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1985：大喊刀下留人》 第1章 重生到审讯现场 “噗……” 陶瓷水缸的水泼到郑庆仁脸上。 郑庆仁悠悠的醒来，浑身上下都痛。泡烂的茶叶沾在脸上火辣辣的痒。手被反铐在铁质椅背上，只能忍着痛在肩膀上蹭下脸上的茶渣。 眼前身着橄榄色制服的捕快面目狰狞：“郑庆仁，不要再耍花招了，你以为你现在翻供就拿你没办法了，就凭你以前的口供和现有证据，你一样逃不脱制裁。” 郑庆仁看了看眼前的人民捕快，冷哼一声。 他原本叫黄立明，是一名身价几十亿的新龙国富豪。年轻时是著名律师，中年从商，短短几年挣得几十亿身家后，热衷于慈善和投资。 刚刚过完五十五岁生日宴的黄立明在黑洲参加一个扶贫慈善活动，晚宴遇到一个在当地从事慈善工作的年轻新龙国女孩，喝了几杯酒之后就不省人事，再醒来，就是在酒店房间里。 赤身裸体，旁边还躺着一个嘤嘤而泣的那个刚认识女孩。 紧接着房间门被推开，一拥而上一群壮汉，有人举着相机拍照，有人端着摄影机录像。 女孩冲着摄影机大声哭喊酒后神志不清被黄立明带到酒店强迫发生关系。 黄立明立即明白被仙人跳了，不是简单的仙人跳，这是一个局。 晚宴现场那么多人居然可以把不清醒状态下的黄立明带离开，而且保镖和助理就在黄立明身边，就已经不简单了。 看到床边地毯上的手机，伸手去拿。 砰，脑袋上落下一棒球棒，晕了过去。 再醒来就被锁在一个黑暗的审讯室，手铐脚镣一样没少掉。对面是一个身着八十年代捕快制服的人，审问黄立明强迫妇女发生关系的过程，黄立明当然不承认，还嚷嚷着要见律师，被一顿讥讽，外加各种手段的收拾。 过了大半天，和对面的捕快较量了几次，吃了不少苦头之后，黄立明才恍然打量自己，发现自己已经变成另外一人。 又浑浑噩噩过了两天之后，黄立明确认了一件事，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重生，重生到八五年一个叫郑庆仁的二十一岁青年身上。 这个年轻人犯了案，正在遭受捕快的审讯。 这审讯一点都不厚道，逼供、诱供、指供都在明面上。 活了五十多岁的黄立明哪会怵这点阵仗，在逼供前忍着，诱供也不上套，慢慢从捕快的审问信息，以及只能瞄到几眼的之前笔录上，黄立明想起了八五年的这个案子。 这是一起拦路q奸、抢劫案。 案发在八五年春节刚过，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青年在小郑村外的废弃水泵房被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强暴，并抢走手表和手提包。郑庆仁在案发后一个月被村里喊去开会，实际上是去让被害人指认。 很不幸，郑庆仁被指认上了。然后开始审讯，反反复复认罪翻供后，被审判后执行s刑。 真凶却在执行一个月后落网。 冤案。 现在黄立明就重生在这个冤案当事人身上，从斑驳的墙上挂着的日历看，现在是85年8月3日。 郑庆仁已经被羁押五个月，认了几次罪，喊过几次冤，受了不少苦，现在身体一动就钻心的痛。 精神意志如果不坚定，再被动做出对郑庆仁不利的口供，很可能像历史上一样，几个月后参加审判，直接判处s刑。 已经被一个五十多岁灵魂占据身体的郑庆仁立即决定，无论受到多大的刑讯，都不能认罪，一旦有机会，就喊冤，争取活路。 这个案子主要的证据就是受害人的指认。 当时受害人指认郑庆仁：“看长相像是他，身高有一点不对，这个人高一些。” 偏郑庆仁血型又和受害人身体提取的液体一致，所以让捕快坚信郑庆仁就是犯罪分子。 甚至还把血型一致当作证据。当郑庆仁判决后在执行现场喊冤时，当时负责执行的人把这事当作紧急事件上报领导，被领导以血型化验一致，错不了，不会有冤，继续执行了。 名叫胡建荣的人民捕快对郑庆仁的态度恨的牙痒痒。 原本这个案子已经上报检察委那里准备提交审判。但因为口供中一个细节和证据对不上去，被检察委打回来补充。 现在新龙国正在严打第三年，这种案子只要一破，就是从严从快从重处理。 但是这个郑庆仁从归案后，就不好好配合，先是在受害人指认下拒不承认犯罪，后来慢慢交代，又再否认犯案，大喊冤枉，反反复复几次，吃了不少苦，加上郑庆仁父母也跟着到处喊冤，检察委那边只能慎重一些。 这次被检察委打回来之后，让郑庆仁又看到点希望，继续大喊冤枉，推翻口供，而且这次更坚决，死不开口，开口就喊冤，甚至大喊捕快刑讯逼供。 领导已经开始注意这边的事了。再不快点结案，可能领导会亲自过问。 胡建荣坚信，郑庆仁就是凶犯。受害的小姑娘在案发地附近村庄的四五十个青年中，直接指出郑庆仁和案犯相貌一致，虽然指认说案犯在身高上不如郑庆仁，但当时那个情况，记错身高很正常。 “郑庆仁，你那天穿的是一个灰色大衣，你家里根本没有那样一个大衣，那个大衣你哪里来的？” 胡建荣狠拍了以下桌子，大声喝问。他发现郑庆仁近期的身体越来越弱，刚才仅仅使用了一点小动作，就晕了过去。 因此，胡建荣也越发着急。 依旧没有回答。 又是一个僵局。 眼看胡建荣又要失去理智，怕继续吃亏，郑庆仁才缓缓开口道：“胡捕头，我那天没有穿大衣，受害人说长相像我，也可能有记忆错误，况且她明确说罪犯身高不如我，她在受到侵犯前和罪犯有争执，应该在心里有过身高比对。毕竟一个高她一头男人和一个同她身高差不多的男人，在争执时候对她的威胁更大。因此她在身高的描述上可能比相貌上更准确一些。” 胡建荣当捕快这么多年，遇到很多犯罪份子，狡辩、否认，甚至耍无赖。但还是第一次遇到犯罪份子给自己分析。 以往郑庆仁都是喊冤枉，不是我，你们抓错人了，我没有干这种正常的话，这次翻供后，开始变得冷静甚至分析案件了。 难道有人在指点？近期除了胡建荣和同事张学斌，没有见其他人。 虽然张学斌不认同胡建荣的审讯手段，可从心底还是认定罪犯就是郑庆仁。 毕竟，郑庆仁之前干过同样的事。 第2章 原来是惯犯 “郑庆仁，不要装无辜了，你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 胡建荣冷笑。 “我是什么样的人？”郑庆仁反问？ “你做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吧？刚刚为你生了个女儿的董庆庆，师范生毕业，在你们镇小学当老师，你现在的老婆，你有什么资格让她嫁给你？” “如果不是她思想迂腐的老爸，顾及家里名声，你现在还在里面关着，怎么轮到你娶妻生子这种美事？不要以为她们家主动撤案，你就能躲掉流氓的名声。上次法律没有制裁到你，并送你一个知书达理又漂亮的媳妇，你更应该改过自新，可你偏偏不满足，又再次出来犯案，白瞎了董庆庆这么个好孩子。董叔糊涂，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胡建荣说着话，手哆嗦着，又气又恼。 郑庆仁倒是听出一点其他的事。 难道以前的郑庆仁在娶媳妇上面，用了不好的手段？ 从他语气里，还和老岳父认识？ 而且还对郑庆仁满腔怨愤。 “胡捕头，不管我在你眼中是什么样的人，以前发生什么事，但这次的冤枉我没有喊错！我从进来这几个月，你们对我用了多少不合规的手段，你也比我清楚。我之前的那些口供是怎么来的，你也清楚。我已经说过，我不会再按照你的诱供和指供走！你们也不用费尽心思假借我家里人的口劝我交代。我没有犯罪！” 郑庆仁把跑偏的话题拉了回来，之后闭口不开。 “你个渣滓……” 恼怒的胡建荣直接把桌上的陶瓷杠砸到郑庆仁脸上。 本就虚弱的郑庆仁满眼星光，差点又晕了过去。 “好，你既然不开口，那就一直在这待着！”胡建荣把头顶的60瓦灯泡对着郑庆仁的脸固定好，捡起水缸，走出了房间。 直射的灯光让郑庆仁无法睁眼，也无法休息。 又饿又困。 这具身体里是经过大风大浪五十多岁的灵魂，此时也只能感到无能为力，只能等机会。 那原本身体的主人呢？从被冤枉滞留，到审讯，到被迫认罪，再翻供，直至审判赴刑，二十多岁的灵魂经历多少绝望呢？ 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审讯室的门再次被打开。 脑袋一团浆糊即将到崩溃边缘的郑庆仁挣扎着看向门口。 这是另一位捕快，叫张学斌，郑庆仁从重生来的几天内只见到一次，感官上还好。 而且郑庆仁在喊冤处刑之后的翻案，张学斌出了不少力。 那是在真凶因为其他案件落网之后，知道自己将会处以极刑，就显摆的交代了另外几起犯案，其中就有郑庆仁抢劫q奸案。 只不过真凶交代的郑庆仁案，办案捕快只当罪犯吹牛，没有当做余罪，也没有当作口供记录档案并上报。 毕竟那个案子早已结案，罪犯郑庆仁已经伏诛。 张学斌捕快在得知这消息，侧面了解点情况之后，就隐约觉得郑庆仁可能真是冤案。 因为他当时参与了郑庆仁案子的审讯，虽然只参与了短暂时间就因为其他案子离开，但从他参与时的情况来看，郑庆仁有充分的不在场人证物证。 张学斌在觉得郑庆仁可能是冤死之后，悄悄通过人把真凶可能落网的消息透露给了郑庆仁家人。 一直坚信儿子没有犯案的郑庆仁父母立即开始围堵捕局大厅，终于惊动了大领导，特意从省里面协调刑侦专家过来，从而揭开一桩冤案。 张学斌进入审讯室，把郑庆仁头顶的灯挪回屋顶，背着的手铐打开，把双手锁在前案，端了两个温呼呼的馒头。 张庆仁狼吞虎咽。 喝了两口水之后，郑庆仁缓了点劲过来：“张捕快，我们然后见面次数不多，但我相信你，相信你是为人为民的好捕快。你应该看过我卷宗，里面肯定有不少漏洞。还有，你可以看看我身上，遍体鳞伤，这可不是在看守所其他犯人打的。胡捕快破案心切，我能理解，但也不能屈打成招，栽赃陷害吧？” 郑庆仁越说越激动：“就比如现在要我补充的口供，受害者说对她施暴人身着灰色大衣，可是我根本没有灰色大衣，我的周边人也没有灰色大衣可借给我。这情况很容易调查清楚，我相信胡捕快也调查过了。明明很简单就能证明我是冤枉的，就因为受害人说犯罪分子和我长得很像，就因为找不到真正的罪犯，我就活该被冤枉，被枪毙吗？” 张学斌在很认真的听，对郑庆仁的话半信半疑。 罪犯在抓住的时候，都会大喊冤枉，甚至在证据确凿宣判的时候，一样不承认。 但郑庆仁这个案子确实有很多疑点，包括刚刚说的这个灰色大衣。 受害人一口咬定，罪犯在侵犯她的时候，穿的就是灰色大衣。 可郑庆仁家里搜遍，没有灰色大衣。家人及亲朋好友也没有受害人说的大衣。 “你有没有冤枉，相信我们捕快，相信我们衙门，会给你答复。等下吃完，你先回监房休息，等有需要时候，再找你问话。” 回到临时监房，郑庆仁浑身酸痛，根本无法躺下。 巡捕房办公室。 胡建荣仔细看着受害人的口供，对照着郑庆仁之前的口供，似乎要从中找出一招致胜的蛛丝马迹。 张学斌端着一杯水坐到胡建荣对面，郑重地说道：“老胡，关于郑庆仁这个案子，我想说两句。” 胡建荣冷哼一声：“听到那小子说什么了？” 张学斌抿一口水说：“不是那小子说什么，而是我从案卷里看了证言证物，觉得这个案子确实有不妥的地方，首先就是郑庆仁在案发时间上。受害人清晰记得案发时间是在下午三点二十分左右，但是从诸多证人证言中，郑庆仁三点五十之前一直都是在帮同村的郑大发家盖房子。” 胡建荣不认同道：“郑庆仁三点五十离开，看的时间是郑大发老房子条几上的老座钟，但郑大发家人说过，他家这个座钟时间经常不准。” 张学斌摇摇头：“就算那个座钟经常不准，但郑大发说了，他每天中午十二点都会和广播里对时，而且一同干活的一个年轻人有块手表，他口供上说，他表的时间和座钟的时间是一致的。” “也有可能那天郑大发并没有对时，郑大发自己也说了，那天很忙不确定有没有和广播对时。年轻人的手表也有一天多没有对时。所以，也有可能手表和座钟时间都有误差。”胡建荣还是不认同。 张学斌又抿一口水，说：“这种案子，必须要严谨！再说说现在检察委让补充的灰色大衣这一物证，你也去调查了，郑庆仁根本没有灰色大衣，他家人朋友也没有，也没有人见过他穿过灰色大衣。” 张学斌把水杯放在桌上，神情严肃：“老胡，有没有想过，这个案子不是郑庆仁做的，案犯另有他人？” “不可能!”胡建荣激动站起来，“经过检验，受害人身体里的残留液体血型和郑庆仁一致，就是他干的！” 第3章 原来媳妇这样来的 “老胡！”张学斌音量提高：“血型一致，也可能是巧合。郑庆仁和他妻子董庆庆的事我也了解了下……” “董庆庆是乡里中心小学老师，那天是去辍学学生家里了解情况，从学生家里回乡里路上突遇暴雨，全身淋透，到一个废窑里躲雨。当时她仔细检查了废窑无人之后，找了个隐蔽角落脱了裙子和内衣拧水。