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带海洋穿越七零北大荒》 001:穿越前,全家海上度假 辽阔无垠的太平洋上。 一艘豪华游艇乘风破浪,在蔚蓝的海面犁开一道白色的水线。 俞小野和爸爸妈妈坐在游艇甲板上,享受他们的毕业旅行,庆祝她考上国内一所重点大学。 这次考试,俞小野完全是超常发挥。 原本以她平时的模拟考试成绩,是与重点大学无缘的。 结果高考时忽然欧皇附体,考的全会,蒙的全对! 成绩公布,她居然以678分的总成绩考上国内顶尖985大学! 狠狠地给全家人争了一口气! 为了奖励她,刚收到录取通知书,爸妈就迫不及待地带她去夏威夷度假。 然而此时,俞小野坐在甲板上,却有点心神不宁。 因为昨天晚上,她熬夜追完了一本名叫《七零娇妻美又甜》的年代小说。 故事发生在七十年代的北大荒军垦农场,讲的是本地糙汉子与知青小娇妻的爱情故事。 小说写的很套路化,没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 但是—— 书里有一对作天作地作空气的极品老夫妻,却跟她的爸妈同名同姓。 一个字都不带差的! 这对夫妻的两个儿子也是书里死的很惨的炮灰男配,一个因为投机倒把被判死刑,一个因为偷东西被送去劳改。 更叫俞小野脊背发凉的是,这对极品老夫妻还有一个早死的小闺女,居然跟她同名同姓,也叫俞小野! 按照俞小野最近看过的一些小说的套路,遇到书里与自己同名同姓的人,就要小心了。 说不定哪天喝口水呛死,眼睛一闭一睁就穿越了。 只是这一家三口都是同名同姓,她还是头一次遇到。彡彡訁凊 这种情况下,到底让谁来穿? 原书里,与她同名同姓的俞小野已经过世了,怎么死的,书里没有细说,好像是从老家移民北大荒的路上发生了什么意外。 既然已经死了,那么就不好穿越了吧? 难道是让她的爸爸或者妈妈,或者爸爸妈妈一起穿越吗? 一想到这,俞小野抬头,忧心忡忡地看看面前的爸妈。 爸爸正举着手机拍视频。 妈妈穿着一件姜黄色的连体比基尼、戴着太阳镜在美美地自拍。 看见父母如此享受这趟旅行,俞小野忍不住提醒: “爸,妈,你们能不能把救生衣穿好?” 妈妈这才把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移过来,瞅了眼穿着两件救生衣的同时还抱着两个救生圈的女儿,劝道: “宝,你是不是太紧张了,出来旅游,放松一点,咱们又不是第一次海上度假,来,跟妈妈来个自拍,别板着脸,笑一笑,对!” 俞小野龇着牙,被迫营业了一下,心里却在发愁: 怎么办,这万一在海上发生点什么意外,一睁眼他俩穿成七十年代的极品夫妻可咋整? 她倒是不怎么担心她爸。 爸爸本来就是农村出身,从小没妈,家里又穷,日子过的比苦瓜还苦,后来靠着自己勤奋努力考上大学才改变了命运,适应能力非常强,所以她不担心她爸。 就是她妈,城里的娇小姐,蜜罐子里长大的孩子,小时候父母宠,长大后哥哥宠,结婚后老公宠,生了孩子被女儿宠,妈妈这一辈子顺风顺水,从没吃过苦,也没受过什么大的委屈。 这样的人,真要穿到条件艰苦、啥啥都落后的七十年代,成书里那个又老又丑、又穷又坏的极品老泼妇,很可能连一集都熬不过去。 002:一睁眼,来到七零北大荒 俞小野正犯愁,爸爸忽然叫道: “快看,前边是什么?!” 俞小野本来就提着胆子战战兢兢,听到爸爸的喊声,身上一激灵,连忙朝前面看过去。 就看见游艇前面不远处的海面上,似乎有一个漩涡状的东西。 那个漩涡看起来很平静,周围没有水流汹涌,可是,平静的太平洋上,为什么会有漩涡? 俞小野脑中警铃大作: 尼麻麻的,怕不是要穿越了?! 她赶紧把手里的两个游泳圈塞给爸妈: “爸,妈,快把游泳圈套上!” 父母刚把游泳圈套在身上,游艇倾斜,忽然加速朝那个漩涡滑过去。 一家三口摔倒在甲板上。 “啊——”妈妈尖叫一声。 爸爸爬到妈妈身边,抱住妈妈安慰: “老婆,别怕!” 妈妈已经害怕的声音都变了: “老公,我们会不会出事?” 爸爸含泪说道: “不管发生什么,至少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就是小野,大学白考了!” 俞小野奋力地爬到父母身边,抱住他们,大喊道: “爸,妈,别慌,你们可能要穿越啦!” “宝,你说什么,穿越?!” “对,你们可能会穿越到七十年代,你们可以的——” 话音未落,蔚蓝的大海迎面扑来。 这个看起来很平静的漩涡,无情的把游艇和一家三口都吸了进去。 海底幽暗冰冷。 俞小野胸腔憋闷,只觉得胸口要炸了。 她本能的张嘴想要呼吸,一张嘴,却灌了一口冰凉腥咸的海水。 剧烈的痛苦使她过度清醒,周身像有无数尖刺,狠狠地刺着她,她没想到自己会死的这么痛苦,在她十八岁的年华里,就这么葬身海底了—— 在陷入昏迷之前,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完犊子了------- 她没把书里的剧情告诉爸妈! …… 过了很久很久。 呼—— 冰凉的空气猛地灌入鼻腔,刺的她鼻腔生疼。x 知觉复苏。 俞小野张开嘴大口呼吸,闻到了空气里夹杂着一股泥腥味—— 这不是在海上吗,为什么会有泥腥味? 她本能的睁开眼坐了起来,四下里望了望,整个人懵了。 她以为自己终于得救了。 可是睁开眼,眼前却不是什么碧海蓝天,而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平原。 平原上冰雪初融,一片泥泞,放眼望去,整片大地灰扑扑的。 原上零星点缀着一片低矮的房舍,房子是土胚房,院子是篱笆院,显得陈旧落后。 而她身后,是一辆她从来没见过的闷罐子车,像火车,但是没有车窗,是那种完全封闭式的货车车厢。 轨道旁边有几间砖瓦房,青灰色的砖墙上刷着“蜜山县火车南站”七个大字。 字迹斑驳,看起来有些年头。 俞小野整个人都傻了。 mmp! 她这是——穿越了吗?! 再低头看看自己,穿一件红底碎花斜襟大棉袄,一条肥肥大大的紧口老棉裤,一双老式棉布鞋,头上还裹着一块花头巾,两条麻花辫从头巾里伸出来挂在胸前。 如此乡土的打扮,绝不是她! 脑仁一痛,记忆倒灌。 003:全家移民北大荒 她得知这具身体也叫俞小野,跟着家人从东阳省老家移民北大荒,路上走了八天八夜。 在最后一段路时,跟家人走散了,被人群裹挟着独自上了一辆闷罐车。 在密不透风的车厢里,她没吃没喝,又饥又渴,苦熬了一整天,终于熬到了车站。 下了车后却因为体力不支,被拥挤的人群推倒,然后发生了踩踏事件。 原主就这么被踩死了。 原主死了以后,二十一世纪葬身大海的俞小野穿越而来,又让这具身体原地复活了。 等等,全家移民北大荒?! 这不就是她看的那本年代小说里的剧情吗! 原书里那死的很惨的极品一家子,就是举家移民到北大荒。而他们的小闺女,跟俞小野同名同姓的那个人,也是在去北大荒的路上意外死亡的。 所以,她现在居然穿成了他们家早死的闺女了?! “……” 俞小野脑子有一秒钟断电。 好家伙! 她以为书里的俞小野已经死了,她绝对没有穿越的可能。 结果,她居然直接穿越到原主意外死亡的那一天了! 那她自己的爸爸妈妈呢? 爸妈跟她一起出事,而且书里原主的父母跟她的爸妈都是同名同姓,他们会不会也一起穿过来了? 俞小野赶忙爬起来四处张望。x 周围还有不少行人来来往往,各个穿着厚重的大棉衣,戴着棉帽子,肩挑手提,身上挂满行李。 目光在人群里搜寻,忽然看见不远处一行四人不急不缓地走来,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寻找着什么。 凭借原主的记忆,俞小野一下认出这四个人,就是原主的极品一家,爸爸俞家辉,妈妈徐英,大哥俞大野,二哥俞二野。 四人本来就一身破烂,再加上身上挂满破破烂烂的行李,一家四口简直是行走的破烂现场 爸爸俞家辉肩上背着两只打着补疤的破麻袋,身前挂着从老家带来的一口直径大概六十公分的双耳大铁锅。 妈妈则挎着两个圆竹篮子,篮子里装的满满当当,用两块烂抹布盖起来。 大哥俞大野肩上挑着担子,扁担两头系着两个大木桶,木桶里装满家什。 二哥身上挂着两个蓝布大包袱,包袱里装着棉被和衣服。 四个人蓬头垢面,像极了济公一家四口出来要饭。 又像是盗版的唐僧师徒四人西天取经。 尼麻麻的,这穷困潦倒的一幕,可比书里描写的直观多了! 俞小野顿时心里拔凉拔凉。 可是一想到爸爸妈妈也许跟她一起穿越了,顿时又开心起来。 俞小野抬起又酸又沉的双腿,朝父母跑过去: “爸爸,妈妈!” 太好了,我和我爸妈一起穿越了! 本以为爸爸妈妈肯定会抱着她一顿痛哭,可是,还没到面前,妈妈徐英就板着一张脸臭骂起来: “你这死丫头,死哪去了,怎么不紧跟我们,回头要是丢了,叫人贩子把你卖到山沟沟里去,你就等着哭吧!” “??!!” 草—— 这不是她亲妈! 可是,俞小野转念又一想,也许她亲妈已经穿越到了这个老太婆身上,只是在故意维持恶毒人设呢? 不管了,对个暗号验个真伪再说! 俞小野跑到这对极品夫妻面前,故意问道: “爸,妈,你们刚才去哪了,我刚才上的是678号车,678!” 678,她的高考分数啊! 爸爸妈妈还说要把这个光荣的数字裱起来挂在床头,每天看着愉悦身心。 所以如果她的爸妈穿越过来的话,一定能听懂这个数字的特殊含义! 004:破灭了,这老婆子不是她亲妈 可是,徐英老婆子根本不带停顿的,又劈头盖脸地骂起来: “谁管你个死丫头坐的是哪号车,你没走丢算你命大!” 好了,破灭了。 这恶毒的老婆子确实不是她亲妈!! 她最爱的爸爸妈妈真的没有跟她一起穿过来。 苍天呐,大地啊,真的只有她一个人掉进极品窝里了! 不管了,先让我死一死。 俞小野眼前一晕,嘎,抽过去了。彡彡訁凊 “诶?诶?诶?” 俞家辉、徐英、俞大野、俞二野看见她直挺挺倒地不起,连声惊呼,却没有人上前扶一下,任由她栽倒。 徐英还不耐烦地上前踢了闺女一脚,骂道: “别给我装死,快起来,自己没有跟紧,上错了车,怨不得别人,给我起来,再不起,信不信把你扔在这喂狼!” 俞小野残存的意识在叫嚣:我不起,我不起,我就不起! 她知道原主的爸妈不可能把她扔在这不管不顾,因为他们还要拿她当筹码、把她嫁给一个傻子好给全家人换工作! 按照原书的内容,他们老家那边年景不好,一家五口实在过不下去了,才被逼无奈举家迁到北大荒。 老家村子的人听说北大荒是国家粮仓,这里有好几百家农场,几百万亩大田,每年种出的粮食吃都吃不完。 这里的人顿顿吃大米干饭和白面馒头,隔三差五吃肉。 这里“楼上楼下,电灯电话”,条件特别好。 最关键的是,这里的农工虽然一样下地干活,但人家是挣工资的,是正式的国家工人! 这可羡慕坏了一大帮饭都吃不饱的老乡。 要知道,他们老家的生产队里,别说大米干饭了,高粱饭都稀的能当镜子照。 一年到头跟着队伍上工,到年底结算,居然还倒欠生产队的钱! 再加上东阳人自古就有闯关东的习惯,所以人人向往着能从贫困落后的老家,迁到美丽富饶的北大荒农场来挣工资。 原主的爸爸俞家辉也早就动了心思,想要举家迁过来,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投奔。 要想真正在北大荒农场扎下根,最好能有个亲戚投奔,不然到那以后无亲无故的没有门路,身上又没有个一技之长,人家不一定接收。 说不定还得灰溜溜的原路返回,那就光腚推磨---转圈儿丢人了。 原主爸就四处托人打听,看看能不能跟北大荒的人搭上线。 好巧不巧,居然真叫他打听到有一位姓李的远房老表就在北大荒农场,据说是在农场连队里当统计员,手里有点实权,说不定能帮的上忙。 原主爸就赶紧写信联系上了这位拐弯抹角勉强算的上亲戚的亲戚。 说来也巧,这位亲戚居然真的回信了,说愿意在这边接应他们,还能帮他们在农场落实工作。 但条件是,必须帮他们家傻儿子带个媳妇儿过来,否则免谈。 他家傻儿子小时候发过一场高烧,脑子烧坏了,人不太聪明,在这边找不到媳妇儿,只能从老家找媳妇儿。 谁要是能从老家给带个媳妇儿过来,就愿意帮忙安排工作。 否则免谈。 原主爸知道后高兴的一拍大腿: 真是想睡觉就来个枕头! 005:被父母算计嫁给傻子 不就是给傻子找个媳妇儿吗,这有什么难的,正好我们家就有一个闺女年满十八了,长的要个头有个头,要模样有模样,在老家时就有好多人家上门提亲。 反正早晚要嫁人,嫁谁不是嫁,把闺女嫁给别人,顶多收个几十块钱彩礼就没了,到头来还是个赔钱货。 干脆就嫁给那个傻子,也好给全家人换个正经工作,也算没有白养这个闺女! 但是嫁给傻子,说不定能借着这层裙带关系,给父子三个捞个挣工资的工作,一个月工资加起来就有几十上百块,这多划算! 精明的俞家辉把这事告诉老伴儿徐英。 徐英一听,那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只要能给家里的爷们儿捞个挣工资的差事,别说让闺女嫁傻子,就是嫁头猪她也没意见! 老两口一拍即合,立马给北大荒的那位亲戚回信,说他们家有个闺女,愿意嫁给他家的傻儿子。 那边也回了信,同意让他们过来。 好了,事情就这么轻松愉快地谈妥了! 不过老两口担心闺女不愿意嫁傻子,路上别再出什么幺蛾子,所以故意瞒着闺女,只把这事告诉了两个儿子。 于是,一家人瞒着原主,拿着东拼西凑借来的六十块钱路费,长途跋涉,赶了八天八夜的路,终于来到了向往已久的北大荒! 只是很不幸,原主下了火车后就被踩死了,到死都不知道她亲生父母要把她嫁给傻子、好给全家人换工作的事。 这就是原主悲催的一生! 被重男轻女的狠毒父母虐待了十八年,最后又死在了父母的算计上。 原主的苦难算是到头了—— 可是,二十一穿越而来的俞小野,如今继承了原主的命运,她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被父母逼着嫁给傻子,当时心态就崩了。 麻麻的! 她才刚结束残酷的高考啊,奋斗了十二年才换来一张重点大学录取通知书,幸福人生才刚要开始。 她在二十一世纪有着优渥的生活,有爱她的爸妈,有等着继承的五套房子两辆车,还有她的空调西瓜大龙虾—— 然而一朝穿越,嘎嘣一下,全没了! 不行了,直接脑梗了。 不管了,先让我死一会儿冷静冷静! 谁也别叫我起来! 俞小野不管不顾地躺在地上,像断了气一样。 俞家其他人见她脸色蜡黄、嘴唇干裂,躺在那一动不动,一下子有点慌了,俞大野道: “哎呀,小妹不会死了吧,看她刚才神神叨叨的,好像中邪了!” 徐英听说闺女死了,也吓了一跳,赶忙蹲下来: “可别让她死了,死了就白养了十八年了,还留着她给你们换工作呢。” 徐英伸手在闺女脖子里摸了一把,摸到脉搏还在跳,一下子放心了,又开始骂: “装死的玩意儿,就是犯懒不想走路,赶快给我爬起来!” 俞小野还是没有动一下。 她是真的动不了哇。 一整天没吃没喝,饿的前胸贴后背,哪还有一点力气? 但凡有一点力气,原主也不至于被人挤倒后爬不起来,落得被人踩死的下场。 算了,不活了,情愿死回海里去喂鱼! 006:制定逃跑计划 冷静了两秒钟后…… 算了,好死不如赖活着。 想开点,还是想想怎么活吧。 俞小野死了一会儿,闭着眼,脑子飞速旋转起来,脑子里有一个非常清晰的念头: 她不能任由这恶毒一家子把她嫁给傻子。 难道她穿越的意义,就是嫁给傻子、然后再生一窝小傻子?? 这样的话,还还不如死回去喂鱼! 所以必须逃!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逃出去,总归有条活路。 可是现在饿成这样,怕是路都走不动,她必须想办法填饱肚子再说。 俞小野趁着躺着的一小会儿工夫,脑子里迅速制定好了逃跑计划。 而后,她忽忽悠悠地睁开眼,无力地呻吟: “水,水,我渴——” 徐英骂道: “就你个死丫头事儿多!” 俞家辉冲徐英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先别跟她一般计较,还得带她到农场让她嫁人呢。 就是用牛耕地,还得给牛喂点好料,何况是人。 徐英懂了老头的示意,嗯,还指望着闺女嫁给傻子给全家换工作,好吧,暂时先忍一忍,回头再收拾她。 徐英耐着性子,从手臂上挎着的竹篮子里摸出一只粗瓷大碗递给大儿子: “你去,看看能不能给这死丫头找点水。” 俞大野放下肩上的担子,拿着碗,到附近一处人家讨了一碗凉水,蹲下来,送到俞小野面前: “来,喝水。” 俞小野这才撑着胳膊,从地上爬起来。 一起来就头晕眼花。 刚才还没觉着,这一躺,真的感觉浑身乏力,再也起不来了一样。 她颤颤悠悠的接过俞大野手里的碗,放到嘴边,咕嘟咕嘟,一口气将冰凉的水全灌进肚子里。 喝了水,徐英道: “这回可以走了吧?” 俞小野又摸了摸肚子,哼哼道: “我饿——” “给你脸了是吧?” 一旁的父子三个跟着重重叹了口气,这丫头今天怎么这么能作? 可是,还得指望着她去嫁给傻子,能怎么办呢,暂时只能由着她了。 徐英气哼哼地从挎着的竹篮子里掏出一个黑豆面窝窝头,像喂狗一样直接扔给俞小野: “喏,快点吃,吃饱上路!” 俞小野接过比脚后跟还硬的窝窝头,心里咯噔一下,心说: mmp,你才吃饱了上路! 这死老婆子,原主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摊上这样的极品爹妈? 她自己又是造了什么孽,穿到这么一家来? 算了,赶紧吃饱了跑路。 要跑路,就得先假装顺从他们,麻痹他们,然后趁其不备,悄悄的溜之大吉。 对,就这么干! 她咬了一口黑豆面窝头,差点没把门牙崩掉。 这黑豆面窝头,她没记错的话,还是临来时跟原主大伯一家借了三瓢黑豆面,蒸了这一箩筐窝头。 