呢,胖乎乎的喜人。 回房用上次带回来装米的蛇皮袋一装,再背上一背篓晒干的菇子,就出发打工去。 熟门熟路的来到红姐店里,聂青青都已经在在店里啃着煎饼果子啦。 江初禾看见她啃着手里的饼,快步上前喊:“青姐,你这么早啊!” 聂青青是听江初禾上次说十天后来,今天算准了时间到这来等她的。 见她来了,一把拉着她,递过一个巴掌大的煎饼果子,“还没吃早饭吧,我顺便给你带了一个。” “这家煎饼果子可正宗可好吃了,排老长的队才买到的!” 她难得有耐心去排一次队,第一时间给两个姐妹带了。 江初禾也不忸怩,肚子也正好饿了,便接过来学着她啃着吃。 聂青青三两口解决完自己剩下的几口饼,就去看江初禾脚边的袋子,“小禾,这是你带来的菜吗?” “是啊,那个想买菜的人有没有联系你啊。”江初禾一边吃一边点头。 聂青青正要说这事儿呢,“怎么可能不联系我?我今天能起这么早,买到这么好吃的早饭,那得谢谢人家。” “她老人家早上五点就给我弹语音,弹了三个愣是把我弹醒为止。” “我跟她约好在红姐的店见的,应该快要来了吧?” 第25章 出师不利 江初禾见客人没有反悔,这才放下了心,大口啃着手里的饼。 青姐没骗人,这煎饼果子真好吃啊! 一口下去,饼皮酥脆又香,里面配着叶子菜,还有辣萝卜丁,还有一根大烤肠,吃了一口还想再吃。 饼上还刷了咸香的酱料和不少辣椒油,吃着真过瘾。 等江初禾不知不觉把饼吃完,又等了一会儿,门外来了一个女人,烫着头发拎着小手包,打扮的很精致。 这个点不是午饭点,很少有人会来煲仔饭店,江初禾和聂青青都猜测可能是买菜的人来了。 果然,那女人都没进来,只是往里瞅了一眼,在外面问:“谁是‘恋爱脑晚期’啊?出来一下!” 江初禾见来人语气不怎么和善,有点怕,好在聂青青打工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扬起个笑脸就拉她出去。 “是我,是我,您是说好要来拿菜的吧?”聂青青客气的问。 那女子皱皱眉,“是的,菜哪来我看看吧?” 江初禾虽然没有搭话,可是干活麻利,闻言就进门把米袋子拎了出来。 她一种菜摘了两斤多,一袋子也就十几斤,不算重。 那女子见到米袋的瞬间,脸色更不好看了,嫌弃道:“卖菜连个筐都没有吗?你们这些乡下人真是……拿出来我看看!” 江初禾没遇上过这样的人,不过想着卖钱便忍了,还是从里面拿出了黄瓜、南瓜和长豆角给她看。 黄瓜胖胖的新鲜水灵,南瓜圆润可爱,长豆角是花红色的长短刚好,都是她往品相好的挑的。 谁知她拿出了这些菜,那女人脸上的嫌弃之色更甚,“这都是什么东西啊!” “现在还有谁种这种老黄瓜?还有这种圆南瓜,送我都不吃!这个长豆角颜色看着就败胃口!” “没见识的东西,没有好东西就别在群里多嘴!”她转身对着聂青青嫌弃道:“真是浪费我时间!” 江初禾惊呆了,她没想到她精心挑选的好菜,在别人眼里一文不值,甚至白送都不要。 聂青青哪里能忍受有人这么说她姐妹,小暴脾气直接炸了:“你那么挑,有本事自己种啊!” “是你自己说的要纯天然蔬菜,这些哪里不符合条件?!” 那女人却一句话都不想跟她们多说,转身蹬着小高跟鞋,扭着腰肢就走。火山文学 本来老太婆说要吃什么农家菜她就烦,强颜欢笑来买去讨好她,还碰上这么两个极品,气炸! 她越想越气,觉得她们还自己白跑了一趟,专门回头骂道:“乡巴佬!滚回你臭哄哄的农村去!” 聂青青一听气的不轻,想冲上去干一架,江初禾见状赶紧拉着她。 不过还没等聂青青挣脱,就见那女人一头撞在行道树上,脚下的高跟鞋还断了个跟,四仰八叉的摔倒在地。 聂青青这才笑开了花:“活该,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吧,现世报!” 本来嘛,买卖是个人选择,但是你不买就不买,还一顿嫌弃,甚至骂人,那能忍的岂不是菩萨? 不过既然对方已经自作自受,聂青青也不会上赶着上去落井下石,只拉着江初禾又进店去了。 江初禾却笑不出来,她兴头头的摘了最好的菜来卖,却被人一通嫌弃,最后一毛也没赚到,有点难受。 她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有点沮丧的问:“青姐,我带来的菜真的那么差吗?” 聂青青去查看了她的菜,安慰道:“怎么可能?你的菜都又新鲜又嫩。” “就是可能你们那里落后,品种有点老,我记得我小时候老家就吃这些菜。” “不过现在都换了新种子,比如黄瓜都是长条青色的那种,会更脆一点,老黄瓜种就硬。” “其他菜也都是种的问题,但菜都是不错的!” 红姐也听到动静过来,“品种这东西,多好解决啊,到时候买点种子就行。” “不过照我说,小禾你既准备回乡创业,就别想着赚这点菜钱,不值当。” 江初禾听了两个姐姐的话,也有点想通了,一斤菜也赚不了多少,还是把冰粉生意做起来才好。 她急忙问红姐:“红姐,我的土碗送来了吗?” 红姐一拍脑袋,有点不好意思,“瞧我,都把正事忘了,你那碗人家厂里不肯接。” “一是要重新做胚麻烦,二是买的不多卖价格下不来,不过我看他们有一批茶缸子不错。” “不大不小的还送个勺,手拿着也方便,放冰粉是一样的,我跟老板打招呼了,你要买一百个还是五十,我拿了一个来你先看看。” 其实红姐看了,觉得跟碗也差不多,有个茶杯把还方便点,但是东西是江初禾买,要她同意才好,便没有把话说死。 江初禾原以为红姐这碗算是没门了,没想到等她拿了茶缸来,又觉得茶缸比碗更合适。 学子们在她摊上买了冰粉,又没个地方坐,还不是要站着吃,有把比没把方便! 江初禾一口要定,央求着红姐赶紧帮她买了,红姐笑着当她面给窑厂发微信,让他们今天就送来。 聂青青却一直没有说话,小眼神偷偷瞟了瞟江初禾笑成花的脸,弱弱的说:“小禾啊,这个......” “怎么了?青姐?”江初禾转头问。 “是这样的,我今天早上翻杂物间才发现,我买的那一箱冰粉粉,上次搬家的时候给弄丢了......”聂青青简直不敢看姐妹那黑亮的眼睛。 想到这事儿,她就想抽自己,为什么今天才想起来要去找冰粉粉,要是早两天发现,就可以再在网上下一单了。 现在这临时临急的,到哪买去都不知道! 江初禾闻言却没有不高兴,只说:“没关系的,青姐,我身上还有钱,等下去超市找找看有没有。” 本就是青姐无偿给她的,丢了她也不是诚心的,自己再买就行。 聂青青却不愿意了,不想失信:“反正你就是想卖糖水,我找到了大一箱芋圆粉,你可以先拿回去试试。” “芋圆也更简单,颜色还多,放点应季水果,看起来卖相更好。” “而且芋圆还能吃饱,卖给学生更加实惠。” 聂青青拼命的给自己找补,她只想成为自己姐妹创业路上的天使投资人。 江初禾本来就没见过芋圆,不过聂青青肯定不会害她。 反正她就是打算试试卖东西,不管是冰粉还是芋圆都行,见她这么卖力推荐,也就稀里糊涂应下去卖芋圆。 红姐笑着看着聂青青耍宝,“我看小禾就开个奶茶店得了,奶茶果茶芋圆冰粉,啥不能卖啊!” “奶茶?奶茶我也没见过呀。”江初禾挠挠头傻笑。 聂青青哪能让她的姐妹这么没见过世面,当即就扫了一辆小电车,带着她去奶茶店。 美其名曰——市场调查! 第26章 创业转机 清早的奶茶店生意还没开始,只有员工在整理原料和工具。 聂青青带着江初禾上前买了两杯,就站在外面看他们制作。 她点了一杯芋圆奶茶,和一杯鲜果茶,打算拿这两个最简单的让江初禾练手。 江初禾仔仔细细的观察着,发现这“奶茶”的制作还真是简单。 这个加一点那个加一点,然后摇一摇,这就做好了?! 江初禾拿到那杯芋圆奶茶时,还有点懵,就这一杯要十块钱,他怎么不去抢?! “怎么样?简单吧?”聂青青看她呆了,拍拍她的头,“快喝喝看,好喝的很。” 说着她拆开吸管,“哆”的一下插进去,吸了一大口,“爽!” 江初禾也学着她喝了,眼睛一亮,()! 好喝! 一股子甜甜的奶香味儿,芋圆吸进嘴里一咬,软糯香甜,真不错。 都不用江初禾开口,聂青青看她那讨喜的表情就知道她很满意,问道:“怎么样?就按红姐说的,开个奶茶铺子吧。” “反正你在村里卖,除了原材料,都不需要什么成本,亏不着。” 江初禾觉得行,干劲儿十足的点点头:“好,那我试试。” 聂青青听她同意了,比自己开始创业还开心,兴冲冲的就带着她去采买,“芋圆粉我那有一大箱子,够你用一段时间的,主要还要买奶粉、炼乳和糖。” “都是乡里乡亲的,还是给学生喝,你就用奶粉做吧,大不了量给少点。” 江初禾跟着她走,却觉得不太对,“青姐,我们今天不打工了?” 不等打完工,再来采买东西吗? 聂青青哪里等的及,一摆手:“打工哪天不能打?还是创业要紧。” 打工?打工有创业重要吗? 江初禾虽然还是很想打工,但青姐明显是为她着想,也只好跟着她走。 聂青青熟门熟路的带她来了县城的一个奶制品批发市场,她有个同乡就在这里做销售。 其实市面上好多奶粉都出自这里,一样的奶源换个包装,就身价十好几倍的涨。 她来这里能买到同品质,只不过包装简陋一点的奶粉,当然是来这里买了。 当然了,这里也不卖什么三无产品,都是正规厂商生产的。 因为是试试,还因为囊中羞涩,江初禾没有买许多。 买了两包2.5kg包装的奶粉,两大包红糖,并一些炼乳,才花了两百块。 回程的路上,聂青青还在教她生意经:“你看现在夏天了,你卖冰饮,等到了秋冬时候,就可以卖热的了。” 说着还不忘拉踩一下冰粉:“哪里像冰粉,只能做一季生意。” 江初禾听话的点点头,很高兴有个这么为她着想的姐妹。 回到红姐店里,已经过去大半个上午,店里已经三三两两的有人来吃饭。 窑厂的速度很快,一百个茶缸也送到了,为了表示对红姐的歉意,还多送了几个大小不一的茶缸,红姐全给了江初禾。 江初禾忙完了自己的事业,这才想起来给两个姐姐带的礼物,赶忙去翻自己的小背篓。 把里面晒干的菇子给青姐和红姐看,“青姐,红姐,我带了点干菇子过来,你们分了吧。” “什么菇子?”聂青青喜欢吃菇子,立刻来了兴趣,凑过来看。 结果看了一眼就跳了起来,“松茸?!你管松茸叫菇子?!” 那可是松茸啊,一斤要卖小一千块的! “这不就是菇子?”江初禾一头雾水。 他们青陵山不怎么长其他菇子,只长这一种,大家都叫菇子。 “是,是,是,”聂青青无力吐槽,“你说你有这个你卖什么菜啊。” “你把这一背篓松茸卖了,能买一车你这种菜!” “我卖这个干啥?我这是送你们的。”江初禾摊摊手,表示无奈。 青姐也过来看了看,见果然是干松茸,还是品质极好的,赶忙推辞,“哟,还真是好东西呢,这里足有两斤吧,我们可不能要。” 聂青青也摆摆手:“是啊,你卖了吧,卖了你创业的钱就有了。” 江初禾急了,“我不卖,这是我专门采来送给你们的,你们必须收下。” 她虽然缺钱,但是给姐妹的礼物,不管多少钱她都是不卖的。 红姐见她都快急哭了,只能说:“我们收我们收,但是这么多我们也吃不完,挑一斤好的帮你卖了,剩下的也足够我们吃了。” 聂青青也觉得这样不错,连忙举手赞成,说意见不和要投票表决。 最后,两票对一票,少数服从多数。 江初禾只能同意卖掉一斤,又把带来的菜给两个人分了。 红姐拍了板就要去忙活生意了,江初禾和聂青青早上吃了饼还不饿,就说出去转转。 等中午红姐忙完了,再一起到隔壁去吃烤鱼,算是提前预祝江初禾创业。 江初禾来了“仙界”三次,前两次都是干活吃饭,这次也是买东西为主,还是第一次这么惬意的逛逛走走。 临水县不是很富裕,但这几年发展也是飞速的,宽阔的柏油马路,两边是林立的高大商铺。 不远处还有一座亿达广场,广场前面巨大的屏幕上,正播放着钻戒的广告。 “一生只爱一人,真浪漫啊~”大龄剩女聂青青有点羡慕。 她高中毕业考上了大学,家里却没钱给读书,父亲又生病需要钱,她没跟任何人说,就跑出来打工。 这一打就是八年,八年里她从服务员到收银员到销售,什么都干过。 前些年爸爸还是没扛过病魔走了,她这才选择了保洁这个行业,算是有了点自由时间。 她利用业余时间又把课本捡了起来,考了一个成人专科,一路专升本,明年就能毕业了。 十八岁命运拐的弯,如今学业算是勉强接上了,但是爱情却是可遇不可求的。 一个人在外,夜深人静除了刷手机,就是想哭。 江初禾不知怎的想到了沈牧,红着脸不好意思道:“青姐,他们为什么戴个圈圈啊?” “圈圈?”聂青青从伤感里抽离,笑道:“傻丫头,那是钻戒,等你结婚的时候你丈夫自然也会送你的!” “结婚?”江初禾一愣,“我是快要结婚了。” 可是源口村没见谁会结婚会送圈圈啊? 聂青青没想到能听到这样的消息,笑声停的太急,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她震惊了:“小禾,你才十六岁,就快结婚了?法律允许吗?!” 她二十六至今母胎solo,给女性同胞们拖后腿了呀! 江初禾没觉得奇怪,点点头:“是啊,明年花朝节的婚期,还早呢。” “早?是太早了!”聂青青看她不像是看玩笑,也严肃起来:“法律规定二十岁才能领结婚证,你不领证吗?” “什么?我不知道,”江初禾摇摇头,“我们那都是十六七岁结婚的,写了婚书办了酒席就好。” 这还是讲究人家的做法,有的甚至都不用写婚书,随便吃一桌菜,到时候去户籍那更改成xxx媳,就算完。 第27章 管饭 聂青青知道有些落后的地方,男女都是早早就结婚的。 江初禾家里有困难,爸爸死了妈妈又生病,两个弟弟还小,嫁人的确是最好的出路。 不过,“是你自愿的嘛?” 要是她是被逼迫的,作为好姐妹,就算是打也要把她打醒,让她逃离火炕。 江初禾羞涩一笑,不自觉为沈牧说话:“当然是自愿的,他人很好的。” “你喜欢他?”聂青青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江初禾愣了愣,点了点头。 “那他没给你送钻戒?”聂青青又问。 江初禾摇摇头,“我们那没有这个东西,不过他送了我一对大雁,我们村里还没人收到过呢~” 她脸上含羞带怯的笑,虐的聂青青这条单身狗直呼“饱了饱了”。 大雁谁不知道啊,忠贞爱情鸟啊,这狗粮真是够了! 两人又聊了些许细节,江初禾这才想起来问:“青姐,你知道哪里能买到布吗?” “我这段时间得绣嫁衣了,还没来得及买布呢。” 如果能在“仙界”买布,那家里又可以省下一笔花销了。 其实沈牧送来的聘礼里,就有一匹正绿色的布,够她做自己的嫁衣,可是沈牧没有长辈,他正红色的婚服她就想由江家准备。 聂青青这回是彻彻底底的震惊了,“你们那还穿嫁衣?!什么样子的?” 这年头,讲究的借个婚纱西装,不讲究的直接穿个红色裙子也就是了,还自己绣? 江初禾笑笑:“是啊,嫁衣当然要自己做,样式很普通的,红男绿女,再绣些花纹就行。” “红男绿女?”聂青青拿起手机找了一个电视剧的剧照,往江初禾眼前一放,“是不是这样的?” 江初禾一看就入了迷,羡慕极了,“这俩人的婚服可真美,还有这套朱冠,这得要多少钱啊?!” 她没想到“仙界”也有她们那边样式的婚服,可真是美极了。 聂青青撇撇嘴,“哎呀,这是剧照啦,你喜欢这个凤冠啊,我记得淘宝有同款,我给你搜搜。” “问题不大,绒花加珍珠还是镀金的,也才千把块,等你结婚,你青姐送你!” 江初禾惊呆了,谁能想到在大元朝价值千金的朱冠,在这里竟然只要一千块。 一千个铜板,不过一两银子......有点恍惚。 因为这事儿,江初禾到了吃烤鱼的时候,还没晃过神来。 但是红姐听说她要结婚了,还要自己绣嫁衣,说是认识个做汉服的制衣厂,可能能帮她买到布料。 江初禾听着心里甜如蜜,她们本是素不相识的人,却因为缘分短短时间里就如此密不可分。 感动到不行,“姐姐,你们怎么对我这么好啊?!我真喜欢你们!” 她一定要一辈子对两个姐姐好! 其实聂青青和红姐都在红尘中摸爬滚打过了一圈,遇上过形形色色的人都没能交心。 却很为只见了三次面的江初禾着想,就是因为她是不同的,她的淳朴、真诚,才是能获得她们帮助的关键。 以诚待诚,以真心才能换真心。 三姐妹好好吃了一顿,江初禾口袋里还剩下几十块钱,可她还是抢着把钱付了。 最后只剩下集个硬币,她还是笑的很开心。 因为今天不打工,吃过饭江初禾也就没多待,家里还有一团乱麻没理顺呢。 聂青青回去还要复习考试,也就没多留她。 跟上次一样帮她把芋圆粉、奶粉等装进背篓,又把茶缸收拾好拎上,就送她回去。 江初禾又费了一番功夫,把东西都带回了家,她又开始头疼塑料袋的事。 还好昨天沈牧送来的聘礼里,有一个大的樟木箱子,用来储物的。 她把奶粉、芋圆粉连包装一起藏了进去,想着用的时候再用陶罐装一罐出去。 又把茶缸子收拾出来,这茶缸子也不知道是怎么烧的,比土陶瓷实,掉地上竟摔不坏。 厂家只用一根绳子穿过把子,一捆捆了十只,箱子里一共十捆,倒是好携带。 茶缸都是土色的,缸沿上有一圈蓝边,没有什么其他标志,不好看也不打眼。 勺子也是同样的颜色,勺柄处有一个小洞,也用绳子穿着,方便取用。 还有几只大小不一的茶缸,上面还带个盖儿,不过没有勺子,倒是像他们下田带饭的陶罐。 最大的那只,江初禾两只手都握不住,倒是适合用来装奶粉带出去。 这样一想,两只很小的,到可以用来装糖、装炼乳,这样也就不会有人发现塑料袋了。 江初禾为自己的聪明智慧高兴,收拾好东西,美滋滋的换这边的衣服。 穿戴好走出房门,清晨的凉风拂面而来,说不出来的舒爽。 在井台边梳洗完毕,便进厨房煮白粥,想起不爱吃麦饭的沈秀娘,还特意多煮了点。 先不说她以后会成为自己的小姑子,就她那么帮自己还送了十几斤肉来,都要好好疼疼她。 等江家房顶上的青烟渐渐消散,淡淡的米香已经氤氲在院子里,大公鸡跳上鸡舍仰着脖子“喔喔”直叫。 江林氏领着榆哥儿出来洗漱,柳哥儿却从外面回来——他只要不去学里,都是一大早去河边背诵诗书的。 柳哥儿一进院子就问:“阿姐,可曾多备饭?我喊了牧哥过来吃朝食。” “怎么这就喊他来?”江初禾面皮一红。 柳哥便解释:“牧哥今日来给我家帮忙料理田,我们总得管饭吧。” 原是他背书的时候,遇上了沈牧,沈牧说今日来帮他家拔田草。 柳哥儿见他诚心,便没有推辞,只是喊他带着秀娘来吃朝食。 江初禾听他说沈牧主动要来帮忙,又想起他上次一声不吭就帮她拔了五亩,心里一甜。 不过在弟弟面前还是放不开,说了声“粥管够”,就匆匆躲进房里去了。 江初禾人虽躲了进来,却支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江林氏和柳哥儿说了会儿话就进厨房了。 她又仔细听了听,没一会儿就听到了沈牧那清冽的声音。 沈牧不想来蹭顿早饭,但是小舅子盛情邀请,不来倒显得生分,回去把沈秀娘提溜起来,就到了江家。 江林氏从厨房里出来,笑眯眯的看着沈家兄妹,是越看越喜欢,喊着:“禾娘,出来吃饭。” 正经准夫妻见面,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江初禾没办法,深吸一口气出门,镇定的跟沈牧兄妹打了招呼,就去厨房里盛粥给大家喝。 厨房里有一股子鸡蛋香,原来刚刚江林氏进来是来烙了几张鸡蛋饼。 也对,下田拔草是个辛苦活儿,光喝粥不顶饱。 江初禾是个爽利性子,既然躲不过去,也就大大方方面对了,等到把粥菜和饼端到院子里,她已经能如常说话了。 沈秀娘和榆哥儿看这一桌子好吃的,恨不得手拉手一起欢呼,江家院子里彻底热闹起来。 一餐早饭很快就接近尾声,可是还没等江初禾和江林氏收拾碗筷,就听外面传来一阵吵吵闹闹的声音。 第28章 断腿 柳哥儿和沈牧对视一眼,率先朝院门口走去,其他人也急忙跟上。 只见院门外来了十来个外村人,其中大半都是青壮,有三两个妇人也都粗壮的很。 为首的人骑着一匹骡子,五短身材吊稍眉,看着很是不好相与。 柳哥儿在桃李村读书,见过不少王夫子的族人,还专门打听过王瘸子,自然认得他。 他没想到对方是真的敢大咧咧的上门来,怒道:“你们没事跑我家来做甚?!” “做甚?我是来亲迎娘子的!”那王瘸子趾高气昂道:“你江家收了我的聘金,我来抬人,哪里不对?!” 村里人早就听说来了外人,手上没活的好些都围了过来,更是有那昨天吃了野猪肉的,机灵的跑去喊村长。 自己村子里再怎么打架打破头,那也不能被外人欺负到头上来的,外村人敢来本村撒野,那必须一致对外! 柳哥儿气个倒仰,但是他是斯文人,说话也和气,很难跟人当面吵架,一着急竟然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好。 沈牧就不一样了,他本就身高八尺,王瘸子坐在骡子上还要仰望他。 再加上中气十足,声音洪亮又颇有威严,说话掷地有声:“这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哪来的滚回哪里去。” 他喜欢打直球,什么都不用掰扯,直接让他滚蛋。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对方说什么都没用。 “我劝你别狗拿耗子!这是我跟江家的事儿,识相的赶紧滚!”王瘸子骂骂咧咧。 他早就弄清楚了江家的情况,带了这么多青壮族人来,就是要江家毫无反抗之力。 “我再说一次,要么你现在就滚,要么等下我帮你滚回去!”沈牧当然不怕他犬吠,站在江家院子前,锐利的眼神盯着对方,压迫感十足。 他不怕麻烦,不过是不想吓着江家人,如果对方能知难而退当然更好。 “找死!”王瘸子也不是什么好脾气,占着自己有畜牲的优势,一拉骡子的缰绳,就想驾骡子去撞沈牧。 在乡下,就算是被牛撅蹄子踢了,那都要伤筋动骨的,何况是力量更强的骡子? 江初禾等人站在不远处,一时间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惊呼声都没能喊出来。 沈牧见他冥顽不灵,也不再多说废话。 侧身让开一个身位起跳,左脚足尖在院墙上借力,飞身后右脚直指那骡子咽喉。 