只是凑巧--郑庆仁也在那角落躲雨并且睡着，董庆庆因为角落黑暗没有看到郑庆仁。听到董庆庆脱衣的声音郑庆仁才醒过来。所以，郑庆仁也不是故意偷窥耍流氓。” “老张，郑庆仁醒来时候董庆庆才刚脱衣，他不但没有出声制止，还一直默默偷看董庆庆脱了内衣，他这不是耍流氓是什么？” 胡建荣提高音量，言语中溢满愤怒：“郑庆仁在董庆庆拧干衣服之后准备穿回去时候才突然出声，让董庆庆手忙脚乱无法穿衣，他肆无忌惮在旁边看，你说他不是耍流氓是什么？” “更可恨的是，事后还在一帮小年轻前炫耀，甚至还私下说和董庆庆幽会在旧窑，给董庆庆心理造成多大创伤。我家老六正在和董庆庆交往，要谈婚论嫁了，就因为他郑庆仁耍流氓，还到处造谣，让我们胡家丢了面子，还一度是县城里人茶余饭后的笑话，让董叔那么要面子的人，逼着大好前途的女儿嫁个这个书都没读几年的郑庆仁。你说，这种人，犯下这种案子，是不是很正常？” 胡建荣一拳砸在桌面上。 张学斌闻言，直摇头：“老胡，就是因为郑庆仁的老婆曾经是你弟弟的对象，才导致你在这个案子上对郑庆仁有偏见，也蒙蔽你的眼睛。国家是在严打，但打的是真罪犯，是据确凿的恶人。” “老张，不要说了，这个案子是我办的，我会对此负责，我坚信郑庆仁就是案犯，受害人不会认错人，血型比对也不会错。我会让郑庆仁认罪，也会闭合证据链。” 胡建荣收起桌面上的材料，整理后锁进抽屉，出了办公室。 黑暗的监房，木板小床上，郑庆仁睡的很痛苦，也很香。 为了方便提审郑庆仁，这段时间郑庆仁就被关在和巡捕房一墙之隔的看守所大门边设置的单独监舍。 由看守所捕快和巡捕房捕快共同看押，提审时候不需要交接手续。 当然违规，但这时候，规矩还不成方圆。违规的地方多了 ，没有人追究那么多。 不知睡了多久，胡建荣开门进来，把郑庆仁叫醒，丢进了两件内裤。 “郑庆仁，这几天你不回集体监舍，你妈托人送来的。” 说完就离开。 内衣是新的，郑庆仁拿起一条正要换上，却摸到内裤里面一团硬物。走到门缝对着屋外的光线，粘着一卷着的纸条，打开，上面一行字：“小仁，他们让你承认，你就按照他们所说，家里已经找好人，承认就没事了，爸妈在外面等你。” 郑庆仁冷笑。 历史上就因为捕快冒充郑庆仁家人递纸条劝郑庆仁认罪，年轻的郑庆仁意志不坚定，也不清后果，在反复对抗之后，开始完全接受捕快的指供。直到奔赴刑场，才醒悟大喊冤枉。 这个纸条当然假的。 从郑庆仁被喊到村委接受指认后，家里人再没有和郑庆仁见过面。 捕快不允许。 除了必要的生活物品，捕快也不允许家人给郑庆仁送其他东西，托人都不行。 甚至这个冤案里郑庆仁被执行枪决之后，通知家里人收尸，郑家人才知道郑庆仁已判决并行刑。 现在怎么好心让郑家人送内衣进来？ 果不其然，时间过了没多久，胡建荣就迫不及待的审讯郑庆仁。 “郑庆仁，仔细想一想，事件发生那天，你的灰大衣怎么回事？有人说你案发前一天赶集回来，就穿了一件灰大衣。事情发生之后，也就没人见过你穿灰大衣。是不是赶集买的，事后怕认出来后丢了，所以就没人知道你有一件灰大衣？” 胡建荣平静的问，手指在桌面轻轻点了几下。 坐在旁边记录的张学斌皱了下眉。 郑庆仁冷笑：“我没买过灰大衣，更没有穿过灰大衣。” 胡建荣脸色变了，继续问：“郑庆仁，想清楚再说，你父母早上还找来，头发都斑白了，就等着你回去。你这样拖着，耗费的是你自己的时间。如果好好配合，争取宽大处理，这也不是杀人放火的案子，你还有出路，或者你父母还给你留着出路。再问一遍，这个大衣怎么来的？” 郑庆仁不管胡建荣的暗示，摇头：“不要搞诱供指供这一套，我没有大衣，也从来没穿过的大衣。我是冤枉的，我没有违法犯罪。” “混蛋。” 胡建荣起身拍桌，怒气冲冲。 张学斌看不下去了，这样审讯明显是违规。 “老胡，你说的郑庆仁有重大交代，特意让我一起过来，就这？”张学斌瞥一眼郑庆仁，郑庆仁眼里透露着坚毅和不屈。 案子到这个时候，似乎有点变味了。 张学斌跟着起身：“老胡，你刚刚说的郑庆仁事发前一天赶集，穿着灰色大衣回来，是新找到的人证吗？” “老张……”胡建荣支吾，瞟一眼郑庆仁，拉着张学斌到了门外。 外面争执一会，两人回来。张学斌脸色捎带点愠怒。 “郑庆仁，你不要冥顽不灵，今天先到这，你仔细想想，想到什么，主动交代。别忘了，你女儿刚刚出生三个月，你还没见过你女儿吧？” 胡建荣说完，收拾自己东西，先离开。 张学斌也在慢慢收拾物品，数次抬头凝视郑庆仁。 欲言又止。 郑庆仁开口说话了：“张捕快，今天就审这么多吗？如果你们证据确凿，何必搞这些弯弯道道。国家的严打，是清除严重的违法犯罪，恢复社会和谐安定。但也不是恣意抓人诬陷破案，让真正违法犯罪的人逍遥法外。” 张学斌停下动作，沉思下，说道：“郑庆仁，你这个案子胡捕快或许办的激进些，但你要相信我们人民捕快，你有没有犯罪，我们一定会查清事实，如果你真的是犯罪分子，希望你能主动交代，争取宽大处理。” 郑庆仁鄙视道:“按照胡捕快安排的交代，牢底坐穿吗？何况，我真按照他引导的认罪，以我国现在严打时期，拦路q奸抢劫，也不用坐牢，直接死刑。我虽然没读过几年书，但我不傻，我没有违法犯罪，找死的事我不会干。” “不过张捕快，我相信你是个正义的捕快，你也不希望犯罪分子逍遥法外继续犯案，无辜的人含冤替死。我这两天想起一个事情，不知道张捕快愿不愿意听。” 张学斌闻言，思索一下，把审讯室门关上，走到郑庆仁前：“是案件信息？” 郑庆仁道：“不是，其他信息。” 张学斌挪了一个椅子过来坐下：“你先说说。” 郑庆仁回忆了一下，说道：“案发前两天，我去赶了一次集。现在扯布也不要布票，集上有些流动的布摊。我想着给要出生的孩子扯点布做小衣，我逛了集东头一家布摊，那个老板好像姓刘，只要双浮逢集，就会出摊。那天正好听到他和人闲聊，说他在桑营乡里工作的弟弟年前从县百货大楼买了一件灰色羊毛大衣，一百块钱，花了快半年工资。年刚过完，回去上班第一天，大衣就被人偷了。” 郑庆仁见到张学斌认真听，就继续说道：“从闲聊中还听出，刘老板弟弟知道谁偷的大衣，还上门去找，不过偷大衣的人不正混，不知道跑哪去了，人没找到，大衣也没找回来，还和那个人家里吵了一架。” 第4章 消失的大衣 张学斌静静的盯着郑庆仁许久，才开口说道：“这信息你有没有对胡捕快说？” 郑庆仁摇摇头：“没有。这几天胡捕快一直在问我灰大衣的事，我这才想起来。张捕快，我没有违法犯罪，这个案子的罪犯另有他人。现在案发过去近半年，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真是冤枉的，你虽然参与我这个案子不久，但是事后追责时候，你一样会受到牵连？” 张学斌沉默良久，点了下头，道：“我知道了，现在我送你回监。” 回到监舍，郑庆仁重重的躺在床上。 重生后的郑庆仁不会看错，这个张学斌捕快还存有捕快的良知。 如果真的细追起来，郑庆仁一案，在审讯调查时候就存在许多问题。 放在三十年后的新龙国，没有严谨确凿的证据，疑罪从无，郑庆仁在巡捕房滞留时间不会超过二十四小时。 可是这个年代，刑事办案刑讯逼供，诱供，指供都是平常手段，只要能破案，这些过程即便违规，也没有人去追究。 各种五花八门的审讯手段，有时候还是捕快同事之间交流的乐趣。 从郑庆仁重生以来，就经历过跪罚、捆打、电棍捅、不让睡觉多种刑讯手段。还好几天前胡建荣另一个搭档，如同恶魔般的捕快刘然去调查其他案子，之后张学斌调过来协助胡建荣，郑庆仁才开始轻松一些。 郑庆仁的身体也经受不起再多的折磨。 安稳的睡了一觉。 门再次被打开。 这次进来的是张学斌，依旧两个白面馒头，一缸凉开水。 尽管馒头有些硬，郑庆仁还是吃的津津有味。 张学斌没过来之前，郑庆仁还只能吃杂面干饼。发着霉，难以咀嚼，更难下咽。现在相对来说，伙食算是提升。 “如果有咸菜更好。”郑庆仁吃完，灌了半瓷缸水，自言自语。 张学斌没有离开，等郑庆仁吃饱喝足，才开口：“我到双浮集找到了你说的刘姓布摊老板，他确实有个弟弟在桑营乡里上班，大年初八丢了一件灰色大衣。” “不过，刘老板说他弟弟丢大衣这件事，他从没跟任何人提起过。现在也只有他们和拿大衣那人两家人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郑庆仁怎么会知道，当然是上一世郑庆仁冤死后，真凶出现，省里面派下来的调查人员根据真凶口供调查出来的结果。 当时郑庆仁被执行死刑两年后，黄立明刚进入律师行业，一次偶然的机会看到郑庆仁案的翻案资料。 里面就写到郑庆仁口供里对作案时穿着的大衣上交代含糊不清，而后抓到的真凶在大衣上面交代的很详细。 真凶唐大海在偷走刘弟大衣后，一直流窜在周边县城。在双浮乡逢集干布匹小贩的刘兄多次找唐大海母亲要她替儿子偿还衣服或者赔钱。在多次逼迫下，在家陪母亲的唐大海弟弟唐大山就以替哥哥赔偿为由，跑去内蒙挖矿，留母亲一个人在家，结果刚去不久伤了腿。唐大海在听到消息后记恨在心，准备回去干刘家兄弟，结果路上因其他案件被抓。 郑庆仁肯定不能说实话，继续编着：“确实是刘老板和人闲聊时候我听到的。当时刘老板聊天说他弟弟在去乡大院路上遇到有人打架，过去劝架，怕脏了新买的大衣，就脱掉大衣交给一个路人。结果拉完架那个路人拿着衣服跑了，后来他们通过多种关系才找到那个路人家里，拿大衣人一直没回家。刘老板还说，一百块买的衣服，他就让那人家里赔偿一百二，要不然没完。” 张学斌信了郑庆仁的话。 昨天从郑庆仁口中获得信息之后，张学斌就去资料室重新看了一遍受害人的口供。 案发是正月初九下午，受害人陈佩佩骑自行车往家走，冷不防被一个同样骑自行车的陌生男子撞倒在地，自行车受损。两人产生争执，后男子表示帮她修自行车，但要跟着他去找修车铺。 陈佩佩见这男子身着灰色羊毛大衣，样式精美，应该价值不菲，不像坏人，就跟着推车走了几百米到一个废弃水泵房边，男子突然凶相毕露，拖着陈佩佩进了水泵房q奸，事后抢走了手表和手提包，骑上自行车逃之夭夭。 样式精美的灰色大衣，这是一个信息点。 所以张学斌今天一早趁着双浮乡逢集，找到叫刘奎的布贩详细了解到这事。 刘奎弟弟刘强丢大衣的过程和郑庆仁说的一样，在去上班的路上遇到有人打架，身为公职人员的刘强上去拉架劝架，又心疼新买大衣，就脱下交给一路人暂时看管。谁知道打架两人刚分开，不放心的刘强就去看自己的大衣，那个帮看大衣的路人带着大衣已经跑的无影无踪。 那可是半年工资。刘强就通过工作便利，走访询问，查清楚了那个路人身份，并找到路人家。 还好，不远，就在隔壁乡。 那路人叫唐大海，家里就一个母亲和一个刚成年弟弟，两间土房，半间砖房。唐大海也是无业的混子，偷鸡摸狗，吃喝嫖赌样样精通，而且从顺走大衣之后，就没回过家。 大衣找不回来，哥哥刘奎就出面，逼迫唐大海母亲和弟弟赔钱。唐家哪有钱赔？又找不到唐大海人，刘奎就隔一段时间跑过去要钱。 前几天刘奎还去了一次唐家，家里就剩一个五十多岁的唐大海母亲，要钱没有，说唐大海的弟弟在跟着一个亲戚去了内蒙挖矿，挣了钱一定还。 刘奎坚持说从没在外面说过弟弟丢衣服这事。但问道刘奎兄弟为何不报警，刘奎也坦言，想让唐家多赔些钱。 郑庆仁听到这事在半年前，刘奎半年前有没有说过，已经无关紧要。 从监舍出来，张学斌又蹬上自行车，马不停蹄奔往刘奎提供的唐大海家的地址。 他觉得，郑庆仁案，或许会出现新的转机。 郑庆仁依旧在监舍里睡，修养身体。 他相信，张学斌能查到线索。 这个案子，并不复杂。只不过办案捕快一开始从受害人的指认中，走错了方向，又因为个别捕快破案心重，又固执的坚持己见，以一贯的老旧手段破案，从而制造出一起冤案。 郑庆仁也没有记恨指认他的受害人。指认那会，案发已经过去一个月，记忆有偏差也能理解。况且受害人虽然指认郑庆仁长相和罪犯相似，但在身高描述上很坚定，罪犯个头和受害人差不多，最多一米七，郑庆仁身高在一米七七。 错的是办案捕快。 从唐家回来的张学斌，停好自行车后就脸色凝重的跑向了巡捕房主楼二楼，到副局长办公室前，手举起又放下，再举起，踌躇再三，终还是没有敲下门。 张学斌夹紧了包，又下了楼，回到了巡捕房副楼，进了刑侦队办公楼层。 找到了正在看资料的胡建荣，道：“老胡，关于郑庆仁案，我还想和你聊聊。” 第5章 这人不简单 正在焦躁的翻着文件的胡建荣，抬头看眼这个比自己小八岁，刚调过来协助自己办理郑庆仁q奸抢劫案才五天的同事，脸上渗着汗珠，似乎小跑过来。 胡建荣知道，张学斌上边有关系，之前是干巡捕文职，现在调到刑事巡捕这边，协助自己办郑庆仁案，就是准备踩着郑庆仁案的功绩，以此当做跳板，进一步提升职位。 张学斌刚调过来时候，就已经有领导暗示胡建荣，带着张学斌办实郑庆仁案。