这都八天了,窝窝头已经微微发酸。 俞小野硬着头皮,一小口一小口把窝头吃了。 吃完后觉得不饱,又要了一个。 她口气吃了六个窝头,终于把肚子填饱,确定身上有了逃跑的力气,才终于从地上站起来,拍拍屁股和衣服上的土: “好了,可以走了。” 007:又躺倒了 徐英咬牙骂道: “饿死鬼托生的,总算吃饱了,快走!喏,篮子给你,拎着,让我歇歇!” 徐英把手臂上的篮子递给俞小野。 俞小野眼珠子滚动,瞧了瞧那两只竹篮子,假装要接,刚接到手里还没拿稳,“哎哟”一声,篮子又脱了手: “哎哟,我拿不动!” 眼看着篮子要掉在地上,里面有很多怕摔的盆碗瓦罐,徐英也是轻呼一声,生怕把里面的家当给摔了,赶忙把篮子重新拿稳,才没有让篮子掉在地上。 刚拿稳,徐英又开始骂: “你这死丫头今天怎么回事,成心找抽是吧?” 俞小野见徐英要发飙,又一下子躺倒了: “不行了,我走不动了,我一点都走不动了。” 徐英气的呀—— 牙齿咬的咯咯响。 偏偏这个时候,还不能拿这个死丫头出气,这要是以前搁在老家,她敢这么作,早就绑起来一顿毒打。 现在马上要带着她嫁人了,打不得,回头打伤了,不好跟亲家交代,只能忍了。 俞大野瞧着小妹这股作劲儿,也是头疼,不知道小妹今天中了什么邪,平时老妈瞪下眼珠子小妹都会吓的哆嗦,今天真邪乎了! 俞大野劝道: “妈,你先让她一下,咱先赶路吧,别耽误时间,我听说北大荒可是有很多野狼呢,回头天黑了小心路上碰着狼。” 也许是狼的威慑力让徐英臣服了,徐英咬着牙说: “行了,不叫你拿篮子了,你赶紧给我死起来!” 俞小野听说不让她拿篮子了,这才慢腾腾地从地上爬起来,跟着他们一家开始赶路。 这个火车站应该是在县城边上的一个不大不小的村子里,他们进村问路,打听他们要去的地方怎么走。 问好了路,一家人开始朝一条大道走去。 俞小野眼看着前方道路笔直,道路两侧都是树林子。 虽然说钻进树林子里容易逃跑,可是她知道林子里有很多野生动物,她比较怵那些动物。 再说北大荒这边地广人稀,万一走到天黑,到时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夜里真的碰见野狼就嗝屁了。 这时候的北大荒,确实有很多野狼。 尤其是早些年,狼经常进入村子偷吃家里的鸡和猪,还发生过野狼咬伤人的事件。 所以最明智的选择,还是在人烟多的地方逃跑比较合适。 俞小野左右打量了一下,在即将走出街道时,她捂着肚子说道: “哎哟,我肚子疼,想解手——” 徐英刚刚按捺下的火气又蹭的上来了,差点气到原地爆-炸。 不等她发作,俞二野皱眉道: “你今天咋那么多事儿,又要吃又要喝又要拉,没完没了了!” “难道你不用吃不用喝不用拉吗?”俞小野顶嘴反问。 “——”俞二野张口结舌。 俞小野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时,捂着肚子转头往回跑,好像晚一步就要拉裤子里了: “你们先走着,我找个地方解手去!” 等俞小野跑远了,徐英才回过神来,气的声音都变了: “前面路上解手的地方多的是,你要往哪拉?!” “我憋不住了!!!” 008:我非打断你的狗腿 一家四口目瞪口呆地看着俞小野跑远,然后拐进了一条巷子里消失不见。 沉默—— 一家人忍不住琢磨起来,慢慢的发觉有点不对劲。 俞大野望着俞小野消失的方向,最先开口: “小妹今天有点不对啊,好像换了个人。” 俞二野忽然被点醒了似的,也警觉起来: “对哦,小妹今天胆子怎么这么大,居然敢不听妈的话。” 俞家辉下意识抱着怀里的大铁锅,也咂么出味道不对来了: “这丫头是不是已经知道要嫁给傻子的事了,你俩是不是跟她透露过什么?” 两个儿子听了父亲的话,对视一眼,然后一起摇头,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没有没有,我没说!” “我也没。” “坏了!”徐英忽然叫了一声,“她怕不是偷听我们的谈话,知道了这桩亲事,一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等到了这,再自己跑路吧?” 徐英的话把那父子三个吓了一跳。 怔了怔,俞家辉忽然浑身抖了一下,然后抱着怀里的大铁锅撒腿就跑: “快跟过去看看!” 一家四口这时候才真正意识到情况不妙,各个带着行李追了过去。 追到刚才俞小野钻进去的巷子口时,放眼一看,哪还有俞小野的影子? “这死丫头一定是跑了,快追!”徐英气急败坏的喊。 “小妹胆子真是肥了!” 两兄弟怎么也不敢相信,一向胆小怕事、性格懦弱的妹妹,居然敢一个人逃跑! 一家四口追进巷子里四下寻找,都没找到人。 又拐进另一条巷子,俞二野忽然一指: “在那,小妹在那!” 另外三个人朝前看去,果然看见俞小野就在前面正拼命地跑。 俞家辉赶忙放下身上的行李和大铁锅: “看着锅,我去追!” 徐英也是气的牙疼,恨不得立马追上闺女,狠狠地甩上两个大耳刮子好解气。 她放下手里的两个竹篮子: “我也去追!” 老两口前后脚跟了过去。 …… 俞小野没料到这家人反应会这么快,还没跑远就被发现了。 就听后面传来一声爆喝: “站住,别跑,你个死丫头,我非打断你的狗腿!” 这声爆喝震的她心惊肉跳。 紧接着是刹车片发出刺耳的声音。 然后就是路人的尖叫声: “啊——” “撞死人啦——撞死人啦——” 俞小野也看见了人被撞飞的一幕,顿时头皮发麻,脑子里“嗡”的一声: 出车祸了! 刚刚被撞飞的那两个人影,好像就是俞家辉和徐英。 009:车祸 俞小野刚刚还在疯狂-摆动的两条腿不知不觉就停了下来,她这才看清,十字路口处刚刚蹿出来一辆军绿色的212吉普,也许是速度过快,正好把飞奔过来的俞家辉和徐英撞飞了。 那对极品夫妇死了吗? 大概是某种人道主义在作祟,又或者是出于一种看热闹的心态,俞小野没有再继续往前跑,两条腿不知不觉地往回走,想去看看什么情况。 吉普车的车门打开,车上跳下来两个人。 一个身穿蓝色工装,是司机,二十岁出头,身材高大,相貌粗矿。 另一个穿一身绿色军装,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这人年纪稍大一些,似乎是个领导。 两人跳下车后冲向被撞的人。 俞小野也快步跑了过去,跑近了一看,被撞倒的人,正是俞家辉和徐英。 老两口相隔两米躺在地上,都是昏迷不醒的状态。 但是好在两人都是囫囵个,没有那种血肉模糊、肢体乱飞的场面,也没有明显的出血。 就是脸上都有点擦伤。 从车上跑下来的两个人跑到老两口身旁蹲下来大声叫道: “大爷,大爷——” “大娘,你醒醒,能听到我说话吗?” 老两口没有任何回应。 围上来的路人看热闹不嫌事大,一个个起哄道: “哎哟喂,小伙子别叫了,肯定是撞死了。” “就是啊,没看着刚才都飞起来了,还能有活路吗,肯定是闭气了。” 司机眼见自己开车撞死了人,吓的脸色蜡黄,扭头问那个领导:“ “场长,这可咋整啊?” 那个被称作场长的领导还算沉稳,没有年轻司机那么慌乱,他伸手在俞家辉脖子里试了试,试了大概有半分钟,似乎没试到脉搏跳动,眉头渐渐皱紧,而后叹了一声,缓缓地把手收了回来。 围观群众一看就明白: 不出气儿了—— 吃瓜群众刚刚还在不痛不痒的说风凉话,此时看见真的撞死人,一个个开始往后退,生怕沾染了什么霉运似的。 俞小野站在一边,也是有点发呆: 这就——死了吗? 刚刚还气势汹汹骂她死丫头、要把她嫁给傻子的那对极品夫妇,就这么死了? 然而,就在这时,徐英忽然猛地倒抽一口气,而后睁开眼、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妈呀——诈尸啦!” 围观群众见状后尖叫着散开。 徐英身旁的年轻司机被吓的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在地上,喊都喊不出来。 俞小野一见徐英醒了,准备再跑,可是,抬脚之前,看见徐英睁着两只空洞的眼睛在发呆。 那茫然无措的目光,跟刚才那个狠毒的极品老太婆有着天壤之别。 俞小野忽然间脑子一热,她好熟悉这眼神! 这是—— 难道—— 是她二十一世纪的漂亮亲妈穿过来了吗?! 俞小野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里,她又往前挪了两步,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妈?” “——” 徐英像什么都没听到似的还在发呆,而后,徐英眨了下眼,眼珠子终于开始活动了。 010:这糟老头子居然是她老公? 她怔怔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和人,眼中充满恐慌。 目光经过俞小野身上时,并没有任何停留,直接略了过去。 俞小野的心开始颤抖起来: 是了,这肯定是她亲妈! 要是那个恶毒的徐英老婆子见了她,肯定要破口大骂,可是眼前这个徐英没有任何反应,很可能是刚穿过来,跟原主的记忆还没连接上,不知道面前的人是自己闺女。 俞小野刚穿越,记忆还很新鲜,最了解这一脸蒙逼的混乱状态。 她压抑着内心的狂喜,扑上去叫道: “妈,是我啊,小野!” “小野??” 俞小野开始对暗号: “是啊,我是小野,我刚刚坐678号车厢来的,678号,678!” “678?!!” 果然,徐英一听这个数字,原本呆滞的双眼忽然放射出了精光,她费力地挪动着眼珠子,目光聚拢,打量着面前这个脸上脏兮兮的小姑娘,一脸的惊疑不定,隔了半天,嘴里缓缓吐出一个字:x “宝?” “妈!” 好了,不用再问了,这是她亲妈!! 眼前这个徐英,已经换了芯子,不再是书里那个极品又恶毒的泼妇,已经换成了二十一世纪的漂亮妈妈徐英! 刚才这一撞,把她亲妈撞过来了! “妈,你有没有受伤,刚才撞的是不是很严重?” 知道这是自己亲妈后,俞小野赶忙上下左右查看妈妈有没有受伤,隔着厚厚的棉衣到处捏,胳膊,腿,肚子,后背,连胸都摸了,结果居然没有受伤! 这可真奇了。 不过再看看身上厚重的棉衣棉裤,再摸摸有些湿软的黑土地,大概是衣服和泥地给她做了缓冲,所以没有造成重伤。 这要是大夏天穿着短衣短裤被撞飞到马路牙子上,不死也得要半条命。 徐英任凭女儿在她身上乱捏,震惊地望了望围观人群,见他们穿着只有在老电影里才见过的那种带补丁的大棉袄、大棉裤,男的戴着狗皮帽子,女的围着各种颜色的头巾。 孩子脸上生着又红又紫的冻疮,鼻子下面挂着两道黄鼻涕。 一个个双手抄在袖口里,很有闲情逸致地看着自己。 徐英惊惶不已地问: “宝,我们是穿——” “妈!”俞小野赶紧打断妈妈的话头,生怕她说出什么奇怪的字眼,“是的,我们穿的太少了,你冷不,我们从南到北,‘穿越’了上千里路来到‘北大荒’,这里肯定比我们那冷多了,你说是不是?” 徐英很快从女儿这段奇怪的话里提炼出了关键字眼: 穿越,北大荒。 她的宝是在提醒她,他们穿越到北大荒来了! 看周围的穿衣打扮还有建筑风格,大概是六七八十年代,那个火热的年代。 她还没来得及完全消化这一事实,又想到另一个问题: 对了,老公呢? 老公去哪了? “宝,你爸呢?” “我爸-----” 俞小野下意识地望向两米外的俞家辉。 此时的俞家辉仍然躺着一动不动。 徐英一看,哎哟我丟! 这浑身破烂、胡子拉碴、满脸是灰的糟老头子,居然是我老公?! 011:一家三口,整整齐齐 徐英彻底傻眼。 就是这个时候,原主的记忆一股脑涌入脑海。 徐英一边犯着傻,一边被迫接受了这乱七八糟没有头绪的记忆。 俞小野先放开妈妈,起身走到这个糟老头子身边,等着看看糟老头子俞家辉能不能醒过来。 要是能醒过来,那他们一家三口就能在七十年代团聚了。 要是醒不过来,嗯,那就得挖坑埋人了。 对了,还有一种情况更可怕,如果醒来的不是二十一世纪的爸爸,而是七十年代的极品糟老头子,那就---- 芭比q了。 俞小野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俞家辉那张乌青的脸,仿佛在等待一场宣判。 此时,那个一直蹲在俞家辉身旁的场长声音低沉地说: “对不起,姑娘,你爸——已经没呼吸了。” 俞小野像根本没听见一样,还在瞪着俞家辉。 场长见小姑娘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爸爸失神,明显受到过度打击、一时无法接受的麻木表情,场长十分于心不忍: “对不起,节哀顺变吧,人是我们撞的,我们会负责——” “——别说话。” “——”场长话没说完,就被俞小野无情的打断了。 俞小野现在没有心情理会任何人。 她现在只关心自己的爸爸能不能从这糟老头子的身体里醒过来。 身旁有人见小姑娘痴痴地守着爸爸,忍不住唏嘘道: “哎,姑娘,别瞅了,再瞅也瞅不活你爸,快点处理后事吧,可怜呐——” “就是,好端端的,被车撞死了,又是个短命的!” “开车的不长眼睛,没看到那么个大活人吗,那眼珠子是摆设还是咋回事?” “就是,一命抵一命,开车的真该死!” 那个负责开车的司机听到众人的指责,害怕的汗都冒出来了,一张脸白的跟死人一样。 开车撞死人,这就是桩人命案子,就算不赔上性命也得扒层皮。 他这辈子算是完了! 正在司机为自己的前途悲伤时,忽然听到“嘎”一声,又把众人吓了一跳。 众人循声望去,看见躺在地上的俞家辉居然动了,于是围观群众又开始喊叫起来: “娘嘞,又诈尸了!” “哎呀妈嘞,这个也活了?!” 经过刚才徐英那一吓,吃瓜群众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防备似的,对俞家辉的死而复活不那么害怕了,主动围上来瞧个究竟,一伙人把他们团团围在中间。 俞小野看见俞家辉睁开了眼,赶紧凑到面前叫道: “爸爸?爸爸是你吗?” 但是俞家辉根本不看俞小野,他一醒来就张开嘴扯着嗓门儿嗷嗷吆喝: “嗷——我的胳膊,我的腰——嗷——嗷嗷——” 俞小野这才想起来,俞家辉刚刚似乎撞的最高、最远,所以肯定是受伤了: “爸你受伤了,先别喊,忍一忍。” 俞家辉喊了一通之后,这才注意到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他仰面看着围在自己头顶的一颗颗陌生又乡土的脑袋,瞬间闭嘴不喊了。 “——”脑子里一片空白。 连腿疼和腰疼都给忘了。 这时候,一个脸上脏兮兮的小姑娘开口问道: “爸爸,是你吗,我是小野啊。” 小野?! 012:像一家子,不又像一家子 俞家辉彻底懵了,他女儿不长这样啊,他忽然想起来之前的记忆,他们一家正在夏威夷度假,坐着一艘豪华游艇出海,结果游艇行驶的好好的,忽然莫名其妙地遇上一个奇怪的漩涡。 漩涡很快把游艇吸了进去。 在掉进海里之前,女儿好像是说过那么一句,“爸妈,你们可能要穿越啦”。 穿——越—— 艹! 这还真他妈说穿就穿了?! (不对,我为什么会骂人?) 此时,这个自称是他女儿的小姑娘又问: “爸,我和我妈都来了,我们是坐着678号车厢来的,678号车厢,你是坐几号车厢?” 俞家辉一听到“678”这个数字,瞬间眼睛瞪的溜圆,十八年的父女关系让他们之间产生了某种神秘的默契,默契到对方的一句话甚至一个字眼都能了解对方在暗指什么。 俞家辉下意识地问: “678?你和你妈都是坐678号车厢吗?” “是啊是啊,爸爸你呢?” “巧了嘿,我也是坐678号车厢来的!” “爸爸——你真的是我亲爸!” “你真是我亲女儿?!” 围观群众听到这父女俩的对话,全都一头雾水: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怎么感觉这一家子既熟悉又陌生? 像一家子,又不太像一家子。 到底是不是一家子? 这个时候,旁边那个瘫坐在地上的司机眼见刚刚被撞的两个人都醒了,激动地跪行着扑进了人群,一头扎在俞家辉身上,带着隐隐的哭腔喊道: “大爷,大爷你终于醒了,大爷,你真是我亲大爷!” 俞家辉脑子里一团乱麻:这是我亲侄子? 他仍然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还有,他现在为什么会躺在地上,为什么浑身都疼? 满肚子疑问,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又不好问出来。 俞小野一眼看出爸爸此刻满脑子问号,也许爸爸还没来得及接收原主的记忆,所以只知道自己穿越,不知道自己穿成了什么人,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出现在这里。 这些话一时解释不清,俞小野只说道: “爸,你刚刚被车撞了,可能有些事情想不起来,没关系,你哪里疼,腰和胳膊吗?” 俞家辉这才又重新开始喊起来: “对,我左胳膊好像动不了了,还有我的腰,嗷——我好像不能动了!” 那个一直守在旁边的穿绿军装的场长开口说道: “大爷,我们现在送你去医院,你能不能起来?” 听到这话,俞小野这才抬起头来去看这位场长,正好看见场长低着头的侧脸。 刚刚一心都在俞家辉身上,根本没正眼瞧这位场长一眼,这一瞧,惊讶地发现,这位场长远比自己以为的要年轻。 这人大概二十七八岁的年纪,从侧面看去,鼻梁高挺,鼻骨上微微耸起一点驼峰,鼻头圆润,这个漂亮挺翘的鼻子,让整张脸显得十分立体,又英气逼人。x 再加上这一身军装,更显出了一副硬朗冷峻的气魄。 俞小野没想到这位场长居然这么年轻,因为按照她对原书的了解,能熬到场长这个位置,都是有一定资历和功劳的,至少要四五十岁甚至五六十岁才可以。 