虽说沈牧打到大虫有一定运气成分,但是即使是受伤的大虫,力气和威猛也不是常人能敌的。 所以能打虎的沈牧,尽全力的一踢,力量又怎么是一头骡子能够抵挡的呢? 何况他眼疾脚快,脚法精准,一脚踢在骡子脆弱的咽喉上。 “嘶昂~”那骡子当即发出一声痛苦的哀鸣,支撑不住“嘭”的一声重重倒在地上。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骑在骡子上的王瘸子,还不知道发生什么,就已经跟着摔倒在地。 因为是朝右侧倒下,他有点跛的右脚被骡子身体死死的压在底下。 一片尘土扬起,王瘸子顾不得嘴巴鼻子里都是土,大声哭嚎起来:“救我!救我!我的腿,我的腿!” 跟着王瘸子过来的青壮,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一时间愣住。 等到王瘸子在地上哀嚎了好几遍,这才反映过来,一拥而上,七手八脚的去扒拉王瘸子。 可是骡子不过是受了重伤,又不是已经没气儿了。 本就受了惊,被众人一围,还被一顿扒拉,惊的挣扎起来。 场面一时间混乱起来,等好不容易把王瘸子救出来,桃李村来的人已经没有一个能看的了。 王瘸子的脚原本只是被压了有点扭伤,但是骡子挣扎间又重压了几下,现在痛的他面色苍白,冷汗直流。 “我的腿断了!断了!”他最是在意自己的右腿,恨不得没人看出来他是个跛子。 此时觉得自己腿断了,更是如同疯魔,“上!你们给我上!打断他的腿!” 今天王瘸子喊的人,都是桃李村王家同族最壮实的人,花了大价钱请来的。 可是再壮实,那人也不敢保证自己能一脚踢倒一头骡子,哪里敢跟沈牧比高低? 不过好歹也占了个人数优势,都说双拳难敌四手。 八个汉子咬咬牙,彼此对视了一眼,决定一起上! 沈牧挥手让江初禾等人后退,用右脚勾起了地上横躺着的一根扁——还是这群桃李村人带来,刚刚混乱中掉地上的。 趁着八人挤挤攘攘一窝蜂冲过来时,双手用力把扁担横着超他们当胸一丢。 接着旋身而起,借着身体往前冲的惯性,一脚飞踢,一把扁担就撂倒了全部。 巨大的冲击力让对方的八个汉子人仰马翻,一个个或是捂着头或是捂着屁股,在地上“嘶嘶”呼痛。 江村长带着源口村的青壮抄家伙过来时,见到了的就是沈牧一人一招打倒八人的场面。 一时间,源口村的人都又惊又喜,甚至有年轻的后生,发出了崇拜的欢呼。 “都解决了?”江村长还以为今天要苦战一场呢,有点懵。 沈牧对着他拱拱手,“村长,还没解决呢。” “这些人手持武器,来我们源口村抢夺人妻,还需要村长和乡亲们帮我送他们去见官!” “请大家为沈牧做个见证!” 众人又不用花力气大家,就是走点路而已,哪有不答应的,说得上是群情激愤。 “好!见官!” “送他们见官!” “欺负到我们源口村头上来了!” …… 哀嚎着的王瘸子傻了,明明是他们挨了打,他还断了腿。 怎么源口村的人还敢去见官?! 可去他妈的吧! 他吼道:“老子来迎娶自己媳妇!天经地义!” “你们源口村的人收了聘礼,还敢打夫家的人,我看传出去谁还敢娶你们村的小娘子!” 人群安静了一点,不过江村长可不是吃素的。 他一摸胡子问:“你说我们源口村的人收了聘礼,那可知道是谁收的?有何见证?” 王瘸子无赖的嚷道:“当然是江家收的,收了老子五两!” “江家?我们源口村大半人家都姓江,你到说清楚是谁?”沈牧目如鹰视,语气森冷, “你可给我想清楚了再说,不然我可不敢保证你另一条腿还能不能如来时一样的回去!” 王瘸子本还想再瞎说一番,看着沈牧如利剑一般的目光,到嘴的谎话又咽了下去。 没办法,一双豆眼,在人群中扫视一番,最后指着人群中拼命隐藏自己的江郭氏说:“就是郭婆子收的,说江孙女嫁我!” “我托我们村王媒婆上的门,聘礼也是她给送来的!” 江村长一声冷哼:“你既有心跟郭婆子做亲,怎么没打听打听,他儿子只生了一个孙子才十岁,哪有什么孙女儿?!” “这……”王瘸子冷汗流的更多了。 他怎么可能没打听,江家分家断亲的事谁不知道,稍微一打听就全清楚了。 可是他贪图江初禾美貌,又欺负她丧父兄弟还小。 反正郭婆子收了聘礼,说破天都是自己有理,等把人强行抬了回来,那可不就任他做主? 王瘸子没法解释,只能强调:“反正我花了钱,你们源口村江家就得陪我一个媳妇!不然我就拉你们见官!” 第29章 赔偿 “你见不见官,是你和江郭氏他们家的事。”沈牧冷笑一声,“而现在我和你算的是我们的事。” “你带人持械强抢我沈某的未婚妻,事实很清楚,人证物证都在!” 王瘸子指着自己的断腿,“那你还打断了我的腿呢!” 他连根毛都没挨到,这就算持械强抢了? “哼,我朝律法规定,持械进入家宅,主人打死无论。更何况你还带人来的,情节特别恶劣。” 沈牧看着他的腿更是轻蔑,“更何况我只踢伤了骡子,你的腿可是骡子压断的,与我无关。” “见官后,你们最少也得徒三千里,我看你的左腿也别想保住。” “嘶~~”王瘸子带来的族人听了这话,倒吸一口冷气。 他们不过是帮忙来迎亲,怎么就要徒三千里了? 纷纷慌乱不已,为首的那个赶紧找王瘸子,“瘸子,这事儿我们可不清楚,你骗我们来的。” 又对沈牧哭诉:“大兄弟,这可不关我们的事啊,我们就是来帮他迎亲的。” “是啊,王瘸子只说给了聘礼江家却变卦了,这请我们来镇个场子而已!”有人附和。 王家族里的人还是很齐心的,谁家有事众人都帮忙,宗族发展的就很不错。 他们虽然知道王瘸子肯定没说实话,但也没想到他根本就是来抢亲啊! 徒三千里,还能不能有命在都两说。 这下子,全都悔不当初! 沈牧气定神闲的站着,面对一群人哀嚎求饶,丝毫不为所动。 这群人现在后悔不迭,不过是因为涉及到了自己的利益,要是他不在,江家和禾娘所面临的的比他们要悲惨十倍。 不过,见官是不可能见官的,官字两张口,有理没理进去都得脱层皮,能不去还是不去的好。 果然,见他没有任何怜悯之心,王瘸子坐不住了,忙说自己是猪油蒙了心,表示自己愿意赔偿损失,私下和解。 其他王氏族人也纷纷效仿,表示只想和解。 江初禾看着沈牧游刃有余的应对着王家众人,心里着实松了口气。 最后,一番拉锯,在江村长、村长媳妇和几个族老的见证下,沈牧、柳哥儿代表江家,跟王瘸签下了和解契书,说明了事由和赔偿。 江初禾看着王瘸子赔偿的一头骡子,王氏八个族人一人赔偿一两银子,眼睛睁的溜圆。 沈牧却没有和其他人签银子的契书,只对着江村长和来帮忙的江氏青壮道:“今天全赖村长和大家主持公道,王氏族人赔偿的银子,就由江氏族里收着。” “不管是用于修缮祠堂、过年分发还是帮助孤寡,全凭族老们做主。” 江村长和族人听到这话眼睛一亮,没想到来帮个忙,能有这样的好事,一个个既不想推辞又舍不下面子。 财帛动人心,江初禾见族人们一个个都心动不已,便站了出来,“村长,各位族老,禾娘在此谢过大家帮扶,这银子你们就收下吧。” “这也是我们对族里的一份心意,不管是帮忙寻找我阿爹,还是今天帮忙对付外族人,族里的情谊我和柳哥儿都记在心里的。” 族人帮忙寻找江大郎,江林氏当然是付了钱的,今天这事儿族人也没出多大力。 可是江初禾话说的好听,好似江氏宗族真的有多大情意似的,族老们心里高兴,不禁对江家印象更好。 一番谦虚下,王氏族人赔偿的银子,契书就是和江氏宗族签的,因着身上没带那么多银子,还签了一份欠条按上手印。 江初禾原本还以为沈牧把银子让给村里人,是因为客气或者真心感谢。 等到王氏族人签欠条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为了避免跟王氏宗族拉扯。 欠给他们个人的钱,虽有欠条,但是人家要就是给,他们寡不敌众,可能也要不回来。 但是八个人欠给王氏宗族的钱,那指定能要回来。 虽然江初禾他们没占到便宜,可让欺负他们的人大出血,还是大快人心的。 一番闹剧落下帷幕,王瘸子损失惨重,愤恨的目光就对准了江郭氏。 他捂着伤腿,阴森森的对江郭氏道:“郭婆子,你就等着我过两天上门来接你‘孙女’过门吧!” 他没了骡子,王氏族人钱没赚到反而写了欠条赔了钱,一个个都恨他要死,也没人帮他,只能一瘸一拐的回去。 人群也渐渐散去,只有江郭氏想着王瘸子的话,一阵寒意就从脚底升起,失魂落魄的回家去。 等人都走了,江初禾等人兴奋的夸赞了沈牧一会儿,也各自忙活着把院子收拾好,然后对着倒在地上的骡子犯了愁。 沈牧的那一脚把骡子踢伤了,但其实脖子也不算要害,只是当时骡子受了惊倒地,现在躲在一边瑟瑟发抖。 江初禾看了看骡子,对沈牧道:“沈牧哥,你把骡子牵回去吧,赶紧请长贵叔给看看。” 江长贵是源口村的赤脚医生,算是祖传的野路子,给畜牲看病也给人看,大致能治个差不离,胜在便宜方便。 沈牧上前摸了摸骡子的脖子,见骡子没有挣扎就知道没有骨折,估计也就是一点皮肉淤血,养两天就好了。 动物的敏感度极高,沈牧刚刚的一脚,相当于血脉压制,他上前摸那骡子连眼睛都不敢眨。 沈牧便道:“我那已经养了一头牛,也没地方再养骡子,就在你家养着吧。” “伤处问题不大,不用找长贵叔看,用细糠养几天也就好了。” 一头骡子买来,少说也要五两银子,沈牧说给江家养就给江家养了,江初禾家里人都极力推拒。 不过最后在沈牧的坚持下也只能照办。 此时一上午的时间全然浪费,日头高高的挂在空中,沈牧还想去田里拔草。 柳哥儿都看不下去了,“牧哥,田里的草也不急着这一会儿,马上吃午饭了,你吃好先忙活自家事,拔草的事明天再说吧。” “也行,”沈牧看了看火球似的太阳,也只好应下。 因为忙着提亲,前两天猎回来的一些小猎物,还有留下的野猪肉还没有料理。 天气炎热,恐会坏掉,今天本就是准备上午不热的时候,帮江家拔田草,下午在家腌肉的。 反正他手脚快,解决了王瘸子的事,田草也就不在乎这一天了。 吃过午饭,沈牧兄妹回家,柳哥儿和榆哥儿把后院的旧猪圈整理出来,把骡子牵了进去。 骡子上午受了惊,此时进了狭窄的猪圈,倒是觉得安全些,平静了下来,乖乖的吃细糠拌老南瓜。 “多吃点,小黑多吃点。”榆哥儿几乎是着迷的看着骡子,恨不得去帮骡子把食吃了,好让它能长得壮壮的。 柳哥儿也喜欢这骡子,农家人把畜牲看的比眼珠子还珍贵,哥俩儿陪着骡子越看越欢喜,柳哥儿还做了首诗给这个家庭新成员。 第30章 什么秘密都不影响我喜欢你 院门口的枣树上趴着几只夏蝉,“嘶嘶”的叫着暑热。 江初禾和江林氏一道在院子里料理野猪肉,野猪肉有五六条,一条有两斤左右,都是带少许肥膘的。 沈秀娘拿来的那天,江林氏就用之前留下的盐卤水腌上了,到今天也有三天了,正好起缸。 盐是精贵东西,但是村里人腌制菜或者肉都需要用不少,没有钱每次都买新的。 所以村里人的盐卤缸是不会倒的,腌菜的缸子常年腌菜,腌肉的盐卤缸,也是腌制完后,封缸放到地下窖藏。 江初禾把盐卤缸打开,缸里的卤水面上结了一层白色的盐花,她伸手进去拿出压在肉上的压缸石,盐花就被搅开。 再取出压着的六条肉,肉腌制了三天,呈现出一种淡淡的黄白色,闻着有一股咸咸的盐味儿。 为了避免太咸,也为了肉能更干净,江林氏打了一大盆水出来,坐在井台边一条条的清洗。 江初禾则趁着这个时间,拎着柴刀从后院出去,拐过一条小路,到了后山的小树林。 小树林里什么树都有,但是更多的是松柏,年份也不长,江初禾伸手就能够着树枝。 江初禾手脚麻利,手起刀落,一刀一根柏树枝,砍了足足一捆扛回了院子。 江林氏已经清理好了野猪肉,用刀尖在肉的一端戳一个小孔,再用新鲜的蔺草穿过去,打结后形成一个圈挂起来沥干水分。 江初禾把柏树枝放在一边,便抱了些柴火放在院子的一角,升起一个火堆。 在墙角上方的两边墙上架上一个根竹竿,再把蔺草的圈结套在竹竿上,在火堆上放上新鲜的柏树枝,便可以开始熏肉了。 熏肉的做法并不复杂,但是有点耗功夫,火不能熄、柏树枝要均匀投放,带着柏树清香的烟,才会均匀的熏在肉上。 忙活了一下午,六条肉总算是熏成了,要是天公再作美,能得几天好天气晒的更干些,就非常好储存了。 而且这样熏着出来的肉,吃着更香,只需要炒菜的时候切上一点,就能让菜的味道提升很多。 江家解决了压在心底的一块大石头,当晚都难得睡了个轻松的好觉。 第二天江初禾起来,柳哥儿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回去村学读书。 此时已经是六月底,秋闱童生试在八月下旬,已经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来温习,他一天都不想浪费。 江初禾倒是有点担心:“王瘸子好歹是王夫子的族亲,他这次吃了大亏,要是忌恨上了你,你回去读书岂不是不妥?” 柳哥儿笑笑:“夫子还是讲道理的,而且一个不是很亲近的族亲,哪有学生来的亲近。” 江初禾想想,这倒也是,夫子就相当于学生的父亲,总不至于为了外人,难为自己孩子。 烙了饼给柳哥儿吃了,让他安心上学,江初禾便带着几张饼往田里去。 江家这片田的草有十来天没拔,着实比别人家都青些,稻秧倒是都被草给遮了,看起来病怏怏的。 江初禾到了田里,沈牧已经到了,看着已经拔了不少时候。 她一愣,赶紧招呼,“沈牧哥,你来多久了,快来吃饼吧。” 还好怕沈牧来,带了几块鸡蛋饼,不然她都不知道怎么打开话匣子。 沈牧听到她的声音,才从田里抬起头道:“禾娘来了,饼先放着,我等会儿饿了再吃。” 江初禾看已经干净了大半亩的田,想着他恐怕都干了一个时辰了,想必天不亮就来肯定没吃早饭。 便坚持,“沈牧哥,你先来吃饼吧,我刚好有些话想跟你说。” 秘密的事一直也没找到机会跟沈牧说,趁着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说清楚才能放心。 沈牧闻言,这才从田里出来,在田埂边的沟渠里清理了手脚,这才到江初禾身边来。 江初禾赶紧把饼递给他,“沈牧哥你先吃,吃完我跟你说。” 沈牧不知道她有什么私密话想说,不过未婚妻有事情可以想到跟他沟通,而不是自己闷在心里,他倒是很高兴的。 一向不苟言笑的脸上,露出了丝丝笑意,眼里也是温和一片。 他也的确饿了,接过饼子,卷成一卷,三口就能解决一个。 江初禾的手艺好,又舍得放鸡蛋放油,加上一点葱花,香的很。 等把四个盘子大的饼子吃完,江初禾这才道出了来意,“沈牧哥,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你说,”沈牧擦干净手,目光直视着江初禾,认真聆听。 江初禾踌躇了一会儿,才开口:“沈牧哥,我不知道你答应跟我成亲,是不是有点喜欢我。” “但是我娘说夫妻之间要坦诚,我也不想骗你让我们日后有隔阂,其实我......有个秘密。” 沈牧有点愣,他听她一开始这话风,还以为她是说自己不喜欢他,没想到是想说自己有个秘密。 那就是也喜欢自己咯,倒是挺可爱~ 他笑笑:“傻丫头,谁没有秘密啊?我也有啊,也许你阿爹阿娘也有。” “只要这个秘密不影响你喜欢我,不影响我们的生活,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啊?”江初禾有点愣,“是这样吗?” 沈牧哥完全不在意?这就解决了?! 沈牧看她呆愣愣的模样,第一次笑出了声,“呵呵,放心吧,你有什么秘密都不影响我喜欢你,知道了吗?” 沈牧长得芝兰玉树,天天上山下田的,皮肤竟还细腻白皙,要不是一身短打装扮,说是书生都有人信。 一张脸更是出众,平时冷峻时倒还罢了,此时笑起来如玉树生花,让人移不开眼。 江初禾的心不争气的“扑通扑通”跳了起来,一抹胭脂色在脸上绽开。 她发觉自己跟青姐嘴里那些“颜狗”越发像了,不过是看着沈牧哥的脸,便觉得此生值得。 沈牧拍拍她的头,收了笑容,“以后不可胡思乱想了,少思多吃,才能快快长大。” 江初禾听出他这话是嫌自己小,有点不高兴的嘟嘴,“说的你好像比我大许多似的,你也就比我大两岁!” 沈牧不跟她争论这个,既说开了心事,还是料理田地要紧,两人便双双埋头干活。 江初禾解开了自己的心结,越发觉得沈牧好了,下午日头太毒便不让沈牧下田。 两人忙活了三四天,这才把两家的田草又仔仔细细的拔了个干净。 江初禾这段日子心情甚好,便想着家里的农活也忙完了,想去试试开奶茶铺子。 正想着这天晚上等柳哥儿回来商量,却在下午就看到柳哥儿狼狈的回来了。 江初禾在院子里洗刷碗筷,远远的看见外面像弟弟走过来,立刻起身迎了出去,“柳哥儿,这是怎么了?” 柳哥儿此时形容狼狈,头发散乱、衣服也撕破了,头上脸上全是冷汗。 更加让人触目惊心的是他的手,双手的掌心高高的肿起,两手到胳膊肘鲜血淋漓,看着恐怖瘆人。 江初禾几乎是看到他手的瞬间,眼泪便无意识的滚落下来:“柳哥儿,柳哥儿,你这是怎么了?!” 第31章 报复 江初禾的脑袋像是被人打了一棍子,“嗡嗡”作响,大脑空白了片刻。 这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大声朝后院喊陪骡子的榆哥儿,“榆哥儿,榆哥儿,快去喊你沈牧哥,说你哥哥伤了手,让他把牛车套来。” 读书人的手,被打成了这个样子,如果不好好治疗,这辈子都拿不起笔了。 打柳哥儿的人恶毒至极,完全是存了绝他科举之路的心思。 连源口村里最没有见识的老阿婆都知道,科举考试如果字写的不好,那你纵使有满腹的锦绣文章,也不会有考官看上一眼。 而手坏了,还如何写好字呢?!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带柳哥儿去镇上医馆,早早看好不要留下病根。 榆哥儿出来看见哥哥满手的血,也吓坏了,听阿姐的一边哭一边跑去找姐夫套车。 江初禾不敢动柳哥儿的手,好在他的手此时血迹也已经干涸,没有继续流血。 她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没有吵醒在房间补眠的江林氏,进厨房泡了杯糖水。 灵光一闪,想到聂青青曾经教她的,又在糖水里加了点盐,捧出来给柳哥儿灌了下去。 一杯糖盐水下去,柳哥儿总算缓过来了些,江初禾急忙问:“是不是......是不是那王瘸子做的?!” “不,不是,”柳哥儿满脸悔恨的摇摇头,“是夫子......不,是王启山做的!” 他王启山就是个道貌岸然的畜牲,根本不配称为夫子。 原来当初跟着王瘸子来的青壮中,有一个人竟是王启山的亲侄子,亲侄子来了源口村一趟失了一两银子。 又知道柳哥儿在王启山那读书,便去他那添油加醋、歪曲事实的告了一状。 柳哥儿自认自己占理,跟王启山也解释清楚了,便以为这事到此为止了。 可是之后几天上学,不是这个同窗跟他起冲突,就是那个同窗戏弄他扔他书本。 他跟王启山报告这些事,王启山却凉凉的看他一眼,说:“他们怎么不去招惹旁人,我看你自己的问题才最大。” 柳哥儿在王启山那没得到公正对待,等下次有人再欺负他时,便自己反抗。 今天中午他的饭里被人放了捏爆的死虫子,气不过又跟那几人扭打起来。 到了王启山那,竟然只责骂他无事生非,还要罚他一百戒尺。 夫子打学生戒尺是常事,柳哥儿开始只觉得王启山不公正,可是等二十戒尺打过后,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王启山竟然是存了打坏他手骨的心思的,柳哥儿当即觉得不对,趁他不备一鼓作气冲出了学堂,牟足了劲儿往源口村跑。 学堂里还冲出几人追他,好在他平时为了早点到学堂,早就练出来了,跑的很快,顺利回来。 江初禾没想到竟然是这样,听完气的胸口起伏,“心思如此阴毒,以前我们真是瞎了眼了!” 如果王启山因为侄子失了钱财,直接让柳哥儿退学,那还就算了。 没想到他竟然装作不计较,又背后出此毒计,想要趁柳哥儿不备毁了他的手,让他一辈子都没办法翻身。 她真的好难想象,这几年柳哥儿,竟然是在这样一个阴毒小人跟前读书! 院外的小路上传来了板车的滚动声,江初禾朝外看去,就看见沈牧徒手拉着板车过来。 忙问道:“沈牧哥,怎么没套牛车来?” 沈牧先看了一眼柳哥儿受伤的手,才沉声道:“牛车跑的不快,榆哥儿说骡子已经养的康健,我们架骡车走。” 江初禾这才想起来家里还有骡子,让过身让沈牧去套骡车。 骡车飞快的行驶在路上,也亏得沈牧驾车技术好,不到一刻钟,就到了镇上的医馆。 此时医馆病人不多,沈牧去停骡车,江初禾就搀着柳哥儿进去找大夫。 医馆的吴大夫接诊了他们,脸色凝重,“伤处皮肤损毁太多,恐有邪祟侵入啊!” 其实说白了,就是会发,会灌脓。 如果消不下去,那一双手就算是废了! “好在骨头还没什么大碍,只能用些预防邪祟的药草擦拭,还是看运气了。”吴大夫摇头叹息道。 江初禾听完强忍住泪水,求他:“大夫,你可救救我弟弟,他是个读书人,今年秋闱就要下场的。” 吴大夫闻言更是叹息了两声:“今年肯定是不能下场了,要是年前能治好还算好,如果拖到来年春天还没好,那......” 春天万物勃发,更是不好治,也相当于没治了。 柳哥儿从吴大夫开口,就没有说话了,只呆呆的坐着,任由吴大夫用药水给他擦洗双手。 江初禾此时再也忍不住眼泪,小声呜咽起来,被一旁进来的沈牧轻轻拍背哄着。 沈牧镇定非常,跟吴大夫问清了治疗的注意事项,包括吃食上要注意什么。 又掏钱让吴大夫开了最好的药,抓好药这才带着姐弟俩回家。 回到家,江林氏那也瞒不住了,她听了消息就昏了过去。 本来已经好的差不多的身体,竟然又吃不下睡不着了。 沈牧这些天也不忙活山上田里的事,见天的过来跟江初禾一起照顾江林氏和柳哥儿。 江初禾把汤药熬好,放着晾凉,再用干净的棉布蘸了,帮柳哥儿擦手,一天要擦上四五遍。 可是天气炎热,柳哥儿的手还是染了邪祟,渐渐生了脓肿,他整个人越发沉默了起来。 江初禾从柳哥儿房里出来,见着沈牧便咬牙道:“沈牧哥,我想去桃李村。” 她也不指望能讨回公道,毕竟人家是秀才公,她也没那个本事跟人家对着干。 可是柳哥儿的事儿憋在她心里,就算是去闹一场骂一顿,也是好的! 