胡建荣也很卖这位领导面子，使用各种手段，争取把这个案子办结。到时候自己还留主要功劳，分一部分功绩给张学斌。 谁知道，张学斌一进入这个案组，对胡建荣的办案方法各种不认同，甚至还质疑已经板上钉钉的郑庆仁犯罪事实。 估计这个时候找来谈郑庆仁案，目的和之前一样，质疑胡建荣之前对这个案子的侦查结果。 果然，张学斌接着就说：“这个案子案发已经接近半年，案犯（85年还没有嫌疑人一说）郑庆仁也滞留羁押五个月之久，这期间有八次审讯记录，其中三次有罪供述，五次又推翻了有罪供述，尤其最近几天，审讯了四次，但只有两次有审讯记录，而且还都是翻供。老胡，有没有想过，这个案子或许我们一开始就错了，目光只局限在郑庆仁身上，让郑庆仁认罪，而没有从现场勘查、证据上着手。” “先不说案发时的案犯身上大衣问题，就说案发现场案犯骑的自行车，之前的认罪口供和证据上，郑庆仁借邻居的自行车犯案，我们找回来郑庆仁借邻居的那辆自行车虽然外形和受害人描述一致，但胎纹和现场胎纹不一致，而且那辆车没有碰撞痕迹。还有就是受害人丢失的钱包和手表，到现在都没找到。” 张学斌一口气说了案件的几个问题。 胡建荣脸色怒的通红，作为十几年的老捕快，怎么能不清楚这些证据上的问题。现在国家要求对这种严重犯罪从严从重从快处理，巡捕房、检察委、审判院这两年都是针对犯罪事实，忽略一部分证据瑕疵，从快从重处理犯罪，做到震慑犯罪分子作用。 因此在这案子上，只要确定罪犯人员犯罪属实，哪还在乎违不违规。 “张学斌，你是在说郑庆仁没有犯罪是冤枉的了？”胡建荣一字一字的问道，“郑庆仁家人找过你还是郑庆仁给你说了什么？” “和郑庆仁家人和郑庆仁本人没有关系，是我自己的想法，”听出了胡建荣语气的恼怒，张学斌也不放在心上，继续着自己的疑问：“老胡，为何我们不重新梳理案情，从现场勘查，周边走访，重新寻找证据链，以无懈可击的证据来钉死罪犯？” 胡建荣不再恼怒，冷笑回答：“老张，你可知道，这个案子案发后县领导和局领导都有关注，甚至在领导印象中，这个案子已经完结，无非就是走程序审判的问题。领导把你调来，不就也认为案件没有任何问题，特意让刘然调去其他案子，你接替刘然功劳？记住，在我这里，在周局那里，郑庆仁就是这起q奸抢劫案的案犯。” 说完，气冲冲离开。 周局…… 张学斌皱了下眉。 他刚才就在周局办公室门前，犹豫没有进去。 之前也是周局特意把他调进这个案组。 胡建荣已经和看守所打过招呼，郑庆仁会被随时提审，就移到临时监舍单独关押，双方共同看守，出问题由胡建荣负责。因此这几天除了办案巡捕外，没有人打扰。 郑庆仁又睡了一朦之后，活动下身体。 已经不那么痛。 身体外部明显的伤痕不多。 逼供伤的最多的还是精神上的。有足够多的休息，还是能恢复。 郑庆仁静静的凝视着床边几道透过门缝射进的光。 他在等张学斌，在等消息。 张学斌是暂时他能指望上的人。 然而又等了一天，张学斌没有来，胡建荣也没有过来。也没有人送他回集体监舍。 张学斌没有去调查或者没有调查出什么？ 还是，张学斌像上一世一样，参与这个案子没几天，就调去查其它案子了？ 等到有捕快来送饭，郑庆仁立即坐起来说道：“警官，我要见张学斌捕快，我有事情要反映，我只见张学斌。” 送饭捕快瞥了一眼郑庆仁，冷漠说道：“等着。” 等得郑庆仁昏昏欲睡，监舍的门才打开。 张学斌一脸心事的走了进来：“你在找我？不过我告诉你，领导刚才已经通知我去调查一个盗窃案，你的案子不用我再过问，你如果有关案子的事交代，可以找胡捕快。” 张学斌要调往其他案子。 不能让他走。 郑庆仁思考一下，问：“张捕快，昨天去唐家调查了吧，不知道查到什么？” 张学斌道：“去了唐家。确实有点发现，我已经把发现的问题上汇报给了局领导。” 昨天和胡建荣谈完话后，张学斌明白，想要用自己的观点说服胡建荣几乎不可能，只好找到了负责刑侦的周副局长，把这两天关于唐大海偷走了刘强一件灰色大衣的调查情况汇报。其中的重点就是刘强丢失的灰色大衣，和郑庆仁案受害人描述的案犯身上的灰大衣相似，其中衣领，口袋细节一致。 还有一个重要发现就是，从唐家找到一张唐大海十七岁时的照片，脸型五官和郑庆仁很相似，打听到唐大海身高一米六九，也和受害人形容的案犯身高差不多。 张学斌把拿回来的唐大海照片交给了周局。周局对此没有发出任何意见，让张学斌离开等通知。 今天上午，周局单独找了张学斌谈话，让他去负责一个盗窃案。 张学斌也明白周局的意思。 郑庆仁案，即便没有张学斌发现的这些线索，单凭郑庆仁这几次的翻供，已经就不是一个功劳，而是成了烫手山芋。 细查下去，如果郑庆仁是案犯还好，如果案犯真有他人，现在这个案件小组，需要对郑庆仁的半年负责。好的结果是查清事实，抓捕真的案犯，功过相抵，办案小组负责人处分；坏的结果就是小组全员处分，案件交给其他组。 张学斌从周局的办公室出来还在犹豫。 作为一个人民捕快，他有义务查清一个严重犯罪的事实真相。但张学斌不是一个普通的普快，他所走的每一步，都是有专人安排，他的路线，是已经画好的，容不得曲折。 听到看守捕快说郑庆仁指名要见他，张学斌就立即赶了过来，他想听听这个受尽折磨的嫌犯要说什么。 从张学斌的神态语气里，郑庆仁也猜到点什么，又想了下说：“我们平和县一把手张学文清正廉洁，精明能干，也是我们地区最年轻的县一把手，听说马上又要升到地区了。张捕快，你是不是也快到你自己合适的位子了？” “嗯？”张学斌抬起头，目露精光。温文尔雅一面不见了。 郑庆仁心里一咯噔，这人不简单。 第6章 昭雪 张学斌眼睛紧紧的盯着郑庆仁。 前几天刚调过来协助办案第一次见到这个年轻人时，因为长期羁押审讯，脸色苍白，神态萎靡，眼神中流露着希冀，更多时候是怯懦。 现在的郑庆仁眼神坚毅，脸上隐隐流出的自信。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平和县一把手张学文，张学斌的亲哥哥。这层关系，不是熟悉亲近的人，根本不知道。 张学文即将升迁，在平和县知道这个消息的人，不会超过一把手的数。张学文在走之前，给弟弟张学斌铺出一个位置，这个信息，也没几个人知道。 张学斌怎么也不相信一个羁押五个月之久的农村青年会知道这些信息，但这个年轻人就知道。 是谁，在这个年轻背后？ 出于什么目的？ 是针对自己哥哥的？ 可郑庆仁最近几天，根本没见过其他人。 郑庆仁从张学斌敌意的目光中明白，自己刚刚说的话可能让他产生的误解。 “张捕快，我这个人平常喜欢看报纸，在看守所里就不缺报纸，张一把要上升我是从地区和县里的新闻里猜出来的。”郑庆仁解释道：“我没有其他目的，只想洗脱冤屈。” 眼看张学斌并不接话，郑庆仁继续说道：“张捕快，最近我的供词都是不认罪，也推翻之前认罪的供词，我还会继续坚持不认罪。这个案子如今可以说已经变成一个烫手山芋。我猜张捕快有大背景，也有可能马上要往上走一步，原本让你参与我这个案子是给你个功绩，但现在出现问题，可能会沾一身腥，所以立即让你摘出去。” “可张捕快，有没有想过，继续办我这个案子，不但不沾腥，还会是一个很大的功绩呢？我是冤枉的，凶犯还逍遥法外，而张捕快只是才参与我的案子，以前的审讯侦查都没参与。” 张学斌闻言有点动容，示意郑庆仁继续说。 “张捕快，如果你真查出点东西，能证明我这个案子办的有问题，你就不再是协助胡建荣办案，而是这个q奸抢劫案的主办人。我相信张捕快有能力把这个案子从胡建荣手里接过来，这样的话，之前的侦办全都是胡建荣的，有错，也都是他的。你顺着刚刚已经得到的线索，很快就能查到真正的案犯，或许，张捕快，你已经查到真正的案犯？” 张学斌沉思了下。 郑庆仁说的这些，他之前就想过，犹豫也是在这一点。 如果真由自己重新破获这起q奸抢劫案，功绩足可以让自己顺理成章坐上家里安排的位置——刑侦大队长。 可是，这样一来，就得罪了胡建荣，这个老刑侦捕快。 大队长，也只是个跳板。 得罪一个老捕快，那自己大队长任期里，能不能按照安排，顺利的跳起来？ 眼看张学斌还在犹豫，郑庆仁立即补上一句：“胡建荣在办理我这起案子上，可以挑出的问题太多了，如果你抓到真正的案犯，他的处分绝不会轻，还能在刑侦吗？” 这句话点醒了张学斌。 “我会继续办理你这件案子，不是为了功劳。作为一个人民捕快，我有义务查清案件事实，逮捕罪犯，让真正的罪犯得到应有的审判。希望你真的是冤枉的。”张学斌做了决定，“还有，一把手上走，我有新位置，我不相信你从报纸能看到，不管你怎么知道的，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有些事，不是你能参与的。” “我相信我们人民捕快！”郑庆仁大喜。 张学斌走后，郑庆仁松了一口气。 果然张学斌是张学文的弟弟。 上一世，现在的县一把手张学文，在半年后升为地区副专员，官运一路畅通，最终成为封疆大吏。而传闻张学文有一个亲弟弟，一直在巡捕部门，也是一路畅通。至于这个弟弟是谁，外人都不知道。 郑庆仁也是这两天梳理上一世这时期的事情，隐约猜到的。 张学斌心存正义，但也是个圆滑人物。比如上一世郑庆仁被执行q决之后，真正的案犯出现，张学斌也只是通过人把这一消息透露给郑庆仁父母，自己并没有亲自出面。 做起事来，张学斌还是雷厉风行。 仅仅过了一天，郑庆仁就再次接受审讯。 不见了胡建荣，张学斌坐在主审位上。 很正常的问询，郑庆仁也实话实说做了无罪供述。 郑庆仁都能清晰的感觉到，重见光明的倒计时针滴答滴答的响。 很快郑庆仁从看守捕快口中得知，张学斌捕快受局领导安排，全面接手这起q奸抢劫案，并且办案神速，很快确定了新的嫌犯。而且受害人在一见到新嫌犯照片，就确认了这个人才是真正的凶犯。 郑庆仁的释放手续，正在办理。 这件案子也在巡捕局里引起了很大的轰动。 原本都认为铁案，结果重新调查，不但是冤案，案件本身也不太复杂。 又过了一天，临时监舍的门打开。 张学斌满面春风的走了进来。 见到郑庆仁，立即开口：“准备一下，下午就会有人安排你离开。也通知你家人到时候来接你。你这起案子，真正的案犯唐大海已经确认，正在实施抓捕。案发时案犯骑的自行车已经找到，案发前一天也是从铁路护工队偷的，案发后出逃卖给了县城边一个私人糕点坊。” “被抢的手表也找到了，这家伙在隔壁县潇洒，没钱就拿抢来的手表付资，被那女人卖到了一个修表店。那件大衣也有消息，抵给了一个客车司机，我们同事正赶过去确认。” “郑庆仁，现在可以确认，你和这起q奸抢劫案没有关系，之前对你的抓捕是我们同事在没有依照程序的错误行为，相关的办案捕快会得到应有的处分。” “我代表我们巡捕局，对因为我们的错误，给你造成伤害，表示深深的歉意。对此，我们也会给你相应的补偿，同时也谢谢你给我提供的线索，那才是如此快破获案件的关键。你还有什么要求，可以提，我会向局领导反映。” 说完，张学斌深深的鞠躬。 这是代表巡捕局给郑庆仁的道歉。 第7章 恢复自由 可是郑庆仁接受这个道歉吗？ 不接受！ 五个多月的囚禁，记不清楚次数的刑讯逼供，精神上暗无天日的折磨。如果没有重生到这个身体上，真正的郑庆仁再等几个月就被执行极刑了吧？ 之后即便翻案，一条人命也就换来三万元的赔偿和家里五个人的城镇户口指标。 “张捕快，你们内部已经讨论好了，只给之前的办案捕快处分吗？”郑庆仁语气平淡的问道。 张学斌闻言皱眉。难道给予处分还不够吗？ “之前办案捕快肯定有过错，在程序和证据上都有瑕疵，才造成你长期的羁押。这个案子毕竟没通过检察委审查起诉，除了在限制你五个月的自由之外，没有案底，也没有对外公开宣传。我们巡捕局会对你这五个月给与经济赔偿。至于之前的办案捕快的处罚问题，还需要我们局委会讨论。” “呵呵，”郑庆仁冷笑：“只是限制我五个月的自由么？那我这几个月的受到肉体和精神折磨，还有我家人因为我这事同样的精神损伤，不需要有人对此负责吗？办案捕快是否已经涉嫌犯罪？” 张学斌听出了郑庆仁口中的不满。他也能理解，毕竟在这几个月的羁押审讯中，办案人员确实使用了不合规的手段，可是，说捕快犯罪，那就有些严重了。 办理这种严重违法犯罪案子，犯罪分子都是穷凶极恶，狡诈至极，使用常规的手段，根本获不到震慑和快速破案的效果。 前几次胡建荣在审讯郑庆仁使用手段时候，张学斌就在旁边，虽不赞同，也没有制止。如果真严格的按照法律规章追究，张学斌也少不掉责任。 关键谁会去深究呢？ 这样的例子近段时间也出现不少，多数羁押的人从巡捕局无罪释放出来的，都是激动庆贺，再给点补偿，还当是走运，没几个嚷嚷着投诉找说法。 “胡建荣和刘然捕快目前已经停职，准备接受局里的调查。如果你对他们之前审案有意见，可以到我们局委反映，也可以去检察委，不过你更应该先关心的是你的家人，好像你刚出生的女儿还没见过爸爸。