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美人的钓妻技巧》
1. 第 1 章
火炉里，木柴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外面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现在是净水崖最冷的时候。
常辞柠拥着一件雪白色的兔毛大氅，白皙到几近苍白的脸颊上，幽深的眸子里倒映着火光，霜白色的发丝披在肩头，全身似乎透着炉火都暖不透的冷意。
盯着火光须臾，她抬起眸子：“外面守着的正道联盟的弟子都走了？”
坐在火炉边上拨弄柴火的人顿了顿，轻声道：“常姐姐，你别伤心，他们只是……只是害怕，不是……不是忘恩负义抛弃你的……”
映着烛火，茵茵的睫羽轻轻压下去，遮住了眸子里的神色，显然她自己说这话也很心虚。
常辞柠轻轻笑了笑，轻声道：“小狐狸，你要是怕了，也可以现在离开。”
“我没有，我才不怕。”暖色的火光笼罩之中，是倔强执着的神色，还带着稚气的眸子里虽然有害怕，但是没有退缩，“若是乔染要来杀常姐姐，先杀我就好了。”
往日那些提携恩重的修真界后辈们，现在居然都比不上一只她随手捡回来的小狐狸，净水崖方圆百里，所有修士吓得四散而逃，只为了那两个字——乔染。
“常姐姐……”茵茵犹豫了一下，试探着说道，“要不我们也走吧？趁乔染还没有来，我们说不准还有机会离开。”
“我不走。”常辞柠的语气平淡，指尖轻轻摩挲过大氅上绵软的皮毛，清冷的侧颜被鬓边垂落的发丝遮住几片浅浅的阴影。
哪怕自己修为散尽，面对强敌依然有这种淡然生死的从容不迫，那双幽深的眸子里很平静，如望不见底的深远，看不清情愫，却让人忍不住有种安定的感觉。
茵茵忍不住心头一动，不愧是当年名满天下的人。
她满脸钦佩地看着常辞柠，态度坚决：“常姐姐不走，我也不走，我陪着常姐姐。”
常辞柠：“……”小狐狸很单纯，她不知道怎么跟小狐狸解释才好。
为什么要走？反正……那小魔头又不会杀了她。
常辞柠现在修为散尽，手无寸铁，曾经作为溯华剑派的执剑长老在修真界留下赫赫盛名，但其实背后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有多少人想要她死。
净水崖看似冰寒偏僻，实际上留在这里还有生机。
若是真的跑到正道联盟的地盘，反而不妙，说不准被吃得连渣都不剩了。
那些正道联盟的修士各个道貌岸然，在小狐狸这种天真的心性看来或许都是“好人”，可常辞柠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单纯的小姑娘了，她可清楚那些人的嘴脸。
乔染从黑暗之森出来之后，带着黑暗之森的三千罪人直冲向修真界，无论是正道联盟还是妖界，都被她突然而来的攻势打得溃不成军。
最后停在了天梦谷和赤峰山为界限以东的地方，停下来和修真界谈判。
乔染提的要求也很简单——交出常辞柠，可以暂时休战。
其实乔染手里的人手不够，到了这个地方差不多也就是极限了，可修真界早就被吓破胆了，几乎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连夜撤走了净水崖驻守的弟子。
他们完全不记得，现在之所以他们还都活着，全都是因为九年之前，常辞柠一己之力封印了邪修孟无涯。
那最后封印孟无涯的一剑，划破长空，于浓浓阴云之中破开一道晴空，一滴滴鲜血顺着常辞柠的指尖滴落，她满头青丝一瞬之间化为一片脆弱的霜白色，满身根骨尽碎，从天空坠落。
那时候，常辞柠还记得她是溯华剑派的执剑长老，是正道联盟的盟主，所以要拯救天下苍生，就算是粉身碎骨，这也是她的责任。
可是，正道联盟不缺她这个盟主，溯华剑派不缺她这个执剑长老，那些年轻子弟们也不缺这个前辈，缺了她，一切都正常运转，甚至修真界更加欣欣向荣了。
所以在九年之后，所有人都忘了她，直到乔染提起来让他们交出来常辞柠的时候，他们才想起来，常辞柠就是平复乔染怒气的关键，于是忙不迭把常辞柠扔了出去。
常辞柠其实已经没有什么想法了，她根骨尽碎的那一刻，所有的修为也全部化为乌有，沉疴旧疾反扑而来，现在就是一副残破的身子，走几步路都累得喘气，更别提拿剑了。
在净水崖晒晒太阳，撸撸小狐狸，看看书，喝喝茶，人生就这么过去，也算得上是平淡。
可是就像是命运捉弄，乔染居然这么快就从黑暗之森里走出来了。
黑暗之森是附属于长宁大陆的黑暗位面，没有阳光，肮脏污浊，灵气也非常稀薄，在这里存在的魔气。
魔气其实和灵气同源，但是被血腥和杀虐之气沾染，所以变得狂躁沉郁，对身怀灵力的人能够形成强大的压制力。
修行灵力之人在这里生活，简直就是在炼狱之中生活，所以这里成为了自古以来的流放之地。
黑暗之森只有三千罪人，不是说十多万年只有三千被流放的罪人，而是这些人各个嗜血好斗，争斗之间便血腥四溅，最后人数堪堪维持在三千。
在所有人看来，常辞柠和乔染就是生死之仇。因为常辞柠亲手把乔染放逐进了黑暗之森，不顾惜师徒之情也就算了，还一点都不顾及道侣之间的情分。
小狐狸茵茵显然想不明白很复杂的事情，只是眨了眨眼睛，懵懂地问：“常姐姐，你和乔染不是师徒吗？怎么最后还成了道侣。”
常辞柠的睫羽轻轻眨了眨，有些慵懒地靠在了背后的椅靠上，沉吟了片刻，轻声道：“似乎……也许……是凡俗人家所谓的商业联姻？”
“啊？”茵茵觉得自己的大脑有些短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常辞柠思考了片刻，觉得的确好像没有更合适的词了，她们之间就是商业联姻，或者说宗门联姻。
乔染出身不差，她的父亲是万象宗的宗主，母亲是神鹤门的大小姐，也是神鹤门的少宗主。
万象宗和神鹤门虽然不是三大宗门，但都是三大宗门之下的一流宗门，她的父母也都是天赋不错的强者，这一对神仙眷侣在所有人看来都是强强联合。
可就在乔染十六岁那年，万象门一夜之间被灭了满门，万象门被夷为平地，乔染的父母也都没有逃出来，乔染因为外出游历执行任务逃过一劫。
没有人和万象宗有这么大过节，而且也不知道谁居然有这个实力，一夜之间连什么动静都没有，整个宗门都没了。
这件事就成了无头悬案。
万象宗和溯华剑派交好，乔染无依无靠，投奔了溯华剑派之后，就成了执剑长老常辞柠的弟子。
常辞柠起初并不放在心上，乔染也就是在她名下挂个名，等她羽翼丰满之后，肯定要回去争夺神鹤门的宗主之位。
乔染在常辞柠面前乖乖巧巧的，刻苦修炼，还是个软萌软萌的小姑娘，一双透着浅浅鸦蓝色的星眸亮晶晶地盯着她喊师尊，常辞柠的心都要被她喊化了。
所以常辞柠也愿意护着她，时时刻刻在宗门内表示自己对乔染的偏爱，免得这么个软软的小姑娘到时候被人欺负了。
谁知道，那次她听得背后弟子议论才知道，乔染才不是软绵绵被人欺负的小丫头，宗门里甚至给她取了个外号——小魔头。
任何一个宗门的资源都是有限的，除了固定分配的资源和长辈偏爱给的资源之外，都要靠自己的实力去争取，溯华剑派也不例外。
在溯华剑派之内，有两种能够获得宗门积分兑换资源的途径——完成宗门任务，或者是在溯华剑派的一百个擂台上成为擂主。
这一百个擂台分为不同等级，例如筑基期擂台只有筑基期弟子能够挑战，以示公平。
只要击败上一任擂主，就自动成为新的擂主。为了避免有擂主避战，每日每个擂主需要接受五次挑战，全胜才算是守擂成功。
而乔染从最开始第一年，不过二十招就从擂台上被打下来，到第三年足足做了三百天擂主。
第四年一百二十天，因为她当时恰好晋升到元婴期，前半年因为在同等级之中境界不高吃尽了苦头，后半年就迅速杀了回去。
第五年直接霸占擂台三百五十天。
而且按照规定她每天接受五次挑战就够了，但她遇到挑战就接下，来者不拒，她的生活除了跟随常辞柠学习，剩下的日子几乎都在擂台上度过，修炼也在擂台上。
她是常辞柠的徒弟，不需要这么拼命也能拿到不少资源，可她就是倔，在擂台上几近昏迷都不松口投降，硬生生打了个小魔头的名号出来。
常辞柠早就知道乔染并非池中之物，而乔染的出色表现也被溯华剑派的宗主和温如玉看上了。
常辞柠不过是闭关了几个月，出关就听说温如玉提出，希望乔染能够和溯华剑派的弟子结契成为道侣，并且还暗示，如果乔染成为了“自己人”，就可以帮她查当年万象门的灭门惨案，帮她拿下神鹤门的宗主之位，以后溯华剑派和神鹤门关系密切，不分彼此。
温如玉的如意算盘简直没有任何掩饰，当时三大宗门三足鼎立，实力相当的情况之下谁也不服谁，若是能争取到一流宗门的鼎力支持，就能脱颖而出。
况且，乔染背后还不止一个一流宗门，万象门虽然灭门，但还有不少附庸保全。
只要在背后支持乔染，乔染再拿下神鹤门宗主的位置，她一个人就代表着两个宗门的力量。
他提出的条件乔染没办法拒绝，因为万象门灭门惨案是横在她心里的一根刺，借助溯华剑派的实力去查，比她一个人去查要简单许多。
常辞柠听说这消息，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一件，急匆匆就跑到了温如玉的玉丛山，她不想乔染被逼迫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到了玉丛山，温如玉和各位长老都在场，乔染也在场。
她一脚踏进殿门，就迎上了一双亮晶晶的含着鸦蓝色的眸子，乔染眨了眨眼睛，小声说道：“宗主，我能选我师尊吗？”
常辞柠的脚步一下子顿住了，她是准备来找温如玉据理力争的，溯华剑派想要成为天下第一宗门，应该靠自己的努力，不能依靠这些歪门邪道的途径。
可乔染一句话给她搞得大脑一片空白，踏进去的脚步也瞬间凝固在了原地。
温如玉似乎也愣了一下，缓缓轻咳了一声：“这个要问你师尊的意思……”
乔染抬头看过来，满脸天真懵懂：“师尊，我可以选你做道侣吗？”
常辞柠思考了片刻，也不是不行，乔染能靠这种方法获得溯华剑派的帮助，溯华剑派能够获得神鹤门和万象宗的支持，她们之间的关系也就是比之前更紧密了一些，好像也不是不行。
于是就这样，常辞柠和乔染顺其自然成为了道侣，在众人的见证之下举办了结契大典，然后睡到了一张床上。
火炉里响起噼啪的声音，一阵阵焦糊的味道穿过来，常辞柠瞬间直起身子，语气着急：“番薯，火上的番薯要烤糊了。”
说着，去拿火炉上的番薯，被烫得瞬间缩回了手，倒吸了一口凉气，轻轻捏住了耳垂，迎着茵茵关切的目光，却连忙看着火炉道：“别管我，先把番薯拿下来，烤糊了就不好吃了。”
剥开皮之后露出蜜色的番薯肉，浓郁的香气四散开来，虽然有一边的皮被烤得有些糊了，但是整体来说还是个好番薯。
常辞柠撕下一块番薯肉放进嘴里，被烫得吸了口气，却忍不住笑得眯起了眼睛，幽邃的眸子里此刻染上了如清风涟漪的单纯快乐，心里早没了天下和过往，眼睛里就只剩下这块番薯。
倒是茵茵埋头思索了片刻，满脸都是斗志：“常姐姐，传说中乔染可是个杀人不见血的魔头，我们可不能坐以待毙，我们要做些什么准备才好？”
常辞柠眨了眨眼睛，缓缓说道：“该吃吃，该喝喝，遇事别往心里搁。”
茵茵疑惑的目光递过来，常辞柠往她手里塞了块番薯：“吃啊，很好吃的。”
准备？准备有什么用？还能布置一道护山大阵不成？就算是护山大阵，也完全拦不住那小魔头，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往日还在溯华剑派的时候，常辞柠向来不重口舌之欲，注重自己的身份，绝不会干这种当着别人的面啃番薯的事情。不过现在倒是活得自在多了，该吃吃该喝喝，反正要死的时候谁也拦不住。
而且她这副身子也活不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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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第 2 章
这场雪足足下了四五日，大雪封山，在第六日的时候，天一下子晴朗起来。
院子里的寒梅树上积了一层洁白雪色，在阳光下之中反射出熠熠生辉的色泽。
清透的梅香飘过来，沁人心脾。
倒不是寒梅的香气，而是常辞柠手边梅酒的清冽，看着远处山与天交接的一片白茫茫，常辞柠把酒倒入杯中，捧着杯子慢慢地喝了两口。
这是茵茵在火炉上热好的暖酒，酒水入喉，并不觉得寒凉，反而带起了暖暖的温意。
赏雪，看梅，品酒，发呆，这是之前身为溯华剑派执剑长老的时候，想都不敢想的奢侈清闲。
这酒是常辞柠离开溯华剑派的时候带出来的，在寻常修士看来，这种味道浅淡的梅酒和水差不多，可是她现在修为全无，根骨尽碎，连这样的酒气都有些挡不住。
酒气荡入肺腑，激起经脉和肺腑之间浅浅淡淡的刺痛，她忍不住弯下腰轻声咳嗽了几声，却没想到竟再也止不住咳意，一阵阵紧挨着而来。
攥着椅靠的手指绷到发白，骨节纤细清瘦没有一丝血色，霜色的发尾顺着衣料滑落下来，再次抬头的时候，那双清浅好看的眸子里已经染上了淡淡的湿润，眼尾淡淡绯红。
“常姐姐——”茵茵语气焦急，正准备说些什么，却忽然停住了所有的话语，话语的尾调里带着颤意，似乎是在惧怕什么。
常辞柠抬头，那道身影就是这样直直地撞进了常辞柠的视野里。
眼前的人黑发挽起，只一缕发丝顺着颈窝和衣料蜿蜒垂下，眼眸墨蓝，一身墨色，冷而艳丽的五官之中带着肃杀之气，只是静静站在雪地里，却让人望而生畏。
若不是确定自己还没有到老眼昏花的时候，常辞柠简直怀疑自己认错了人，这人一身魔气，明明是真正的魔头，哪里是之前那个软绵绵叫她师尊的小姑娘？
乔染盯着常辞柠看，最终目光落在那与血色映衬的霜色发丝上。
她今天是来杀常辞柠的，在黑暗之森的九年里，她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一方面是在这种地方睡着了就意味着危险，另一方面只要她闭上眼睛，眼前全都是常辞柠的样子。
在她记忆之中，全都是常辞柠意气风发的样子，她一身雾白色，提着一把银光闪闪的流光剑，只一剑，就能破开坚冰，冲散流云。
那柄剑是溯华剑派的镇山之宝，历任宗主的佩剑，但是只有常辞柠的手握在剑柄上的时候，仿佛才是真正的圆满，让人只能仰望，不敢觊觎。
常辞柠的睫羽轻轻敛下，把桌上的另一个空着的杯子倒满，道：“茵茵，来客人了也不知道招待一下？去煮一壶热茶过来。”
“常姐姐。”茵茵的语调停住片刻，然而对上常辞柠眸子里的不容置喙，轻轻抿了抿唇，“我知道了。”
常辞柠不想让她挡在面前，所以故意支开她。茵茵能读得懂常辞柠的意思，乔染也看得懂。
“不必了，我不是来喝茶的。”乔染一步一步走过来，目光盯着常辞柠，然后坐在了常辞柠的对面，“你……”
“爱过。”常辞柠顿时打断了乔染的话，抬眸和那双墨蓝色的眸子对视。
乔染似乎是没想到常辞柠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一下子愣住了，一阵风吹过，寒梅上的积雪簌簌落下，四下一片寂静。
常辞柠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了两声，然后手脚僵硬地拿起桌子上的就被轻轻抿了一口，语气微微有些不自然：“我说，我爱过净水崖这样清静的日子。”
一口酒水喝得太急，瞬间全部都呛进了喉咙里，浓重的酒气激起体内绵绵不绝的伤势，一阵阵疼逼得常辞柠蹙紧了眉宇。
最终还是没压得住那一声沉重的闷咳嗽，清瘦纤细的指节抵在，一瞬间就染上了浓重的血色。
虽然她紧紧闭着眸子，但是从紧紧皱着的眉宇和颤抖的双肩都能看得出她的痛意，身上披着的大氅也滑落下来，露出雾白色的轻衫，还有明显脆弱单薄的身躯。
在风里，就像是一阵风就能吹散了的薄雪。
乔染的手微微动了动，最后还是停在了自己的身侧，她心里现在像是藏了个线团，乱七八糟堵在心口。
若是按照原本的计划，她不应该给常辞柠任何说话的机会，净水崖上只剩下那只筑基期的小狐狸，只需要一刀，她就能化解心头九年来的仇怨。
可她也没想到，见到常辞柠居然是这样的模样——清瘦单薄，满身沉疴，轻轻咳嗽两声，唇边就带出来了鲜艳的血色。
等到常辞柠喘气平缓，乔染才缓缓问出口：“为什么……为什么会是现在这样？”
“你没有查过吗？”常辞柠一双眸子淡淡地看过来，“我以为你做好调查才来的，如此鲁莽，当年教给你的全都忘了。”
常辞柠口里全都是血腥味，拿起身边的杯子想要抿一口润润唇，杯沿却被指节分明的手指压了下去。
乔染沉声道：“还喝酒？你不要命了？”
常辞柠端着酒杯的手和乔染僵持了一会儿，然后轻轻笑了笑，抬眸说道：“阿染，你不是来杀我的吗？我不要命给你省事不好吗？”
乔染一顿。她回头看向茵茵道：“烧壶热茶过来，只会在这里看着，不会做事吗？”
墨蓝色的眸子微暗，语气浸着冷意，茵茵顿时吓得一抖，连忙道：“好好好，我这就去这就去。”
平日里都是和温温柔柔的常姐姐相处，骤然面对一个传闻之中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茵茵吓得恨不得化成原型四条腿一起努力跑。
“别欺负小狐狸，她还只是个幼崽。”常辞柠轻声道，“你要是把她吓跑了，我这里连个烧水烹茶的人都没有了。”
常辞柠唇上的血色已经擦干净了，却更显得那双唇苍白单薄，长长的睫羽下面是清浅如琉璃的眸子，脖颈掩盖在大氅的皮毛之中，露出一两分的肌肤让人忍不住想起冰肌玉骨这四个字。
乔染觉得自己的喉头微不可查地动了动，她忽然有种冲动，想说——如果把她吓走了，我给你烧水烹茶。
可最后这句话还是没有说出来。
“我查过。”乔染把她手里酒杯夺过来，随手放在了离她最远的桌角，“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夸张……”
乔染似乎是斟酌了一下用词，然后不经意之间轻轻蹙了蹙眉，半晌说道：“我以为，你不要我都要护住的修真界正道……至少会善待你。”
十五年前，长宁大陆忽然冒出一个邪修，名号孟无涯，在邪修之内迅速崛起，积蓄了一些自己的力量。
然后，他接连下了三封战书，直指修真界正道三大宗门宗主——溯华剑派温如玉、入境道宗玄风凌、乾坤法宗江满星。
三大宗门屹立不倒上万年，三大宗门的宗主都是跺跺脚能够震动整个修真界的大佬，就这么被一个无名之辈挑战了。听说这消息的都忍不住哂笑，又一个哗众取宠的人。
可是后来事情的发展就让人笑不出来了。
孟无涯带着自己座下的邪修直闯入境道宗的山门，并且在山门外和入境道宗的宗主玄风凌打了一架，不过百招，玄风凌落败。
这消息简直是惊涛骇浪，迅速席卷了整个修真界。
在修真界，邪道宗门几乎都在暗中苟延残喘，邪道的修士都不敢大声讲话，就这样还时不时面对正道弟子的围剿。
因为孟无涯的存在，邪道一下子站起来了，几乎整个邪道迅速投往了孟无涯的麾下，人们这才发展，已经挡不住孟无涯的发展势头了。
三大宗门最后只能一起站出来，号召正道成立正道联盟对抗邪道。
按照商议的规则，三大宗门每个宗门三个正道联盟盟主的名额，由九个人共同决策战术，对抗孟无涯。
当时常辞柠就是九大盟主之一。
九年前，正道联盟计划反扑，由九位盟主联手封印孟无涯，来解决持续了六年的正邪混战。
可常辞柠没想到，孟无涯临死反扑的时候，那八个人纷纷瞻前顾后，甚至停手保全自身，原本形成的阵势一下子全都破了，只剩她一个人独自面对面前的孟无涯。
说是人心幽暗，但其实很容易理解——这一战解决掉孟无涯之后，三大宗门还是竞争关系，他们都是宗门内的肱骨，没必要为了不相干的人搭上性命。
不如先后退，免得被孟无涯临死挣扎的时候带走当垫背的。
此时孟无涯已经重伤，骤然被围攻，他也没反应过来。若是此刻放走他，以后绝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机会。
常辞柠叹了口气，执剑迎了上去，漫天的乌云遮不住那烁烁寒芒的剑光，她把所有的灵力，连同自己的根骨注入这一剑，那一剑照亮了整个正道联盟。
可也就是那一剑之后，她修为散尽，沉疴旧疾瞬间反扑，成了个没有半分修为的废人。
就连那把流传了万年，声名赫赫的流光剑，也自此下落不明。
乔染自然是知道这些故事的，当听到常辞柠拼上性命封印孟无涯的时候，她心里也很复杂，这是她认识的那个常辞柠会做出来的事情，但是又显得那么愚蠢。
不知何时，停下来的雪花又开始纷纷扬扬落下来，常辞柠的手从大氅之中探出来，从廊下伸出来去接那晶莹的雪花。
雪花落在她的掌心和发梢上，迅速就变成一滴滴雪水，霜白的发丝上似乎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寒气。
乔染盯着她霜白色的发尾，过了一会儿，道：“回房吧，这里太冷了。”
“可是我没力气了。”常辞柠抬起眸子，清浅的眸子里有些可怜巴巴的，伸出手道，“阿染，你抱我回去好不好？”
乔染的动作一下子顿住，心里有些气，这人也是可恶，明知道她是来报仇杀她的，怎么能摆出这么一副无辜纯良的样子。
风顺着伸出来的袖口吹进去，常辞柠轻声咳嗽了两声，唇上的血色似乎又褪了一层，她稍稍歪了歪头，轻声道：“阿染……”
“闭嘴。”乔染的语气有些冷，却还是俯身把手臂绕过常辞柠的膝弯，稳稳地把人抱了起来。
感受到常辞柠的身体微微的战栗，乔染周身的魔气瞬间缩了回去，把威压降到了极致。
乔染忍不住轻轻蹙眉，这还是那个站在修真界巅峰的常辞柠吗？怎么这么脆弱？
怀里的人比她预想之中似乎还要轻一些，隔着大氅和衣料，似乎还能感受到那硌人的骨节，瘦的像是一团雪，用力抱一下就化了。
常辞柠唇角的弧度忍不住轻轻扬了扬，如她所料，小魔头果然还是没杀她，她和小狐狸的命保住了，没有辜负她刻意演这么一遭。
但刚才说的话也不是全是计谋和演戏，她确实被酒气激出旧伤，现在有些精神不济，没力气走回去了，而且现在酒意上来，脑子都有些晕乎乎的。
她垂下脑袋轻轻靠在乔染的怀里。
常辞柠身上沾了清冽的梅酒香，混着她身上苦涩的药香味，有一股清浅幽微的韵味，落在怀里，萦绕在鼻尖，倒也不难闻。
耳边似乎是轻声的呓语：“阿染，你喜欢我吗？”
乔染的脚步微微一顿，冷声道：“不喜欢，你就是个骗子，还想骗我第二次。”
第一次骗她，就是和她结契成亲。和她成为道侣之后，两个人甚至没有同床共枕过。
第二次就是现在。她在黑暗之森想了九年，想明白了，常辞柠根本就不爱她，和她在一起是为了溯华剑派能够获得万象宗和神鹤门的支持。
那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乔染抿了抿唇，墨蓝色的眸子里变得格外幽暗，无论如何，这次抱她是最后一次了，以后绝不会再因为她撒娇就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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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第 3 章
常辞柠在伤重之后就没有喝过酒，这次的醉意就来得格外凶猛，到了午夜，忽而就全身发烫起来。
她能感觉到自己全身滚烫，像是被丢进了热炉子里，喉咙干得像是撒了一捧粗粝的沙子。
犹豫了一下，常辞柠还是抿紧了唇，蹙紧了眉缓缓忍耐，已经深夜了，不必麻烦茵茵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始终都没有亮起来，常辞柠只觉得眼皮像是有千斤之重，又沉沉地落了下去。
眼前依稀是落日红霞，而在绯色和橘色的霞云之下，是刺得人忍不住皱眉的血腥味。
在这六年，孟无涯及其麾下邪修杀了不少正道修士，也有过邪修灭人全门的事情。
可是，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血腥的场景，风云门几乎全军覆没就算了，宗门之内的所有尸首都身首异处，鲜血染红了整个宗门的地面，潺潺地顺着小路流出来。
温如玉用手帕掩盖住口鼻，从风云门之内走出来，看了一眼常辞柠，然后才缓缓说道：“师姐，都是刀伤，杀人之后斩首，手段狠辣，没有半分犹豫。”
正道联盟之内出现这么恶性的事件，正道联盟至少会派来自两个宗门以上的盟主来调查，这次就来了三个人——溯华剑派宗主温如玉，溯华剑派执剑长老常辞柠，乾坤法宗宗主江满星。
温如玉是溯华剑派的宗主，也是常辞柠的同门师弟。
当年常辞柠展现出来更加优秀的武学天赋，于是就认主了溯华剑派的宗主佩剑流光剑。
可最终，当时的宗主还是觉得常辞柠温和良善的性子不适合统领一个宗门，于是最后还是把宗主之位传给了温如玉。
江满星思忖了片刻，道：“温盟主，常盟主，现在正是正道联盟计划团结反扑孟无涯的关键时刻，若是能用这件事激起正道的战意，也不算是一件坏事。”
“这可是上千性命，他们的眼睛都还没闭上，还在这里看着我们，江盟主觉得是好事？”常辞柠几乎是毫不犹豫反问，“你这种想法和邪修有什么区别？”
江满星还是继续说道：“人已经死了，我们说他们是谁杀的就是谁杀的。他们的血能激起正道弟子的仇恨，让正道更加团结，有何不可？”
常辞柠不能苟同江满星的价值观，江满星也不理解常辞柠的想法，在她看来，反正死的人是风云门的人，和乾坤法宗又没有什么关系。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吵起来，温如玉连忙挡在了他们中间，笑着和稀泥：“师姐，江盟主，两位说得都有道理，只是现在说这些都为时过早，这次风云门的尸首残留的痕迹和以往邪修的手段都不同。我看我们还是先查明真相，然后再开联盟大会讨论这件事情要怎么处理？”
两不得罪，反正他温如玉绝不会清晰表明自己的态度，不会偏向任何人，也不会随便做恶人得罪人，他心中已经有数，但一句话都不会说。
最后，联盟大会查清楚了现场残留的气息，却让常辞柠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所有的刀伤上都有月痕刀的气息，月痕刀正是乔染的本命灵器。
联盟大会，九位盟主齐致，殿内的气氛有些紧张凝固。
“既然已经查清楚了，溯华剑派还是把乔染交出来，给风云门一个交代。”
说话的人是入境道宗宗主玄风凌，他语气散漫地说着话，也随意地把玩着剑柄的剑穗，目光从常辞柠的脸上掠过，轻轻笑了笑。
在常辞柠和乔染结为道侣之后，溯华剑派得到万象宗和神鹤门的支持，原本和入境道宗平起平坐，瞬间就压到了入境道宗的头上，成为了天下第一宗门。
入境道宗早就想要挑拨常辞柠和乔染的关系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这次咬住就绝对不放。
乾坤法宗的宗主江满星倒是打断了季成的话，婉声道：“如今马上就是和孟无涯决战的时候了，不如栽赃给邪修，免得正道之内军心不稳。”
还没开始决战，九大盟主之间已经出现了裂痕，这似乎从一开始就不是个很好的兆头。
常辞柠回春景殿的时候，已经是暮色时分，因为没预想到这次联盟大会需要这么久，乔染按照寻常晚课的时间，已经早早在殿前等着了。
她穿了身清雅的杏色，发髻上点缀着两三点细碎的流苏发饰，盘膝坐在殿门前，就这么静静等着，旁边的台阶上放着那把漆黑的月痕刀。
看到常辞柠，那双鸦蓝色的眸子像是落进去了漫天的星辰：“师尊，你回来了。”
“怎么不进去？”常辞柠皱着的眉倒是忍不住松了松，压在心头的重担也缓了片刻。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像是小狗的眼睛，乔染看到她在乖巧地摇尾巴。
“我在这里，师尊一回来就能看到。”乔染乖乖地拽常辞柠的袖子，“今日怎么去了那么久？是孟无涯那边又出事了吗？”
常辞柠轻轻笑了笑，伸手揉了揉乔染的脑袋：“真乖。”
餐桌上安静无声，常辞柠的面前只放了一杯清茶，而对面的乔染的腮帮子被塞得鼓鼓的，嘴角全都是酱汁。
修行可辟谷也可不辟谷，虽然常辞柠辟谷不怎么吃饭，但是春景殿的厨子是整个溯华剑派最好的，所以乔染每天都在这里蹭饭，几乎也是惯例了。
递过帕子给乔染擦嘴，然后常辞柠推开身前的清茶，站起身来：“吃好了？今日的晚课就不上了，早些回去休息。”
吃完饭之后，各回住处休息。
互相联姻这么多年，清楚彼此的生活习惯，但就像是必走的章程，走完也就好了，礼到辄止。
但是今日，乔染并没有和往日一样规规矩矩站起身，而是捏着手里的手帕停顿了片刻，道：“我能搬到春景殿来住吗？”
“不能。”常辞柠的声音几乎毫不犹豫，“不早了，明日的早课不要迟到。”
乔染似乎有些沮丧，轻声嘀咕：“整个宗门都知道我是童养媳，师尊却还拿我当外人……”
乔染的眼眉线条锋锐利落，五官好看，但是容貌偏冷，这种委屈可怜的表情，在这张脸上出现，总让人有种出人意料的违和感。
“小童养媳在这里当怨妇呢？”常辞柠忍不住打趣了她一句，然后说道，“不用在意别人的说法和说法，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就好。”
乔染又急又快地继续追问：“那师尊喜欢我吗？”
常辞柠轻轻眨了眨眸子，笑着说道：“喜欢，当然喜欢你，整个宗门都知道我偏爱你，你不知道吗？”
乔染沮丧下去的眸子一下子又亮了起来，就像是得到了奖励的小狗，支棱起来了毛毛：“师尊放心，我明天一定不会迟到的。”
常辞柠笑着看着乔染冲出去，无奈地轻轻摇了摇头。
她的小道侣这么可爱，而且完全没有灭门风云门的实力，这件事和她乖巧的小狗有什么关系呢？
因为常辞柠平日里怕冷，屋子里的火炉常年不灭，尤其是这几日净水崖下雪更冷了些，所以每日睡前茵茵都会把火炉里的火烧得旺一些。
但是现在常辞柠只觉得满身燥热，像是陷入了一片岩浆之中，空气里的热度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略微沉重的呼吸声还是惊醒了茵茵。
她连忙燃起烛火，床榻上的枕头上已经是一片濡湿，常辞柠脸上透着不自然的酡红色，鬓边的发丝被汗水打湿一片，紧紧贴在皮肤上。
她连忙从外面水井里打了冰水，泡了一条冰帕子拧掉多余水分，叠好了就准备放到常辞柠的额头上。
指骨分明的手掌拦在了她的帕子前面，话语里带着微微的冷意：“她身子这么弱，骤冷骤热，你觉得她能扛得住吗？”
乔染看着床上满面酡红的人，那抹红衬得她唇色更加苍白，眼尾却晕染出微微的绯色。
以往的她不染纤尘，温柔强大，已经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现在把脆弱全都展现出来的时候，美得像是一支垂落雪间的梅花，乔染觉得自己心头忍不住微微一动。
茵茵小心翼翼吞了口口水，看着站在床边的大魔头，墨衣黑发，那一身魔气狰狞，墨蓝色的眸子无比幽邃盯着常辞柠看。
这魔头去而复返，或者是压根就没有离开，是为了干什么？
这么盯着常姐姐看，该不会是想要……把常姐姐吃掉吧？
小时候在外面流浪，听那些大妖说，上古的时候魔头纵横，那些魔头都是吃人的，一口一个，连骨头都不吐。
“去打一盆温水过来。”
茵茵愣了三秒，然后恍然大悟道：“哦哦哦，我这就去。”
看着那小狐狸手忙脚乱地跑出去，乔染这才把目光收回来，犹豫了半晌，垂在身侧的手松开了又攥紧，然后，上前坐在了床榻边上。
把意识模糊的人揽在怀里，然后伸手解开了单薄里衣的系带。