沈牧沉吟了片刻,点点头:“你放心,我陪你去。” “但是光我们两个人还不够,我去找村长,带人一起去。” 江村长早就听说了柳哥儿的事儿,源口村也都传遍了,背后谁不叹息。 江村长也在家里唉声叹气的抽着自己卷的旱烟,“这叫什么事儿啊?!” “老江家好容易才出了一个秀才苗子,就这么......” 原来柳哥儿失了父亲,不知道能否继续读书,他也惋惜过,可自己也没本事供。 后来沈牧成了柳哥儿的姐夫,手里又有卖大虫的银子,他就觉得他们江家定是能在他当族长这一代出个秀才了。 结果,唉...... 沈牧就是这时候提了一坛子黄酒上门的,江村长赶紧让媳妇整治了两个菜并一盘子炒黄豆,俩人喝起来。 几两黄汤下肚,江村长对桃李村的王启山恨得是牙痒痒,沈牧三言两语就把他说动了。 午后,酒还没醒,就开了祠堂,召集江氏族人——去桃李村讨债! “我们就算不为了柳哥儿,也要把族里的八两银子要回来!”江村长脸涨的通红,率着一群青壮往桃李村去。 第32章 讨个公道 午后的阳光晃眼,一路上夏蝉在树上鼓噪。 江村长带着族里的大半青壮,浩浩荡荡的一路疾行,很快就到了桃李村。 穿过村口的小桥,把在桥边乘凉聊闲篇的妇女们吓了一跳。 等源口村一行人到了桃李村村学门口,他们来“寻仇”的风声已经刮遍全村了。 甚至路上有不少周围几个村的人都听到了动静,以为源口村要跟桃李村械斗,召集了不少人来看热闹。 江村长之所以选择往村学来,也是有原因的,因为王启山的侄子就在村学里帮忙料理杂事。 他既然在村学里干活,又写了欠条,那江氏宗族来村学讨债,就是无可厚非的。 他们今天不提王启山打柳哥儿的事,因为大家都知道夫子打学生那是天经地义,他三言两语就能推卸干净。 可是欠债还钱,也是天经地义,桃李村任何人都无法多嘴。 村学门口的人越聚越多,连桃李村的村长都惊动了。 李村长年纪有些大了,正是李婶子的嫡亲叔叔,收到消息急忙带着几个族人赶了过来。 到了村学门口,见源口村的人没有怒气冲天,这才松了口气,上前搭话。 “江村长今天怎么有空来桃李村?”李村长很客气,并没有因为江村长娶了自己的侄女儿,就摆长辈的谱儿。 江村长倒是拱了拱手,“叔叔说笑了,今天我们族里是来收账的。” “王氏有几个族人欠了钱,我们族里又准备修缮祠堂,左等右等不见他们还钱,这才前来讨个说法。” 言下之意,就是告诉桃李村的人,不关你们大部分人的事,我们是来找那几个人要债而已。 说话间,江村长示意一个族人,去村学门口叫门——只有把人喊出来,才能讨钱。 江初禾和沈牧并肩站立在人群中,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盯着村学的大门,仿佛要喷出火来。 喊门的声音越来越大,影响到了村学里学生上课,里面的人终于坚持不住,门从里面打开。 出来一个留着山羊胡子,头戴官巾身着灰色长袍的人。 来人正是王启山,调子一捏就责备道:“尔等聚在村学做甚?影响到孩子们读书,你们担待的起吗?!” 一上来就是一顶大帽子扣下,你要是再跟他多争辩,那就是影响学生读书。 沈牧见江村长有些怵秀才公,便站出来道:“我们这喊半天了,喊的是王大江,你就是王大江?” 管你是谁,我喊别人,你出来应了,那你就是这人。 王启山一噎:“我是村学的夫子,村学门前不要喧哗,尔等速离。” “王大江要是一叫就出来了,那我们怎么可能喧哗?”沈牧继续道:“王大江欠钱不还躲在村学里,夫子这是要替他还钱了?” “你……不知所谓!”王启山平时在村里高高在上惯了,吃了这个软钉子,气个倒仰。 两番争执之下,王大江还是龟缩着不肯出来,王启山如门神一般站在村学门口,大有赖皮之意。 连桃李村的李村长都看不下去了,忍不住说了句公道话:“王夫子,这欠条摆在眼前,还是叫江哥儿出来,把事情了了吧。” 眼看着外面围的人原来越多,沈牧却朗声道:“我说最近我们源口村在这读书的孩子,怎么无故被打了呢?原来夫子就是这么个脾气。” “侄子欠了债,帮着赖着不还,还欺负债主村里的孩子,这人品真的能教的出秀才吗?” 王启山本就想强顶着赖掉这笔账,没想到他们在这里等他,立刻吹胡子瞪眼道:“你......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大家都长眼睛看着的,”沈牧一脸正色,“原来我们还以为那孩子是调皮不好好读书挨了打,现在才知道原来是我们冤枉他了。” 说着还摇头叹息,一脸的愧疚,其他源口村的人也都议论纷纷,专门说给桃李村和那些外村人听。 江村长更是补了一刀:“我说呢,村学也都开了二三十年了,我们几个村来读书的哥儿也不少,不乏聪明伶俐的,竟然一个也没考上秀才......” 这话是沈牧教的,可是江村长一路上越琢磨越对,可不是大家都白上学了嘛——真一个秀才也没教出来。 这话就有点杀人诛心了,桃李村包括周边几个没有村学的村子的人,为什么敬着王启山? 为的不就是王启山开村学,人家想自家也出个秀才吗? 可是他就还真一个都没教出来! 原来大家不敢也不会往深了想,现在有人提出来了,甚至把他人品不好的证据摆在眼前,家里有人在村学上学的人家眼神都微妙起来了。 王启山这下是有口难辩了,人家没揪着他打学生的事说,说的却比打学生的事还严重。 他脸色铁黑的站在门口,真就被源口村这群泥腿子架了起来,忍了又忍,只好把王大江叫出来赔钱。 王大江见躲不过去了,只能灰溜溜的回家拿钱,包括其他欠钱的几人,在江氏众人的强势下都还了钱。 不过收了钱,江村长也没有就此离开,而是对着众人道:“我们源口村的孩子是不敢在此地读书了,今天来找你们还有一件事,就是来给我们村连被打的那个在内,五个孩子退学的!” 沈牧声音清冽,此时大声的补了一刀:“都已经有个孩子被打废了,这要是其他的也被打了,我们村此后二十年都没好苗子了!” 王启山闻言眼神更冷,冷哼一声:“无知匹夫!这不是你们退学,是我王启山不教了!日后绝不会再收源口村的学生!” 他脸上不屑,源口村根本没有秀才,退了学更别想出秀才,他倒要看看他们村里人以后能不能齐心! 江村长情绪稳定,“好,那就叫我们村的孩子收拾东西出来吧!” 王启山朝王大江使了个眼色,王大江就进了村学,不一会儿撵着四个年纪大小不一的书生出来。 源口村一共五人在这里读书,除了柳哥儿,其余四个都在这儿了。 王启山见人已经出来,不想再跟这群泥腿子废话,转身就想回去。 江村长又出声了,“王夫子,您怎么走了?!这束脩还没给退呢!” “年初交了一年的束脩,现在才六月底,还没满半年呢,您这是赖习惯了,连束脩都想赖半年吗?!” 王启山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被那么多人围观着,勉强立住身影,怒道:“少血口喷人,老夫正要回去拿钱!” 源口村人过来收了欠款,又接了孩子,还退了束脩,一件事没耽搁。 而王启山的人品口碑,已经被揭露的差不多,江初禾虽然在人群中一言不发,却觉得大仇得报。 她低着头,两眼通红,特意融入一群外村的妇女中,可怜巴巴道:“我可怜的弟弟,不过是因为村里的事,手差点被打断。” “婶子们家里也有哥儿在这儿读书吧,以后可要小心的,别惹了王氏的同窗。” “今天我弟弟能因为这事儿被打,明儿个旁的事惹了夫子不高兴也可能是被打吧。” 她看着大家对王启山质疑的眼光,和窃窃私语的讨论,知道已经在他们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总有一天会开花结果。 第33章 暴富 日落西山,给村子铺上了一层暖金色的光。 江村长带着一行人回到源口村,开了祠堂把讨回来的八两银子放好,这才提及孩子读书的事。 源口村一共六个读书人,除了周地主家的哥儿在县里读书,其余五个都是江氏族人,结伴儿在桃李村读书。 此时江村长带着他们退学回来,家长也都找了过来,颇为不满,毕竟他们没得罪王夫子,何至于退学?! 江村长这才打开天窗说亮话,“大家都知道柳哥儿的事儿,王启山本就是阴毒小气之辈。” “今天我带了人讨钱回来,他丢了面子里子,谁也不能保证他不会再发作我们村的孩子。” “所以为了孩子的安全,我就做主一并带了回来。” 几户人家听了,一时间也闹不起来,谁也不想拿自己家的宝贝疙瘩赌王启山的人品。 可是难免就有些怨上了江初禾一家,发了几句牢骚,话里话外都是他家招惹了王瘸子才害得大家如此。 江初禾心里有点难受,明明她和弟弟都是受害者,此时却要被明里暗里说嘴。 不过一家人还要在村里生活,也只能忍了当做没听见。 可是她想忍,沈牧却不忍,直接站了出来,“此事罪魁祸首是王瘸子和郭婆子,禾娘何错之有?” “再者柳哥儿这事儿,错的也是王大江和王启山,受害者又有什么错?” “你们不去怪王氏阴险毒辣、蛮不讲理,反而怪罪自己没错的族人?!” 理是这么个理,但是还是有人发牢骚:“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家哥儿可不是白读了这么多年书了吗?” “是啊,花了这么多钱,还没下场考试呢,就退学回来了。” ...... 江村长一挥手,“你们说的这些,牧哥儿也都考虑过了,以后孩子都到镇里去读书,不会让他们没书读得。” 刚刚争论的人这才想起来,镇上也能读书,束脩也是一样。 不过照样有人不服气,“那这镇上更远,一来一回每天要多花费半个时辰在路上,可不是折腾人。” 读书的哥儿身体本就不健壮,一天多走半个时辰路,那真是要了他们半条命去。 江村长威严的扫了说嘴的人一眼,这才解释道:“这大家就放心吧,牧哥儿把骡车借出来,族里罗锅叔每天接送学子们。” 江罗锅辈分大,但人其实才五十不到,是个鳏夫,家里无田无地,平常就靠族里接济过活。 此时江村长把接济变成接送的工钱,虽然不多也够他温饱了,他倒高兴的很。 事情解决了,要回了八两银子,族里的孩子能去更好的地方上学,还给一个族人解决了工作。 江村长觉得这一趟跑的值,更是对出主意的沈牧喜爱不已。 江初禾和沈牧出了口气,两人的心情却不如其他族人美丽——毕竟柳哥儿是实实在在受到了伤害,还不知能不能好。 两人回到家中,柳哥儿已经从其他村里人那听说了今天的事,这些天一蹶不振的他却迎了出来。 “阿姐,姐夫,谢谢你们。”柳哥儿看起来比前些日子多了些斗志。 江初禾赶紧上前摸摸他的头,“柳哥儿,一家人说什么谢,你放心,阿姐一定会帮你治好手的。” 沈牧也对他说:“是啊,镇里治不好就去府县,府县治不好就去州府,姐夫有钱,有钱还怕治不好伤吗?” “谢谢姐夫,我一定会好好治的!”柳哥儿振作起来。 他有爱他的家人,还有满腹的锦绣,没什么能够打倒他。 江初禾看他眼神不再呆愣,积极配合她擦药喝药,心里高兴的像是喝了蜜。 背着人在沈牧怀里还哭了一场,心里对沈牧更是感激喜爱。 他对自己来说,已经不仅仅是未婚夫,更是依靠是支柱。 如果没有他,今天她自己去桃李村,根本不可能让王启山得到教训,可能还要让自己受伤,被族人埋怨。 今天得到的这个皆大欢喜的结果,是因为沈牧的成熟理智,也是因为他对自己的百般爱护。 两人之间似乎比之前亲密了许多,呆在一起即使是各忙各的事情,偶尔的对视也能有温情流淌。 时间很快到了旋涡旋转的日子,这天早上江初禾早早的起床去了“仙界”。 柳哥儿虽然配合治疗,但是他的手并没有好转,不过也没有继续恶化,所以还在用药观察。 沈牧说要是再过几天还是不见好,就带他去府县找好大夫瞧瞧。 江初禾却没有那么乐观,毕竟镇里的医馆就是府县的分馆,医术上哪有那么大的差别? 她决定在“仙界”找找看有没有药,既然“仙界”其他东西都有,说不定也有好药呢。 下了山一路疾行,江初禾风风火火的赶到了红姐店门口。 老远就看见聂青青伸着头往外瞧,显然她一大早就过来等自己了。 江初禾心里一暖,脸上的愁云散开些,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 聂青青远远看见她来了,一路小跑就来接她,还大声喊:“小禾,姐想死你了!” 江初禾也想她们,不过不好意思说,两人到了红姐店里,聂青青迫不及待的拿出了一沓红票子。 “啪”的一声拍在桌上,眼角眉梢全是得意,“小禾子,瞧瞧,这就是你青姐给你打下的江山!” 江初禾不明所以,看着厚厚的一叠钱,吞了吞口水羡慕道:“青姐,你暴富了?!” 聂青青做梦都是一夜暴富,常常跟江初禾说自己暴富后的计划。 江初禾第一次见这么一大叠现金,第一想法就是自己的好姐妹暴富了! 聂青青笑的要命,伸手轻轻掐了江初禾的小脸,“小妮子借你吉言,不过这不是我暴富了,是你暴富了!” 红姐正在洗着菜,笑嘻嘻的看着她俩,给江初禾解释:“小禾,这是你的松茸卖的钱,足足两千块呢!” “两千?”江初禾有点愣,“红姐你不是说一千一斤吗?” 聂青青得意的一扬头,“那可就要感谢你青姐的聪明智慧啦!” 原来江初禾走后,聂青青把松茸挑了挑,把又大又好的给挑出一斤来,还去礼品店买了个上档次的包装盒。 然后就是拍照发朋友圈,最后价格足足翻了一倍,一斤卖了两千。 “说起来这个冤大头,你还认识呢?”聂青青兴奋的八卦道。 江初禾更蒙圈了,“我在这里就认识你和红姐啊,还认识谁?” “就是那天要跟你买菜的人,”聂青青也不卖关子。 江初禾傻了,“那女人再见到我们不打人就不错了,还花这么多钱买我们东西?” 聂青青解释道:“不是她,是那个微信号的主人......” 第34章 买药 原来之前在微信上跟聂青青和江初禾买菜的人,根本不是那天来的那个女人。 聂青青把松茸发了朋友圈,被那人看见,私发好几次跟她说要买。 聂青青本来不想卖给这个人的,奈何对方给的太多了,她不好跟钱过不去。 只好不情不愿的又约对方见面,没想到见面后对方竟然是个看起来就很有气质的男人。 两人交易之后,那男人还为上次的事情道歉,聂青青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原来那个女人是那人公司的一个小助理,”聂青青吐槽道:“那总裁通宵开会,办公室电脑没关,微信挂着,那个助理故意打开查找了所有聊天记录。” “谁能想到她还奇葩到来找我们买菜,还把我们骂了一顿!” 这不是纯纯的脑子有病吗?! 江初禾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世界上有这种人,体会到了她青姐总挂在嘴上的“无语”是什么意思。 这个女人,可不就是无法用言语形容吗?! 聂青青有点解气的说:“听说那个女人回去就被开除了,还被总裁报警窃取商业机密,估计要拘留十几天呢。” 虽然没真的窃取什么机密,可是拘留还是逃不掉的,想想心里还有点小高兴呢。 江初禾看着聂青青笑嘻嘻,也高兴起来,收下这一沓钱,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怕丢! 想花! 刚好问问有没有给柳哥儿治手的药。 江初禾印象中,药都是很贵的,一户人家要是有一个药罐子,那一年到头别想吃上干饭。 她小心翼翼的问聂青青:“青姐,你知道哪里有伤药卖吗?” “伤药?去药店啊,”聂青青随口答道,反应过来又赶紧关心道:“小禾,你受伤了?不会是你丈夫打你吧?” 聂青青脑海里循环播放着看到过的家暴新闻,不是她瞎操心,而是从得知好姐妹快结婚开始,她就忍不住想这些。 江初禾赶紧摇头,“不是我受伤了,是我弟弟被他的夫子打坏了手。” “我们那得大夫治的不好,我想在这里买点药回去。” 夫子? 老师? 聂青青怒了,“现在还有这种体罚的老师?还打坏了手?!” “你去教育局告他,孩子调皮打可以,打坏了就过分了吧!” 现在的孩子多金贵啊,老师根本不能挨一下,聂青青真的很难想象还有孩子的手被打坏了。 她这时候倒是能理解不能体罚的政策了,调皮些总比受到真切伤害要好。 江初禾有点茫然,但是也不纠结聂青青的话,只是问她:“青姐,你能带我去药房一趟吗?我想去买药。” 聂青青二话不说,直接带她到了最近的一家大药房。 江初禾一走进去,就闻到了一股子说不清的刺鼻味道,有个穿着白褂子的大姐过来接待她们。 聂青青跟她说这是药师,叫她跟药师说清楚弟弟的情况。 江初禾回忆着柳哥儿手的症状,描述了一番,又回答了药师的几个问题。 药师便下了结论:“应该是伤口没处理好,感染发炎了。” “吃点口服的消炎药,然后每天用双氧水消毒伤口,再涂上消炎收敛的药就行。”药师解释道:“如果严重就用纱布包一下,不严重就不用包。” 江初禾抱着一袋子药出门,还觉得有点恍惚。 她没想到这“仙界”的药竟然也这么便宜,这么多药,竟然还不到一百块钱。 换算一下就是一百文钱,她们在吴大夫那里抓的药,都超过八百文了。 她又发出了之前的感叹:“仙界”的人,可真是太幸福了! 买了药,二人回到了红姐的店里,红姐说她上次联系了汉服制衣厂,问了问布的价格,要来了一份手册。 汉服就一点也不便宜了,定做一套婚服需要一千多,两个人就要两千多。 但好在江初禾不买成衣,只是买布料,便便宜了许多。 因为婚期是初春,江初禾最后选了一种缎子面料,这种面料厚实,是纯色无花纹的。 成亲时,夫妻双方最好用同样面料,所以她定了一红、一绿两匹。 原来沈牧下聘送来的绿布,就可以用来做别的了。 趁此机会,她也没忘了阿娘阿弟和沈秀娘,又一咬牙多买了几匹缎子。 定下这些,江初禾刚刚拿到的巨款,又只剩下一小半了。 还是要努力打工才行! 聂青青很欣赏姐妹的勤奋,她自己也是努力上进的人,当即就带着江初禾去上工了。 骑在小电车上,聂青青还在介绍:“今天不是保洁的活,不过也是打扫房间。” 她所挂的家政公司,涵盖了很多业务,今天是去给一户人家打扫卫生,算是钟点工。 所以早上她就没有很着急,约好了九点钟到地方就行。 “今天客户家里是有人的,是个老婆婆,你别紧张哈,”聂青青交代完情况,又嘱咐了江初禾一句。 江初禾点点头,但是上次那个女人给她留下了阴影,还是有点害怕见陌生人。 她决定听她阿娘的,在外人面前不讲话,不讲话就不会错。 很快,二人就到了县城最高档的别墅区,进了一栋从外面看就富丽堂皇的别墅。 江初禾看着都有点发怵,要是没人在还自在点,一想到主人在家她有点发抖。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开门的是个健硕的老婆婆,脸上带着温和慈祥的笑,竟然非常友好。 见她们两个小姑娘来,还端了切好的水果出来,招呼道:“小姑娘,不着急打扫,先吃点水果。” 聂青青见她真心实意,也不过分客气,拉着江初禾坐下跟她吃水果聊天。 一聊天才知道,屋主姓廖,廖婆婆以前是个人民教师。 职业缘故,非常喜欢孩子,这才对她们两个小姑娘这么照顾。 江初禾因为廖婆婆的照顾,慢慢洗刷了之前那个女人留下的阴影,快乐的开始干活。 第35章 有事想跟你商量 江初禾拿着清理喷剂,往燃气灶和抽油烟机表面一喷,然后用带手套的手拿着刷子一顿猛刷。 最后用抹布在滚烫的热水里浸泡后,把刷下来的油污清理干净。 这是她今天跟聂青青新学的技能,用于清理厨房厨具的顽固油渍。 看着燃气灶、水盆、抽油烟机一点点的变得光洁如新,江初禾心里产生了一种名为“爽”的感觉。 沉浸在洗洗刷刷中,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中午,江初禾和聂青青手里的工作也已经干完。 今天的活计不累,所以钱也少些,一共就九百块钱,江初禾分了四百。 但是廖婆婆人特别好,非要留她们俩吃饭,“留下一起吃吧,我孙子给我点了大餐回来。” “我特意叫他多点了几个菜,你们不留下吃,吃不完不是浪费了吗?” 江初禾二人都是大方的性子,知道老人家其实就是喜欢热闹,便答应留下吃饭。 两人收拾好工具,把工作服换下,只等了一小会儿,门外便传来声响,想必是廖婆婆的儿子回来了。 江初禾转头好奇的看过去,只见一个穿着银灰色西装,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的男子走了进来。 男子很高,跟沈牧比也差不多了,一头短发打理的一丝不苟。 聂青青却有点惊讶,“廖先生,原来这是你家啊!” 廖景彦也有点意外,但还是友好的打了招呼,“聂小姐,你好。” 不过这时也顾不上寒暄,饭店的员工鱼贯而入,把餐桌摆的满满当当。 等到四人坐下来吃饭后,江初禾才知道,原来廖景彦就是那个花两千钱买她菇子的冤大头。 江初禾啃着喷香的排骨,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脸道:“廖婆婆、廖先生,你们要是喜欢吃松茸,下次我再采点送给你们!” 不过是村里平常的东西,人家还花了两千块,现在又请她们吃这么好的菜,不多送点她有点过意不去。 廖婆婆倒是一个劲儿的笑,还说:“哪能白拿你东西!” “下次你有这些乡野的小菜、菇子什么的,尽管拿来给我,让你们廖大哥给钱。” 反正她孙子有钱,小禾可怜见得才十六岁就出来养家,不坑他坑谁。 廖景彦附和着廖婆婆,“行,都拿来卖给我,反正青青有我的微信,到时候联系我,我去拿。”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江初禾摸着自己鼓鼓的小肚子,笑的眉眼弯弯。 她又在仙界遇上了两个特别好的人,真是幸运啊! 跟着聂青青离开的时候,她还特意跟聂青青说:“青姐,我在哪里能买到菜种子啊。” “我想把家里的那些种子换了,下次种出好吃的菜,送给廖婆婆吃!” 原本她都不打算捣鼓菜了,可是廖婆婆对她这么好,她想种。 “走,前面拐弯的地方有个农资店,里面什么种子都有,坐好,我们去买!”聂青青当然要满足姐妹的小愿望。 江初禾在老板的建议下,选取了一些比较适合夏秋播种的菜,比如韭菜、菠菜、白菜、萝卜等种子,这才满心欢喜的回去。 