而面前这人,还不到三十岁,非常年轻! 013:糟老头子和糟老婆子 这位年轻场长的心理素质很不一般,撞了人也是不惊不慌。 他说完话,就开始动手搀扶俞家辉,想把俞家辉从地上扶起来。 可是俞家辉浑身不能动弹,一动就嗷嗷惨叫。 俞小野赶忙制止: “场长别动,别动,我爸肯定伤着骨头了,你这样会造成二次伤害,不能乱动!” 那位场长听到俞小野说出“二次伤害”如此专业的话,脸上微微惊讶,果真不再动了。 但是又不能让俞家辉就这么躺着不管不顾,那样只会延误病情。 于是场长起身说道: “那你们在这等着,农场医院离这不远,我去请个骨科大夫过来看看。” 说完,场长大步流星地走到吉普车旁边,打开车门上了车,迅速开车离开。 围观群众望着吉普车扬尘而去,有些担心地议论道:: “他会不会开车跑了?” “有可能,不过司机不在这呢吗,咱把这个撞人的司机看住了,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对对对,咱把司机看住咯!” 一双双眼睛齐齐瞪着年轻的司机,把司机看的心里直发毛,一动不敢动,生怕动了之后被人误会要逃跑,然后发生群殴事件。 俞小野也不担心这个场长会肇事逃逸。 就算肇事逃逸,俞小野也有办法把他扒啦出来! 这年头汽车寥寥无几,能坐的上车的,都是高级别领导,很容易查的到,而且有这么多热心群众当目击证人,他就是想抵赖也不可能。 所以俞小野放心地在原地等着,等医生过来救援。 俞家辉躺在地上,忽然想到了什么,望着俞小野问: “对了,小野,你妈呢?” 俞小野忽然想起来,哦,对了,一家三口虽然都到齐了,可是爸爸妈妈还没正式见过面呢! 她连忙抬头喊道: “妈,妈你过来。” 喊了好几声,徐英才从人堆里挤到前面,那脸上的小表情一言难尽。 俞小野本来期盼着一出人间团圆的温馨感人画面,可是,俞家辉一看见这个脸膛枯瘦、衣服脏破的老婆子,脱口惊呼道: “这是你妈??!!” “------” 俞小野着实没料到爸爸会是这个反应。 看看爸爸,再看看妈妈。 “老两口”脸上全是嫌弃的表情,俞小野心里“咯噔”一下: 完犊子了,这夫妻俩现在互相嫌弃对方了! 俞小野原本一心期盼着父母能跟她一起穿越,他们好一家团聚。 可是却忽略了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二十一世纪的精英人士,忽然穿成了七十年代穷困潦倒的极品,不但自己接受不了这巨大的落差,更加接受不了对方从完美老公(完美老婆)变成如今的糟老头子(糟老太婆)。 二十一世纪的俞家辉,虽然出身穷苦,可是九十年代毕业于一所名牌大学,当年也是个响当当的大才子,一毕业就进入一家非常不错的单位工作,二十多年时间,从一个基层大头兵,混成了单位高级领导,一身的领导范儿。 在外人看来,妥妥的成功人士。 014:眼白一翻,又昏过去了 而二十一世纪的徐英,那更不用说了,从小娇生惯养,爸爸是国企大厂的中层领导,妈妈也是单位领导,家里不敢说多么富有,但徐英从小也是养尊处优,一家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x 后来嫁给俞家辉,俞家辉觉得自己一个没有背景的农村穷小子,能娶上城里的娇小姐,是自己高攀了,所以很自觉的处处忍让、处处疼爱,没让老婆受过半点委屈。 徐英婚后生了个女儿也是聪明乖巧,没让徐英操过心。 所以,一辈子顺风顺水的徐英,整个人显得年轻貌美、容光焕发,明明已经四十多岁了,看起来就跟二三十岁的小姑娘一样。 这样一对夫妻,忽然变成了如今的模样,这一下子,怕是谁都接受不过来。 俞小野生怕这时候父母别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也担心围观群众会起疑心,所以张开大嘴,十分痛心的喊道: “爸,爸,爸你是不是被撞傻了,都不认识我和我妈了——老天爷,我爸被撞傻了,不认识我们娘俩了,爸——真的是我和我妈啊,爸——” 俞小野一开始只是装装,没想到这一哭还动了真感情,想想自己前世一家三口已经葬身大海,自己奋斗了十二年的重点大学录取通知书也跟着作废,一下子真伤心起来,居然哭出了眼泪。 真切的哭声听的围观群众一阵心酸。 一个大娘蹲下来劝道: “姑娘,你别嚎了,别再把你爸给吓着。” 俞小野这才收住哭声,泪汪汪的望着面前的大娘: “可是我爸好像不认识我和我妈了。” 热心大娘左右望了望,然后凑到俞小野耳边神秘兮兮地说 “没事儿,你爸肯定是魂被撞飞了,回头找个跳大神的给你爸收收魂儿,保准能收回来。” 俞小野一脸受教地点点头: “哦,哦!” 俞小野哭了这么一嗓子,还真把俞家辉飞出去的魂给哭了回来。 俞家辉定定地望着站在面前的丑老太婆,也开始对暗号: “支付密码?” “三八三八三八。” “我身份证后两位?” “四六。” 俞家辉眼白一翻,又昏过去了。 “爸!爸!” 这一回无论俞小野再怎么叫,俞家辉没有任何反应。 而站在旁边的徐英受到了更加沉重的打击,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从俞家辉的反应来看,她不用照镜子就知道自己这张脸有多丑了,丑到把人吓昏了。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左右,又听汽车轰鸣,众人抬头看去,果然看见那辆吉普车快速朝这边飞奔。 “来了来了,人回来了!” 吉普车在人群外围一个急刹车停下,车门打开,场长带着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中年医生过来。 中年医生一看就是个经验老到的人,他跟着场长挤进人群,蹲到俞家辉身边,解开俞家辉的棉袄,开始在他身上到处拿捏。 终于又把俞家辉捏醒了,俞家辉一醒来又开始嗷嗷惨叫。 白大褂根据惨叫声,很快摸出了哪里有毛病: “左边胳膊骨折了,后腰应该有轻微骨裂,还有,内脏可能也有问题,只能说福大命大,捡了条命。周场长,现在把他送到医院,我们再进一步检查。” 015:帮忙办理住院手续 周场长走到俞家辉肩膀处,准备动手抬人,同时招呼他的司机: “小李,起来把人抬到车上。” 叫小李的司机终于清醒了,在白大褂的指挥下,和周场长小心翼翼地把俞家辉抬了起来。 俞小野赶紧跑过去打开吉普车后座的门,把俞家辉送进后座。 周场长坐进驾驶室,司机坐上了副驾驶。 俞小野又赶忙跑过去,把徐英拽进车里。 一家三口坐进了拥挤的后座。 狭小幽闭的空间,似乎让人的心神稳定了一些。 俞家辉、徐英老两口紧挨着,彼此时不时地偷瞄一下对方的尊容。 每看一次,都让他们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徐英发现前排座位上有后视镜,她鼓足了勇气,抻着脖子去照镜子。 尽管她已经预感到自己长的不会多么好看,可是一看见镜子里的自己长的有多磕碜时,还是忍不住血压飙升。 真的是,丑到惨不忍睹。 不仅丑,还老、脏。 八天没洗过的脸上一层黑灰,好像刚从煤矿里爬上来。 更要命的是,徐英一上车就闻到车里一股酸臭味,开始以为这味道是别人身上散发出来的。 没多久,她低头闻了闻,这熏人的味道,居然是从自己身上传出来的。 那一瞬间,徐英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重重叹了口气——结果,呼吸都带着难闻的味道。 汽车穿街过巷,很快来到一家医院,医院门口的砖墙上挂着“蜜山农场医院”的白色竖匾。 医院里有栋三层小楼。 他们把俞家辉抬下来后,放在一张移动病床上推到了二楼,推进一间诊疗室。 俞小野和徐英就在诊疗室外面等着。 那位周场长还挺负责,把人送到了以后没有立马离开,他带着俞小野来到办理住院手续的窗口,开始帮忙安排住院。 窗口里面是一个长的胖乎乎的姑娘,胖姑娘一看见周场长,立马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周场长”,看来这位场长年纪轻轻,牌面却挺大,连医院里的人都认识他。 周场长冲胖姑娘说道: “办个住院手续。” 胖姑娘连忙拿了一张表,站起身,双手递过来,套近乎似的问了一句: “周场长帮谁办住院手续?” 周场长却没回答,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低头填写住院信息表,向俞小野问道: “你爸叫什么?” “俞家辉。”俞小野脱口说道。 “年龄?” 俞小野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来七十年代的俞家辉的年纪,跟二十一世纪的俞家辉居然同龄: “四十五岁。” “哪个公社哪个大队,或者哪个农场哪个连队的?” “——”俞小野决定实话实说,“我们是从东阳省逃荒过来的。” 听到这话,周场长笔下停顿,这才抬起头打量俞小野。 两人第一次对视。 俞小野发现,这位场长虽然年纪轻轻,身上却有种老干部的沉稳气质,尤其那一双深邃的眼睛,目光尖锐,像两道刺一样,能直刺入人心里。彡彡訁凊 俞小野看到这样的眼睛,第一个反应就是: mmp,这怎么那么像我的班主任?! 当她考试考砸了以后,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训话,就是这种感觉。 俞小野随即安慰自己: 没事,我可是以全班第一的成绩考上重点大学的,怕个球?! 全班最不应该怕班主任的,就是我了!! 016:好像惹大麻烦了 俞小野下意识地挺起胸膛,一脸无畏的跟场长对视。 周场长被面前这个黄豆芽似的小姑娘回瞪着,眼中锐意稍减,用一副长辈对晚辈说话的语气问道: “逃荒过来的?” “嗯。” “在哪落脚?” “还没落脚,今天刚到。” 周场长又上下瞟了俞小野一眼,问: “今天刚到,那行李呢?” “行李?”俞小野嘴比脑子还快,“我们刚下车,行李就被人抢了,我和我爸妈去追小偷,所以才没注意被车撞了的。” 说完这段话,俞小野才惊讶地想起来,他们一家三口到了医院,可是那兄弟俩还被扔在车站附近呢! 居然把那俩炮灰哥哥给忘了。 想到这,俞小野心中一阵懊悔,刚才不应该说出爸爸的真实姓名,也许应该隐姓埋名,换一个身份生活,离书里的剧情远远的,再不当极品炮灰。 失算了!彡彡訁凊 周场长听了俞小野的话,微微叹了口气,沉吟道: “逃荒来的,今天刚到,行李被偷——在这边有投奔的亲友吗?” 俞小野想起了傻子一家,就是原主要嫁的那个傻子,然后坚定地摇头: “没有,没有可以投奔的人!” 周场长眉头微蹙,手里的钢笔也放了下来,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惹了大麻烦了,居然把这没有着落的一家三口给撞了。 被撞的这一家不仅没有着落,而且看起来似乎身无分文。 更要命的是,被撞伤的,还是一家之主,家里唯一一个男人! 周场长重重叹了口气: “好,我知道了。” 周场长重新捡起钢笔,低头继续填写住院表。 填好,递给里面的胖姑娘,又掏出口袋里的钱夹子,拿出一张大团结出来递到里面。 里面的胖姑娘收了钱,坐下来开收据。 周场长收回钱包,刚要把钱包揣进裤兜里,忽然想到了什么,动作顿了一下,又把钱包打开,从里面掏出一张五块钱的钞票,又拿了几张毛票子,还有几张粮票,一起递给俞小野。 俞小野有些错愕地望着那花花绿绿一沓子,下意识地打算拒绝,因为她这十八年来,什么时候接受过这样的施舍? 爸爸妈妈一直教育她,不要随便接受人家的东西,尤其是钱。 所以俞小野从来不接受陌生人给的东西——除了免费品尝。 可是还没等她摇头,就忽然想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她还不知道爸爸身上有多少钱,她只知道来之前原主爸爸东拼西凑,借了六十块钱路费,这一路不知花了多少,也不知道剩下的钱在不在俞家辉身上。 不管怎样,一家三口算是穷困潦倒了。 人穷志短啊。 没钱确实很难硬气。 所以俞小野很可耻地接下钱和粮票,然后四十五度鞠躬: “谢谢场长,谢谢!” 周场长见俞小野如此客气地感谢自己,觉得这一家子被撞了以后也不哭也不闹,也没胡搅蛮缠地讹人,给了钱,小姑娘还知道鞠躬感谢,这一家子还是很明白事理的,于是说道: “放心吧,人是我撞的,我会承担所有医疗费。” “谢谢场长,场长是个大好人。”俞小野厚着脸皮恭维了一句。 017:我还以为你们跑了不要我了 窗口里面,胖姑娘开好了收据递了出来。 周场长拿了收据,再递给俞小野: “安心住院,有什么事,可以去到蜜山农场总场的办公室找我,我是总场长周自衡。” 总场长?! 乖乖,遇上贵人了。 眼前这个,居然就是书里的周自衡周场长。 刚刚就应该想到的,但是刚才没来得及想那么多,现在总算对上号了。 俞小野双手接过大领导手里的住院单据,然后和周自衡一起回到诊疗室外面。 诊疗室外,只有那个司机小李在守着,徐英已经不知去向。 周自衡带着小李离开,外面就只剩下俞小野一个人。 俞小野一面担心里面的爸爸,一面担心妈妈,不知该顾谁。 再一细想,妈妈不会受不了穿越的打击、想不开去寻死吧? 想到这个,身上一激灵,赶忙跑出去找人。 先跑到窗口朝楼下望,看看有没有跳楼的。 还好,楼下一片祥和。 她又在走廊里到处跑,忽然想到妈妈会不会跑到有水的地方洗脸洗手去了,于是赶紧询问楼上有没有水房。 在楼道尽头找到水房,果然看见徐英正站在水池子旁边,对着水龙头在抠指甲缝里的泥灰,脸上已经洗的干干净净。 洗完脸的徐英,似乎没那么苍老丑陋了,跟之前的模样一对比,居然显出了一分白净。 再加上妈妈表情柔和,让这张原本可憎的脸好看了许多。 俞小野长长松了一口气,走上前叫道: “妈——” 徐英听见闺女走近,头也不抬,叹着气说: “宝,你说我就想不明白了,长这么大,我从没干过什么亏心事,遇到街头乞讨的,我出手就是五块以上,遇到网上募捐的,我也不会落下,每回遇到什么大灾大难,我总是带头捐款,街道组织的公益活动,我也经常参加,你说我干这么多好事,怎么就遭到这样的报应?是不是好事干的太多,遭到反噬了?” 俞小野一时有些词穷,不知该怎么安慰,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两句: “妈,想开点,至少咱们一家还在一起不是吗?” 俞小野不说还好,一说徐英的心更堵了: “哎,你快别说了,我都想跑路了。” 俞小野暗吃一惊: “妈,你可别跑,你要跑了,我爸得哭死!” 徐英关上水龙头,摸了摸自己的脸说: “就我现在这样,我不跑他才哭吧?你没看刚才都给他丑昏过去了,我怕我不跑,到时候他也得跑。” “那就——那就让他跑吧,咱别跑了。” 徐英:“——”真是我亲闺女! 俞小野抱住徐英的胳膊,生怕妈妈真的跑了,拽着她往外走: “妈,先别说跑不跑的事,咱先回去,跟爸商量一下以后怎么办吧,现在形势比较严峻,咱得好好计划计划。” 徐英认命的叹了口气,跟着女儿回去了。 回到刚才的诊疗室外面,就看见俞家辉已经吊着膀子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左右张望。 一看见妻女回来,不顾自己腰上有伤,扶着椅子站起来,忍着哭说: “我还以为你们跑了不要我了!” 018:没有记忆 听到这话,俞小野朝妈妈看了一眼,那意思是,瞧,我说什么来着,爸爸还是很在意你的。 但是徐英一看到这糟老头子,心里又是一沉。 可是再想想自己的尊容,算了,半斤对八两,黑板打酱油,谁也别嫌弃谁。 而且徐英是有着原主的记忆的,原主跟这糟老头子本来就是两口子,两相重叠,也只能硬着头皮认了。 俞小野领着徐英走到俞家辉面前。 一家三口异世重逢,这时身边没了外人,说话方便了,一下却不知从哪说起。 你看我,我看你。 张了张嘴,又都把话咽了回去。 最后还是俞小野说道: “先别说了,住院找病房吧。” 俞小野扶起俞家辉,找到护士值班室,让护士给安排了病房。 来到病房,进去一看,病房里至少有八张病床,只有靠门的病床是空的,他们就暂时住在这张床上。 忙活了半天,终于有着落了! 虽然只是一张狭窄的病床,但到目前为止,这是他们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能落脚的地方! 俞小野和徐英一左一右坐着,一家三口面面相觑。 俞小野见病房里嘈杂,大家都在咋咋呼呼地唠嗑,于是压低了声音说道: “爸,妈,基本情况就是这样,咱现在穿越到七十年代的北大荒,想要回去是不可能了,二十一世纪的我们,已经葬身大海,回不去了,以后就安心在这生活吧?” “不是,我还没弄明白,”俞家辉一脸蒙逼的问,“咱到底是啥情况,我怎么一上来就被车撞了?” 俞小野震惊地望着俞家辉: “爸,你没有原来的记忆吗?” “啥记忆?” 俞小野的心情像蹦极一样直直的往下掉: “你这具身体的记忆啊?你没有吗?” 俞家辉也是看过一些穿越小说的,忽然想起来穿越后会有原主记忆这回事,于是四十五度仰望屋顶,半天后目光茫然地垂下来: “没有,什么都没有——” 俞小野和徐英对视一眼,都傻眼了,爸爸居然没有原主的记忆! 徐英嘀咕道: “是不是被撞的太惨,把记忆撞飞了?” “估计是。” 俞家辉恐慌地问: “那我现在岂不是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我见了熟人我都认不出来了吗?!” “爸,爸,你先别激动,听我说,值得庆幸的是,咱们刚从东阳省老家移民到北大荒,今天刚落地,在这里没有一个熟人,所以先不用担心这个问题。