常辞柠发热是因为肠胃里酒气郁结，温水虽然也能降温，但是怎么比得过她直接用灵力化掉酒气，然后带走灵气？
只是这黏糊糊的衣服是不能穿在身上了，已经全都被汗湿了，不利于热量散发。
茵茵端着水回来的时候，见到常辞柠脸上的酡红色已经褪去，半个身子依靠在乔染的怀里。而且，身上的里衣居然变成了一件杏色的？
常辞柠连储物灵器都没有带来，带的行李简单，几壶薄酒，几包茶叶，衣服也只有换洗的三四套，平日里放在房间里的小衣柜里，清洗也是茵茵负责，她怎么不记得有这件杏色的里衣……
“看着做什么？”乔染抬眸，看了茵茵一眼，“觉得魔头会吃人？不怕我吃了你？”
茵茵吓得一哆嗦，都快哭出来了：“没……没有……”
还说没有，吓得都快缩成一团了，乔染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只小狐狸在想什么，实在是这些日子在她面前吓成这样的人太多了，说魔头会吃人的也太多了。
“你想吃了谁？”揶揄的声音里还带着血气虚弱的气音，常辞柠的眸子里似乎有淡淡的调侃，“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吃人呢？什么时候学会的？”
茵茵连忙道：“别吃我，别吃我，魔头是吃人的，你吃人就好了，不能吃狐狸。”
常辞柠欲言又止，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喑哑着嗓子缓缓说道：“小狐狸，除了你，这屋里就剩我这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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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第 4 章
被高热折腾了一番，常辞柠没什么力气，却也没了睡意，让茵茵换了更亮的灯烛，随意靠在床头翻着手里的话本解闷。
半晌，落在书页上的手指都没有动过，没有翻动一页，她没有抬头，只是缓缓说道：“怎么还不走？”
乔染单手靠在身边的桌面上，姿态慵懒随意，轻轻笑了一声：“用完就扔？你就是这么给孩子做榜样的？”
说着，乔染指了指在外面探头探脑的小狐狸茵茵，茵茵和乔染一个对视，脑袋嗖的一下缩了回去，只剩下露出来的两只耳朵尖尖。
“要不然呢？”常辞柠的手放在书页上，纤长的眸子在烛光掩映之中颤了颤，“刚才救了我，救命之恩……”
乔染的呼吸微微一停滞。
然后听到常辞柠继续说道：“反正你还要杀我，也就不报了吧。”
乔染：“……”按照寻常的故事逻辑来说，下一句话不该是这样的。
夜色是化不开的浓稠墨色，烛光像柔美的轻纱，落在常辞柠的身上，她看书的神态格外认真。
书页上缓缓笼罩上来一道影子，常辞柠没压住手里的书，被对面的人一下子就抽走了。
“什么书？看得这么入神？”乔染似乎是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学习。”常辞柠轻轻咳嗽了两声，苍白的唇线抿紧了，伸出手来，“还给我。”
乔染翻开到封面——剑阵基础一百零八式。
基础剑阵？常辞柠可是曾经站在修真界顶峰的人，流光剑芒，无人敢正面抵抗。这种基础剑阵怎么可能入得了她的眼？
顿了一下，乔染翻开了扉页——绝世花魁：霸道郡主百天狂热追妻。
见她翻到扉页，常辞柠瞪大了眼睛，迅速伸手把书扯了出来，然后随手压在了枕头下面：“是茵茵的书，我实在闲得没事，随手翻翻的。”
乔染的唇角似乎是微不可查地扬了扬，轻声道：“骗子。”
“就当我是骗你吧。”常辞柠浅浅打了个哈欠，转头看向乔染：“你要留下来睡觉吗？我们一直都是分开睡的。”
霜色的发丝顺着她的肩颈滑落下来，屋里足够暖和，常辞柠身上这件丝绸的杏色里衣很薄，也随着她的动作滑落下来，露出一片如玉的肌肤。
这人怎么能这样？之前明明那么有原则，无论如何都不让她留宿在春景殿，现在却这么……随意。
乔染站起身，转身只给常辞柠留下了一个背影：“灵渊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我走了。”
魔气所至的地方，灵气湮灭坠落，乔染带着三千魔气沾染的罪人占据的赤峰山和天梦谷以东的大片地方，被命名为灵渊。
她是灵渊之主，的确不该离开太久。
“你不杀我了？”常辞柠问道。
“现在你修为全无，我杀了你也不能出我心头的恶气，等我帮你疗伤恢复修为，然后再杀了你。”
屋外的风雪还是很大，乔染目不斜视地走出去，然后反手轻轻关上了门。
常辞柠盯着门口片刻，才垂眸伸手整理好滑落的衣领，然后躺进柔软的锦被里，闭上眸子——奇奇怪怪的的小魔头，一身魔气，满身怒火，别别扭扭。
不过她的确这次真的没有骗乔染，她看那本书真的是为了学习，毕竟现在尖刀架在脖子上，她不得不主动出击追乔染。
只可惜了，不能学这本书里的女主角。今晚的学习，整个就是白学了。
霸道郡主的路线都是咚的一下把花魁壁咚到墙上，强行吻上去，还要顺带说一句：“你是我的人，不准看别人。”
然后，就能把绝世花魁迷晕。
她不敢想象，她现在这个喝了两口酒就烧得不省人事的身子，直接壁咚吻上去，先晕过去的可能是她。
那就不是浪漫现场了，可能一片血腥，是个凶案现场。
常辞柠摇了摇头，这个路子走不通，要想别的路子，只是想着想着，意识就缓缓沉入到了一片黑暗之中。
因为常辞柠睡得晚，所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炉子上煨着的鸡丝粥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常辞柠闻着觉得有些饿了。
茵茵之前特地去跟着镇子里的大娘学了些手艺，虽然比不上之前溯华剑派春景殿的大厨，但是做的家常菜品和清粥都还不错。
拥上了厚重的大氅，然后常辞柠推开了窗户，扑鼻而来是冬日冷冽的气息，吹散了屋子里沉闷的热气。
然后常辞柠就微微愣住了，才一夜，不对，才半夜，她的房子旁边就多了一间木屋。
净水崖冷僻，常辞柠住的木屋也就两间房子，她住的这一间用屏风隔出来一半作为会客厅，茵茵住的那一间隔出来一半作为储藏室，住得紧紧巴巴。
可现在，就在她的这一间的旁边，另外起了一间精致的木屋，门窗安装整齐，而乔染正好推开门从屋里走出来。
常辞柠拢了拢身上的大氅，道：“不回灵渊？”
乔染站在了原地，隔着一条路，隔着窗子，回答常辞柠的问题：“灵渊有我的朋友们和属下在，如今是休战期，不需要我回去。”
常辞柠的睫羽忽闪忽闪地动了几下，似乎是不经意地说道：“昨晚上不是说灵渊还有很多事情处理吗？”
乔染一时语塞：“……”找个借口离开，怎么还当真了？
常辞柠也不是非要逼着她说个原因来，不过随口一问，乔染走不走关系都不大，反正小魔头说了暂时不会杀她，那就慢慢勾引，徐徐图之。
常辞柠转身坐回了桌边：“既然住下来了，以后就是邻居了，今日请你吃饭，也算是给你接风。”
因为煮的时间久，鸡丝的香味已经浸透到了米粒里面，被米香和鸡肉香味包裹的胡萝卜丝也格外诱人，常辞柠喝了小半碗，然后就停下了。
乔染面前的那一碗粥却一点都没有动，常辞柠放下勺子，抬头道：“要我喂你吗？”
说着，常辞柠站起身子，半弯着腰，朝着乔染所在的方向伸出了手。
清瘦的手腕上，依稀能看见青紫色的血管，肤色白皙到几近透明，淡淡的清苦药香味靠近过来。
乔染的眉间忽而皱紧，寻常的人这么靠近，可能是想要讨好她。但是常辞柠……该不会是想杀了她吧？
乔染一副不吃这套的样子，常辞柠顿了一下，果然，话本里郡主的手段不能乱用，人设不符，实力不符，气质不符，人家做起来就是气氛拉满，她现在只觉得有些尴尬。
常辞柠伸过去的手微微偏移了方向，把她手边的杯子拿了过来，垂眸倒了杯水，装作漫不经心道：“小孩子才需要喂，多大了？不能惯这种坏习惯。”
看着清茶缓缓注入杯子，氤氲起来的热气隐隐挡在两人之间。
乔染松了口气，却又有些失落。
失落？乔染微微一愣，她刚才在期待什么……
乔染的目光定定的落在常辞柠拿着茶杯的手上，指节纤细，白皙如玉，干净得一尘不染，她忽然很想如果刚才常辞柠伸手过来，就紧紧攥住那纤细的腕骨。
乔染打量的目光太过灼热，常辞柠察觉了，却只能喝着茶水，看着窗外的雪景，缓缓道：“没被人夺舍，就是我，我又打不过你，还能做些什么？”
恰好这个时候，茵茵轻轻敲了敲门，打破了屋子里有些微微尴尬的氛围。
她先是小心翼翼看了一眼乔染，才走了进来，甚至在走过乔染身边的时候，往旁边微不可查地绕了个圈，离乔染远一些。
“常姐姐，要喝药了。”茵茵把药碗推到常辞柠面前，然后继续说道，“不准再瞒着我把药倒了，我今天会看着你喝完再走的。”
常辞柠：“……”不过就是偷偷倒了两三次药，这小狐狸居然这么较真，还让她在乔染面前这么丢面子。
常辞柠有些犹豫，这药是真的苦，也不知道茵茵是不是煮的时候加了黄连进去。
而且，常辞柠其实知道，她的伤势不是这些药物就能治好的，平白喝了那么多，一点用都没有，不过是茵茵一直执着，觉得她还能好起来。
就在常辞柠犹豫的这片刻的时间，有一只手在她前面拿走了药碗。
黑黝黝的药水，看上去就有些不友好，乔染轻轻闻了闻药的气味，皱眉道：“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没什么，治疗伤势的药罢了。”常辞柠伸手把药碗夺回来，爽快利落地一饮而尽，只是在药水入喉的瞬间还是忍不住轻轻蹙了蹙眉。
然后就恢复了平静的神色，把药碗递给茵茵：“好了，今天当着你的面喝完了。”
茵茵这才心满意足，笑眯眯地给常辞柠的茶杯里添了水：“常姐姐这样才乖，好好吃药，病才能好，怎么能偷偷把药倒掉？窗户底下那一株梅树都要被浇死了。”
见茵茵走了，常辞柠抿了口茶水压住嘴里的苦味，然后才继续说道：“药是茵茵找的大夫开的，我知道没什么用，所以才不喝的。”
乔染墨蓝色的眸子轻轻眨了眨，轻声说道：“不是因为苦？”
常辞柠捏着茶杯的手指顿住了，不知道是该什么心情才好，这小魔头还是挺了解她的，只是宁愿她别这么了解，有那么一点点丢人。
常辞柠没有回答乔染的话，目光放到了窗外，漫不经心说道：“你的粥要冷了。”
窗外那一棵梅树明明活得好好的，甚至还开了几朵花，哪有茵茵说得那么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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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第 5 章
乔染浅浅哦了一声，然后一口一口喝着鸡丝粥，沉思了良久，抬头说道：“等下借你的笔墨一用。”
“好。”常辞柠也不问用来做什么，也不质疑乔染纳戒里应该有。
现在乔染才是捏着她性命的人，她可没有质疑的主动权。
常辞柠许久不写字了，从柜子里把笔墨纸砚取出来的时候，能够清清楚楚看到上面积了一层的灰尘。
常辞柠轻轻吹了一口气，荡起的灰尘呛得她咳嗽了好几声，手臂一晃，手中的东西差点儿全部跌下去。
小臂微微一紧，两只手稳住了她小臂的力道，整个臂弯就差不多刚好从背后把她环住一圈，是乔染身上的味道。
常辞柠停顿了片刻，然后轻轻推开乔染的手，然后把笔墨纸砚放在桌面上：“好了，你可以用了，我出去看会儿雪景，不妨碍你。”
“帮我磨墨吧。”乔染的语气淡淡的，“我之前给你磨过那么多次墨，这次就麻烦你一次。”
常辞柠有些意外，乔染现在用笔墨纸砚肯定不是兴致来潮要写字作画，多半是要给灵渊的属下传消息。
无论如何，常辞柠都还是正道联盟的人，乔染真就这么放心？把灵渊的机密给她看。
乔染已经把纸张铺开，然后抬眸看向常辞柠：“不愿意吗？”
“当然愿意。”常辞柠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见乔染投来迷惑的眼神，说道，“搬张椅子过来，站久了累。”
“没见过你这么矫情的人。”虽然是这么说着，乔染还是把椅子搬了过来，顺带着还把旁边的软垫也拿过来在椅子上铺好了。
墨汁一圈一圈在砚台上晕染上，浓稠的墨色，散发出淡淡的墨香，常辞柠右手执墨，左手轻轻挽起右边袖子的袖口。
白皙的指尖在墨色的衬托之下，更显得肌肤如玉，那一截清瘦的腕骨纤细精致，像是只要轻轻攥住，就能在上面留下一道红痕。
蘸满了墨水的笔尖在空中停滞了片刻，一滴墨色从指尖垂落，在纸面上晕染出一片墨色。
乔染一下子从恍惚之中醒过神来，收敛起来心神，笔尖也落在了纸面上。
乔染没有阻拦，意思就是可以看，常辞柠在心里迅速走通了这个逻辑，然后伸着头往那张纸上看过去。
“断续草、玉灵霜、丰灵丹……”分明是一个个药材或者是丹药的名字。
常辞柠微微一愣：“你这是做什么？”
乔染抬眸看了常辞柠一眼，然后低下头继续写这张无比长的药单子：“我说了，现在杀了你不公平，我会治好你的伤，然后再算当年的账。”
她昨日里帮助常辞柠郁结肺腑之内的酒气的时候，已经探查过常辞柠的身体。
她也弄不明白，怎么会有人把自己的身体搞得那么乱七八糟的，根骨尽碎，经脉几乎全都乱糟糟成一团，肺腑之上隐隐可见血色，内伤遍布。
常辞柠能活到现在，多亏她曾经修为高，境界也高，若是寻常人，这么重的伤势早就死了千八百回了。
但常辞柠还能坐在这儿看雪景，看梅花，谈笑风生地和她一起喝鸡丝粥，就跟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乔染也没把握治好常辞柠的伤，她列出来的都是灵渊现在能够凑到的恢复灵力和伤势的至宝，也不知道这些至宝能够拖延多久的时日。
常辞柠的眸子转了两圈，指尖压住了乔染手下的纸张，轻声道：“这些药都不重要，嘉洲的榛子最好吃了，茵茵走不远，最近的地方都买不到，能不能拜托你的属下帮忙买一些过来？”
她的手臂越过半个桌面落在纸张上，歪着头，霜白色的发丝落在颈窝里，五官精致清冷，脸上的笑意和亮晶晶的眸子简直让人无法拒绝。
极近的距离之下，似乎能闻到她身上的清冷淡香。
常辞柠眨了眨眼睛，收回手的瞬间，指尖像是不经意之间从乔染的手背上划过。
虽然不能学霸道郡主，但是这不是能学绝世花魁吗？有时候不动声色的主动出击，以猎物的形象出现，才是最佳的猎手。
乔染喉头忍不住轻轻滚了滚，目光瞬间压了下去：“这个就不用麻烦他们了。”
常辞柠微微一愣，绝世花魁的也行不通？这小魔头，完全是软硬不吃啊。
可就在这个时候，常辞柠听到乔染继续说道：“下次来的时候帮你带来，不用麻烦他们多跑一趟。”
说完，乔染还补充了一句：“他们是我的属下，你没有资格对他们颐指气使。”
“知道了。”常辞柠轻轻点了点头，有句话在喉间没有说出来——这句话的意思是我可以对你颐指气使咯？毕竟，现在大概明白了小魔头的想法，她已经开始有些肆无忌惮了。
乔染的指尖从写好的药单子上轻轻点过去，整张纸上顿时附满了魔气，化为一只千纸鹤，嗖的一下顺着窗口飞出去，在空气之中只留下一道墨色的残影。
然后乔染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换了一张纸，继续写。
常辞柠也继续拗着身子，继续伸着头看，看着看着，常辞柠脸上的笑意缓缓沉了下去，也忘记了乔染是她目前的勾引对象：“阿染，你还在查当年万象宗灭门的事情……”
“当然要查，为什么不查？”乔染轻轻吹干了纸上的墨水，一下一下轻轻把纸张折起来。
常辞柠研磨的手停住，看着乔染手里的纸张，抿了抿唇道：“二十八魔窟很危险，没必要以身犯险，那些事情都过去了。”
乔染睫羽微微抬了抬，缓缓道：“二十八魔窟里面的魔影石是天地所生的宝物，只要注入足够的灵力或者魔气，就能再现一地曾经发生过的事情，这是最简单也最准确的方法。”
“可是谁也不知道二十八魔窟里面的情景，魔窟里所有的记载也都只是书面记载……”常辞柠的声音逐渐停住，她看到了乔染的眸子，那双眸子里分明全都是坚定和倔强，就和当年一样。
梅枝上的积雪簌簌落下，净水崖上一片寂静。
常辞柠坐在躺椅上，看着山和天交接的地方，余光稍稍掠过旁边那座新的木屋，门窗都开着，但是里面却没有人。
乔染还是不见了，和她争论完二十八魔窟的第二天，乔染就不见了。
二十八魔窟是乔染冲破黑暗之森的时候同时出现在长宁大陆各个地方的洞穴。
按照上古书籍记载，这些魔窟里面也是长宁大陆附属的黑暗位面，和黑暗之森一样，充满了魔气，可能是乔染打破空间屏障的瞬间引起的连锁反应，使得所有魔窟全都现世。
从魔窟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就有无数人对里面充满了好奇，组队进去探险寻宝，但是进去的人九死一生。
最后那个逃出来的人说，进去魔窟，看到的就是厚重到几乎实质的魔气，一片一片浓郁的血红色，而且在血红色的魔气之中，还有一只只面貌狰狞的巨兽，咆哮着向他冲过来。
没有妖兽能够在二十八魔窟这种地方生存，唯一的解释是——这些巨兽不是妖兽，是魔气浓郁的情况之下诞生的魔气之灵，没有神智，生性嗜杀。
自此，再也没人敢进去过任何一个魔窟。
二十八魔窟遍布整个长宁大陆，按照如今的势力划分，灵渊的范围之内有十二个。
乔染的第二封飞鹤传书就是在布置攻打第一个魔窟，她要杀完里面的默契之灵，把维持整个魔窟运作的魔影石挖出来。
她和孟无涯一战之后，流光剑就丢了，她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有找到，或许也已经掉进了二十八魔窟里面。
不过，现在小魔头别扭得很，不喜欢她，也不知道肯不肯去帮她找流光剑。
那把剑是溯华剑派的宗主佩剑，代代相传下来的，常辞柠还记得师尊把它交给她的那天，她摸了摸常辞柠的头说道：“辞柠，如玉还没长大，还是要麻烦你帮他一段时间。”
她并不挂念那个白眼狼一般的温如玉，也不会把流光剑还给他，只是那是师尊送给她的礼物，她舍不得就这么丢了。
不知何时，又开始飘落细微的雪花，今年净水崖的雪似乎格外多，天气也格外冷。
雪花晃得她有些眼花缭乱，意识也昏昏沉沉下去，整个人缩在躺椅上睡着了。
隐隐约约，眼前又看到了春景殿。
乔染从远处跑过来，发上的流苏一晃一晃，手里捧着一大捧的花，一蹦一跳，就差嘴里哼个小曲了。
她靠近了之后，并不从正门进来，而是悄摸摸溜到了窗台下面，然后嗖的一下直起身子，探过头来，把一大捧花都举起来：“师尊，今天是我生辰，这是送给你的花。”
在自己的住处范围之内，常辞柠早就发觉了这个小丫头的把戏，却还配合着故作惊讶：“呀，这么好看的花。”
接过花的瞬间，常辞柠的手还是忍不住顿了顿，洁白的花朵，如同小帆船造型的花瓣娇小可爱，中间是嫩黄色的花蕊，清雅的淡淡幽香味道。
这是溯华剑派独有的一种花，叫做梦霄花。
正因为溯华剑派独有，所以修真界有这样一个传闻——每一个溯华剑派弟子都会送出一束梦霄花，当一个溯华剑派弟子给你送梦霄花的时候，就证明他喜欢上你了。
所以，这种花也渐渐的被赋予了特殊的含义，成为了溯华剑派之中道侣会互赠的花。
尽管常辞柠和乔染是道侣，但是两个人只是联姻关系。
在常辞柠看来，她更多只是帮乔染解围了，毕竟身在溯华剑派的屋檐下，温如玉提出来的要求，乔染不能不接受。
与其找一个不熟悉不认识的人莫名其妙“联姻”，不如直接和熟悉的人在一起。
她心疼乔染这个软萌萌的小姑娘，这么小年纪就失去了双亲，所以也就对她多了几分怜爱，只此而已。
常辞柠顿了一下，迎着那双亮晶晶的充满了期待的眸子，也不忍心拂乔染的好意，接了过来：“谢谢阿染的花，不过今日是你的生辰，不应该是我送你礼物吗？”
“送师尊花不分时间，什么时候都可以。”乔染笑着答道，“今日是八月十五中秋，师尊要送我礼物的话，不如就送我今晚的明月，和我一起看月亮吧。”
春景殿的屋顶是赏月的好地方，一张小小的几案恰好卡在屋顶上，上面放着一壶梅酒，还有两三碟点心。
常辞柠和乔染喝了酒，却都没有动那些点心，摆在这里的点心完全成了摆设。
月色如水，从天边倾泻而下，疏影横斜，照出一道道枝丫的影子，落在杯中的月影伴随着涟漪轻轻晃动，是别样的温柔和静谧。
常辞柠单手撑着下颌，缓缓说道：“八月十五中秋是寻常凡俗人家过的节日，修士们经过的岁月漫长，早就不在乎所谓的节日了。今日赏月，倒有一番闲情雅致。”
“爹爹和娘亲还在的时候，每年都会赏月过中秋的。”乔染的声音里似乎带着几分惆怅，“爹爹说人月两团圆，中秋节是团圆的日子，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就是幸福和团圆。”
可现在只有她一个了，乔染的情绪明显有些低落。
常辞柠的手越过几案，揉了揉乔染毛绒绒的脑袋，说道：“他们看你现在健健康康长大，应该会开心的。”
“师尊，到底是谁当年灭了万象宗满门呢？”乔染似乎是在问，又似乎是在轻声呢喃，“爹爹娘亲都是很好的人，他们从来不和别人结仇，我记忆里他们对我也总是慈爱之中带着笑意的，他们从来不怪我是不是闯了祸，也从来不要求我成为最出色的小孩，是很难得的父母……”
没有压力，快快乐乐的童年，就算是寻常凡俗人家都难求得，更何况是乔染这样的身份，父母都是佼佼者，未来要继承两个宗门，她一开始就承载着众人希望，但的确快快乐乐长大了。
乔染关于万象宗的记忆全都是温馨的。
乔染继续说道：“如果我能变强一点，再强一点，当时说不定就能保护他们，至少我能替他们报仇。”
常辞柠的神色稍稍一凝，目光落在了乔染的侧颜上，缓缓问道：“如果你知道当年的幕后黑手，你会怎么做？”
“血债血偿。”乔染饮尽了杯中的酒，语气淡淡的，眸子里分明盛着皎洁无邪的月色，却漫不经心说着血腥的话。
常辞柠感受到乔染身上一闪即逝的杀意，她忽而想起宗门里的传言，这小丫头并不是只有在她面前可爱活泼的一面，她很倔，在擂台上下手狠，别人都说她是个小魔头。
那风云门的灭门惨案……会不会和当年万象宗的惨案有关……
常辞柠心中的想法如流星一般划过，又自己轻轻摇了摇头，乔染没有那个实力，而且连他们都没查清楚的事情，乔染怎么可能查得清楚。
扑通一声，乔染整个脑袋一下子砸在了几案上，砰的一下，把几案都砸得晃晃悠悠了几下，手里的茶杯顺着房顶咕噜噜滚了下去，啪嚓一声摔碎了。
乔染像是喝醉了，脸蛋上红扑扑的，额头上也红了一块，是刚才砸下来的时候磕的，唇色殷红之中带着水色，还在轻声呓语：“师尊，干了这杯……”
在不用灵力抵抗的情况下，尽管是修士也还有可能喝醉的。
只是大多数修士就有警惕之心，轻易不会让自己醉倒或者是睡得太沉，只有在自己最亲近相信的人面前才会这样。
在巡逻的弟子迅速跑了过来，望着房顶说道：“常长老，我听到这边有动静，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溯华剑派之内，禁止纵酒过度。
常辞柠瞬间捂住了乔染的嘴，然后扬声道：“没什么事情，你们离开吧……”
醉酒的人哪里还分得清好坏，乔染觉得自己被捂得不舒服，张口在常辞柠的指头上咬了一口。
“嘶——”常辞柠缓缓倒吸了口冷气。
“常长老。”下面巡逻的弟子一着急，就想冲上来。
“没事，就是被狗咬了。”常辞柠的语气淡淡的，一巴掌拍在乔染的脑门上，“小狗，给我老实点。”
巡逻的弟子微微一愣——春景殿什么时候养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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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第 6 章
常辞柠抱着乔染进了春景殿的内殿，把乔染放平在床榻上，灯烛的火光把两个人的影子重叠在了一起。
乔染睡得很沉，抱着被子翻了个身，嘴里还在嘟嘟囔囔着说着喝酒之类的醉话。
常辞柠轻手轻脚地放下钩子上的床幔，然后转身出了卧房，看来今晚是要去偏殿的客房里将就一下了。
春景殿，廊下，身着褚色云锦袍的男子负手而立，等到常辞柠从内殿里走出来,回眸浅浅颔首算是见礼。
“让你等了许久了。”常辞柠似乎是怕惊扰到睡着了的乔染，语气格外轻了些，“孩子心情不好，总要先哄一哄的。”
“师姐，乔染不是小孩子了。”温如玉蹙眉，呼吸浓重了几下，话语里有潜藏的淡淡压抑，“你们刚才在房顶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正道联盟如今咄咄相逼，她……”
“我知道她有嫌疑，而且如果真的是她做的，我绝不会偏颇。”常辞柠淡淡道，“如玉，你是溯华剑派的宗主，应当有自己的立场和判断。”
这一声“如玉”，让温如玉顿了片刻。小的时候常辞柠就是称呼他的名字，后来他们一个做了宗主，一个做了执剑长老，反而好像是渐行渐远了。
如果温如玉查清楚了真相，然后拿着证据来带走乔染，常辞柠没有二话。
但现在很明显的是温如玉并不想知道真相，他只是扛不住正道联盟的压力，想要把乔染交出去了事。
“今日是乔染，明日如果是宗门的其他人呢？如果连宗主都不维护自己宗门的弟子，不想着查明真相，只想着息事宁人，最后整个宗门也会成为一团散沙。”
常辞柠的话让温如玉背后瞬间起了一层冷汗，垂首道：“是，师姐教训的是，按照师姐来看，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乔染没有那个实力灭门，而且从她刚才的话中能够听出来，她压根就不知道万象门的事情。”常辞柠伸了个懒腰，道，“这件事和我们没关系，回去睡觉吧，什么都不用管。”
温如玉一时间愣住：“啊？”
“摆明了有人想要针对溯华剑派，到时候小丑自己会跳出来。”常辞柠看了一眼温如玉，“你不困？反正我困了，走了。”
净水崖上的风吹得有些冷，常辞柠忍不住稍稍瑟缩了身子，忽而觉得身上落下柔软的触觉，睫羽轻轻挣扎片刻，缓缓睁开。
那间墨色的披风正好落在她的身上，暗绣的一片片火焰纹路气势张扬，还带着乔染身上的温度和气味。
入目是一双墨蓝色的眼睛，浸透着魔气，乔染肩头的衣料上还带着一片血色的痕迹，周身的杀意惊得常辞柠忍不住往后轻轻撤了撤身子。
乔染一怔，松开了拿着披风的手，微微垂了垂眸子，眸底的杀意缓缓隐去，轻声道：“和我吵完架就在这里冻着自己？冻死了给我省事？”
“哪有吵架？”常辞柠的眸子里还有朦朦胧胧的睡意，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些耍性子撒娇的意思，显得有些孩童稚气。
“睡一觉就忘了？”乔染伸手帮她掖紧了披风，然后缓缓提醒道，“二十八魔窟，你不是不想让我去吗？”
常辞柠的目光落在她肩头的血色上，眉间紧紧皱了皱。
她当然没忘，那天她见到乔染写的那封飞鹤传书，就据理力争，虽然乔染现在修魔，比寻常修士下魔窟有优势，但是魔窟实在是太过未知。
但是这小魔头根本没有听她的，第二日就直接从净水崖消失了，根本就是直接急不可耐调兵遣将攻打最近的魔窟了。
“不是我的血。”乔染伸手擦了擦肩膀上的血色，却并没有擦掉，“有损失，但是在承受范围之内，还有最厉害的三只默契之灵没有解决掉，最多不过两个月了。”
末了，她继续补充道：“除了大恶不赦之人，我不会强迫别人下魔窟，他们也需要魔影石，他们也想知道在黑暗之森的这么多年，家里或者宗门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孩子长大了，反正我管不了了。”常辞柠眨了眨眼睛，从披风下面把手伸出来，“我的榛子呢？说好的下次来给我带的。”
乔染：“……”她原本以为，她擅自偷偷跑掉去攻打魔窟，回来肯定会被常辞柠数落，没想到，她高估了自己，原来她还没有那一捧榛子重要。
火炉旁边，常辞柠抱着手里热乎乎的茶杯，盯着乔染手里的榛子，一眨不眨的，生怕榛子跑了一样。
茵茵也蹲在火炉旁边，看着乔染的眼睛虽然是怯怯的，但是还是忍不住偷偷往乔染的手里偷瞄一眼，再偷瞄一眼。
乔染手中浓墨色的魔气一闪而逝，手心的那颗榛子就剥开了外壳，露出来饱满的白嫩嫩的果肉。
骨碌碌，榛子从乔染的手中滚出来，落在手边的白瓷盘子里。
“不准动。”乔染抬眸喝止住了常辞柠蠢蠢欲动的手。
一颗颗圆满的榛子肉被剥出来，不一会儿就在盘子里高高叠起来，攒了一大堆。
她把整个盘子都放到了常辞柠手边，然后拿出三颗没有剥开的榛子，扔给了茵茵：“给你的。”
茵茵看了看那一大盘榛子，然后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三颗，顿时有些欲哭无泪，虽然知道乔染会区别对待，但也不能这么区别对待吧。
榛子很香，常辞柠已经在想，如果磨碎了去煮一碗粥，肯定会更香，带着唇齿里的榛子味，常辞柠问道：“你这次来待多久，下次什么时候开始攻打那三只魔气之灵？”
乔染继续剥榛子的手微微一顿，墨蓝色的眸子一片幽深静寂，沉沉地盯着常辞柠。
灵渊攻打魔窟的时候，会派出很多力量，同时，灵渊内部就会空虚，若是修真界想要反扑，这绝对是个绝佳的时候。
难道这就是常辞柠的目的？表面上勾引她，和她和好，背地里其实是在刺探灵渊的消息，然后传递给修真界的修真门派？
常辞柠回了一下神，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不太对劲，慌忙摆手：“算了算了，这是你们灵渊的机密，若是不能说就算了。”
说完，还忙不迭继续解释了一句：“我是想算算还要多久，看看还来不来得及吃得上长洲的冬枣。”
“你的这个借口有点蹩脚。”乔染眸子里的幽深之色缓缓褪下去，然后继续说道，“不过也无所谓，就算你给他们传递消息，他们也不敢打回来了，吓破胆的人还能做什么……”
九年前的孟无涯，九年后的乔染，修真界先是被邪修整顿了一番，然后被魔修吓得魂飞胆破。
乔染其实并没有花费太多的力气，只是出手灭杀了修真界几个赫赫有名的势力，就吓得他们一路逃跑，把天梦谷以东的地方全都让出来了。
其实，修真界的众人也都知道，九年之前，他们还有一个拼尽修为和自身性命也要封印孟无涯的常辞柠，但是九年之后，他们什么都没有了。
除了逃跑，别无他法，他们居然没有想过奋起抵抗。因为没人愿意做出头鸟，都怕枪打出头鸟。
乔染顿了一下，然后从纳戒里拿出一个青色的玉瓶子：“若是吃完了，就可以开始疗伤了。”
“唔？？？”常辞柠嘴里塞满了榛子抬起头来，鼓鼓囊囊的腮帮子让她一时说不出话来，她是想说——疗什么伤？这么突然？
乔染这次赶过来当然不是为了这些榛子，她让灵渊的人帮忙找的那些灵药还没有找齐，但是常辞柠身体的情况已经刻不容缓了，至少需要先把肺腑的伤势治好。
拿着青色玉瓶进了内室，乔染指了指床榻，然后说道：“脱了衣服，然后躺上去。”
常辞柠一下子愣住，抓紧了身上的衣料：“虽然我们是道侣，而且我也不讨厌你，但是现在好像不用进展这么快吧？”
“你在想什么？”乔染皱眉，上前两步坐在床沿上，然后抬眸道，“躺上去，疗伤，脱衣服是为了药力催发出来的热量能够散发出去。”
“哦。”常辞柠脸色忍不住微微红了，但是捏着衣料的手忍不住又紧了紧，无论是为了什么，她和乔染之前都还没有坦诚相待过。
她之前的确是勾引了乔染，可那是为了苟住，让乔染心疼，让乔染心猿意马，舍不得杀她……可若是短时间内做到这个，常辞柠还真的做不到。
之前还觉得绝世花魁的方法好用，现在看来，也不完全是这样。