还有，对于补偿方面，我们局里也有标准，你如果不满意，也可以提。” 张学斌好言劝道。 对于巡捕局，错误的羁押郑庆仁几个月，本来就不光彩。郑庆仁拿到补偿，息事宁人，最好不过。然后内部给予几个办案人员给个处分。这件事情就在小范围内结束了。 对外宣传的，就是张学斌在这个案子停滞不前时，临危受命，根据细微线索，快速锁定真凶，顺利抓捕凶犯，破获这起恶劣的q奸抢劫案。 做过十四年律师，也参与过两年刑辩律师的郑庆仁哪能猜不到张学斌所想。 何况，在任何时代都能被抓住的软肋，也从张学斌口中提了出来。 从没见过的三个月大的女儿，也是这个冤案的受害者。 郑庆仁衡量再三，提出要求：“对胡庆荣和刘然的处理，我必须知情，如果我不满意，一定会上告。” 郑庆仁不会妥协，但他明白，现在最主要并不是追究冤枉他的巡捕局捕快，而是恢复自由后，尽快的让郑庆仁这个深受影响的家庭回归正常。 张学斌点头，算是答应。 85年8月8日，午后。 平和县看守所，厚重的铁门打开。 郑庆仁顶着烈日走了出来。 外面是两个拖着疲惫面容，眼角泛着泪花的“老人”。 刻进骨子里的记忆让郑庆仁认出，这就是自己的父母。原本只有四十出头的两位农民，一辈子面朝黄土地，本就显得苍桑，以前还有一头黑发告诉众人他们还是中年，现在两鬓斑白，人一下子变成了苍老。 “爸……妈……” 郑庆仁紧紧抱住二人。 此刻，郑庆仁对胡建荣等人，恨意更多了一分。 如果没有黄立明的重生并魂穿到接受审讯的郑庆仁身上，这两位父母，再见到儿子，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可郑庆仁有什么罪？ 两位父母有什么罪？ 刚出生的孩子有什么罪？ 可偏偏没罪的人带着罪死了，两位农民失去年轻的儿子，刚出生的孩子没了父亲。 “走，回家。”郑保进接过郑庆仁手里的拎包，拉着人走。这画面，他已经幻想了几个月了。 郑庆仁牵着母亲徐玉琴粗糙的手，说：“回家。” 不远处的榆树上拴着一头驴，后边架着板车。 郑庆仁的记忆涌了出来。 “爸，这架车子是我们家的，这驴谁家的？” 郑保进把包丢在擦得一尘不染的板车上，说：“你大华大爷家的，你可得记他的好，上午听说你没事要放出来了，你大华大爷说什么也要跟着来接，但捕快说了，这案子罪犯还没抓到，不要声张，让我们自己去接，所以没让他来。他就把驴牵来，给我们绑了车。这驴他出了正月刚买的，还从没拉过车。” 郑庆仁呵呵一笑说：“我会记得，爸妈，您们上车，我牵驴，要是让大华大爷知道他这驴犊子拉我们三，得心疼死。” 终究还是郑庆仁和徐玉琴坐上了板车，郑保进牵驴。 这驴身板不怎么壮。也不是自家驴，不敢像生产队的驴那样使。郑庆仁又刚从看守所出来，郑保进说什么也得让他先坐。 十七八里的路，郑庆仁和郑保进换着下来牵驴。 一路上，简单聊了些家里的事。 但两位老人，都没聊到郑庆仁的妻子董庆庆。 只有徐玉琴有两次漏嘴提到了孙女，立即被郑保进打断：“回家说。” 郑庆仁苦笑，也没有提董庆庆和女儿。 出了看守所，见到郑庆仁父母时候，这个重生过来的郑庆仁也记起部分之前的记忆。 郑庆仁的妻子董庆庆，是个标准城里人。身材高挑，面容姣美，三年前师范学校毕业到了双浮乡中心小学当老师。 董庆庆刚来当老师时候郑庆仁刚满十九，正是青春萌动时候。 双浮乡中心小学回县城要经过小郑村村头，有一次董庆庆骑自行车从乡里回县城，与刚干完活的郑庆仁擦肩而过。肤白貌美，气质独特的董庆庆吸引的郑庆仁眼都不舍得眨一下。 穷乡僻壤，遇到这么个美女，哪还不惊为天人，神魂颠倒。 从那以后，郑庆仁身在田地，眼在村头。只要有空闲，就村头守着，期待美丽的擦肩而过。 经过两三个月，郑庆仁打听到董庆庆是乡中心小学的老师，家在县城。教课的时候不一定每天回家，但周六下午一定会回县城。甚至郑庆仁还特意选择周六下午借了一辆自行车，跟着董庆庆回到县城，跟踪到董庆庆县城家外。 有一天郑庆仁发现，董庆庆在县城有个对象，还在政府部门工作。瞬间撕心裂肺，如同失恋萎靡不振了半个月，瘦了十来斤。 慢慢认清现实的郑庆仁开始抛弃了幻想，从村头回到了刚分产到户不久的田里，农闲时四处打散工。 然而，出现了转折，郑庆仁清楚的记得那天，是八月二十一日中午，郑庆仁在五里外的临村干完晌午工，回家休息。走了半路，天气骤变，眼看狂风暴雨即将来临，郑庆仁干脆进了一个废旧砖窑里休息——之前也偶尔来过。 怕风吹雨进，郑庆仁还特意找了个角落，贴在土墙边。 郑庆仁睡得迷迷糊糊，听到有点动静，猜是有人进来避雨，就想着打个招呼。 眼睛刚瞥到进来的人，脑袋就蒙了，这不是郑庆仁日思夜想的董庆庆吗？ 迎着旧窑漏洞透进的光，郑庆仁看到董庆庆一手捋着头发上的水，一手解着花色衬衣的扣，粉色已经从解开的扣子里跳了出来。 第8章 还没抓到人 短暂的窒息之后，郑庆仁才敢缓缓的呼吸！ 心跳加速，身体绷紧，害怕弄出声音。 眼睛不受控制停在剥开的雪白上。 尽管心底有个声音在呐喊，闭眼！闭眼！这样不道德！ 实际就是去他的道德。 闭上眼那还是男人？ …… 终究……在董庆庆拧干粉色的胸衣准备套上身的时候，郑庆仁还是弄出了动静。 没办法，身体燥热，浑身发痒，加上短裤有点紧。 董庆庆这时候才发现贴着墙角地面躺着人，在瞪着冒着火的眼。 一声惊叫，双手捂住身前。 郑庆仁缓慢起身，弓着腰。站不直啊，凸起的部分太明显。 脸色羞愤、惭愧，还有点贪婪。 大眼瞪小眼之后，郑庆仁大腿根挨了一脚。 …… 一声“吁”打断了郑庆仁的回忆。 “小仁，到家了。” 眼前是个占地两分的院。北边两间屋子是新的青砖黑瓦房，东边是一间土房，一间厨房在西边，也是新盖的砖瓦房。 砖房是去年为了给郑庆仁娶媳妇盖的婚房。郑庆仁的父母还住在土房。 烈日下走了一个多小时，身上已经有了汗臭味。 徐玉琴在出门前特意从压水井里打了一缸清水，在太阳底下晒了几个小时，给郑庆仁洗尘。 洗完澡休息了一小会，徐玉琴从回来就准备的晚饭就开始了。 鸡鱼肉都有。 郑保进拎着半桶散酒上了桌，给自己倒了半碗，又倒了个碗底，端到郑庆仁面前：“小仁，爸知道你没少受苦，能从里面出来，这就是你的福。今天，这酒，得喝。” 郑庆仁也没客气。 先敬了老郑一口酒，然后再也忍不住狼吞虎咽起来。这些天几乎都没见过油腥。 徐玉琴见郑庆仁吃饭的样子，泪水止不住流下。 “妈。哭什么，没事了。我本来就没干什么。” “我知道我儿子不会干这种事，之前你爸找人打听，说你都认罪了，死罪免不了，你爸在巡捕局哭着求着他们饶你一命，他们说你死定了，你爸当场就晕倒了。” 又是办案捕快。 郑庆仁在心底再记上一笔。 老郑也不让儿子多喝，自己一口一口咽着。 “小仁，听说是有个叫张学斌的捕快帮你洗的冤，回头别忘了谢谢人家。”郑保进插了一句，又咽一口酒说道：“你去大队（已经是村委，年纪人还习惯称大队）开会没回来，大队人说你犯事被带去了巡捕局，庆庆就回家找人打听，从那就没回来。他家里来人稍话说庆庆不回来了，嫁妆也不要了。” “庆庆生的时候，你妈去医院看了，小娃娃白白胖胖，像你。庆庆对你妈说，无论你出不出来，她都不会回来，孩子戒了奶，再给我们送过来。今天晌午，我们去县城，先去看了庆庆……嗯，他们家比我们先知道你要回来，孩子抱出去了，没见到孩子。庆庆说，你出来后不要再去找她，孩子她们家先带着，大了些送回来……” 郑保进看着儿子平静的脸才慢慢说道。 “小仁啊，你也别怪庆庆，”郑保进直了直身子：“我们庄稼人，家里穷也没大能力，这几年也刚能吃饱饭，庆庆他们知识家庭，和我们不是一类人。我知道，庆庆是下嫁到我们家，而且嫁的不情不愿。但她这个人通情达理，嫁过来后也顾家，原本以为你对她好点，你再努点力到乡里或县里谋个工作，这日子就能过下去，谁知道出了你这么一趟事。” 郑保进说着，眼角也滑出点泪：“也怪我们家穷，爸妈老农民没啥本事，他们能欺负我们。让我儿受这么大委屈。小仁啊，如果有机会，把庆庆带回来，她真是个好孩子。” 说完起身到了院里。 或许在看守所单间里睡眠时间多，这一夜，郑庆仁无眠。 一早。 郑庆仁给自己收拾一番，向父母打了招呼，奔向县城。 今天主要目的就是到巡捕局讨个说法。实际上就是过去要赔偿，这也是张学斌安排的，会有个副局长专门对接，让郑庆仁有要求，尽管和对接局长提。 到达巡捕局，说明来意，一个邹姓捕快接待了郑庆仁：“你先坐着喝水，周局长有个会，估计晚会过来。张捕快刚才打来电话，说等会就到。” 没多久，张学斌就赶了过来，满脸倦容，像是一夜没睡。 “郑庆仁，周局长在县委开汇报会，估计上午没法过来。你先看一下我们办公会给你的补偿方案。” 递给郑庆仁一张信笺。 张学斌继续介绍：“你总共在我们局里和看守所160天，我们按照县里面最高劳工收入算，四舍五入，赔偿你误工损失总一百八十块。考虑到你确实羁押时间长，精神方面也受到委屈，这期间也错过了春忙和夏收，我们开会讨论，再额外给你二百块的补偿。这加起来总共是三百八十块。你看看赔偿可行？” 郑庆仁看了看信笺上最下面的数字，确实是三百八十。 心里不禁冷笑，这就是一个人被无端被限制五个月自由，加上侮辱虐待十几个日夜所计算出的价值。 猛一看数字，这确实不少。董庆庆作为乡中心小学的老师，一年工资也不过二百块出头。如果是农民种地，这三百八十块可能是两亩地三年的收入。 张学斌见郑庆仁对自己说出的数字无动于衷，不禁诧异。之前也有过错案，除了个别生在县城的年轻人，多数受冤者在听到赔偿金时，都会流露出满意表情。 毕竟这赔偿金，比他们在外面的收入高多了。 何况，郑庆仁这个金额，比以往的赔偿计算标准，更多了不少。据他了解，郑庆仁在农闲时候，打零工一个月也挣不到十块钱。 这时候，张学斌也慢慢回味过来郑庆仁近期表现的不同来。 刚接触郑庆仁案子时，从胡建荣等办案人员口中的形容，郑庆仁没读过几年书，辍学之后，在生产队也不好好混，偶尔干点偷鸡摸狗的事，大了之后，帮家里种地和干零工，这人心思不纯，跟踪过乡里年轻女教师，后来还趁雨天在废旧砖窑对女老师耍流氓。 又到处散播流言，侮辱损害女教师名誉，使用卑鄙手段娶了女教师。 张学斌查实，办案人员在对郑庆仁的描述虽有些夸张，但说的问题都存在。 可参与审讯后，郑庆仁表现出坚毅不屈，还说出了很多不符合他身份的问题，尤其暗示张学斌和县一把手关系时，张学斌改变了一些对郑庆仁的认识。 所以在补偿方面，张学斌说服了办公会的人，给郑庆仁提高了些。 郑庆仁把看过的信笺平铺到桌面上，目光转向张学斌：“张捕快，看你面容憔悴，这两天没休息好，是不是这起q奸抢劫案的罪犯还没有抓到？” “这个案犯已经确定是五星乡前唐庄23岁青年唐大海，我们已经在他经常活动的周边县去人排查，暂时还没有找人。” 郑庆仁也是这个案件的关联人，张学斌没有隐瞒。 “边首县有没有去人？”郑庆仁回忆下，问道。 现在是八月九日，郑庆仁翻案资料里就记录了这一天夜里，唐大海在边首县与河豫省交接处，抢劫了一家理发店，捅伤了理发店店主，后来这店主不治身亡。唐大海也是因为这个案子，后期被抓获。 第9章 悬赏 “我们查到的唐大海活动轨迹，他主要在我们平和县以及西南颍阳、钱辛县等地流窜，没有查到他有向西边去的记录。现在我们办案组这边依据大量的走访调查，有多人提供看到唐大海近期在颖阳火车站附近的线索，我们办案人员主要在颖阳排查。钱辛县也安排去了同事，边首县我们给那边巡捕局发了协查通告。” 张学斌虽有担心，但从现有线索抓到唐大海只是时间问题。 可郑庆仁知道，他们的排查方向出错了。 唐大海现在已经在西边边首县，正在县城溜达着踩盘子。 出了边首县城往西就是外省。这家伙准备搞点钱就窜往外省，再一路向北，逃去内蒙。一路上流窜三个月，在联系内蒙的亲戚时，才知道自己弟弟唐大山因为偷大衣的事被刘奎逼去了挖矿，在矿上砸断了腿。 唐大海杀人越货之徒怎么可能忍，当即决定回来弄死刘家兄弟，结果一回来就被抓。 张学斌想要抓住唐大海，可能三个月之后了。 而且今晚唐大海还会制造一个更严重的抢劫杀人案。 “边首县城以西就是外省，唐大海会不会从那边逃亡外省？” 郑庆仁提醒道。 张学斌摇头，自信的说道：“不会，我们确定唐大海就是案犯后，对他的排查都是悄悄进行，悬赏抓捕通告也是今天早上刚刚张贴。唐大海本人今早之前不一定知道他的这一罪行案发。而且我们已经安排大量人员在颖阳出城路上布防。” 郑庆仁嘴角一歪。呵，还挺自信。 注定竹篮子打水。 “对唐大海的悬赏，你们什么标准？” 郑庆仁动起了脑筋。 “提供线索我们抓住罪犯，奖金二百，直接抓捕罪犯，奖金五百。嗯？你问这干什么？唐大海是亡命之徒，我们现在已经查到的他的抢劫罪行，都有两起，还有多起盗窃案。