到了红姐店里,布料也已经送来了,江初禾跟两个姐妹告别,熟门熟路的回到家。 收拾好布料和种子,便迫不及待的拆开了带回来的药,按照药师跟她说的。 取出今天早上要吃的消炎药,又带上双氧水和消炎药粉,进了柳哥儿的房间。 柳哥儿已经醒了,因为手有伤,不好穿衣服,就躺在床上默默背诵诗文。 此时见阿姐进来,便对她笑笑:“阿姐,你起来了?” 江初禾把擦洗的药放到了他床前的小几上,拿出手心里的消炎药。 “柳哥儿,阿姐想办法弄来了不一样的药,你先吃了,”江初禾把胶囊递给柳哥儿,从小几上倒了一杯凉白开给他。 柳哥儿接过两粒一半蓝一半黄的药,心里暗暗惊奇这药的材质。 虽然他很相信阿姐,但还是忍不住好奇:“阿姐,这是什么药?怎么从没见过?” “阿姐也不知道,是一起干活的姐姐带我买的,说效果很好的,你快吃,”江初禾催促道:“不能给别人知道的,你快吃。” 柳哥儿从阿娘那里知道阿姐在给贵人干活,一听她这么说便不疑有他,张嘴就着水把药吞了。 吃完又惊奇了一会儿:这药竟然是没味儿的,就像吞了一小块木头。 江初禾又拿来一个木盆放到床上,让柳哥儿坐起身来,伸出双手悬空放在盆上方。 她照着药师跟她说的,打开双氧水的盖子,小心的把双氧水倒在柳哥儿双手的伤口上。 这药水的瓶子材质也是柳哥儿没见过谁,而且这药水接触到伤口的脓液,便“滋滋”的冒起细小的泡泡。 江初禾等着“反应”过去,这才把黄白色的消炎药粉倒在柳哥儿的手上,药粉一接触伤口便巴在上面。 “这样就行了吗?”柳哥儿看着手上不再是黑乎乎的药汁,有点惊奇的问。 “应该差不离了。”江初禾屏住的呼吸这才找到正常节奏。 想着药师说双手不要接触脏东西,还是回屋去把纱布拿了一卷过来。 用雪白的纱布把柳哥儿的两只手包的严严实实,这才嘱咐他呆在房间不要出去。 柳哥儿看着手上雪白的纱布,只觉得阿姐接触到的贵人,恐怕真的手眼通天。 既然对方想要隐瞒,他就得配合阿姐,帮她藏好了。 这天柳哥儿便没出房门,早饭也是江初禾拿到房间里喂他的,他连榆哥儿都没见,在房间里躲着。 今天沈牧过来正想进屋去看看他的情况,江初禾却叫住了他,“牧哥哥,我有事想跟你商量。” 第36章 卖的什么? 听到一声“牧哥哥”,沈牧进柳哥儿房间的脚步一顿,转身看向江初禾。 心里不禁有些高兴,他终于从生疏的“沈牧哥”变成了甜甜的“牧哥哥”了。 江初禾见他嘴角微微上扬,就知道自己换的称呼他很喜欢,也笑道:“柳哥儿手已经好些了,我想这吴大夫的药还是有点用的。” “柳哥儿这不用人陪了,我就想着把之前准备做的生意做起来。” 沈牧来了兴趣,“做生意?你打算做什么生意呢?” 江初禾的奶茶铺子材料都准备好了,不过她觉得叫奶茶铺子不太妥当,还是叫糖水铺子比较好。 因为目前她还是以卖芋圆为主,上面放些花生碎点缀下碎,卖相就很好了,想必卖八文钱一份也算公道。 当然也要预备些加了奶粉的,不过奶粉价贵,就要卖的贵些,十二文一份。 江初禾尽量对沈牧解释:“卖的是一个姐姐教我的甜汤,夏季消暑很不错的。” 又说了自己预备去镇上的学院门口卖,甚至连“芋圆”都准备了不少了,又拉着沈牧进厨房看。 沈牧被她这么一打岔,也就忘记要去看看柳哥儿的手,跟着进了厨房。 厨房的大锅锅盖掀开着,里面挤满了红、黄、白三色的芋圆。 芋圆只有指甲盖大小,圆滚滚的甚是喜人,瞧着怕是有几百上千个。 江初禾拿出一个茶缸,往里面舀了一勺,递给他:“牧哥哥,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芋圆粉里已经加了糖,吃着有一点甜,煮芋圆的汤她更是加了两大勺的红糖,这一杯是实实在在的糖水。 等会儿彻底晾凉了,再舀进大陶罐里,放到井水里湃上一个时辰,就更好吃了。 沈牧接过形状怪异的小茶缸,用里面的小勺子舀了一勺芋圆,细细的品味着,不一会儿就吃完了。 “禾娘,我们这也没这种吃食啊,你这是跟谁学的?”沈牧先夸赞了芋圆的味道,然后问道。 芋圆不是本地的食物,甚至他去过州府,都没见到这等吃食,禾娘怎么摸索出来的? 江初禾早就想好了说辞,“是一个姐姐教我的,连材料和杯子都是她帮我置办的,听说是南边儿传来的。” “就是因为我们这儿还没人卖这个呢,她说我肯定能赚到钱的。” 她也不算说谎,的确是青姐教的,还帮忙置办了材料,让她回来创业。 沈牧还是有些疑虑,“你这个姐姐怎么自己不做这个生意?” 这独一份儿的生意,就这么好心让给了禾娘? 江初禾笑笑,“她有别的活要干呢,一天估计都比卖芋圆一个月赚的多呢。” 沈牧这才稍稍放下戒心,不过他也不放心江初禾一个人去卖甜汤,肯定是要跟着的。 两人收拾一番,锅里的芋圆也不再冒热气,江初禾把一整锅都装进了大陶罐里。 又着沈牧把陶罐放到水井的大桶里,吊下去湃在井水里。 “牧哥哥,听姐姐说要是有寒瓜的话,切成小丁放进去,卖相更好看,”江初禾对沈牧说着,就想出门,“村长家里种了好些,我去看看熟了没,好买些来。” 沈牧闻言就站起身道:“还是我去,那寒瓜重着呢,我力气大我去背,你忙活一早上了,歇一会儿吧。” 自己的媳妇儿自己心疼,江初禾早上从起床到现在就没坐下来过,该歇歇了。 更何况此时进入七月了,正是炎热的时候,太阳出来了,不动都要出一身汗。 再去村子里走一遭,背上几个老重的寒瓜,回来衣裳都能被汗水浸湿。 沈牧回来的时候,背上也的确湿透了。 “禾娘,今天带几个瓜去镇里?”他把瓜背到后院背阴处放着,这才问道。 江初禾从江林氏房里出来,略思考了一会儿道:“带两个吧,要加寒瓜的,加一文钱,不知道加的人多不多。” 她学的奶茶小料,加料就要加钱,当然大部分人可能会选择不加。 沈牧没想到小丫头心思还不少,笑了笑趁手拿了两个瓜,放到后院的井里湃着。 时间很快就到了晌午,芋圆和寒瓜都已经湃的差不多了,沈牧帮忙拎起来。 江初禾站一边看着,心说亏得自己这会儿才卖,不然光是把这一大陶罐芋圆从井里摇上来,就不知道要费多大的功夫。 现在有了力气极大的沈牧,可不就轻松多了。 早上罗锅叔架骡车送了学子上学,不过送到就回村把车还回来了,这会儿把东西装上车,就可以出发了。 到了清河镇,还不到午饭时间。 太阳晒得人发蔫,镇里比村上格外热些,两人到了书院外的集市,看着好些人都躲在阴凉处往嘴里灌凉水。 集市上一些卖热食的摊店,生意都不太好,反而那些个卖饼子、馒头可以冷着吃的小摊,围着不少人。 两人找了个离书院近的摊子,才放下东西,就有负责登记的书吏过来登记。 那书吏也热的不行,脸上的汗一行行的往下淌,问话的语气里都带了两分不耐烦,“你们是长租还是短租?” 出门在外江初禾没有搭话,沈牧便问:“何谓长租,何谓短租?” “长租就是固定的摊位,一个月一交租子,每月两百文,”那书吏以手做扇扇着风,“短租一天十文,谁先来谁就占上了。” 沈牧都不用考虑,直接掏出了两百文,“劳驾,就定这个摊子,先租一个月。” 见他爽利,不用再多费口舌解释,那书吏倒是对他们印象好点了。 收了租子做好登记,发给他们一个木牌,还问道:“你们卖的什么?” “冰饮子,官爷来一碗?”沈牧见大家都怕热,果断把名字从甜汤改成了冰饮子。 第37章 开张 江初禾正在整理摊位桌面,闻言觉得沈牧真是聪颖。 别的不说,这名字里一带个冰,她听了好似都觉得凉快些了。 这个集市挨着两个私塾,两侧的巷子住的都是比较富裕的人家,可以说是清河镇最好的集市了。 集市是官衙统一管理的,摊子整整齐齐的分两侧散布在街两侧,大小都是一样的。 这会儿已经开张的,大多卖的是吃食,也有不少卖点扇子、珠钗等饰品的,都是比较干净的。 摊子其实就是一张三尺长、一尺半宽的木桌子,桌面又大又光滑,可以摆放要卖的商品。 桌子的四个角还嵌着四根一般高的木棍,棍子上面搭了一个顶,遮阳又避雨,很为租户考虑了。 江初禾把带来的小茶缸拿了两串出来拆开,整整齐齐的摆在桌面上,剩下的还放在湃西瓜的大木桶里。 沈牧趁着她摆放的时间,把大木桶搬了下来,放在摊位后面的空地上,盖好盖子扎好稻草,防止凉气散掉。 江初禾摆好茶缸,回头跟他一起把大陶罐抬了下来,就放在跟前。 陶罐外面套着她拿旧棉衣盖的套子,散发着丝丝凉意。 沈牧又利落的帮她把装奶粉的大茶缸,刀板和小刀拿出来,一一摆好。 两人动作都很麻利,前后只花了一会儿功夫,那个书吏好奇的站着看,竟然没走。 等到江初禾拿出长柄的大木勺,从陶罐里舀了一杯沁着凉意的芋圆,又舀了一勺带着红糖香味儿的汤进去。 他的喉头上下滚动了一下,扬声道:“这冰饮子怎么卖的?给我来一碗!” 江初禾赶紧笑笑,“官爷说笑了,开张第一杯,送您尝尝。” 这可是大爷,不得罪他就行,哪里还管赚不赚钱。 说着就把手上的第一杯递了过去,书吏接了就喝了一大口,又拿勺子舀芋圆吃。 一声不吭的干完一大碗,这才“呼~”的长叹一声,“好吃!凉爽非常!” 在集市里转来转去,忙了一上午热的脑袋都要着火了,一杯这个冰饮子下去,仿佛整个人浸在井水里,舒爽! “您喜欢就好!”江初禾看他吃的好,也觉得高兴。 毕竟再怎么觉得自己的东西好,总要有人捧场啊。 书吏是专门管这个集市的,天天都待在这里,好些人都认识他。 见他吃了江初禾的冰饮子评价这么高,都有了点兴趣,朝这边张望着。 书吏把茶缸还了回来,还问了一句:“多少钱一碗?” 江初禾虽然不收钱,但是周围有好些人观望,见他又问,便回答道: “您尝的这碗,是八文一份,再有那加牛乳的,便是十二文。” 说着又从木桶里拿了一个寒瓜,拿刀一切两半,“要是想要加上一勺子寒瓜的,再加一文即可。” 书吏这下更感兴趣了,觉得加这个加那个,非常新奇有意思。 眼看着天色差不多马上到正午了,干脆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丢给沈牧,“给我来十碗,加牛乳子也加寒瓜,多的也不用找了!” 沈牧收了铜板,也没有当面数,觉着重量差不多,就直接放在桌面上装钱的木盒子里。 放下钱,见江初禾忙着切寒瓜,自己拿着长柄木勺装芋圆,一杯杯都摆在她面前。 江初禾则是拿过装奶粉的茶缸,往他装好的杯子里,舀一勺奶粉,搅拌均匀,又给每个杯子里放上一勺寒瓜碎。 因为不需要烟熏火燎,十杯芋圆不一会儿就制作完成了。 沈牧拿出一个小托盘,把十杯都放了上去,两手稳稳的托在身前,“官爷,您去哪用,我给您送过去吧。” 这个托盘就是他走的时候临时抓的,为的就是预备有些人家点的多,可以帮忙送过去,好再把茶缸收回来。 书吏果然觉得他们懂事,指了指官衙方向,“我带回官衙去,跟着我走吧。” 沈牧朝江初禾点点头,这才托着托盘走了。 一下子买了十杯,那杯里的小圆子色彩丰富,看着就不同寻常,从身边走过的时候还能看见杯子外壁上凝着水珠。 这视觉冲击力,一下子抓住了过路人的眼球,纷纷好奇的过来瞧瞧。 书吏一走,就有人到了摊前问:“小娘子,你这卖了什么?多少钱?” “是冰饮子,八文钱一份,加牛乳子和寒瓜另算。”江初禾口齿伶俐的解释。 问价的人倒吸一口凉气,“嘶~八文一杯?都能吃一碗肉酱面了!” 五文钱就能买一碗素面,八文里面可有肉了,这冰饮子也太贵了! 江初禾也不恼,依旧笑眯眯的说:“我这冰饮子是甜的呢,里面放了好些红糖,又清凉消暑,您买杯尝尝鲜?” 听的人恍然大悟:糖多金贵啊,还是红糖,又清凉消暑,好像卖八文也没毛病?火山文学 镇里富裕的人家还是多,芋圆又是新鲜玩意儿,又正值夏日的正午,不消一会儿就有人掏出钱来。 “来一份尝尝!”一个穿着长衫的年轻人站在跟前,眼睛差点黏在茶缸上。 “嗳~”江初禾立刻舀了一杯,又问:“公子您要加什么吗?有牛乳子和寒瓜。” 那年轻人踌躇了一下问:“加这些什么价?” “牛乳子四文一勺,寒瓜一文。” “那给我来一勺寒瓜!” 毕竟才一文,加上加上! 这天气吃上一块寒瓜才舒坦呢,可惜作为读书人,啃瓜实在有点跌份儿。 小娘子帮忙切好放在冰饮子里,正合心意! 江初禾舀了一大勺寒瓜碎,这才递给他,“承惠,九文钱。” 那年轻人数了九个铜板给她,立刻把芋圆接过来,舀了一大口进嘴。 红糖的香甜、芋圆的软糯、寒瓜的脆甜,在他嘴里交织,他的眼睛晶晶亮。 只顾着点头,一边点头一边往嘴里舀,旁人都想从他嘴里的一句评价,一个个盯着他的勺子上上下下。 好不容易他说了第一句话,却是:“哎呀!怎么没了?!” 这么好吃,他还没吃够呢! 看还没人买,他干脆把心一横,对着江初禾道:“再来一杯,这回我要加牛乳子的!” 第38章 暴雨 只加寒瓜都已经这么好吃了,他倒想试试加牛乳子的。 边上的人顶着烈日等着,一头都是汗,哪能就看他吃完一杯又买一杯,急的纷纷过来自己尝尝。 生意就是这样,一冷就冷个彻底,但要火爆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儿。 很快,江初禾的摊位前排起了队,因为她做的快,倒不算长。 等到两个私塾午间放学,不少学子出来觅食,见这里有这么多人排队买新鲜吃食,便围过来看热闹。 再一看不是烟熏火燎的,杯子里还散发着丝丝凉意,都愿意排队买来试试。 沈牧没一会儿也带着空杯子回来了,见生意这么好,便收拾好摊位上别人用过的空杯子,拿到不远处的水井处洗干净又拿回来用。 前后不到一个时辰,江初禾的芋圆已经卖光了,冰饮子也彻底在清河镇打响了名声。 尤其是受读书人的喜爱,不少人吃了一杯,还回去拿自家的碗来带走一份。 毕竟其他人下午的时候可以在家里阴凉处躲着,他们却还要在狭小的学堂里坐着。 这冰饮子拿回去,用井水镇着,下午读书累了的时候吃正好。 江初禾看着空空的陶罐,几乎是哼着小曲儿在收拾东西。 期间还有些闻讯过来想尝尝鲜儿的,被她告知卖完了,都是一脸遗憾。 沈牧帮着她把东西收拾好抬上骡车,两人不一会儿就出了清河镇的城门。 两人现在订了亲,便是坐在同一架骡车上也无人说嘴,江初禾便坐在他身后数钱。 “叮叮当当”的铜板声儿,甚是喜人。 江初禾从小跟着江林氏读书理账,数数是熟练的很,还没到村口就数清了今天的进账。 “一千九百一十三文!”江初禾都惊呆了。 一天赚差不多二两银子,这......简直离谱! 虽然这不是纯利润,还得去除成本,可是成本用的不是这里的钱,而是“仙界”的。 要知道,她可是问过聂青青的,芋圆粉十二大袋,一共才88块,换算一下就是八十八文。 今天满打满算才用了十文,就算再加上奶粉、红糖和寒瓜,成本顶多一百文。 二十倍的利润,搁谁谁不开心到爆炸啊! 沈牧也有点惊愕,“这生意倒是能做!” 那一陶罐芋圆看着不是很多,可是一杯子只给个十来个,剩下一半是糖水,就能分装很多杯。 江初禾有点斗志昂扬,“明天我们带两陶罐来试试?” 那可就能赚四两了! 沈牧却道:“用陶罐不是很方便,万一路上磕了碰了,那一罐子可就浪费了。” “我回去帮你做两个大木桶吧,就专门用来装芋圆汤,用起来也干净。” 他还有地里的活儿要忙活,时不时还要进山一趟,不能每天都陪禾娘来镇上。 赶骡车也是技术活儿,他自是能赶的很稳,可江罗锅就不能保证了。 要是还没到镇上,一罐子芋圆就磕了,禾娘估计要哭鼻子。 还是做两个大木桶来的方便,再加一个能锲紧的盖子,连洒都不会洒出来了。 江初禾笑的眉眼弯弯:“谢谢牧哥哥!” 回到家,两人都已经饥肠辘辘,江初禾赶紧做了午饭,一大家子也都还没吃呢。 沈牧吃完放下碗就回家去了,他家里有不少木料,竟是说干就干,回去做木桶去了。 江初禾给卧床的江林氏送了饭,让榆哥儿陪她,这才端着饭进了柳哥儿的房间。 “柳哥儿,吃饭了,”江初禾一进去就去看他的手。 柳哥儿高兴的喊了她一声:“姐,这药好像真有用。” 说着他就把裹着纱布的手伸出来:“你瞧,往日这时候脓液会往外淌了,今天都没有呢!” 江初禾闻言就去看纱布,还是自己早上裹上去的模样,顿觉看到了希望。 麻利的给柳哥儿喂完饭,又给他吃了两粒消炎药,这才歇了下来。 忙完了家里的活计,她这才有时间拿出自己买的缎子,开始绣嫁衣。 嫁衣的样式也没什么花头,都是从小做惯的活儿,在屋檐下坐下就能做。 做了一会儿,就见天色暗了下来,像是要下雨的模样。 这些日子雨下的不少,不过好些时候都是晚上下白天晴,日头一大暑热就难耐。 今天倒是罕见的下午就下雨,院子里才刮起一丝咸湿的风,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 “竟是下暴雨?”江初禾忙不迭的冲进雨幕里,把衣裳给抢收了回来。 雨越下越大,雨滴打在屋檐、地面上,“哗啦啦”的唱着歌儿。 屋檐上的雨水渐渐汇聚成一串,落下来在院子里聚成小水沟,一路往院子外流去。 跟往常夜里只下一两个时辰的雨不一样,这场雨直下到二半夜还没停。 江初禾今天赚了钱本就有点兴奋的睡不着,夜里雨太大了房顶上好几个地方都漏了水,又折腾起来在地面上放盆接。 连江林氏都睡不着了,拉着她叹气:“怎么下这么大的雨?” 江初禾跟她说了两句话,忙活完才回房躺下,听着哗啦啦的雨声,这才迷迷糊糊的入睡。 第二天一早,雨倒是停了,可是日头没出来,天空还是阴沉沉的,仿佛还在酝酿一场大雨。 不过七月的天气照样炎热,还是闷热,江初禾照旧煮了芋圆,等着沈牧过来赶车。 可是沈牧还没过来,雨又开始下了,这次下的没有昨晚大,可还是淅淅沥沥个没完,让人心情烦躁。 直到正午的时候,雨才小一点了,沈牧才带着斗笠,挑着两个桶过来。 江初禾在屋檐下远远看着他就是一惊,“牧哥哥,你这是熬夜赶工了?” 昨天才说的,今天两个桶就做好了,可不是赶工出来的? 说着她又去看沈牧的眼下,是不是熬夜一看眼睛就知道! 沈牧快步进了院子,把桶放下才说:“没花多大功夫,隔壁有财兄帮我一起做的。” “这不是下雨地里的活儿不能干嘛,我给了他些功夫钱,他就帮我一起赶出来了。” 江有财跟着镇里的木匠师傅学过几年,不过没有出师,打家具有些困难,但是箍个桶还是不在话下的。 江初禾这才放心,只是发愁这个天气:“这雨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辰,今天的芋圆还能卖吗?” 第39章 空壳 下着雨肯定是不能往镇里去了,就算人能披蓑衣淋着雨过去,骡子也受不了这么折腾。 本来早上和晚上接读书的孩子就要跑一趟了,中间再淋着雨跑,别把骡子累坏了。 可是不去吧,昨天才刚交了一个月的摊位租子,想想就觉得亏啊。 沈牧见她着急的团团转,看了看天色,猜测道:“估摸着午后能停,半下午的时候去卖也行。” 下午的时候正热,午饭又消化完了,正好卖。 江初禾这才点点头,“那把芋圆湃上,先做午饭吃吧,吃完要是不下雨了,刚好去镇上。” 沈牧过来帮着她干活,眉头却还没松,问道:“禾娘,家里麦子还没卖吧?” 禾娘一边舀芋圆一边回答:“还没呢,我觉得卖麦子价格太低了。” “想着家里现在也有骡子了,到时候赚钱买个石磨,磨白面卖划得来些。” 沈牧摇摇头:“别卖了,我看今年水稻够呛,还是要靠这些麦子当口粮。” 接着又想起江家还有欠债,“我卖大虫有一笔钱,除了留一部分秋收后建房子,也还剩下不少。” “你别着急还债的事,我来给你还,麦子留着。” 江初禾没想到他连这个都打听清楚了,有些感动却不想要他的钱。 笑笑道:“我这不是赚钱了吗?我阿爹一共就欠一千五百文,昨天一天都赚够了。” “别担心我没钱,麦子我听你的,就留着自己吃。” “不过你咋看出来今年水稻收成不好?” 今年种小麦的时候天干了,收成有点不足,可是水稻自种下去就风调雨顺的,怎么会不足? 尤其是前段时间,晚上下雨白天开太阳,水稻别提长得多好了。 沈牧却指了指外面的雨,“之前倒还不错,可是今天的雨不好。” “水稻现在是杨花期,杨花就靠上午和中午,要是雨天天这么个下法,根本授不了粉,到时候就都是空壳了。” 江初禾不知道这些,听的似懂非懂,“也不见得天天都这样下雨吧?之前不还是晚上下吗?” 两人聊着天的工夫,事情干完了,饭也做好了。 饭后江初禾又给柳哥儿喂了饭和药,没多久天色果然渐晴了,刺眼的阳光洒进了屋子。 雨后天晴,天气更加闷热。 江初禾和沈牧一刻也没耽搁,带上家伙架上骡车就往镇上去。 到了摊位,已经有不少人在等着了,都是昨天尝过的。 私塾的门童更是得了嘱咐,一看他们来了,就进去禀告了。 没一会儿,摊位前就挤满了人。 “今天下雨我还怕你们不来了呢,幸好这会儿雨过天晴了。”有学子在学堂里憋的慌,就靠这碗冰饮子续命。 江初禾赶紧表态:“乡下人家,就指着这个吃饭呢,不下雨肯定来。” 托天气的福,今天的冰饮子格外好卖,一个多时辰两大桶就卖了个精光。 他们干脆就多等了一会儿,把源口村四个读书的学子接上,这才回去。 一夜好眠,可是第二天上午雨又开始淋淋漓漓了。 江初禾没想到,还真给沈牧猜着了,接下来一连十几天,都是这样的天气。 上午中午下雨,妨碍了水稻杨花授粉,下午大太阳又让天气闷热异常。 整个七月,江初禾的冰饮子生意忙的不行,连去“仙界”也是干完活儿,买了芋圆粉、奶粉等东西,就匆匆回来了。 到了七月下旬,江初禾就算不经常在村里溜达,也听到村里的老人唉声叹气了。 水稻授粉没成功,结穗后竟然有一半多是空壳,就算没空的也不甚饱满。 这个结果对于靠天吃饭的庄稼人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水田里到处都是人,大家急匆匆的查看对比,但是已经无力回天。 江初禾卖冰饮子赚了钱,赶紧把欠的债还了,好歹让几家人安心。 “牧哥哥,水稻只能这样了吗?”看着村里人心惶惶,江初禾心里有点难受。 忙活了大半年,育秧、插秧、拔草,哪样不是辛苦活儿? 结果到头来交了税留了种子就不剩啥了,来年好些人家可要饿肚子了。 沈牧摇摇头:“要是有条件的,追追肥还能加一两成的收成,其他的就没办法了。” “怎么追肥?”江初禾有点心动。 “追肥要粪水,谁家也不够啊。”沈牧也没办法。 十几亩的田,靠几个人拉,怎么也不能够啊! 江初禾见沈牧也没有办法,只好接受了水稻会减产这一结果。 