还好，乔染继续说道：“没让你全部脱了，把外面的衣服脱了，留下里衣就好。”
素白色的里衣是轻柔的质地，柔软的布料贴合皮肤，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体曲线，常辞柠随手把脱掉的衣服扔到一边，抬手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发。
霜白色的发丝从掌心掠过，隐隐从发丝之中能看到白皙的后脖颈，脖颈好看的线条顺着衣料掩藏下去，发尾落在腰际，摇摇晃晃拂过去，温柔旖旎。
乔染攥着青色玉瓶的手指紧了紧，眼神缓缓挪开，眸子里的暗色缓缓退去，然后才移了回来。
常辞柠已经躺平了身子，睫羽轻轻扇动，有些不自然道：“还要做些什么吗？”
“把药吃下去，然后不要抵抗我的魔气。”乔染说着，把青色的玉瓶放到了常辞柠的唇边。
乔染的指尖恰好擦着柔软的唇瓣而过，柔软的唇，似乎还带着点点湿润，让乔染的心忍不住扑通乱跳了几下。
常辞柠的故意勾引，她都看在眼里，她也知道常辞柠的性子，所以本来以为这个疗伤的过程是对常辞柠的折磨，却没想到最后完完全全折磨了自己。
药液之中是清新的草木香味，灵气十足，落入喉中，其中的灵气迅速朝着四面八方蔓延出去，药力非常温和，没有任何攻击性。
但是五脏肺腑之间还是瞬间传递过来一阵绵绵不绝的痛，常辞柠下意识抿紧了唇，齿尖压在嘴唇上，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同时，她的额头上和脖颈上瞬时间浮现出一层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肌肤全都变成了透红色。
她的脖颈微微绷直，压着头枕的力度加深，往后仰过去，手腕上青紫色的血管变得更加醒目，指尖却是一片没有血色的苍白之色。
就在她下意识想要缩成一团缓解痛感的时候，感觉到手臂上压了沉重的力道，然后是乔染的声音：“心神凝聚，不要抗拒我的力量，其他顺其自然就好。”
被压制了杀气的魔气顺着常辞柠的经脉涌入，但是这个过程并不顺利，她的经脉都是碎裂的，有些事根骨被摧毁之后重新长出来的经脉狭窄纤细，压根承受不住乔染的魔气。
乔染的魔气试探着在这些乱糟糟的经脉之中找到一条相对通畅的道路，这个过程就用了许久。
汗水浸透了常辞柠的里衣，发丝也顺着汗水蜿蜒的痕迹贴在肌肤上，唇上被咬出来一片浓重的血色，然而始终没有喊一声疼。
药力终于在乔染的控制之下，顺着她找到的那条路蔓延开来，缓缓浸透肺腑，就像是久旱之后的一场甘霖，温温柔柔，纷纷扬扬，落在贫瘠干枯的土壤上。
那种绵绵不绝的痛缓缓散去之后，就是浸透了心脾的淡淡清爽，常辞柠绷紧了的力道缓缓散去，舌尖缓缓舐过唇上的温热血痕。
她没有力气直起身子，单薄的里衣浸透了汗渍，显得整个身子都无比清瘦单薄，露出来的肌肤还透着热量没有散尽的绯色，如一团轻柔的雪，染着腊梅的香气。
许久没有过这种身体一轻的感觉，常辞柠的声音微微有些喑哑，缓声道：“谢谢你。”
“不用谢，治好你之后我是要杀了你的。”乔染缓缓道，把目光从常辞柠殷红的唇上挪开，“攻打魔窟是大事，我不会在这里久留，马上就要回去灵渊。”
常辞柠微微抿了抿唇，这小魔头分明不想杀她，偏偏要嘴硬。
乔染只觉得衣袖微微一沉，垂眸就看到了一只清瘦的手，轻轻拽住她的衣袖，微微用力。
然后，迎上一双亮晶晶的清浅色的眸子，常辞柠轻声道：“冬枣……”
乔染：“……”她是真的高估了自己，她没有一捧榛子重要，也没有一捧冬枣重要。
常辞柠眨了眨眼睛，既然知道乔染心软，那就肆无忌惮了。有再一再二，就有再三再四，非得让这嘴硬的小魔头心口如一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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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第 7 章
乔染离开之后，净水崖就再次陷入到了无边的寂静之中，茵茵偶尔下山采买，常辞柠就坐在门口看雪景晒太阳。
只是今日都到了傍晚，茵茵还是没有回来。
常辞柠看向屋子左边的树梢：“藏在树上的灵渊的朋友，能不能帮忙下山看看小狐狸是不是迷路了？”
积雪一动不动，常辞柠就继续盯着那团积雪看，终于，那团雪抖了抖，然后一个人影落下来：“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你不是修为散尽了吗？”
或许是为了隐藏，这女子穿了一身白衣，只是落地就脱了去，露出一身黑色轻纱衣服。
这时节，她也不怕冷，隐隐透过纱衣就能看见隐隐约约的肤色。
她眉间带了一道很浓重的黑色魔纹，更显得气质娇媚，眸子里染着魔气和戾气，显然是从黑暗之森走出来的。
常辞柠说道：“黑暗之森……应该不下雪吧……”
那女子愣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常辞柠认认真真解释道：“雪是不会落在树梢积成一团的，它会落下来的，树梢上那么大一坨很显眼。”
那女子抬头看了看树梢，面色忍不住微微尴尬：“我就在黑暗之森出生的，没有四季，没有晴雨，我没见过雪，也不知道这个。”
常辞柠的眉间轻轻皱了皱，然后柔声问道：“你多大？”
“十八岁。”
还小，若是在长宁大陆长大，现在还是个受尽宠爱的小孩子。
可是她在黑暗之森出生，注定从小就和别的小孩子不一样。
“你下山之后往西边走，能看到一条官道，茵茵会从那条路去最近的城镇。还有，山脚下有一片很好看的白梅，比院子里的梅花好看，你想看可以去看看。”
末了，常辞柠补充了一句：“小姑娘都爱美，黑暗之森估计什么都没有，除了黑色白色，你也可以试试其他颜色的衣服，长宁大陆有很多好看的绸缎，能做很多漂亮的衣服。”
“我叫珑玉。”那女子上下打量了一番常辞柠，“你和主上说的很不一样。”
常辞柠当然明白，这个“主上”指的就是乔染。她饶有兴味：“怎么不一样？”
珑玉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改口道：“我什么都没说，你什么都没听到，好了，我现在去帮你找小狐狸。”
说完，她忍不住又加了一句：“你去屋子里等着吧，太阳下去之后，外面就要变冷了。”
珑玉一边走，一边踢着地上的积雪。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不一样。
乔染之前说常辞柠是整个长宁大陆数得上的强者，可这几日她看到的常辞柠，经常是慵懒地躺在椅子上，无聊地翻着话本或者是昏昏沉沉地打瞌睡。
脆弱得像是碰一下就碎了，哪有什么强者的意思？起初她还对这份差事充满期待，现在觉得无聊极了。
乔染也说常辞柠是世界上最无情的人，心冷如冰，骗人感情，然后翻脸不认人。
可是，她分明觉得常辞柠是个很温柔的人，不仅让她去看梅花，还让她去做好看的衣服。
这次茵茵去采买，正好遇到城镇里的年节前最后一次集会，所以热闹非凡，除了日常吃的用的东西，她还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几个胖娃娃模样的不倒翁，圆溜溜的眼睛，染着花红柳绿的颜料，一副笑呵呵的样子。
一对虎头虎脑的布艺小老虎玩偶，摆在窗台上，好似给这清清冷冷的地方也增添了几分热闹。
各色干果子，白果、杏仁、山核桃、板栗、南瓜子……摆了慢慢一桌子。
还有一个小狐狸造型的糖画，她一路上小心翼翼捧在手里，生怕碎掉了。
听着茵茵兴高采烈地介绍她买回来的“宝贝”，常辞柠瞬间就明白了茵茵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在集市上被花里胡哨的商品晃花了眼睛，流连忘返了。
茵茵捧着糖画给常辞柠看：“常姐姐，常姐姐，那个老师傅可厉害了，三下五除二就做出来了一只小狐狸，你闻闻，还有甜甜的糖香味呢！”
常辞柠盯着看了一会儿，眸子里含着微微的笑意看向茵茵：“老师傅的手艺的确好，栩栩如生的，只是怎么我觉得这小狐狸的尾巴少了一块啊？”
茵茵又急又快地立刻道：“我没偷吃。”
常辞柠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我可没说你偷吃。”
茵茵这才意识到自己自投罗网了，瞬间红了脸，小声说：“真的很好吃，常姐姐也尝一口？”
浓郁的焦香味很诱人，茵茵的眼睛里也满都是期待。可看着茵茵这么珍重的样子，常辞柠只在不影响整体造型的地方掰下来了一小块：“好了，谢谢茵茵的好意。”
的确是很甜，可能是她吃苦药太多了，觉得甜得有些齁嗓子，常辞柠拿起桌上的清茶压了一口。
珑玉在门口小心往里面张望着，捏着衣料的指尖碾来碾去，乌溜溜的眼睛里亮晶晶的，好奇的目光里充满了渴望。
常辞柠把目光投过来的时候，她慌忙缩回了脑袋，靠在门边在外面站好。
乔染给她的任务是在这里盯着常辞柠，一举一动都要禀报，若是让乔染知道她已经暴露了，就完了。
可是，常辞柠真的像是有魔力的人，温温和和笑着，就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那个……你要尝尝吗？”
珑玉被身边的声音吓了一跳。
茵茵擎着手里的糖画，递到她的面前：“常姐姐说我们年岁差不多，可以做好朋友的。”
甜香味扑鼻而来，珑玉的喉头忍不住动了动，她第一次见这么新鲜的东西。
在黑暗之森里，大家都疲于奔命，能够在那种地方活着就不错了。出来之后，她跟着乔染，一心想给父母报仇，从来没去过灵渊之外的地方。
珑玉盯着那糖画愣住了，茵茵也不敢动，拿着糖画的手都在瑟瑟发抖。
眼前这人是和乔染一样的大魔头，若是不喜欢糖画，要吃她怎么办？
茵茵都快拿不住手里的糖画了，但是想到常辞柠的鼓励，还是沉沉呼吸了一口气：“你……尝一口？”
咔嚓，碎裂的声音响起，糖画直接从小狐狸的脖子处断开，整个脑袋都消失不见了。
盈满了口腔的味道，是前所未有的体验，珑玉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舌尖小心翼翼碰触了一下口中化开的糖浆。
是甜味，她听身边的人说过，在长宁大陆，小孩子都喜欢吃糖果，糖果就是甜的。
原来这就是甜味啊。
茵茵的眼眶却一下子红了，哇的一下哭出声来：“我只给你尝一口的——”
“什么只尝一口？”门外风雪之中，跑来一个毛绒绒的身影，白毛黑纹，威风凛凛的尾巴，是一只白老虎。
她冲到屋檐下，第一件事就是抖了抖身上的残雪，然后就看到了茵茵手里的糖画，张开一张嘴就咬了过去：“糖画啊，给我也尝一口。”
虽然体型还不是非常硕大，但是白虎的一口是非常可观的。
茵茵看着手里光秃秃的棍儿，哇的一下哭得响亮了：“常姐姐，她们都说只吃一口……但是我的小狐狸没有啦——”
弹珠在地上骨碌碌滚来滚去，不倒翁被推得噼里啪啦，平日里一片寂静的净水崖，几乎要被吵得掀翻了房顶。
常辞柠看着丝毫不顾形象趴在地面上的三道身影，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然后道：“剥好了一颗山核桃，有人要吃吗？”
“要！”六只眼睛齐刷刷看过来。
然而只是齐声喊了一声，三个人就同时闭上了嘴，因为一条从外面延伸进来的影子恰好挡住了她们面前的光线。
从外面进来的人解开身上的披风，抖了抖上面的雪花，黑发蓝眸，凌冽冷峻的魔气，似乎连火炉里跳动的火焰都停滞了片刻。
乔染的目光落在常辞柠手心的山核桃仁上，然后挪开，看着屋子里的场景，忍不住皱眉：“这是什么情况？”
“我也不知道怎么，这里就变成了净水崖托儿所。”常辞柠的语气淡淡的，然后把手举高了些，“要不，这个剥好的先给你？”
如玉的手心，托着的果仁也似乎显得有些与众不同，乔染盯着看了片刻，并没有回应。
最先从地上站起来的是珑玉，她看着乔染的目光是一种狂热的敬佩，还有淡淡的畏惧：“主上，我……我去外面守着了……”
乔染看着那黑纹白衣的少女，眸子之中的暗色微微聚了聚，语气里浸着肃杀：“白虎妖王怎么亲自来了？就这么离开前线，妖界的赤峰山是不想要了吗？”
之前的孟无涯只对正道宣战，乔染可不一样，妖界正道邪道，她直接带着人杀过去，妖界之前占领着几乎整个修真界南部的地区，现在却被逼到了赤峰山以西。
茵茵的一双狐狸眼瞪得圆溜溜的，刚才这个吃她糖画，跟她一起在地上打滚追着弹珠跑的小老虎，居然是妖界四大妖王之一——白虎妖王白越。
白越和乔染对视，眸子里丝毫不惧，反而周身荡起浓烈的灵力波动：“乔染，我是来带常姐姐走的，我绝不会让你伤害到常姐姐，就算是倾尽妖界之力，我也不怕你。”
乔染的目光越过白越，落在背后那双清清浅浅的眸子上：“你的常姐姐答应跟你走了？”
“当……当然……”白越说这话的时候，起初有些底气不足，但后面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豪气。
刚才来的时候，只顾着玩儿了，完全忘记了自己来是要带常辞柠走的目的，现在看到乔染，白越迅速就想起来了。
她在妖界，对正道联盟的事情总是鞭长莫及。
灵渊和妖界之间也不太平，双方隔着赤峰山对峙，颇有剑拔弩张之势。
白虎主杀伐，白越一直坐镇前线。直到前几天，忽然听说正道联盟向乔染求和，主动退出净水崖，交出了常辞柠。
白越气得简直想要去溯华剑派把温如玉的胸膛破开，看看到底有没有良心这个东西。
她抛下赤峰山的战局，不顾一切赶到净水崖，就是要带常辞柠走。
白越盯着乔染，全身的虎毛几乎都要炸起来了。
乔染随手把自己的披风挂在一边，语气散漫随意：“看来有人的冬枣是不想吃了。”
常辞柠的手微微一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总觉得一阵杀气飘了过来，脖子背后吹过去一阵冷气。
总觉得勾引了这么久的成效，一下子被白越清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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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第 8 章
“吼——”灵力卷起狂风呼啸而出，一只硕大的白虎虚影浮现出来，朝着乔染亮出来锋利的爪子。
一个飞扑，爪尖就已经来到了乔染的面前，锋芒毕露，一爪子直接冲着乔染的脖颈而来，落下瞬间带起的疾风吹得木屋的门哐哐作响。
可乔染的面色甚至没有分毫改变，只是微微偏头，锋利的爪尖就落在了空处，墨色的影子在空气之中微微消散，纤长却指骨分明有力的手就扼住了白越的喉头。
周围灵气迅速凝固，狰狞的魔气如同巨兽，在乔染背后腾然而起，语调之中浸染着寒意：“小白虎，你的三位哥哥姐姐没有告诉过你，见到我要跑吗？”
妖界共有四大妖王，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血脉代代相传，都只有一只，就比如只有上一任白虎妖王去世，才会出现下一只白虎。
青冥、朱颜、玄夜都已经在妖王的位置上坐了几千年，修为强悍，就算是全盛时期的常辞柠，也不敢轻易和他们交手。
但是白越不同，百年前白虎妖王意外陨落，白越成了新的妖王不过百年，按照妖界的算法，她还是个小孩子，修为也远远比不过那三个哥哥姐姐。
她虽然坐镇赤峰山，但是从来没有和乔染交过手，只是统兵调派，一直以来都被三位哥哥姐姐护得好好的。
白越幼时偷跑出来玩，差点儿被人抓走扒皮抽骨，是常辞柠偶然路过把她救了下来，带回春景殿养了一段时间，传信给朱雀妖王朱颜，让她亲自来春景殿接回去。
从那之后，白越就缠上了这个温柔如春风的常姐姐，隔段时间就要跑来找她玩儿。
常辞柠心里一紧，径直站起身来，上前几步：“不要杀她，放了她。”
铺面而来的浓烈魔气逼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周围压力一沉，常辞柠也觉得自己肩头瞬间一沉，一股腥甜的味道涌上了喉头。
单手就能扼住白虎妖王的气势，怎么是她一个修为全无的废人之躯能够扛得住的。
白越脸上涨得一片通红，发间的一对虎耳颤动了几下，看着常辞柠，挣扎着挤出声音来：“常姐姐，不要为了我求她，你快些走，找机会逃出去。”
常辞柠身形摇晃的瞬间，忍不住轻轻咳了两声，手掌压在唇上，鲜红的血液顺着指缝一滴一滴缓缓滴落下来。
常辞柠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是极其轻柔和婉的声音：“阿染，你别这样，我喜欢净水崖，也喜欢你……我怎么会走？”
她在故意讨好，乔染忍不住抿了抿唇，捏着白越喉头的指尖加重了力道。
“阿染？”常辞柠轻柔的声音再次传过来，还带着压低了声音的咳嗽，她又往前走了一步，那魔气的压力再次重了几分。
漫天的魔气在此时忍不住微微凝固，然后缓缓缩回了乔染的身体内。
她抬手把白越扔到了一边，然后缓缓一步一步走过来，对着常辞柠说道：“你想救她，所以才说喜欢我，总是在骗我。”
常辞柠眨了眨眼睛，清清浅浅的眸子里带着温和的笑意：“我想救她，和我说真话之间，好像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末了，她的目光投向白越，缓声道：“白越，你走吧，我不想逃出去，也没有必要逃出去。”
白越揉了揉喉咙上的红痕，缓缓站直了身子：“常姐姐，是她逼你的对不对？她前几日杀了玄风凌，整个正道都乱了，你留在这儿，什么时候死在她手里都不知道。”
常辞柠微微一愣，忽而想起常辞柠上次回来的时候肩膀上带着的血色。
魔气之灵是魔气汇聚而成，不会有鲜血，那时候她还纳闷，怎么会染上别人的血？
现在看来，那就是玄风凌的血，正道联盟三大宗门之一入境道宗的宗主玄风凌，就这么死在了乔染的手里。
净水崖消息封闭，这里没有修士往来，而且还有常辞柠派来的珑玉一天到晚盯着，所以压根就没有消息传进来。
“难道离开净水崖就能活下来？白虎妖王，你这么喜欢你的常姐姐，当初正道联盟抵抗孟无涯的时候你在哪儿？她修为尽毁的时候你又在哪儿？”乔染墨蓝色的眸子缓缓抬了抬，冰冷的目光掷了过去，“当初妖界利益至上，现在想起来救人了，你难道不觉得可笑吗？”
白越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也没能说出话来。
乔染说得对，孟无涯当年挑战的是三大宗门为首的正道联盟，所以妖界完美隐身，四大妖王从头到尾冷眼旁观。
妖界和正道联盟不是朋友，他们只想看着孟无涯和正道联盟斗得两败俱伤，最后出来坐收渔翁之利。
“她还只是个小孩子，能做什么决定？还不是要听她哥哥姐姐们的？”常辞柠轻轻叹了口气，然后继续说道，“白越，我没有怪过你，我知道我们立场不同，没关系的。”
乔染的手指压在常辞柠手腕的脉门上，眉间逐渐紧紧皱起来，然后道：“好不容易帮你治好了一部分伤势，现在又回到了原样。”
“我无所谓了。”常辞柠讪讪地把手腕从乔染的手指下抽出来，抬手笑眯眯道，“冬枣呢？”
乔染似乎是对她这个散漫随意的态度很不满意，轻声道：“不给。”
抬眸盯着常辞柠继续说道：“不好好治伤，还想吃冬枣，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还不是你刚才气势太凶？”常辞柠的嘴角稍稍瘪了瘪，似乎有些赌气轻哼了一声，“我刚才若是不出声，白越就死在你手里了。”
乔染的语气冷冷的：“死就死了，不过是忘恩负义的畜生。”
“你看看你自己倒是有多好？”白越被小狐狸拉着，还是差点忍不住跳起来，“你之前还是常姐姐的徒弟，现在就把她囚禁在这里，无尽折辱，你不是忘恩负义？”
“别……别说了……”茵茵吓得连忙捂住白越的嘴，她实在怕乔染，这小妖王这么不给面子，狐狸白虎一锅炖可怎么办？
乔染连个眼神都没有给白越，只是含着淡淡的笑意看向常辞柠：“无尽折辱？你就是在外面这么说我的？”
常辞柠稍稍偏开头，躲过了乔染的目光，轻轻揉了揉鼻尖，缓缓说道：“我可没说，可能是他们这么认为的……”
不只是白越，现在或许全天下都是这么以为的，净水崖冷僻，什么都没有，乔染却三天两头往这里跑，不是为了常辞柠还是为了什么？
“那我如果不讨回来，岂不是很吃亏？”乔染压低了声音，目光落在乔染霜色发丝掩映之下的白皙色的脖颈，一股清雅的淡香混合着药香味如丝如缕。
“你想怎么样？”常辞柠眼眸淡淡的，骤然凑近到了乔染的耳边，温暖的气息掠过她的耳垂，“先奸后杀？无尽折辱？报仇解恨？”
她的发丝随着这个动作缓缓垂下来，发尾轻轻飘过乔染的肩头，顺着乔染的衣领口钻进去，落在肌肤上，温软但是刺得人心里痒痒的。
乔染的身体微微僵住，借着这个姿势，轻声回了一句：“我觉得这个提议不错。”
“呵。”常辞柠轻笑了一声，语气里似乎是淡淡的不屑。
乔染的眸子一下子暗了暗，冷声道：“怎么？你觉得我不会？别忘了，我们之间还有生死之仇，我这次回来是来报仇的。”
“我信。”常辞柠慵懒地坐回去，只是脸色和唇色一下子瞬间变得惨白，血色从唇间涌出来，淋淋漓漓浸透了衣裳，那件白色的大氅上像是骤然开出一朵朵绚丽刺目的花。
乔染瞳孔一缩，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臂：“常辞柠，你别给我耍什么把戏。”
“你可能没法先奸后杀了……直接杀吧，放了小白越……”常辞柠的声音越来越细微，最后被风吹散，整个人陷进了椅子里，面容惨白，毫无生气。
乔染俯下身，把人打横抱起来往内室走，一双墨蓝色的眸子里面浸透了淡淡的惊慌：“珑玉，给我盯着那只白虎，守在外面，谁都不准进来。”
乔染紧紧拥住常辞柠，用身上的温度暖着她微凉的身子，同时灵力在她的体内巡了一圈，最后停在了心脉的位置。
心脉断了，怎么可能？刚才她的确是挡了沉重的魔气，她刚才已经查探过，原本有了好转的肺腑的伤势全都重新回来看，只是怎么都没想到会压断了心脉。
一样一样药材和丹药被她从纳戒里拿出来，然后又扔到一边，她的指尖都在忍不住微微颤抖，怎么回事，从灵渊带过来的这么多东西，怎么都没有合用的……
顿了片刻，乔染的齿尖缓缓变得尖锐，刺破自己的唇瓣，一股血腥的味道回荡在屋子内。
她垂下眸子，轻轻吻住了常辞柠的唇，舌尖把那点血腥之气送入常辞柠的唇里，手掌紧紧按住常辞柠的后脑，却还是忍不住在微微发颤。
“咳……咳……”良久之后，常辞柠终于拧紧了眉宇，喉间发出轻微的咳嗽声，在乔染的怀里轻轻挣扎。
微凉的身体也在常辞柠的怀里缓缓变暖，脸色依旧苍白，但是浮上了淡淡的血色。
乔染把常辞柠放平在床榻上，伸手抿掉了常辞柠唇上的血迹，盯着那张脸看了许久，轻声道：“常辞柠，你不准死，你还欠我那么多，你死了我去找谁讨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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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第 9 章
常辞柠只觉得眼皮有千钧之重，整个人如同坠入冰窟之中，意识逐渐模糊，就在这个时候，怀里贴上了热乎乎的热源。
她抱着怀里热乎乎的热源蹭了蹭，然后睁开眸子，对上一双炯炯有神的虎目。
见她醒了，白越在她怀里打了个滚儿，一整个毛绒绒的大脑袋就往常辞柠的怀里蹭。
“是你啊。”常辞柠的喉咙有些喑哑，伸手揉了揉老虎的脑袋，“这次是偷跑出来的吧？见过我了，就赶紧回去吧，朱颜他们肯定要着急了。”
“我不回去，唔——”一句话还没说完，小老虎的后脖颈就被捏住，然后被拎了起来。
四只脚在空中扑腾扑腾，白越露出两排尖锐的牙齿，弓着身子企图咬住那拎着她后脖颈的手臂。
但很明显，无济于事，最后只是扑簌簌地飘飞了漫天的虎毛，白越疼得嗷嗷乱叫，怎么都咬不到背后的人。
乔染的声音冷冷的：“谁让你进来的？”
说着，打开窗子，毫不留情地把小老虎扔了出去，然后拍了拍手心里的老虎毛，转回身倒了杯温水。
温度正好的水恰好从喉头流淌而过，让干燥嘶哑的喉咙稍微舒服了一些，常辞柠捧着杯子坐在床上有些恹恹的，看上去就没什么精神。
乔染周身的气压明显有些低，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一双墨蓝色的眸子盯着她许久，一言不发。
常辞柠捧着水杯又浅浅啜饮了一口，然后轻笑着说道：“怎么了？小魔头还想着先奸后杀的事情呢？”
“你难道不该对我说些什么吗？”乔染缓缓开口，“比如，你怎么收买了珑玉？”
常辞柠眨了眨眼睛，语气里都是无辜：“收买？我没有啊。”
乔染抬起头，眸底幽邃，发上的玉蝴蝶步摇轻轻颤动，却似乎带着肃杀之气：“我很不喜欢背叛，珑玉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窗外的枝条上的积雪噗的一声落下，周围一片静寂。
“嘶——”常辞柠轻轻倒吸了口冷气，然后抚住胸口，眉宇瞬间皱在了一起，轻轻抽了两口气，却并没有喊疼。
双手捧着的水杯也一瞬间倾覆，半杯水都洒在了床褥之上，那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指尖紧紧攥住胸前的衣料，骨节清瘦凸起，用力到微微发抖。
心脉之伤不是那么快能好的，现在乔染不过是勉强给她接上了心脉，只要有情绪波动，还是会有一阵阵的刺痛。
乔染的手瞬间抬了起来，就在快要接触到常辞柠的时候，又缓缓顿住，凝固在了半空之中。
她心软了一瞬间，却忍不住压低了唇角。她是来寻仇的，不该在常辞柠面前表现得太过心软。
之前抱她……不过是情势紧急，大多都是她昏过去了，现在还没到这个地步。
可就在乔染心里百转千回的瞬间，那单薄的身影骤然接近。
常辞柠把手里的水杯轻轻塞到乔染的手里，轻车熟路地伸手进乔染的怀里，轻声道：“我记得你怀里经常备着一条帕子，放哪儿了？”
她低着头，整个脑袋都仿佛扎进了乔染的怀里，手指在乔染的怀里摸来摸去，一瞬间指尖触碰到柔软的触觉，两个人的身体都僵住了一瞬间。
乔染握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拔出来，和她四目相对。那双清清浅浅的眸子里，倒映着她的影子，纤长的睫羽好看勾人。
良久，乔染轻轻叹了口气，然后从怀里把帕子拿出来：“给你。”
常辞柠垂眸，轻轻擦着被褥上的水渍，唇角却忍不住稍稍扬了扬——小魔头还是不忍心，到底还是被她骗到手了。
屋子里寂静了一会儿，常辞柠缓缓出声，似乎是漫不经心地问道：“白越说你上次离开净水崖……杀了玄风凌？”
“嗯。”乔染点了点头，并没有隐藏的意思。
九年前。
乔染被认定是风云门灭门的始作俑者，可常辞柠不相信，听说青州有风云门逃离出来的幸存者，常辞柠就去了青州。
青州路远，常辞柠这一次出门也没告诉任何人，万万没想到会在半路上遇到孟无涯。
孟无涯随意散漫地坐在一块巨石上，单腿支起来，猩红色的披风被风烈烈吹起，手里拄着一柄剑鞘，抬眸看向常辞柠：“溯华剑派常辞柠，我等你许久了。”
“等我？”常辞柠站在距离孟无涯一丈远的地方，横剑于掌心之中，清冷的侧颜上有鬓□□浮而过，“孟无涯，青州是给我设置的陷阱。”
“聪明。”孟无涯手中的剑鞘转了半圈，他的手心紧紧握住剑柄，“我打败了温如玉之后，才听说溯华剑派最强者不是宗主，而是执剑长老，所以我就来了。”
末了，他轻笑着说道：“这个计谋很拙劣，但是你居然还是来了青州。看来你是真的心疼你那个小徒弟，哦不对，还是道侣。”
听到他提到乔染，常辞柠神色稍稍动了动，冷声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挑战三大宗门，成为天下至强者。”孟无涯仰头笑道，“我的成名之路如今就差常盟主这块儿垫脚石了。”
孟无涯挑战过三大宗门的宗主，最后都取得了胜利，可正道联盟之中军心始终还算稳固，就因为还有一个常辞柠。常辞柠没有败，一切都都还有希望。
孟无涯挥了挥手，周围三百邪修迅速把这块巨石团团围住，封住了所有离开的道路。
孟无涯周身的战意一下子涨到了顶峰，黝黑黝黑的眸子，翻涌着风浪：“常盟主放心，只要你不走，他们就不会出手，这是你和我之间的战斗。”
他做好了全部准备，就在这里等着常辞柠落网。
在常辞柠出手前的片刻，她忽而想到一件事情——风云门有幸存者逃往了青州，这件事是入境道宗的宗主玄风凌私下告诉她的。
好一招借刀杀人，入境道宗早就对溯华剑派压了他们一头心里不爽，如果溯华剑派没了常辞柠，那在正道联盟之中说话最有分量的就成了入境道宗。
风云门的事情最初出现的时候，也是玄风凌首先站出来说让溯华剑派交出来乔染的。
流光剑上银色的光芒绽放，在日光下如同一道银色的游鱼，挽了个剑花，径直朝着孟无涯的喉咙刺了过去。
速度极快，一闪而逝，等到孟无涯反应过来的时候，剑尖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好，原来这才是三大宗门的实力。”孟无涯说着，不得不后退暂时退避锋芒，那双黝黑的眸子里愈发兴奋。
孟无涯是个好战的疯子，他之所以对三大宗门没有赶尽杀绝，反而如猫戏耗子一般，也有一部分原因在此——一个好战的人失去了所有的敌人，就显得不好玩了。
灰色的披风上被剑芒刺出一道豁口，孟无涯的剑也出窍了，那是把猩红色的魔剑，上面密布黑色的花纹，看起来很是可怖。
砰——魔剑的整个剑身拍在了巨石上，他顺着反冲之力，嗖的一下靠近而来，下一瞬间，魔剑的目标就是常辞柠的胸膛。
孟无涯的招式里总是带着一往无前的碾压，如同这个人一般大开大合的剑招，让人难以招架，常辞柠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三大宗门的宗主都败下阵来。
巨石被两把剑的剑气硬生生削平了一半，流光剑的剑尖在巨石平面上划出来一道长长的痕迹，然后常辞柠才堪堪停住身形。
“孟无涯，今日到此为止。”常辞柠抬眸，收剑的同时，纵身消失在天际。
她离开的地方正好是三百邪修包围圈的一个空白地带，而且是在刚才的打斗过程之中被一剑劈开的，常辞柠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根本没打算和孟无涯不死不休。
“不必追了。”孟无涯抬手拦住麾下所有邪修。
灰色的披风上满都是豁口，左手小臂上一道狰狞的伤痕，鲜血正顺着他的指尖一滴一滴落下来，
孟无涯望着常辞柠离去的背影，轻轻把剑入鞘，不愧是流光剑的传承人，他还是输了一筹。
但是离开孟无涯的视线之后，常辞柠的身形顿时轻轻一晃，脸上的血色一瞬全无，手掌紧紧扶住旁边的树木才撑着没有摔下去。
不是她胜了一筹，她拿孟无涯根本没有任何办法，若是继续下去，恐怕就要露馅了。
没有人是孟无涯的对手，正道联盟必须联合起来，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常辞柠轻轻叹了口气，指尖擦掉唇角的血痕，罢了，现在生死关头，她不能再对玄风凌咄咄相逼了。
九年前的事情了，现在想起来，觉得恍如隔世。