你的赔偿和抓捕罪犯的悬赏计算标准不一样，你这个补偿金额，实际上已经不低了，就算我们周局长在这里，也不可能再增加。” 张学斌还以为郑庆仁嫌赔偿金额比抓捕罪犯的悬赏金额低。 郑庆仁确实嫌赔偿金额低，但他也知道，想从巡捕局薅羊毛是不可能的。在没有审讯录像的这个年代，如果郑庆仁在捕快刑讯逼供后立即投诉，到医院验伤并拍照保留证据，还有和巡捕局谈判的筹码。 现在嘛……只能说胡建荣和刘然办事还算小心，在郑庆仁身上找不到太明显的外伤，又过了这么多天，痕迹都没有几处。 就算在巡捕局撒泼耍赖，也多拔不下几根毛。 郑庆仁却不想立即同意巡捕局的这个赔偿方案。 胡建荣和刘然等制造冤案的人员处理还没出来，同意这个赔偿方案，会让巡捕局觉得这件事已经结束，他们处理自己内部人员，就不会再考虑受害人郑庆仁的想法。 “张捕快，你们这个赔偿方案我看了，也很有诚意，不过我还想着再找人咨询问下，要不我改天再来。” 郑庆仁起身，桌面的信笺也没拿。 张学斌也不觉得意外，从郑庆仁镇定表情也猜到了郑庆仁不会立即答应，但他还是劝了几句：“嗯，你可以咨询专业的人士，这赔偿已经超标准了，早签，你也能早点结束这事。” “我明白，张捕快，我能看看唐大海的悬赏通告吗？我想知道，这个唐大海长相有多少和我相似。” “我包里就有，批量印刷，这张你拿走！” 张学斌从手提包里抽出一张印刷纸，递给郑庆仁，就匆忙离开。 重新破获这起案子，张学斌功劳已经跑不掉了，唐大海能尽快抓捕到案，那这个案子才办的更是完美，档案上更加好看。 郑庆仁手上的悬赏通告首先进入眼帘的就是一张青涩的少年照片。 猛地一入眼，脸型轮廓，五官都有点和郑庆仁相似，但仔细看眼眉嘴形状又差别很大。唐大海眼睑下边有一个直径半公分的黑痣，更容易区分。 “受害小娘屁脸盲吗？这么大的差别都能认错！” 郑庆仁心里非议起来，又来一肚子气。 从巡捕局出来，郑庆仁溜达到附近的百货大楼。 这个百货大楼有点破旧，但品种齐全。这个时候，平和县已经出现其他的商业大楼、商场。 不过还有不少商品没有放开管控，因此百货大楼还是最主要的购物地点。 从柜台边上撕掉的贴纸上还能隐约看到“不准随意打骂顾客”字样。 新贴上了“微笑服务顾客”。 到服帽柜台，柜员对郑庆仁爱答不理。郑庆仁也不在意，选了一套婴儿秋衣，两块二，真不便宜。 现在女儿三个多月，应该学会在床上翻身了。 早上出来时候，徐玉琴把枕头下布包着的八块五毛五分钱都给了郑庆仁，让郑庆仁从县里买点礼品感谢张学斌。 郑庆仁没买，买了张学斌不一定要。还不如给自己女儿买点东西。 跟随着回忆的路线，郑庆仁拐进了一个胡同。在一排民房中，准确的认出董庆庆家。 两年前时候，郑庆仁跟踪董庆庆，也就到胡同口，在胡同口扒着墙往里面偷看董庆庆进家。 董庆庆家是个合院，占地不小，三面是平房，中间是个大院子，总共七八间房。 郑庆仁第一次进来时候，还把这当做壕宅。毕竟那时候郑庆仁家还是土房，村里也才开始实行盖砖瓦房。能有两间瓦房，就好娶媳妇了。 敲了敲门，一个系着围裙的中年妇女开门。 郑庆仁认出，这个风华依旧，神态典雅，岁月痕迹在脸上不明显的人就是董庆庆母亲伍璐，董庆庆就遗传了她母亲的美。 瞬间有点心酸。 郑庆仁母亲徐玉琴比董庆庆母亲伍璐还小两岁，但徐玉琴老态毕现，伍璐风韵犹存，一对比，像是差了二三十岁。 伍璐看到门外站的是郑庆仁，很是吃惊，关了点门，留下一张脸的缝，防备的说：“庆仁啊，庆庆不在。” “我来看孩子。” “孩子也不在家。” 郑庆仁不管真假，点点头：“那好，这是我给孩子买的衣服。” 伍璐开大了一点门缝，接过衣服：“庆仁，孩子还小，也穿不着衣服，你别再买了。还有，庆庆也给你爸妈说了，她不会再回你家了，你们两个年龄不到，也没登记结婚，分了也不需要手续。孩子小，我们先看着，大了你们要想接再接回去。” 郑庆仁也没有纠缠，回答一声嗯，扭身就走。 看着郑庆仁走远，伍璐叹了口气：“这孩子其实还不错，可惜……” 从县城回到家。 家里已经热闹非凡，周边几位邻居还有郑庆仁大伯叔叔都在。都是知道郑庆仁洗冤回来，带着物品过来看看。 郑庆仁一个一个打招呼，回答了一些问题。 中午留着人吃了饭，院子里安排两桌。 吃完饭，郑庆仁就欺骗着对父母说巡捕局那里还需要过去，晚上可能赶不及回来。两人虽有些担心一去不返，但郑庆仁的无罪是巡捕局确认的，还给了无罪证明，应该不会再扣下，也没有阻拦。 郑庆仁出门就奔往记忆中豪县开往边首县的客车路线上，四五里路，只用了十几分钟。 等了十分钟就遇到了客车开了过来。 付了一块钱，郑庆仁坐上了开往百里外的边首县客车。 第10章 你个光头理什么发 五十公里的路，客车一路上走走停停，不停上下客人，跑了近四个小时。 下了车，已经黄昏。 沿着汽车站外的街向西走，穿过热闹的县城，到了郊区，就是两省交界。 也可以说向西出边首县城就是外省。 唐大海就是在省界附近的一家理发店抢劫杀人。 案发时间在晚上八点四十五分，理发店刚关门不久。 店主路伟四十二岁，之前是国营理发店的师傅。从国营理发店辞职之后，在县城边租了一间民房，自己开店。 大家都称他为老路。 因为老路手艺精湛，定价不贵，又是在城乡交界，人流很多，常常忙到天黑才关门。而老路的家在边首县东郊乡下，回一趟家要一个小时。关门比较晚的时候，就住在店里。 郑庆仁很快就找到这家老路理发店。 这个时候才晚上六点多，街上还很热闹。附近的两家国营理发店都已经歇业。 老路理发店还在营业，人正多，理发还需要排队。 郑庆仁在街角找了一家面馆，花了两毛五分钱吃了一碗面。 从面馆的墙上新贴的涨价通知上，郑庆仁感受到随着日常商品管控的放开，个体私营经济开始活跃，物价随之上涨，通货膨胀也紧随而来。 填饱肚子之后，郑庆仁就在周边转了几圈。 碰碰看，说不定真能遇到唐大海。 稳妥的做法就是在唐大海犯事之前，被郑庆仁遇到。郑庆仁报捕快去抓捕。然后领取悬赏。 风险小，收益大。 为什么来边首县这里，郑庆仁也早准备好了借口。 律师制度刚刚恢复几年，还属于新鲜事，律师很容易出名。边首县就有个叫侯光辉的律师，帮助过两起冤假错案当事人向巡捕局索赔，名声在周边几个县传的很响。 郑庆仁就准备说到边首县找侯律师咨询下受冤被长期羁押赔偿的问题，在打听侯光辉地址的时候，发现了正在被通缉的唐大海。 为此，郑庆仁在下车出站之后，找了几个人和几家店铺，打听侯光辉律师的办公和家庭地址。 余晖如一张渔网，被渔夫从这片世界缓缓收起，东南天边迫不及待的挂出一把浅黄色镰刀。 一直逛到县里街道发黄的路灯亮起，也没见到唐大海人影。 县城边缘的街道没有路灯，只有几家店铺门口亮着微弱的灯。 老路理发店客人也走尽，老路收拾物品开始关门。 一直在外面溜达的郑庆仁开始焦急。 唐大海就在边首县，很可能就在这附近。 可是人没露面。 郑庆仁总不能跑到巡捕局报警说，有一个通缉犯，马上会去抢劫城西的老路理发店吧？ 那很可能边首县捕快先把郑庆仁铐起来。 眼看着就到案发时间，此时老路理发店大门紧闭，门上面的窗户还能看到屋内暗黄色的白炽灯光。 资料里记载，唐大海是从后门进的理发店。 郑庆仁试图找理发店的后门，发现理发店的房屋是和一处民房连着的，后门的出口是民房的院子。也就是说要想从后门进入理发店，要先进入民房院子。 而这个民房现在是空着的。老路开理发店赚了些钱，准备把这个民房租下来让乡下的家人搬来住。明天房东就会过来拿房租。 唐大海踩点时得到这个信息，才把目标定在老路身上。 郑庆仁从路边找了一个硬邦的木棍别在后背。 想找一块砖头，根本没有，这个时候的砖头还是实用物品，不会有人主动丢，丢了立马也会有人捡走。 好在找到一块石头，郑庆仁抓在手头，慢慢靠往理发店门边。 耳朵贴在理发店门上听里面动静。 “死家伙，老实点，把钱箱子拿过来……怎么，想挨刀子？” 凶横的男声从屋内传出来。 唐大海！ 就在里面，已经动手了。 “啪！” 唐大海又一巴掌打在了老路脸上。 “好汉，你把桌子上的钱都拿走，这箱子里的钱留给我，这是明天交房租的钱。” 老路颤抖的声音。 咚…… 老路被唐大海一脚踹到了门上，放钱的箱子也被唐大海抢了过去。 郑庆仁半边脸正贴在门上，被飞来的老路怼了一下。 脸火辣辣的疼。 “那钱你不能拿啊，那是我的命。”老路摇晃着起身，又扑了向钱箱。 扑通一声，又被唐大海踹到了门上。 唐大海怒了，抢个钱你就配合。你当老子善人啊，你说让拿多少就拿多少。 “你这东西找死！不给你一下子，你不会老实。” 揉着脸的郑庆仁一听，唐大海要动刀了。 郑庆仁上世翻到的资料里写过唐大海的供词，按照唐大海本意，拿刀伤老路只是想吓唬他一下，让自己的抢劫更顺利。谁知老路反抗时一不小心捅到了老路的颈动脉，血直接喷了出来。眼见事态严重，拿到钱的唐大海连夜逃亡了外省。 老路凭着求生本能，捂着伤口跑出店铺找人求助，恰巧这会路上没人。 等二十多分钟后有人发现躺在路边的老路时，老路人没气了。 不能让唐大海伤人。 “碰碰碰……”郑庆仁用力敲着门，大喊：“老路，开门，我要理发。” “滚，关门了，明天再来。” 拿着短刀正要给老路身上留点痕迹的唐大海惊了下，然后对门外回了一句，也不再管老路，慌张的开始往带来的布包里装钱。 “关什么门，你不是说我什么时候来都行吗？” 郑庆仁一手继续拍着门，一手举着石头做好准备。 这个身体在看守所呆了五个月，瘦弱不堪。在强壮的唐大海年前，可能不堪一击。 不过现在郑庆仁也管不了那么多。 “吱喳……” 挨着门的老路趁唐大海装钱的空，快速开门。 “有人抢……”老路对着外面话还没喊完，一把凳子砸在老路后背上。 老路哼一声，踉跄撞到门外的郑庆仁身上，把郑庆仁撞退了两步。 唐大海持着短刀拎着布包跟着出来，吐口唾沫，对着捂着胸口的郑庆仁吼道：“你个光头，理什么发？” 又瞅见郑庆仁手里的石头，知道事情败露了，冲着郑庆仁继续吼道：“不想死就滚开，老子杀人不眨眼。” 说完趁机一脚踹开老路，转身就跑。 “我的五百块，往哪跑？”郑庆仁举起石头，对着唐大海的后背用力砸了过去：“你他丫才是光头。老子这是寸头。” 石头正巧砸在了唐大海后脑勺。 第11章 抓到五百块 近一斤重的石头砸到头上有多疼，郑庆仁不知道。 只见到中招的唐大海一声：“艹！” 一头插在地上。 然后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握着刀的手摸了下后脑勺，一股温热的液体沾在手上。 唐大海的脸扭曲起来。 月光混合着店铺的灯光，郑庆仁才仔细的看清唐大海这人。 身高一米七左右，身体很壮实，黝黑的脸，经常风吹日晒，五官远处看确实和郑庆仁相似。不过唐大海实际年龄二十三岁，脸看起来三十三岁都不止。 心里不禁又非议起那个被唐大海强暴的女孩了，也太不靠谱，就这，都能指认错？ 唐大海脸色狰狞，手举着刀，猩红的眼睛盯在郑庆仁身上：“你说五百块，是你的？” 哎呀，误会了。 郑庆仁人说的五百块，是抓到唐大海的赏金。 唐大海目光移到老路身上：“他么的，刚才那箱子里也就一百多块钱，其他的钱在哪？” 老路被唐大海看的心头一紧，本来要大喊“抢劫啦”，这时候却情不自禁和郑庆仁对视，然后问：“对啊，钱呐？” 瞬间又惊醒起来：“不对，哪来的五百块，我总共就一百多，都被抢走了。” 唐大海不信。攥紧手中的刀，缓慢的逼近老路。 老路害怕了，哆嗦的退了两步指着郑庆仁：“他的五百块，你找他啊。” 这个老路，真是老六。 唐大海目光转向了郑庆仁。 被这种亡命之徒盯上，郑庆仁心里发怵，身后的木棍拿到身前，两手紧握，摆好防御姿势。也做好了打不过逃跑准备。 “唐大海，放下手中的武器，你已经被包围了。还记得大年初九平和县双浮乡小郑村外的废弃水泵房，你对一个被你骑自行车撞的女孩干了什么？” “你是捕快？” 唐大海左右张望。 这漆黑的夜晚，路人都见不到，而对面的郑庆仁又是砖头又是木棍的，根本就不像捕快，倒是那个寸头，像是刚出来的劳改犯。 “包围你个头，这就你们两人，吓唬谁？我看你也不是捕快，你怎么知道我，怎么知道大年初九的事？” 唐大海戒备的问道。这件案子已经过了半年，如果郑庆仁不提，唐大海快要忘到云霄九外。难道那边捕快已经查到自己干的？ 不行，得走。这颖阳地方不能待了，今晚就走！ 唐大海萌生退意。但是心里还念念不忘五百块。有了这笔钱，就是外逃，也够吃喝玩乐大半年。 可是唐大海拿不准对面的这个人。 虽然边首县和平和县是临县，但这个人出现的太诡异了。 唐大海昨天晚上才到边首县。想在边首县偷盗点财物缓缓手头。上午找了个小摊贩吃早餐听到老路理发店老板新租了一套院子，老路准备一年租金的消息，才决定从老路理发店弄一笔。 这是唐大海临时起意。