还有,你穿越的这具身体,跟你同名同姓,不光是你,我跟我妈也是,我还叫俞小野,我妈还叫徐英,爸爸你呢,还叫俞家辉,记住咯?” 俞家辉一下子起了疑心: “怎么那么巧,这一家三口跟咱同名同姓?” 俞小野继续说道: “这就是我要跟你们说的另一点,咱不是穿越到什么平行时空,也不是回到过去,咱是穿到一本小说里了,小说里有一家三口,巧了,就跟咱们同名同姓。看小说时最忌讳啥,就是书里的人跟自己同名同姓!十个穿越,九个半是同名同姓——” “不对,不对,”俞家辉打断了女儿的话,“要说一个人跟书里的任务同名同姓,这个有可能,但是一家三口都同名同姓,这概率有多低你知道吗?” 019:间接实现三胎指标 俞小野没料到爸爸会在这个问题上产生了疑问,摇头道: “不知道。” “比你买彩票中五百万还低!” “爸,你的意思是——”俞小野有点搞不懂爸爸的脑回路。 徐英到底是跟俞家辉做了二十年夫妻,一下子就猜出自家老公在怀疑什么,问道: “你的意思是,难道写这本小说的作者,认识咱们一家?” 俞家辉一拍大腿: “正解!” 俞小野听到爸妈的对话,一下还真有点反应不过来,她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她只知道书里的一家三口跟他们同名同姓,却没去想其中的原因。 爸爸说的有道理,一家三口都同名同姓的概率,实在太低了。 想到这,俞小野从牙缝里吸了口凉气,忧心忡忡地问: “爸,妈,你俩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人家故意把咱写到小说里报复咱?” 夫妻俩一起皱眉望向女儿。 俞家辉问: “咱在小说里,真的有那么惨吗?” “老惨老惨了!” 徐英有着原主的记忆,知道自己这儿一家子为什么要来北大荒,也知道这一路的艰辛曲折,她很认同地点点头: “确实惨。” 俞小野提醒道: “妈,之前的惨,根本就不叫惨,咱们这一家来到北大荒之后,那才叫真的惨!” 夫妻俩一脸好奇地望向黄豆芽似营养不良的女儿,想听听这一家子怎么个惨法,毕竟现在只有女儿一个人知道书里的剧情。 俞小野提了口气,做好了长篇大论的准备,说道: “就先说我吧,在原书里,我今天应该是在下火车的时候,被踩死了——” “这么恶毒?!”俞家辉一听说女儿在书里死了,气的咬牙。 徐英也是气哼哼地问: “老——老俞,你是不是在单位得罪什么人了,否则人家为啥把咱家宝写死,还是被踩死的,死的也太惨了!” 俞小野叹了口气,脑壳疼: “爸,妈,先别争论这种无聊的问题,听我说下去,反正在书里,你俩的闺女是死了,没有出现过,但是你们还有俩儿子。” 俞家辉听说自己还有俩儿子,瞬间瞪大了双眼,张开嘴说不出话。 徐英叹了口气,幽幽地说: “我也算是间接实现三胎指标了。” 俞家辉赶忙问: “我那两个儿子呢,现在在哪?” 俞小野答道: “被咱甩开了。” 俞家辉着急道: “那赶紧去找回来啊!” “找个屁!”徐英脱口骂了一句,骂完才惊觉自己骂人居然骂的如此顺溜,把自己给吓了一跳。 俞家辉一脸吃惊地望着这个老婆子,不敢相信这会是自己的老婆,他的小仙女老婆可是从来不说脏话的,也不允许家里任何人说话带脏字。 徐英察觉到俞家辉怀疑的目光,心虚地解释: “不是我骂的,是原主骂的。” 然后又义愤填膺地说: “就那俩儿子,不要也罢!老俞,你不知道,原来的你和原来的我,为了能从老家移民到北大荒扎根落脚,居然要把咱闺女嫁给一个傻子,你那两个没良心的儿子,居然也同意了,为了自己能有份工作,眼睁睁看着自己亲妹妹嫁给傻子,你说这俩儿子还能要吗?!” 020:奇葩的父母 俞家辉听说是这个原因,也是气的脑门冒火,拍着腿说: “不要了!” 俞小野看见爸妈这个态度,好了,放心了,自己在这个家里的地位算是稳了。 看来爸妈虽然多了两个儿子,但在他们心里,仍然把她这个女儿放在第一位。 要不,她还真担心这老两口受到原主的影响,跟原主一样重男轻女。 还好,爸妈还不糊涂。 俞小野继续道: “好了,爸妈,你们别打断我,听我说——” 俞小野把她从书里看到的这一家子去北大荒的前因后果都说了,包括在农场这边的那位曲里拐弯的亲戚: “爸,你联系上的这位不是亲戚的亲戚,他叫李大松,在北大荒蜜山农场、第五分场、第九连队当统计员。x 这个李大松跟咱们是老乡,都是东阳省的人。 李大松大概是五九年作为支边青年来到北大荒支援开荒建设的,后来安顿好了以后,把老家的老婆孩子都接了过去。 李大松有两个儿子,他的小儿子就是书里那个傻子,也就是你俩的闺女要嫁的那个人。 不过在书里,你俩的闺女刚下火车就死了,没能嫁给他家傻儿子。 所以,当你们带着你闺女的尸体找到李大松时,李大松一看,居然带来个死人,也不咋待见你们。 他本来答应好了,要给你和你两个儿子都安排工作的。 结果因为婚事没弄成,李大松心里有气,就很敷衍的只给你一个人安排了个收大粪的工作。 你每天的工作就是穿梭于每户人家的茅房还有公厕,把粪坑的大粪收集起来,用来堆肥种地,因为这时候,大粪都是公家的。” 听到这段话,俞家辉和徐英都是皱着眉头、屏住呼吸,好像粪坑里的臭气已经随着俞小野的讲述飘了出来。 俞小野发现了父母的反应,没有停下,继续讲述: “爸爸你呢,因为不满意这份工作,但是又不敢随便罢工,就四处作妖泄愤,你每次到人家茅房收大粪,故意把粪泼的到处都是,让人家上厕所时没有下脚的地方,公厕里也是,满地大粪,结果弄的蛆虫满地爬。” 徐英终于绷不住了,干呕了一声。 俞家辉捂着心口,制止道: “好了,小野,别说的那么详细,有些地方可以适当忽略。” 俞小野缓了口气,又道: “反正爸爸你因为收大粪的事,几乎得罪了整个连队的农工和知青,整个连队没有不骂你的。” 徐英止住了呕吐,黄着脸问道: “那我呢,我应该没你爸那么恶心吧?” 俞小野看着徐英,意味深长道: “妈妈你虽然没有爸爸那么恶心,但是你的骚操作也是层出不穷、花样百出——我刚才说了,到了农场以后,只有爸爸一个人有工作。 但是爸爸只是个临时工,临时工的工资只有二十八块钱,每个月只有四十斤定量粮,这点钱和粮食,根本养不活你们一家四口,所以呢,就得想歪点子。 妈妈你从别人家里偷了六只小鸡仔带回家,养大了两只,运气比较好,那两只都是母鸡,每只母鸡隔一天下一个蛋,但是一天一个蛋,根本不够全家人吃的。 后来,你发现了一个让鸡多下蛋的办法,就是每天把鸡赶到别人家草堆里,等我们家的两只鸡从草窝里出来后,你赶忙去草窝里捡蛋,非说草窝里的蛋是我们家的鸡下的。 就这样,你赶着母鸡,从早到晚,一天逛十几个草窝。 所以咱家两只母鸡比较高产,一天能下二十多个蛋。 最多一次下了四十多个,整个连队一多半的鸡蛋,都是咱家两只母鸡下的。 咱家母鸡不光能下鸡蛋,还下鸭蛋、鹅蛋,甚至鹌鹑蛋,有一次还下了两个天鹅蛋。” 021:死的一个比一个惨 徐英听着自己原身的各种骚操作,也是给惊呆了,忍不住问: “后来呢,人家肯定发现会发现鸡蛋不对吧?” 俞小野点点头,一口气说了那么多,累的腮帮子都有些发酸,揉着腮帮子、歇了半分钟才又说道: “人家又不是傻子,很快就发现自家鸡蛋不对劲,于是用脚趾头想了想,一猜就知道是你干的。 但是找到你面前,你就是不承认拿了人家的鸡蛋,人家也不是好糊弄的,见你不答应,就悄悄跟在你后边盯着你,结果抓了个现行。 可是你撒泼耍赖不承认,非说这蛋就是自家的母鸡下的。 你不承认,人家也拿你没办法。 后来突然有一天,你养的那两只鸡死了,到底是怎么死的,书里也没明说,反正你的一天下几十个蛋的母鸡死了。 妈妈你一口咬定鸡是被毒死的,你气不过,拎着那两只母鸡跑去骂街,挨家挨户骂,什么难听骂什么,什么不得好死、男盗女娼、断子绝孙之类的,妈妈你骂人的文采实在是农场一绝、无人能敌。彡彡訁凊 大家以为你骂完就完了,结果第二天,连队里的鸡鸭鹅、猫和狗都死了。 人家这回连脚趾头都不用,一下就猜到是你干的,所有养了鸡鸭鹅的人家都提着死了的鸡鸭找上门了,你不但不承认,还骂人家活该,然后-----” 说到这,俞小野停住了。 徐英像听故事似的居然听入了迷,着急想知道下文,等不及地问: “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你倒是快说啊!” 俞小野叹着气说: “然后你就被人群殴了,当场被打的倒地不起,一个月后,拄上了双拐。” 徐英:“--------”脊梁骨直往外冒寒气,两条腿也隐隐有些抽筋。 俞家辉灰着脸问: “那,那我呢?我在书里的结局怎么样,不会也拄上双拐了吧?” “爸爸你没拄拐。” “哦,那就行。” “可是你被枪毙了。” “??!!” “至于你为什么被枪毙,还得从你那两个儿子说起。 你的小儿子得了妈妈真传,成天偷鸡摸狗,后来越偷越大,都偷到农场办公室去了,被农场保卫科抓了个人赃并获,审都没审,直接送去劳动改造。 你的大儿子,算是全家最有出息的一个,没有去收集大粪,也没有偷鸡摸狗,他去黑市做买卖去了。 要说起来,你大儿子还挺有经商头脑的,要是再晚几年,等到改革开放,他说不准能当大老板。 可惜这是七十年代,虽然这一两年的气氛已经没有前几年那么紧张了,倒买倒卖这事,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没人举报就行。 可事情坏就坏在,你大儿子得罪了书里的男主,被男主给举报了。 你们想想,男主是有男主光环的,跟男主作对,能有什么好下场? 结果你们的大儿子就被抓了。 据说被抓时,身上藏了两千多块钱现金和一大把票券,家里的菜窖还窝藏了很多工业券和粮票,数量之大,把保卫科的人都吓了一跳,因为涉案金额较大,情节严重,农场开会商量,直接判了死刑。 到这时,你两个儿子,一个劳改,一个被枪决,全军覆没,一个替你传宗接代的都没有了。 爸爸你眼看着自己断子绝孙了,你气不过,喝醉了酒,借着酒胆,提着砍柴刀去找男主一家报仇。 你想想,你儿子都干不过男主,你一个喝醉了酒的老头子能干的过吗? 结果你被男主反杀,男主把你捆到了农场保卫科。 你因为杀人未遂,也被判了死刑,而且你比你大儿子死的还惨。 你大儿子还没有到公开处决那一步,到了你,因为你们这一家子出了一个劳改犯,两个死刑犯,情节相当相当的严重。 农场决定从严从重、公开行刑。 而且为了震慑人心,各农场连队、各单位组织都派了人手去观看执行死刑,回来还要写篇观看行刑的报告心得。 所以行刑的那天,真的是人山人海,行刑的场面轰动一时。” 俞小野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直说的口干舌燥、嗓子冒烟,停顿了下,费力地干咽了一口,又总结了两句: “你们父子俩都死在男主手里,也算是死的明明白白、轰轰烈烈了——” 说完,意味深长地望向俞家辉。 就见俞家辉吓的那张大黑脸都白了几分。 俞家辉目光涣散,眼前赫然出现了一片冰天雪地里、自己被绑在场地正中央的画面,四周一片围观群众,一个个抻着脑袋,目光狂热地盯着自己。 然后,一个人提着枪走到他面前,冲他邪魅一笑,而后提着枪瞄准他,扣动扳机。 “砰”一声巨响。 一颗子弹飞出枪管,不偏不倚地正中脑门。 而后就听一片山呼海啸的叫好声: ‘好!好!死的好!!’ 他的老命就这么交代了—— 草!! 比他掉进太平洋喂鱼死的还惨! 俞家辉不想在老婆孩子面前露出自己怯懦的一面,可还是忍不住地嘴唇直哆嗦: “这么说,咱一家五口,团灭了?” “嗯,算是团灭了。” “妈了个巴子,这书的作者是不是跟咱家有血仇,统共五口人,死的一个比一个惨?” “爸,别骂人,你忘了妈妈不许我们说脏话了。” 下一秒,徐英也骂了起来: “我去他姥姥的,我要是知道这作者是谁,我顺着网线爬过去勒死他!” 俞小野:“-------”这老两口多多少少受了原主的影响,不然他们平时不骂人的。 俞小野生怕话题再扯远,赶忙继续说道: “爸,妈,你们也别太担心,我刚刚说的,都是原书里的内容,现在咱们一家三口穿越过来了,肯定不是书中的结局,再不济,妈妈你也不能偷人鸡蛋,爸爸你也不至于到处泼大粪吧?” “那倒不至于。”俞家辉和徐英异口同声道。 “所以,咱们还是有机会逆转命运的。” “那咱们应该怎么做?”徐英说着话,习惯性的望向一家之主俞家辉。 022:数数全部家当 徐英看向俞家辉,想让俞家辉拿个主意。 俞家辉:看我干嘛,我啥也不知道,我自己都还发着懵,我是真没辙了! 俞家辉又去看女儿。 于是,夫妻俩的目光全都落在了俞小野身上。 俞小野:好吧,看来我现在是全家人的希望了,担负着改变全家命运的重担! 我不能颓废,我得振作起来,靠着对原书剧情的了解,给父母出谋划策。 于是俞小野挺直了腰板,重重吐出了一口气,说道: “爸,妈,首先咱们要有信心,不能自暴自弃,更不能破罐子破摔。还有,咱们应该庆幸是现在穿越过来,一切还来得及,不用收拾原主留下的烂摊子,否则,等到妈妈偷了人家的鸡蛋、爸爸泼了大粪再穿越过来,恐怕提鞋跑都来不及了。” 俞家辉很欣慰地夸奖道: “哎,我女儿长大了,能顶事儿了。” 俞小野继续出谋划策: “首先,咱们不能再找那个李大松了,就是爸爸之前联系的那个拐弯抹角的亲戚。” 徐英赶忙点头: “对对对,不能再找李大松,不然,你就得嫁给他家傻儿子,我们死也不能让你嫁给傻子!” “既然不能找李大松,那我们下一步的去向就成了问题,这可是七十年代,不是八十年代,更不是二十一世纪,现在人口不能自由流动,身在这个年代,必须有个组织,不然吃饭都成问题,现在咱们只有两条路,第一,回老家生产队挣工分,第二,想办法留在农场。” 俞家辉琢磨了一下,道: “那要不,我们再回老家去?” 徐英第一个摇头: “你回不去了。” “为啥?” “因为你没钱,”徐英根据原主的记忆分析道,“咱来的时候,借了半个大队,才借了不到六十块钱,一路走了八天,买车票,吃饭,各种花销,你还背着三个孩子偷偷给自己买肉包子油条豆腐脑吃,已经花的没剩多少了。”彡彡訁凊 俞小野忽然提醒道: “对了,爸,你快看看身上还有多少钱,钱应该都装在你身上。” “哦,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赶紧清点下家当!” 俞家辉赶紧去翻自己口袋,找找看自己身上还剩多少钱。 因为胳膊骨折,后腰上有伤,不方便活动,徐英就主动替他翻身,先从上衣的里外口袋里翻出了几张折叠整齐的信纸,应该是老家大队给开的介绍信。 除了介绍信,还有一把零钱,数了数,只剩四块六毛钱。 “只剩这么多了吗?”俞小野不可置信地问。 俞家辉眨巴着眼:“不知道哇?” 徐英拧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忽然下了床,提起俞家辉的破棉鞋,扒拉出鞋垫子,从垫子底下掏出一张带着臭脚味的大团结。 一家人看到大团结,也不嫌弃钱是从哪里掏出来的,立马喜上眉梢,恨不得亲上一口。 最后,徐英琢磨了一会儿,又把手伸进了俞家辉的裤腰里,吓的俞家辉小声惊呼: “喂,你干嘛,孩子还在这呢,你别乱摸!” 俞小野不忍直视,只能挪开眼睛。 不一会儿,徐英抽回手,手指里多了一张五块钱的钞票。 徐英笑道: “又多了五块——现在一共有十九块六毛钱。” 俞小野又想到刚刚那位周场长给自己的五块钱,也没有瞒着父母,从口袋里掏了出来: “刚刚把你们撞了的那位场长,他在楼下帮忙办理住院时,还给了我五块钱,我寻思咱家现在这光景,也就没有打肿脸充胖子,直接收下了,所以,咱现在的全部家当,一共二十四块六毛!” “这些钱,够不够咱们三个回老家的?”俞家辉还在惦记着回老家的事。 徐英提高了嗓门儿道: “老俞,都跟你说了不能回去、不能回去,你以为光是路费的问题吗?你回去后,还得还借人家的六十块钱,你拿什么还,就咱一家人挣的工分,饭都吃不饱,年年亏欠,猴年马月才能攒够六十块。再说,咱现在把那两个儿子甩的没影了,你回去后怎么跟你老娘交代,你老娘要是问起那两个大孙子去哪了,你怎么说?” 俞家辉震惊道: “我家里还有老娘呢?!!” “何止还有老娘,你还有大哥和三弟,全家老少十几口人,可全都盼着你能在这边扎下根,好把全家人带过来,所以人家才肯借钱给咱,不然你抬屁股走了,人家那钱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吗?” 俞家辉一脸纳闷儿地看着徐英,不是因为徐英说的那一家子十几口人的问题,而是不敢相信,徐英会用这种气冲冲的口气跟他说话。 他的老婆,可从来都是温温柔柔、撒娇带嗲的,什么时候这么凶了? 俞小野也惊觉妈妈的变化,她及时劝解道: “爸,妈,你们先别吵吵,冷静点,你俩现在应该还没脱离原主的影响,脾气都有点火爆,大家互相理解理解,咱现在应该团结起来解决困难,而不是起吵架。” 徐英也有点后悔,一脸无奈地说: “我没吵吵,我就是实话实说,只不过我一张嘴就是那副语气,我也控制不了。” 俞小野向俞家辉递眼色: “爸,你理解理解。” 俞家辉连连点头: “理解,理解,我当然理解——” 理解归理解,他那温柔如水的漂亮老婆,如今换成了这个凶巴巴的老太婆,还是有点郁闷的。 俞家辉把摊在面前的钱分了三份,把面额最大的大团结给了徐英,五块钱又原封不动的还给俞小野,剩下的九块六毛钱留给自己。 三人各自把钱装好。 俞家辉装钱时,忽然又想到另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对了,咱家什么成分,安全吗?” 徐英答道: “放心吧,穷的很稳定,往上六代都是贫农,整个大队没有比你们老俞家再清白的人家了。” “哦——那我就放心了,这年代,越穷越光荣。” 装好钱,俞家辉又道: “看来回老家是不可能了,也不能去投奔那个什么李大松,那咱下一步该去哪?