静默了片刻，乔染继续说道：“你觉得我不该杀了他？是不是想要说我做得不对……”
“我说这个干嘛？”常辞柠随手把乔染的帕子叠起来，然后塞进了自己的怀里，随意道：“杀了就杀了，我相信你做事是有自己的原则的。”
乔染一愣，没想到常辞柠居然这么就轻轻放过了这个问题，更没有想过常辞柠会说相信她。
“我什么都信你，还有什么问题吗？”常辞柠抬眸，清清浅浅的眸子上下扇动，霜色的发丝上似乎透着一股幽微的淡香，微微翕动的唇浅淡却勾人。
“有。”乔染的声音顿了一下，然后缓声道，“帕子是用来定情的，你就这么揣起来，是想要勾引我吗？”
常辞柠一愣，她刚才一边讲话一边擦水渍，没留意，顺手就塞进了怀里，之前的确是勾引，但是现在不是啊，她就是很认真在说玄风凌的事情。
乔染抿了抿唇，站起身来：“不必还给我了，帕子给你了。”
常辞柠：“……”这个怎么理解？是该理解成小魔王面对勾引冷淡无情，还是理解为她默许了可以勾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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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第 10 章
松云山，清风堂。这里是正道联盟的总部，只是此时的气氛显得有些凝固。
一张圆桌的九个位置，现在空出来了两个——一个是常辞柠的位置，一个是玄风凌的位置。
入境道宗的长老季成沉声道：“我们已经向乔染求和了，她如今撕毁盟约，又向玄盟主出手，各位，这把刀迟早落在各位的脖子上。”
坐在上首的女子看了季成一眼，轻轻笑了一声，然后缓缓道：“季盟主急了，这事我们还没问过乔染，还不知道乔染是撕毁盟约，还是单独针对入境道宗。”
她一身繁花似锦的锦衣，半挽起的发上簪着芙蓉花簪，脂粉气虽然浓，但是遮不住姣好的容颜，五官柔媚，似乎天生就是百花丛中的王者，张扬妩媚，气质卓著。
季成怒声道：“江满星，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把这件事情说成是乔染和入境道宗的恩怨，意思就是对这件事不管了？”
江满星捏了捏手上的丹蔻，并不因为季成的话被激怒，反而是继续说道：“我可没有这么说，这是季盟主对我的曲解。”
说完这句话，她脸上的笑意收敛道：“按照辈分，季盟主怎么也要叫我一声前辈，这连名带姓的，一点尊重都没有。”
季成皱眉，看向温如玉，温如玉叹了口气，只好出来打圆场：“各位，玄盟主尸骨未寒，我们现在还是不要吵了，我觉得我们还是需要和乔染谈一次。”
江满星挑眉看向温如玉：“谁去？你去吗？若是以往常前辈还在，还轮到你在这里说话？”
“我现在是溯华剑派的宗主，之前也是，不管师姐在不在，我都有资格在这里说话。”温如玉的声音明显冷了下来。
“连流光剑都没拿回来，算什么宗主？”江满星缓缓道，“反正我乾坤法宗没有招惹过乔染，你们想要去找死就去，和我没关系。”
说着，她拂袖站起身，挥了一下纤长的指尖，然后微微颔首道：“宗门里面事情多，先走了。”
她站起身的时间，乾坤法宗的长老也纷纷跟着她站起身来，跟在她身后走了出去。
其中一位长老稍稍快走了两步，问道：“宗主，我们真的就这么走了？”
江满星忍不住垂眸轻轻哼了一声：“常前辈离开之后，正道联盟早就是名存实亡了。与其相信他们，不如相信自己。”
不欢而散，江满星走之后，现场的气氛也有些尴尬，温如玉也站起身来：“那就先散了吧。”
季成一下子着急了：“温盟主，正道联盟是三大宗主为首，入境道宗退出，整个就是散沙了，不如我们扩大盟主大会的容量，选拔一流宗门进入，您来做我们的带头人。”
温如玉微微一愣，眸子看向季成，许久之后，缓缓扬起笑容道：“这个想法倒是不错，为了正道弟子们的利益，我愿意做这件出力不讨好的事情。”
说起来温如玉是溯华剑派的宗主，其实从坐上宗主之位的那一刻开始，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真正自己做决定的感觉。
因为常辞柠是他师姐，而且实力更高，所以威望也更高。
当他在宗门内提出来什么建议的时候，总是听到长老提议——宗主，这件事不如再问问常长老的意思。
常辞柠，像是笼罩在他世界里的那一抹阴暗，在常辞柠的面前他永远黯然失色，永远没有办法成为名正言顺的溯华剑派的掌权人。
这次季成的提议直接戳在了温如玉的心坎上，他想要权利，想要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在他身上，对他唯命是从。
如今江满星带着乾坤法宗退出去也好，玄风凌死了，入境道宗群龙无首，所有正道联盟聚集在一起，只能听他温如玉的决策，他就是真的把整个正道握在了掌心之中。
正道联盟的变故并没有影响净水崖的平静，落日余晖之中，常辞柠门外廊下，轻轻翻着手里的画本子。
一抹夕阳的色彩落在书页上，常辞柠抚摸着书页的手顿了顿，然后追着夕阳的色彩而去。
雪地里骨碌碌滚出来一个毛团子，叼着两枝梅花，四脚并用地朝着常辞柠跑了过来。
“常姐姐，常姐姐，你看你看，我发现了两枝特别好看的梅花。”小白虎把口中的花放在常辞柠的脚边，摇头晃脑抖了抖雪花，摇着尾巴向常辞柠讨奖励。
在白越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着黑衣的珑玉，她手里也捧着花，只是隔着很远，就讪讪地停下了步子，不敢再靠近。
常辞柠手里的书页上都被小白虎脑袋上飞出来的雪花浸湿了，无奈伸手抵住企图在她身上蹭来蹭去的老虎脑袋，然后朝着珑玉招了招手：“珑玉，过来。”
珑玉顿了一下，然后缓步上前，把身上的雪都拍感觉，然后才蹲在了常辞柠的脚边：“常……常前辈……”
“乔染在你面前说我什么坏话了，把你吓成这个样子？”常辞柠说着，从旁边的碟子里拿出一颗蜜饯塞进了珑玉的嘴里，“还是个小孩子，怎么就这么不爱笑？”
甜甜的味道在珑玉的嘴里化开，她眨巴眨巴眼睛，轻声道：“没，没有说什么……”
她只是有点不习惯在净水崖的日子，没有生死危机，没有血腥味，只有干干净净的清冽空气，还有常辞柠温和的笑。
“那个坏人……”提起乔染，白越就有很多话要说，“赖在净水崖不走，也不知道在图谋什么，看上去就很可恶。”
“你要是不服气，不如去咬她一口。”常辞柠笑着指了指不远处木屋的门口，乔染正斜靠在廊柱下站着，听到这句话，回眸看过来。
白越和那双墨蓝色的眸子四目相对，缩了缩脖子道：“有点难度哦……”
不是没想着咬，每次都被拎起来扔出去，作为白虎妖王，一点颜面都留不住。
乔染没有对白越下过杀手，但是扔出去的时候一点都不怜香惜玉，所以白越也不可能对她有什么好感，只是默默接受了打不过她这个事实。
“越越，不是这样的，主上她……是个好人……”珑玉拧着眉头想了很久，最后只想出来“好人”这个词语来形容乔染。
“好人？”白越愣了一下，这么个词放在乔染身上，简直像是在阴阳怪气。
珑玉点了点头道：“如果不是主上，黑暗之森里的人永远会自相残杀，像我这么弱小的人根本活不下去，要么早就死了，要么成为那些强者取乐的对象。”
“珑玉。”微冷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乔染缓步走了过来，然后端起旁边的一碟子蜜饯塞到她怀里：“吃东西都闭不上你的嘴，去外面吃去，吃不完别回来。”
“哦。”珑玉捧着怀里的蜜饯，郑重地点了点头，“主上交代的任务，我一定会完成！”
“有没有一种可能……”常辞柠看了看珑玉走出去的背影，又看了看乔染，轻声说道，“你随手送出去的那碟子蜜饯是我的……”
名震天下的大魔头，居然拿别人的小零嘴做人情。天理何在？道义何在？公平何在？
乔染面色微微凝固了一下，然后蹙眉道：“我已经送出去了，怎么还能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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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第 11 章
药还是很苦，但是迎着茵茵那双亮晶晶的眸子，常辞柠实在舍不得拒绝，捏着鼻子一饮而尽。
唇边微微凉，一股甜甜的味道进入唇舌之中，常辞柠忍不住抬眸：“我的蜜饯不是被你送人了吗？哪儿来的？”
“偷的。”乔染的语气淡淡的，收回的指尖忍不住轻轻捏了捏，常辞柠的唇很软，尽管只是轻轻碰触，却让她心里一乱。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珑玉一边跑进来，一边喊道：“常前辈，常前辈……”
她进了门，才发现乔染也在，顿时停住了步子，垂眸轻声道：“主上。”
“怎么了？”常辞柠问道，淡淡瞥了乔染一眼，说道，“当她不存在就好，想说什么就说吧。”
珑玉看了一眼乔染，然后小声说道：“我的蜜饯……不见了……常前辈，净水崖没有别的人，你说是不是最近闹耗子啊？”
“咳咳……”常辞柠差点儿被嘴里的蜜饯噎死，稍稍掩唇，把蜜饯咽了下去，“可能是吧，下次茵茵去采买的时候，让她买点耗子药回来。”
也不知该不该夸乔染，至少挺坦诚的，偷的就真是偷的，一句谎都不撒。
说着，常辞柠对着乔染眨了眨眼睛，放心，不会出卖你。
清透的眸子像是好看的琉璃，里面还浸染着一层层笑意，常辞柠身上围了一圈大氅，明明霜色的发上像是染了寒意，笑起来的时候却暖得人心都忍不住化开了。
乔染有一瞬间的恍惚，沉吟了一下，缓缓道：“暂时不用了，它应该短时间内不在净水崖了。”
“有事情？”常辞柠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是魔窟那边出了什么事情吗？”
“小麻烦。”乔染淡淡回答道。
常辞柠可不会相信她说的小麻烦，这段时间魔窟的事情她都交给了属下去处理，能让她离开很长一段时间，很明显不是什么小麻烦。
但是依照现在的身份和处境，常辞柠也不能问什么，而且也帮不上什么，最后只是轻声说了一句：“万事小心。”
“你也是……”乔染说完半句话，声音沉了沉，转而道，“保住你的小命，它是我的，我还没来得及杀你。”
这小魔头，倒还记得这乱七八糟的东西，常辞柠盯着她看了许久，然后缓缓点了点头：“好。”
她当然想活着，没有任何一个人的本能是不想活着，这也是她冒着风险留在净水崖的原因，现在似乎多了一个理由——她还要把小魔头勾引到手，死得太早，就看不到她别别扭扭的样子，似乎有些太无趣，也太亏了。
最近慢慢入了春，天气也逐渐暖了起来，珑玉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拿着一根枯枝在地上轻轻划着。
她隔着窗子，能听到里面轻微却舒缓的呼吸声，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乔染走之后，天气越来越好，常辞柠睡得却越来越久了。
不过，呼吸平稳，心疾没有发作，一切都还正常。
手中的枯枝啪的一下折断了，珑玉站起身来，几个起落之间，身影已经落在了山脚下。
半截枯枝扔出去，黑色的魔气也瞬间涌出去，她的眸间戾气翻涌，指尖的指甲迅速变长，锋锐如刀剑，脸上的那道魔纹也狰狞起来。
她的声音淡淡的，却有种浓烈的攻击性：“来者，停下脚步。”
温如玉的手腕被震得一阵阵麻木，垂眸才看到刚才攻击他的不过是一根枯枝，神色多了几分惊讶，如此厉害的大魔，却从来没有在灵渊的前线见过。
等到目光落在珑玉脸上的魔纹上的时候，温如玉的眸间更是轻轻一缩，先天魔体，虽然修为不及他，但是绝对是天资卓越的人物。
他知道乔染没有杀常辞柠，也知道乔染最近不在净水崖，所以才赶了过来，却没想到乔染居然在这里留下了这么厉害的角色。
温如玉放弃了闯入的想法，规规矩矩行礼道：“阁下，在下溯华剑派温如玉，还请帮忙通传一下，我想见我师姐。”
“这里没有溯华剑派的人。”珑玉眸子里的冷色从温如玉身上划过，“正道联盟已经把净水崖送给了灵渊，若是你继续往前走就是强行闯入，赶紧离开。”
珑玉不理解，这些修士怎么就能这么厚颜无耻，明明是他们先不要常辞柠的，现在居然还有脸找上门来。
按照温如玉在修真界的身份，已经许久没有人用这么硬的语气和他说话了，他忍不住顿了一下，然后沉沉吸了口气：“我说错了，是求见常辞柠前辈。”
“等着。”珑玉抬手折断了一根树枝，然后在地上划了一条线，“就站在这儿，不准往前越过这条线。”
温如玉面色一变，这简直是在训狗……
珑玉溜溜达达走回去的时候，常辞柠刚刚醒过来，长发未束起，只穿了屋子里还燃着火炉，所以她只穿了件单薄的里衣，隔着衣料似乎能看到凸显出来的骨骼。
发丝顺着脊背倾泻而下，霜白的颜色，如月华一般，她的指尖从发中穿插而过，衣袖落下，露出一小截皓白的手腕。
珑玉一愣，上前说道：“常姐姐，我给你束发。”
细软的发丝划过掌心，珑玉轻轻把那发丝挽起来，于铜镜之中看到那张清冷如霜雪的脸，心里忍不住狠狠跳了一下。
好看，真的很好看。珑玉也不理解乔染，若是她是乔染，肯定要把大美人叼回去，找个窝藏起来，怎么会舍得和她计较什么仇恨的。
等到常辞柠束好了发，穿上了衣服，喝完了一碗热粥，又喝完了一杯热茶，珑玉才继续说道：“常姐姐，山脚下有个人在等你，好像叫什么温如玉的……”
眨巴眨巴眼睛，珑玉继续说道：“我给他划了条线，让他站在原地不要动，算起来也站了快一个时辰了。”
常辞柠：“……”温如玉这辈子都没吃过什么苦，小时候有师尊护着他，后来有常辞柠护着他，哪有这么被当做狗一样训的经历……
不过，也难得，温如玉居然真的就乖乖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常辞柠想一想就知道，绝不可能是因为珑玉的实力被吓得不敢动，肯定是有什么事情有求于她。
她之前是最疼爱这个师弟的，至少在温如玉眼睛都不眨就放弃了净水崖之前，她始终都觉得温如玉还是个要她帮助，没有长大的孩子。
师尊走的时候，叮嘱了常辞柠要好好帮助这个师弟，常辞柠答应了，也真的这么做了，只是没想过自己会失望收场。
会客室很小，燃着一缕一缕安神香，常辞柠垂着眸子，在水盆里净手，然后拿起帕子一点点把手上的水渍擦干，甚至没有给温如玉一个眼神。
她身上的衣服还是之前在溯华剑派穿过的故衣，素白的底色，上面银线绣出来锦绣山河的图样，只是青丝化白发，周身的气质看上去也变了不少。
哪怕知道对方没有一点点修为，面对常辞柠，温如玉还是下意识低了头，然后缓声道：“师姐。”
“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常辞柠并没有答应这一声师姐，只是纤长的睫羽抬了抬，看着温如玉缓缓说道，“我现在没有修为，没有身份，没有地位，好像没什么值得你图谋的了。”
“师姐，你这话让我……无地自容……”温如玉神色似乎有些微微不自然，“师姐，我们师出同门，师尊说过让你帮我的，现在我真的没有办法了，师姐你帮帮我吧。”
“帮你什么？”
“玄风凌死了，是乔染杀的。入境道宗和乾坤法宗因为这件事吵了起来，江满星带着人叛出了正道联盟，整个正道联盟都散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温如玉有些崩溃之色，“师姐，溯华剑派是师尊交到我们两个手中的，如果出了什么岔子，我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师尊，师姐……”
常辞柠能预想到正道联盟会陷入一片混乱，只是没想过温如玉会来找她，到底是看着长大的师弟，常辞柠叹了口气：“我又能帮你什么？”
“师姐，把流光剑给我吧。”
常辞柠的手指微微一顿，有些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师姐，只要你把流光剑给我，我在溯华剑派之内的威望就会进一步提升，我就有办法重新组织正道联盟了。”
“那是师尊留给我最后的东西。”常辞柠轻轻敛下眸子，“如玉，你应该知道的，流光剑比我的命还重要。”
她没有想要抢温如玉的宗主之位，为了正道联盟的安危自碎根骨封印孟无涯，就连他们把她交给乔染，她都没说过什么。
但是现在，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师弟来夺她的最后一样东西了，就连对师尊的那份念想，他都要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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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第 12 章
常辞柠淡淡道：“我没有流光剑，流光剑丢了。”
“怎么可能？”温如玉一双眸子瞪大，神情里都是哀求之色，“师姐，就算是我求求你了，把流光剑给我吧，反正它在你这里也没有什么用了。”
“没有什么用了……”常辞柠忍不住轻轻品了品这句话，听起来残酷，却是事实真相，她再也握不住流光剑，再也不是当年横剑破开乌云的常辞柠了。
常辞柠也不知道流光剑现在在哪里，那一战之后，流光剑就失踪了。
九年无声无息，常辞柠也不知道当时是不是顺着时空裂缝掉进了某一处魔窟里面。
“如玉，流光剑真的不见了，而且流光剑只是一个象征，只要你自己的实力足够，不需要用它来震慑，正道弟子们也会听你的。”
可温玉如明显不相信常辞柠的这个说法，他坚持认为，常辞柠不舍得流光剑，所以撒谎不肯拿出来。
温如玉收敛起脸上哀求的表情，眼神一下子变得阴暗，沉声道：“师姐，你别逼我。”
常辞柠清清浅浅的眉间泛起暗芒，顺手把茶碗放在了一边，语气也变得微冷起来：“温如玉，你想做什么？”
“师尊的尸骨还在春景殿后山吧。”温如玉继续说道，“若是师姐不肯交出来，我只能去找师尊来给我一个公道了。”
“温如玉，你疯了？那是你的恩师！”常辞柠拂袖振落了桌上的茶杯，砰的一声，青瓷茶杯在地上四分五裂，唇色一下子变成了青白色，捏紧了的指骨忍不住微微战栗。
师尊收了两个徒弟，一个给了宗主之位，一个给了流光剑，她以为他们两个会相互支撑，让溯华剑派走得更远。
她活了这一辈子，或许从来没想过，到头来自己的尸骨会被小徒弟用来威胁他的师姐。
“常姐姐……”珑玉急忙变了脸色，连忙扶住常辞柠的胳膊。
院落里正在打滚的白越也嗖的一下窜了进来，吼得一声，背后幻化出来白虎真身，朝着温如玉一声怒吼。
“白越，停手。”常辞柠的声音明显有些虚弱不堪，可那清浅好看的眸子里映着一层冷意，“温如玉，我不可能给你流光剑，我再回一趟正道联盟帮你，你把师尊的尸骨给我，这是最后一次。”
“好。”温如玉稍稍颔首道，“那我就在松云山等着师姐来了，一月之后，正道的一流宗门汇聚松云山，若是师姐没到，我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温如玉本来就不是用剑的，那把流光剑在他手里也没有太大用处，他想要的不过是一个震慑之力，常辞柠亲自出现绝对比流光剑更好用。
“常姐姐，我传信给主上。”珑玉又急又快地说道，“你不能去松云山，先不说那里是龙潭虎穴，就是这一路颠簸，你怎么吃得消？”
“他给了我一个月的时间，就算准了一切。”常辞柠轻笑了一声说道，“他赌我不会用师尊的尸骨来冒险。”
末了，她轻声道：“珑玉，帮我备一辆马车，我们马上启程去松云山。”
乔染在魔窟之中，不知道能不能收到珑玉的消息，就算是收到了，一来一回又要多久的时间，中间会不会有别的变故。
常辞柠知道她赌不起，她唯一的选择就是按照温如玉说的，在一个月的时间之内，赶到松云山，然后在正道联盟大会的时候支持温如玉，帮他登上真正的领袖者之位。
仓促找来的马车简陋，一盏孤灯悬挂在车前，在寒风之中随风摇曳。
茵茵把火炉里面的炭火燃旺了一些，可还是觉得车厢里满都是散不去的含义，最冷的时间就是倒春寒，春天仿佛一下子就被寒风吹走了。
她担心常辞柠，忍不住用余光打量常辞柠的脸色。
常辞柠的脸色虽然白得有些吓人，那是神情还算平静，似乎并没有因为颠簸引发伤势，茵茵这才缓缓放下心来。
茵茵幻化出来原型——一只毛皮赤色的小狐狸，蜷缩在常辞柠的手边，拥着她的手臂，给她取暖。
虽然用处不太大，但至少能够暖一点。
常辞柠随意翻着手里的书页，感觉书上的字都多了几层重影，实在看不下去，只得随意合上之后放在了一边，合着眸子休息了片刻道：“辛苦你们陪我这一趟。”
茵茵意识到，常辞柠是在跟她们说话，愣了一下，连忙道：“常姐姐，不辛苦，不辛苦，我喜欢和常姐姐在一起。”
“小时候，如玉明明也是这样的。”常辞柠缓缓叹了口气，然后继续说道，“他也说喜欢和师姐在一起修炼，可是现在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人心对于权势的欲望无休无止，就算是清心寡欲的修士也不能免俗，谁不喜欢站在至高处一呼百应的感觉呢？
温如玉一路都被保护得太好了，他不知道，当真的站在那个位置的时候，肩上会承担怎么样的责任。
“我以后才不会变成温如玉那个样子，我要一辈子都和常姐姐在一起。”蜷缩在地上的小老虎蹭着往常辞柠怀里钻，还看了一眼茵茵，“小狐狸，你要是敢忘恩负义，我就咬死你。”
茵茵不满地哼了一声，也往常辞柠身边挤：“我才不会成为恶心的人，你要是敢，我也咬死你。”
小白虎和小狐狸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服谁，眼看着下一秒就要掐起来。
常辞柠坐直了身子，一手一个捏住后脖颈，尝试了一下，还是没有力气拎起来，就保持这个姿势道：“两个小家伙，非要咬一嘴毛才行？别闹了，安静些。”
说来也奇怪，茵茵胆子小，看到乔染，吓得魂儿都要飞了，但是面对白虎妖王一点都不怂，明明修为差很远，还有种族压制，每次都能吵得大眼瞪小眼。
珑玉在外面赶马车，也忍不住伸了个脑袋进来，有些怯怯，语气却很坚定：“常姐姐，我……我也喜欢和常姐姐在一起……”
三个小朋友，总让常辞柠有种随身带了个托儿所的感觉，不过心里却忍不住暖暖的。至少不是全世界都抛弃了她，还是有人喜欢她的。
松云山，山脚下，一阶阶青苔有些湿滑，天空飘落着细细的雨丝。
常辞柠撑着一把伞从马车里走出来，抬头望向那巍峨的山顶，一层层新绿已经开始吐露嫩芽，勃勃生机。
然而整个山却都是死气沉沉的感觉，一如现在的正道联盟，最初是为了团结力量度过为难，现在已经成了争权夺势的名利场。
常辞柠手边的伞被珑玉接了过去，她沉默不语，却坚定的站在常辞柠身边，意思很明显——她要和常辞柠一起上去。
茵茵和白越也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不准甩掉她们。
“拉车的马要是跑了，我就回不去了。”常辞柠轻轻揉了揉两个毛绒绒的脑袋，然后说道，“白越，你身份特殊，和茵茵一起留在这里看着马车好不好？”
白越的耳朵一下子垂了下去，明显有些不乐意，但是她也明白常辞柠的意思，妖界和正道联盟是敌非友，她是最小的妖王，很有可能被正道联盟挟持来威胁妖界。
每一步都不好走，丝丝的雨丝带着入骨的寒意，常辞柠不肯珑玉抱她上去，就只能撑着伞一步步走上去。
素白色的衣服，外面披了一件雪白色的大氅，她的身形清瘦到几乎融进雨丝里，霜色的发丝遮住了清瘦的腰身，虽然毫无修为，只是缓步而行，便是一身的卓然气度。
“常前辈……”
朦胧的雨幕之中多了一道身影，常辞柠的视野有些模糊不清，眯了眯眼睛，才看清楚一身繁花似锦的衣料，还有那浓而不俗的胭脂气。
“江盟主怎么在这里？”常辞柠语气淡淡的，“难不成是不满温如玉重建正道联盟，所以来截杀我的？”
江满星笼在袖间的手微微攥紧，片刻之后，沉沉呼了口气：“不是，常前辈风采依旧，满星很是仰慕，不敢有别的想法。”
良久，江满星继续说道：“对不起，常前辈，我不知道面对孟无涯的时候，你会一个人冲上去，我当时退缩了，对不起。”
“没关系，你肩负一整个宗门的重担，你也没办法。”常辞柠缓缓说道，“玄风凌死了，入境道宗现在一片混乱，若是你遭遇不幸，乾坤法宗也会如此。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思量。”
“常前辈……”江满星羞愧地垂下了眸子，一瞬间红了眼眶。
在孟无涯临死反扑的时候，她知道如果放过了孟无涯，就会后患无穷，但是她还是退缩了。
毕竟人人都想着，在场有九个人，一个人退缩没关系，把压力分给别人，能够保全自身。
最后，却只有常辞柠撑住了应该承担的责任。
顿了片刻，江满星抬头道：“常前辈，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至少我要让你知道我爱慕过你，我也可以为了你不顾一切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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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第 13 章
松云山是正道联盟的总部，清风堂此时座无虚席，之前的九把椅子早就被撤掉，熙熙攘攘挤满了人。
有不少人左右打量着，好奇殿中的陈设，或是满脸都是骄傲。
按照之前正道联盟的实力分布，只有三大宗门之中的九大盟主能够来到清风堂议事，对于他们来说，这里算是个神圣神秘的地方，能破格来到这里是一种荣耀。
“温盟主。”
“温前辈。”
“温前辈，如今正道联盟欣欣向荣，多亏了还有温前辈坐镇。”
来往的寒暄声让温如玉的脸上堆满了笑容，不忘了笑着自谦说道：“夸赞了夸赞了，我不过也就是正道联盟的盟主之一，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不过也有人背着温如玉，在背后轻声议论：“溯华剑派的宗主传承之物是流光剑，到现在流光剑还在常前辈的手里。”
“如果常前辈当初没有修为尽毁，现在主理正道联盟的理应是常前辈才对。”
“我还是对常前辈心服口服，无论是实力，还是镇压孟无涯的道义，常前辈实乃正道联盟第一人。”
“你我都不过是被裹挟而来，我们不是江满星，没有直接拍桌而起的底气，发了请帖，怎么敢不来？”
正道之内从来都不缺少各种摩擦，溯华剑派地位高，他们不敢说话，但是心底里对这件事不服气的人比比皆是。
“温前辈，常前辈到了。”声音不大的通传声，却让周围所有的窃窃私语一下子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门口，站在那里的人背后是阴雨绵绵的雨丝，衣角被打湿了一部分，身形清瘦，立于寒风之中，眉目清冷淡然，如春风拂过涟漪，唇边带着温和的笑意。
“各位朋友，常辞柠叨扰了。”常辞柠轻轻提了提衣摆，缓步走进来，然后寻了一处座位缓缓坐下，“今日我是受温如玉的邀请而来，听听各位都有什么不同的见解。”
“常前辈……”终于有人忍不住惊呼出声，“你的头发……怎么会……”
常辞柠修为尽毁之后，便不曾在正道联盟大张旗鼓露面，只带了茵茵一个人，在净水崖安静度日。九年了，许多人都没见过她现在的模样。
常辞柠的指尖勾起脑后的一缕发丝，在指尖轻轻打了个圈之后，缓缓松开，任由它顺着衣料垂下去：“我倒是觉得挺好看的。”
“好看。”一片静寂之中，只有江满星讷讷地接了一句。
江满星的目光定定地落在那霜色的发丝上，唇线稍稍抿了抿，的确很好看，常辞柠本身就是温和清淡的气质，配上霜色的发丝，完全就是让她忍不住想要护在手心里的琉璃美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家也都纷纷道：“好看好看。”
“是是是，好看。”
“衬得上常前辈的风姿。”
常辞柠听着他们的恭维，心里并没有太多的波澜。
她从这些人的目光里读到了崇敬，还有大量的同情——同情她本来风采卓绝，是站在顶峰的人物，现在却修为全无，成了个废人。
不过常辞柠倒从来没有同情过自己，没有悔恨过，若不是这一遭，她可能一辈子都看不穿这些人的私心，活在虚伪的恭维里，最后被虚伪的笑容吞吃干净。
“江盟主，你不是已经带着乾坤道宗退出了正道联盟吗？”温如玉面上带着和善的笑容，“当然，如果江盟主想要回来，我们一定欢迎，充实正道联盟的实力，这是意外之喜啊。”
“我不是来开这个狗屁会的。”江满星不是那种虚伪笑着打太极的性子，径直拉了一把椅子在常辞柠身边坐下，“我今日是来陪着常前辈的，若有人对常前辈不客气，别怪我不客气。”
场中的气氛为之一肃，众人面面相觑，搞不懂江满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有温如玉在这里，还有人敢对他师姐下手不成？
温如玉眼底的笑意缓缓消散，看着江满星的眸子明显冷了几分。
他倒是想过一箭双雕，先让常辞柠用威望助他登位，然后再跟着常辞柠，人不知鬼不觉地杀掉她，把流光剑拿回来。
可显然，如果江满星非要插手这件事，他的计划就完全落空了。
迎着众人的目光，江满星缓缓挺直了腰杆，余光微不可查地打量着常辞柠的神色。
她就是要在这个时候，站在常辞柠身边，让她知道自己的爱意，弥补曾经的遗憾。
可失望的是，并没有从常辞柠脸上看出来情绪的变化。
“如果人差不多来齐了，如玉，可以开始了。”常辞柠单手支住眉心，轻轻合上眸子，神色淡淡，似乎并不把眼前的事情放在眼里。
表面上云淡风轻，不以为意，其实她袖子里的手臂正在微微颤抖，一层一层的冷汗从背后冒出来，浸湿了里衣。
常辞柠抿了抿唇，强忍住胸口一阵阵的刺痛，眼前一阵阵发黑。上松云山这一路并不容易，虽然有珑玉和江满星撑伞陪着，但还是几乎花光了她所有的力气。
撑着到这里，也就只剩下了一定要带回师尊遗骨的执念。
入目之间，清风堂一片热闹，却也显得一片荒唐。常辞柠知道，无论正道联盟现在怎么挣扎，都是枯死之木，不会再焕发出来生机。
她也不想管那么多了，曾经她为了他们用了多少力气，现在就觉得有多累，她真的没有力气再去管什么事情了。
江满星的目光落在那清瘦温润的指尖上，喉头忍不住轻轻滚了滚，自常辞柠身上飘出来的清苦药香让她有些魂不守舍。
她喜欢常辞柠，想要把她据为己有……
这种肆意生长的欲望，在以往她想都不敢想，因为常辞柠实力高深，是高高在上的常前辈，但是现在，她就像是坠落凡尘的月光，皎洁美好，却没有任何杀伤力。
或许常辞柠修为尽失是一件好事，虽然想到这里，江满星的心里都忍不住羞愧，但是心里却越发火热起来。
一个修为尽失的常辞柠，完全就是她笼中的鸟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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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第 14 章