不过好在麦子还没卖,村里除了揭不开锅的人家,麦子也都好好存着。 原本大家都想着到了天冷的时候,再把麦子出手,能得高一点的价格,这会儿倒是更不敢卖了。 村里大部分人家都开始节衣缩食,原来一天吃三顿饭的,现在变成了两顿,其中还有一顿是麦饭。 王瘸子就是在这时候又来了源口村,不过这回他不是来江家,而是去了江郭氏家里。 走的时候,带走了一个小娘子,是江郭氏的亲侄孙女。 江初禾认得她,当初还和江郭氏住一起时,她逢年过节会来玩,自己为数不多的吃食就会被她抢走。 沈秀娘风风火火的跑来跟她说八卦:“听说江郭氏那侄孙女直接出继给她了,然后被她嫁给了王瘸子。” “她爹娘也愿意?”江初禾满脸不解。 出继给姑奶奶家就不是一般父母能同意的,更何况一出继就要嫁给王瘸子这种人,哪个当爹妈的能忍? 沈秀娘撇撇嘴:“江郭氏不是收了五两银子吗?听说收的当天就送娘家去了。” “她娘家弟弟不是在桃李村读书吗?她前前后后不知道补贴了多少。” “那边还不出银子来,只好把哥哥的孙女儿赔过来了,反正不过是个孙女儿。” 是啊,反正不过是个孙女儿,也不可惜。 江初禾有点唏嘘,不过因为小时候被欺负的多,她对江郭氏的侄孙女倒同情不起来。 那也是个厉害的,比起她姑奶奶也不遑多让,到时候跟王瘸子还不知道谁胜谁负呢! 沈秀娘八卦后又开始关心柳哥儿,“听我哥说,柳哥儿的手大好了,是不是要去镇上上学了?” 江初禾这才露出一个真切的笑容:“是啊,一点病症没留下,明天就带他去镇上私塾拜师。” “真是祖宗保佑!”沈秀娘真心舒了口气。 第40章 定局 是祖宗保佑吗? 江初禾可不这么认为,明明就是消炎药救了弟弟的手。 去“仙界”时候多了,她也品味出来了,人还是要多读书。 就像她青姐,前段时间通过学习自考,考到了本科学历。 听说本科学历就像是考过了举人,可厉害着呢。 她也想要多读点书,还拉着沈牧一起。 两人时常会抽一个上午,借柳哥儿的书一起学习。 这一学习才发现,沈牧真的很厉害,明明没上过学,却跟着她读几遍就能背下来。 连柳哥儿都佩服他:“牧哥,你真的没读过书吗?要不还是你去学堂读书吧,我都比不上你。” 他背书都需要通读几十遍,才能背通顺,根本做不到沈牧这样。 “我就看看就行,字写不好,读书也是白读。”沈牧倒很有自知之明。 他并不为自己的聪明而自得,而是能清醒的对待。 他不是从小读书的,根本没练过字,年纪大了再开始练字,哪里能比得上自幼就开蒙的人? 还不如踏踏实实的过好日子,家里供一个读书人就够了。 倒是日后如果有了孩子,可以自小培养一下。 江初禾在一旁看着,更是觉得他难得,读书人固然好,可是不顾家的男人读再多书也没用。 就像江郭氏的弟弟,跟她阿爹差不多年纪,儿子都能下田干活了,自己还在读书。 这么大年纪连个童生都没考上,却要大哥二哥一家倾力供养,嫁出去的姐姐也拼命苛待夫家来帮衬他。 到最后能不能有结果,谁也不清楚。 柳哥儿要是成年娶亲了还是不能读出名堂,她也不会再支持他读书,出去找个活儿干,能养家比什么都强。 …… 日子一天天过着,水稻渐渐熟成,却一点点压弯稻杆的意思也没有。 等到村里的老庄稼说可以割稻了,村里人心里却沉甸甸的,脸上没有一丝喜悦。 江村长在家里吧嗒着旱烟,眉头始终没有散开。 他知道今年水稻下来,很多老人都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不过没办法,现实已经是这样,水稻不割也得交税,只能收多少是多少了。 选了一个晴朗的日子,江村长家割了第一刀,大家便开始了风风火火的抢收。 镇上的私塾都放了农忙假,让学子们好回来帮忙收割。 江家和沈家的水田都不多,一共也就十五亩,沈牧舍不得江初禾吃苦,便想着自己割。 江初禾可不怕吃苦,要不是跟沈牧定亲了,今年这十亩地还不是要靠自己一个人割? “我们一共就这点田,大不了我多割几天。”沈牧一再拒绝。 但是江初禾并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付出,还是要一起下田,柳哥儿和沈秀娘见状也要跟着去。 最后沈牧只能妥协:“那你们就上午去,中午回来做饭,下午真不能下田。” 没下过田的小娘子,正午下田会被晒黑不说,到时候受不了撅过去才叫吓人呢。 江初禾没办法,只能答应,不过家里的镰刀并不够。 江家和沈家以前割稻的人也不多,都各有一把镰刀,还已经很旧了。 刚好这天早上她能去“仙界”,便想着去买两把。 现在江初禾已经很习惯在“仙界”了,最近青姐因为弟弟要去大学报名,回家帮忙去了,她都是一个人找活儿干的。 今天到了之后,到红姐店里打了声招呼,红姐就给了她一个惊喜。 “我们这儿的一个小学快开学了,着急找人做清洁,姐给你报了名,你去试试?”红姐见她来了赶紧招呼。 “真的吗?太好了!我还以为今天又要去套大熊发传单呢!”江初禾高兴极了。 上次因为聂青青不在,她就去外面找了个发传单的活。 这个活儿没什么技术含量,只要能吃苦就行,一天一百八。 因为是炎热的夏季,套上厚重的大熊套装,在烈日下站满八小时,所以很多人不愿意干,这才轮得到江初禾。 相比之下,虽然保洁也辛苦,可是没那么热赚的还多,她当然更愿意干保洁。 红姐一边洗菜一边笑:“是啊,刚好隔壁烤鱼店的儿媳妇在学校当老师,她一听儿媳妇说就想到了你和青青。” “工作证在桌上,你快拿着去吧,这条街走到头就是,上次你跟青青溜达玩去过吧?早点干完早点回来。” 江初禾知道地方,戴上工作证甩着手就往学校去。 不过十来分钟,就到了小学,门口的保安大爷眯着眼睛看了看她的工作证,就开门让她进去。 教学楼门口,有几个中年妇女已经站着了,一个穿着西装裙的中年老师在跟她们说着什么。 江初禾赶紧过去报道,“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中年老师倒算和蔼,看她年纪小没有计较:“来的刚好,这下人都到齐了,现在跟你们说下工作内容。” “教学楼的地扫干净、拖干净,玻璃擦干净,还有桌椅都要擦一遍。” “干完之后,会有人过来抽检,抽检不合格是要扣工资的。” “包一顿午饭,一天三百,听明白了吗?” “明白!”江初禾高兴的嘴角上扬。 对比了发传单累死累活一天一百八,这三百块钱真让她高兴! 学校的要求不比家政,真的只要扫干净、拖干净就行,不用揪着一点油渍什么的死磕,江初禾干的很卖力。 原本那几个中年妇女都不爱搭理她,就怕她这个小年轻是走后门进来混一天钱,拖她们后腿的。 后来看她真的很卖力、活儿干的又好,在吃午饭的时候就愿意带上她一起了。 有个热心阿姨还问她:“我看你还小吧?怎么不读书来打零工?” 江初禾塞了满满一大口肉,笑笑道:“家里穷,读不起。” 读书多贵啊,还没哪家小娘子能正经坐学堂里读书的呢! 阿姨们看她的目光更加慈祥了,甚至还想带她干活,“今天这活儿干完了,明天你去哪?我那有个银行的活儿,轻松!你去不去?” “银行也管午饭,不过可以到他们食堂吃,那肉啊虾的,随便打!” 江初禾有点心动,“我也想去,可是明天家里要开始割稻子了,我得回家帮忙割稻……” 第41章 再生稻 真想去肉菜随便吃的银行干活呀,不过江初禾只能待一天,下一次来可就是十天后了,只能遗憾错过。 不过阿姨们听说江初禾还要回家割稻子,眼里的怜悯更甚,刚刚一直跟她搭话的田大妈更是劝: “你家里能出多少稻?在外面赚了钱,一天都够买一个月米了!” 江初禾摇摇头,为难道:“我们那没有路,米背都背不进去。” 就算她能买米回去,也不敢家里吃喝全靠这样买。 说到底这个旋涡能存在多久谁都不清楚,只有田地是不会辜负庄稼人的。 “哎,那是苦!”田大妈似是想起了年轻时候的困苦,又道:“割稻子可比干保洁累,你一个小姑娘也受得了?” 旁边有人就附和:“是哦,年轻的时候就是割稻子把腰给累坏了,现在落下了病根!” “不过丰收总还是高兴的,当时一家子就指着稻子过活,能有稻子割比什么都强!” “哎,最惨的是有一年,稻子全是空壳,割都白割!” 田大妈也想起了那年,“是啊,后来要不是县里的科技特派员来,说可以养再生稻,那年估计要饿死不少人。” “是哦,你还别说,再生稻真香啊,比之前的稻子好吃!” “听说现在还是手动割稻的话,还学人家专门养再生稻卖呢,”田大妈转身问江初禾,“小禾,你家那是机器割的,还是手工割的?” “啊?我家是手工割的。”江初禾听她们说“再生稻”,心里怦怦直跳。 她虽然听不懂“再生稻”是什么,可是大妈们说多亏了再生稻没饿死人,那说明是能救命的东西! 田大妈一拍大腿:“那太好了,小禾,你们家养不养再生稻?养的话到时候卖我一百斤。” “再生稻?我们不会养啊?”江初禾虚心请教,“田大妈你还记得怎么养吗?能不能教教我?” 要是真能把这个技术学会,可不是稻子好不好吃的问题,而是能救活不少人命的事情! “这就简单了,割稻子要趁早,在八月中旬之前,也就是现在就要割,”田大妈回忆道:“留个二十公分,底下的叶芽发出来,半个月就能抽穗了!” “九月底就能再次成熟,那米又香又白,真好吃啊!” 江初禾见她在回味,有点激动:“这么简单就能再收一季稻?!” 他们庄稼人,收割水稻的时候都喜欢从根部就割下来。 毕竟稻草能多收点就多收点,不管是拿来修整屋顶,还是拿来铺猪栏、引火,都大有用处。 哪里会有人留二十公分的倒桩在地里呢? “可不就是这么简单,这再生稻又叫懒人稻,种一茬收两季,别提多美了!”田大妈笑呵呵的解释。 “后来要不是好些人不种稻了,要种也是机械收了,可不会消失。” 江初禾兴奋的捏紧了小拳头,“我回去就试试!田大妈,要是真种出来了,我一定背米出来给您尝尝!” 真要是能种出来,别说给田大妈送一百斤米了,就是每年都送都行! 江初禾一下午就惦记着这事儿,把活儿干的飞快,田大妈就更喜欢她了。 分别的时候听说她要去买镰刀,还给她指路了一个二手跳蚤市场。 “你去那里看看,那里有个常卖刀具的,是老手艺了,比农资店里的东西好还便宜不少!”田大妈给她传授生活经验。 听人劝吃饱饭,江初禾有便宜绝对不会留到第二天,欢快的就朝她说的二手市场去了。 这是江初禾第一次在“仙界”看到这样的市场,有点像他们那里赶集的模样。 不少人就拿着块布往地上一铺,摆上东西就等着生意上门。 也有人支一张小桌子,就当是柜台,看着比放地上要清爽一点。 江初禾一路查看,终于在一个老树底下找到了卖刀具的。 一张泛着黑色痕迹的小桌子,上面零星摆着不少刀具和锄头等。 江初禾还是第一次自己出来买东西,稍微踌躇了一下,吞了口口水上前。 “老板,镰刀怎么卖啊?” 老板是个头发花白的老爷爷,带着一副老花镜,拿着一个小锤子在锤着什么。 见江初禾问价,这才把老花镜往下拉了一点,眼神越过眼镜看她:“十块钱一把,你自己看。” 江初禾觉得这个价格不贵,算下来就十个铜板。 要知道这可是铁器,在大元朝好的镰刀要近两百文,还不一定能买到呢。 不过摊位上虽然各种各样的刀、锄头都有,可是镰刀并不多,而且还不是统一样式的。 一共五把镰刀,有三把是长柄的,两把是短柄的,从木柄的光滑程度来看,似乎是用过很长时间了。 江初禾明白,这些镰刀应该是田大妈说的“二手商品”。 “这五把我都要了,能便宜点吗?”江初禾按照田大妈教的,尝试砍价。 不过田大妈说的是不管对方出价多少,一上来就要砍一半,江初禾没敢,她怕被打。 毕竟十块钱一把已经够便宜了,再砍一半……人家可能就是摆着落灰也不卖给她。 老板听她这么说,又从手上的伙计上移开目光:“那就四十块钱,你拿走吧。” “……好,”江初禾觉得省下十块钱,已经很不错了,麻利的掏钱。 老板都愣了,没想到她画风这么清奇,竟然没有你来我往个七八个来回。 收过钱,拿了一根麻绳把镰刀捆上,想了想还是送了一个小锄头。 “这些镰刀都是人家不要我收来的,看姑娘是个爽利人,送你一个小锄头用吧。” 江初禾高兴的笑眯了眼,接过来说了声:“谢谢!” 不仅赚了十块钱,还赚了一把小锄头,开心! 回头跟红姐吃过饭,想着接下来的几天割稻辛苦,还专门去了超市一趟。 不过这回因为沈牧和沈秀娘也一起吃饭,她就没买鲜肉,而是买了不少腊货和米面。 腊肠、腊鸭、腊鱼都买了不少。 一是吃起来也好解释,只要说是过年的时候熏的就行。 二是割稻出汗多,饭菜要咸一点才好。 第42章 说服 回到家,外面天还蒙蒙亮。 推开门,清晨的水汽扑面而来,这是一天中少有的凉爽时刻了。 江初禾先煮了不少红糖芋圆,又拿了两个寒瓜,一起湃在后院水井里,这才开始做早饭。 早饭用的是新买的面粉烙饼。 在面粉里加上酵母和适量水,打入几个鸡蛋,然后撒些葱花,搅拌均匀放在一旁醒发。 她又拿了一只腊鸭,切成小块在锅里炒了,加水焖上。 这时腊鸭的香味儿已经飘到了院子里,江林氏也起来进了厨房。 江林氏的身体也已经好多了,本来就是忧心所致,柳哥儿的手好了她就渐渐好起来了。 她一进来就笑:“禾娘,今天做什么呢?好香。” “做一个腊鸭锅子,再烙饼放进去,可香了。”江初禾笑笑。 这是她在聂青青手机里跟小视频学的,简单方便又好吃。 江林氏帮她烧了另一口锅的灶,等锅烧热了,正好把醒好的面糊舀两勺从锅边贴上。 然后快速的用手,将面粉在锅周围一圈上糊平,很快饼就烙好了。 如果家里人少,烙这一圈饼,就可以把腊鸭倒进去再煮一会儿就行。 可是江初禾家今天吃饭的人多,还个个都得吃饱,便烙了足足三圈。 这才一起掰成巴掌大的饼,铺在腊鸭锅子上头,淋上汤汁,盖上锅盖闷着。 等沈牧带着沈秀娘过来的时候,柳哥儿也给榆哥儿收拾好了,一家人坐下来吃早饭。 沈秀娘抱着碗一口鸭肉一口饼,“好吃!嫂子你手艺真好,我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饼呢!” “哥,你说是吧?!” 沈牧知道她的揶揄,却一点不害臊的点点头:“是没吃过,好吃!” 说着又问江初禾,“这不是我们这边的做法吧?在府县都没听说过呢。” “的确不是我们这儿,好像是北边传过来的,北边以面食为主,他们的做法就是好吃。”江初禾笑笑。 沈牧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沈秀娘的夸赞有了一箩筐,而柳哥儿则埋头苦吃。 早饭吃完,江初禾就带着沈牧几人去工具房选镰刀。 加上江家本来的一把,一共六把镰刀。 不过江家原来那把刀身已经有点损坏了,刀柄也比较粗糙,一对比就不能看了。 沈牧本来已经习惯了自己家那把镰刀,可是看着三把长柄都磨褒奖的长柄镰刀,又把自己那把放了回去。 最后三柄长柄的,沈牧、江初禾和柳哥儿一人一把,沈秀娘则是选了一把短的。 毕竟柄长了就重,她力气上有点不足。 在去田里的路上,江初禾把再生稻的养法跟沈牧说:“牧哥哥,我之前有听人说,南边有人家种一茬稻子能收两拨稻子呢。” “听说只要割稻子的时候,根部留出二十公分,再养个两个月、就能又收一茬稻子!” 沈牧听了这话,脚下就是一顿,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这……你听谁说的?” “我……我也不记得了,是听一个大娘说的。”江初禾尽力保持镇静,反正她不算说谎。 沈牧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倒也不是不能试试,就是割稻的时候留点桩子,也不麻烦。” 如果真的能有第二茬稻子长出来,那可是好事。 “是吧,我们就试试吧,就算长不出来,冬天的时候一把火烧了,也能肥田不是?”江初禾拼命想着法子找补。 沈牧抿了抿嘴唇,“行,就这么干吧,那等下大家割稻的时候注意点。” 江初禾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说服了沈牧,兴奋的捏紧了小拳头,还操心其他人家,“要不跟村长也说下吧,要是真能长稻子,能活不少人命呢。” 沈牧想了想,便道:“我去跟江村长说,但是不能说这样能长稻子。” “不然要是到时候因为什么原因没长,我们可就是罪人了,你在外面也不要提这事儿。” “那要怎么说?”江初禾有点着急。 毕竟田大妈是亲身经历的,真的可以长出稻子来。 沈牧沉吟片刻道:“就说烧了可以肥田吧,你们先去地里,我去找村长说。” “那好吧,”江初禾听话的点点头。 她虽然有心要帮助村里人,但是自小被江郭氏欺负的经历,让她还是选择优先保护自己。 沈牧说的也没错,她虽然知道再生稻肯定能长出来,但要是人家自己没留够桩子再长不出来,赖她怎么办? 还是沈牧考虑的周到,人家愿意就跟着做,不愿意就算了。 沈牧找到村长就是这么说的,今年稻子收成不好,大家可以扎紧裤腰带忍一年,可是明年一定得伺弄好地。 留足稻桩,冬天枯了点把火一烧,不仅烧死了虫子,还能肥地,一举两得。 江村长登时眼睛一亮,夸赞道:“好主意!我这就让罗锅去地里敲一遍锣,告诉大家这个办法。” 沈牧不居功,直言是江初禾的主意,“禾娘聪慧,想到的这个法子,赶紧打发了我来告诉您。” 江村长笑眯眯的,“你们俩口子都是好样的,日后定能把日子过好。” 等沈牧告辞到地里时,江罗锅已经在漫山遍野的敲锣了。 不少人家听了这个消息,跟村长是一样的想法,试试也无妨,反正也不麻烦,草木灰也的确肥田。 不过也有少数人家觉得一直都是贴地割的,留二十公分那稻草不就少了嘛。 再说这活儿都已经习惯这么干了,一时间换个方式,适应不过来,省的麻烦就没听。 江初禾也不可能去盯着人家怎么干活,只能是先顾自己家。 跟沈牧等人研究了水稻根部的叶芽,确定二十公分能留下两个叶芽,这才开始割稻。 左手握着稻杆,右手伸出镰刀往身前一拉,一株稻子就割下来了。 割稻的确不难,但是难得是一直重复这个动作,弯着腰不停的干着。 清晨的凉爽逐渐褪去,日头渐渐升高,汗水也渐渐浸湿了衣衫。 四个人心无旁骛的割着稻子,沈牧身高腿长力气大,又是干惯了活的,他那一拢一下子就干通了头。 而江初禾三人,就要慢许多,他们速度差不多,堪堪割了一小半。 不过俗话说得好,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他们三个人至少能顶上一个沈牧了。 第43章 进货 夏日炎炎,稻田里寂静无声,只有割稻子的“唰唰”声。 开始的时候,沈秀娘还“叽叽喳喳”的聊天,不一会儿就有点发蔫了。 好在晌午到了,江林氏带着榆哥儿,送了井水湃过的芋圆和寒瓜来。 江初禾早上湃着,就跟江林氏说了,怕这天气太热,晌午让她送来地里,好让大家凉快凉快,别中了暑热。 此时见她来了,才觉得嘴巴都干裂了皮,脸颊也晒的通红,整个人都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她招呼大家去田埂上休息,沈秀娘当即发出一声欢呼,撒开脚丫子就跑田埂上去了。 柳哥儿脸上也是一副松了口气的表情,就连沈牧都抹了一把汗笑了。 江林氏带了一大陶罐的芋圆,还有一大茶缸的寒瓜碎,又用麻绳串了一串小茶缸和勺子。 可能田里吃东西要香些,这些日子明显吃腻了芋圆的榆哥儿,还眼巴巴的跟着舀了一碗。 江初禾坐在田埂边的草堆上,擦了把额头的汗,舀了一小口红糖水进嘴。 丝丝凉意从嘴里散发蔓延,随着红糖水进入腹中蔓延到四肢百骸,觉得整个人都清凉起来。 休息间,却见隔壁江婶娘端着寒瓜过来打招呼:“林氏,你们今天也在这片割稻啊?” 江婶娘是长辈,又对江家人好。 江林氏赶紧上前邀她坐下:“是啊,婶娘,您也在啊。” “可不是?哎哟,牧哥儿也在呢,好,好!”江婶娘坐下后眼睛都笑眯了缝儿。 “我还说你家到时候割不完,让根子三兄弟来帮忙呢,”她夸赞道:“这下有个好女婿,顶事!” “瞧瞧这身板多壮实?腿脚……” 村里人夸男人,尤其是老大娘夸,那是能把人从上夸到下,夸到床上去的。 江初禾赶紧去舀一茶缸芋圆,满满的都快溢出来了,好堵住她的嘴。 “二奶奶,您还没尝过这冰饮子吧?在镇上卖的可好呢,您快吃点降降暑。” 江婶娘嘴巴被占着,然后又被这甜滋滋的冰饮子给分散了注意力,这才略过了沈牧。 “哟,这就是冰饮子啊!”江婶娘眼睛晶亮,竖起了大拇指,“怪不得连我家林子都夸呢,还跟我打听!” 江林子是江婶娘的小儿子,正经读过两年书,但没能进一步,现在在镇上的酒楼当学徒。 年前还娶了镇上的媳妇,算是在清河镇安了家,脱离了泥腿子的身份。 “林子叔客气了,想喝我给他送过去,”江初禾笑盈盈道。 当初阿爹出事,要不是还有江婶娘一家帮衬,她家不知道还要吃多少亏。 就连组织人去江里打捞,见多识广的江林子也是出了不少力的,没少帮她们家上下打点。 江婶娘喝了一大口红糖水,舒坦道:“哪用你送去,我喊他过来,正在割稻呢。” 都是一家人,江婶娘也不客气,直接叫了小儿子过来。 让他有什么想法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清楚,省的暗地里打听,倒坏了这难得的情谊。 江林子不是一个人过来的,还带着他的媳妇,两人都是真实出力干活的,脸上红通通一片,想来是热的很了。 江初禾示意柳哥儿,跟他一人一杯给两夫妻送上了冰饮子。 夫妻俩道过谢,都不扭捏,接过来就吃了一大口。 眼看着休息够了,两人还不肯走,江初禾便知道他们是有话要说。 便让沈牧带其他人干活去,自己留下来收拾东西,果然江林子的媳妇江柳氏就凑过来帮忙。 “禾娘真个儿灵范,怎么能想出这么好的饮子?”江柳氏一边帮忙收拾一遍笑着夸她。 江初禾谦虚几句,你来我往间,江柳氏就提起了自己的事:“我跟你林子叔在镇子上生活,看着是体面不少。” “可是他因为读书受两个哥哥供养,把田地都给了阿兄们种,一年不过收点口粮。” “他自己说是在酒楼当学徒,其实不知道要当多久的伙计,还不一定能当上掌柜的。” “一家子嚼用都靠他那点子工钱,现在在镇上还是赁房子住,等要了娃儿更是难过。” 