小野,你说说,你对这里的情况应该比较了解。” 023:想办法留在农场 俞小野想了想,替全家做了个非常重要的决定: “我想好了,咱现在只有一条出路,就是留下来,留在蜜山农场,但是不能去投奔李大松,咱要通过自己的办法留在农场。” 俞家辉和徐英对视一眼,这时候也只能听女儿的安排,于是点头道: “行,小野,我们听你的,你说去哪我们就去哪,就是这个蜜山农场是个什么情况,你给我们讲讲呗,我跟你妈现在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俞小野想要根据书里的内容,把蜜山农场的情况跟父母说一下。 可是一张嘴,嗓子冒烟儿,就又说: “等等我,我先去喝口水,回来再跟你们讲。” 说着,俞小野下了病床,匆匆跑到水房里,这时候也没那么多讲究了,拧开水龙头,对着水龙头咕嘟咕嘟,灌了一肚子凉水,又把手和脸都洗了,才重新返回病房,给父母讲述书里的北大荒。 “爸,妈,北大荒你们应该都不陌生吧,你们上学时应该都听说过。 北大荒原来就是一片荒地,人少地多,十分荒凉。 后来国家决定利用好这片肥沃的荒地,正好五十年代时,国家逐渐稳定,从战场上退下来许多官兵需要转业,所以就把这些需要转业的官兵派过来垦荒。 这样既解决了官兵转业的就业问题,又能给国家解决粮食问题,一举两得。x 据说当年的转业官兵,有十万之多。 他们浩浩荡荡开进了这片冰雪荒原,建立了一批农场。 后来各省又组织了青年垦荒队奔赴北大荒,你们那位亲戚李大松,他就是当年作为支边青年过来的。 再后来,就是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来到北大荒。 除了这些人以外,再就是从各地逃荒过来的盲流,还有劳改释放犯,等等等等。 反正在北大荒,人均外来户,谁也不敢说自己就是北大荒本地的,只不过来的时间早晚的问题。” 听到这里,俞家辉松了一口气似的: “哦,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在北大荒,大家都是外来的,是这个意思吧?” 俞小野连连点头: “对,所以我想说,在北大荒最好的一点就是,这里不存在排外的情况,大家都是外来的,谁排谁啊,你排我,我还想排你呢,对吧?” “这样的话,我心里就有底了,大家都是外来的,谁也不比谁高贵,人家能留在农场,咱为什么不能留下,对不?” “就是这意思!”俞小野拍着大腿说。 徐英见这父女俩一唱一和的,问道: “事儿是这么说,可是人家农场无缘无故,凭什么收留我们?” 俞小野随即反驳: “谁说无缘无故了?” 夫妻俩满脸好奇地盯着女儿,用眼神发出疑问。 俞小野看了眼俞家辉受伤的胳膊,毫不心虚地说: “爸爸被人撞成重伤,这不就是理由吗?” 这一家子果然心有灵犀,俞小野就这么一说,俞家辉随即领会了女儿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昨天撞我的人,是蜜山农场的领导?” “何止是蜜山农场的领导,他可是蜜山农场的总场长,一把手!” “宝,你不会要讹人吧?”徐英问。 俞小野很不认同妈妈的说法: “妈,我这怎么能叫讹人呢,我这是争取正当权益,那个场长把我爸撞成重伤,现在我爸腰也不能动了,胳膊也骨折了,伤筋动骨一百天,还不知会不会落下什么病根,难道咱就白白给他撞了?” 俞家辉听了女儿的话,连忙配合起来,扶着腰叫唤了两声: “哎哟对对对,我这一下伤的可不轻啊。” 俞小野又道: “你看他把我爸撞成这样,差点丧失劳动能力,让他给我爸安排一份工作,不过分吧?” “不过分,我看一点都不过分!”俞家辉附和道。 “可是,”徐英还是有点顾虑,“那位场长不是给咱垫付医药费了吗,还给了你五块钱,人家也没推卸责任,跑前跑后帮了不少忙,你再讹人家一份工作,会不会太过分了?” “咱以后赚了钱,再把医药费和这五块钱还给他不就行了——” “这,这也行?”徐英着实给自己的亲闺女惊呆了。 “这有什么不行的,妈,这都火烧眉毛了,咱一家子都快吃不上饭了,你就别再有那么重的道德包袱了,再说,咱一家三口到了农场又不是白吃白喝来养老的,咱也出工干活,为建设农场贡献自己的力量,有什么不行?” 徐英渐渐被自己女儿说服了。 俞家辉听女儿说的有理有据,不禁用一种刮目相看的目光看着女儿,说道: “这事儿小野考虑的很对,到底是我养出来的孩子,心理素质强,关键时刻不慌不乱,能扛得住事儿。” 徐英白了俞家辉一眼: “你到底是夸谁的,夸你自己还是夸孩子的?” 俞家辉憨憨一笑: “夸你的,夸你会生,把咱女儿生的这么聪明。” 俞小野受不了地说道: “行了,你俩做个决断吧,主意是我出的,但是还得全体同意才行。” “我同意!”俞家辉毫不犹豫地举手表决。 徐英最终听从了老公和女儿的意见,点头道: “我也同意,但是,万一那个场长不答应怎么办?” 俞家辉一副无赖的语气回答道: “他要是不答应,我天天上他办公室门口躺着,你俩一左一右给我哭,一边哭一边给我烧纸!” 俞小野:“我也是这个意思------不过我没想到要烧纸。” 俞家辉补充道: “放心吧,我也是坐机关办公室的,我们这种人,最怕的就是群众闹事,所以出了问题,会不惜一切代价息事宁人,那个场长撞了人,有错在先,不敢不答应。一份普通的工作而已,对咱来说好像很难,对人家来说,其实就是一句话的事。” “那就这么定了!”俞小野最后拍板,“下次再见到那位场长,我就跟他提这个事,咱不要医药费了,医药费以后再还给他,咱要工作,有了工作,咱们一家才能在这安定下来。” “行,就这么办!” 忙活了半天,心里总算有了个主意,一家三口不像刚开始那样慌乱无措。 穿都穿了,反正再也回不去了,只能想尽一切办法在七十年代生存下去。 定好了计策,俞小野扶俞家辉躺下休息。 俞家辉的确累了,忙活半天,又受到惊吓,神经一直紧绷着,这会儿终于松弛下来,躺下后,眼睛一闭就睡着了。 徐英见俞家辉睡下,对女儿说道: “宝,你在这看着你爸,我去上个厕所。” 024:连条裤衩都没的穿 俞小野有些不放心让妈妈一个人去上厕所,起身道: “妈,正好我也想去,我跟你一起去吧?” “也好。” 俞小野陪着妈妈去上厕所。 医院楼上只有一个厕所,不分男女,而且还在排队。 两人就只有到楼下去。 楼旁一个露天旱厕,隔老远就散发着臭气。 里面有一排蹲坑,蹲坑里的情景不忍直视。 看一眼提神醒脑。 看两眼头皮发麻。 再看第三眼,不能看,再看真担心一头栽进去! 两人努力克服了没有厕纸的困难,分别站在了旱厕坑位上。 解开麻绳做的腰带,裤子一脱。 俞小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裤子,直到这时才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只穿了一条棉裤! 里面连条秋裤都没有,甚至没有小裤衩! 自己也懵了。 猛然想起来,原主好像一直就这么穿的,而且,妈妈徐英也是这么个穿法! 这年代,穷人家的女人不怎么讲究,冬天只穿一条棉裤,没有秋裤、没有小裤衩。 要命的是,徐英身上那条棉裤,已经一冬天没有洗过、也没有换过了! 这就相当于,把棉裤当成裤衩,那条棉裤衩一冬天没有换洗过! 雾草!! 这让妈妈怎么接受?! 俞小野脑子一激灵,又慌忙提上了裤子。 还没系好裤带,就听徐英一声尖叫: “啊!!” 她这一声惊呼,把两旁正在上厕所的大娘大嫂大妹子吓的尿都停了。 俞小野提着裤子、下了坑位就朝徐英的坑位跑,扶住了刚脱掉裤子准备蹲下来的徐英。 徐英望着自己已经脱下来的裤子震惊不已。 俞小野快速将妈妈的裤子提上去,匆忙系好腰带。 就见徐英脸色通红,浑身直哆嗦,气都喘不匀了。 “妈,妈,你撑住啊!”彡彡訁凊 徐英崩溃道: “宝——我怎么连条内-裤都没有,我,我只穿了一条棉裤,好像一冬天都没换过,我裤子里,藏了一冬天的大肠杆菌!!” 俞小野生怕别人听见她们母女俩奇奇怪怪的谈话,只能先扶着徐英出了厕所。 来到厕所外面,俞小野安慰道: “妈你别激动,我也就只穿了一条棉裤,咱家穷,穿不起秋裤,这年代也没有那种三角裤衩,所以里面什么都没穿,这年头,穷人家都这样!” 俞小野只说了一半实话。 这年头穷人家的女人,确实没那么讲究,没有穿小裤衩的习惯,大冬天都是只穿一条棉裤。 但是讲究些的人,会在棉裤的裆里缝上一块布,觉得脏了就拆下来换洗,这块布,就相当于小裤衩。 俞小野的原身就是这么干的,所以俞小野的卫生状况还算说的过去。 但是七十年代的徐英老婆子可没那么讲究,相反,七十年代的徐英邋遢的很,身上这条棉裤,的的确确一冬天没有换过,裤子里也没有可以拆下来换洗的布。 所以徐英说的一点都不夸张,裤子里何止是藏了一冬天的大肠杆菌! 一冬天的污垢攒在一起,都能搓出泥了! 徐英再也崩不住,抱住女儿“哇”一声哭了。 二十一世纪的徐英干净到近乎洁癖,家里地板上掉跟头发丝都得捡起来扔垃圾桶的那种。 而且无论冬夏,每天早晚两次澡。 对徐英来说,穷点她能忍,饿两顿她也能忍,一睁眼来到一穷二白的七十年代她也能忍,但是无法容忍他妈的居然有人不穿小裤衩、并且一冬天不换裤子! 她只感觉自己浑身沾满细菌,每一个细菌在她皮肤上疯狂蹦哒,像有无数蚂蚁在身上爬。 她抱住女儿嚎啕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 “宝,我现在连条小裤衩都没有,我浑身都是大肠杆菌,我自己都嫌弃我自己!” “妈,你再忍忍,放心,小裤衩会有的,新的棉裤也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呜呜呜呜——我怎么这么穷,连条小裤衩都没的穿。” 徐英在厕所外面痛哭了一场。 哭完,抹干了眼泪,也只能接受现在的自己。 母女两个忍着恶心,重新上了厕所。 上完厕所,俞小野实在不忍心妈妈被卫生问题折磨,摸了摸口袋里的五块钱,下了狠心,带着徐英去了供销社,先想办法给妈妈解决一下卫生问题。 正好医院门口大街上就有一家供销社。 站在供销社柜台外,望着算的上“琳琅满目”的货架,看着货架上的脸盆、毛巾、牙膏、牙刷、各种布料、肥皂、雪花膏、搪瓷缸子、暖壶、淡红色的卫生纸,还有罐头、饼干等等副食品。 母女两个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每一样东西都是她们现在需要的。 可是似乎每一样东西都买不起。 就算买得起其中一样,但也无法完全解决她们现在的困境。 徐英一脸向往地说: “宝,咱家的钱要是能拿过来用该多好,我卡里还有十几万零花钱呢,咱家的五套房子两辆车,随便带过来一点财产,我也不至于连条小裤衩都穿不起。” 俞小野指着一个货架,承诺道: “妈,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会挣很多很多钱,让你买得起这里所有的东西!” 一个刚进供销社的老大娘听到俞小野的豪言壮语,忍不住回头打量这个黄豆芽似的小丫头: “啧啧,这姑娘口气真不小,能买得起这里所有的东西,那得多少钱-------不过能有这份孝心也不错,也算你妈没有白养你。” 俞小野没有理会别人的眼光,开始在心里打起了算盘,看看怎么才能花最少的钱办最多的事。 她身上只有五块,按照七十年代的物价,五块钱可以买不少东西了。 但是也不知道下一次挣钱是什么时候,所以这五块钱必须精打细算,一分钱都不能乱花! 所以母女两个计议了半天,决定买一根针,一绺白色棉线,再看看能不能淘点小碎布,给徐英缝两条小裤衩。 再不济,弄条丁-字裤临时挡挡也不是不可以。 所以俞小野厚着脸皮,跟一位看起来似乎很好打交道的售货员买了一根钢针、一绺白色棉线,共花了两分钱。 又问了问有没有不要布票的边角小碎布,说是拿回家给孩子缝个围嘴用。 这售货员虽然有些不耐烦,但还是从一堆货物里翻出了两块边角棉布,卖了两分钱,这个钱,售货员悄悄揣进自己兜里了,反正少两块边角布也不会引起注意。 好了,针线布头都有了,小裤衩算是有着落了! 两人继续参谋着买点其他用品。 025:供销社买东西 徐英忽然想起他们一家五口出发时带的那一大堆行李,一脸惋惜地说: “可惜啊,咱们带来的那些锅碗瓢盆什么的,现在都没了,不然能省一大笔钱。” “那些东西,应该都在你两个儿子那吧,可惜了,那口双耳大铁锅挺好的,好几斤铁呢。” 母女俩对视一眼,由那些行李不约而同想起了那两个倒霉蛋儿子。 徐英本来觉得丢下那两个土著儿子自生自灭,心里还挺愧疚。 可是一想到全部家当都给了那俩儿子分走了,包括锅碗瓢盆、衣服被褥,又觉得自己太吃亏! 想来想去,心里渐渐平衡了。 自身都难保,哪还有心思去想别人? 自求多福吧! 母女两个商量着到底买点啥,纠结了半天,一省再省,决定只买一管牙膏,一个牙刷,牙刷给妈妈用。 俞家辉、俞小野就随便找块布头,用布头蘸着牙膏来刷牙,爷俩随便凑活凑活,糙点也能过得去。 再买一个搪瓷水杯,用来喝热水,也可以用来盛饭——如果有饭的话。 再买一个洗脸毛巾,全家共用。 再买一袋洗头膏,让全家人洗洗已经包浆的头发。 再买一包卫生纸,这个没法省。 就算小便可以忍着不用,办完大事之后总不能不擦屁股吧? 这时候连片树叶子都找不到,又不能随便找块石头当纸用。 用石头擦屁股,万一石头上的尖棱剌伤了菊花,还得去看肛肠科,那多不划算? 再说了,谁知道那块石头是不是别人用过的,会不会带着别人身上的大肠杆菌和各种传染疾病的细菌。 所以卫生纸必须买,这是作为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文明人最后的倔强。 除了这些,她们想买的东西还有很多很多,比如袜子,比如洗衣粉,比如抹脸的蛤蜊油,比如脸盆脚盆、镜子梳子。 可是现在的家境,这些东西对她们来说已经成了奢侈品。 非必要,不花钱。 所以最后也只买了前面那几样。 算了算价格,针线两分钱,边角布料两分钱,一条毛巾四毛,一管牙膏六毛,一支牙刷三毛,一个搪瓷杯子一块二,一袋洗头膏五分,一卷卫生纸一毛五。 其中牙膏原本只要五毛,搪瓷杯子只要一块,但这两样东西,居然还要票! 他们没有票,就只能加了钱,人家才肯卖。 所以最后省了又省,还是花去了两块七毛四的巨款! 俞小野把五块钱递给售货员时,心都在滴血。 不过售货员把这些东西递给她们时,母女俩又觉得挺高兴,两块七毛四居然买了这么多东西。 搁后世,两块七毛四,连瓶可乐都买不到,但在七十年代,钱还是很结实、很经花的。 拿了东西和找回来的两块二毛六分钱,两人就离开供销社。 走到外面大街上,已经是下午五点钟,太阳挂在西边地平线上,这时候学生放学,工人下班,大街上人来车往,还挺热闹,街边也出现了一些出来摆摊的。 有几家国营饭店里也飘出了酒肉香。 母女俩闻到香味,胃里一阵痉挛,肚子咕噜咕噜抗议起来,嘴里跟着往外冒酸水。 俞小野先狠狠地吸了一口不要钱的饭菜香,然后赶紧扯着徐英加快步子,远离那种他们吃不起的味道,逛了半条街,才找到最便宜的一顿晚饭:花了三毛钱在一个老太太那里买了十个玉米面饼子。 看着金黄金黄、边上还有些微微烧焦的饼子,俞小野饿的忍不住啃了一大口。 好香! “妈,真的好好吃啊,你快吃一口尝尝!” 徐英却摇了摇头,忍住了馋虫: “宝,还是回去刷了牙再吃吧,我没记错的话,咱俩这辈子也没刷过牙。” 俞小野不管不顾地又咬了一口,说道: “妈,咱俩没刷过牙不也活的好好的吗,再说,你没刷过,但是我会趁你们都不在家时,偷偷拿家里的粗盐捣碎了,自己用纱布蘸了细盐刷牙,所以我的牙很健康,连蛀牙都没有。” 徐英一脸痛心地说: “哎,这当妈的要有闺女的十分之一就好了,十分之一都不到!” 母女俩一路说着话,回到了医院病房。 俞家辉还在呼呼大睡。 母女俩也没叫醒他,先轮流去水房里刷了牙,把口腔清洁干净了,用搪瓷缸子打了一大缸子热水,坐在病床边,就着热水吃起了玉米面饼子。 女儿说的对,这看起来粗糙不起眼的玉米面饼子,真是香甜无比! 徐英上辈子也算吃过美食无数,没想到居然被一个土里土气的玉米面饼子给征服了。x 母女俩吃饼子的声音,把俞家辉叫醒。 奇怪,满病房的吵闹喧哗声没把他吵醒,偏偏是细微的咀嚼声和吞咽生把他弄醒了。 一醒来就闻到了清香的玉米面饼子的味道。 俞家辉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顾不得刷牙,饿虎扑食似的炫了三个饼子。 三个饼子只是垫了个底,连半分饱都没有,却硬说自己已经饱了,不肯再吃了。 俞小野和徐英都知道俞家辉的饭量,要是敞开了肚皮,十个饼子都不够他吃的,俞小野就又拿了两个给他: “爸爸你再吃两个吧?” “不吃了,我已经饱了,剩下的你们娘俩吃吧,我躺着不动,就怕吃多了不消化。” “没事,再吃两个不算多,我和妈妈吃不完。” “那就留着下顿吃。” 徐英不耐烦了: “让你吃你就吃,啰里啰嗦,又不是到家里做客,你还客气上了。留着下顿吃,怎么留,病房里说不定全是细菌,到时候你是吃饼子还是吃细菌?” “好好好,你别上火,我吃,我吃还不行吗。” 俞家辉经不住老婆骂,又吃了一个,一共吃了四个饼子。 俞小野和徐英一人吃了三个。 一家人的晚饭就这么打发过去了,虽然没有菜也没有汤,大家都没吃饱,但总算肚子里有了底,不至于饿着肚子睡觉。 吃过晚饭,天就完全黑了,一家人的住宿又成了问题。 别的病号白天有人过来陪床,到了晚上就回家住去。 可是他们没有别的去处,一家人暂时只能都留在病房里。 病房里没有空余床位,这张病床又是窄小的单人床,顶多能挤两个人,另外一个人就只能到走廊的椅子里睡。 