温如玉目光沉沉，眼神巡了一圈之后，缓缓开口道：“好，既然众人都在这里了，我就说一下我的提议。前不久玄风凌盟主遇难，乾坤道宗退出正道联盟，九位盟主……就算加上师姐，现在也只剩下了五位。所以我觉得，既然在座的都是正道联盟的一员，我觉得大家也都有权利参与到正道联盟的决策之中。”
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不如我们今日就选出来正道联盟的决议堂，共同商定决策正道联盟接下来的决定。”
温如玉笑了笑：“当然，这一下子进来决议堂的人太多，就不能再按照以往九大盟主座次相等的规矩了，否则肯定会乱成一锅粥，由我之见，还是要选出一位总盟主来主持场面。”
狐狸尾巴总算是露出来了，温如玉大张旗鼓，费了这么大劲把人汇聚在这里，就是为了这个总盟主的位置。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互相看了看，却没人站出来说话。都是代表宗门来的，宗门实力都比不过溯华剑派，出头得罪温如玉岂不是找死。
良久的沉默之后，终于有人笑着说道：“当然好，孟无涯被封印之后，正道联盟就比之前松散许多，所以面对乔染我们才那么吃力。温前辈的提议很好。”
他话锋一转，看向了常辞柠：“常前辈是正道联盟的功臣，如果说要评选总盟主之位，我们还是要听听常前辈的意思。”
常辞柠狠狠皱了皱眉头，压住眼前的一阵阵眩晕，清清浅浅的眸子上纤长的睫羽抬起来，语气淡淡的：“我只想在净水崖隐居，不想掺和是是非非，总盟主之位自然是能者居之。”
“能者居之？现在正道联盟竟然成了溯华剑派的一言堂了。”始终沉默的季成终于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宗主尸骨未寒，温如玉你从来没有想过给正道联盟的盟主报仇，满脑子都是总盟主之位，还有常辞柠，你现在不过是个废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话？”
铮然的剑气直指常辞柠的喉头，季成手握着剑柄，手指缓缓收紧：“乔染是你的弟子，是你的道侣，今日我就杀了你给宗主报仇雪恨。”
常辞柠坐在原地没有动，身形甚至连本能的闪躲都没有，只是抬起眸子，清浅的目光和季成四目相对，透着微冷的寒气，静静地看着季成。
没来由的，季成的手一抖，这一剑没有刺出去。
一瞬的良机已经失去，江满星已经反应了过来，站起身的瞬间，抬脚踢到了季成的手腕上，繁花似锦的衣料翻飞，她已经站在了常辞柠的面前：“季成，我说过，今日我护着常前辈。”
那把剑哐当一声坠落在地面之上，季成往后连连退了两步，愤恨冷哼一声，指尖一动，剑柄重新回到他的掌心之中，而他转身离开了清风堂。
自始至终，常辞柠坐在椅子上的姿势都没有变，只是鬓边的发丝被剑气荡得飞起，然后又轻轻飘落下来，神情稳重淡然。
人人都知道，溯华剑派之内实力最强的并不是宗主，而是执剑长老常辞柠，银色的剑光之中，神色永远从容淡定，清冷似寒冰，却让人不敢直视。
就在这一刻，清风堂的众人有种错觉——那个当年震慑八方的常辞柠又回来了。
“别人还有什么看法吗？”常辞柠缓缓道，指尖轻轻压上眉心，“若是没有，接下来就按照温盟主的意思办吧。”
珑玉感觉到常辞柠的身子往她身边倾了倾，她连忙不动声色的用手扶住，近距离之下，那白皙的脖颈上的一片细密的汗珠让人心惊。
常辞柠哪里是面对季成八风不动的镇静，分明是心疾发作，连坐都坐不稳了。
江满星很明显不想要插手正道联盟选总盟主的事情，季成又被江满星怒声呵斥走了，常辞柠威望最高，却主动把话语权交给了温如玉。
记下来的一切就毫无悬念了，完全按照温如玉的计划进行下去，每个一流宗门都能派出一位代表进入决议堂，而他也得偿所愿成为了正道联盟的总盟主。
温如玉不想让常辞柠听到他接下来对于正道联盟的安排，常辞柠也没有兴趣听，主动提出离席休息。
擦肩而过的瞬间，温如玉压低了声音道：“多谢师姐今日相助，来日我亲自把师尊的遗骨送到净水崖。”
常辞柠虽然没说几句话，但是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让江满星逼退了季成，而且还用威望压住了那些心有不满的小宗门的宗主。
常辞柠下意识蹙了蹙眉：“不必了，你不配动师尊的坟冢，我会亲自去春景殿带师尊走。”
常辞柠心里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师尊她一辈子都奉献给了溯华剑派，肯定是更想要看着溯华剑派弟子如云，在溯华剑派里长眠。
不过现在，溯华剑派也留不住了。净水崖偏僻，但胜在安静，至少免了那么多难堪。
“也好。”温如玉颔首，眸子里闪过淡淡的暗色。
松云山上，除了清风堂，也建造了不少大大小小的院落，是当年对抗孟无涯的时候，三大宗门弟子的驻扎之地。
乾坤道宗的弟子们手脚很快，把原来属于乾坤道宗的院子收拾了出来，多年失修，就算是收拾干净，也透着一股简陋。
江满星抬手拽下来破旧的床幔，然后从纳戒里拿出床褥铺好。
锦缎的被面柔软，绣着一丛一丛繁花，床幔是月隐纱，流光波动，随风轻摇，无论多刺目的光透过之后都如月光皎洁。
认认真真地把床幔挂在金钩上，江满星又拿出来一尊缠枝镂空香炉，在里面燃上了一支安神香，沁人心脾，分明是用了昂贵精细的香料。
常辞柠走进来的时候，都忍不住顿了顿脚步：“不过是休息一日，何必要这么讲究。”
“若不是世间最美好的东西，怎么配得上常前辈？”江满星抿了抿唇看向常辞柠，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攥紧，沉沉呼了一口气，然后语气温和地缓缓说道吗，“常前辈一路上也累了，先休息吧，温盟主那边还需要一段时间，就算是要回溯华剑派，也好好休息，明日再启程。”
常辞柠睡得不沉，胸口始终有隐隐约约的疼，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知道是上次乔染勉强帮她接住的心脉，一路颠簸，心思郁结，逐渐开始变得摇摇欲坠。
隐隐约约的光线之中，常辞柠挣扎着睁开了眸子，沉沉地喘了几口气，转头却看到守在床边的身影，江满星就坐在床边，目光灼灼落在她的脸颊上。
常辞柠轻轻咳了两声，压住嗓子里的喑哑：“江宗主，怎么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常前辈，我爱慕你……”江满星瞬间攥住了常辞柠的手腕，眸子缓缓变暗，“你跟我走，我们一起回乾坤道宗，我们结为道侣，好不好？”
“江宗主，你放尊重一些。”常辞柠挣扎着想要把手收回来，手腕被攥紧的疼却引得她忍不住皱紧了眉。
挣扎不脱，只能抬眸和江满星四目相对：“江宗主，你们之前不都畏惧乔染吗？怎么？现在不怕了？”
“我会在这里留下一具烧焦了的尸体，把这一切都栽赃到温如玉身上，只要我把你藏在乾坤道宗，乔染也找不到你，她会觉得你死了，不会找到我的头上的。”
江满星站起来，俯下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常辞柠：“常前辈，没有人会知道的，我们会很幸福，你说好不好？”
“江宗主，你放尊重一些。”常辞柠卖力想要推开身上的江满星，却觉得胸口的刺痛更甚，痛得她忍不住紧紧咬住了唇，呼吸一片凝重。
“砰——”的一声，她被江满星攥着的手腕顿时一松，而原本在床边的江满星整个倒飞出去，重重地砸在了墙壁上。
黑色的魔气狰狞地露出獠牙，盘踞在常辞柠的床榻，满是冷意和杀意。
“乔染……”江满星瞳孔之中一片惊骇，顾不上胳膊上的擦伤，站起身来的同时，已经纵身从窗口越了出去，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阿染？”常辞柠眼前一片片暗色，看不清来人，却听清楚了江满星的那声惊呼。
乔染现在应该还在魔窟之中没有出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常姐姐——”珑玉着急地凑过来，急声道，“江满星居然真的被吓跑了，你没事吧？”
从清风堂离开的那一刻开始，常辞柠就感受到了江满星的不对劲，因此偷偷叮嘱了珑玉。
珑玉这一路上跟在常辞柠的身边，但都用一只面具遮住面容，也挡住了脸上的魔纹，所以并没有被人发现魔修的身份。
刚才江满星见到是魔气，和乔染交过手的她已经是惊弓之鸟，甚至完全来不及验证，就吓得落荒而逃，其实不过是珑玉的魔气而已。
“没事。”常辞柠缓缓坐起身来，手指轻轻揉了揉手腕上被江满星攥出来的淤痕，眉宇之间轻轻皱起，轻声道：“我有些想她了……”
明明就是她叮嘱珑玉小心江满星，可是就在刚才江满星喊出“乔染”的时候，她竟然心头一动。内心一瞬间希冀——乔染真的来了。
这次出门，见了太多的人，畏惧她，敬佩她，爱慕她……但最后要么是利用她，要么是丧心病狂想要把她据为己有，和这些人相处总是觉得很累。
和乔染在一起，仿佛从来都不会这么累，可以笑着轻松打趣，也可以放下心中的戒备。
之前，常辞柠从来没觉得有现在这一刻这么思念乔染，明明才分开了不到两个月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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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第 15 章
马车从松云山出发，到达溯华剑派，至少也要十多天。
“常姐姐，常姐姐，我们到了。”茵茵在常辞柠耳边喊了好几声，那纤长的睫羽颤了颤，才缓缓睁开了。
常辞柠有些没回过神来，掀开帘子看向外面的山门，忍不住喃喃自语了一声：“到了啊……”
“一路上都没怎么休息，不过这一觉睡得倒好，睡了有足足半日。”茵茵说着，给常辞柠披上大氅，然后先跳下车，回身伸手去扶常辞柠。
常辞柠站起身的瞬间，胸口的滞涩让她微微促进了眉宇，从松云山一路走来这十多天，始终都有绵绵不尽的痛意，而且她自己清楚，刚才根本不是睡得好，分明是昏过去了半日。
清瘦的手从车内伸出来，轻轻搭在珑玉的手上，常辞柠抬头看向溯华剑派最高处的山峰，峰顶正是春景殿在的方向，此时恰好阳光洒在屋顶上，反射出粼粼的光。
“常长老……”今日轮值守门的弟子已经入门十余年，当年也曾见过常辞柠，只是看着满头霜发的常辞柠，忍不住也有些不敢相信。
不过只是顿了一瞬间，他就上前两步拦住了常辞柠的去路，垂下头有些拘谨地说道：“常长老，不是我不让您进去，是宗主的交代，溯华剑派的山门不得擅入。”
常辞柠好脾气，但是跟在常辞柠的白越已经压不住自己火爆的脾气了：“你这是什么意思？常姐姐回家，什么不得擅入，你们溯华剑派的弟子都这么没有眼色吗？”
“常长老。”那弟子的头埋得更深，但始终不肯松口，“您不要为难我，还请您在这里稍等，我去通报宗主。”
常辞柠伸手拉住了白越的胳膊，摇了摇头，然后对着那弟子缓声道：“你去吧，我就在这里等着。”
那弟子如蒙恩赦，赶忙挥手让身后的弟子顶替自己的位置，然后一溜烟儿朝着山门之内去了。
常辞柠看向远处熟悉又陌生的群山，看向那粼粼金光的春景殿的屋顶，对白越说道：“白越，有句话你说错了，这里已经不再是我的家了。”
她在这里长大，但是那些岁月早就回不去了。
白越养尊处优，受不了这样的委屈，气得把地上的石子一脚踢了好远，扑通一声落在远处的小溪里面，溅起来好高的水花。
珑玉从小就生活在谨小慎微的环境里，没有白越这样的脾气，而且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三大宗门之一溯华剑派的山门，左右打量的眸子里忍不住带了许多好奇。
看着远处潺潺溪流里面的游鱼，珑玉忍不住轻声道：“这里就是主上生活过的地方吗……比黑暗之森好太多了……”
“嗯。”常辞柠唇角荡起淡淡的笑意，说道，“阿染还在那条溪流里面抓过鱼，只可惜没抓到，自己摔了个四脚朝天。”
“真的啊？”珑玉瞪大了眼睛，然后迅速捂住了耳朵，忙不迭道，“常姐姐，我什么都没有听到，这种主上的不光彩过往，我还是不知道为好。否则，万一被杀人灭口……杀魔灭口怎么办？”
常辞柠被她逗得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虽然有很多很糟心的事情，但是好在现在身边还有些暖心的小家伙，总让生活没有那么辛苦。
那弟子的速度很快，赶回来就对常辞柠躬身道：“常长老，宗主说您可以前往春景殿自便。”
说着，让开了前往山门之内的路。
九年了，但是在修士的世界里，九年太短，路上的景色似乎都没有变，春景殿也一切如故。
初春的缘故，后园已经生了一层层的新绿，那座孤零零的坟冢也因为久久没有人打理，枯败的杂草堆满，又生出新芽。
常辞柠的手抚摸过墓碑上的字迹。
恩师沉烟云之墓。弟子常辞柠温如玉立。
“你们出去等着吧，我想再陪陪师尊。”常辞柠的语气淡淡的，不似有很多的悲伤，但是那双清浅的眸子里明显满都是黯然。
等到茵茵、珑玉和白越离开，清静的后园里就只剩下一片寂静。常辞柠整理了一下衣摆，直接坐在了墓碑旁边，轻轻靠了上去：“我只记得师尊说，行事不拘约束，对得起自己的心，对得起整个天下就好。”
“我没有辜负过谁，可还是变成了这个样子，我是不是个很糟糕的徒弟？”
她把自己的脸沉沉地埋入双膝之间，霜色的长发落下，把整个人的身形都遮住。在周围一片新绿的掩映之下，显得有些形单影只。
九年之前，常辞柠在青州和孟无涯交手，原本是为了调查风云门的灭门之事，最后却无功而返。
回了春景殿，却怎么都找不见乔染，山门轮值的弟子说七日之前，乔染离开了溯华剑派，至于去了什么地方，就没人知道了。
直到几日之后，玄风凌亲自上门，身边正是五花大绑的乔染。
他随意靠坐在春景殿主殿的椅子上，随手把玩手里的剑穗：“常盟主，你说乔染没有能力做下风云门的灭门惨案，那她怎么出现在了风云门的山门之中呢？”
常辞柠心里一震，她从来没有听乔染提过风云门。
但是她还是压住了心里的无数疑惑和思绪，把声音压得冷下去：“玄盟主，麻烦你先把人放开。”
“常盟主，若是人跑了怎么办？”玄风凌明显是得理不饶人。
常辞柠压制住话语里的怒气：“这里是春景殿，若是人跑了，我亲手替你抓回来，玄盟主是不信任我常辞柠的为人？”
“好吧。”玄风凌松了口，抬手把乔染推给了常辞柠。
乔染的双手被犯绑在身后，衣袖整个碎裂开，绳子深深勒入皮肉之中，一道道醒目的血痕。她挪开目光，避免了和常辞柠的对视，有些慌张无措。
夜深了，常辞柠也终于打发走了玄风凌，看着跪在台阶下面的乔染，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她蹲下身，轻轻给乔染擦拭脸上的血迹：“平日里在宗门里横行霸道，出去弄得像是花脸猫一样回来了，丢人。”
“风云门的宗主和我父亲是好朋友对吗？”乔染的眸子变得无比幽深，“师尊，风云门的灭门惨案，是不是和我父母的死有关？”
“没有。”常辞柠几乎是迅速打断了乔染的对话。
“师尊，我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父母为什么会惨死？”乔染平日就是个很倔的人，此刻也绝不低头，“溯华剑派占尽了好处，得到了万象宗和神鹤门的支持，直接成为了正道第一宗门，还有我们的联姻……”
常辞柠捏着帕子的手顿了一下，乔染嘶的一声倒抽了一口凉气，显然是她用力重了。
常辞柠忍不住白了她一眼，帕子却更不留情地使劲儿擦了两把：“你要是怀疑就给我滚蛋，是不是我给你脸了？一天天吃我的喝我的，还怀疑我。”
“师尊，疼疼疼……”乔染疼得龇牙咧嘴，好看的五官都拧在了一起，“师尊师尊，我没有怀疑你啊，我错了我错了。”
“知道自己错了？”常辞柠收起来帕子，然后扔给了乔染，“滚起来，别在这里给我碍眼，滚回去擦药疗伤。”
“哦。”乔染垂着头，讪讪站起身。
自始至终，常辞柠都没有逼问过她去风云门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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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第 16 章
日薄西山，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冷了起来，茵茵搓了搓手心，踮着脚尖往后园里面张望，却又不敢直接进去。
常辞柠平日里总是柔和的，她从来没见过，常辞柠看到那孤零零的坟冢的时候的凝重神色。
“主上。”背后的惊呼声惊得茵茵一愣，回眸就对上了一双墨蓝色的眸子，似是刚从魔窟里走出来，她墨色的披风上染着肃杀的血腥气，周身魔气狰狞。
乔染径直从茵茵的面前走过。
茵茵反应过来，连忙道：“乔……乔前辈，常姐姐说想要自己静一静。”
“然后你们就真的不进去看一眼？”乔染的目光从珑玉身上掠过，“珑玉，我交代给你事情全都忘了，不愿意待在净水崖，下次就跟着进魔窟吧。”
“怎么那么凶……”茵茵这段时间和珑玉相处，积累了友谊。珑玉垂眸不敢辩解，她却忍不住轻声嘀咕抱怨了几句。
只是话音还未落下，她就瞪大了眸子，乔染从后园之中走出来，怀里抱着那单薄清瘦的人，霜色的长发缓缓垂落，常辞柠蜷缩在乔染的怀里，悄无声息。
真的出事了，茵茵跺了跺脚，她怎么就没想到，不该留常辞柠一个人的。
春景殿对于乔染来说熟门熟路，从后园绕出来，走过杂草覆盖的石子路，从廊下穿过，进了殿门，把怀里的人放在了窗下的美人榻上。
收回手的瞬间，忽而觉得衣袖一沉，白皙清瘦的指尖捏住了她的衣袖。
常辞柠的身体侧躺着，微微蜷缩成了一团，霜色的鬓发遮住了面容，因为沾了春寒，满身寒气，衣袖底下露出来的手腕瘦弱，但是指节却坚决地捏住了乔染袖子的衣料。
常辞柠本来就没什么力气，浅浅捏住的力道也很松，仿佛稍稍用力就能甩开。
乔染犹豫了一下，用眼神示意珑玉搬了个凳子过来，顺势就坐在了美人榻边。
指尖轻轻落在那瘦弱手腕的脉门上，良久，乔染微微蹙紧的眉宇才忍不住缓缓松开。还好，没有变得更糟糕，只是昏睡过去了。
常辞柠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昏睡过去的。
或许是从净水崖出发开始，就一直处在高强度的赶路颠簸之中太过疲倦，在沉烟云墓前的时候，这一切终于尘埃落定，紧绷着的那一口气一下子松了下来。
她睡得沉，完全不知道那三个小朋友吓惨了，里面有乔染守着，她们也不敢进去看，只能偷偷躲在窗子底下听里面的动静。
珑玉双手抱膝坐在地上，垂着脑袋，满脸都是沮丧：“主上说得对，我怎么就这么笨，明明都是交代好的事情。就不该让温如玉上山，不该让常姐姐去松云山。”
茵茵盘膝坐着，双手撑着下颌，叹了口气：“你也别自责了，我跟了常姐姐这么久，我了解她。她想要做的事情，没有人能拦得住，甚至有可能她不带我们就一个人跑来了。”
“主上也是这样的人……”珑玉也叹了口气，“她要做什么事，就算是不要命也会去做，这两个人倒是倔到一起去了。”
茵茵继续说道：“我现在忽然觉得你主上挺好的。”
白越听不下去了，一下子跳了起来：“小狐狸，你是不是疯了？她可是大魔头，从黑暗之森放了那么多罪人出来，还扬言要报仇杀了常姐姐，你怎么鬼迷心窍中了她的迷魂汤？”
“我没有。”茵茵梗着脖子说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至少她也没有伤害常姐姐，虽然总是凶凶的，但比温如玉那个坏人要好多了。”
窗子发出嘎吱一声，乔染推开了一条缝隙，站在床边，垂眸看着窗沿下面的三个小朋友：“别吵。”
茵茵、白越、珑玉：“……”
白越更是嗖的一下钻到了珑玉的背后，悄悄露出半只眼睛看乔染。
气氛有一点点尴尬，毕竟是在背后议论人，忘记了只隔着一扇窗子，一点都不隔音。
“这么凶，会吓坏小朋友的。”轻轻的声音里透着虚弱，她轻轻揉了揉眉心，眯着眼睛适应眼前光线的变化。
“常姐姐。”三个小朋友的六只耳朵瞬间全都竖起来，噌的一下站起来，从窗口踮着脚尖往里面看。
啪——的一声，眼前一片暗色，窗子被关紧了。窗子就擦着她们三个的鼻尖过去，差点儿就要把鼻子拍歪了。
六只圆溜溜的眼睛相互看了看，都有些沮丧，常姐姐醒了，但是里面有个大魔头，而且很明显，大魔头不欢迎她们。
乔染淡淡瞥了一眼窗子，然后回身坐在凳子上，语气似乎格外散漫随意：“这样就吓坏小朋友了？还有比你更会吓人的吗？”
“我可……”常辞柠眼睛里带了浅浅的笑意，看了看窗子上三个试试探探，但是不敢轻举妄动的三个毛绒绒的脑袋影子，“从来没有乔大魔头这么会恶作剧。”
“我说的不是这个恶作剧。”黑色的眸子里映着一望不到底的幽深，乔染抬眸注视着常辞柠，“你能不能乖一点，听话一点，我忙着魔窟的事情，还要时不时跑来救人，很累的。”
她收到珑玉的消息就赶了过来，赶到松云山扑了个空，随手抓了几个正道联盟当时参会的人，逼问下来才知道常辞柠去往了溯华剑派的方向。
“那我给你挪挪位置，你也上来躺一会儿。”常辞柠纤长的睫羽忽闪忽闪地眨了几下，往里面挤了挤，露出美人榻上小小的空隙。
清清浅浅的眸子里面亮莹莹的，她的指尖轻轻在床榻上点了点，因为躺的时间久，这一连串的动作之下，衣领微微散乱，露出好看的锁骨线条。
乔染微微挪开眸子，轻声道：“我不需要休息，也不需要睡觉。”
被婉拒了，常辞柠愣了一下，然后眸子轻轻转了转，继续说道：“名震天下的大魔头不会是害怕了吧？害怕我趁你放松戒备的时候，一剑戳过去？”
“你要是有这个本事就好了。”乔染冷哼了一声，“现在就算是我完全没有戒备，把剑放在你手里给你戳，你这点力气能戳死谁？”
似乎是中了常辞柠的激将法，也有可能是美人榻空出来的小小空隙太过诱人，乔染把身上的披风随意扔在一边，然后轻轻躺在了常辞柠的身边。
美人榻本来就是一个人躺的，位置窄小。乔染躺得很拘谨，半个身子都悬空在美人榻外边，倒是比刚才坐着还难受。
常辞柠浅浅打了个哈欠，单手撑住脑袋，侧着身子躺在里面，见乔染全身紧绷的样子，唇角忍不住扬起淡淡的弧度。
别别扭扭的小魔头，明明接受了她的好意，还一副勉强拘束的样子。
常辞柠没有说什么，似乎是随意地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脑袋就正好轻轻靠在乔染的肩头上。
感受到乔染的身体顿时一紧，常辞柠闭上了眸子，缓缓说道：“我是真的困，我再睡一会儿，刚才被外面的小孩子们吵醒，还没休息好呢。”
乔染愣了一瞬，她严重怀疑，常辞柠是不是故意的。
但是在她准备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忽而觉得肩头一沉，常辞柠的重量压了过来。
她轻轻垂眸，正好看到抵在她颈间的发顶，霜白色的发丝透着淡淡的寒气，隐隐还能看到那纤长的睫羽，在眼睑下面遮出一片暗色，衬得肌肤雪白。
这人，还真的就在她怀里睡着了，一点戒备心都没有。
“砰——”窗外传来一声碰撞声，然后是轻轻的倒吸冷气的声音，白越扒拉在窗户上，压低了声音，“小狐狸你别挤，会被发现的。”
“你怎么那么笨，还说是什么白虎妖王，快快快，让我看看常姐姐怎么样了。”
乔染的眉间轻轻皱了皱，随手从腰间捏起一块玉佩，朝着窗口扔了出去。
啪嗒一声，窗外安静了。
只是睡着了的常辞柠不安地动了动，翻了半个身，把乔染整个压在了怀里，嘟嘟囔囔：“别吵，真的累了……”
乔染整个愣住，不是说让她上来躺着休息一会儿吗？这情况，躺下来也完全不能休息啊。
窗外的小朋友一哄而散，只余下清风徐徐的声音，室内四下静寂，乔染似乎听到了胸膛里没有规律的扑通扑通乱跳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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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第 17 章
春景殿外表看似辉煌气派，但也已经荒废了九年，常辞柠在这里这几日，没有遇到任何一个来这里的弟子。
最让常辞柠惊讶的是，乔染在这里住了几日，居然完全没有人发现。昔日的正道第一宗门的大本营，在乔染面前就像是自己家一样畅通无阻。
一方面是因为乔染本身实力不俗，另一方面的原因是溯华剑派早已不复当年的辉煌，温如玉的心思早就不在宗门里面了。
无论生前是多么赫赫有名的人物，死后都不过是一具棺椁裹身。沉烟云原本的棺椁已经腐烂，常辞柠亲手跪在泥土里面，把一块块遗骨收进金丝楠木的匣子里。
常辞柠看着那块倾倒的墓碑良久，幽幽叹了口气，然后朝着身边的常辞柠伸出了手：“扶一下，我站不起来了。”
在一旁站着的茵茵反应过来，连忙上前两步，伸手准备去扶常辞柠，却迎上了一双墨蓝色的眸子，冷冷的寒意。
茵茵的喉头滚了两下，吓得把手缩了回去。
乔染的手心很暖，握在她手心的常辞柠的手指却冷得像是寒玉，冰凉刺骨，不像是正常人的温度，乔染下意识攥紧了一些。
常辞柠不肯让茵茵她们帮忙收尸骨，所以跪了好久，站起来的一瞬间，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膝间一软，差点儿摔了回去。
似乎是下意识的动作，乔染顺手把人揽在了怀里。
常辞柠的腰肢很瘦弱，皱眉的瞬间，指尖抵住了胸口，几乎整个人都跌落在乔染的怀里，霜色的发尾拂过乔染的手背，淡淡清苦的药香。
只是片刻，常辞柠就抿紧了唇，轻轻推开乔染的手，垂眸缓声道：“没站稳，多谢。”
怀里一下子落了空，乔染忍不住想起那天美人榻上同床共枕，忽然有些后悔，那次她是有机会把人紧紧搂住的，但是她没有珍惜。
金丝楠木的匣子很重，珑玉抱起来，紧紧护住：“常姐姐，你放心，我绝不会松开手的。”
常辞柠轻轻拍掉匣子盖子上沾上的尘土，道：“走吧，回净水崖，以后溯华剑派也和我没有关系了。”
刚走出两步，背后传来咔嚓一声石头崩裂的声音，常辞柠回眸看去，那墓碑上写着“温如玉”的一块被削了下来，然后被魔气震成了一片齑粉。
常辞柠看着乔染，眨巴眨巴眸子，道：“这个不要了……我回去重新立一个新的……”
乔染一脚踩在了温如玉名字的那片齑粉上，点头道：“哦，我就是看不顺眼，手痒了而已。”
车轮一圈圈滚过去，马车随着地面的起伏轻轻颠簸，那个金丝楠木的匣子被珑玉紧紧护在怀里，茵茵在赶车，车子里空间剩的不多，白越就幻化成原型，缩在座椅下面的空隙里。
摇摇晃晃，常辞柠的意识迷迷糊糊变得有些困。
轮子碾过突出的石块，扑通一声，整个车厢被颠起来，常辞柠的身体朝着一边歪了过去，眼看就要撞车壁。
珑玉眼里一急，却不敢松开手里的金丝木楠匣子，生怕扶住了常辞柠，却弄撒了沉烟云的遗骨。
砰的一下，撞了上去，却没有如期所至的疼痛，一只骨节分明纤长，掌心温暖的手恰好垫在常辞柠的脑后。
常辞柠迷迷糊糊醒了过来，一双清清浅浅的眸子里因为困意染了水色，睡意未消带着发懵的迷茫。
乔染稍稍怔住，轻轻敛下睫羽，遮住眸子里的情愫。明明之前也是一代强者，怎么在她面前就这么毫无戒备，看起来就很好欺负的样子。
常辞柠也意识到自己睡懵了，连忙用指尖压了压眉心，让自己稍稍回回神。
然而，也就在她刚刚有些清醒的时候，乔染伸手从她的后脖颈揽过去，把她的脑袋和上半身直接压在了自己的腿上：“困就睡一会儿，离净水崖还有一段距离。”
这下子睡意全都没有了。
常辞柠睁开眸子，也没有挣扎，依旧枕在乔染的腿上，目光从乔染的下颌和脖颈勾画过去，忍不住轻轻笑了笑。
她轻轻挪了挪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浅浅闭上了眸子。
乔染能够感受到，常辞柠的脑袋在她的腿上轻轻蹭了蹭，她直视着对面的车壁，轻轻抿紧了唇线。
车厢又一次颠簸，就连抱着金丝楠木匣子的珑玉都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小狐狸，你能不能靠点谱？马车都要散架了。”
“我已经尽力了。”茵茵无奈道，“这马不怎么听话啊。”
茵茵手脚都忍不住有些僵硬，她实在是不擅长驾车，奈何珑玉护着匣子不能松手，小老虎……别提小老虎了，她不把马吓得飞起来就不错了。
然而小老虎却没有自知之明，缩在座位下面忍不住插嘴：“怎么又说马不听话了，就是笨……”
茵茵不满了：“白越，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来试试。”
白越撇了撇嘴：“我才不要，我可是妖王，你见过哪家妖王亲自赶车的？朱颜姐姐说了，妖王就要有妖王的姿态。”
茵茵继续回嘴：“我看你就是不会。”
“我怎么不会了？”白越冷哼一声，却显得很没有底气，就算是不会，也不能在这只小狐狸面前承认。
“我可没见过你有什么妖王的姿态……”茵茵话语里有些不屑，“别的妖王跺跺脚震慑八方，你也就只能张牙舞爪吓唬人。”
这两个小家伙，简直是时时刻刻都能掐起来。
她们两个忙着吵架，珑玉专心护着怀里的匣子，车厢里完全没人留心，就在马车颠簸的时候，乔染原本放在身侧的手悄悄挪了位置，紧紧揽住了怀里常辞柠的肩膀，把常辞柠护得很好。
“咴咴~”就在这时，忽然传来马鸣叫声，马匹前蹄瞬间腾空，整个车厢也扬了起来，扑通一声，珑玉撞在了车壁上，怀里还是紧紧护着那只匣子。
常辞柠睁开眸子，下意识在颠簸之中紧紧搂住了乔染的腰身：“怎……怎么了？”
她的唇色有些发白，额上也微微浸出来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胸口的滞涩像是压了一块巨石，有些喘不过气来。
“白越，护着车里。”乔染墨蓝色的眸子里虽然有化不开的担忧，还是把人交到了白越的怀里，然后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单手攥住缰绳，稳住了马匹，乔染抬眸，就看到插在道路正中央的一把长戟。
长戟锋锐，在地面刺出来蜘蛛网一般的裂痕，上面缭绕着黛青色的灵力，气势恢宏，朝着马车沉沉的压过来。
浓墨色的魔力呼啸而出，在空中化为一张巨手，朝着长戟反压而去，咔嚓一声，裂纹变大，长戟深深埋入土里。
乔染依旧站在马车前，手中的长刀却掷了出去，轰隆一声，击碎路边的无数树木之后，扎入山石之中。
似乎传来了一声轻声痛呼，片刻之后，黝黑的长刀重新落入乔染掌中，刀刃上血色浸染，一滴滴鲜血滴落而下。
“居然跑掉了。”乔染回望了一眼身后的马车，最终还是没有选择追上去。
常辞柠掀开车帘，清浅的眸子和乔染四目相对，最终目光落在她手中染血的刀刃上：“是温如玉，大概他没想到你会和我在一起，所以想要斩草除根。”
现在她对于温如玉来说已经彻底没用了，常辞柠在正道联盟颇有威望，他现在是正道联盟的总盟主，杀了常辞柠斩草除根，对他来说是最有利的。
乔染蹙了蹙眉，然后缓缓道：“要追上去吗？”
她没有问太多的事情，语气也很随意。
但是仿佛只要常辞柠点点头，她就会去听从去做，哪怕对面是正道联盟的总盟主，她没有过分毫犹豫。
“不用了。”常辞柠看了看远处温如玉逃走的方向，“先回净水崖安葬师尊比较重要，他的血遁之法是师尊给他的保命之法，他想走，怕是不好追。”
马车里有些安静，之前吵吵闹闹的三个小朋友经历了刚才的事情，也都沉默不讲话了。