江初禾认真聆听着,也附和着点点头,“在镇上生活是不易。” 没土地,一睁眼就要花钱,连一根菜叶子都要拿钱换,能容易吗? 江柳氏便局促的笑笑:“我想着禾娘你这营生不错,能不能也让我们给你帮帮忙?” “你一个人只卖城东块,城西城南也顾不上,我跟你林子叔想从你这进货,到城南去卖,你看行吗?” 江初禾有点震惊,“那林子叔的活计不干了?” 在酒楼当学徒,那可是好些人削尖了脑袋都想进去的,这么说不干就不干了? 江柳氏咬牙道:“不干了,没点子关系上不去当不上掌柜的,不能一辈子当个伙计。” 实在是江林子的师傅太黑心了,不然一个月一两银子,一年十二两也够用了。 可是他师傅一个月要抽三百文,还有年节孝敬,简直要抽一半走。 更绝的是,他还带着自己的亲侄子,怎么看之后也不会把掌柜的交给江林子。 看不到希望又要被剥削,两口子就想着出来自谋生路。 江初禾见她说的坦荡,倒不反感,只是说:“因着这个营生也是别人教我的,我自是不好外传,需要请示她一下。” “这样吧,我有空去找她问下,到时候给你消息行吗?” 江柳氏也不指望江初禾能想也不想一口答应她,便点点头谢过她。 只是听说她也是有人教的,倒是对这个营生更加看好了。 她就说一个村里的小娘子,怎么突然把生意做的这么好? 原来背后人有高人指导的,那就合理多了。 江初禾等她走了,这才回去割稻,现在这么忙也没空想这个事情。 天公作美,一连几天,都是大晴天,源口村的稻子都割的差不多了。 江家和沈家的稻子也都割好晒在院子里,过两日就能晒干入粮仓了。 地里的活儿彻底忙完了,江初禾才跟沈牧提了这事儿。 “林子叔和柳婶子想从我这里进芋圆,然后去城南卖,”江初禾一边给稻子翻面,一边说:“牧哥哥,你觉得这能行吗?” 现在全清河镇只有她一家卖冰饮子,说句不好听的,好些人每天就等着她这一口。 她当时说要回来割稻,好些老客都失落的很。 沈牧闻言皱了皱眉,“他们直接跟你说的?” 第44章 蒸汽机没有吗? “是啊,直接跟我说的,”江初禾点点头,“柳婶子看着是个爽利人。” “是挺爽利的,你想让她进货?”沈牧不置可否的问道。 江初禾有点纠结,“我自己的确也不能卖满整个镇子,给她卖一份也算不错。” “这样他们能做个营生,我也能多一份收入。” 她在镇上卖冰饮子,一天只能卖两桶,一天差不多有四两银子进账。 这个收入是惊人的,一个月能赚一百二十两,这几乎是大元朝一个秀才一年的收入了。 比如桃李村的王启山,他一年束脩二两,但是还有四节的节礼也差不多能得半两银子。 平时统一卖一套书,或者一套纸笔,都能赚不少。 平均下来,一年能在一个学生身上赚五六两,招了二十多个学生,一年也就一百二十两。 “你每天的收入,有心人都在看眼里,只不过目前大家不知道成本,所以没人想那么多。”沈牧分析道:“但要是有外人掺一脚,难免会透些风声出去,太平不了。” 江初禾有点疑惑,“牧哥哥,你是不想我让他们加入嘛?” 她有点纠结,毕竟江婶娘和林子叔对他们家也算大恩,第一次求上门就毫不留情的拒绝,怕他们面子上过不去。 沈牧却摇头道:“我不阻止你自己想做的事,我只是提醒你,在定价的时候要考虑清楚。” “升米恩斗米仇,价格控制在他们能赚,但是不眼红的程度才好。” 他虽然没问过成本多少,但是看江初禾那高兴的样子,也能猜到本钱恐怕少到可以忽略不计。 要是外人知道她一天可以净赚将近四两,那是羡慕还是嫉妒就说不清楚了。 江初禾这才明白沈牧的苦心,若有所思道:“我会考虑的,毕竟一天卖三四百份的话,要是一杯赚一文钱,收入都很可观了。” 江林子在酒楼一个月才赚一两银子,不过每天可以拿些剩菜剩饭回去,一家子花销要少许多。 原本她是不可能收取七文的成本费的,但是沈牧的话让她瞬间清明,甚至有了点其他想法。 不过这些思路还没理清楚,她急需找她青姐取取经。 沈牧见她深入思考,也不再多言,她自己的生意还是自己做主的好。 江初禾将此事按下不提,甚至江婶娘又来打听了一回,她都只是说成本很高,自己也是帮人家做事做不得主,让他们再等等。 这样一拖就到了两天后,稻子晒干该称重了。 今年的稻子减产严重,江家共计十一亩水田,一共就收了不到十石粮食,连往常的一半都不到。 秋收后就要交税,十一亩水田,按两百石一亩收税,一共要交一石一斗。 等于最后收成只有八石多点,稻子收购价六文一斤,一共才赚了五两银子,比麦子的收入还不如。 但是镇里粮店的碎米都已经卖到了十四文,白米更是要十八文一斤了,根本吃不起。 所幸稻子脱壳比麦子容易些,好些人家就自己在家舂米,虽然舂出来的是碎米,但比去买还是要划算些。 稻子收好又到了旋涡旋转的日子,江初禾早早背上新稻出发去“仙界”。 这是她忙活小半年的成果,青姐和红姐帮她良多,她有了好东西就急切的想要给她俩分享。 到了红姐店里,聂青青左手豆浆右手油条,又在等她了。 这么长时间了,江初禾每隔十天必然出现,聂青青没什么事的话,这天就在红姐店里等她。 江初禾一进店就招呼两个姐姐来看稻子,“青姐、红姐,我家的稻子下来了,给你们带了一些。” “你们尝尝好不好吃,是完全没有农药化肥的哦!” 她现在也搞明白了,对于这里的人来说,没有农药化肥的东西,那就是绝对的好东西。 聂青青和红姐果然被她吸引,凑过来看她家的稻子,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子新稻特有的清香味儿,就像是夏天经过稻田闻到的清香。 两人看着新稻脸上都带着笑,她们当然不差这点稻子吃,可是这新米一下来就江初禾就给她们翻山越岭的背了来,这里面装的就不是稻子而是姐妹的心意。 红姐看了看又上手摸,夸赞道:“看着就是没打药的好米,你怎么不脱了粒再背出来,那样不是要轻一点?” 聂青青用胳膊肘撞了她一下,“小禾家那边不通电呢,脱粒很费劲儿的,我住那边有个加工厂,我带过去脱粒。” “是啊,我们那没有电,不过我家有骡子,我准备这几天买个石磨和石碾子,就可以舂米、磨面了!”江初禾脸上全是向往。 这段时间她赚了不少钱,终于可以实现买石磨、石碾子的愿望了,到时候她嫁去沈家,江林氏在家收租子都能养活一家人。 毕竟她嫁给沈牧后,再光明正大的贴补娘家也不好,虽然沈牧说过不介意,还愿意供养柳哥儿读书,可是村里人的嘴可比刀子还厉害呢。 聂青青听了她的话,差点把眼珠子给瞪出来,“小禾,你开玩笑的吧?!” “就算没通电,也不至于还在用石磨吧?蒸汽机没有吗?” 要知道聂青青她们村也是比较偏远的,小时候村里也不通电,但是至少有个配蒸汽机的加工厂啊! 只要烧上木柴或者煤炭,蒸汽机“轰隆隆”的响起来,抵得上几十上百头畜牲拉磨。 江初禾对于新名词“蒸汽机”完全不懂,有点懵,“我们那也没有蒸汽鸡啊!” “蒸汽鸡......鸡比骡子还厉害?!”好奇宝宝江初禾惊人发问。 聂青青和红姐差点忍不住当面笑出猪叫,聂青青大手一挥,“你青姐给你赞助一台,庆祝我脱单成功!” 某宝上一台蒸汽机,也要不了多少钱,一般是小型加工厂为了省电买回去用的。 这话一出,江初禾和红姐对视一眼,都找到了重点:“青青/青姐,你找到对象了?!” 红姐更是怀疑,“你这段时间回老家,不会就是相亲去了吧?!” “哪有!”聂青青嘟起了嘴,“我可是自由恋爱,我们聊了有一段时间了。” “谁啊?我们认识吗?”江初禾眼睛里全是八卦之火,“怎么没听青姐提过?” 第45章 当掌柜的 “小禾,你见过的,”聂青青脸颊微红,“就是廖老太太的孙子。” 江初禾瞪大了眼睛,想起那个乌龙事件,感叹道:“缘分真是天注定啊!” 原来聂青青之后又和廖景彦有过几次偶遇,在拿到本科文凭后,刚好又被他的科技公司招聘了。 两人在日常接触中,发现三观很合,又互相有好感,就顺其自然的在一起了。 红姐和江初禾都为她感到高兴,一致决定中午要请她吃饭,庆祝好姐妹脱单。 好姐妹脱单的好日子,江初禾倒也没有非要去干活,只是帮着红姐忙了下小店的事情,聂青青还把自己的手机给了她。 “小禾,我看让你买个手机你也舍不得,我入职之后买了新手机,这个旧的给你用吧,”聂青青已经换上了新手机,旧手机格式化后重新贴了膜换了手机壳,送给江初禾。 她当然可以买个新的送给姐妹,可她知道江初禾不会要的,便把自己用了还不到一年的旧手机淘汰下来。 只有假装是没用的旧货,江初禾才会毫无负担的接受。 果然,听她这么说,江初禾高兴极了,开开心心的接过手机,亲密的猴在她身上求教。 她老早就眼馋手机了,倒不是觉得好玩,而是觉得可以学到很多东西,增长见识,不过自己一直舍不得买。 现在聂青青有淘汰下来得,她就开开心心的接过来提升自己。 聂青青一问她连身份证都没有,只能用自己宽带的手机号给她用,又帮她弄了微信、小视频软件等。 江初禾一边玩手机,一边跟她说自己最近遇上的事儿,“我一个亲戚也想做芋圆生意,想从我这里进货,青姐你觉得行吗?” “什么亲戚?”聂青青警惕起来。 江初禾早跟她说过了,她的芋圆卖的特别好,一个月能赚别人一年的钱。 她合计着是不是有些心怀鬼胎的,看着孤儿寡母发家致富了,就想来抢占她的生意吧? 江初禾把事情一说,“我未婚夫说要是真想让他们进货,就把价格定的高点,让他们一杯只能赚一文......一块钱。” “你未婚夫倒是有点脑子,”聂青青夸赞道:“我看不如这样,你那个堂叔家不就住在镇子上吗?” “你不如就直接提供原材料,整个镇子都让他卖,自己就不用跑了,人没那么辛苦钱赚的还多些。” 她听说江初禾去镇上要架骡车来回半个多小时,夏天还好,冬天那不是要把人冻出个好歹来? 正巧趁这回,把这个生意转给亲戚,自己轻松点。 江初禾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仔细想想的确可行,“是啊,反正芋圆只有我一家有,全给他供货好了。” 毕竟她主要还是在源口村生活,能不天天往外跑不也是好事吗? 聂青青敲敲她的小脑袋瓜,“怎么可能只有你家有?其他人早晚会发现这个商机的,只不过你现在做的早,先打入了市场而已。” “最重要的是把品牌定下来,你要是现在钱够了,可以买一家店面,取个朗朗上口的店名。” “之后就算有别的店卖芋圆,也不会少了你的生意。” 江初禾豁然开朗,连连点头,“知道了,青青姐,你可真厉害!” “对了,青青姐,你上次说芋圆粉是用一种叫木薯的提取的淀粉,木薯是什么啊?” 聂青青拿出手机一搜,指着照片道:“看,这就是木薯,边上这是红薯,木薯淀粉做芋圆,红薯淀粉做粉丝......” 江初禾被她一阵科普,眼睛越来越亮,“青青姐,你说我能不能种木薯和红薯啊。” “做成芋圆、粉丝,都是粮食,还能加工好,放在自己店里卖!” 聂青青当然支持,“对,创业就要有这种敢闯的精神,刚好你们那边还有这么大的市场,没被别人发现。” “现在正是木薯、红薯成熟的季节,你买了种薯回去窖藏,来年春天联合村里几家人一起种,就能把控住你们镇的原材料市场了。” 她觉得江初禾那边道路不通,所以原材料不好运进去,自己种就是很保险了,不然每次靠她背进去那点粉能赚个什么钱? 两人好好合计了一番,江初禾这才意犹未尽的背上这次聂青青给她网购的芋圆粉回去。 这天照例是吃过午饭才去镇上卖芋圆,不过去的时候特意从江林子家路过,给江柳氏捎了口信,让他们晚上回源口村商量事情。 等到这天傍晚江初禾回去的时候,江林子夫妻二人已经等在了城门口,显然对这件事情很是重视。 回了家,江初禾也没有着急谈这件事,先招呼他们吃了晚饭,这才打发榆哥儿去玩,留柳哥儿一起在堂屋里跟江林子夫妻商量。 江初禾开门见山,“林子叔,柳婶子,之前你们跟我提的事儿,我请示了让我做这个生意的姐姐。” “她的意思是这本是她不方便出面,所以请我来干,也好让我赚点钱养家的,不是很放心交给外人。” 青姐说了,不能那么轻易的答应,做好人要做到别人记住恩情才好,专门教她欲扬先抑。 果然,江林子夫妻一听她这么说,难免都有些失望,不过他们人还老实,除了有点失落也没多说什么。 江初禾这才说了下面的话,“我跟姐姐说了,你们都是我极亲的亲戚,现在也过的艰难,想靠这个做个营生。” “好说歹说,姐姐才同意了,她的意思是她在镇上买个铺面,专做芋圆生意,就请林子叔当掌柜的。” “一年给开十五两的工钱,每个月完成两千碗的业绩之后,每多卖一碗就多给一文钱。” “你们看怎么样?” 这是江初禾综合了沈牧和聂青青的建议,想出来的办法。 反正林子叔心心念念都是想当掌柜的,她打听了他现在干的酒楼掌柜的一年有二十两工钱,还有一些看不见的收入。 她是个小铺子,比大酒楼少一点工钱也合适,再加上每个月还有额外的提成,应该很是不少了。火山文学 江林子夫妇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峰回路转,两人都很激动,尤其是江林子。 他毕竟还是想当掌柜的,比起支个小摊儿卖芋圆,不知道能赚多少,他当然乐意守着店拿工钱。 更重要的是,工钱比现在的多,还没有师傅压着抽成,十五两简直是原来的两倍还多,更何况卖得好还有抽成呢。 江林子忙不迭的点头,江柳氏却提出了一个问题:“禾娘,那林子做了掌柜的,我还能不能带冰饮子出去支个小摊?” 第46章 奇变偶不变?! 江初禾见她这么问,倒是高看了她一眼,笑笑:“当然可以,店里的事情姐姐是不管的,除了每旬要跟我盘账,其他的都你们做主。” “不管是在店里卖的,还是你支摊子卖的,每月超过两千碗,就按碗提成。” “当然了,摊位费就需要你自理了。” 江初禾这几次都让聂青青帮她多买了许多芋圆粉,她当然背不动,却直接在山脚下找了个没人的地儿启动旋涡试了试,竟然也能回到家里。 不过下次她再过去的时候,却还是在那个破庙出现,并不能少走一点路。 所以她现在芋圆粉还有很多,并不怕江林子两口子卖的多不够用。 江柳氏激动的攥紧拳头,脸都涨红了,“摊位费当然我自理,本就是我们占便宜了,这哪能要你来花销。” 三人就各种细节又商议了一个时辰,最后让柳哥儿拟了一份雇佣协议,三人签了这才算定下。 翌日一早,沈牧过来帮忙运稻子去镇上交税,江初禾跟着他去镇里。 路上跟他说了买铺子的事儿,“姐姐的意思是,叫我买个铺面,又能有固定资产,又能打响名声。” 毕竟镇上叫的上名儿的店,都是有固定地址的,没有哪个是支个小摊就行的。 “固定资产?”沈牧缓缓抬起头,惊诧的看着她。 江初禾一不小心把聂青青跟她说的说漏了,赶紧解释:“就是有房产了,以后不管是自己做生意还是出租、转卖,都不会亏的。” 沈牧这才点点头:“那就去看看买一间吧,以后你不每天往镇上来,也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每天中午顶着烈日来镇上,还真不是件容易事,就算是再辛苦的庄稼人大正午的也都猫在家里躲阴凉,只有江初禾一天不落的跑。 现在开个店做东家,请个掌柜的,倒也不错。 两人到了镇上交税,官衙还排着不少人,前面有人怨声载道。 “今年水稻这收成,哪里能熬到麦子熟啊?!” “我听说隔壁陵阳县都减了三分之一的赋税,我们正阳县却一粒米都不少收。” “唉,谁说不是呢?这个年可难过咯!” ...... 江初禾听了一耳朵,便有点不解:“怎么隔壁府县减免赋税,我们却不能减?” 沈牧笑笑:“你听他们说呢,减免赋税需要官家亲自下令,哪里是一个府县县官能做的主的?” “不过是这边人说那边减了,那边人说这边减了,谣传罢了。” 江初禾这才明白了,就是仗着她们不能跑到隔壁县去求证,以讹传讹的。 不过交完赋税倒是得了个好消息,说是八月要是买卖田地或者房产的,不收取契税。 江初禾没想到正瞌睡着就有人递枕头,立刻兴致勃勃的拉着沈牧去找牙人看铺面。 沈牧一向是少说多做的性子,江初禾要干的事儿,他从来不过多干涉。 不过是在她考虑不周的时候才给些建议,用聂青青的评价来说就是“爹系男友”。 江初禾有要求,沈牧当然是陪着她去看铺面,因为对清河镇比较熟悉,直接领着她去了牙行。 张牙人跟沈牧是打过交道的,业务能力算是清河镇顶尖的,手上有不少好的房源。 一听江初禾说要在阳和街买个铺面,眼睛就是一亮:“江娘子来的巧了,前儿个官衙放出话来,说八月买卖田地、屋舍都免除赋税,有几个铺面这才第一次出卖呢。” 江初禾点点头,让他带路,“正好今儿个有空,带我们去看看吧?” 牙人手上是有钥匙的,直接带着两人就往阳和街走。 阳和街就在江初禾租芋圆摊位的纵深处,街道走到头就是两家私塾,再往外走就是官衙统一设置摊位的集市。 江初禾之所以选择在这条街买铺面,也是为了好宣传,不然消息又没那么灵通,老客们一时间很难找到她的店。 第一间就在柳哥儿就读的私塾的隔壁,往左走三个铺面就到,原本是一家书铺,不过生意越做越大,开到府县去了。 这个月店家回来把父母妻子都接走,户籍迁走田地屋舍也都卖了,本来这件铺面是准备出租的,赶上减免赋税便想着直接出手。 江初禾和沈牧仔仔细细的看了,上下两层很是宽敞,家具、屋瓦都是新的,看起来非常不错。 江初禾有点心动,张牙人直接报出了底价:“最低价三百两,这还必须是在这个月底前完成买卖,不然你们两头要交税,店主就觉得这个价格不合适了。” 大元朝店铺的契税很高,卖家和买家都要缴纳十分之一的契税,也就是说三百两的铺面,江初禾要是平时买,得多交三十两的税。 而店主人也要多交三十两,但是店主一般都会把部分税钱加到价格里,比如卖个三百二十两。 这样的话,卖家就足足要多付五十多两了。 江初禾当然想现在买,可是她手里的银子不允许啊,她现在身上满打满算只有两百两,全掏出来也不够。 “价格有点高,有没有小一点的铺面?”江初禾囊中羞涩,只能退而求其次,“我这个店也不需要这么大的地方。” 就卖个芋圆,就算到时候再加别的种类的甜汤,也用不了这么大的地方。 张牙人当然能理解,三百两也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掏出来的,想了想推荐了隔壁的铺面,“这家原来是做豆腐的,有一个后院还有房屋,前面店面倒是不大,只有一层。” 江初禾看了果然很满意,一问价钱更是直接便宜了一半,心里就偏向了这间,只不过没有一口咬死。 又兜兜转转看了几间,不是这儿有问题就是那不满意,还是觉得最开始这两间好。 不过她没那么急定下,沈牧说还要找人再找街坊邻居打听打听情况才好。 回家的路上,江初禾有点兴奋,跟沈牧念叨装修的事儿。 “第二间铺面最好,正对大门设个柜台点单,四面墙倒是可以冲着墙做四个吧台,摆上一些长凳子,这样就能容纳许多人了!” 沈牧看了看她,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终于忍不住了,对她说:“奇变偶不变?!” 第47章 是未来 “???”江初禾愣了。 为什么沈牧突然说了奇奇怪怪,听不懂还似曾相识的话? 沈牧仔细观察着江初禾的表情,见她不似作伪,又试探着说道:“天王盖地虎?” 江初禾还是一脸懵,不知道他在打什么哑谜。 沈牧还是不死心,绞尽脑汁,终于又想了一个,“今年过节不收礼......” “收礼只收脑白金!”江初禾被红姐店里的电视广告荼毒过,一下子就说出了下半句。 说完后,她眼睛晶亮的看着沈牧,“牧哥哥,你也去过‘仙界’打工吗?” 沈牧本以为江初禾也是穿越的,谁知道她下一个问题,就直接跨越了人间,跑偏到修仙文里去了。 “仙界?什么仙界?”沈牧现在满脑子浆糊,主打一个糊涂。 他明明只是胎穿到古代,小时候就是作为一个地道的古代农村小子长大的,直到前些年父母过世才慢慢想起前世的事而已,怎么还跟修仙扯上关系了? 难道他的准媳妇儿,还是个小仙女不成? 江初禾也亿脸懵逼了,她想破脑袋也不明白,为什么沈牧知道“仙界”的广告词,却不知道“仙界”的存在。 两人坐在骡车上,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骡子自己认得路,晃晃悠悠的把他们给带回了江家。 江初禾干脆把心一横,趁这会儿没人在,拉着沈牧往自己房间去。火山文学 沈牧知道她有话要说,也急切的想要弄清楚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所以左右观察了下没人,便顺着她进去了。 江初禾进门拴上门阀子,从床底下扒拉出一堆的芋圆粉,塑料袋上圆润的大碗芋圆,让沈牧的cpu都着了火。 “这......这是什么?”沈牧觉得自己和江初禾肯定有一个疯了。 在这个完全农耕的落后时代,见着了塑料袋,他开始怀疑人生。 要不是他明确的知道自己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被炸死了,他甚至会以为这是个大型整蛊节目,就是为了看他现在脸上那惊诧的表情。 江初禾拍了拍塑料袋上的灰,介绍道:“这是我在‘仙界’打工赚钱买的。” “某宝你知道吗?青青姐帮我从上面买来的。” 江初禾自从得了机缘去“仙界”,这些秘密就一个人憋在心里,生怕被人觑得了半分。 此时见沈牧知道一二,恨不得把自己的经历一股脑儿的倒出来,才觉得心情舒畅。 沈牧听她吧啦了一堆,这才明白了,“你是从手上的旋涡去了现代,这些东西都是从现代带回来的?” 毕竟现代人,谁没看过小说啊,能联通两界的通道,小说里也不少,沈牧很快就接受了。 “现代?”江初禾挠挠头,不是很理解,“那不是“仙界”吗? 沈牧叹了口气,开始给她解释,江初禾这才明白她们大元朝是发展比较落后的朝代,而旋涡联通的地方是经过很多朝代发展后的现代。 “说是现代也不标准,只不过我曾经生活在那里,所以称现世为现代,如果从我们这算,那就是未来。” 两人说开了之后,江初禾这才第一次知道,自己去的地方是一个同样的凡人世界。 而聂青青和红姐都是生活在那边的人,她们三个根本不是去给仙人打工的女仆。 “怪不得我说我们这没有电,也没有自来水,青青姐那么震惊,”江初禾回忆起相处的一些细节。 