原本只是想偷，奈何老路把钱守的太紧，只能改偷为抢。 “我当然知道你唐大海，平和县五星乡前唐庄人，犯了多起q奸抢劫盗窃案，正在被平和县巡捕局通缉。而抓捕你的赏金就是五百块。” 郑庆仁大声喊，此时他看到已经有人朝这边过来。眼神示意老路也大声喊叫，多吸引点人过来。如果唐大海真发起疯，不管不顾拿刀子冲过来，郑庆仁还真会逃跑。 怕就怕的是，唐大海真认准了要弄郑庆仁，郑庆仁跑不过唐大海。 唐大海听郑庆仁这么一喊，原来五百块是自己这个人：“他么的，原来你把老子当成五百块，看老子不弄死你。” 怕什么来什么。 唐大海挥着刀窜了过来。 这速度，郑庆仁还真跑不过。 转身就跑，边跑边喊：“抢劫啦，杀人啦……” 喊了两声，感觉不对劲。 淳朴勇敢善良的人呢？ 为什么几个本来往这边走的人，听到郑庆仁喊声，都转换方向，还加快了速度。 跑了几十米，感到身后一阵凉风过来，警觉的郑庆仁急忙侧身，顺势倒在地上打滚，手上的木棍挥了出去。 嘡。 手上的木棍一震，差点飞了出去。而这一棍正好打在唐大海握刀的右手上，唐大海手上一受力，疼的龇牙咧嘴，刀也掉在了地上。 郑庆仁方寸不乱，先是一脚把刀蹬远些，免得立即再回到唐大海手中。 然后起身，再次挥着木棍对准唐大海受伤的右手打了过去。 “啊……” 这一棍砸在了唐大海右手背上。郑庆仁能清楚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拿刀已经不可能了。 唐大海疼痛加愤怒，眼角眦出血。把左手拎着的包丢掉，跑去捡不远处的刀。 这是打算拼命了。 郑庆仁赶紧直起身子，趁势要跑。上一世郑庆仁还学过点跆拳道，不过现在这个身体素质实在太差，赌不起，刀子不长眼，身上挨上几棍最多疼，挨上刀子可能要命。 却见唐大海弯腰捡刀时，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 郑庆仁握紧木棍小心的走过去，把刀子捡起来丢远，再去看唐大海，这家伙晕倒了！ 手上挨上两棍不至于晕，估计刚才那一石头砸后脑勺上受伤不轻，加上手上骨碎疼痛，撑不住了。 “老路，人被我制住了，喊人，报捕快！” 郑庆仁跑去老路的店里，找了一根绳子，捆住了唐大海的双手双脚。 这人，还是被自己制住了。 老路没闲着，拍了几家临近有人的店铺门，喊出来几个人。这些人一听抓住一个抢劫犯，大人小孩都跑出来看热闹。 又到处打听谁家有电话，找了几家，都没有电话。有电话的店铺还都是国营的，晚上根本没人。老路只好借了一辆自行车，亲自跑巡捕局报案。 听报警人说，他的店铺被抢，抢劫人是一个平和县的通缉犯，穷凶极恶，已被一个路人抓住。巡捕局刑事捕快值班领导立即安排在局里值班的刑事捕快都赶往现场，同时打电话给领导汇报。 十几分钟后，一辆警车先赶过。 下来四名捕快，两人在外围劝阻越来越多的围观群众，两人持枪赶过来，一人控制郑庆仁，一人查看唐大海的情况。 郑庆仁配合捕快丢掉了木棍，举起手说：“这人是抢劫犯，他抢劫老路理发店时被我遇到，然后我见义勇为去制止。” 又过了两分钟，老路领着五六个捕快骑着自行车赶了回来。 简单了询问案发现场情况之后，郑庆仁和老路被带回了巡捕局，唐大海则被送去了医院。 第12章 精神损害赔偿 到巡捕局，郑庆仁按照正常程序做了笔录。 郑庆仁下午坐客车从平和县到边首县找侯光辉律师咨询问题。一路上客车随意停车上下客，郑庆仁到达边首县已经下午五点多，先是打听了侯光辉办公地址，但侯光辉早已经下班。郑庆仁就打听了侯光辉家庭住址，有人告诉郑庆仁侯光辉家可能在县城西郊。 郑庆仁就到了西郊，天色已晚，再去找侯光辉家地址已经不妥。郑庆仁又囊中羞涩，就试着在西郊附近能不能找到一家便宜的旅馆。人生地不熟，郑庆仁一直到八点多，还没有找到心理价位的旅馆。继续走到老路理发店外，听到屋内有争执声，郑庆仁就冒充客人去敲门查看情况，等老路开门求救，唐大海也跟着出来，郑庆仁认出唐大海正是平和县巡捕局刚刚通缉的罪犯。 接下来的事，老路也都参与见证。 笔录录完，边首县巡捕局办案捕快对郑庆仁的见义勇为和勇斗劫匪行为大加赞赏。 现场勘查还在做，伤人的木棍和石头还没带回来，因此郑庆仁暂时还不能离开巡捕局。不过正合郑庆仁意，这巡捕局的看押室有风扇，有木椅，正好可以休息，也省的出去找旅馆。 老路做完笔录之后，也走了过来，一脸感激之情的握着郑庆仁的手：“谢谢，谢谢！” 没有郑庆仁的出现，钱铁定被抢走了，老路人也可能会受伤。 老路不会知道，如果没有郑庆仁的出现，老路人现在应该躺在巡捕房的停尸房。 听说唐大海人到医院就已经醒来，右手骨折，脑袋也有受伤，医院包扎和脑部检查耽误点时间，还没有带回巡捕局。 听着头顶的吊扇叽叽声，困乏的郑庆仁很快躺在木椅上沉睡。 醒来睁开眼，映入眼帘是一缕穿过窗户照进来的晨光。 老路人已经回去。 对面的椅子上坐着另一个熟人。 张学斌。 也对，唐大海在边首县犯案现场抓住，张学斌作为唐大海犯的另一个案子的主办人，接到通知时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按照程序和惯例，唐大海作为平和县巡捕局的通缉犯，抓到之后，新犯的案子和人都要移交到平和县巡捕局。 意外的一点是，抓获唐大海是的居然是前天刚刚放出去的郑庆仁。张学斌立即查看了郑庆仁的询问笔录，毫无问题。 张学斌直觉这一定有问题。 作为受冤者，刚刚洗清冤屈，就亲手抓到了真正的案犯，匪夷所思。 昨天上午郑庆仁得知唐大海还没抓获，便询问边首县有没有去人排查，又要了唐大海的悬赏通告，紧接着就到边首县，没几个小时就和唐大海相遇，一番拼斗之后制服唐大海。 就像知道唐大海就在边首县准备干什么一样。 哪有这么多巧合？ “郑庆仁，没想到让我几日没睡好觉的唐大海，栽到了你手中!” 张学斌似笑非笑。 郑庆仁伸个懒腰，活动了下肩膀：“我也没想到，上午还拿着悬赏通告看唐大海的长相，晚上就遇到了真人，他眼睑下的黑痣太好认。” “昨天上午我们还在平和县巡捕局谈话，怎么晚上就到边首县抓人来了？知道唐大海在边首，怎么不通知我们？” 张学斌试探的问道。 这些把戏郑庆仁怎么看不出。张学斌赶来边首县，知道是郑庆仁抓到的唐大海，肯定第一时间找边首县捕快要了郑庆仁的笔录。 “张捕快，我就是怕再吃亏，特意跑来边首县找律师咨询，就那么巧，遇到了唐大海。见之前我还对他恨得牙痒痒，一见到他凶横的样子，直接就想跑。经过这几个月关押，我现在见捕快怕，见凶犯也怕。找你们要点精神损害赔偿也是应该的吧？” “精神损害赔偿？” 张学斌一愣。 这个精神损害也需要赔偿？ 郑庆仁见话题转移，就继续说道：“其实，像我这种情况，失去几个月自由损害是一方面，还有个伤害更为严重，就是精神损害。我这几个月受到的内心煎熬、惶恐、痛苦，会给我带来很长一段时间的阴影。这种精神上的损害，不需要赔偿吗？” “这是侯光辉律师对你说的？”张学斌脱口而出，随即尴尬的笑笑。 刚刚还在假装不知道郑庆仁为什么来边首。 “不是，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所以就想找侯光辉律师咨询，看看这个赔偿能不能提。” 张学斌摇头：“你不用咨询了，目前还没有这种赔偿。” 因为这种赔偿不能开头。 利益损害还有计算标准，那精神上这种虚无的损害，拿什么标准计算？ 让张学斌诧异的是，郑庆仁这书没读过几年的农村青年怎么会想到这些？ 而且最近几天，郑庆仁抓住时机争取为自己洗冤，不为补偿金所动容，到边首县顺便抓住一个重案犯，这几件事，都无法和没读过几年书的农村青年身份联系上。 还有一点让张学斌忌惮的是，郑庆仁竟然知道自己和平和县一把手的关系，还知道张学文即将升到颖阳地区任职。 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精神损害赔偿也就是郑庆仁转换话题的随口一提，在这个还把追求温饱当成首位的年代，精神方面的事，没多少人在乎。 “或许未来，精神损害赔偿也会成损害赔偿的组成部分！”郑庆仁微微一笑，又换话题：“唐大海从医院出来没？” “伤的不算重，手掌骨折，后脑勺钝物砸伤，没有伤到骨头。人已经从医院押到这里。我们同事正在和边首县同事办理交接手续，唐大海会押回平和县审讯。” “那是不是没我什么事了？”郑庆仁起身，摸了摸肚子，这里已经咕咕抗议。 “你可以随时离开，如果后续还有情况需要了解，我们同事可能随时会去找你。” “我会配合你们。张捕快，你们什么时候回平和县？” “现场勘查、凶器，还有你和唐大海打斗借用器械石头、木棍，都很齐全，我们吃过早餐，短暂的休息一会，就回平和。” 郑庆仁挠了挠头说：“那个张捕快，你们来了几辆车，有没有多余空位稍我一程，既然没有精神损害赔偿这一说，我就不准备找侯律师了，我想到你们巡捕局继续谈我的赔偿问题。如果不方便，我就自己坐客车回去。” 对于郑庆仁的要求，张学斌不假思索道：“可以，你和我一辆车。本来唐大海就是你抓到了，到和平县，我们也会给予你感谢和表彰。” “那好，我就先出去吃早餐，再回这里和你们一块回去。” 说完，出了看押室，找了个洗脸池，洗了把脸，准备走出边首县巡捕局，老路拎着饭盒跑了过来：“郑英雄，我给你送早餐来了。” 第13章 尊严换来的第一桶金 平和县巡捕局接待室。 接待的还是邹姓捕快，郑庆仁面前摆放的换成热气腾腾的茶。赔偿金标准还是郑学斌带回来的那张纸。 邹捕快告诉郑庆仁，平和县巡捕局主管刑侦工作的周副局长要亲自接待和感谢郑庆仁，让郑庆仁在此等候一会。 语气和态度都变客气。 平和县巡捕局近几日大力抓捕的罪犯唐大海，被这个年轻人抓到，已经在巡捕局传开。仅仅是一个悬赏的罪犯在社会面被普通人抓到倒没什么。关键抓住唐大海的人，是刚刚因为巡捕局办案错误受冤放出去的人，而唐大海还是这个冤案的真凶。 这么个传奇色彩的事件，当然成为巡捕局讨论的主流。 周局和张学斌此刻就在巡捕局刑侦楼的审讯室外。唐大海带回到平和县，周局就命令张学斌立即安排人对唐大海审讯。 很快唐大海就交代的春节后在双浮乡小郑村外废弃水泵房q奸抢劫案的经过，细节和巡捕局掌握的一致，证据也对得上。 周局和张学斌这才舒口气，这案子，没问题了。 郑庆仁就在接待室耐心的等着，他猜测，周局和张学斌应该是在审讯室，要亲自确认唐大海是不是q奸抢劫的真凶。 等了半个小时之后，张学斌引着一个魁梧浓眉的中年人进来，介绍道：“郑庆仁，这是我们周局，主管刑侦，就是我们周局发现小郑村q奸抢劫案有问题，亲自上阵，重新启动调查，才能这么快洗脱你的嫌疑。” “谢谢周局。”郑庆仁赶紧起身道谢。 心里却在嘲讽，还发现问题，亲自上阵？保不准郑庆仁含冤关这么久，都是这个周局的功劳。 上一世干了十几年的律师，和捕快也打过不少交道，郑庆仁怎能不熟悉捕快的工作流程？ 平和县刑侦大队的队长春节前调走，新队长没上任，而主管刑侦的周局临时兼任着刑侦大队长，主办郑庆仁案的胡建荣只是刑侦队的小组长，直接对周局负责。 这周局怎么可能逃脱的掉郑庆仁受冤的干系？没有周局的授意和周旋，犯罪证据不完善的郑庆仁怎么可能被一直关？ 尽管心知肚明，郑庆仁还是装作感激的样子。 “郑庆仁，委屈你了。你的问题完全是我们巡捕局的错误，我们也不会推脱和逃避责任，赔偿金额你看了吧？有什么问题，也可以向我提。” 周局在对面坐下之后，示意郑庆仁坐下。 郑庆仁又重新拿起信笺，仔细看了一遍之后，说：“这个赔偿金额已经不少，我同意。” 不同意怎么办？郑庆仁真的提出增加赔偿，周局会同意吗？ 不会。 这一点在从边首县回来的路上张学斌就暗示过了。赔偿金额已经超标准，不可能再提高！ 周局很满意郑庆仁的识相。 严肃的脸变温和了些，点了点头道：“很好。我过来呢，还有个我们巡捕局内部的事，和你有些关系，所以先告诉你一声。” “我们巡捕局昨天已经开会谈论，鉴于胡建荣和刘然在小郑村废弃水泵房q奸抢劫一案，有严重的违规行为，造成极其不好的影响，我们局委会决定给与胡建荣和刘然严重记过一次，胡建荣调离刑侦队，到乡镇派出办，刘然调离巡捕工作。” 郑庆仁很愤怒。如果郑庆仁作为一个农村什么都不懂的青年，一听欺负自己的两个人都受到处分，一个从高高在上县局刑事捕快调到乡下民事捕快，一个失去捕快工作，或许会感到处罚很严重，认可巡捕局。 毕竟农村人嘛，身份怎能比得上这些吃公家饭，有权的城市人。 可事实上，这是变相的包庇两人，还在保护巡捕局。 两个人刑讯逼供，炮制冤家错案，不但没追究法律责任，还能继续是公职人员。关键是——只追究了这俩人，找了这两个人背锅。 二三十年后，新龙国出现巡捕刑讯逼供，冤假错案，肯定会往上追究领导责任，至少要处理到分管副局长。