026:咱们有床了 就连走廊的椅子,都是抢手货。 说不定一个起身,就被别人占了,到时候就得坐一整夜。 所以,俞家辉作为一家之主,作为疼老婆孩子的典范,当然要把病床让给老婆孩子睡,自己去外面睡长椅。 俞小野觉得爸爸是病人,睡外面的长椅肯定不行,就让父母在病床上睡,她去外面睡椅子。 夫妻俩一起反对,怎么能让一个小姑娘睡在外面,多危险。 徐英就说让他们爷俩睡里面的病床,她到外面睡椅子,反正她一个又穷又丑的老婆子,睡大街上都安全。 俞家辉又不同意了,怎么能让老婆睡外边呢? 一家三口为此争论了半天。彡彡訁凊 终于,隔壁病床的一个老头子忽然翻了个身,不乐意了: “我说,你们一家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从你们进来就一直叨叨叨,咋那么多话呢?你们真把病房当会议室了?” 一家三口齐齐朝旁边床位看了一眼,发现旁边病床上躺了个小老头。 老头五十岁上下,头发灰白,胡子拉碴,长了一张受尽委屈的脸。 俞家辉转动眼珠子,斜瞥着老头,理不直气也壮地说: “怎么,我们说话,碍着你事儿了?” 老头儿发现俞家辉语气挺冲,而且此时俞家辉虽然吊着膀子受了伤,但是那副高大魁梧的身板,一脸不好惹的煞气,还是很有威慑力的,老头儿的气势一下子弱了下去,挠了挠头皮,阴阳怪气道: “没碍着我,就是没见过像你们一家话这么多的,纯粹好奇到底哪来那么多话?” 俞家辉冷笑: “你好奇我们哪来那么多话,我还好奇你怎么一下午在那躺尸,要不是听你隔半天崩一个屁出来,我真想喊医生过来抬人。” 老头儿一下子不高兴了: “你嘴咋那么损呢?” “到底是谁嘴损,一上来就说我们家人有毛病,咋的,有毛病你能帮忙治还是怎么回事?” 老头儿可是给气坏了,抬手指着俞家辉说: “我告诉你哈,你给老子客气点——” “你也给老子客气点!” 俞家辉也有样学样地抬手指着小老头。 他一大声说话就震的腰疼,但是没办法,气势不能输! 两个老头的吵架声引得同病房的其他人纷纷从床上坐起来张望。 病友们正看的津津有味时,病房门推开,一个衣着光鲜、文质彬彬的年轻男子拎着一张简易的行军床进来。 病房里随即有人认出了年轻男子: “江秘书?” “江秘书怎么来了?” 江秘书朝病房扫了一眼,客气地问: “俞家辉是哪位?” 俞家辉、徐英、俞小野一家三口猛然听到在叫他们,颇为吃惊。 俞家辉赶紧抬起没受伤的胳膊举手道: “我是,小同志你找我?” 江秘书扭头看看正好就在门边的俞家三口,稍微辨认了一下就确定了是自己要找的人。 江秘书走过来,放下行军床: “大爷,这是周场长让我送过来的。” 俞小野一听就知道是白天那位年轻的场长,她连忙上前道谢: “江秘书,替我们谢谢周场长的好意。” 江秘书没有多说话,他只是按照周场长的吩咐过来送东西而已,东西送到,他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他把行军床摆好就离开。 江秘书一走,病房里先是一片沉默,所有人的目光都好奇地投向这平平无奇的一家三口。 隔壁病床的小老头忽然坐了起来,问: “你们家跟场长啥关系?” 俞家辉还真给问住了。 啥关系? 当然是肇事者和受害者的关系! 但是俞家辉不愿这么回答,斜瞥了老头一眼,爱搭不理地说: “我跟场长有啥关系,跟你有个屁关系?” 老头儿一下给噎的上不来下不去,又气闷地躺下来: “爱说不说,不说拉倒!” 同病房的其他人开始交头接耳,小声议论,似乎都在猜这一家人的来历。 这家医院,是隶属农场的医院,过来住院的,都是蜜山农场的农工或者家属,自然认识周场长,也认识周场长的秘书。 现在见到周场长让人往医院送行军床,都很好奇这家人跟场长什么关系,为什么能得到场长如此关照。 瞧这一家子,衣服破破烂烂,看着不像场长家的亲戚,更不像场长的朋友,那是场长什么人? 俞小野知道众人肯定满肚子疑问,但是不管了,她喜滋滋地看着新送来的行军床,说道: “爸妈,咱们有床了,晚上我睡这张行军床。” 好了,现在不用再争论谁去睡外面的椅子,一家三口今晚都能躺在床上睡觉了。 徐英也很高兴,想到那个周场长,忍不住夸奖: “那位周场长考虑的真周到,居然能想到给咱们送张行军床来,他怎么知道咱们需要这个?” 俞小野想了想: “白天办理住院时,是我说了咱们一家刚下火车行李被偷了,在这边也没有投奔的人,估计他就想到我们晚上可能没地方睡觉,所以才叫人送了张行军床。” 俞小野说这些时根本没有多想,更没想到晚上怎么睡觉的问题。 她也没想到那位周场长这么细心。 下次见了场长,一定得当面好好谢谢他。 不过,一码归一码,该谢的要谢,该要的工作也不能手软。 解决了住宿问题,也到了该睡觉的时间。 这年代的人睡觉比较早,农村晚上又没什么娱乐,所以一到天黑,一家人的生物钟开始作祟,都困的睁不开眼。 俞家辉打着哈欠,让那娘俩赶紧都睡,娘俩睡下了,他才能安心地去睡。 但徐英的卫生问题还没解决,她睡不下,她强撑着眼皮,迷糊道: “你们先睡吧,我还有事。” “啥事儿啊?” 徐英却说不出口,她可没脸跟别人说自己一冬天没换过裤子,现在裤子里脏的跟建筑工地似的。 俞小野知道妈妈的心思,她劝道: “爸你就别管了,你先睡,我陪着我妈。” 俞家辉躺下来打算陪着母女俩,可是眼皮子不争气,像磁铁似的硬往一起吸。 挣扎了几下,就完全阖上了。 俞小野躺在一边的行军床上,身上盖着爸爸的棉袄,也打算陪妈妈说说话。 无奈生物钟太过强大,也让她的眼皮子也不争气地阖上了。 剩下徐英一个人坐在床的另一头,拿出了白天买的一根钢针、一绺棉线,和一块边角布料。 准备给自己缝两条小裤衩。 027:海洋空间来啦 前世的她当然从没拿过针线,不会缝衣服,不好好歹仗着原主的三脚猫针线工夫,应该能将就着对付两下。 反正自己穿,自己不嫌弃就行。 可是,布料拿出来后,却无从下手。 因为她现在才发现,她只买了针线布料,却没有剪刀! 她没法裁剪! 徐英先是懵了一下,然后脑子里下意识地冒出了另一个问题: 一把剪刀要几块钱? 他们能买得起吗? 意识到剪刀不是必需品,他们可能暂时买不起之后,徐英泄气了。 她将针线布料裹在一起,直接当成枕头垫在床头,而后脱了棉衣盖在女儿身上,然后穿着厚厚的棉裤钻进被子里睡了。 闻着俞家辉的臭脚丫子味儿,徐英给呛的眼泪直流: 呜呜呜,太难了,太难了! 从小到大,四十多岁的人,哪里遭过这样的罪? 没有裤衩穿就罢了,买点针线自己做呗。 结果自己做都做不成! 气死了! 让细菌咬死我算了,老娘宁愿死回海里去喂鱼! 穿个屁的越! 徐英重重地叹了口气,带着满腹牢骚睡去了。 病房里鼾声此起彼伏。 嘈杂的环境,复杂的心情,全新的身体,还有陌生的七十年代,让这一家子面临了前所未有的考验。 不过,世上所有难题,最终都归结于两个主要问题: 吃饭和睡觉! 只要解决这两个问题,那么人就还能过的下去。 俞小野吃了个半饱,躺在并不舒服的行军床上,盖着散发难闻味道的大棉袄,睡的并不沉。 半夜时分,脑子忽忽悠悠地又想起了穿越前一家人在海上度假的画面。 好怀念—— 好想一睁眼能再回到游艇上。 然后,她开始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病房里复杂难闻的臭味换成了腥咸清凉的海风。 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呼噜声全都消失不见,变成了细微的海浪声。 她的这张行军床,像小船一样微微晃动。 俞小野忽然睁开眼。 一睁眼,就见漫天星辰,一片璀璨。 难道穿越的事都是假的,刚刚都是在做梦? 她赶紧低头看看自己,却见自己还穿着那件破旧的花棉袄,还是那条肥大难看的鸡腿裤。 她终于敢确定,这就是传说中的随身空间。 啊!!! 我有空间了! 我的空间——虽迟但到! 她赶忙又跑到船舱入口处。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游艇的船舱里应该有卧室和卫生间,甚至有厨房! 其实就是一栋海上的房子。 家里该有的设施,游艇里都有,而且更全、更丰富! 俞小野在船舱入口处打开下面的灯,顺着旋梯下去,来到底下一层。 底下一层,是一个两居室格局的舱房。 舱房一进门,是一个开放式厨房,厨房往里走,是一间大客厅。 客厅两侧,是两间卧室,一间主卧,一间次卧。 最重要的是,还有一间卫生间。 这完全是装修现代化的两居室房子。 俞小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使劲的揉眼,生怕这一切只是自己的幻觉。 可是眼睛揉了又揉,几次睁开眼,房子还在。 俞小野又赶忙跑到卫生间,手指颤抖地打开卫生间洗手盆上的水龙头,居然真的出水了! 而且是热水! 卧槽—— 她简直激动的要热泪盈眶了。 太好了,她居然带着一艘小型豪华游艇穿越了,游艇里藏着一套现代化住房! 俞小野忽然想起妈妈十分在意的卫生问题,等不及地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妈妈。 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去,于是坐在客厅沙发里,心里默念着“回医院病房里”,脑子里想着病房里的画面。 没有感觉到身体的任何变化,可是那难闻的臭味又回来了。 等俞小野再睁开眼时,自己正躺在那张行军床上。 病房里的白炽灯早已经关了,房间一片昏暗。 她嗖的掀开身上的破棉袄,坐起身,借着昏暗的天光凑到徐英面前,在徐英耳边轻声唤道: “妈——妈——快醒醒——醒醒——” 推了两下,徐英哼了一声,可是没完全醒。 俞小野又在徐英耳边小声说: “妈,我带你去洗澡,洗热水澡。” 徐英刷的睁开眼: “宝,你说什么,带我去洗澡?!” “嘘!” “——”徐英脑子还没完全回过神,怔了片刻,才激动起来,“你刚才说的是洗澡吗?” “是,你先跟我出来,我再告诉你。” 母女两个用极轻的声音说着话,而后都蹑手蹑脚地起了床,摸黑穿上棉鞋,也来来不及提上脚后跟,趿拉着棉鞋、披着棉袄,轻轻打开病房的门,来到外面走廊上。 走廊上的长椅里果然基本都睡着人,没有一张椅子是空着的。 徐英拽着女儿,等不及地问: “宝,咱上哪洗澡,得花多少钱,我还没有换洗的衣服呢?” 俞小野一脸喜色,过度的兴奋让她原本蜡黄的小脸红彤彤的好看。 028:终于洗上澡了 俞小野什么都没说,带着徐英下了楼梯,来到医院前面的空地上。 “宝,咱到底去哪?外边黑咕隆咚的,有点吓人,别走远了。” 俞小野终于在楼栋前面的一棵大松树下停住了,激动地直跺脚: “妈,妈,好消息,好消息!” 徐英第一个反应就是: “你捡着钱啦?” “比捡钱还要好的消息,我把游艇带过来啦!” “???” 俞小野知道光靠嘴皮子解释没用,还得亲自带妈妈去看个现场,妈妈才会完全相信。 但她不敢确定能不能把妈妈带进去,就说: “妈,你闭上眼,我看看能不能带你过去,快闭眼。” 徐英虽然不知道女儿大半夜发什么神经,但她还是无条件地相信女儿,赶紧闭上了眼。 俞小野挽着妈妈的胳膊,在心里默念“回到游艇”,脑子里浮现出游艇舱房客厅的画面,而后,眼前似乎有了层白光。 等她睁开眼时,就又回到了游艇舱房的客厅里: “妈,睁开眼看看。” 徐英睁开眼,明晃晃的灯光刺的她眼睛生疼,她本能地又闭上眼,然后缓缓睁开,问: “宝,咱们是在哪?” “我刚跟你说了,我穿越的时候,应该是把游艇带过来了,这是游艇的舱房,里面有一套两居室的房子!” 徐英听了,有点半信半疑。 但是等到徐英适应了屋里的光线,看清眼前这套装修现代化的房子时,惊讶的合不拢嘴。 这居然真的是游艇舱房的房间! 穿越前,他们在夏威夷花了两万块钱租了一艘二十八米长的豪华度假游艇,在渡口上了游艇之后,徐英就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听说游艇舱房里有豪华套间,她还特意下到舱房里看了一下。 跟眼前看到的房子一模一样! 不等徐英反应过来,俞小野又拉着她去了卫生间: “妈,你终于可以洗澡了,快来看,卫生间里有热水!” 徐英被拽到卫生间,看见干湿分离的卫生间里有浴缸、马桶、淋浴时,忍不住尖叫起来: “啊!!” “妈,看着没,你可以洗澡了,你等着,我现在就给你放水。” 俞小野打开浴缸里的龙头,给妈妈放洗澡水。 徐英一看见干净的水,不管三七二十一,以最快的速度脱掉身上的棉袄。 等俞小野打开龙头转过身时,徐英已经脱的光溜溜的往里冲: “快,快,梦醒之前,先让我好好洗个澡,我现在觉得自己就是个浑身裹满泥浆的松花蛋,我赶紧把身上的泥洗掉,哪怕在梦里能干净一会儿也是好的!” 俞小野生怕她滑倒: “妈,你别激动,这不是梦,这是真的!” 徐英不管这是不是真的,她现在只有一件事,就是洗澡!洗澡!洗澡! 那种迫切的心情,就跟自己刚刚从粪坑里爬出来恨不得直接跳进水坑里一样。 徐英打开淋浴阀,热水从头上浇下来,徐英整个人幸福地差点昏过去。 一旁的俞小野瞅了瞅扔在地上的又脏又破的棉袄棉裤,再看看浴室里竟然还很贴心的有洗衣机和烘干机,俞小野捏着鼻子,把徐英的棉袄拎起来扔进洗衣机里。 倒上一大罐洗衣液,选择了时间最长的功能,接近两个半小时的那种,同时还选了紫外线杀菌。 看见洗衣服开始转动,慢慢搅起了灰色的泥浆,俞小野很替洗衣机感到揪心。 洗衣机恐怕这辈子也没想到,有一天会洗到这么脏的衣服。 简直了。 徐英在浴室里足足待了两个小时。 要不是惦记着女儿还没洗澡,她能在里面待一天。 母女俩将身上藏了一冬天的老灰全部搓掉,皮都快搓破了才罢休。 洗完澡,徐英梳理头发时,发现自己的头发又长,发质又差,一冬天没洗,梳都梳不开,干脆找了个剪刀,让女儿给她一剪子咔嚓了。 剪了个清爽的二刀毛发型。 别说,俞小野手指灵巧,剪的还不赖。 俞小野再看看自己又厚又长的头发,也想剪了,但是在下剪刀之前,她又想到了什么: “等等,我不剪了——我改天到理发店去剪,剪了还能卖几块钱,够咱们买好多东西了。” 徐英又只好放下剪刀,想到现在居然要让女儿卖头发来换钱,难免有几分心疼。 母女俩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一边打理头发一边照镜子。 徐英摸着自己的脸蛋左右端详,琢磨道: “宝,我好像也没那么老、没那么丑,这么一捯饬,还是能看的。” 俞小野连忙附和: “对啊,妈,其实你不丑,就是没保养,再加上原来的你不爱干净,整天凶巴巴的,所以显得丑,往后只要你保养好了,你肯定会变好看的。” 几句话,把徐英哄开心了。 徐英又转身去仔细打量女儿的相貌。 摸着女儿因为营养不良而瘦削发黄的小脸蛋,想起原主重男轻女,一点也不喜欢甚至十分讨厌这个闺女。 家里有一丁点好吃的,从来都是俞家辉先吃,俞家辉吃剩了,再让两个儿子吃,两个儿子吃完了,再让徐英吃。 到最后,才能轮到俞小野。 可是轮到她时,别说好吃的,汤都不剩一口。 所以俞小野经常吃父母哥哥留下的碗根子,从锅碗瓢盆里搜刮一点能吃的东西。 长这么大,俞小野几乎没在家里吃过一口肉,就是炒点鸡蛋,也只能闻个味儿,不敢伸筷子。 一伸筷子,还没等筷子夹到鸡蛋,徐英老婆子的巴掌就招呼过来了。 徐英一想到女儿之前过的苦日子,就心疼的要掉眼泪,捧着女儿的脸泪汪汪地说: “宝,你以前的爸妈不当人,成天虐待你,光让你干活不让你吃饭,从今往后,爸妈好好疼你,家里有任何好吃的,都让你先吃,看你瘦的,一整个发育不良,明明已经十八岁了,看起来十四五岁都不到,小学生都长的比你高,等咱以后有了钱了,多买点好吃的给你补补,趁着还小,说不定能再长长。” 俞小野听着忽然很感动,其中一部分感动,似乎来自于原主的感情作祟。 原主一辈子没受到过这样的关心,猛然间遇见这么疼自己的妈妈,灵魂深处也起了一丝波动。 不过感动归感动,家里什么时候能有钱买好吃的—— 一想到这个问题,俞小野脑子里像有个灯泡似的闪了一下,她忽然反过来抱住徐英的胳膊说道: “对了,妈,我刚才在游艇上醒过来时,好像听到海浪的声音,我好像把大海也带过来了。” “哈??” 029:一整个太平洋都是我的 俞小野忽然激动起来: “走,快出去看看!” 母女俩裹紧浴袍,穿上人字拖,一路小跑着出了房间,顺着旋梯来到船舱外面的驾驶室里。 顺着驾驶室前面的玻璃朝外望,就见外面漆黑一片。 可是凑近了看,能看到外面漫天星星,一闪一闪的。 徐英已经好多年没见过那么亮闪闪的夜空了。 俞小野望着星空分析道: “妈,你瞧着没,我的空间里有星空,这说明什么?” “有天,就有地——” “对,有天就有地,但我的地不是地,而是一片海洋!” “哇塞,宝,你牛气了,你居然有一整片海洋的空间!” 俞小野乐不可支道: “快出去看看!” 俞小野撇下徐英,一个人快步跑出了驾驶舱。 打开门,清凉的海风迎面吹过来,同时海浪声也灌入耳中。 俞小野摸索着打开船舷和甲板上的灯。 灯光一亮,趴在甲板的栏杆上朝下望,果然看见下面是涌动着的海水。 黑夜里,海水也是黝黑的,偶尔泛起一阵蓝绿色的浪花。 俞小野兴奋大叫: “妈,你看,真的有水,我可能真的把整片太平洋都带过来了!妈妈,我有最牛的空间,一整个太平洋都是我的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徐英死死拽住狂笑不止的女儿,生怕她一个跟斗栽下去: “宝,你小心点。” 俞小野转头望向徐英: “妈,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 “海里有鱼啊,海里的鱼,也全是我的了!” “——”徐英张大嘴,震惊的无以复加。 