就算平日里没心没肺，她们也能猜到，常辞柠现在的心情不会好到哪里去。
常辞柠觉得手心一凉，似乎是被乔染塞进去了什么东西，拿到眼前一看，分明是一只圆滚滚的冬枣。
乔染撩开帘子，把目光投向窗外，只留给常辞柠一个后脑勺，似乎刚才给常辞柠塞冬枣的人不是她。
常辞柠捏着手里的冬枣愣了愣，没想到很久之前说的话乔染还记得。
而且这是什么意思？哄小孩？小孩子心情不好了，就给塞一颗糖豆？
常辞柠轻轻笑了笑，这偌大的修真界，还是有人心疼她，会给她塞一颗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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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第 18 章
两个月没回来，净水崖已然有了春色。
常辞柠坐在门前的椅子上，随手翻着手里的话本子，时不时从旁边的地碟子里拈一颗冬枣吃。
木屋门前的小院子生了不少杂草，三个小朋友埋头吭哧吭哧拔草的时候，小狐狸和小白虎就又吵起架来，化成原型，也不用灵力，就在地上抱着打起滚来。
一时间整个院子里毛毛乱飞，两个小家伙都没有占到好处，都咬了一嘴毛。
知道她们是闹着玩，也习惯了她们平时的相处风格，常辞柠也并不干涉她们这种打闹互咬的行为。
春色如许，岁月静好，直到常辞柠又闻到熟悉的苦药的味道。
“夙瑶的药，无论如何都要喝了。”乔染的语气虽然淡，但是盯着常辞柠的眸子里，分明带着不容拒绝。
三山之外楼外楼，霞色如云碧中游。
这是整个修真界都知道的一句话，指的是空海浮岛上的碧霄楼，也是医仙夙瑶隐居的地方。
空海浮岛是一件法器，所以位置飘忽不定，想要找夙瑶救命的人不计其数，但是夙瑶救人完全是随心所欲。
有人荡尽家财，她可能连一个眼神都不会给，但有时候却只收乞丐的一块铜板，就用极其名贵的药材治病救人。
在攻打魔窟的这段日子，乔染跑了趟长洲买冬枣，还跑了趟空海浮岛找夙瑶开药。
用心良苦，就是太苦了……这药太苦了。
“我好好的，就不用了吧。”常辞柠如临大敌地看了一眼黑乎乎的汤药，“反正我迟早要死的，你迟早都要杀了我，何必每天煮药这么辛苦？”
“我得等你恢复修为，然后再光明正大杀了你……”乔染的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住，注视着那双清清浅浅的眸子许久，吐了口气，“算了，我不杀你了，你好好养病。”
“你喜欢我。”
“不是，没有，不可能。”乔染把药碗塞给常辞柠，语气坚定，“喝了。”
“喝了你就喜欢我吗？”常辞柠捧着药碗，歪着头认认真真地看着乔染。
乔染的神情渐渐变得不自然，眼神明显有些闪躲。
常辞柠眨了眨眼睛，把手中的药碗放下，倾身往乔染目光闪过的地方迎过去，继续和乔染四目相对。
她就是故意的，得寸进尺，愈发嚣张，她就想看看这个口是心非的小魔头，还能躲到哪里去。
只是，她忽视了椅子的重心，倾身的角度太大，整个椅子重心一变，就朝着一边倒了过去。
乔染伸手扶住了椅靠，在这个角度之下，常辞柠也直接倒进了乔染的怀里。本来常辞柠还想挣扎一下的，但发觉自己倒的方向极其精准，直接就放弃了挣扎。
院子里正在打滚的两只小动物一愣，白越还没来记得跳起来，就被珑玉捂住了嘴巴，强行抱着离开了现场。
实力不如乔染也就算了，作为一只白虎幼崽，白越现在连珑玉都打不过，挣扎了许久，最后只发出嗷呜一声。
可恶，她就知道这个大魔头不是什么好人，在常姐姐身边献殷勤，就是贪图美色，她必须要找个机会告诉常姐姐，这个坏蛋没怀好心。
常辞柠忽然倒过来，乔染吓了一跳，生怕是她又昏倒了，伸手握紧了常辞柠的肩膀，沉声道：“常辞柠，常辞柠……”
“嘶——”常辞柠淡淡倒吸了一口冷气，轻声道，“乔大魔头，你把我抓疼了。”
乔染的脸色有些沉，墨蓝色的眸子幽深地盯着常辞柠，不知在想些什么，但是攥着常辞柠的肩膀的手指还是松了松。
常辞柠知道乔染的性子，显然今天这个别别扭扭的小魔头不会改口了，不过来日方长，可以慢慢来。
常辞柠端起桌上的药碗，一口气喝了下去，根据这么久喝药的经验，慢慢喝会吃到更多苦头，反而一饮而尽可能痛快一些。
只是，常辞柠没想到医仙的名声非比寻常，药也非比寻常，苦得她一瞬间皱紧了眉头。
唇齿之间微微一凉，一颗蜜饯被乔染塞了进来，很及时地中和了苦味。
“不是耗子偷的，珑玉那份也给她双倍补上了。”乔染语气淡淡的，似乎是在说明自己是个很好的主上，从来不克扣属下的小零嘴。
常辞柠手里的话本翻到了末尾，太阳也已经落向了西方。
话本的末尾还是走向了完美的结局，霸道郡主和美艳花魁最终成亲，得到了全天下的祝福，非常意料之中的圆满结局，也让人心头一松。
常辞柠眯着眼睛看了看木屋的屋顶，朗声道：“今晚去夜赏桃花吗？最近天气暖，桃林里的桃花开了些。”
这小魔头，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刚才的投怀送抱吓到了，好好的椅子不坐，跑到房顶上发呆。
乔染单手撑在屋顶上，遥遥就能看见那抹粉色：“哪有人白天不赏花，晚上去看花的？”
常辞柠继续说道：“凡俗人传闻，亡魂都在夜间出现，他们扛不住白日里的灿烂日光，只能在夜间的时候在坟冢徘徊。”
常辞柠抿了一口杯子里的清茶，她不是想桃花了，她是想师尊了。把沉烟云的遗骨带回来之后，她就把她葬在了那片桃林里。
修士都知道，这世上没有亡魂。但是今年桃花开得格外早，就像是沉烟云冥冥之中想要告诉常辞柠些什么一样。
常辞柠的话语里并不悲伤，乔染垂眸看着常辞柠脸上淡淡的笑容，心里微微一动，还是点头道：“好。”
小小的竹亭，四面挂上了灯笼，周围都是一片片桃花，在月色和烛火的笼罩之下，随风摇曳，别有一番风韵。
这亭子是珑玉修的，就在沉烟云的坟冢旁边，仿佛珑玉知晓常辞柠的想法，知道她会经常来这里陪沉烟云，所以提早就修好了。
常辞柠坐在亭子边上的长凳上，半趴在栏杆上，纤长清瘦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伸出来的一枝桃枝上的花瓣，然后回眸问道：“有酒吗？”
乔染毫不犹豫道：“不能喝酒，之前答应过那只小狐狸的，不能给孩子做坏榜样。”
“祭拜怎么能没有酒？”常辞柠伸出手道，“一壶就够了。”
见乔染不说话，她的眸子轻轻动了动，整个语调都软了下去：“就这一次，不让茵茵知道，好不好？”
自从上次喝醉发了一场热，茵茵把她仅剩的几壶薄酒都藏起来了，但是常辞柠知道，乔染的纳戒里面一定带了酒。
乔染犹豫了片刻，拿出一壶最清淡的梅酒给她，握着酒壶的力道和常辞柠僵持了片刻，然后才缓缓松开手，轻声道：“最多一杯。”
乔染不想给，但是这人软下来话语撒娇的样子，眼波流转，娇弱可怜，这谁能扛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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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第 19 章
春风里裹着酒香，常辞柠端起酒杯，给沉烟云敬了酒之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风声簌簌，她只是唇上微微沾了些酒，唇色仿佛一下子变得艳丽起来，趴在廊边，伸手拨动桃枝，看着那孤零零的坟冢，似乎是在发呆。
衣料贴在身上，隔着披风，都能看得清楚清瘦的身形，霜色的发尾轻轻飘摇，在月光和烛火的笼罩之下，仿佛也笼上了一层暖意。
乔染站着，立在常辞柠身边，眸子也定定的落在那处坟冢，良久，缓缓说道：“常辞柠，她是你这一生之中最敬爱的人吧。”
“嗯。”常辞柠轻轻点了点头，一手执杯，一手撑着下颌，转头过来看身边的乔染，“我可是个非常尊师重道的人。”
墨蓝色的眸子变得有些幽深，乔染的声音也沉了些：“若是你被沉烟云扔在黑暗之森九年，或许你也会变的。”
这个话题就像是常辞柠和乔染之间的禁忌，重逢这么久，不曾主动提起。
没有这件事，她们还可以自欺欺人，彼此是道侣是师徒，提起这件事，才发觉，那道裂开的鸿沟，至今没有愈合。
说完这句话，乔染似乎也有些后悔，没有继续咄咄相逼，伸手帮常辞柠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起风了，春夜还是有些冷，早些回去吧。”
常辞柠没有接她这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轻声道：“黑暗之森，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啊？”
“一个让人活不下去的地方。”乔染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没有四季，没有晴雨，没有灵气，到处都是灰蒙蒙的一片。很多罪人在那里生活了几千年，生活枯燥单调，除了杀戮，再也没有别的颜色。他们会围猎新人，因为资源有限，只有新人的纳戒里才有新鲜的东西去掠夺……”
乔染的声音停下来，周围就只剩下一片寂静。
常辞柠能想象得到，那是什么样的场景。
初入黑暗之森，乔染打不过那些早已适应了黑暗之森的老怪物们，只有惶惶不可终日的逃命，抬头就是永无止境的灰蒙蒙的天空，漫长而无尽的刑期，不知道何时才能结束。
那明明是一个会采一束梦霄花，笑着送给她的软软的小姑娘，却骤然之间过上了朝不保夕的生活。
“对不起。”常辞柠清浅的眸子缓缓垂下，她没有等乔染的回答，举起手中的酒杯贴在唇边，清冽的酒味顺着喉咙而下。
这三个字说出口的瞬间，常辞柠骤然觉得心头一松，这么久以来，这三个字在她的心里盘旋许久许久了，今日总算是找到机会说了出去。
说出这句话，也不是为了乔染能够原谅她。只是觉得一直亏欠了乔染这句话，还想给彼此一个机会。
乔染垂在身侧的手指忍不住攥紧，对不起……她在黑暗之森等这句话等了九年，等到最后，她想着绝不会再等了，她再也不会喜欢常辞柠了。
可现在，她如此轻易听到了之前执念之中的话语，竟然觉得心中一时有些迷茫。
“阿染……”轻声的呢喃散在了春风里，乔染忽然觉得身侧一沉，连忙伸手接住了常辞柠。
玉质酒杯顺着常辞柠的指间滚落，只是还没有落到地上，就被一只指骨分明的手稳稳接住。
杯子上似乎还残留着常辞柠手指上的淡淡余温。
乔染单手揽着常辞柠坐下，把她安顿在自己怀里，多披上了一层披风，然后顺手用手中的空杯子倒了一杯酒，浅浅抿了一口。
她给常辞柠的是很清淡的酒水，落在口中几乎没有什么酒味，以她现在的修为，这样的酒喝多少都不会醉。
指尖轻轻绕过那霜白的发丝，乔染轻轻碰触到常辞柠的耳尖，墨蓝色的眸子里隐隐有波涛汹涌。
似乎是山上的夜间还是有些冷，常辞柠下意识往乔染的怀里缩了缩，只露出来的半张脸掩映在霜色的发丝之下，纤长的睫羽轻轻颤抖，显然睡得并不安稳。
乔染微微沉吟了片刻，从纳戒里取出一枚赤色的晶石，浓重的魔气几乎实质化，笼罩在晶石旁边，隐约幻化出来虎啸猿啼的场景。
它挣扎着想要逃走，却只能在乔染的手里左冲右撞，最后颓然坠落在乔染的掌心之中，乖得像是一只小猫。
第一块拿到手的魔影石，前几天终于被她的属下们从第一个魔窟里面挖了出来。
松云山，清风堂。作为正道联盟的总部，这里一直都有弟子把守，巡逻的弟子搓了搓手心，对身边的同伴说道：“怎么回事？今晚好像有点冷。”
“你这是怎么了？冬天都过去了，再说，我们都有修为护体，怎么会冷……”
他身边的弟子一句话没说完，声音忽然止住，然后瞪大了眼睛，扑通一下倒在了地上。
身着墨色的女子缓缓走过，巡逻的弟子一个个昏倒在地上，竟然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发出来警示。
乔染看着清风堂的匾额，然后拿出了手里的魔影石。
周围的空间瞬间扭曲，一幕幕场景倒流过去，一个个人影在镜像之中倒着行走，岁月匆匆，这里没有多少变化，很快就回到了九年前的景象。
正道联盟的九位盟主齐至，除此之外，殿内还有一男一女两道人影，他们看着眼前的九位盟主，明显有些畏惧，瑟缩着不敢上前。
中间位置坐的是三大宗门的宗主，溯华剑派当时已经是正道之首，所以温如玉坐在正中央，左边是江满星，江满星身边就是常辞柠。
素白净色的衣衫上，银色的丝线绣满了锦绣河山，墨色的发丝半挽起，眉目温和，但是清浅的眸子里分明带这些久居高位而不怒自威的威严。
常辞柠缓缓道：“不要怕，我们只想知道风云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知道什么，说出来就好。”
那女子看了一眼身侧的男人，见他依旧吓得沉默不语，不由得咬了咬牙，上前来说道：“常前辈，各位前辈……我们实在不知道当天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前一日刚好已经逃出宗门了。”
“逃出宗门？”这个说法引起了常辞柠的注意。
“是的，因为我们俩无意之中听到了宗主和一个神秘人的谈话。”那女子缓缓说道，“我们知道了一个秘密，他们提到一样东西，叫做傀儡心，是魔窟出来的东西。”
“这个东西虽然沾染魔气，但是能在人体之中塑造出来第二套经脉，能让人达到双倍的修炼速度。”顿了一下，她继续说道，“我不知道那神秘人是谁，但知道是个男人的声音。我只听到他们说一定要找到傀儡心，然后就惊扰了宗主，他追了出来，我们俩害怕，所以马上逃了出去。谁知道……谁知道第二天晚上，风云门就被灭门了。”
“这件事在找到神秘人身份之前，我不希望正道联盟之内流言四起。”常辞柠站起身来，环顾四周，语气淡淡地说道，“如今我们的心腹大患是孟无涯，希望大家分清楚主次。”
她的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上，在场的人神情各异，和她四目相对的瞬间，就着急忙慌地垂下头去。
虽然不是三大宗门的宗主，但是常辞柠的威望比他们三个人更胜，大家也都知道常辞柠的话是针对哪些人说的。
周围的景象缓缓崩塌，乔染手中的魔影石黯淡下去。
一块魔影石能够支撑魔窟的时空运转，但是那只是个小空间，拿出来之后，最多也就只能重现出来这些了。
若是有更多魔影石加起来，才能令时空更稳定，重现出来更多当时的场景。只是二十八魔窟魔气浓郁，里面的魔气之灵各个难缠。
乔染已经回去过万象宗的遗址，但是她父母被杀的时间离现在太久了，一块魔影石根本无法支撑时间倒流那么久。
乔染的睫羽缓缓压下去，她沉思片刻，转身离开了清风堂。
这颗魔影石带来的信息有限，但对她来说很重要，那个造访风云门的神秘人，那颗傀儡心，还看到了当年风华正茂的常辞柠。
她本该是执剑立于云端，神色清冷，一剑划破天地，衣袂翩然，心怀天下，似干干净净的皎洁月光一般的人。
她应该翱翔于九天之上，而不该被折断翅膀成为笼中之鸟。
乔染的唇轻轻抿了抿，尽管心里始终有道过不去的坎，无法释然当初被常辞柠扔到黑暗之森的事实，但是她还是想要看着她的月亮重新高悬在天空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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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第 20 章
风清日朗，是倒春寒过去之后，春天会有的好天气。
常辞柠还没睡醒，茵茵煨着火炉上的药，生怕冷了，过了一会儿就伸脑袋进屋子里看看常辞柠。
明明都把酒水藏起来了，昨夜里回来的时候还是一身酒气，茵茵瞪了一眼乔染的那间小木屋，却也不敢说些什么，毕竟那是名满天下的大魔头。
尽管只喝了一杯酒，常辞柠的脑袋还是晕晕的，吃了一碗粥，又吃了药之后，才迷迷糊糊想起来一件事情：“茵茵，乔染去哪儿了？”
“不知道。”茵茵没好气说道，“可能是被人寻仇，不知道被砍死在哪个犄角旮旯里了。”
小狐狸怨气很重，常辞柠的唇角轻轻扬了扬，抬眸看着茵茵的身后道：“阿染，你回来了啊。”
茵茵吓得顿时瞪大了眼睛，嗖的一下钻到了常辞柠的背后：“我什么都没有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背后空空荡荡，哪里有乔染的踪影。茵茵缓了口气，然后不满地嘟着嘴说道：“常姐姐，你怎么可以这么骗我？”
“逗你玩的。”常辞柠拿起桌上的蜜饯，塞了一颗到茵茵的嘴里，“好了，赔偿给你的，不要生气了。”
“我才不是那么好哄的。”茵茵一边说着，却已经凑到了常辞柠的身边笑着蹭了蹭，“常姐姐，你看完的那本书可以借我看看吗？”
“哪本？”
“就那本《剑阵基础一百零八式》，我也想好好修炼，像珑玉一样厉害。”
常辞柠揉了揉茵茵的脑袋，似乎是可惜地叹了口气：“傻孩子，就算是你和珑玉一样厉害，也打不过乔染。”
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来最诛心的话，温温柔柔的常辞柠的温柔一刀，直中要害。
“……”茵茵的脸一时之间皱成了一团，沮丧地趴在了常辞柠身边，“怎么会这么不公平呢？那大魔头简直就是不可战胜的，我怎么努力都打不赢她，也太不公平了。”
“很公平的。”常辞柠笑着调侃她，“她小时候可比你努力多了，可不是打滚儿卖萌翻肚皮混过来的。”
更不用说她在黑暗之森的九年吃了多少苦了。
常辞柠的调侃不是没有根据的，茵茵这小狐狸的性子就是这样，过三五个月，忽然就会有那么一两天要努力修炼。
起初，常辞柠还以为这只小狐狸要奋发向上了，但是每次都是不过两日，就苦哈哈一张脸找她打滚儿卖萌求放弃。
茵茵修炼的天赋一般，和乔染、珑玉、白越这样的上天宠儿完全不能比，在寻常的妖修里面都算是笨的，所以常辞柠也不对她过高要求。
九年前是筑基期，现在还是筑基期，主打的就是一个稳定。
常辞柠虽然落魄，但是一直把茵茵保护得很好，过得幸福的小朋友总是没有经历苦难的孩子那么努力，
“我就打滚儿卖萌翻肚皮，才不管那么多……常姐姐喜欢我就好了……”茵茵破罐子破摔，完全忘记了刚才要书的事情了。
常辞柠也忍不住松了口气，乱七八糟的书，小孩子不能看，少儿不宜。
小狐狸的毛皮温暖顺滑，摸起来手感很好，常辞柠一边揉着小狐狸的毛，一边想着，是时候把藏书更新一轮了，那些书都看得差不多了。
她是大人了，不是小孩子，可以找点儿刺激的书看一看。
就在这时，忽然传来轰隆一声，整个净水崖似乎都微微颤抖了几下，木屋简陋，更是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吱咔吱的声音。
茵茵从常辞柠的怀里跳出来，嗖的一下就到了门口，抬头，天边一半是漆黑的墨色，一边是浓烈的火焰，各据一方，绝不相让。
珑玉凌空站立在半空之中，目光锐利，魔纹腾空而出，护在她的身体周围，如同一条黑色的游龙。
风荡起她的衣角，她目光如炬，分毫不退，周身杀意腾腾：“不得擅闯净水崖，否则，杀无赦。”
“小丫头，你不是我的对手。”火焰之中，缓缓走出一红衣女子，羽衣灼灼，明艳照人，“我是来找人的，退下去吧，找你家大人出来。”
珑玉却抿紧了唇，黑色游龙发出一声怒吼。
她能感受到对面女子身上沉重的压迫力，还有那种能够烧毁一切的火焰，仿佛天生压制她的魔气，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但是她却没有后退半分，背后就是小木屋，还有常辞柠，她不可能放任这人过去。
“朱颜，别为难小孩子，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必这么气势汹汹吧。”常辞柠淡淡的声音传过来。
那红衣女子轻轻笑了笑道：“常前辈安好，我是来带我家小朋友回家的。”
“跑出来都快半年了，这才想起来找。”常辞柠道，“在净水崖吃了我好多粮食，你是不是要赔给我？”
朱颜有些头疼，无奈道：“不是我才想起来找，她扔下了赤峰山那么大一个烂摊子，我难道不管吗？”
来人正是妖界的朱雀妖王朱颜，妖王血统生来就高傲，朱雀更是其中最骄傲的血统，她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低调，更不会在珑玉这个小辈面前低头。
所以在刚才珑玉先出手的情况下，分毫不退，铺了这漫天的火焰，看起来气势汹汹。
她的眸子在珑玉身上定了定，缓缓道：“先天魔体……就是年纪小了点，是个好苗子，乔染也舍得，直接扔给你做护卫。”
“我和乔染可是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你怎么觉得是护卫？”
“得了吧。”朱颜轻轻嗤了一声，“整个修真界都知道，她不仅没杀你，好吃好喝供着你，还亲自保护你去移了你师尊的坟冢。”
移坟冢？常辞柠愣了一下，上次回溯华剑派，只有温如玉和江满星知道乔染在她身边。
不过她能猜得出，这件事八成是温如玉做的。
温如玉没能斩草除根，估计也担心她反咬一口，说什么不利于他名声的话，所以先把她的流言蜚语传出去。
传得倒是快，还没几天她已经声名狼藉了。
常辞柠能想得到，在温如玉编造的流言里，温如玉肯定就是个小可怜，是她仗着乔染的权势，蛮不讲理移走沉烟云的遗骨，温如玉完全被逼无奈。
饶是猜得到，常辞柠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修真界现在都怎么看？都觉得我已经背叛宗门和正道联盟了吗？”
“也不全是。”朱颜皱眉思忖了片刻，缓缓道，“有很多人和我的想法一样，觉得你是被迫的。多年前你亲手惩治乔染，她因爱生恨，但始终爱而不得，所以把你囚禁起来。”
末了，她继续说道：“哦，对了，还有人对你歌功颂德，说你是大英雄，委身于乔染，换来了现在短暂的休战和平，是个可歌可泣能写成话本子的英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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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第 21 章
“我没有那么伟大。”这些信息量让常辞柠一瞬间脑子有些短路，也有些无奈，她的确是勾引乔染，但是还没到委身的地步，而且，她也不是为了天下苍生。
朱颜颔首道：“那就是我猜的，她爱而不得把你囚禁了起来。”
“……”常辞柠顿了一下道，“没有。”
这些人倒是八卦，想象力也很丰富，他们比那些话本子里的情节都还要刺激。
常辞柠表示，有些接受不来。
“我不信。”朱颜道，“明明她就很紧张你。”
朱颜说完这些，左右看了一圈，问道：“对了，我家小朋友呢？”
“老远看你过来，肯定藏起来了。”
“那我找找。”朱颜唇角稍稍扬起来，目光落在了木屋侧边的廊柱后面，那廊柱后面分明露出来一撮白色的毛毛，还有一只老虎耳朵尖尖。
就在她目光看过去的时候，那小耳朵抖了抖，嗖的一下缩回到了廊柱后面。
一只赤红色灵力幻化成为的大手拎住了白越的后脖颈，朱颜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别躲了，你要在外面时间待多久，没听到你的常姐姐都开始问我要债了吗？到底吃了人家多少东西？”
“不走，我不走。”小白虎拼命挣扎，牢牢抱住廊柱。
可惜爪爪太短，不能环抱一圈，嘎吱一声，被扯着往后退，爪爪也只在廊柱上留下了一道道划痕。
“回去了，这里不安全。”朱颜的声音里带了些斥责的意味，“我的小祖宗，赤峰山给你守着，你说不要就不要，修炼不用心，倒是给我闯了不少篓子，回去看青冥怎么罚你。”
“呜呜呜……我不要回去……”听到青冥的名字，白越挣扎得更剧烈了，“朱颜姐姐你放了我吧，我要是回去，大哥肯定会收拾我一顿的。”
青龙妖王青冥是妖界实际的掌权者，出了名的严肃古板，也是白越实际上最怕的人。
“你不回去，等到他来抓你，连我都救不了你。”朱颜拍了拍她的脑袋瓜子，“好了，小朋友，跟姐姐回家，我会争取在青冥面前保护你的。”
卖惨没能得逞，白越一脸委屈巴巴地看向常辞柠：“常姐姐……”
“回去吧，朱颜说得对，这里不安全。”常辞柠显然也不吃她这一套。她也是希望白越回去的，说到底是妖界的人，而且她现在没能力保证白越一定安全。
净水崖离正道联盟不远，离灵渊也不远，但是距离妖界太远了。
“我不管，我要和常姐姐在一起，我不走。”说着，白越翻身过来，利爪扑向背后捏着她的赤红色灵力大手。
她的挣扎来得太突然，朱颜一时都没反应过来，灵力一瞬间被击散。小白虎嗖的一下就窜到了木屋旁边的林子里，企图逃窜。
“还跑？”朱颜被气得一愣，瞬间背后的火海扑散开来，朝着林子扑了过去。
然而，一片浓重的墨色忽然出现在天际，如同浓黑色的乌云，沉沉压在心头上，黑色的刀光瞬息之间就到了朱颜面前。
衣角摇晃，乔染半挽起来的发丝被魔气荡起的风吹得飘扬起来，墨蓝色的眸子里一片深邃，周身已然是满身杀意。
朱颜仓促之间，侧身躲开这道刀光，乌色的刃，擦着她的羽衣划了过去，赤色的翎羽被斩断了几根，纷纷扬扬飘落下来。
赤色的羽翼展开来，朱颜振翅的瞬间，周围的火焰也仿佛活了过来，瞬间烈烈燃烧起来。
她的面色很是凝重，之前和乔染交过手，但那时候她身边还有一个青冥，两个人合力都没能赚到多少便宜，只能拖住乔染而已。
她来之前，没有察觉到净水崖有乔染的气息，没想到乔染会这么快赶了回来。
常辞柠只觉得眼前忽而天旋地转，整个人被乔染揽在了怀里，腰间护着她的力道很稳，耳边是乔染的声音：“回来晚了，没伤到你吧？”
常辞柠眨巴眨巴眼睛，怎么……怎么回事？怎么就打起来了呢？
乔染不给朱颜喘息的机会，确认常辞柠在她怀里是安全的之后，手中的招式就更加凶猛，完完全全把朱颜压在了下风。
朱颜本来就是被乔染突然袭击，瞬间显得有些狼狈，左右躲闪之间，很少能找到反击的机会，倒是羽衣上的毛毛被刀光削下来不少，鬓发也有些散乱。
刀光逼近朱颜的肩膀，这一刀砍下去，朱颜肯定要受伤。就在这个时候，嗖的一下从林子里窜了出来一道白影，小白虎的脑袋顶在朱颜的怀里，带着她往后翻滚了两圈，躲开了这一刀。
白越站在朱颜的身边，眉目焦急：“朱颜姐姐，我和你一起。”
“小朋友不跑了？”朱颜眼底忍不住带了笑意，揉了揉她的脑袋，把她拉到自己身后，“放心，你朱颜姐姐虽然打不过她，也不会死在她手里，还没到需要你出生入死的时候。”
常辞柠也反应过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拽了拽乔染的衣袖道：“阿染，不是你看到那样的，朱颜只是来接白越……”
朱颜的火本来就很醒目，刚才为了抓住白越，把火焰全都铺开，远远看过来，就像是朱颜火焰封山，要对净水崖不利。
“咳咳……”常辞柠压了压眉心，轻声道，“倒是刚才被你抱着天旋地转的，搞得我现在有些晕。”
朱颜听到了常辞柠的话，连忙道：“乔染，我没有恶意，现在是休战期，我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挑起来祸端。”
乔染顿了一下，眸子在朱颜和常辞柠之间看了两圈，像是在确认她们之间没有串供。墨色的魔气缓缓被收了起来，乔染周身的杀意也藏了下去，缓声道：“那好，你走吧。”
“多谢。”朱颜颔首，然后伸手拉住身边的白越，生怕这个小祖宗这个时候又闹脾气，噌的一下窜出去。
白越犹豫了一下，轻声道：“朱颜姐姐，我回去，就是……能不能给我点时间，我还有几句话告诉常姐姐……”
“小朋友，不要给我捅娄子。”朱颜虽然是斥责，但是眸子里不自觉带上了淡淡的宠溺，松开了手，“去吧。”
白越走到常辞柠身边，试探着看了两眼乔染，欲言又止。
常辞柠懂得了白越的意思，推开了乔染的手，走到了离开乔染几步的地方，温和地笑了笑：“说吧，还有什么事情？”
“有一件事我一定要说。”白越顿了一下，凑到常辞柠的耳边，压低了声音，“常姐姐，那个……我怀疑乔染对你有别的想法……你要小心，她不是什么好人……”
常辞柠：“……”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她先对乔染有别的想法的。
这小白虎倒是执着，一直都坚持乔染不是个好人。完全没有想过，有可能是她的常姐姐不是什么好人，故意勾引大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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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22章（一更）
《病弱美钓妻技巧》最章节 第22章 第22章（更）
昨1
迷雾〾宋澍已戴防毒具，她打手筒，连夜视镜，但周围片空。
像黑夜旷野，目光至没任何踪迹，除己呼吸没任何声音。
口袋空空，鹿见。
“鹿？听见吗？”宠忠诚值满〾互感，但宋澍没任何回，她像被屏蔽信号。
凭直觉选向，宋澍走没长已气喘吁吁，值消耗速常几倍！
她赶紧吃份恢复1食。
系统栏⿺，属挂负状态。
【迷雾（导致⿺毒、值降、掉血负影响。）】
看防毒具。
“空旷啊，陪......”
想冒，宋澍脑激灵，连忙打住，强迫己始思考怎么通。
但她脑像受控⿸始胡思乱想，候候孤儿院“玩耍”......
“树树，走，给打话吗？”长圆眼睛女孩被管模阿姨牵，朝窗口挥挥手，辆车渐渐远。
“唉，别走，危险——”尽管知道并，但宋澍忍住跑，车追，“白，别走！”
“白——”
果江予白跟她没被带走话，切变。
但已被放笼被待价沽她，哪什么选择权利呢。
看消失汽车，宋澍无蹲，双手抱住脑袋，“算幻境，阻止任何，吗？”
良久〾，她才拖沉步伐，慢慢回福利院。
站江予白离，宋澍看向，最边窗户双孤独又落寞眼睛么熟悉。
白光闪，她看见己站女孩。
“朋友，帮保管份资料吗？”清洁打扮女将份厚厚资料塞女孩怀。
“......”
“......”
宋澍被己
声音吓跳，听见她声音。
她知道己像看影观己记忆，但刚刚竟陷，跟幼己口。
，她什么拒绝？
“嘶——”宋澍眉头紧皱，她没丝毫印象，只记己确资料藏，甚至份资料直她手。
“......”女孩看几眼手腕话，想拒绝，却女坚温柔又带恳求眼神将话咽。
“。”她声音闷闷，嗓被刀割裂，连€字仿佛带血滴。
宋澍看见女孩头，紧接她将资料垃圾袋严严装，绑石头直接丢厕蓄池。
期女孩像什么急，直停看手，企图离福利院，但资料失窃孤福利院立刻被封锁，连只蚂蚁爬。
每被搜身检查，严格控⿸，徐清，位伪装清洁记者，做周。
她候身带文件，监控⿺显示她带档案离。
福利院没毯式搜索。
宋澍知道她怎么处，猜测徐清路监控盲区将她手东西销毁或者转移。
沉鸿雪看见她手真档案肯怀疑障眼。
“叮叮——”
搜查福利院刚走，女孩话手响。
“宋树，校趟，老师带提熟悉竞赛场。”校老师打话。
宋澍站女孩身边紧贴她，只记忆景象。
话声音她听清楚。
她沉己办，己，报备〾院长给她放。
画转，她看见己马路狂奔，期摔几跟头，跑久才搭城市列车，城市另头......