她惊奇的发现,好些时候她和两个姐姐都是各说各的,问题是还都互相能解释的通,简直离谱! 江初禾和沈牧把两人最大的秘密跟对方坦诚,一下子就觉得两人更加亲密起来。 毕竟这个世界上,他们都不会再把这个秘密说给第二个人听。 沈牧好些事情也都好跟她商量了,“我打算在我家现在房子的边上,盖上一间砖瓦房,你要不要给江家也盖一间?” 在他心里,江家跟沈家都是一样的,江初禾赚的钱就是她自己的,给江家盖房子天经地义。 江初禾听他这么说,这才考虑起来这个问题。 她当然想嫁出去之后还照拂家里,但也不好老往家里跑,省的被村里的长舌妇说嘴。 这要是建个新房子,两家就建在隔壁,倒很好的解决了这个问题。 第48章 带了什么人回来? 江初禾倒不觉得铺面晦气或者邪门,不过沾上赌场要债的事儿,总觉得会不得清净。 沈牧也不能确定,“未知全貌,不能轻易下定论。” “不过还是那个大铺面比较保险,你要是银钱不凑手,我给你补上。”他知道江初禾是囊中羞涩,便贴心道。 江初禾皱着眉头摇了摇头,“大的虽好,可是小的更合我心意,要不还是再去打听打听吧。” 就算到时候非要买大的,她也不想白要沈牧的银钱。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现在他们可还没成亲,还是分清楚点好。 沈牧见她真的喜欢小的,想了想便拉着她直接找了张牙人。 到了牙行,见到了人,他也不避讳自己打听的消息,开门见山道:“张兄弟,禾娘还是喜欢卖豆腐那间铺面,可是听说有些内情啊......” 看着沈牧和江初禾门清儿的眼神,张牙人不好意思的笑笑:“沈兄弟,可不是我想坑您故意不说,实在是这事儿根本不值一提。” “那林娘子的丈夫是欠了债,可是不过欠了一百两,加上利钱也不到一百五十两。” “你们这边房款一付,她就能还清,所以我才没多嘴。” 江初禾还是有点担心,“万一她要是拿到银子跑了,那人家不还要来我店里找麻烦?” 毕竟赌场上的人,谁也不想沾上。 “不会的,人家打手就盯着呢,你一付银钱,他就拿走赌债那部分了。”张牙人见惯了这种事。 要不是现在赌债加利钱还不到一百五十两,赌场能直接把铺面收走自己卖! 好在清河镇官衙管的严,赌场的人也不会贪得无厌,欠债还钱,还完就算两清。 江初禾这才稍稍放心,干脆就趁热打铁,跟张牙人说明天上午就过来买这个铺面。 张牙人见她拿定了主意,一张发面馒头似的脸上,眼睛都笑的眯成了缝儿,连连给她打包票是最便宜的价。 其实不便宜哪能行呢? 林家的事儿清河镇上谁人不知? 稍稍打听下就能知道内幕,这铺面还怎么卖出高价? 第二天一早,江初禾带着柳哥儿一起,在张牙人的帮助下,和卖豆腐的林娘子签了过户契约。 大元朝没有女子不能置私产的规矩,柳哥儿坚决不要这个铺面,江初禾只好落在自己头上。 在官衙落完契,江初禾便迫不及待的跑去了店铺,里里外外的跑来跑去,快意的很。 倒是卖了房子的林娘子抹着泪儿,跟在她后面好久都没有出声。 等到江初禾兴奋劲儿过了,她这才踌躇着上前,试探道:“江小娘子,你盘了这铺面是做什么营生?” 江初禾见她牵着个七八岁的小娘子,心里有些怜悯,便温声道:“我原是街尾卖冰饮子的,现在盘了铺面也是做的这个生意。” “那......那您这里招人吗?”林娘子鼓起勇气询问道:“我跟秋娘都可以干活的。” 她们是镇上的户籍,除了这个带屋子的铺面,没有一丁点儿土地。 现在铺面被赌场的人逼着卖了,手里只留下了几两碎银,她们母女晚上连个栖身的地方都没有。 江初禾有点为难,“这是个小铺子,人已经招好了,实在是不需要再招伙计了。” 原来的小摊,她一个人都能忙的过来,现在江林子夫妻两个人,又不用从村里赶路来镇里,更是游刃有余了。 再说了,林娘子也不过二十出头,还带着个小娘子,跟江林子一个大男人共处一室,实在是不大好。 林娘子听了眸光一下子黯淡了下来,“谢谢江小娘子,是我们打扰了。” 说完就垮了半边身子,牵着女儿慢慢往外走。 “唉,林娘子,你有什么打算吗?”江初禾看她背影实在可怜,有些不忍的叫住她。 林娘子苦笑一声:“哪有什么打算?我们娘俩也无处可去,恐怕只能去卖身为奴了。” 她有一手做豆腐的手艺,卖身当然是有人要的,可就怕人家不要她女儿,恐怕母女就得分离了。 江初禾跟她聊了两句,更是动了恻隐之心,因为林娘子跟她阿娘江林氏一样,也没有娘家。 一般娘子遇上这事儿,带着女儿回娘家也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可是她却只能卖身为奴,还得忧心母女分离。 江初禾摸了摸口袋里还剩的银票,大着胆子问道:“林娘子,你打算卖多少钱?你们母女俩一起。” 林娘子没想到江初禾会这样问,怔愣了片刻立刻道:“十两!不......两个人一起八两!” 她都打听清楚了,牙行里一个仆妇能卖八两,有手艺的稍贵些,能卖到十两。 可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娘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干不了活干吃饭,一般人家是不肯要的。 只能卖到那些腌臜地方去,从小调教着养着,林娘子哪里肯? 她想着只要有人家将她和女儿一起买了,多便宜她都肯! 其实也不是不能再找个男人嫁了的,可是她带着女儿没地方等,急急忙忙找的人又有什么好货色? 别到时候嫁了人,做牛做马挨打受累,最后那人还要把她女儿卖掉,那还不如就自己带着女儿一起卖身。 “就十两吧,我们去签契书。”江初禾不占她们便宜。 大元朝买卖奴婢很是常见,价格也不算贵,可是一般人家很少买,因为买了奴仆每年是要交税的。 源口村里,只有周地主家有几个奴仆,男仆多,女仆只有一个,因为男的可以下地干活。 一个仆人一年的奴仆税需要五两银子,抵得上庄稼人一季稻子的收成,所以一般人家虽然咬咬牙也能买的起但根本用不起。 江初禾想要买下林氏母女,也不是打肿脸充胖子,而是她的收入已经到了有能力使用奴仆的地步了。 再加上她还想在源口村开办加工厂,虽然能招些村民做工,但总得来说还是捏着卖身契的奴仆好管理。 不过加工厂还没开始建,林娘子的手艺倒是能派上用场,“我们村还没有卖豆腐的呢,林娘子倒是我们村的福气。” 这里后院还有石磨和石碾子,原是林家用的,江初禾买下来也都是她的了,刚好可以一并带走。 在林娘子感恩戴德之下,一行人办好了手续,拉上人和磨,风风火火的回源口村去了。 沈牧今天在家给水田放水没一起去镇上,正午却见江初禾带了不认识的人回来。 迎上来拉住骡子的缰绳,不解道:“禾娘,这是带了什么人回来?” 第49章 这事儿我告诉你,你可别跟别人说! 江初禾环顾四周,见四周都没人,这才说:“牧哥哥,这是我买的那个铺面的前主人。” 说着跳下车,凑近他耳边道:“她们卖了铺面还了债也没了银钱,更是无处可归,我便出钱把她们买了下来。” 沈牧虽是穿越过来的,可是前十几年没有记忆的时候,也是地地道道的大元人,对买奴仆这事儿也没多大排斥。 只是跟江初禾要了两人的身契,瞧着没问题就把这事儿放一边了。 “行,这石磨、石碾子还有这些工具是铺面里的吧?”沈牧看着骡车上的石磨,有点好笑的问道:“准备放在哪里?” 他就知道江初禾想要买小的这个铺面,这两个石磨和石碾子绝对是主因之一。 江初禾也笑:“帮我搬后院去吧,刚好林娘子会点豆腐,明天仲秋做一桌豆腐尝尝。” 江初禾觉得虽然已经买下了林娘子二人,可是在村里最好也不要张扬,便全家上下都嘱咐了一遍。 刚好她二人也姓林,便都喊林娘子林姨,林秋娘就还叫秋娘。 江林氏听了林娘子的遭遇,觉得同病相怜,连夜收拾出了西厢房安排她们住下。 第二天就是仲秋,家家团圆的日子。 林娘子一大早就把秋娘从被窝里挖出来,母女俩一起去后院处理豆子。 江初禾听到声音起床的时候,两人已经把昨晚泡上的豆子清理干净,正上磨磨着。 林娘子没得江初禾吩咐,也不敢用骡子,便自己套上木杵用人力拉磨。 而秋娘小小年纪,还只有石磨高呢,拿着一个葫芦切成的小水瓢。 一点点的把泡发的豆子从石磨的小口放进去,时不时加上一点水,豆子便一点点被磨成了白色的浆糊。 江初禾赶紧上前,“林姨,怎么不套骡子?这样多累啊!” 她虽然也宝贝自家的牲畜,但是给它吃好喝好,该用的时候就得用,可不会觉得骡子比人精贵。 当即就去棚子里把骡子牵了出来,套上木杵,牵着缰绳它就开始拉磨。 江初禾看着秋娘小小的个子,不知是不是昨晚没睡好,脸上满是困倦,双眼下面乌黑一片。 便对林娘子道:“让秋娘再去睡会儿吧,榆哥儿跟她差不多大,每天都睡不醒呢。” 小孩子缺觉,睡不好就长不好,家里也不差一个小娘子干活,没得让她难受。 林娘子也心疼,毕竟被赌场催收了近一个月,秋娘天天害怕的睡不着,很久没好好休息了。 见江初禾是真心这么想,这才让秋娘去床上眯会儿。 “禾娘放心,有骡子帮忙,我一个人也能把豆腐做好的,”林娘子赶紧表态。 没哪家愿意养闲人,秋娘干不了什么活儿,她只能多卖力点,才能报答江家。 江初禾却道:“村里人家没那么多规矩,你把自己的活儿干好就行,秋娘还小别苛责她。” 说着就过去帮林娘子牵骡子,林娘子开始还有点局促,后来见江初禾也是干惯农活的,这才放松了些。 两人合作,很快就把豆子给磨好了,白白的豆浆混着豆渣成了糊糊,装了两大木桶。 做豆腐的家伙儿事儿都是现成的,把两根竹片做的架子固定在房檐下,纱布兜的四个角绑上。 纱布下面放上干净的木桶,再一点点的把磨好的糊糊舀到纱布兜里,豆浆便过滤到了桶里。 江初禾舀进去,林娘子帮着上手挤纱布兜子,不一会儿就把豆浆都过滤了出来。 两桶的糊糊只过滤出了一桶的豆浆,再把豆浆倒进大铁锅里煮沸,那香味儿就飘出了院子。 江初禾见惯了聂青青喝豆浆,知道这是补充营养的好东西。 想着一家人不是体弱就是在长身体,她便留了两大茶缸出来,留着早饭的时候喝。 煮沸豆浆再过滤到大桶里静置,林娘子凭着经验点上卤水,盖上桶盖,剩下就交给时间了。 早饭既有了豆浆,江初禾便觉得烙点鸡蛋饼比较配,林娘子自觉的接过了这个活儿。 她见厨房没什么事儿了,这才出门进到院子里,只见秋娘已经起来了,正在高高的井台边打水。 “秋娘,睡醒了?”江初禾笑笑跟她打招呼。 秋娘神色明显清醒不少,低头道:“禾娘姐姐,我睡醒了。” 江初禾见她熟练的打水洗衣服,倒没有说不让她洗的话,村里的孩子七八岁就能帮着干活了,更何况她还是买回来的。 要是江初禾不让她干,她反而会惶恐不安,现在让她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儿也好。 不过家里人多,夏天换的衣服也多,靠秋娘一个人不知道洗到什么时候去了,江初禾也蹲下来帮忙。 洗到一半,就见屋后的王婶子往她家来,她端着饭碗停在院门口,还吸了吸鼻子。 “禾娘,你家在做什么呢?我在后头都闻见香味儿了。” 王婶子碗里是灰黄色的糊糊,她用筷子沿着碗沿溜一圈,然后左拨愣右拨愣半天,才往嘴里塞一口。 江初禾看着有点感慨,其实这种混合了荞麦粉和黑面的糊糊,是村里人最常见的食物。 因为是真的难以下咽,所以好久才能梗着脖子吞一口,尤其是现在稻子割完了,农闲时候一碗糊糊能吃大半个时辰。 江初禾感慨归感慨,还是面不改色道:“我家做豆腐呢,王婶子买点儿?今天仲秋,吃点好的。” 王婶子一听就来了兴趣,“做豆腐?你会做?” 江林氏是个病秧子,江家能做豆腐的可不就是江初禾? “会做,等下做好了,您来看看?”江初禾笑吟吟的应承。 都是邻居,一般来说做点好吃的不会说卖,都是让拿点回去尝尝。 可是江初禾不是只做这一天豆腐,而是打算长久做这个生意的,要是一开始就送,之后可就别想卖出去了。 王婶子没听说过江初禾会做豆腐,对她的手艺有点怀疑,不过她嘴上应下:“那我等会儿来看看。” 毕竟是过节,今年麦子、稻子都欠收,过节都舍不得花钱去镇上买肉,如果能在家门口买块豆腐改善改善伙食也是好的。 说完,她又神神秘秘的凑过来问:“禾娘,我看你家牧哥儿这几天还去田里放水,这是要干啥?” 江初禾闻言突然灵机一动,左右瞧了瞧才说:“王婶子,这事儿我告诉你,你可别跟别人说!” 第50章 上门 “啥事儿?”王婶子见还有秘密听,立刻压低声音凑过来,“我你还信不过吗?我嘴可紧了,保证不和别人说!” 江初禾:......我信你个鬼! 王婶子是源口村出了名的大嘴巴,什么秘密到了她嘴里,过不了夜就能传的全村皆知。 不过江初禾也不是真的要保密,便装作不知的跟她说:“我听说水稻割的时候留了桩子,要是水分充足,说不定个把月又长一茬稻子呢!” “啥?!真的假的?!”王婶子干了四十年农活,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事儿,震惊的筷子都掉了一支。 “嘘!”江初禾赶紧把手指立在嘴巴前,左右看看紧张道:“小声点,别被人听见了。” “你没看到那稻桩还是碧青的吗?牧哥儿说放了水,好像真的有点要抽穗儿的样子了。” 接着她又放了一个重磅诱饵:“王婶子,也就是你了,别人我可不告诉她,反正就放点水又不麻烦,试试就有一茬稻子收......” 接下来的话江初禾没说出口,而是用眼神表达的——谁不试,谁就是傻子! 王婶子看懂了,立时就兴奋起来,捡起筷子飞快的在衣袖上摩擦,激动的浑身都在抖:“我不说,我保证不说!” 江初禾见目的达到了,跟她对了一个心照不宣的表情,便又低头跟秋娘一起洗衣服。 而王婶子脸上的神色早就难耐,像是后头有鬼撵似的,撒开脚丫子就往村头的大榕树跑去。 现在是农闲时节,天气又好,早上凉快的时候,大家都聚在大榕树下吃早饭,顺便乘凉闲聊。 大榕树就是村里的消息集散地,谁家有个什么动静,在这能打听个一清二楚。 昨天江初禾带了两个生人回来,虽然路上没遇上什么人,但也有几个看见了,此时已经传开。 王婶子到的时候,好些人正在猜测江初禾带回来的是谁。 “别是林氏的妹子吧?”有人猜道:“她本来就是外地嫁来的,别是家里人投奔来了。” “是呢,那妇人还带着个女娘,不会是被夫家赶出来投奔姐姐来了。” “造孽哟,禾娘小小个人,刚把家立住了,又要养两个闲人!” 有人则嘲弄道:“我看可怜的是牧哥儿吧,娶一个娘子,养七八口人。” ...... 王婶子来晚了,没听上这茬八卦,不过她可不允许自己沦落到边缘。 拉了两个平时就交好的妇人,神神秘秘的躲到一边去:“我跟你们说啊,你们别跟别人说,江家那水田......” 这边,江初禾和秋娘洗好衣服晾上,榆哥儿和江林氏也起来了。 看着榆哥儿洗漱完毕,她便打发榆哥儿去沈家,喊沈牧和沈秀娘来吃早饭。 榆哥儿撒丫子就往外跑,秋娘见自己没事干,跟在他后头想照顾他。 江初禾也没阻止,想着在村里跑跑跳跳,多少能强身健体,也就随她去了。 进了厨房,林娘子已经把饼烙好了,问她:“禾娘,要不要炒个豆渣酱,抹饼上吃更香。” 炒酱费油盐,林娘子虽然有手艺,但是不敢随便乱动。 江初禾倒不吝啬这点油盐,点点头道:“你看着做吧,以后你做饭自己配就行。” 她的理念是要给家里人吃好,从前条件不算好打工回来还要给安排顿肉呢,现在就更不会在吃上马虎了。 林娘子得了这句准信,立刻麻利的炒了个黄豆酱,用来配饼。 见江初禾顺势坐在灶头后面添柴,又闲聊道:“其实把豆子蒸了再晒干,用来做黄豆酱才叫一个好吃呢,这个豆渣炒的还是差点。” 江初禾便笑笑:“那有空就用黄豆做点,上个月收的黄豆都在粮仓放着呢。” 江家种了一亩豆子,出去交税的,剩下都晒干收着呢。 “欸,好,”林娘子乐呵呵的点头应道。 她是个乐天的性子,不然在养父母家根本熬不下来。 现在只要能和女儿在一起,她怎么都觉得心满意足了,甚至没了丈夫的打骂,倒觉得过的更舒心。 做好早饭,林娘子打开桶盖看了看豆腐,桶里原本的豆浆已经结块,凝结成白块沉在底下,上面是浅黄色的清水。 江初禾也跟过去看,只见她用干净的锅铲把大块铲起来,变成碎碎的小块,这才去把木栅出来摆上纱布。 然后她在圆桶上横着摆放一个短梯子,再把木栅放上去架空,就可以往纱布里面舀豆腐块儿了。 豆腐块儿一倒进去,淡黄色的水就淅淅沥沥的流到下面的空桶里。 等到全部都倒进去,稍等一会儿,再把纱布的四个角依次拉过来铺平,再在上面盖上方方正正的木盖,静置就可以了。 “看起来还真不难,”江初禾是第一次帮忙做豆腐,显得很有兴致。 林娘子拿了两个用了很久的凿出把手的大石头,压在木盖的上方,这才道:“是不难,点好卤水,不要过了火候就行。” 做豆腐是真的没什么技术含量,除了祖传的卤水,就讲究一个熟能生巧。 都已经卖身给江家了,又天天一起生活,还要天天做豆腐卖的,她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还把自己多年的经验告诉江初禾。 两人说话间,榆哥儿带着沈牧兄妹回来了,一开门就嚷着“阿姐,我肚子饿了。” 林娘子赶紧把豆浆和饼给端出来摆在石桌上,江初禾招呼大家坐下来吃饭。 “林姨,你和秋娘也来吃,”江初禾邀请道。 林娘子却不肯:“我们去厨房做点糊糊吃吧。” 哪家奴仆和主人吃一样的鸡蛋饼? 鸡蛋多金贵啊?! 江初禾见她非不肯上桌,也没有强求,却不同意她们做荞麦糊糊吃。 直接端了两个饼和两碗豆浆进厨房,“林姨,你们不去桌上吃我不管,不过吃的东西就不用另做了,我们吃什么你们就吃什么。” “以后你自己留出你们那份就行,可别舍不得,我还指望你给我做豆腐赚钱呢,要吃好吃饱!” 林娘子接过饼,头还低着,眼泪却掉在了饼上,她也没好意思抬头,只含糊着说:“知道了。” 她实在是没想到自己还能有吃上鸡蛋饼的一天,毕竟她从小到大做过不少鸡蛋饼,却连一口都没尝到过。 第一次吃,竟然是在卖身为奴之后,主人家给她吃的! 真香啊! 吃过早饭,江初禾准备跟沈牧一起去田里放水,却见好些人乌泱泱的往她家院子来。 沈牧刚放下碗,惊了一下便起身挡在前面:“乡亲们,出什么事儿了?” 第51章 我不是,我没有 江初禾打量一眼,只见来的人有二三十个,好些手里的饭碗还端着呢。 显然是在大榕树下吃早饭闲聊,还没来得及家去,就往她家来了。 为首的竟然是江村长的媳妇儿李婶子,她推搡着王婶子,示意她说话。 王婶子脸上挂着尬笑,顾左右而言他:“禾娘,牧哥儿,我这不是看你们家做豆腐了嘛,喊几个人来照顾生意,呵呵~” 江初禾好悬没笑出声,这借口实在是太烂了。 一桌豆腐可就二十五块,这都来三十个人了,一个人一块都不够卖。 不过她也没有戳穿,只是表示欢迎:“那谢谢王婶子了,豆腐还要一会儿才好呢,各位进来坐坐?” 说着就上前打开了院门,李婶子恨铁不成钢的看了王婶子一眼,只能自己出马。 “禾娘,我听你王婶子说,你家和沈家田里还在放水,说是能长出第二茬稻子来,是真的吗?” 江初禾这一刻仿佛影后上身,立刻转头把谴责的目光对准王婶子。 好家伙,说好不跟第二个人说的。 这倒是没跟两个人说,这一说就说了三十个! 倒是江初禾小看了王婶子,原以为过两天能传遍全村,现在早饭还没吃完呢,估计大半个村的人都知道了。 王婶子心虚的低下了头,嗫嚅道:“这......我这不是替大家心急嘛。” 江初禾却没有承认,摇了摇头急切道:“李婶子,我可没说这话。” “怎么会没说呢?你刚刚跟我说的,我两只耳朵可都听见了!”王婶子急了。 “我不是,我没有!”江初禾无赖到底。 她是懂村里人的,你越跟他说这个好,有天大的好处,他们偏不信呢。 但你要是藏着掖着,背着人偷偷干,他能给你悄咪咪学个十成十,说不定做的比你还要好。 果然,见江初禾这么怕被发现,抵赖不承认,好些对此抱怀疑态度的人,都对视了一眼,有了几分自己的认定。 李婶子又劝道:“禾娘,这可是关乎粮食的事儿,你可别学那些小家子气的人,有什么消息就跟大家伙儿说说!” 她是个急脾气,本来今年水稻减产了一半还多,就有点着急上火,现在就差着了。 其他村民也伸长了脖子想要多了解一些,大家七嘴八舌的劝。 “禾娘,是不是真的你给个准信儿啊!” “是啊,我家都吃了七八天麦饭了,两个哥儿早上拉屎嗷嗷哭,你有办法就说啊!” “就放水就行吗?我家十几亩水田都留了稻桩呢!” “哎呀,那我家只留了几亩,败家娘们说舍不得那点子稻草!” ...... 江初禾等他们七嘴八舌的说了一通,还是一口咬定,“我......我不知道,我们只是试试,没谁说真的能养出第二茬稻子来。” 说着她还给了沈牧一个眼色,沈牧当即心领神会。 站出来说:“李婶子,是这样的,当初跟江村长说留点稻桩冬天烧了,好肥肥田。” “不过我家下山凹的田积水多,我想着去把水给放了,好让稻桩枯掉冬天好烧。” “谁知道去看了之后,发现稻桩又开始抽穗了,禾娘说试试说不定能长出稻子来。” “这只是我们一点猜测,可做不得准的!” 江初禾这才点点头:“是啊,做不得准的!” “大家可想清楚了,说不定就长不出稻子来,还白费了功夫呢。” 江初禾的这一否定,倒是让大家纷纷唱起了反调: “现在又没事干,怎么算白费功夫?”火山文学 “是啊,不就放个水吗?我家那口子在家懒出屁来了,刚好让他下地。” “就是,放点水值当什么,走,我这就回去下田。” ...... 不过片刻,乌泱泱的一群人全都一哄而散,唯独王婶子还站在院子前,脸上带着讪讪的笑。 她左手拿着碗,右手伸进衣兜里摸索了好半天,才掏出几个铜板,扭扭捏捏的问:“禾娘,你这个豆腐,几文钱一斤?” 清河镇上卖豆腐是按斤称,市价七文钱一斤,一桌豆腐大概是十斤左右。 村里就不好这么计较了,一桌豆腐切成大小差不多的二十五块,按块卖。 “三文钱一块,五块钱两块,”江初禾也不恼她,还是笑眯眯的回答:“王婶子你第一个买,我给你搭块角上的。” 一般豆腐切好后,边上和角上的都要大块一点,其中角又比边上的要大些,不是关系好的根本轮不上。 