到底是俞小野,脑子转的快,刚想到有鱼,就转身朝驾驶舱里跑: “游艇上肯定有钓鱼的工具,妈,我们先试试能不能钓到鱼。” 徐英愣了好一会儿,反应比女儿慢了半拍。 但是等她意识到女儿说的可能是对的时候,简直高兴疯了: “对哦,海里肯定有鱼,哇,太好了,咱们有鱼吃了,哈哈哈哈,宝,你真是我们家的福星!” 母女俩屁颠屁颠地跑进驾驶舱里,果然找到了海钓的装备,有一大堆。 母女俩从来没有钓过鱼,没这方面的经验,有好些东西看不懂。 不过俞家辉喜欢钓鱼,也曾经跟着出海海钓。 只是大半夜的,俞家辉身上有伤,不方便再回去把他叫过来。 所以母女俩就根据说明书,自己摸索。 他们根据自己那贫乏的钓鱼知识,连懵带猜,终于把鱼竿架在了船舷上,在鱼钩上放上鱼饵,然后摇着鱼竿,把鱼钩放进海里。 “妈,鱼线该放多长你知道吗?”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好像至少要放个一百米吧,不然大海那么深,太浅的话,很可能钓不到鱼。” “那我就放个一百五十米,反正我看这鱼线也挺长。” 鱼竿上有显示屏,能显示放下去的鱼线有多长。 俞小野等到显示屏上的数字显示放下去的鱼线有一百五十米时就停下了。x 然后就搬了两把折叠椅,坐在这等着。 钓鱼最考验人的耐性。 可是母女两个好像有点过于急切了,等了很久也不见鱼竿上的铃铛有任何响动。 母女俩干脆又去研究其他钓鱼装备。 等把所有东西都研究的差不多时,就听“叮铃铃”一阵响,在这暗夜里,把母女俩吓了一跳。 俞小野随即想到是鱼竿上的铃铛响了,赶忙起身: “鱼上钩了!” 徐英也起身跟了过来。 就见鱼竿已经重重弯了下去,并且左右晃动着,显然鱼钩上有鱼。 “哎呀,还真是上钩了,快点收线!” “好嘞!” “不对,”徐英又制止了女儿,“再等等,说不定鱼这时候刚开始吃,还没咬实了,咱们等鱼咬实了再收线。” “有道理。” 俞小野又等了大概半分钟左右,然后母女俩轮流摇动鱼竿上的把手,足足摇了好几分钟,徐英拿着手电筒,趴在栏杆朝下看,终于看见一条鱼在水下游动。 “我看到了,宝,我看到了,好像还不小,至少有七八斤!” 可是俞小野再也摇不动了,鱼竿已经弯成了九十度,似乎到了极限,再摇下去,真担心把鱼竿给折断了,她也没力气再摇了。 她趴到栏杆朝下望,忽然想起那套钓鱼装备里似乎有几根长杆子,有几个根杆子上有渔网,应该是用来网鱼的。 “妈,你等着,我去拿渔网。” 俞小野拿了带渔网的杆子过来,伸下去,去够水里的鱼。 可是渔网下去后,一对比,网兜居然比鱼还小! 母女俩都有些傻眼。 她们这才明白过来,水下的鱼,可能比她们以为的要大很多。 刚开始徐英猜测这条鱼至少有七八斤。 可是根据渔网的对比,这条鱼绝对不止七八斤,很可能有十七八斤,甚至更多! 俞小野高兴不已: “妈,你看到没,我们钓了条大家伙!” “快点想办法把它弄上来!” 徐英又跑到那一堆装备里找到一根带钩子的杆子,两人配合着,费了老鼻子劲,终于用钩子勾住了鱼鳃,两人一个拽、一个托,把那条大鱼拖了上来。 鱼一上来,果真是条大家伙。 “哇!!” 母女俩一起惊呼,徐英道: “这是条蓝鳍金枪鱼!宝,我们钓了条蓝鳍金枪鱼!” 钩子钩住金枪鱼,把鱼拖到了甲板上。 她们这才近距离看见这条鱼有多大,差不多有一米那么长,足有二三十斤重。 “妈,真的好大一条金枪鱼,我们居然钓到一条大金枪鱼,哈哈哈哈哈——” 俞小野兴奋地抱住徐英狂笑不止。 这是他们穿越到现在以来,最最高兴的一件事。 那种兴奋劲儿,比发现了海洋空间还要高兴。 金枪鱼从水里上来之后,很快就不动了。 大概是因为金枪鱼生活在深海里,习惯了深海里的压强,被捞上来以后,不能适应这种低压环境,所以动了几下之后就死翘翘了。 忙活了半夜,母女俩已经筋疲力尽。 徐英望着一动不动的金枪鱼,提议道: “宝,咱们做个金枪鱼刺身吧,金枪鱼营养丰富,有优质的蛋白质,而且生活在深海里,不容易受到环境污染,是非常健康的食材,咱们赶紧切几块鱼肉,给你补充补充营养。” 030:最新鲜的金枪鱼刺身 俞小野摸着肚子说: “正好我也饿了,昨晚吃的的三个玉米饼子,早消化完了,走,咱们做金枪鱼刺身吃。” 两人支撑着疲惫的身体,把二十多斤重的金枪鱼放到一只大水盆里,抬到驾驶室。 驾驶室的吧台上有水池和一个操作台。 两人一起动手,把金枪鱼清洗干净,在橱柜里找到一把刀,徐英拿着刀开始比划,她在海鲜餐厅见过厨师现场切割金枪鱼,所以大概知道从哪里下手。 虽然刀工不怎么好,但总算切下来几块肉质鲜嫩的鱼肉。 俞小野一看见厚厚的金枪鱼肉,肚子就打起了鼓,直接捏起一块放到嘴里,鱼肉鲜嫩,原汁原味,非常可口。 而且金枪鱼上的油脂没有三文鱼的油脂多,所以吃起来一点也不腻。 “这是我吃过的最新鲜的金枪鱼刺身了,从钓上来到进我肚子,没超过二十分钟,真的是现捞现吃,新鲜。” “宝,有了这片大海,以后咱们是不是就有吃不完的海鲜啦?” “应该是的,以后咱们至少不会饿死了!” “真是个宝藏空间!” 两人说着话,徐英切下来大概两斤左右的金枪鱼片,整齐地码放到两个盘子里,又从橱柜里找出一瓶酱油,倒了一小碟。 两人端着鱼片坐到沙发上,美美地享受着油脂丰富、口感细腻的生鱼片。 但是吃了没几块,徐英就不让吃了,说是两人的肠胃长期缺乏这种营养丰富的东西,怕吃太多了,肠胃扛不住,反而容易闹肚子。 俞小野只好十分不舍地放下来。 最后又趁着徐英不注意,偷偷捏了一块塞进嘴里。 徐英回到吧台边,看着剩下来的金枪鱼,想着该如何处理。 这时候俞小野抬头望向玻璃窗外,惊讶地发现,外面已经开始天亮了。 这一夜时间过的真快。 俞小野赶紧扯了扯徐英,说道: “妈,天好像亮了,咱们快回去吧,不然爸爸醒来发现我们都不在,肯定会到处找我们。” 徐英在游艇里忙的不亦乐乎,早把外面的世界给忘的一干二净,差点以为他们这是在度假了。 恍然想起这里不是现实,她们还是得回到现实中去,只得无奈地跑回舱房,准备穿衣离开。 从卫生间的洗衣机里拿出已经烘干的棉袄。 虽然棉袄已经洗干净了,但由于之前在医院厕所里看见棉裤里的画面过于深刻,一直在脑中挥之不去,所以至今徐英仍然有心理阴影。 好在临时找到了一套比基尼穿在里面,有了比基尼作为遮挡,徐英硬着头皮把棉裤穿了上去。 俞小野也迅速穿好衣服,梳了头发,重新扎好两条长长的麻花辫。 然后准备和徐英离开游艇。 临走之前,俞小野忽然又想到什么,说道: “对了,妈,咱们再把鱼线放下去吧,看看还能不能钓到一条鱼。” “可是咱们已经有了一条金枪鱼没吃完了——” 俞小野狡黠地笑了笑: “谁说一定要自己吃的,咱们可以拿出去换钱。” “对哦——可以换钱,那咱们岂不是可以买很多东西了!” “是啊,妈,你先想想赚了钱后买点什么吧。” 徐英一想到有了钱以后可以买很多她想买的东西就乐不可支,居然有了种穷人乍富、不知道该怎么花的那种心态。彡彡訁凊 俞小野说完话就又奔出舱房,上了旋梯,来到游艇甲板上。 此时,天边一片绚烂的红光,太阳马上就要升上来了,海上的日出真是美的让人震撼,但俞小野没有时间去欣赏美景,她匆匆把夜里用过的鱼钩再放上鱼饵,然后扔进海里。 这次放了一百米鱼线。 正好利用她们不在的这段时间,看看能不能再钓上来一条。 昨晚那条蓝鳍金枪鱼,大概是她们运气好,两个完全不懂钓鱼的门外汉,居然能钓上来一条二十多斤重的金枪鱼,这不是运气好是什么? 那就再试一下她们的运气吧,看看还能钓上来什么。 要是钓上来的鱼比较合适,她可以想办法把鱼拿出去卖。 031:这一晚,你俩干啥去了? 忙活了半夜时间,在游艇上时不觉得累,一回到这气味难闻的病房,才感到身体疲惫。 想要再躺回床上休息休息,可是病房里的空气实在污浊的很,两人只能来到走廊里。 正好走廊上腾出了一条长椅。 两人坐到长椅上,徐英道: “宝,躺我腿上睡一会儿吧?” 俞小野就躺了下去,枕在徐英腿上闭上了眼。 徐英两手揽着女儿,头靠着墙,母女俩就这么睡了。 仿佛只是打了个盹儿的工夫,就听俞家辉站在面前,咋咋呼呼地说: “吓我一跳,我以为你俩丢了呢,一睁眼看见人没了,原来在这睡觉!” 徐英睁开眼,看着面前的糟老头子,来了句: “我俩丢了大半夜了,你咋才发现呢?” “???”俞家辉怔怔地望着徐英,半天没琢磨出徐英的话外之音。 过了好一会儿,忽然发现老婆和女儿哪里不对劲。 徐英昨天戴着一个夹棉的蓝布头巾,就是从前那种北方中老年妇女都会戴的一种帽子,帽子下面窝了个发髻,发髻乱糟糟的,一冬天都不带梳理一下。 而此时,徐英头顶的头巾不见了,那一头毛茸蓬松的乱发也没了,换成了清爽利落的齐耳短发。 而且奇怪的是,今天的徐英,似乎比昨天白嫩了那么一丢丢,整个人一下子比昨天年轻了至少好几岁。 昨天肮脏邋遢,看起来像六十岁的老太婆,今天干净清爽,看起来才五十五。 俞家辉忍不住弯腰凑近了一些,睁着两只大眼睛使劲瞅徐英。 徐英被瞅的有些不自在,不悦道: “干啥,干啥,瞅我干啥?一大早臭气熏天的,别离我那么近。” 俞家辉往后退了退,问道: “你头发咋剪了?” 此时,俞小野从徐英腿上坐起身,伸了个懒腰,俞家辉再去看女儿,发现女儿也变了。 母女俩身上的棉袄棉裤都干净了许多。 “这一晚,你俩都干嘛去了?” 母女俩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说来话长。” 俞小野又笑道: 032:菜市口卖鱼 放眼望去,四周一片碧蓝。 视线尽头海天相接,仿佛很近,又仿佛很远。 而这条白色的游艇,孤独的飘荡在平静的海面上,仿佛整个世界就剩她一人一艇,再无其他。 细思极恐—— 俞小野不敢多想,跑到船舷边夜里放鱼线的地方,看见鱼竿已经被坠弯了,水下似乎有鱼。 她心里一喜,赶忙开始收线。彡彡訁凊 收好了一百米鱼线,果然看见一条银白色的鱼浮出水面。 俞小野连忙拿了个最大号的渔网去捞,有了昨晚的经验,她干起来熟练多了,很快就把一条大鱼捞了上来。 也是条大家伙,至少有二十斤重。 仔细辨认了一下,这似乎是条鲅鱼,只不过家里从前吃的鲅鱼个头比较小,从没见过这么大的。 鲅鱼这东西,应该比较常见了吧,拿出去卖的话,应该会安全很多吧? 俞小野把大鲅鱼取下来,放进鱼桶里,又把鱼钩撒进海里。 然后出了海洋空间,回到病房,把她钓到一条大鲅鱼的事告诉爸妈,说她想把鱼拿出去卖。 结果爸妈一致表示担心。 这可是七十年代,偷偷卖东西是不允许的,被抓住的话就麻烦了。 俞家辉说: “小野,要不还是我去卖吧,这种事怎么能让小孩子去干呢,太危险了。” “你?” 俞小野打量了下俞家辉吊起来的胳膊,和那转身都不利索的后腰,尽量委婉地说: “爸,就你这情形,如果遇到民兵盘查,人家想放你一条生路都没法下手啊。” 俞家辉低头看看自己,不得不承认,女儿说的是现实—— 徐英道: “要不还是我跟小野去吧?” 俞家辉很不放心让老婆孩子去干那么冒险的事,这俩人,一个养尊处优,一个是涉世未深,怎么能让她们干那种活? 可是再看看自己这老腰,和这吊起来的胳膊,走路都费劲,要是真遇到盘查的民兵,只能等死。 就算遇不上民兵,万一遇上个地痞无赖把他的鱼抢了,他也只能坐地骂娘。 哎,一家子老弱病残,真是难办。 徐英起身道: “行了,你就别婆婆妈妈的了,还是我跟小野去,我俩会想办法把鱼卖出去的。” 不等俞家辉再说什么,母女俩就结伴出去了。 到了个没人的角落,悄悄回到游艇上。 徐英一看见那条刚钓上来的深海野生大鲅鱼,惊叹连连。 这条大鱼有一米多长,看起来巨大无比。 徐英还是头一回见着这么大个的。 俞小野说: “妈,咱要是把这条鱼卖出去了,咱就再去趟供销社,把该买的东西都买了,剩下的钱,咱明早吃顿油条豆腐脑吧?” 一听说油条豆腐脑,徐英口水也出来了: “好,那咱怎么卖,卖多少钱?” 这是个问题。 徐英对七十年代的物价水平一无所知。 前世的她,就生于七十年代末,幼年的记忆早没了,记事起已经到了八十年代中后期,那时候的物资相对丰富,物价也不一样了。 所以这么一条大鲅鱼在七十年代能卖多少钱,她完全没有概念。 好在俞小野看过原书,对书里的情况了解一些。 俞小野琢磨了一会儿,按照书里描述的情况,像这种个头的大鲅鱼,怎么着也得卖个五块钱吧? 关键是,像这种个头的大鲅鱼极其少见。 而且这种海鱼一般在店里买不到,只有在逢年过节时,才能凭借副食本或者街道临时发放的鱼票去买,一年能吃上一回两回就不错了。 她这条鱼,又大又新鲜,还不要票,五块钱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绝对超值! 就是怎么卖出去,还得费点脑子,总不能直接拿到大街上去吆喝卖鱼吧? 说不定鱼没卖出去,人和鱼一块儿进局子了。 必须想个妥帖的办法才行。 想来想去,俞小野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说道: “妈,我想了个办法,既能把鱼卖出去,还不怕有民兵来查,保证万无一失!” “???” 俞小野把她想到的办法跟徐英一说,徐英听了直拍大腿: “绝了!宝,你这脑袋瓜子怎么想到这么绝的办法?” “只能说人的潜能是无限的,不逼自己一把,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厉害,走,咱们先去踩点,打听一下菜市场在哪,等到快下班的时候,就去那里把鱼卖了。” 两人商定好了计策,又做好了分工,就出了游艇去踩点。 卖鱼,当然要选择人流量大的地方,菜市场是最佳选择。 俞小野跟人打听县城哪里的菜市场规模最大,卖的东西最全。 打听到具体位置,到了大概十点钟左右的时候,俞小野就动手,故意把自己脸上抹的脏兮兮,头发抓的乱糟糟的。 然后抱着那条二十斤重、一米多长的大鲅鱼出现在县城最大的菜市场路口处,呆头呆脑地在那傻站着,目光直愣愣的,像个人形广告牌似的一动不动。 她一出现,立马吸引了无数好奇的眼光,很多出来买菜的大娘大婶儿、嫂子大姐,还有出来遛弯儿的老头老太太经过她面前时,无一例外,全都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一脸没见过世面的盯着她和她怀里那条大鲅鱼。 俞小野因为营养不良的原因,个头比较小,只有一米六左右,体重才七十斤。 而那条大鲅鱼,一米多长,二十多斤。 一人一鱼,看起来人小鱼大,非常夸张。 “哟,那姑娘怀里抱了个啥鱼,咋那么大个儿?” “这你都没见过,这不大鲅鱼吗?” “这是鲅鱼——咋这大个儿,假的吧?” “要不你问问——” 一个嘴里叼着烟袋锅子的老太太走上前,吐了口白烟,用烟袋锅子戳了戳俞小野怀里的鲅鱼,问道: “姑娘,你这鱼,是真的吗?” “真的!”俞小野眼都不眨,抱紧了怀里的鲅鱼,仿佛生怕被人抢去。 烟袋锅子老太太伸手摸了摸鱼肚子,惊叹一声,回头朝一众看热闹的人群说道: “哎哟我去,真鱼,不是假的,不信你来试试!” 033:已经在感谢你八辈祖宗了 于是,一个个都伸手过来,不停地摸俞小野怀里的那条鱼。 俞小野也不抗拒,任凭别人摸,不反抗,不躲避,只是抱的更紧了而已。 众人这才发觉,这姑娘眼神发直,一瞧就不是什么正常人。 这时候,又一个骑着自行车的戴眼镜的中年人,夹着个公文包经过附近,一看这里围了那么多人,也忍不住凑了过来。 还以为是有人打架什么的,结果一瞧,我的妈呀,姑娘怀里居然抱了那么大个的大鲅鱼! 中年人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不停咂舌头。 有人跟中年人说: “怎么样,这么大的鲅鱼,头一回见吧?” 大家七嘴八舌地赞叹这条大鲅鱼,忽然有人问道: “姑娘,你哪来的这么大的鱼,还有,你咋自己在这杵着,你家里人呢?” 俞小野故意一脸傻气,好像听不太懂这么复杂的问题似的回答: “我妈妈说,这是她好不容易买到的鱼,让我看好了,不能弄丢了,我一定要看好这条大鱼!” 端烟袋锅子的老大娘朝众人一瞥,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意思是这姑娘脑子有问题。 众人也都看出来了,这姑娘确实不太精。 于是有人动起了歪脑筋,逗乐地问: “姑娘,那你妈呢,你妈去哪了?” “我妈买菜去了,让我在这等她!” “哦,你这鱼,多少钱买的你知道吗?” “五块钱,好贵的!” “五块啊,确实挺贵,那要不,我给你两块钱,你把这鱼卖给我吧,行不行?” “呵呵呵——” 众人一阵哄笑。 俞小野转过脑袋,正眼瞧了瞧说话的人,似乎真的开始考虑要不要把这条鱼两块钱卖出去。 这时候,徐英忽然从后面钻进人群里,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泼妇骂街似的骂道: “啊呸,良心给狗吃了吧,人家五块钱买的鱼,你想两块钱买走,欺负傻子也不带这么欺负的——姑娘啊,千万别上当,留着鱼,千万别卖,这么大的鱼可是不好买啊,上哪都买不到,你妈肯定是走了后门、拉关系才买到那么大的鱼,回去用盐腌起来能吃好久呢,可千万别上当咯!” 俞小野瞬间眉头一皱,抱紧了怀里的大鲅鱼,气哼哼道: “哼,我的鱼!” 众人听见徐英骂人,一个个自动代入,都有些不乐意了。 烟袋锅子老太太斜瞥了眼徐英,说道: “大家就是逗逗她,怎么着,难道真要骗她怀里的鱼不成?” 徐英眼白一翻: “那可不好说,幸亏人多,要是没人,说不准就被谁哄去了!” “你看不起谁呢!”烟袋锅子老太太双手叉腰,一副要干架的气势。 “又没说你,你急个毛线球?!” 众人一瞧,俩老太太要掐起来了,更有看头了! 恨不得现场给两人加油鼓劲。 那个骑自行车、夹着公文包的中年眼镜男忽然眼珠子骨碌一转,还真的受到了什么启发了似的,他推着自行车凑到俞小野面前,低声说: “姑娘,要不这样,这鱼太大了,你家肯定吃不完,要不你把鱼卖给我吧?” 