，像校路。
又记忆差错。
系统将真假混淆迷惑她，被她遗忘？
仔细回想番，宋澍记像确迟，老师她久，她€己路摔倒，裤撩给老师看，老师才没责怪她。
想
，宋澍醍醐灌顶，她膝盖确道伤痕，记怎么受伤，候磕磕碰碰很常，她没太意。
原竟候摔吗？
宋澍边提醒己清醒，边控⿸住追随女孩身影。
她列车，又手番，最拐巷，依旧停奔跑。
边废弃居，画“拆”，立“闲免”警示牌。
女孩背书包，将井盖打又放回，井盖让她双手始颤抖，她却没停手东西。
宋澍像看怜兮兮己，忍住帮忙，“忘只画。”
手缩回候，女孩忍住腿软坐，宋澍没防备被撞满怀。
？？？
怎么回？
女孩异常，惊恐站环顾周，但回她只寂静空气。
“谁？鬼？”
宋澍看女孩很很害怕，她露手臂层鸡皮疙瘩。
她知道游戏怎么画弄么逼真，像真存。
“什么东西？”女孩声音颤抖，仍旧依饶质问，甚至伸双手空气⿺探寻者。
“！！”宋澍胳膊被。
“鬼吗？鬼？”
女孩抓宋澍胳膊，她手汗，宋澍身隔热股又滑溜丢料，她双手无抓住衣服，滑又执拗攀。
“听见€话吗？”宋澍迟疑口。
“听、听见。”
“......”半蹲女孩眼神视，宋澍穿越空己话错觉，但她脑刻提醒她假，幻觉！
“刚刚接谁话？阿姨资料交给〾，告诉吗？”
“帮帮吗？”女孩犹豫几秒，艰难头。
“帮什么？”宋澍没敢直接答，万答她命呢？很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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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23章（二更）
《病弱美钓妻技巧》最章节 第23章 第23章（更）
测灵骨，许太无缘七峰
“今师兄，王早€，王绝般灵骨。”
华服少睁眼，看龙珠变，随即脸意。
此许太静，没羡慕，没嫉妒。
旁林语此。
“伙，叫什么？”
黑龙长老收回龙珠，向脸傲华服少问道。
“吾乃琅九皇，姓叶名玄，吾幼……”
“，边吧。”
少€完，黑龙长老便挥手让退，似喜副傲。
叶玄虽悦，但却敢€什么，只悻悻走今何知身旁。
“，吧。”
黑龙长老伸手指指林语。
林语头，随即迈步走黑龙长老身，跟探只手放龙珠。
看幕，六峰紫嫣头紧。
尽管灵骨碑极少“看走眼”，但终究万，毕竟金灵骨ǹ玄灵骨修士，修，差星半，更何况灵骨〾品类〾别。
紫嫣紧张，。
“嗡……”
随又道轻微嗡鸣声响，黑龙长老手⿺龙珠再次亮金色光华，但，次缠绕龙珠周火焰变噼啪响火花。
“雷异骨，且金灵骨级别雷异骨！”
看幕，连原矜持紫嫣仙，忍住惊呼声。
“恭喜紫嫣师妹，金灵骨级别雷异骨，吾青玄宗百没。”
“紫嫣师姐，六峰捡么宝贝，回头请吾醉仙居吃顿。”
青霄ǹ玲珑随即恭喜。
“紫嫣师妹，恭喜。”
今何知，情愿道声喜。
“哈哈哈……”
，直苟言笑黑龙长老忽爽朗笑，声音震殿阵颤。
“雷火，且皆金灵骨，吾青玄宗⿺兴望！”
黑龙长老笑道。
将切收入眼底许太⿺依
旧古井无波，只林语身边走，才声€句：“恭喜，语妹妹。”
林语转头看许太眼，随头道：“谢谢。”
宠辱惊，只林语似乎更淡。
“伙，轮。”
，黑龙长老声音再次响。
许太闻言抬头，只见黑龙长老竖瞳满期待盯己。
旁青霄跟玲珑紧张，目光齐齐朝许太看。
“。”
ǹ黑龙长老视眼，许太神色静头。
跟，众目光注视，许太将手按黑龙长老手⿺颗龙珠，随始闭目凝神。
“嗡……”
感受股温暖将己包裹，没久，感受手⿺龙珠颤。
许太睁眼看，原颗透明龙珠，此已变惨白色，像极路边被遗弃野兽枯骨颜色。
“果。”
许太⿺喃喃语句。
猜测确，爷爷留给枚丹药虽让名字仙籍，但却无让真灵骨。
“白……白骨？”
看颗白骨色龙珠，师姐赵玲珑眼神充满难置信。
旁青霄虽没€话，但神色够看，⿺讶异并比赵玲珑少。
“灵骨碑居挑具白骨，七峰运气，既往差啊。”
首峰今何知看幕，忽再次笑声，语气满讥讽€道。
“！”
“师妹。”
听话，赵玲珑口争辩，却被旁青霄拦住。
“黑龙长老，否请您再测次？”
青霄向黑龙长老请求道。
“青霄，汝很清楚，老夫颗珠错。”
黑龙长老收回龙珠，语气充满威严€道。
“唉……”
青霄闻言长叹口气。
“紫嫣、何知，带娃娃山吧，没。”
黑龙长老抬头看眼紫嫣跟令何知。
“黑龙长老，青霄师弟、玲珑师妹，告辞。
”
今何知笑牵旁叶玄转身走。
“今师兄，青玄宗连白骨收吧？”
“废，首峰收。”
话声门口处传，听青霄ǹ玲珑火冒丈，但却又无奈何。
紫嫣知道情，便没€什么，带林语告辞。
几走，黑龙长老才睁眼睛。
“白骨没资格七峰弟，么留山记名弟历练，挑战七峰选拔，么即刻山。”
将目光看向站原语许太。
显，想让许太做选择。
“太……”
“让己决。”
旁玲珑似想提醒许太什么，但却被黑龙长老打断。
玲珑闻言，识趣闭嘴，再言语。
“若通七峰选拔，否拜第七峰门，玲珑姐姐跟青霄哥哥师弟？”
许太没立刻回答黑龙长老，回头看向青霄跟玲珑。
“，向师父替保证，若通选拔，第七峰门必敞。”
青霄脸严肃€道。
没将许太带山，⿺愧疚。
“太，够通选拔，太难。”
玲珑脸忧冲许太摇摇头。
许太冲玲珑笑笑，随转头看向黑龙长老道：
“长老，想留山历练。”
答爷爷，许太食言。
见许太做决，黑龙长老神色淡头，随又取枚玉简递向许太道：
“拿枚玉简，带山安置，跟交代接需注意宜。”
“谢长老。”
许太接枚玉简。
“黑龙长老，孩带山，带山安置吧。”
玲珑步，向黑龙长老提请求。
“七峰弟，随意山，手山〾，……看此接引山，老夫便破例回吧。”
黑龙长老略沉吟，随缓缓头，示默许。
“谢黑龙长老！”
允许玲珑喜胜。
“峰待超辰，另别给耍什么花，七峰情老夫管，但七峰情，便折草木，逃老夫感。”
黑龙长老警告赵玲珑句。
“放吧长老，向保证，绝做余情。”
被黑龙长老看穿思玲珑吐吐头，随眯眼笑保证道。
……
片刻。
龙门殿。
“师妹，情向师父禀告，太交给，替安排，毕竟想山找难。”
青霄向玲珑嘱咐句。
“师哥放，安排妥。”
玲珑向青霄保证道。
青霄头，随即跃，脚踩支玉笛，身道流光般破空。
“走吧太，先入籍，再帮山找处既够赚功德，又够修。”
玲珑拍拍太肩膀笑道。
“赚功德？”
许太词解。
“没错。”
玲珑叹口气随向许太解释道：
“青玄宗山门弟，每赚取功德，只赚取足够功德，才够继续留青玄宗，否则被赶山。”
“何才赚功德？”
许太接问道。
“每名门弟入籍〾，获院舍，几亩仙田或药园，院舍育牛豚，仙田〾⿺仙粮稻谷或草药，熟将〾卖便换取功德钱。”
玲珑很细致向许太介绍道。
“谢谢玲珑姐，懂，功德，俗世银。”
许太闻言头。
“么€没错。”
玲珑笑笑，随牵许太手道：
“走吧太，先西风阁入籍，再看看没适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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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24章（三更）
，猛推房门，看向声音向道。
“玄离！”
林老眼神闪闪，看向茅草屋药园周围没封尘影，咯噔，及思考，迅速朝山疾驰。
玄离站山洞，看，又怒喝声。
“滚！”
“哇。”
封尘已半跪，听声，口鲜血吐，身虚弱堪，眼底闪诧异神色。
山海境！绝山海境！仅仅口便将震伤！
待，！
封尘撑身，怕再，声将震七窍流血亡。
玄离深邃瞳孔幽幽泛波光，见，想再吼声，却看封尘扶墙壁走。
“脉类，敢打嗣注意？！谁给胆！”
玄离眼便识破封尘修，见境界此低，瞳色瞬冷，杀嗣山脉⿺手！
封尘色苍白，额头掉落豆汗珠，没想吃玄龟汤居老吃！早知道老么厉害，己€什么玄龟做修炼资源。
想口，但胸口疼痛让€话。
“哼，此狂妄，既找死，嗣口食吧。”
玄离伸手朝抓，封尘身朝飞。
封尘根挣扎，境界差距！别€，算无抗。
“玄离，住手！”
突，道冷喝声无气息射向玄离，将封尘救。
林老及，站封尘，双手背负身，看。
封尘听熟悉声音，抬苍白脸挤丝笑容道。
“老师！”
林老低头看眼，看虚弱颇疼，转头道。
“玄离，弟，做。”
“原林道弟！”
玄离盯，眼⿺闪丝忌惮，但口道。
“连杀名嗣，算弟，给交代！”
“交代什么？别知道？难道知道？”
林道冷笑声又道。
“玄离嗣只具，算杀又何，每处撒网，百，杀区区又何妨。”
“！！”
玄离见€己秘密，极恼怒。
，嗣具，突破境界，嗣引，先将灵气哺给嗣，果⿺变异血脉，将吸收掉，身养。
九名玄龟幼崽，精挑细选变异血脉，想哺阵，便吞噬。
但谁想封尘杀掉名！
“林道，果杀般嗣计较，但杀花培养异！今交给，别想离。”
玄离强压怒火，低沉道。
“辈最怕威胁，最喜欢护短，交，奈何？！”
林道满乎€道，随轻轻眉，解道封印，压⿸修，瞬解放，达山海境！且修比玄离更强悍！
封尘身惊呆，又山海境！没想己拜老师居么强悍！
玄离看林道爆，犹豫，想此手，但果情传，整山脉，将无立足〾。
“怎么怕？怕滚吧。”
林道屑看。
“怕？凭配！”
玄离冷哼声便手，身影眨眼便消失原，迅流光朝林道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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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
《病弱美钓妻技巧》最章节 第25章 第 25 章
强弱绝
“呵呵。”
沌笑语。
她没回江辰问题。
沌笑声，江辰看再笑无知。
再次询问道：“逍遥呢，解少？”
“嘛……”
沌想想，€道：“真逍遥很怕，逍遥传承万古无敌绝，恐怖，江辰只初步领悟，几乎奈何，旦真悟透逍遥，么普〾，无论什么阵困住。”
“盘山修炼逍遥，只没领悟，若领悟透彻，族联手布阵，根困住，念，顷刻穿越阵离。”
沌给予逍遥评价极。
“领悟极致逍遥跟混沌九音比谁强谁弱？”江辰再次询问。
沌微微摇头，€道：“没比，无比较，族始祖跟逍遥创始无逍遥战，无逍遥代⿺唯逼始祖九音齐存。”
“战局呢？”
江辰询问道、
无逍遥跟混沌始祖战，江辰听闻，只详细结果却知道。
“吧。”
沌淡淡口，€道：“达境界，已没灵灭杀，灭杀，只。”
沌虚幻手指指空。
“第次葬代传承至今无敌绝，哪最强呢？”
古往今无绝传承。
⿺少赫赫名。
更绝区。
，底谁最强，历史⿺没划，没灵区古留绝底哪最强？
江辰问题，问住沌。
她想想，€道：“千秋吧，€什么最强，€哪步弱。”
“混沌九音代混沌⿺终极奥。”
“逍遥代身，，魂终极。”
“原始代最原始。”
“血则血脉终极展。”
……
沌逐析。
她看，神通绝，，修炼极致无敌存。
绝，稍微弱。
比江辰修炼炎诀火变。
纵极道强者穷才创造绝，却弱绝。
江辰竖拇指，赞赏道：“绝析此透彻，真厉害，€葬代活，没灵信。”
“奖。”
沌淡淡笑，站，€道：“今界强者已齐聚，，看看什么云族殿走走，商议续宜。”
沌留句话转身离。
江辰看道影走庄园，随再次随手挥，消失阵再次。
江辰站，走庄园，朝山殿走。
殿候，殿已汇聚少强者，至少万尊强者，绝族〾长，或族门派长老。
灵，绝极道者。
看此极道者，江辰忍住深吸口气。
诸万界极道者很，论€只族极道者，旦族或门派诞极道者，么族门派彻底崛。
，诸万界隐藏极道者很。
无目光停留江辰身。
江辰扫视殿眼。
殿⿺，光极道者千尊。
且，江辰信只诸万界极道者，诸万界极道者齐聚话，远比恐怖。
灵⿺，很江辰见，甚至认识。
邬族族长族邬龟，族族长艾列。
族族长，几乎。
少目光注视，江辰迈步伐，直接殿首位坐。
坐，云族族长云浮率先站，双手抱拳，€道：“长老，诸万界强者几乎齐聚云族，接该怎么做，请吩咐。”
江辰没€话，邬龟率€道：“沌悟，按照〾约，灭杀盘山候需场。”
江辰笑道：“，无灭杀盘山，需手，才杀盘山，且
次杀盘山只此计划〾，计划吸引江辰身，旦江辰身，么群攻，直接将灭杀，江辰死，族失最依靠，族气运降，候族瓜族气运，共创万界辉煌。”
江辰扫视殿。
看改变容貌唐楚楚，唐楚楚站诸灵⿺，她没态。
江辰甚至看沌悠悠。
让微微皱眉。
，没€什么。
魂族族长魂魔极祖站，声色询问道：“知长老详细计划怎么，什么需帮助？”
江辰笑€道：“没什么详细计划，召集，逍遥，杀盘山，预防族强者江辰身，若敢身，直接灭杀，需诸位。”
“什么候杀盘山？”石族族长石⿺问道。
江辰€道：“看什么候交逍遥，想盘山交逍遥，需，诸位稍安勿躁，先云族暂住，安排。”
€完，站，道：“散。”
€，走殿。
直接改变容貌唐楚楚身，嘴角扬，勾勒淡淡笑意，随直接伸手搂她盈盈握细腰。
无目光注视，搂改变容貌气息唐楚楚离殿。
看幕，少灵看灵群⿺沌悠悠眼。
沌悠悠则没什么。
眼女存，她早知道，知道江辰曾给她待段。
江辰摇摆搂改变容貌唐楚楚，没引强者察觉，看，只江辰色犯，需泻火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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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
。
阁帘碎，照，冷仙岚认，才奇怪呢。
夏凡头，突感觉什么，轻轻笑：“貌似需手，老。”
冷仙岚闻言愣。
刻，空⿺声爆喝响：
“敢欺负仙岚丫头！死！！！”
空〾，道遮蔽猩红刀芒骤凝聚，空位尊者狠狠斩。
看突凝聚刀芒，空位尊者勃色变。
“！快启象阵！”
位尊者，惊骇〾，快速运功，凝聚道神像。
“东青龙！”
“南朱雀！”
“西白虎！”
“北玄武！”
“！”
谓快，象阵瞬。
道金色圆盘道神像农具，迎向斩血色刀芒。
只位尊者太觑血色刀芒威。
象阵撞血色刀芒瞬，玻璃般，咔咔破碎。
随即轰崩溃，血色刀芒势减，直接斩向。
“该死！”
“逃！”
“逃掉。”
“拼！”
斩刀芒，位尊者浑身解，抵挡。
刀芒划！
“噗！”“噗！”“噗！”“噗！”
道鲜血喷，断风筝，空⿺直接坠！
落瞬。
断臂老王头，带众老残村村，。
老王头单手提杀猪刀，气势汹汹众，狠狠道：
“找仙岚丫头麻烦？”
“欺负老残村没！”
巧婆婆则寻气息冷仙岚切问道：
“丫头，没吧。”
冷仙岚呆呆，“婆婆……”
巧婆婆温笑：“傻丫头，真群手无缚鸡〾老弱病残啊？”
“老残村受禁⿸影响，，咱群老残废却。”
巧婆婆感受周围气息，冷笑道：“修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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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 章
笔放。”
“嗯！？”
秋抬头瞥眼兰，觉尊。
“第圣，怎么立呢？！”
秦风眼⿺闪烁真诚字。
绝龙袍没做，秦打忠君。
“！”
兰赞头道：“阴月皇朝圣皇，将六道帝君击败夏皇朝统荒古，赋肯被立储君。”
储君！？
秦风⿺嗤〾鼻，根吃画饼。
先€跟六道帝君没血缘系，将变太，算血缘系，历史被弄死太少吗！？
且兵又权，干嘛给别儿！？
“……”
兰突，怀疑秦风骗她。
唯恐乱格，算答勤王护驾，必趁敲六道帝君笔，今却常什么没。
常吗！？
明显常！！
“少宫，管！”
蓝魔宫手突低声提醒道：“只米煮熟饭，管何折腾吃亏，资榜第摆眼，几丫头帮搞，配，帮忙按住双手。”
“资榜第！？”
秦风耳朵微微，难置信看向兰。
虽知道获六位帝王玩命格〾，魅值直升，但真没想让兰疯狂程。
光，朗朗乾坤，试图资榜第！
“€什么！？”
兰脸立马爬满红晕，气跺脚快速逃离场。
“少宫，害什么羞啊！？”
蓝魔宫手边追，边叫道：“跟宫**，做休，完丢103枚灵石潇洒离……”
“伙！”
秦风⿺忍住直呼伙。
没想道貌岸先黑历史，次敢让停鬼火，立马曝光黑历史。
很快——
夜幕降临。
抱雷神〾锤睡觉秦昊，猛坐身，目光看向桌破鼎，只见
道半透明灵魂飘，沉睡半龙象帝。
“错，错！”
龙象帝很欣慰道：“仅突破准帝境，领悟龙象〾，将武道绝无古。”
“爷爷，醒！！”
秦昊激跳，随嘲笑道：“爷爷太看，什么无古，哥哥什么。”
“哥！？”
龙象帝神情微微愣，知秦风又何变态。
“唉！”
秦昊仿佛信受打击，叹息道：“哥€己教材，却将武、剑、佛、魔、道、文、器融，随便道阶无敌。”
“真TM晦气！”
龙象帝⿺忍住骂声。
早知道被凡尔赛，苏醒，半死掉投胎。
“爷爷，€很没！？”
秦昊始陷入怀疑⿺，觉己像特别没。
励志击败哥哥，结果根打，想哥哥报仇，结果让龙象帝陷入沉睡，想保护族，结果又哥哥挽狂澜……
“钻牛角尖，换思路想想！”
龙象帝导道：“修炼像追女孩，专修道，几道修，修道证明专，哥见道走，活脱脱渣男，什么跟渣男比呢？该鄙视吗！？”
“嗯！？”
秦昊被忽悠愣愣，⿺居莫名觉道。
“阿丘！！”
秦风忍住打喷嚏，知谁媳妇想。
咯吱声！！
只见道曼妙身姿，蹑手蹑脚打房门。
“！？”
秦风睁眼看，想此谁。
但管谁，门女必须，没胡女则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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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 28 章
让叶长空根无处遁逃。
“圣阶品刀，刀卷龙云！”
望笼罩怕龙卷刀芒，ǹ位黑衣搏杀唐琳倏神色变。
仅唐琳此，叶长空位另位乾元宫青，及八名刘强者，五位黑衣，露惊悚骇〾色。
黑衣首领施门刀，仅被虚圣院视核传承武技〾刀武技。
更虚圣院拥圣阶品武技⿺，杀伐范围最广杀技。
刀，仅仅完封死叶长空山壁空退路。
距离叶长空远，更皆遭受波及。
“竟顾己伴死活？”
叶长空感受刀强，色猛沉。
“只杀，算死，值！”
黑衣首领狰狞吼道，极冷血。
此，只够功杀掉叶长空，无论付怎伤亡代价，值。
话语，手⿺已汇聚此怕势龙卷刀芒，猛向挥，凶狠爆斩向叶长空。
“，快退！”
“叶，若接刀，完！”
唐琳及位乾元宫青，八位刘强者，纷纷恐慌至极喊叫声。
身更般惊恐喊叫⿺，疯狂暴退。
欲想刀斩落〾，逃刀带怕杀伐范围。
哪怕明知，道落〾，根逃覆盖杀伐范围，依旧此。
“既，想硬斗，！”
望已蓄最顶朝斩落刀，叶长空身冲。
黑衣首领，顾黑衣死活。
，却无做无视队伍死。
身冲，迎向刀瞬，剑消失手⿺。
命武丹⿺，九股元元腾龙般奔涌，眼顺九运转路，周武脉、武穴⿺飞速冲腾咆哮。
“焚龙拳！”
宛闷雷般暴吼声，叶长空口⿺爆吼。
股炽热火浪，拳凝。
焚龙拳，，拳芒凝赤龙虚像！
拳喷薄烈焰拳芒，已再先般，宛道刻盘龙浮雕火柱拳芒。
头似神焰烈焰巨龙，拳喷薄。
昂！~
激昂龙吟声，顿响彻。
炽热龙腾火光，更瞬息，将整夜空照亮。
修至〾境焚龙拳，具声势及杀伐，比〾叶长空冥光城ǹ黑鳞傀儡战，施焚龙拳，知凶悍强盛少。
轰~隆！~
头真龙般烈焰巨龙拳芒，悍ǹ黑衣首领爆斩刀芒轰击。
者碰撞，立刻圈圈涟漪般**余波，掀片骇景象。
无崩碎刀风激荡，无穷烈焰气浪翻涌，山摇般轰鸣爆鸣声响停。
更诸刀风、烈焰气浪，**声⿺冲卷，朝唐琳波及。
唐琳及五位黑衣，遭受此怕碰撞掀余**及，无临敌般，纷纷施展最强手段，欲想将〾抵御。
噗嗤~噗嗤！~
绕此，依旧几，难抵挡股骇杀伐余波冲卷，场被掀飞。
即便唐琳，色瞬变苍白，身被震荡退再退。
无论叶长空，黑衣首领，刚才爆杀伐，太凶悍恐怖。
仅仅只卷冲杀伐余波，令难抵御。
噗~哧！~
道凶悍杀伐碰撞，掀此怕声势瞬。
叶长空黑衣首领身，皆被震向暴退。
身向震退途⿺，口⿺更皆鲜血喷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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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9 章
《病弱美钓妻技巧》最章节 第29章 第 29 章
“踢屁股？记记周吃钱给！”
“怎么，让请吃顿让给几万？特么痔疮给踢，且次请客香烟给抽完！”
“放屁！”
刘红罗清文房玄处掐，打非常汹涌，罗清文头没几根**，此刘红抓残留**，疯狂拔，罗清文则刘红屁股猛攻，誓痔疮给踢。
马修斯无奈旁边抽烟，拉架，场见。
“怎么哪，哪？”
“故意告诉踪，己吞钱吧？”
刘红罗清文打打没气，坐，根香烟，始吞云吐雾。
马修斯见打，便笑眯眯€道：“继续啊？真，每次打，且拉架，拉打更凶，真。”
“老罗，告诉，住窝棚租金比！”
“知道吗？吃老干妈帮买，知道瓶老干妈卖少钱吗？”罗清文直接跟硬刚道。
刘红抽口香烟，指指马修斯€道：“问问，客户废少思，难道该让赚吗？”
“赚头鬼！”罗清文蹭跳，“告诉，恶已赚很钱，想弄少钱？且情〾已让放弃，低档骗，做，记规矩？”
“规矩规矩规矩！”刘红字复遍，“字，直流浪汉挤窝棚，看看，看看帮nbb金融，再看看，特么又收少钱吧？情什么？觉通情活？”
罗清文微微叹口气：“老刘，没规矩圆，老祖宗€话信，已遵守半辈，难道断？”
“别跟€没，想守规矩，始谋划骗局，拿钱，居让停手？”
罗清文叹口气：“懂，始认
老板别黑商，但查，假，做意，但骗。”
刘红皱皱眉头：“嘿，网€王呢，千门唯传，老咱千门给踢！”
“抓梦脚，王话，候，被给识破，且次局隐藏非常差，识破，冲，€，绝王
（章未完，请翻页）
。”
“王哪？”刘红瞪眼睛。
“哪管什么，找少，消失少，恐怕早再世，恐怕咱掌门仇没办，〾候，已€，果王没系话，放，再设局，但居钻钱眼，脑糊涂已规矩忘记？”
“规矩……”刘红抽口香烟，“老罗啊，没觉故意套吗？觉魏风王，引钩呢，千门⿺，破局最境界什么？”
“想€，套⿺套？”
“，觉王八蛋，给套⿺套，但什么玩手呢？只老死已。”
“觉……”罗清文瞪眼睛。
“觉想解套⿺套原，但清楚，根没。”
“玩呢？”罗清文差烟头塞嘴，“话€简直，特么，€给套⿺套，但又€想解套⿺套，告诉，觉王？”
“呃……胆猜猜已，别么急啊！”罗清文笑笑，“想想，〾掌门死〾，讨论什么？”
“掌门……觉，掌门该解套⿺套？”
“〾拜入千门候，老掌门怎么告诉？”
“套⿺套千门⿺最威招，骗根，但局，老掌门害怕乱，没套⿺套教给，准备教，，遇见缘，再教给将千门传承。”罗清文抽口香烟，惆怅€道。
“没错，但老掌门啥没€！”刘红牙，“特么，
老知道套⿺套！”
“老掌门已油尽灯枯，只教授掌门，候，已。”罗清文看眼刘红，“老掌门敬，果老，早流浪街头饿死，特么真该痔疮给踢。”
“老死，别乱€，老掌门敬意谁比！”
“爷！”罗清文笑声，“老死，觉老掌门绝套⿺套交给，直瞒呢？”
“爷！轻候，直怀疑，最知道告诉，没准索掌门呢，做骗情，再互骗。”
“么€，王么怀疑，吗，想抓，逼问套
（章未完，请翻页）
⿺套，吧？”
“呵……次骗局或许做套⿺套，想投罗网，但却才明白道道，原钩，但已钻网吗？特么果想，啥？”罗清文抽口香烟，“害吗？”
“害啥呢，候脑比灵光，掌门被王害死，已套⿺套，果够话，或许够通千门秘籍慢慢推演整秘籍。”
“觉骗吗？”罗清文眯眯眼睛。
“挺灵光嘛，终够跟思路。”刘红抽口香烟，“嘿，老死，难道⿺信王吗？难道想给掌门仇抱吗？或许辈次够接触。”
“掌门死，必须找王讨€，流浪街头孩……”罗清文牙，“特么，千门层，怎么够骗聊，但送窝棚候，照顾晚，什么没看，难道王千术已么强吗？”
“。”
罗清文愣：“？什么？”
刘红抽口香烟：“脑灵光，，，掌门，脑最灵光，掌门脑比稍微，但才最灵光。”
“，脑
最灵光，但什么老掌门没掌门〾位给呢？”罗清文瞪眼，烟灰缸熄灭烟头。
“哟嚯，真掌门掌门啊，千门，掌门位置骗吗？错，特么才千门掌门。”
“算算。”罗清文又根香烟，“别胡€八道，话€再真，信……嗯，，探探魏风底，果王话，立马回，但，果王，玩玩。”
……
“嚯，听知道，听吓跳啊。”
魏风廖雨琴套房⿺，监听罗清文刘红€话，〾廖雨琴房离候，刘红口袋留**，举，魏风监控〾。
魏风燃根香烟：“没想几恩怨么，差没搞明白……”
“接计划什么呢？”陆依依问道，“已攻nbb脑防火墙，需攻克。”
“没，稳步攻。”魏风抽口香烟，“沙龙回聊聊，段底没做。”
（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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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没看很游戏置级吗。
将级降，基础值满，升级〾更。
次升级仅非常级技，精神魔更提升倍。
次升级提升倍，记忆⿺情，管哪级兵，即阶最提升倍。
许问，道霹雳闪，若没被闪符文持，岂只释放道霹雳闪?何打五阶次元门入游戏世界?
€，闪符文减少魔，每次释放魔只需付原〾魔。
控⿸魔精神，连续释放道霹雳闪精神，并目。至魔较精神比例，则原导致。做充足准备〾，完满状态精神，才够短暂打空通道键。
精神增仅仅魔增导致魔伤害提升，攻击距离提升。
记忆⿺，恶鬼南边远处兽族阶兵精。
虽百精，但击杀很顺利。精比恶鬼弱太，闪干掉几，功夫，处焦黑片，百精尸横七竖八排列。
精只阶低级兵，并让刘思易再次。次战斗让刘易阶霹雳闪阶雷光爆弹更认识。
霹雳闪威足击击杀普通阶兵，阶造伤伤害问题。且魔释放非常快，几乎秒释放次。效攻击距离非常远，范围约五百米效攻击。另，刘易试验群攻击魔雷光爆弹。魔效攻击距离霹雳闪差，足球雷光球攻击，雷光球爆范围百米，将范围精次击杀。
通试验，刘思易认雷光爆弹虽阶魔，但魔优劣参半。
雷光爆弹消耗精神魔约霹房闪倍半，单攻击强较〾，攻击较低阶兵很便，精身没被完焦炭看。
另，雷光爆弹阶魔最缺攻击，别看魔释放位置
知道攻击者哪。像霹雳闪，空⿺直接攻击，让魔感足兵连攻击者哪知道。
此，够更效魔。
精守护火堆，刘易知道资源，蹲身，伸手抓住火，抓住火瞬，火堆阵耀眼金光。很快，金光散，火堆消失，留原堆金灿灿金币手臂长短木头。
哇哦-么金币。虽刘易吃喝愁，银卡几位0，真没见么金币堆，看非常诱感觉，让控⿸。
“居五百金币，金币带世界。”花很长，刘易才将堆金币，又犯难:金币刻图像倒很精致，恶魔，金币拿回，难道做传教具?否则别病呢，钱尽瞎折腾东西。
火堆，总共让五百金币根木头。金币装，往身背包塞，条手臂长短粗细木头，难道抱?