还有可能追究当事捕快的刑事责任。 郑庆仁当然能听出周局只是在通知他，不需要他在这件事发表意见，尽管心里愤怒，脸面上很平静。 周局注意着郑庆仁，从脸上看不到表情。 此时也信了张学斌的话，这人确实有点不一样，继续说：“在这件事上，我也负有领导责任，没有早点查看案件信息，以至于冤枉了无辜群众，让罪犯逍遥法外这么久，因此，我也向地区局递交情况说明，申请处分。” “我们局内部，对于胡建荣等人这种严重违规问题，也做了深刻检讨，举一反三，避免再次出现同样的问题。我们严厉的处分胡建荣，他本人也没有意见，为了弥补过错，他向局委提出请求，处罚他一年的工资。我们局委也同意了，而且一致赞同，把胡建荣一年的工资作为你赔偿的补充部分，来补偿对你的精神伤害。” “所以我们局决定，对你的赔偿总金额为标准部分三百八十元加精神伤害三百二十元，七百元整。” 郑庆仁依旧面无表情。 内心却是呵呵呵，冷笑。 严厉的处分胡建荣，胡建荣拿出一年工资三百二十元作为郑庆仁的精神损害补偿。 这不就是胡建荣花三百二十块取得郑庆仁谅解吗？郑庆仁和张学斌谈了精神损害赔偿，正好给了他们名目。而且根本不需要经过郑庆仁同意，巡捕局就替郑庆仁决定了。 如果郑庆仁没有抓到唐大海，如果在谈到赔偿时露出一点满意的表情，如果郑庆仁还是以前的那个郑庆仁，也不会有加三百二十块精神损害赔偿的一会事吧？ 如此霸道，郑庆仁……还不能拒绝。 他还有刚出生三个月的软肋，还有刚刚见面的父母。 郑庆仁可以发火，可以不认同，可以继续上告，可以折腾，可已经五个月心惊胆战，没过安稳日子的郑保进、徐玉琴呢？两人四十多岁的年龄，本应意气风发，可现在苍老的吓人。 郑庆仁只能忍。让关心他的人，先过上安稳太平的日子。 “那真的太谢谢周局了。” 郑庆仁的表态，让周局咧出点笑容。 这人，聪明，识大局。 “那既然你没意见，等下就让张学斌带着你办手续，到财务拿钱，还有，学斌，郑庆仁帮我们抓到唐大海，那个悬赏也是他应得，不要走太复杂的流程，我做主，等下让他签个字，悬赏金也一块带走。” “同时，我代表巡捕局，对你帮助我们抓获犯罪分子唐大海的英勇行为，表示感谢，这是我们给你的感谢状。” 为了感谢郑庆仁的配合，周局又卖了郑庆仁一个好。 有领导的点头，手续办的很快，钱也很块拿到手。 拿到的是一沓加二十张十元钞票，总共一千二百元钱。 这就是郑庆仁拿尊严和命换的重生以来的第一桶金。 第14章 小棉袄叫郑星禾 从平和县巡捕局财务室出来之后，郑庆仁受冤的这个事情就告一个段落。 张学斌一直送郑庆仁出了巡捕局，停在巡捕局门外的小巷口。 “郑庆仁，我能感受到你对这处理的不满意，但你并有没当场表现出来，这让我对你很刮目。你这件事件，牵扯的人和部门很多，把处理只按在巡捕局，不是周局意思，也不是巡捕局意思，是几个部门共同斡旋的结果。毕竟这是一件丑事，不可能大张旗鼓处理。” “你这个人，很神奇，远不是资料上的那么简单。从提供线索，到抓获唐大海，你才是主导。我像是在配合你，但却成了最大的获利者。” 张学斌自嘲了一句。 郑庆仁道：“即便没有这个案子，一样不影响你升任刑侦大队长。” 张学斌再次动容。 唐大海案子结束，张学斌就会顺理成章的成为刑侦大队长，只有巡捕局有限的几个人知道。 刚刚无罪释放的郑庆仁居然也知道。更加让张学斌觉得郑庆仁不简单。 “张捕快，刑侦大队长空了这么久，不就是给你留的吗？你帮我洗冤，我虽然对巡捕局只简单的处理胡建荣和刘然两人不满，但我也是知恩图报的人。” 郑庆仁对张学斌这个人还算认可。 生长在体制内，熟悉体制内的做事风格，但人还保持着基本底线。 张学斌也听出郑庆仁话里的意思。 张学斌即将要升任事发的刑侦队一把手，如果郑庆仁对处理方案不满，继续追究，甚至闹得人尽皆知，势必会推迟张学斌的任命。郑庆仁选择了息事宁人。不就是在感谢张学斌吗？ 离开巡捕局，郑庆仁不自觉又来到了董庆庆家外的胡同口。在平和县城里，能让郑庆仁惦记到的，也就是三个月大的女儿了。 而郑庆仁日思夜想的董庆庆，此时倒没有多在乎。 毕竟那个郑庆仁已经死在了审讯室。 现在郑庆仁身体里，是另一个灵魂。但三个月大的女儿，是这具身体的骨血，血浓于水。 在胡同口外就静静的站着，像女儿就在身边。 十分钟后，郑庆仁对着胡同喃喃道：“你还小，在妈妈身边才能健康生长。要不了多久，我就会把你接走。” 转身就要走。 却看到董庆庆和一个年轻男人并排走来。 这是重生后，郑庆仁第一次见到董庆庆。确实美，身材高挑，容颜精致，肌肤如雪，身着一条碎花长裙，可能因为哺乳期的关系，董庆庆身前更为挺拔，简直就是路中一朵行走的花。 而董庆庆身边的男人，郑庆仁记忆里有，就是董庆庆的前男友，胡建荣的弟弟胡志群。流行的偏分发型，熨烫工整白色的衬衣，棕色休闲裤，两人走在一起，倒有些郎才女貌的意思。 “郑庆仁，你怎么在这？”董庆庆看到郑庆仁，首先出声。 旁边的胡志群看到郑庆仁，毫不掩饰眼中的怨恨。 这个乡巴佬，使用卑鄙无耻的手段，娶走自己的女友，让自己一度成为平和县茶余饭后的笑资。老天开眼，让郑庆仁犯案，原本在等着郑庆仁被拉去枪毙，自己重新抱得美人归，谁知出了岔子，郑庆仁不但放了出来，哥哥胡建荣还被处分，调到乡基层捕快。 怎么不怨恨？ 郑庆仁看了看董庆庆，又看了看胡志群，结合董庆庆给郑庆仁家里带去的话，怎能不明白，董庆庆和胡志群两人，又走回了一起。 像是猜到郑庆仁所想，董庆庆紧接着说：“胡志群是我妈邀请过来吃午饭的，正好我在教委办理调职手续，他就顺道和我一块过来。我们没有什么关系。” 胡志群闻言脸色一变，狠狠瞪了郑庆仁一眼。 郑庆仁也懒得管他们之间的关系。 正如董庆庆妈妈所说，两人虽然办了婚礼，但因为郑庆仁不到法定结婚年龄，并没有到乡里登记结婚，也就没有法律上的婚姻关系。要离婚，只要两家商量妥就行。 “我想看看孩子。”郑庆仁如实说道。 董庆庆有点为难，但还是答应道：“你跟我来。” 这倒是让郑庆仁很吃惊。 他认为，董庆庆急于和自己撇开关系，应该不会让自己见孩子。 董庆庆和胡志群依旧并排走进胡同，郑庆仁落后在两人身后。 这是郑庆仁有意为之。 前边的两人，身着得体，又很搭配。再看郑庆仁呢，灰色的t恤，灰色的裤子，蓝色的布鞋，有差距感，干嘛非得走一块找不自在。 伍璐打开门见到董庆庆和胡志群一块回来之后，高兴的邀请胡志群进屋，看到后边跟着的郑庆仁之后，脸色立即变了：“你怎么过来了？” 董庆庆立马接话道：“妈，庆仁想看禾禾，我让他一起过来的。” 伍璐看了看自己女儿，叹了口气说：“禾禾在你爸书房睡觉，你带庆仁过去。来，志群，快进堂屋，阿姨给你倒茶。” 董庆庆带着郑庆仁到院子东边的一个房间。 这是一个装修古色古香的书房，房间三面是摆满书的书架。中间原本是一套桌椅，现在桌椅挪到了墙边，空出的位置摆了一张婴儿床。床周边搭上粉色的蚊帐，靠墙的桌子上放了一台崭新的电风扇，风扇开着扇着风，却没有一点噪音。 婴儿床中间睡着粉色肚兜，脸上肉乎乎，头发不多的婴儿。双手投降般举着，两腿像青蛙一样蜷着。 婴儿感到有人过来，缓慢睁开眼。看到妈妈，立马挥着手要抱抱。 “我来抱。” 一见到小孩子，郑庆仁发自肺腑开心。什么都不顾，伸手就去抱。 “她还小，骨骼还在发育，你要一手托着她的头，一手……” 董庆庆一看来不及制止，就赶紧去教如何去抱，但话只说的一半，却发现郑庆仁手法很标准的把孩子抱起来。 孩子已经三个多月，颈部已经可以支撑起头，但郑庆仁还是把胳臂垫在孩子头下，一手拖着肉乎乎的屁股，目不转睛的看着孩子的小脸蛋。 怀里的孩子也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个陌生人。 “起名字吗？” “她小名叫禾禾，大名还没取，我爸给她准备了几个……” “小名叫禾禾，那你就叫郑星禾吧！” 郑庆仁直接给女儿取好名。 就算董家已经给女儿取好名，郑庆仁还会重新取。郑庆仁女儿的名字，怎么轮到董家取？ “来，郑星禾，让妈妈抱，爸爸要走了。等小宝宝再大一些，爸爸就会来接你走。” 郑庆仁把女儿递到董庆庆怀里，趁董庆庆调整抱姿的时候，把已经准备好的一百块钱，塞到了婴儿床上的凉席下。 “你要走……要不中午在这吃饭……” 董庆庆抱着孩子跟着郑庆仁走出书房。她发现郑庆仁这次有点不一样，以前，郑庆仁最爱黏着董庆庆的，尽管董庆庆婚前婚后对郑庆仁的厌恶不变。 可现在，目光在看女儿的时候有点温柔，其他时候，对董庆庆视而不见。 “我还要回小郑村，嗯，跟你妈道声别，我就走。” 郑庆仁本想一走了之。 但还是决定临走前给伍璐招呼一声，毕竟自己的软肋在他们家，他们也把郑星禾当成宝。 郑家，还给不了郑星禾这样的环境。 第15章 你要老实，会抓你吗 董家给郑星禾提供的生长环境，郑庆仁绝对放心。 从静音的电风扇，精致的婴儿床放置到安静的书房都能感受到，董家对小孩的上心。 用电方面，县城里还算稳定，而农村则是三天两头停电。 郑庆仁在县城吃了一碗三毛钱的面——同样的素面，边首县两毛五一碗。 之后在溜达了几个商场，给父母每人买了一套衣服，自己买了一顶草帽。然后跑到供销社，买了点日用品，到了国营饮食店，买了些糕点。迎着烈日，赶回了小郑村。 路过村头的代销店，买了两包烟，称了点瓜子。 满满当当的回了家。 刚推开斑驳的木大门，进了院，从堂屋闪出一道纤细的身影，也不管不顾郑庆仁身上满满的物品，直接扑了过来，双手紧紧环在郑庆仁的肩上。 “小仁……” “姐……” 只是一瞬间，郑庆仁就记起这个瘦高漂亮的人，郑洁欣，郑庆仁的亲姐姐，也是最疼爱郑庆仁的人。 郑洁欣热泪盈眶，紧紧抱着郑庆仁好一会时候，才缓慢松开，双手捧着郑庆仁的脸：“瘦了。” “姐，你也瘦了。” 郑庆仁的眼睛有些潮湿。 “姐，我回来了……先让我把东西放进屋。” “好，好……姐帮你。” 买的东西放进屋，郑庆仁见到屋里还有一个男人。 男人就坐在堂屋中间的柞木椅子上，津津有味看手上的武侠小说。就算郑庆仁进屋，也只是抬了下眼皮。 这人是郑庆仁的姐夫，夏贵。 郑洁欣结婚比郑庆仁早三个月。 从郑庆仁记忆里，郑洁欣81年从省城林校毕业后，分配到颖阳县林业局工作，经过单位领导的介绍，认识了颖阳酿酒厂的夏贵。 这夏贵父母是颖阳化肥厂的领导。 夏贵这人一开始也是在化肥厂上班，后来因为打架，被家里人从化肥厂安排到了酿酒厂。郑洁欣比郑庆仁大三岁，夏贵比郑洁欣大两岁。 身材高挑，长相漂亮，又是正规学校毕业的郑洁欣看不上长相一般，身高和郑洁欣差不多的夏贵，奈何夏贵见过郑洁欣之后，就开始死缠烂打。 郑洁欣好不容易从农村走出来，加上又是领导介绍的，郑洁欣对待夏贵的追求很谨慎，没有太坚决的拒绝夏贵。 突然有一天，传出来郑庆仁对乡中心小学的一个老师耍流氓。之后就听到自己父母打来电话，说郑庆仁流氓了乡里的一个老师，人家那边不愿意，要送郑庆仁坐牢，让郑洁欣能不能找找人想想办法。 郑洁欣就找到了夏贵。 夏贵的父母对郑洁欣人很中意。知道这事后，找了平和县的关系打听之后，如实的告诉郑洁欣不要担心，郑庆仁只是到巡捕局配合调查之后就回去了，没有事。不过，郑庆仁确实做了有伤人家女老师名声的事，而那个女老师父亲又是县中学的校长，特别在意名声。 有点不愿意就这样算了。 又通过夏贵父母的关系，郑洁欣寻到了董庆庆家上门道歉。 这一上门，及其要面子的董庆庆父亲董英才，提出让郑庆仁娶董庆庆。 得到消息的郑家人，如同捡到天上掉的馅饼，尤其郑庆仁，乐的几天没睡觉。 这也确定了夏贵和郑洁欣的关系。 只是郑家高兴归高兴，但董家提出的盖新房、彩礼等要求，泼了郑家一盆凉水。 二百八十八的彩礼，还有几百块盖新房，以郑家的能力，连借带卖，也只能凑够一个零头。 听到消息的夏贵父母，立即上门提亲，提出先让郑洁欣和夏贵结婚，夏家出足够的彩礼让郑家盖新房和郑庆仁娶亲。 郑保进哪能同意，那不是卖女儿吗？ 做梦都想着把董庆庆娶进门的郑庆仁哪管这么多，逼迫着父母同意嫁姐姐。 郑洁欣为了弟弟能够娶媳妇，尽管不情愿嫁给夏贵，还是主动说服父母同意自己先嫁。 就这样，郑洁欣在郑庆仁娶亲三个月前出嫁。夏家为了娶郑洁欣，做足了排场，小汽车直接开进了村子。接着郑家就翻盖新房，娶了董庆庆。 同村乃至同乡的人都对郑家羡慕，女儿嫁的好，儿子娶的好。 只有少说的人在后面议论，郑保进卖女儿给耍流氓的儿子娶媳妇。 “夏贵，小仁回来了，你能不能把你手中的书放下一会？” 郑洁欣对男人的表现很不满。 “回来就回来，这里是他的家，还需要我招待吗？”夏贵翻了郑洁欣一眼，毫不在乎的道：“要不是你吵着闹着，我才不会来这个破地方。” 夏贵的行为郑庆仁看在眼里，默不作声。 