王婶子一听还能有这好事,眼睛登时一亮,数了五文钱递出去:“好禾娘,给我来两块,豆腐好了你喊我一声,马上就来拿!” 江初禾接过钱,“放心吧,等下让榆哥儿在后院喊你。” 等王婶子也走了,沈牧这才问她:“怎么还用起激将法了?” 江初禾拉他坐下道:“这不是没办法嘛,好些人家都特意去把田里的水给放走,好让稻桩赶紧枯。” “今天王婶子问,我就顺着她说,好歹让一部分人家重视起来。” 水稻抽穗的时候,需要大量的水分和养分,这时候要是把水给放走了,那稻桩可就彻底不长了。 沈牧知道她心善,做事又晓得变通,倒是很欣慰,吃过饭又往田里去。 江初禾则是和林娘子一起查看了豆腐,中途又加了一次石头,现在豆腐已经压结实。 林娘子把豆腐上层的盖板拿走,又把四扇木栅拆开拿下来。 江初禾则在她的指导下,学着把纱布的四个角依次揭开。 “动作一定要轻柔,不然就容易揭破上层,豆腐就没有卖相了。”林娘子在边上指点着。 等纱布都揭开,又把盖板给盖在白嫩的豆腐上,接下来就是炫技的操作了。 只见林娘子一手稳稳的托住盖板,另一只手拿住底板,快速的上下一翻,两边就换了个个儿。 再把盖板稳当的放在桌面上,拿走底板再轻轻揭开底下的纱布,一桌白生生的豆腐,就算完成了。 这一操作极其考验技术和力气,稍不注意就有可能把一桌豆腐都给翻倒在地。 江初禾给她竖起了大拇指,“林娘子,真厉害!” 第52章 豆腐生意 林娘子笑笑并没有多说什么,毕竟这些都是她日常做惯的,但在原来那个家里,好像真的没人夸赞过她。 一般都是吩咐她干这干那,或者说她这干不好那干不好,更多的是数落她生不出儿子。 仿佛丈夫还有他爷爷、阿爹染上赌瘾,都是因为她没生出儿子,没给林家传承香火造成的。 现在她好像还有一丝丝隐秘的快意,因为林家的香火是彻底绝了。 江初禾不知道林娘子的笑背后是如此心酸,只觉得她好像又开朗了许多,便又跟她取取豆腐经。 说话间,林娘子拿过一块手掌宽比对板,在豆腐上左右上下一比划,飞快的拿刀一划,便切好了,江初禾赶紧让榆哥儿去后头喊王婶子过来拿豆腐。 王婶子忙不迭的就过来了,还带了几个妇人,招呼她们:“来都来了,看看怎么样呗?” 说着就拉她们进院子,看到放在桌上切好的豆腐,眼睛一亮:“哟!这豆腐好啊,看着就跟镇上的一样,卖的可比镇上便宜。” 更何况还不需要大老远跑去镇里卖,不需要花一文钱的牛车钱了。 那几个妇人本也没对江家的豆腐抱太大希望,只不过来跟王婶子说话,恰好碰上了。 此时见豆腐好都有点意动,毕竟仲秋节,买不起肉买点豆腐也是好的。 一番七嘴八舌,江初禾的豆腐已经卖了大半,剩下的她也不打算卖了。 等会儿拿两块炖熏肉,再炒上两块,剩下还有三块给江婶娘家送去。 她把家里的事情收拾好,这才拿个大碗把豆腐装上,一路往江婶娘家去。 江婶娘家住在河对面,离江家有些距离,需要从村口的石桥过去。 江初禾特意没有拿东西遮挡,一路抱着白嫩嫩的豆腐,从村口最热闹的大榕树下经过。 不少在树下乘凉的人就叫住了她,“禾娘,一大早去镇上买豆腐了?” 还不等她说话,有那消息灵通的就帮腔道:“那是人家禾娘自己做的,看着还怪好的咧。” “这是拿来卖的吗?”有人就好奇了,“多少钱一斤?” 村里要是多了个做豆腐的,那可就比去镇上跑一趟方便多了。 江初禾这才解释道:“都是乡里乡亲的,也懒得论斤称了,三文钱一块,五文钱两块。” “每天做一桌,卖完就没了,今天的卖完了,这是给我二奶奶送去的。” “大家要有想买来尝尝的,明天早上去我家看看。” 众人一看,这一块豆腐都差不多有半斤重了,两块才五文钱,那可比镇上便宜好些。 一个个都叹气,后悔今天没早点得到消息,不然仲秋可以加个餐。 就有人问:“今天过节,不多做一桌吗?我们先前也不知道能买啊!” 江初禾想了想便道:“这会儿要是再做,得现泡豆子,恐怕要到晚饭前才能做好了。” “您几位要是真的想要,就问问亲朋好友有没有要的,要是能凑齐一桌,我就再做一桌。” “等会儿我从二奶奶家回来,你们再去我家给个准信儿。” 众人连连说好,一个个也不扯闲篇了,都动起来去问别人吃不吃豆腐。 江初禾一路到了江婶娘家,自家的豆腐生意算是传出去了。 “二奶奶,在家吗?”江初禾到了江婶娘家院子外面,朝屋里面喊道。 江婶娘没在,倒是江柳氏应了一声出来了,见了是她勉强笑笑:“禾娘来了,快进来。” 江初禾见她眼眶红红,似是哭过一样,没敢多问,直把豆腐端进厨房放下。 左右看看都没见着江婶娘,这才问道:“二奶奶去哪了?” 江柳氏往东厢房看了看,悄悄拉着她往自己房里去,关上门这才叹了口气。 “娘给气着了,跑田里去了,说是干活都比在家强,”江柳氏说着又悄悄抹了两把泪。 江初禾见她似是不吐不快,这才打听道:“这是怎么了?大过节的,怎的置气?” “唉,还不是二房......” 原来,江婶娘家三个儿子,老大江根子是个老实汉子,娶的何氏也是个面瓜,为一家子当牛做马。 老小就是江林子,脑子活络人聪明,念过书识得字,马上就能给她当掌柜了。 老二江苗子,不知怎的是个好吃懒做的,娶的媳妇罗氏也是个眼高手低的。 老二两口子原本就看江林子夫妻不顺眼,觉得她们在镇上享福了,自己却在村里吃苦。 现在知道江婶娘帮忙走了江初禾的关系,让江林子去给她当掌柜的了,更是不忿。 说什么都要江林子夫妻一年交十两银子到公中,不然就是他们夫妻对不起大家。 江柳氏有点哽咽:“这三兄弟没分家,的确是该给公中交银钱。” “可是他们在村里建的房子,阿爹阿娘住正房,他们一家东厢房一家西厢房。” “我们就这个倒座房勉强睡个一天两天,不过我们不常回来也就不计较了。” “那我们在镇上也想买房屋,这个钱公中出不出呢?!” 江初禾听她说着,自己也不好评论,但心里是理解她的。 毕竟小时候,她阿爹就是这样被江郭氏拿捏的,阿爹赚的每一分钱都要交给公中,自己是一个子都留不下。 可是银钱到了公中,他们一家三口连饭都吃不饱,阿娘的药钱更是没有着落。 阿爹被逼的没办法了,这才想尽了一切办法把自己过继出去。 “实在不行就只有分家了,”江柳氏擦干眼泪道:“我们什么也不要。” 其实老二家打的就是这个心思,家产就这么多,三个儿子分,哪有两个儿子分得多呢? 江初禾拍拍她的手道:“放心吧,等店铺开起来了,你们生活定不会差的。” 江柳氏点点头,平复了一下情绪,倒有点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又赶紧问:“铺子什么时候开张?林子那边跟东家说好了,随时能走。” “已经去定做桌椅了,恐怕过两天就要进店整理,好准备开张了。”江初禾估摸了一下时间道。 江柳氏一听,咬咬牙下定了决心一般,“行,刚好趁着仲秋放假,把家里这堆事儿给了结了,到时候我们俩安安心心的给你干活。” 两人聊了一会儿铺子的事儿,还是不见江婶娘回来,江初禾这才起身告辞。 回头经过大榕树时,就被人给拉住了,“禾娘,快过来!” 第53章 桃李村来人 江初禾见人喊她,以为是乡亲凑好了找她买豆腐,就笑吟吟的过去了。 结果走到榕树下一看,是四个穿长袍的读书人在等着。 为首的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留着两撇儒雅的小胡子,对她点头笑笑。 “禾娘,这几位客人找你家柳哥儿呢,”罗锅叔对她招招手,“对了,豆腐还要做两桌,好些人订了,铜钱给你。” 江初禾走近一看,觉得这几人好似有点眼熟,也许是柳哥儿的同窗。 便赶紧谢过罗锅叔,接了钱,对几个书生客气道:“你们好,柳哥儿在家呢,我带你们过去找他。” 为首的书生点点头,也没自报家门,就跟着她一起往江家去。 快到院门口,就见柳哥儿正在陪着榆哥儿在院子里玩儿。 江初禾远远的喊他:“柳哥儿,你同窗过来了,你来迎一下。” 柳哥儿放下手里的东西,抬头看了一眼来人,脸色却看不出欢喜。 只是站起身,冷淡的点点头道:“明台兄,你们来有什么事吗?” 年长的书生正是郑明台,进来就开门见山道:“初柳,我们本该早点来看你的,可是王夫子不允,一直未能成行。” 江初禾听了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些书生是柳哥儿在桃李村的同窗,怪不得他看起来并不高兴。 “无事,你们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柳哥儿不在乎这些,但自从离开了王夫子那,这些可就不是同窗了,也并没有什么深厚的情谊。 郑明台也知道这些,只能叹口气道:“我们之前五个递交了互保书,这次你还下场吗?” 原来在大元朝,参加科举除了要两名秀才作保,还要五名同科的考生互保。 秀才作保,是要到考试前才递交的作保书的。 但是五名考生互保,是早在报名科考的时候就已经递交了互保书。 五月初报名时,柳哥儿还在桃李村读书,所以在王启山的安排下,跟四个同窗互保。 现在已经八月十五,再有十天时间就要参加秋闱,仲秋节后就要上交秀才的作保书了。 柳哥儿弄清了他们的来意,皱了皱眉:“我当然是要下场的,不会耽搁你们考试的。” 五人互保,就需要五个人都参加科考才行,不然另外四人也进不去考场。 柳哥儿虽说跟王启山有矛盾,可是跟这四个人没关系,当然不会故意坑害他们。 再说了,他现在手已经好了,科考的银钱都已经交了,不考可不就是浪费了? “这......是这样的,王夫子的一个族亲也要下场,他那边互保的人出了意外,”郑明台硬着头皮解释:“王夫子的意思是加到我们这组。” 柳哥儿听了就是一声冷哼,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五人互保若是临时要变更,需要五个人都到官衙现场变更。 王启山想要往他们组里加一个人,那就需要他也一起去官衙,这才找郑明台四人来当说客。 郑明台很欣赏柳哥儿的,他比柳哥儿大二十岁,却跟他一起下场,对他的才情实在是佩服的很。 被打这事儿,郑明台也觉得是王夫子的错,此时还让他来说这事儿真觉得臊的慌。 柳哥儿见他脸红的发烫,知道这不是他的本意,倒没有说什么难听话。 只是一口就回绝了:“我不同意!” “王启山的哪些族亲下场,我们不都知道吗?现在哪里又冒出来一个?” “再说了,既然也是族亲,那为什么不去王氏族人那组,要来我们这些外村人混起来的组?” “最后,我对王启山的人品不认可,他这个族亲的底细也不清楚,所以不同意。” 他们五个人都是一起上学好一段时间,了解了各自人品才慎重决定互保的,临时加一个外人来,他不放心。 郑明台听了他的话,似是松了口气,拱拱手道:“那打扰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其他三个人一直没出声,其中两个年纪大一些的脸上没什么表情,那个年纪小些的,就带出些怒气来了。 不过到底是读了好些年圣贤书的,倒没有当场发作。 只是在离开院子后,不高兴的对郑明台道:“明台兄,这个江初柳也太不通人情了,害我们回去还要被夫子责备!” “责备就责备吧,总比随便加个人进来出事好。”郑明台摇摇头道。 那年轻人就惊讶了,“明台兄,你也不想夫子加人进来吗?” 郑明台笑笑没有说话,另外一个人就接话道:“谁想临时换人啊,不然你以为为什么王氏族里那一组不愿意让夫子加人?” “原本还以为江初柳不想跟我们一组,想换出去呢,那我们就不得不带王家的了。” “现在他不想换,又不同意加人,对我们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 几人得了好消息走了,柳哥儿也没放在心上,江初禾倒是关心道:“柳哥儿,你这手好全了吗?能下场?” “当然好了,连疤都淡了不少,阿姐放心吧,”柳哥儿伸出手给她看。 江初禾看着他的手,纤长有力、骨节分明,可惜手心及手指上面有着纵横交错的伤疤,显露着淡淡的白色。 一看到这,她就无比感谢拥有去现代的机会,不然柳哥儿一辈子都被王启山给毁了。 “他还好意思叫人来找你,真是不要脸!”江初禾越想越气,恨不得再去桃李村骂上一顿。 柳哥儿却笑笑:“不管他说什么,反正我不同意,生气的不就是他了?” 江初禾这才想着等那四个书生回去,跟王启山说柳哥儿不同意,他那气的吹胡子瞪眼的样子,一下子就笑出了声。 可不是嘛,现在可不是他们江家生气了。 该! 一下子心情倍儿好,江初禾想起了正事,进厨房找到正在刷洗锅碗的林娘子。 “林姨,赶紧把豆子泡上,村里还有好些人想买豆腐,估摸着还要做两桌!” “诶,好,”林娘子闻言赶紧擦干了手上的水,去准备豆子,不忘还建议道:“禾娘,要不做三桌吧,刚好有三个木栅。” “要是卖不完的话,就给霉上,霉豆腐也好卖。” 第54章 糖水铺子 江初禾向来是个听人劝的,更何况在做豆腐方面林娘子十几年的经验了,她当然同意。 林娘子见她点头,脸上的笑意更深,立刻去泡豆子了。 豆子算是大元朝最便宜的粮食了,一斤豆子才三文钱,比麦子还便宜好些。 豆子也能做豆饭吃,荒年那是能救命的东西。 不过豆饭就比麦饭还难吃了,吃完还胀气,屁多的不敢出门也不敢关门。 但是豆子做成豆腐,或者其他比如霉豆腐、炸豆腐泡,可就是一道难得的美味了。 江初禾一边忙活着,一边盘算着豆腐的收入,越算嘴角翘的越高。 一斤豆子三文钱,做一桌豆腐大概三斤多点,成本就是十文钱。 但是一桌豆腐25块,5文钱两块,那就是60多文,净赚五十文。 虽然说跟芋圆比起来,这点收入不多,可对于庄稼人来说,那可了不得。 今天已经卖了大半桌,又定了两桌出去,剩下那桌说不定还有人买,收入可观。 江初禾的好心情在沈牧回来后,到达了顶峰。 沈牧带回来了一个好消息——水稻真的抽穗了! “真的吗?”江初禾高兴的差点蹦起来。 其实即使田大妈跟她保证过,再生稻没啥技术含量,只要留够稻桩有水有肥就行,她心里还是没底。 现在听说水稻终于抽穗了,还有一点不真实感,感觉像在梦里,脚底下踩着云。 沈牧也高兴,嘴角微微上扬,眼睛晶晶亮,“是真的,估摸着要不了五天就能进入扬花期。” “这段时间天气这么好,应该不会再天天下雨了!” 两人为源口村的老小松了一口气,至于其他村的人,他们自认不是救世主,管不了那许多。 谁知道,没过两天,江村长带着隔壁桃李村的李村长上门来了。 李村长一进来就结结实实的给江初禾作了一揖,吓得江初禾赶紧把身子往旁边一侧,差点扭到腰。 要知道李村长今年可有将近六十岁了,比江初禾的爷爷年纪还大,受他一拜可是要折寿的。 江初禾赶紧上前把人扶住,诧异道:“李村长,您这是干啥?折煞小辈了!” 江村长也来搀他,“叔叔,这可使不得,禾娘还是个孩子呢。” 这还没成亲,在村里就是孩子。 “好,好,好孩子啊!”李村长激动的花白的胡子都在抖。 江初禾有点懵,悄悄问江村长:“村长,这是怎么了?” 江村长把人扶去坐下,这才把事情的原委给说清楚了。 原来江村长听了沈牧的建议,让源口村的人留了稻桩,也跟李婶子说了,让她回娘家也提一嘴。 李村长一下子就听进去了,也让人全村奔走敲锣,让大家留稻桩。 李村长在桃李村李氏族里那是有绝对权威的,所以李氏族里不少人家都留了稻桩。 王氏族里倒没他们听话,不过好些人家有从众心里,倒是多少留了一些下来。 现在留下的稻桩又抽穗了,李村长那个感激涕零啊,专门跑到江村长家里来致谢。 江村长当然不会说他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就一杆子给打到了江初禾这里。 他人老成精,现在回想起来,当时这两口子恐怕就知道会抽穗,才找借口劝他的,更是对江初禾二人印象好的不得了。 李村长和江村长的连环夸奖,差点让江初禾一个小娘子飘上天。 等好不容易把人送走了,她的脚这才落在了地上。 等沈牧过来了,柳哥儿和榆哥儿左右开弓,把两位村长夸姐姐的话学了一遍。 江初禾脸上红扑扑一片,眼睛却亮的像是含了两点星子。 沈牧与有荣焉的夸道:“我们禾娘就是聪慧,还心地善良......” 别人夸成花,江初禾都不害臊的,却被沈牧夸了两句,就羞得不行,耳朵都快红的冒烟了。 赶紧去捂他的嘴:“好了好了,别说了。” 沈牧笑起来,声音振动的江初禾手心麻痒的厉害,赶紧撤了手。 沈牧见她羞狠了,这才顺势停下,只看着她眼里满是笑意,“好,不说了,我们去镇上吧,不是说今天中午糖水铺子开张吗?” 江初禾还没说什么,榆哥儿就欢呼起来:“去!去!去镇里咯!” 一家子人一个不落,连不怎么出门的江林氏都坐上了骡车,一齐往清河镇去。 到了阳和街,“江记糖水”铺子外面已经围了不少人,正在看舞狮。 前天桌椅做好之后,江林子夫妻就到店里忙活开了。 今天是八月二十号,双数的吉利日子,宜开市,“江记糖水”便热热闹闹的开张了。 江初禾等人挤过人群进到铺子里,江柳氏立刻笑吟吟的迎了上来,“堂嫂,禾娘,你们来了。” 说着便搀着江林氏去柜台边的桌子坐着,又让江林子给几个人倒水。 沈牧一手把榆哥儿抱了起来,对江初禾道;“我带榆哥儿去看舞狮,禾娘你们在店里吧。” 榆哥儿老早就蹲不住了,刚刚一看到舞狮就两眼放光,不管往哪走,头都歪向舞狮那边。 要不是沈牧力气大,又一直花心思拉住他,他早就钻人堆里看去了。 现在沈牧把他抱起来,他的视野开阔了许多看得更清楚,高兴的直拍手。 沈秀娘也是个爱凑热闹的,便跟着她哥往前面去,还不忘拉着他的衣角,怕走失。 江初禾点点头看着热闹的人群,心也放下了大半,不管什么生意,人气起来了,那就成功一半了。 “禾娘,沿街舞狮这个主意可真不错,”江柳氏连连竖起大拇指,“之前人家开业都是在自家店门口舞,效果可没这么好。”火山文学 江初禾笑笑:“都是沈牧哥的主意,效果好就行。” 之前她想请舞狮队,也是想着在店门口热闹热闹,没想到沈牧支招让舞狮队沿着清河镇转了一大圈。 这不,镇上的人看有舞狮看,都跟着他们走,一路就到了“江记糖水”门口。 又正好是中午,秋老虎热的厉害,大家走了一路,看到是糖水铺子,好些都进来歇脚。 不一会儿,店里就坐满了人,幸好她们今天来的人不少,不然光江林子夫妻,根本忙不过来。 江初禾等人愉快的忙碌着,穿梭在大堂里,却被一个年轻妇人拉住,唤她:“禾娘,这竟是你开的店?” 第55章 狼祸 因为江初禾推出了“开业大酬宾”活动,跟奶茶店学的。 限时一天第二杯半价,所以糖水铺子里基本上都是成双成对的客人。 这个把她叫住的妇人看着眼熟,再看她身边的男子就更眼熟了。 这男子竟然是之前去江家闹过的王瘸子! 江初禾之前有听沈秀娘说过,王瘸子娶了江郭氏的侄孙女儿郭笛娘。 怪不得她觉得这妇人眼熟呢,她跟郭笛娘小时候见过几次。 不过后来没来往就没啥印象,没想到她长大后竟然跟江郭氏长得差不离! 江初禾是做生意的,惊诧了一下,倒没有对他们横眉冷对。 只是招呼道:“你们找地方坐,喜欢什么跟掌柜的点。” 郭笛娘却有点自来熟:“表妹这忙得很吧?我跟你姐夫来给你帮忙。” 江初禾家从阿爹那一代就跟江郭氏没了牵扯,自然不会认郭家那边的亲戚。 不动声色道:“客人说的哪里话?我阿娘可没有兄弟姐妹,哪里来的表亲?” 说完就不管王瘸子夫妻,径自去招呼其他客人。 郭笛娘倒是个聪明的,嫁去王家没多久,就把王瘸子治的服服帖帖,把王家上下一把抓。 这不,农闲了她跟王瘸子出来镇上游玩,王瘸子的阿爹阿娘还在家里苦哈哈的忙家务。 她早就听说江初禾在镇上摆摊卖冰饮子,没想到竟然赚钱开店了,眼里精光一闪。 此时见江初禾不理会她,竟然也没生气,只是叫王瘸子买了两杯冰饮子,坐下喝起来。 江初禾这边忙得很,转头就把这两人忘在脑后了。 开张的一整天十分顺利,除了忙一点,什么都好。 等到了傍晚,备的芋圆已经卖光,只好关门对账。 江林子不愧是在大酒楼里学了这么久,经验丰富。 收钱的时候就拿麻绳串上了,一百个一串,堆在钱盒子里,一点不杂乱。 看着一串串的铜钱,江初禾等人脸上都带着笑,江林子夫妻更是笑开了花。 “一共卖了一千七百八十八碗,”江林子对着账本算盘拨的飞快,一下子就算出了收入,“一万零七百二十八文钱!” 怕加这加那忙不过来,今天只卖都是八文钱的冰饮子,第二杯半价四文。 客人都是两人一起的,就算是一个人单独来的,也会另找个人一起买,这样就一人便宜两文钱。 就这样,还赚了十两还有的多! 江初禾也有点激动,不过还是能稳的住:“这只是开业第一天,有活动撑着呢,没赚什么钱。” “这倒是,不过讨了个好彩头!”江林子表示理解。 毕竟江初禾一开始就跟他说了,这芋圆的成本高的很。 这样一办活动,赚的就不多了,相当于赔本赚吆喝。 江初禾点点头,“是的,之前也跟你说过了,这回开张,正价卖的算你这个月基本任务,半价的就不算了。” “一千七百八十八碗,就算你卖了九百碗,这个月说不定能完成呢!” 本来开业都已经二十号了,江林子都不抱希望的,就想着白干十天罢了,没想到生意会这么好。 这下这个月的工钱有着落了,甚至再卖力点还能超过两千碗,拿到提成呢! 江初禾也高兴,今天下午大家都忙的没停,舞狮结束后连榆哥儿都到店门口招揽客人。 她便做主,给在场的每人都发了二十文,当做今天辛苦干活的奖励。 江林子夫妻和林娘子母女自是感激不尽的收下,脸上都带着笑。 沈秀娘和榆哥儿没想到自己也有,拿到钱差点高兴的蹦起来,欢呼声差点掀破房顶。 盘算完了,糖水铺子也算是正式进入了正轨,从此不需要江初禾多操心,只需每十天给送一批芋圆粉来就行。 一行人看着天还没黑透,便抓紧时间上骡车,由沈牧驾车家去。 这时候的天,黑的虽然没那么晚,可是也比仲夏的时候黑的快了。 即使沈牧紧赶慢赶,快到村口的时候,暮色还是一下子就把几人包围起来。 骡子明显有点烦躁,不停的抬着蹄子就是不想往前走。 幸好沈牧不管前世今生,在野外的经验都很丰富,早早就预备了火把在车上。 点起了火把,暖黄色的光驱散了不少黑暗,骡子这才安静下来,听从指挥往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