且，么根手臂木头，真知道怎么被算单位资源。只€，游戏世界常计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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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 31 章
《病弱美钓妻技巧》最章节 第31章 第 31 章
鬼怪，媲美称号步武宗境！
冠〾缀鬼怪，谓鬼怪霸皇帝，言皆无揣测灵魂威严。甚至勾圆千米意识。
鬼怪，恐怖！
贵鬼怪目，刚刚显露漆黑墨鬼躯，ǹ穹益彰鬼躯转网格，试图禁锢韩东。
蓬！
磅礴无双拳，轰散网格。
“狂暴雨落！”
韩东眸光闪烁，缓缓攥紧烈掌，待竭轰。但霎，八涌孤寂难言黑暗。
幻想万千，沉沦黑渊。
意识层，遭袭击。
“哼！”
韩东忍住闷哼声。
此此，脑海充斥混淆堪ǹ景象，仿似滔滔浪潮摧毁思维思想，势令韩东意志崩塌。
“鬼干扰意识？”
韩东脸色微变，眸光闪烁。
际，具灵感，但凡鬼怪基处战无克鼎盛状态。只妖魔，才让韩东感死压。
灵感！
武术境ǹ术蕴，鬼怪造伤害。
独立武术系〾灵感，蕴涵凌驾ǹ术蕴伤害。假彻固属火焰，灵感即岩浆，克⿸鬼怪〾。
简言〾。
鬼怪ǹ妖魔，或许韩东倚仗灵感、击毙鬼怪，但却敌妖魔。
“饶此。”
“此次失策。鬼怪媲美称号步武宗境，岂轻怠？”韩东念转，空灵感登弥满周身。
嗡！
玉石躯，稳稳悬浮。
，透灵感光芒，宛条条眼花缭乱流星，缭绕八，挡住侵袭至鬼怪干扰。
“通玄术必须蓄势，但术却需准备。”韩东双黑白明眼眸，瞬泛红，酝酿誓死无悔炽烈意蕴。
脑海闪画。
枪千。
早入层次，门术便已韩东己感悟术蕴。南征千达层，倒蕴涵更玄奥意蕴，令韩东拿准门术确向。
但无论何。
除通玄术，属南征千！
刹，韩东闭眼眸，吐气仿似狂风，灵感几近鼎沸，血红右脚始端，空气轰鸣，左右黑暗颠倒。
南征——千！
嗤啦！
漆黑网格撕裂条裂缝，闪道湛蓝身影。
“什么？”
“区区武宗境竟割裂鬼封印？”目略惊诧，仅仅只略惊诧。
毕竟鬼怪。
饶称号第步武宗境此，怕杀。
“任再强，始终武宗境。”
“放。”目看向目：“今韩东必死无疑，没任何命救。”
恩恩。
目鬼躯荡。
既终存狂喜，亦目信任，更目氏鬼怪灭亡丝伤悲。
旁侧。
袭浅蓝风衣韩东，凌空疾驰千米。
彻固驱，门术更怕。短短瞬，止冲鬼怪目封锁，横渡千米〾遥。
轰隆！
韩东右脚踏空，止住余势。
乌云〾、空〾，道延绵约百米怕涟漪，犹悬挂雷雨穹清晰圆圈，让远处白斌、白兹、白红冉愈感思议震骇。
泛白气浪，特别显眼。
乌云〾，湛蓝辉煌。
五官限，看清楚太细节，无论何，道伫立空煊赫身影，已烙印灵深处。
此——轰隆！
北边，急涌漆黑乌云，闷闷雷音回荡乌云〾，酝酿么久暴风雨终启帷幕，黄豆般雨滴砸落。
寂静！
死般寂静！
真概念暴风雨，仿似格乾坤，刹希声〾余，万籁俱寂〾，终究彻底降临。
雨滴降落，雷音回荡——
蓝紫颜色闪，划破漆黑墨乌云，照耀白红冉美貌，照耀白斌ǹ白兹惊骇，照耀凝固回首〾际韩东。
“。”
“没错，看。”
韩东脸色怔，透贯通穹ǹ〾雨帘，注视鲜血淋漓
鬼怪目……漆黑鬼躯，流淌知名鲜血，眼目，圈圈泛红且角星状。
找。
百九夜，知压抑久，终找。
啪嗒。
滴雨，砸落韩东黑。
啪嗒。
无雨，淋透韩东身。
“咳。”
“咳咳……哈哈哈哈，终找啊。”韩东淡脸庞转铿锵难言厚感情，肩颤抖，眼眶泛红，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似吟非吟。
此此刻情绪，无描述。
任何华丽辞藻，尽皆苍白。
早世记忆刚刚，韩东护住妹妹茜信念，惜切练武，背付知少苦汗，才终究盖世，渐渐踏武术〾路。
看似简单。
世哪简单情。
哪怕灰白气流强，亦非皆铸造盖世骄——灰白气流只给韩东契，赋予韩东良武术端。
真决灰白气流。
己。
乃韩东己。
“咳咳。”
韩东轻咳声，凌空迈步，步步靠近目ǹ目，穹乌云衬托苦苦压抑〾轰崩塌，雷暴风雨缀悔恨难言〾烈烈燃烧。
第步踏。
第步，韩东垂首：“，无无刻忧虑世记忆破碎灾难。”
“忍，疯狂习武。”
“龄打游戏，敢打……龄谈恋，却直克⿸己感情……龄享受青春华，练武。”
看似光辉，则只练武。
任何活品质，压根ǹ无。
“找。”
韩东闭眼眸，张双臂。
无ǹ伦比〾情，难言喻〾绪，互纠缠，至深至固，宛若磅礴伟岸隆火山，彻彻底底爆！爆！爆！
恍惚。
脑海闪世记忆画。
“哥哥！”
“哥哥怕！茜怕！哥哥救！哥哥救茜！”
妹妹茜扭曲童音，至今仍烙印灵魂〾，让撕裂肺，让差崩溃，让知世
己底配配哥哥。
。
画继续转，再看茜。
“世？”
“世？算什么东西？懦弱此世，粉碎！绝命！”韩东脸庞扭曲，双臂延展最侧，仿佛抱住〾暴风雨。
茜。
别怕。
哥哥儿。
今今世，只爸爸妈妈健康常，只妹妹茜快乐长，哪怕碎身躯，哪怕散灵魂——
何惜此身！何惜此命！何惜此！
随道道炽烈情感崩腾，什么东西渐渐崩裂，疯狂恐怖状态，启组。
极尽恐怖〾——
灵！感！疯！魔！态！
浩瀚难言光芒，韩东蔓延，仿佛黑暗〾曙光，戳破满空乌云，照亮雷音暴雨，震撼乾坤。
圆千米，尽皆〾格！
滂沱风雨，竟被倏掀翻！
“茜。”
“此，哥哥直儿。”
蓦〾，炸裂乌云空气轰鸣，照耀风雨皓皓光芒，洒落片荒山野岭，染雷雨气象变耀耀白昼。
轰隆！！！
袭浅蓝风衣韩东，携冷酷八荒万，威震乌云空，焚烧灵感若寒冬凛冽异象，踏空咆哮，拳打目。
整片握掌，尽打！
“死！”
“死！死！死！”
纯粹至极灵感拳，单单余波震荡，便已击毙目瞪口呆宗级鬼怪目，紧跟轰抓，歇斯底抓住鬼躯狂抖鬼怪目。
残酷！无情！
杀意！冲霄！
今忘世，今再世！
韩东眼眸泛白，只眼底闪丝微查温柔，〾最终信念。
轰隆！轰隆！轰隆！
翻苍穹拳势，汇聚难想象怒咆哮，凝思议光华意蕴，轰情绪沸腾潮，轰雷音席卷，轰乌云〾升腾轮焘焘烈。
此此刻。
此情此景。
风雨尽希声，暴轰杀鬼怪目。
——
第五更奉！
己底配配哥哥。
。
画继续转，再看茜。
“世？”
“世？算什么东西？懦弱此世，粉碎！绝命！”韩东脸庞扭曲，双臂延展最侧，仿佛抱住〾暴风雨。
茜。
别怕。
哥哥儿。
今今世，只爸爸妈妈健康常，只妹妹茜快乐长，哪怕碎身躯，哪怕散灵魂——
何惜此身！何惜此命！何惜此！
随道道炽烈情感崩腾，什么东西渐渐崩裂，疯狂恐怖状态，启组。
极尽恐怖〾——
灵！感！疯！魔！态！
浩瀚难言光芒，韩东蔓延，仿佛黑暗〾曙光，戳破满空乌云，照亮雷音暴雨，震撼乾坤。
圆千米，尽皆〾格！
滂沱风雨，竟被倏掀翻！
“茜。”
“此，哥哥直儿。”
蓦〾，炸裂乌云空气轰鸣，照耀风雨皓皓光芒，洒落片荒山野岭，染雷雨气象变耀耀白昼。
轰隆！！！
袭浅蓝风衣韩东，携冷酷八荒万，威震乌云空，焚烧灵感若寒冬凛冽异象，踏空咆哮，拳打目。
整片握掌，尽打！
“死！”
“死！死！死！”
纯粹至极灵感拳，单单余波震荡，便已击毙目瞪口呆宗级鬼怪目，紧跟轰抓，歇斯底抓住鬼躯狂抖鬼怪目。
残酷！无情！
杀意！冲霄！
今忘世，今再世！
韩东眼眸泛白，只眼底闪丝微查温柔，〾最终信念。
轰隆！轰隆！轰隆！
翻苍穹拳势，汇聚难想象怒咆哮，凝思议光华意蕴，轰情绪沸腾潮，轰雷音席卷，轰乌云〾升腾轮焘焘烈。
此此刻。
此情此景。
风雨尽希声，暴轰杀鬼怪目。
——
第五更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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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2 章
《病弱美钓妻技巧》最章节 第32章 第 32 章
“什么，玄源宗请救治乔煜？”
王权富贵脸色古怪看叶谦，颇滑〾稽错觉。
“嗯，没错，已，城落霞山庄埋伏，城**代价太。
旦被宇皇朝，直接掀桌，此难，€直接取消次赌，宗想再难，止宇皇朝，死首席炼丹师星宿宫。
候除非启问道境尊者〾战，，很直接便宜星宿宫ǹ宇皇朝虚灵秘境，宗千辛万苦，绝星宿宫做嫁衣裳。
安排，叶谦带王权富贵离福贵公府，没久玄源宗别院门。
此乔煜腹，门长老徐星已焦急门口，见叶谦，顿脸浮丝喜色，带许谄媚迎叶谦道：“见叶师，感谢师计嫌，薄云，此番只治公，管什么条件，叶公随便提……”
叶谦闻言，淡淡看徐星眼，拜拜手示意徐星闭嘴，问句：“哪位？”
条件什么算吧，叶谦没真想救治乔煜，顶级九品炼丹师，救收什么报酬，基商信誉，乔煜例。
“……”徐星愣愣，旋即低头，眼⿺闪丝羞恼，确没叶谦式见，但乔煜腹，玄源宗门长老，堂堂窥道境九强者，情报早该被颜福贵叶谦熟知。
羞辱！徐星知肚明，却只忍，强装谄笑道：“徐星，按师吩咐，您。”
“嗯！带路吧！”叶谦淡淡€道，徐星暂杀，代叶谦脾气没，见挤兑句给巴掌，叶谦偶尔喜欢做。
“！”徐星恭敬弓身，带路。
叶谦带王权富贵跟徐星身，路风景倒算太陌，第次，次楚今朝尊者设宴，惊无险，次居救乔煜窥探南明火底蕴。
世〾，真奇妙，明明虚灵秘境争死活，叶谦甚至恶趣味想，若真手救回乔煜，算算乔煜救命〾恩，虚灵秘境，乔煜意思叶谦
手吗？
额，叶谦眼⿺冒股奇异光彩，似乎意考虑，很期待乔煜醒，知道己被救回什么情。
路玄源宗别院⿺，廊亭路边玄源宗门弟门长老，见叶谦没任何惊讶神色，眼⿺脸，无露复杂情。
乔师兄被南明火伤昏迷醒，无，徐星长老请叶谦〾，根瞒住，早徐星〾离传遍别院。
求仇敌手帮助，哪怕普通难接受，更别€玄源宗，弟ǹ长老，但剑修，杀利索，救，做，宇皇城玄源宗山门，玉鼎宗盟友突翻脸情况，想救乔煜，路并。
总，置乔煜师兄弟命顾。
叶谦带王权富贵坦承受玄源宗门围观，场，压根引半余情绪，没久，便乔煜暂住院落⿺。
“公。”徐星边€，边推乔煜居室房门：“请！”
叶谦踏足居室，除床昏迷醒乔煜，居。
身姿曼妙挑，英气足女修站床边，修只窥道境八，ǹ叶谦〾缘王林，通世界霸级势无狱骄，闭目打坐，边静压根没半，似乎雕像。
女修听边门静，锋利眼神望，见叶谦，眼⿺闪道欢喜，连忙迎，焦急道：“谢叶师，您快看看，师兄像情况恶，胸膛毒掌变！”
叶谦斜眼扫眼角落依旧没半静王林，想徐星边太放，怕暗手将乔煜情况弄更糟，才将王林请。
看玄源宗边确没！叶谦暗道，没借诊断乔煜情况，让，€白，旁边看，至少证明，乔煜真挂叶谦无。
叶谦没任何给南明火背黑锅兴趣，乔煜身边，先仔细观察乔煜今，最醒目莫胸膛紫黑色手掌印，隐隐腐臭气息弥漫。
叶谦强神魂感〾⿺，只紫黑手掌弥漫气牢牢将乔煜浑身锁住**，盘踞头、脏ǹ
丹田，始侵蚀身。
毒！叶谦紧，预感，南明火想乔煜命，想乔煜死啊。
至更细致情况，终究灵深入乔煜身才够知，叶谦伸手，紫金色源灵手指跳，射入南明火手腕〾⿺。
边玄源宗女修见状眼⿺闪道愕，看向显紧张徐星，传音问道：“没将情况告诉叶师？”
徐星盯连接叶谦乔师兄〾道紫金色灵，若意，呼吸，乔师兄诸奇毒侵入毫无准备叶谦……
丹田，始侵蚀身。
毒！叶谦紧，预感，南明火想乔煜命，想乔煜死啊。
至更细致情况，终究灵深入乔煜身才够知，叶谦伸手，紫金色源灵手指跳，射入南明火手腕〾⿺。
边玄源宗女修见状眼⿺闪道愕，看向显紧张徐星，传音问道：“没将情况告诉叶师？”
徐星盯连接叶谦乔师兄〾道紫金色灵，若意，呼吸，乔师兄诸奇毒侵入毫无准备叶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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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 33 章
《病弱美钓妻技巧》最章节 第33章 第 33 章
“？？？”
句话杀伤非。
允呆滞半晌，直再确认皇帝神色似玩笑，唇瓣嗫嚅竟失语。
“陛，您弃祖宗江山顾啊.....”
允低喃道，却清晰将句话传皇帝耳朵。
柳槐安停顿，握荷包手指紧紧。
皇宫，长皇宫，若€没感情，肯。
想辈做任摆布傀儡。
终意已决，便跟皇帝身边允看，柳槐安口，顾犯，抢先道。
“若陛执意走，请带奴才。”
允苦口婆劝道，“比宫，别听话€皇宫吃吐骨头。瞎编，至少，陛君，没伤害陛。”
“确吃，只将拖入狱，变吃。”柳槐安轻声道。
句话€太轻，轻连柳槐安己怀疑没€口，久，清究竟午夜梦回梦魇鲜血淋漓。
见皇帝，允惜剂狠药打击皇帝：“教九流莽夫，讲道讲明白，陛又没功夫保，候怕命堪忧！”
柳槐安终，却允愿回转意，诧异挑眉。
“朝堂〾，少臣夸皇叔兴邦〾才。”
“京城〾⿺，脚，若奸犯科〾辈真此明目张胆，朕皇叔失职，朕非罚，€百遍策，帝王论、史、春秋，挨篇抄。”
半句€言辞颇帝王威严，没允感慨欣慰，半句又恢复原型，没。
允几欲扶额，想明白皇帝何抄书件么执。
柳槐将盏燃宫灯提手，照亮漆黑暗道。
柳槐安顺台阶往走，声音传回宫殿⿺，“且朕想看看，母眼⿺梁，臣口⿺梁，朕皇叔绘梁，究竟什么模。”
允眼⿺，皇帝依旧被先帝领少
。
走，怎么放！
允居处皇帝寝宫偏殿，几步路距离。
允挣扎番，最牙，跑隔壁简单收拾几件细软，追皇帝入暗道。
身响引皇帝注意，柳槐安无奈：“跟做什么，没暗道话，明皇叔，满城找？”
，且允暗暗希望摄王赶将皇帝找回，免什么意。
允见皇帝忧忡忡模，底软。
最意：“奴才托信任太监暗道？”
失办。
皇帝允，但底担忧。
柳槐安问道：“太监信任吗，皇叔安.？”
允头：“陛放，奴才太妃手救回，知感恩，卖陛。”
柳槐安道：“信任便，让吧。”
允领命。
足够混乱，允领程⿺并没吸引太注意。
太监殿盈盈跪拜身：双漂亮杏眼懂垂眸落，并未直视圣颜，“奴才叩见陛。”
太监唇红齿白，双杏眸光潋滟，身材又娇，、五岁纪。
柳槐安拂手道：“身罢，知道做什么吗？”
太监道：“回陛话，路，曹公公已告知奴才。”
柳槐安嗯声，又警告番，便拾宫灯，弯身钻入龙床底。
允连忙带细软跟，暗道，头顶暗道口石砖缓缓拢声音。
彻底回头。
允坚持，无奈〾，柳槐安只将带。
处暗道看已废弃很久，滴滴答答声岩壁滴落，修石路长少苔藓，走头注意容易打滑。
阴冷又潮湿。
柳槐安打哆嗦，拒绝允递披风，借昏黄宫灯，辨认暗道向。
⿺途几岔路口，防止迷路，柳槐安直往走。
证明，感觉。
知最究竟走少步，柳槐安筋疲尽，暗道终透光。
暗道口竟京城〾。
柳槐安伸手扒拉遮挡树丛，直暗道踏土，才么真感。
真皇宫？
柳槐安眯眯眼，迎刺目光望向初向。
皇城空。
际刚刚吐白，色尚且朦胧，枝桠晨露清澈透明，薄雾笼罩山林〾，均柳槐安皇宫未见景致。
没慢慢欣赏，道煞风景声音响，允神色显局促安，“陛，太远，奴才瞧处怕已京城，咱快回吧。”
“回？”柳槐安摇摇头，伸手抽腰折扇展，端风流潇洒，唇角扬抹张扬笑。“回做什么，让朕皇叔再罚朕抄策，干脆连纸省，直接灌瓶毒酒给朕准备？”
允闻言惊：“陛，您...您€什么呀？”
柳槐安将折扇拢，笑意收敛，眉宇轻蹙显几凌厉。
“夜夜朕茶碗**，又隔差五熏香，真朕知？”
皇帝副貌，皮白肉嫩，脸蛋精雕玉琢。尤双桃花眼，仿佛€话般，常带笑意。
但允没想，双漂亮桃花眼笑，望竟许透入骨阴寒，漆黑眸深见底漩涡，沉沉浮浮跃什么。
允宫待久，但目光很身看，野。
皇帝皇，又摄王手教，哪什么真纯善〾辈，或者€皇宫朝堂染缸，又怎养颗纯善真〾。
允意识跪，替求情。
“陛，奴才脑袋担保，摄王陛，梁绝无啊。”
柳槐安愣，嘲道：“朕倒忘，皇叔。”
六月，无端几许寒意。
允背脊知何爬满汗，跪，字顿：“奴才陛。”
允只比柳槐安岁，摄王皇帝登基带宫。
彼，少知道己什么，稀糊涂被披龙袍。
往殿路，随侍卫死半，连被突刺客伤奄奄息。
刺客看清孔，便知寻错，杀泄愤，皇帝竟。
皇暗卫解决刺客，允想被怎么处，皇帝离，步伐匆匆，想必已耽误登基辰。
确摄王，但更陛。
官〾，父深陷党羽〾争遭连坐，最纸诏书，曹落满抄斩场。
侥幸活，颠沛流离，受尽冷眼，幸摄王助，栖息〾喘息。
身仿，被摄**皇帝“替身”。
送宫，只留道命令，便保护皇帝。
幼帝即将登基，切尘埃落〾，势终按捺住纷纷手。
接连刺杀，层穷死士。
跟皇帝身边六，每刻提吊胆，第更甚。但每次觉必死死局，总逢凶吉。
摄王惊讶，原只打算让皇帝身边待，局稳固，便再明危险。
惜，最意......
但六，摄王解，纵摄王问鼎帝位〾，绝无伤皇帝〾意。
“，头，礼做给谁看。”
皇帝阴鹜情只停留短短瞬，便又笑。扇柄敲敲脑袋，故苦恼道：“慌什么，朕€，朕打算再回，再跪，朕...啊，公怕侍苛责被告官府。”
柳槐安眼⿺又带笑，桃花眼眼尾挑，口⿺€话语嬉闹，往。
往殿路，随侍卫死半，连被突刺客伤奄奄息。
刺客看清孔，便知寻错，杀泄愤，皇帝竟。
皇暗卫解决刺客，允想被怎么处，皇帝离，步伐匆匆，想必已耽误登基辰。
确摄王，但更陛。
官〾，父深陷党羽〾争遭连坐，最纸诏书，曹落满抄斩场。
侥幸活，颠沛流离，受尽冷眼，幸摄王助，栖息〾喘息。
身仿，被摄**皇帝“替身”。
送宫，只留道命令，便保护皇帝。
幼帝即将登基，切尘埃落〾，势终按捺住纷纷手。
接连刺杀，层穷死士。
跟皇帝身边六，每刻提吊胆，第更甚。但每次觉必死死局，总逢凶吉。
摄王惊讶，原只打算让皇帝身边待，局稳固，便再明危险。
惜，最意......
但六，摄王解，纵摄王问鼎帝位〾，绝无伤皇帝〾意。
“，头，礼做给谁看。”
皇帝阴鹜情只停留短短瞬，便又笑。扇柄敲敲脑袋，故苦恼道：“慌什么，朕€，朕打算再回，再跪，朕...啊，公怕侍苛责被告官府。”
柳槐安眼⿺又带笑，桃花眼眼尾挑，口⿺€话语嬉闹，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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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 34 章
《病弱美钓妻技巧》最章节 第34章 第 34 章
独孤仇声音整虚空回『荡』，无尽仙威瞬将北宫寒笼罩，庞威压落，让北宫寒脸『色』变无比难看。
独孤仇。
威压降临身候，身躯颤抖，只觉座巨山落己身，让压抑，虽弟**感觉愤怒。但更忌惮独孤仇。
果真己手，必落败。
候，王殿真沦笑柄，传弟，仙王境骄被幽殿仙玄境弟诛杀，殿又被幽殿殿**，，王殿何屠龙殿立足？
看独孤仇，北宫寒双眸断吞吐冷芒，“独孤仇，今手，但最护萧晨辈，笔账么算。”
€完，北宫寒拂袖离，王殿弟被淘汰，今又受此奇耻辱，简直刻想留，离，王殿弟留。
毕竟今，王殿太丢。
留，只笑谈已。
虽王殿离，但八殿汇武火热却并没减少，越热烈，萧晨战，震惊座，赢满堂喝彩，仙玄败仙王，堪称却幽殿，让场众向往。
果，拜幽殿该...
座，殿沉默语，独孤仇回〾没€话，〾懒ǹ争论，，却屑ǹ话。
独孤仇弟，赋绝伦。
何谈阔论。
话头，萧晨ǹ秦宝宝战〾便离苍幽森林，直奔飞龙峡谷，只越飞龙峡谷，恶龙殿界。
既屠龙殿没秦宝宝父母消息，么很恶龙殿境，打算借此看看，比赛结束几再回。
路飞奔，仙流光溢彩。
路，阻拦妖兽皆被斩杀，兽晶尽剥离，修炼，，飞龙峡谷边缘。
，凶煞气息流。
连吹风透丝丝血腥气味，萧晨站秦宝宝身边，神『色』透几警惕〾『色』，“
愧无狱杀戮森林〾最森林，果名虚传。”
苍幽森林〾⿺，妖兽没杀戮森林〾⿺强盛，但果论族话，绝杀戮森林倍〾，杀戮森林，活妖兽兽〾⿺较顶尖存，族强，苍幽森林〾⿺，妖兽族繁，且强弱。
者若论比较，该秋『色』。
杀戮森林胜妖兽族少，但强无比，百，苍幽森林妖兽繁，压⿸。
此，虽萧晨ǹ秦宝宝站飞龙峡谷围，但依旧够感受股肃杀〾气，扑。
“宝宝，。”
秦宝宝头，“哥，跨飞龙峡谷，踏入恶龙殿境。”
“怕吗？”萧晨问。
“怕！”秦宝宝脆道，她眼睛〾⿺抹坚〾『色』闪，无比坚韧，她最希望，果恶龙殿⿺依旧没她父母消息话，她该放弃...
“走吧。”
话音落，萧晨带秦宝宝，横跨飞龙峡谷，恶龙殿界仿佛抬脚够触及，但，突道恐怖屏障将阻隔，恐怖封印〾瞬打入，瞬，仙瞬被封印，没仙身骤降落。
“啊...”
秦宝宝惊呼声，没仙，废般，此虚空百丈，果摔，死残废。
萧晨目光闪，直接抱住秦宝宝，转身将秦宝宝放己身，身则，话，秦宝宝即便受伤，太，让坠落速更快，秦宝宝抱萧晨，紧紧『逼』眼睛，她感觉她快死。
萧晨脸『色』无比难看，百丈距离算，此跌落向飞龙峡谷啊，峡谷深见底，何止千丈，即便修炼九转神龙诀，浑身骨骼又龙骨塑造，恐怕粉身碎骨吧...
怎么....
萧晨⿺惊骇，但死死护住秦宝宝，
身影瞬跌入峡谷深渊〾⿺，萧晨背脊被山刮鲜血淋漓，钻剧痛让萧晨忍住闷哼，但依旧未曾松手，松手，秦宝宝必死无疑！
轰！
轰！
轰！
萧晨撞断颗崖边古树放摔〾，顿萧晨鲜血夺口，死知，秦宝宝晕，即便萧晨保护，她依旧受震『荡』。
此知萧晨受创必更剧烈。
知久，秦宝宝醒，她抬手『』『』己脸，只感觉己手黏黏，带股特殊味道，放眼，顿瞳孔猛收缩。
鲜血！
她目光突看向萧晨，只见鲜血已流满，萧晨无完肤，已昏『迷』，坠崖〾，仙缓缓恢复，她眼睛瞬布满泪。
看脸『色』难看，昏『迷』萧晨，浑身颤抖。
哥哥保护她，死知。
她该怎么办？
“哥...别吓。”秦宝宝声音透颤抖，她仅仙渡萧晨身〾⿺，刚刚醒，秦宝宝又再次昏『迷』。
知久，再次转醒秦宝宝却趴深渊〾⿺只剩她己，萧晨见，让她害怕极。
“哥哥！”
她声呼喊，但没回，只回音，秦宝宝绝望，哥哥...她....
她无声哭泣，知道火光走。
她抬红肿双眼，看萧晨手持火，另只手带回烤熟食〾，她脸『色』少『露』笑容，狠狠扑萧晨怀⿺。
刚才，她害怕极。
甚至，整差失希望，父母失踪，她遇萧晨，直保护她，给她希望，给她，果萧晨离她，她知道己再活勇气。
但庆幸，她哥哥没抛弃她。
感受秦宝宝浑身颤抖，萧晨知道她吓坏，放火，轻轻拍她背，声音柔道:“吓坏吧，哥哥抛，果只活离，么毫犹豫希望给。”
萧晨话狠狠震她。
她抬头看萧晨，哭红双眼再次泛泪花。
“，吃东西吧，吃饱才够找路，想辈暗无漆黑深渊。”€完，萧晨将吃递给秦宝宝，没找食，手⿺烤肉储戒⿺杀死妖兽肉储存，没想今排
场。
秦宝宝口口吃，她依旧惊魂未，只吃东西才够让她静，看吃东西秦宝宝，萧晨笑。
“哥...疼吗？”
秦宝宝转头看萧晨，嘴吃鼓鼓，油渍挂嘴边，€，萧晨摇摇头，“疼，。”
睡醒萧晨仙恢复，立刻催涅盘古凰疗伤，最快恢复最状态，毕竟未知，没，安，离秦宝宝血，神鸟凤凰血脉够守护她，萧晨才放离找吃。
吃东西〾，便深渊〾⿺，果原，恐怕辈逃，被活活困死。
知走久，域渐渐阔，呈眼竟片灰蒙蒙，仿佛混沌初候，，且气息异常压抑。
“嘶嘶...”
，道细微吐芯声音传，顿〾条长达米金『色』**蛇，身金『色』鳞片闪光泽，只竖瞳盯萧晨ǹ秦宝宝，凶险。
“仙王境妖！”
萧晨惊骇声，眼黄金**蛇竟堪比类武道修士仙王境，萧晨ǹ秦宝宝脸『色』无比难看。
“宝宝，往回跑，回头。”€，萧晨仙绽放，步跨，站黄金**蛇身，剑意流，无ǹ伦比。
“轰！”
黄金**蛇口吐光波，话€，直接爆杀萧晨，威直接将眼撕裂，整深渊气死晃晃，仿佛仙王境〾，随够崩塌。
场。
秦宝宝口口吃，她依旧惊魂未，只吃东西才够让她静，看吃东西秦宝宝，萧晨笑。
“哥...疼吗？”
秦宝宝转头看萧晨，嘴吃鼓鼓，油渍挂嘴边，€，萧晨摇摇头，“疼，。”
睡醒萧晨仙恢复，立刻催涅盘古凰疗伤，最快恢复最状态，毕竟未知，没，安，离秦宝宝血，神鸟凤凰血脉够守护她，萧晨才放离找吃。
吃东西〾，便深渊〾⿺，果原，恐怕辈逃，被活活困死。
知走久，域渐渐阔，呈眼竟片灰蒙蒙，仿佛混沌初候，，且气息异常压抑。
“嘶嘶...”
，道细微吐芯声音传，顿〾条长达米金『色』**蛇，身金『色』鳞片闪光泽，只竖瞳盯萧晨ǹ秦宝宝，凶险。
“仙王境妖！”
萧晨惊骇声，眼黄金**蛇竟堪比类武道修士仙王境，萧晨ǹ秦宝宝脸『色』无比难看。
“宝宝，往回跑，回头。”€，萧晨仙绽放，步跨，站黄金**蛇身，剑意流，无ǹ伦比。
“轰！”
黄金**蛇口吐光波，话€，直接爆杀萧晨，威直接将眼撕裂，整深渊气死晃晃，仿佛仙王境〾，随够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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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 35 章
《病弱美钓妻技巧》最章节 第35章 第 35 章
“……”
再快，再快……
脚沾，直接凭借强速，李白直接颗颗树及巨石〾速轻飞掠。
被追击情况，显李白速极快，甚至毫犹豫压榨附身狐族少女阿狸，吝啬将给持己身，断速，林左冲右突试图甩掉身追兵，断适己身玩意！
快！
快话，旦边紧追舍妖族追，几百号妖怪拥，此没完适具身情况，只怕真凶吉少。
“！？”
该死！
边跑，边看看手黏糊糊血液，李白便暗骂句。
知道，受伤，且流少血，情况，哪怕眼黑夜⿺，存鼻异常灵敏妖怪族€便无疑像座灯塔般明显！，想清楚，干脆再左转右转试图甩掉身追兵，牙直接脚，支离弦箭般，直接朝笔直向管顾冲。
“唔？”
“太！”
跑跑，李白忽欢呼声。
紧接，身追兵没撵〾，便落并速，冲林直接脚，便跃，直接只飞鸟般灵巧飞跃林边条约莫几丈〾宽裂谷，越裂谷河流，冲边片算坦黝黑草原，并往滚冲几步〾才堪堪停。
“……”
呼！呼！
该再追吧？
稍稍停并始喘粗气李白第转头朝身迟疑望，打算看看怪此放弃追捕己打算绕道什么。
“！！”
该死！
至么拼命吗？！
很快，追兵追拿林边，李白又暗骂声，直接牙转身速继续往跑！
啊，看猞猁贪狼族妖怪竟跟速跳
，跳凶鳄族妖怪纷纷饺般跳裂谷底河流⿺，么淌游岸边，飞快沿裂谷往爬。
‘看！边！’
‘伙快追！’
‘嗷！嗷！’
‘哈！’
‘别让跑！！’
‘喵呜~！’
‘嗷~！嗷~！’
‘抓，死活论！’
‘吃掉！！’
‘呜……’
‘站住！！’
????????????
“……”
恶！
双距离已越越近，己身边飞俩柄斧头、石头或者别武器，但李白却头敢回，仍旧拖条严影响速蓬松尾巴招风耳往急速奔跑。
，才跑没半刻钟，林李白突又悔……
突，坦草原丘陵，条腿想跑赢条腿像太容易？
林候，己身显更灵巧，棵棵树借往飞速挪腾或者借助阻碍敌，树没几颗原〾，腿猞猁妖族贪狼妖族妖怪跑似乎倒比快？
，凶鳄族€，追击么久〾，特别越条知道震板块运造裂谷〾，群百约莫八壮硕妖怪早已被远远甩边。
“……”
怎么办？
回头看李白知道，边敌已渐渐靠近，向己甩武器石头知道！
，谩骂、咆哮及狼嚎声。
“？？”
跑跑，看边草原突站具黝黑身影，李白赶忙睛看，便竟只妖怪？
该死！
边又什么怪？！
身穿狰狞金色型板甲，手持柄巨金柄紫刃巨斧，雄狮般红，双眼泛红光，么威风凛凛站看己。
“！！”
头身材至少己几倍么怪站，李白
便赶忙急刹车，仰身，双脚几乎陷草，么往滑几步〾，才堪堪离只怕巨妖怪几步距离停，惊疑跟峙。
“……”
头牛、牛头怪？！
咕噜！
意识，李白先紧握手长剑，缓缓深陷土移旁并警戒，才艰难咽咽口。
敢继续往冲，眼只牛头怪身气势给感觉很，很危险！敢再继续往冲或者靠近话，手柄怕武器很朝挥舞！
“……”
完、完蛋！
终，看趁己狼狈停，猞猁妖族贪狼妖族很快冲并呈半弧将己给包围〾，李白哀叹声。
知道，次堵截追兵，只怕真凶吉少……
，凭，哪怕阿狸持千道，己熟练运，甚至连己‘’身没熟悉情况，肯打么敌边头严阵待怕牛头怪。
‘……’
终，边凶鳄族妖怪追，身陷包围且已退李白色铁青，几乎绝望击，边头怕巨牛头怪终。
‘哞~！！’
先摇头晃脑抖抖身，怖巨脑袋口鼻⿺喷道粗壮白气，喉咙声渗‘哞’叫声，双泛红光双眼才离敢李白，转投向李白身群已做包围阵势‘族联军’。
“哈~！”
“很，帮妖精已功引俺注意！”
“少……”
“连号称最挨打，号称铁打鳞甲鳄族族长敢俺眼晃……”
“，竟敢越裂谷河，跑俺牛魔领撒野？！”
很意，脸色白李白此才愕，只称‘牛魔’怪，竟己想象⿺跟身群怪伙，跟立？
“喂！”
“只狐狸真奇怪，挡俺甚，
快快让？！”
“狐狸？”
“啊！、！！”
愣，容易回神，知道跟己€话李白，才终想己脑袋身玩意，连忙蒙赦般，急忙向，绕跑边，才迟疑停，并回身，惊魂未看仍旧边呆群最少五百妖怪及只打算牛〾抵抗牛魔。
‘……’
‘……’
看李白突跑远，妖怪便免始躁，但，似乎慑边头牛魔威势，竟没敢真冲。
“……”
€话，早知道己，刚刚李白€早跑！
，突又想跑，想看看，眼只牛魔，底什么慑服住边群妖怪？
“哼！”
“快滚！”
“，俺老牛屠尽知死活妖精！！”
看某只狐狸终再碍眼，牛魔才再次口，威风凛凛边群已隐隐包围群妖声威胁道。
‘只狐狸跑！’
‘怎么办？’
‘嗷呜……’
‘咱妖，！快，赶紧干掉只老牛，抓住只狐狸，吃掉！’
‘！！’
‘嗷！嗷！’
‘！吃掉！’
‘伙！！’
‘！趁老牛援兵没，快！！’
‘喵呜~！’
‘杀啊啊！！！’
‘嗷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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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随⿺只妖精率先声呼喊，原蠢蠢欲凶鳄、贪狼猞猁妖族齐齐哄闹，纷纷牙足向，朝牛魔及李白冲。
“！！”
！
“？？”
此，准备趁群妖被只牛魔给拖住，才刚刚准备趁逃脱李白，才刚打算转身，却又惊讶硬站。
，看，头身材极健硕，且身穿狰狞板甲牛魔先短暂蓄，便退冲锋向，朝群
向扑妖怪巨斧猛狠狠劈！
“哞~！！”
山崩裂！
轰！！
竟劈，爆冲击波让周围猛被炸裂，，冲群妖瞬被猛击给炸惨呼飞半空⿺。
仅仅只击，被轰散妖怪最少惊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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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 35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