郑洁欣嫁过去之后，逢年过节回来的时候，都是郑洁欣自己回来。 偶尔还能从郑洁欣口中听到几句对夏贵的抱怨。 有一点还好，夏贵虽然看不起郑家，婚后对郑洁欣态度也变差，但夏贵的父母对郑洁欣还不错。每次回娘家之前，都会把礼品准备好。 夏贵收起书，甩在屋内的条几上，一脸不屑的对郑庆仁说：“你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你还委屈，人家巡捕局怀疑你，逮捕你，也是你自身的原因，你要是个老实人，人家会抓你吗？为了你的事，我爸妈前前后后跑了平和县七八趟。” “夏贵，你在说什么？”郑洁欣生气的吼道。 “怎么，你在吼我？” 夏贵起身，扬起头，一脸傲气的说道。 “姐夫说的对，都是我以前不懂事，做了很多让人看不起的行为。” 郑庆仁赶紧拦在中间。 “你走开。”夏贵一把推开郑庆仁，手指在郑洁欣的脸上：“郑洁欣，以后不要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你嫁给我们家快两年，连个蛋都没下，你以为我爸妈能惯你多久。我在这里打你一顿，这里没人说半个字，我爸妈也不会说半个字。” “把你手挪开。” 郑庆仁打掉夏贵指出的手，再也忍不下去：“你要是真敢在这里动手，我们确实不会说半个字，但可以直接把你打个半死。” 在郑家，夏贵就这么颐气指使，作威作福，那在夏家，还不知道姐姐受了多少气。 夏贵嘴角裂开，满是嘲讽：“怎么，你个流氓犯，还敢对我动手？你可知道，因为你，我们家挨了多少嘲笑？你可知道因为你，我们家多丢面？” 第16章 赶走姐夫 作为夏贵的小舅子，郑庆仁因为犯罪确实让夏贵被一部分人在背后指笑。尤其夏贵的几个狐朋狗友，当初多羡慕吊儿郎当的夏贵娶得美娇妻，这一段时间就多嘲笑夏贵娶了一个q奸犯姐姐。 夏贵的父母确实也多次到平和县打听情况，找了些人，为了减轻郑庆仁的罪责。可现在是严打时期，没有关系硬的人在关键位置处理，没大用。而且夏贵父母从就没怀疑郑庆仁是冤枉，可见郑庆仁在夏家眼里的德行。 夏家看不起郑家，尤其看不起郑庆仁。郑洁欣出嫁的当天，郑庆仁还堵着车门向夏家要上轿礼，少于五十块，不同意郑洁欣上车。 郑庆仁当时拦车要钱的丑陋嘴脸，也成为参与接亲的夏贵亲朋们酒后调侃夏贵的一部分。 听到夏贵嘲讽郑庆仁流氓犯，脾气温顺的郑洁欣也升起愤怒的火苗：“夏贵，我弟弟没有违法犯罪，请你尊重一些。” 看着维护弟弟的郑洁欣三番两次大声呵斥自己，夏贵顿时觉得没有面子，举起手对着郑洁欣的脸就要扇过去。 “你真敢对我姐动手。” 郑庆仁察觉夏贵动手的一瞬间，伸手抓住了夏贵的手腕。 这个夏贵真敢在郑家动手！ “松开。” 夏贵的想抽出手，却被郑庆仁死死抓着。看着比自己高十公分的郑庆仁冒火的眼睛，夏贵有些胆怯。然后目光转向郑洁欣，色厉的道：“郑洁欣，你这个弟弟不得了，都敢对我动手。” 这一下子郑庆仁更怒了。 手上加大力道，掰起夏贵手腕。 “疼……你放开……” 夏贵顿时冒出冷汗。 他没想到，郑庆仁也敢动手。 郑庆仁无动于衷，继续加大力度，夏贵疼的弯腰。郑庆仁顺势往后一拽，把夏贵甩出了门外。 “好，郑庆仁，你好本事。郑洁欣，你也长本事，就看着你弟弟对我动手。你有本事别回家，要不然我收拾死你。” 夏贵脸色通红，站在院子里对着屋内大骂几句，见郑庆仁追了出来，撒腿就往院外跑。 “姐，这个夏贵平常就这么对你，打过你？” “有他爸妈看着，他不敢。” 郑庆仁不信，也没多问。 这个姐夫，郑庆仁也听说点，酗酒好赌，经常惹事，欺软怕硬，说是因为打架离开化肥厂，实际上是仗着父母是化肥厂领导，在化肥厂嚣张跋扈，得罪不少人，被人蒙着麻袋打了几次。谁打的都不知道。怕继续在化肥厂挨打，才调去了酿酒厂。 “姐就在家里住，夏贵如果不来接，你就不走。” “那怎么行，今天也是因为听到你出来了请假回来的，明日就得上班。” “那好姐，如果夏贵再欺负你，你就回家告诉我，我过去收拾他。” 郑庆仁拉着郑洁欣坐下，然后抓出村头买的瓜子放到了郑洁欣手里。两个人就磕着瓜子说着话。 没一会郑保进和徐玉琴从外面回来。这两天，郑庆仁回来的消息传了出去，陆陆续续有邻居亲戚赶来。郑保进和徐玉琴刚刚就是送隔壁县的一个亲戚。 一进门，徐玉琴就问郑洁欣：“我和你爸刚才从村头好像看到夏贵了，怒气冲冲的往村外的大路走，你爸叫他也不说话。你们这是怎么了？” “妈。没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夏贵这人眼高，在这呆不惯，先走了。” 郑洁欣打掩护道。 徐玉琴似乎明白什么。也没多问。 “爸，妈，今天中午我到董庆庆家看了孩子。”郑庆仁也插话转了话题：“小家伙很可爱。他们家对她很好。” 提到小家伙，徐玉琴立马来了精神：“啊，真的，小家伙有名字没，像谁？像你还是庆庆？” 郑保进虽没有说话，但竖着耳朵在听。 “像她妈多一点。他们家给她取了一个小名，叫禾禾，我给取了大名，叫郑星禾。” “禾禾，好听。那个，你见庆庆了吧？” “见了。先不提她。过些时候，禾禾再大一点，我就把她带回来。妈，我给你和爸都买了衣服，你们试试。” “我和你爸有衣服，你买什么……”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高兴表情溢于言表。郑庆仁含冤关在里面五个月，徐玉琴原本还担心郑庆仁出来一时半会适应不了外面，但看郑庆仁现在的情况，担心有点多余了。 郑保进就在屋外看着，嘴角也露出点笑。 郑洁欣没在家呆太久，就要赶最后一趟平和到颖阳的客车。 客车的路线就在小郑村外，距离郑庆仁家也就一里多路，郑庆仁还是把郑洁欣送到了村头，看着郑洁欣坐上了车才回来。 “妈。这是一百块钱，您先拿着。我知道，我在里面这么长时间，家里外面借了不少钱。如果有人急着要，你就先还上，不够再给我说。剩下的，给我一段时间，我会全还上。” 郑庆仁数出十张钱。 “小仁，这钱你自己留着，外面也不差多少钱，回头把我们家的麦子卖了，能还上。而且，刚才你姐走的时候，也给了我五十块钱。”徐玉琴没接。 但郑庆仁还是硬塞了进去。 然后拿出身上剩的十几块零钱，也一并塞到了徐玉琴手里。 “这些零钱，您拿着花。不要省……” 徐玉琴看着变懂事的儿子，眼角滑落了几滴泪。 郑庆仁又把两包烟拿出来递到郑保进手里，说：“爸，这两包你装在兜里，这几天旁边的邻居亲戚来我们家的多，你拿着散。” 郑保进默默接过香烟。 儿子变了。 知道想家里的人了。 放在以前，郑庆仁满眼的都是董庆庆。虽然和父母住在一起，也就是吃饭时候能说上几句话，然后就是找徐玉琴要钱。 董庆庆怀孕以后，郑庆仁更加对父母苛刻，如果怠慢了一点董庆庆，郑庆仁就会对二人发火。 还好董庆庆要懂事一点，能自己做的事，尽量不麻烦郑保进二人。而且还拿自己的工资，补贴点家里。 “哎，要是庆庆能回来就好了。” 徐玉琴叹了口气。 她知道，董庆庆一直对郑庆仁都不满，甚至没有郑庆仁被冤枉抓起来这件事，董庆庆也在这个家呆不长。 自己儿子，配不上这个儿媳妇。 第17章 药材卖不掉 郑庆仁回来那天晚上，就从聊天中了解到，这几个月，郑保进夫妻二人为了帮郑庆仁伸冤，从亲朋邻居那里林林总总借了二百多块钱。有一部分在借的时候，对方明确说过不让还，郑保进在酒后说：“还，全还。” 一千一百块的赔偿款，留在郑星禾被单下边一百，那是给董家的。同时也是在告诉董家，郑庆仁不会让他们白照顾。 接着买衣服日用品花掉的大几十，加上给徐玉琴的部分，郑庆仁给自己留了八百块。 这个家的硬件环境太差了。 家里最值钱的，也就是董庆庆嫁过来时陪嫁的缝纫机。 董庆庆在的时候，还有一辆自行车。 电器几乎没有。 和平和县董庆庆家里不能比。 郑庆仁在平和县董庆庆家看郑星禾的那一会时间里，就见到书房了专门给郑星禾新买的电风扇。堂屋里有台172升万宝牌双开门冰箱，有台十四寸黄山黑白电视，还有台两公斤的单缸洗衣机。 这些电器，在农村很多人见都没见过。方圆五里也就是周边的小沟村里有台十四寸黑白电视，也是那户人家趁着私营经济冒头，房子位置在去县城的要道，开了一家代销店赚了钱。 想到这，郑庆仁忽然也觉得自己配不上董庆庆。 这两家条件一个天一个地。 而且董庆庆貌美如花，又是师范中专毕业，有正式的工作。 能娶到董庆庆，也不仅仅是郑庆仁这个坏种大肆宣扬损坏董庆庆名声，董英才要面子这点原因。 应该和董庆庆前对象胡志群家里有关，具体详情，郑庆仁不知道。只能猜到，董庆庆也是可怜人，是个牺牲品。 得挣钱啊。 郑庆仁睡了一夜好觉，醒来的第一个念头。 家里的居住环境要改，屋里的配套也要提升，至少董家能给郑星禾提供的，郑庆仁也能给郑星禾提供，这样，才能大摇大摆的把郑星禾接回来。 董庆庆嘛。到时候看。 刚吃完早饭，咚咚的大门响来了。 门实际上没关。 郑保进和徐玉琴天刚亮就下地干早活了。 不过农村里串门，稍微讲究点的，要么大力敲门，要么在门外就吆喝叫人。 “谁啊？”郑庆仁懒洋洋的问一句。 “庆仁哥，你真的在家啊。” 外面的人听到郑庆仁的声音，不再顾忌，跑了进来：“大前天就听说你回来了，我这连续来了两天，你都没在家。” 进来的人叫郑小伟，村里的都叫他伟子。比郑庆仁小三个月，两人从小到大一块玩，几乎形影不离。上学同时上，退学也同时退，有活也一块去干，一块偷鸡摸狗。当初为了郑庆仁，跑去县城董庆庆周边人造谣，说看到下大雨天董庆庆衣衫不整和郑庆仁从一个旧窑了出来。 没少被董庆庆哥哥董正浩打。 结果郑庆仁结婚后，第一划开关系的就是郑小伟。 因为董庆庆厌烦郑庆仁，更厌烦郑小伟。没有郑小伟这个人，董庆庆这个名字也不会风云平和县城，也不会嫁给郑庆仁。 划开关系后，郑小伟还经常有意无意的找郑庆仁，当然获得郑庆仁冷屁股。 “找我什么事？” 郑庆仁懒得理这家伙。记忆中这家伙没有郑庆仁作伴后，还继续整天游手好闲，偶尔偷鸡摸狗。 “没什么事，知道你回来了，我就来看看，我从不信庆仁哥你会干那事，觉得你早晚都会回来。” 郑小伟进了院后，很熟悉的进了堂屋，看到条几上的瓜子，自然的抓起嗑起来。 “嗯，如果有人说你郑小伟干的，我信。” 郑庆仁瞅着郑小伟不像好人的样，说道。 “我怎么会干？从你娶了庆庆嫂子之后，我就发誓。以后娶的媳妇一定要比庆庆嫂子漂亮。” 说的时候还一脸郑重。 原来这家伙没有自知之明。傻子一样，也不知道以前怎么能玩一块去。 “没事就走吧，我还有事。” 郑庆仁开始赶人，怕说多了话也跟着降智。 “庆仁哥，我还真有事。那个，你出来后和庆庆嫂子见面吗？” 郑小伟挠挠耳朵，说话有点犹豫。 “关你什么事？” “庆仁哥，我说事，你别气。前几天我和我爸去县里药材公司卖药材，遇见庆庆嫂以前的对象，姓胡的那个。那家伙现在是药材公司的收购经理，认出我来了，直接把我和我爸赶走了，说不会收我们家药材，还说我们小郑村的药材都不会收，又说马上你就会被枪毙，你老婆孩子就会进他家他帮你养。我当场就要揍他，被我爸拉住了。” 郑小伟小心的观察郑庆仁的脸色，直到说完也没见郑庆仁变脸。 心里很是好奇，放在以往，郑庆仁应该提着刀跑去县城了。 “你是说你家有药材卖？” “不是，庆仁哥，你不是应该关注我最后一句话吗？姓胡那家伙说要帮你养老婆孩子，你这都能忍？” “那怎么忍不了了，他说帮我养就有资格养？”郑庆仁不屑的道，胡志群这家伙，也不是多有脑子。 “你变了……”郑小伟喃喃道。 “说什么废话，你家里什么药材卖，有多少，卖了没？”郑庆仁一巴掌打在郑小伟脑袋上。 “庆仁哥，你没变。”这么一下，让郑小伟呲嘴笑起来：“哥你不记得了，前年县药材公司来我们这推广种植药材，提供免费种苗，产后他们负责回收，说比种粮食收入高，我们家就试着种了两亩白芷。他们宣传每亩能产七八百斤，我家里挖出来晒干，还不到五百斤。” “可气的是，前几天我们去药材公司让他们收购，姓胡那玩意，不让收。平常下来的小贩也不收我们村的药材，我爸这几天天天喝酒，喝完酒就打我。说都是因为我以前跟着你瞎闹，得罪了人。” 也就是说郑小伟家的药材白芷还没有卖。 “白芷在哪,我去看看，他们不收我收。” 郑庆仁推着郑小伟往门外走。 “没开玩笑吧，哥，你收了干嘛？”郑小伟搞不懂郑庆仁什么意思。 “收了倒手卖啊。肯定不会卖给他们药材公司。” 郑庆仁再次催促郑小伟快点。 他要看看药材的品色。正想着倒弄点生意，赚点钱接回孩子，这就送来了枕头。 平和县的隔壁，就是以后全国最大的中药材集散中心豪州。当然，现在还是豪县，明年，也就是86年，才成为县级市，改名豪州市。 药材送到那里，都能卖得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