徐英虽然在旁边跟烟袋锅子老太太打嘴炮,可是注意力一直在俞小野身上,模糊听见中年眼镜男要买这条大鲅鱼,一下子来了精神,龇着眼道: “姑娘,千万别卖啊,卖了你妈不打断你的腿,你妈可是花了五块钱买的啊,五块钱!” 眼镜男瞧见徐英要坏事,忍不住骂道: “我买别人的鱼,跟你有个屁关系,要你多管闲事!” “人家五块钱的鱼,你能出多少钱?” 围观的吃瓜群众也好奇起来,一个个起哄的问: “是啊,人家这鱼是五块钱买的,你能给多少?” 眼镜男伸出一个巴掌,不等他开口说出个数目,徐英赶忙骂了句: “丧尽天良的玩意儿,怎么不一个雷劈死你,人家花五块钱买的,你也直接出五块钱,一毛钱都不加?!” 这回连那个烟袋锅子老太太也看不下去了: “大兄弟你这人不地道哈,人家这鱼说不定是走后门买的,还说不定花了鱼票什么的,你张嘴就给五块钱,一毛不多给,你是不是看人小姑娘傻,诚心骗傻子?” 老太太说的铿锵有力,这一出口,舆论顿时一边倒了: “就是就是----这人看着有头有脸的,还骑个自行车,怎么办事儿这么不敞亮?” 徐英眼见舆论起了变化,趁机伸出了手: “这样吧,这个大兄弟没诚意,我多加五毛,这鱼我买了!” 徐英一抬价,眼镜男也急了,瞪着眼道: “嘿,你成心的吧你,你买得起吗,故意在这挑拨是非,加五毛就加五毛,我出五块五,我买了,这也就搁着我,换成别人,谁家能买得起?”彡彡訁凊 徐英双手叉腰起哄道: “你别吹牛了,我看你也买不起,看你穿的人模狗样的,打肿脸充胖子,兜里没钱吧?” “谁,谁说我没钱的!” 眼镜男生怕被人看不起,成心显摆自己似的,气势汹汹地叉起了自行车,伸手解开外套的扣子,往里面的口袋里摸,还真就甩出了一张五块钱的票子、和一张五毛的。 俞小野一瞧见那五块五毛钱,眼睛就跟五百瓦的灯泡似的,噌噌闪了两下。 她随即克制住内心的狂喜,但是两只眼已经离不开那五块五毛钱了。 就见眼镜男把五块五直接往她身上塞: “喏,我说买就买,不像某些老太太,只会说大话吹牛皮!” 俞小野见钱眼开,啪的扔了大鲅鱼,伸手牢牢捏住五块五毛钱。 大鲅鱼一下子掉在地上。 眼镜男慌忙弯腰捡起鲅鱼,喜滋滋地抱在怀里,说道: “姑娘,你把鱼卖我了,你就给你妈挣了五毛钱,你妈一定会夸你的!” 徐英:我已经在感谢你八辈祖宗了—— 眼镜男扛起大鲅鱼,上了自行车,撅起屁股使劲踩着脚蹬,得意洋洋地离开。 那威风,那架势----- 把周围一波吃瓜群众看的眼馋不已。 确实,能一次出手拿出五块五买一条二十斤重的大鲅鱼,真不是谁能买得起的。 而且买回去后能吃好久呢! 众人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眼镜男从一个傻姑娘手里把鱼买走了,整个过程快到来不及反应。 034:物价极其不合理 俞小野眼看着钱到手了,比原来预想的还多出五毛,实在憋不住,噗嗤笑了,笑完才察觉不该笑,于是赶紧救场,傻呵呵道: “我给妈妈挣了五毛钱,妈妈一定会夸我的!” 众人:“——” 烟袋锅子老太太把烟嘴放进嘴里,“吧嗒”抽了一口,忧心忡忡地说道: “姑娘,回头你妈出来的时候,你一定要跑快点,到亲戚家躲两天,不然你妈有可能直接打死你。” 俞小野立即表现出一脸惊恐的样子,傻乎乎地点了点头: “哦,我现在就跑!” 说完真就撒腿跑开了。 众人瞧着俞小野跑远,有都有些后悔,后悔刚才没拦着那个眼镜男,居然眼睁睁的让眼镜男把鱼骗走了。 “啧啧,咱这回真把小姑娘坑毁了,回头她妈真得打死她。” “就是啊,虽然小姑娘转手把鱼卖了,好像没有折本,还挣了五毛,可是你想想,那么大条大鲅鱼,上哪买去,再也买不着了!” “可不是吗?”徐英极力憋着笑,一脸痛心的样子,“哪都买不着了!” 众人说着、叹着,渐渐散开了。 徐英也双手背在身后,假装闲逛着离开。 一等离开菜市场,撒开脚丫子,一溜小跑,跑到医院大门口。 一进门,就见女儿喜眉笑眼地迎上来: “妈,你刚才那演技真是绝了,连我都给骗到了!” “要说还是咱家女儿绝,居然能想出那么棒的主意,又能把鱼卖了,还能不犯法,还能让买鱼的人以为自己占了大便宜。” “哈哈哈哈,妈你看,钱,咱们这一下就挣到了五块五毛钱。” 俞小野把两张钞票拿到徐英面前晃了晃,母女俩都兴奋不已。 昨天一家人还对前途感到绝望,今天就时来运转,把海洋空间里的鱼拿出来卖。 一卖就是五块五毛钱!彡彡訁凊 虽然五块五毛钱不至于让他们发财,但总算有了点进项,一家人总算看到生活的希望了不是? 徐英这就商量着用这五块钱来买点啥。 不过俞小野没有想着怎么去花这些钱,她想了想,又回到海洋空间。 到空间游艇的甲板上一看,这回又钓上来一条大概十八九斤重的大马鲛鱼。 母女俩一商量,决定把刚才演过的剧本再搬出来演一遍,把这条马鲛鱼也给卖了。 趁着时间还不算晚,正是工人下班的时候,两人又来到附近一家棉纺织厂。 这回因为有了经验,演的更加逼真流畅,卖的更顺利了。 两人站在工厂门口,一个装傻,一个当托,一唱一和,十多分钟就把那条一米多长的大马鲛鱼以四块钱的价格卖了出去。 没有卖的太贵,主要是因为女人跟男人不一样,女人通常比较会过日子,买东西都是算计着买,不像刚才戴眼镜的那个大冤种那么死要面子,三句话一激就上钩,为了面子,多少钱都能往外掏。 还有,徐英不愧是有着原主的极品泼妇的功底,演起泼妇简直是本色出演,起哄架秧子的本事也是收放自如。 一整个剧情下来,徐英意外的好像重新找回了自我。 就这样,两条鱼,一共卖了九块五毛钱! 一笔巨款! 母女俩这才开始真正商量该买点什么。 徐英罗列了几样她昨天就想买、但是没钱买的几样东西,比如脸盆、牙刷、梳子、镜子之类的。 俞小野提醒徐英: “妈,你说的这几样东西,咱现在不用买了,你忘了游艇里都有了。” “哦,对哦,妈真是老糊涂了!” 徐英一想到游艇里几乎应有尽有,这样就能替他们省下一大笔钱,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 俞小野又说: “那些东西,咱们以后肯定会买的,不过眼下钱不多,咱们现在买几样必需买的东西,咱得买两个饭盒,不然连吃饭的家伙都没有,总不能天天买窝窝头和玉米面饼子吃吧? 再买两个搪瓷缸子,这样每人都有自己的喝水杯子。 一家人共用一个杯子喝水,总觉得不对味,我不是嫌弃你俩,是你教我的,杯子只能自己用自己的,不可以乱用。 还有,咱一家人还没一双正经的袜子,妈你好歹还有两块布裹着脚,我这光脚穿棉鞋,又冷又难受,先一人买一双长袜子穿穿。” “对,走,咱这就去供销社,买饭盒、杯子和袜子!” 母女两个揣着巨款,高高兴兴去了供销社。 跟昨天扣扣索索的穷酸模样相比,今天真是抬头挺胸、大大方方,说话声都不自觉提高了很多。 原来财大气粗是真实存在的。 两人最后挑了两个铝制饭盒,两个搪瓷缸子,三双长筒袜,又买了三双正经的筷子。 这几样东西,除了筷子比较便宜,一分钱一双,另外几样还挺贵的,铝制饭盒居然要两块钱一个,搪瓷缸子一块二一个,长筒袜居然六毛钱一双。 俞小野这一琢磨,就觉得工资和物价极其不合理。 这年代,普通工人平均工资大概是一块钱一天,然而一个饭盒就要两块?! 那么两天工资才能买一个铝制饭盒? 一天的工资,只够买两双袜子? 或者一个搪瓷缸子? 这也太不合理了! 难怪都说这年代生活艰苦、缺吃少穿、要啥没啥,可不就是么,跟工资一对比,这些生活用品卖的跟天价一样,谁能买的起? 日子能不艰苦吗? 就凭一个月三十几块钱的工资养活一家人,要是不精打细算,怕是土都吃不上新鲜的。 看来得尽快适应这个时代,适应这种不合理的物价,还要养成节俭的习惯,不然以后有苦头吃了。 售货员打着算盘,算了算总账,买这些东西,共花了八块二毛三。 最后俞小野又买了个尼龙绳网兜用来装东西,又扣掉两毛钱。 这下好了,中午卖鱼挣的九块五毛钱,就剩一块了。 俞小野付了钱,这一下,口袋又瘪了。 数了数,浑身上下只剩两块六毛一。 一朝回到解放前。 好在物资算是充足了,至少解决了吃饭、喝水、没有袜子穿的问题。 拿了东西和找回来的零钱,母女俩离开供销社。 俞小野刚出供销社大门,就坐在路边,把新买的袜子套脚上了。 这时已经过了中午,到了吃饭的时间,两人都饿的前胸贴后背。 035:可担心死我了 俞小野摸了摸口袋里的两块六毛钱,很想奢侈一回,让父母吃点像样的饭菜。 可是再一想,去国营饭店买饭的话,不仅要钱,还要粮票。 她手里现在有点粮票,是昨天那个周场长给的,数量不多,花完就没了,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随便花出去。 考虑到现在他们有个游艇,游艇舱房里有个厨房,厨房里应该可以开火做饭。 所以俞小野为了节约钱和粮票,决定到菜市场上买点菜回来,自己做点热乎饭。 两人又去了菜市场。 此时的菜市场已经陆续收摊,没什么菜了,有也不多。 来到一家菜店,门口支了个摊子,摊子上都是放了一冬天的蔬菜,早就不新鲜了。 胡萝卜和土豆都蔫了吧唧的,大白菜也一层层烂掉,烂的只剩下一点白菜心,大青萝卜也萎了,葱姜蒜都丑的不像是葱姜蒜。 放在后世,这种菜白送给他们家,他们都不要。 可是此一时彼一时,除了这些菜,别的实在没什么可买的,只能勉强买了两根胡萝卜,五个土豆,一个看起来还不错的白菜心,一根葱,一块姜,几个别人挑剩了的蒜瓣子,总共只花了一毛五分钱。 卖菜的大妈是个善心人,一脸同情地看着这俩城市贫民,可怜见的,瞧这娘俩一身破烂,穷的菜都不敢多买,还专门挑这个时间来买便宜货,不知家里什么光景。 卖菜大妈干脆把菜摊子上十几片烂了的白菜叶子拾掇拾掇,一股脑递给母女俩。 母女俩瞧着那烂了有三分之一的白菜叶子,一时竟然有点发怔,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大妈又扬了扬手里的白菜叶子,十分豪气地说: “拿着吧,姑娘,别不好意思,这些菜叶子回家切吧切吧,把烂了的切掉,还能吃。” 母女俩这才反应过来,哦,人家是在施舍她们! 徐英都惊呆了。 还是俞小野反应快,连忙伸出双手,一脸感激地接过大妈递过来的菜叶子: “谢谢大娘,大娘好人一生平安!” “哎哟,姑娘嘴真甜,下回没菜吃,再到我这来。” “谢谢----” 俞小野略带尴尬地抱着烂白菜叶子和徐英走了。 等转过一个街角,悄悄回头,发现卖菜大妈看不见她们,俞小野才把白菜叶子扔在路边。 刚扔掉,随即又被别人给捡走了。 徐英扭头瞧了一眼被人捡走的白菜叶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们居然沦落到人家送我们烂菜叶子的地步。” 顿了顿,语气一转,又很受感动地说: “菜叶子是烂了点,但是卖菜大姐的心眼是真的好。” 母女俩心情复杂地往医院的方向走去。 等到了一个偏僻无人的地方,俞小野停了下来,说道: “妈,你先自己回医院,爸爸半天见不到我们,肯定着急了,你先回去跟他报个平安,我把胡萝卜和土豆带回空间游艇里煮煮,和金枪鱼放一起炖炖,炖好了就去医院找你们。” “行,那你早点过来,我先回去跟你爸报个信,这年代也没个手机,出门真不方便。” 母女俩分手,徐英一个人先回去了。 还没走到医院门口,就听俞家辉老远在那扯着嗓门儿吆喝: “怎么就你自己回来了,咱闺女呢,咱家小野呢?!人呢!!你给弄哪去了!” 徐英听到俞家辉那气冲冲的语气,好像她把自己的亲闺女给害了一样,徐英当时就不乐意了,忍不住想怼两句,可是一抬头看见这糟老头子一手拄着棍子,一手被吊了起来,走起路来就像有脑血栓后遗症似的,徐英又硬生生把怼人的话咽回肚子里。 徐英加快步子上前解释道: “着什么急,小野去买饭了。” 俞家辉拄着棍子要跳脚: “我能不急吗,你俩这一上午干嘛去了,不见个人影,也没个手机联系你们,这一上午可担心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俩——” 俞家辉左右望望,压低了声音,咬着牙说道: “我还以为你俩真给民兵抓去,急的我老腰的伤都加重了!” 徐英伸手扶住俞家的胳膊: “没事,你别瞎操心,小野回游艇里给咱做饭去了,做好了饭就过来。” “那你俩一上午到底干嘛去了?” 徐英把这一上午发生的事告诉俞家辉。 一路走一路说。 等回到病房时,刚好说完。 俞家辉听说老婆和女儿从海里钓了两条鱼,这一上午居然真的把鱼给卖了,总共挣了九块五毛钱,俞家辉简直不敢相信,这娘俩居然有那么大能耐。 徐英把俞家辉扶到病床上躺着,自己坐在旁边的行军床上,一脸欣慰地感叹: “老公——不对,老俞,咱家小野真的长大了,我之前一直拿她当小孩子看待,总觉得她还是个爱吃糖、爱撒娇的小宝宝,可是经过这两天,我才发现,她一下子长大了。” 说着说着,老母亲的眼眶居然微微泛红。 徐英揉了揉眼睛,又感慨道: “我活了一把岁数,到头来发现,我这个当妈的,还不如我十八岁的闺女。” 俞家辉不动声色,却是一脸认同的表情,这话也就徐英自己能说,俞家辉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俞家辉也跟着老婆感慨了几句: “别的就不说了,我就是心疼咱闺女,你说好不容易考上个大学。 上高中那几年,天天起早贪黑,两头不见太阳,晚上十一二点才熄灯睡觉,早上五六点钟就得起。 高考那几天,咱俩也跟着整夜睡不着,都快神经衰弱了。 终于考完试,看到成绩,考了个678分,被重点大学录取,你说多不容易啊,美好的人生才刚开始。 谁能想,一个游艇就把咱带到七十年代,啪一下,白受罪了!” “别说了,越说我越窝火,早知道,就天天让她玩,还考什么大学!” “就是,早知道,还不如让她当个学渣----算了,事已至此,啥也别说了。” 老两口心疼自家女儿,发了一通牢骚,终于饿的没劲说话,这才闭了嘴。 036:说曹操曹操到 夫妻一直饿着肚子挨到两点,俞小野终于带着饭盒回来了。 饭盒一打开,里面满满两大盒金枪鱼肉炖胡萝卜和土豆,散发着一种喷鼻的异香。 食材只有这些,也顾不得什么菜谱不菜谱、厨艺不厨艺的,怼一起煮熟了,别给食物中毒了就行。 好在俞小野有点做饭的天分,把这三样东西放一起,葱姜蒜搞里头,又乱七八糟加了点夏威夷风味的调料,还倒了点朗姆酒,最后做出来的味道居然还不赖。 俞家辉和徐英夫妻俩一人捧着一个饭盒,狼吞虎咽,忙的顾不上说话。 一顿风卷残云,把鱼肉土豆胡萝卜吃的干干净净,就差舔饭盒了。 这是他们来到这以后,吃的最像样的一顿饭。 俞家辉满足地放下饭盒,喝了口水,把嘴一抹,重新恢复了力气,脑子又活动开了。 用眼神把老婆女儿招呼到跟前,小声商量道: “吃饱喝足,咱得计划下一步行动了。” “行动?”徐英不解,“就你这德性,你想咋行动?” 俞家辉现在已经渐渐习惯了徐英说话时怼人的语气,见怪不怪了,也没计较,继续说道: “我的意思是,要不咱还是出院吧——从我昨天住进医院,医生也不给我开药,也不给我打针,就让我这么养着,我在哪养不是养,还不如到一个清净的地方养着,就这病房乌烟瘴气、臭味熏天,没病也给熏出病来了。” 说着话,俞家辉分别冲俞小野和徐英使了个眼色。 言外之意是,咱家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咱现在阔气了。 还不是一般的阔气,是非非非非非非常阔气! 不但有了能钓鱼的海洋空间,还有一艘能住人的豪华游艇。 待在病房里,干什么都非常不方便,说话还得小声说,生怕被别人听去。 不如尽早出院,搬进游艇,想干嘛就干嘛,也不用遮遮掩掩怕人怀疑,多自由! 徐英当然恨不得现在就离开医院,她才是三口人里最受不了医院病房的人,但是她已经学会认清现实,忍不住说道: “你现在出院,你能上哪去,到马路边上躺着吗,还是一辈子待在海上不下来了?” 俞小野也认同妈妈的想法,说道: “是啊,爸,咱现在虽然有了海洋空间,可是,咱还是得活在现实世界,不可能一辈子待在游艇上不下来,游艇上的物资很有限,说不定哪天就用完了,也说不定游艇哪天就消失了。靠游艇生活,不是长久之计,还是得想办法在现实世界扎根生存。” 俞家辉这回真忍不了了: “你俩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再发表意见?” “你说你说-----” 俞家辉收拾了下被破坏的心情,继续道: “我的意思是什么呢,咱昨天的情况确实太惨了,惨的我都想象不到第二天的日子该怎么过,但现在不一样了,咱有了游艇,有了能钓鱼的空间,咱起码饿不死了,所以这一上午我都在琢磨,想了想以后该怎么办。”彡彡訁凊 俞家辉故意停顿了一下。 徐英配合着问道: “所以,你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计划?” “大计划倒不至于,我的意思是,咱昨天不是商量着,要跟撞我的那个场长要份工作吗,这样吧,咱也别等了,那个场长的办公室在哪,我现在就去找他,医院我不住了,医药费我自己付,只要他给咱一份工作,让咱能在这地方有个正式的落脚地就成,只要顺理成章的有了个合理的身份和工作,以后的事就好办了。” “还不还是昨天的计划吗,也没什么新进展啊?”徐英道。 “新进展就是,咱不等了,咱要主动、尽快、全面落实咱的扎根农场的计划,今天就去找那位场长,我亲自去,只要他同意给咱们安排工作,咱今天就出院。” “爸,这事交给我来办吧,我去找场长。” “不,小野,这事还是由我出面吧,让你一个小姑娘去找个大男人办事,我不放心。” “——”俞小野没想到她爸居然会往这方面想,有点无语,“爸,你这什么思想,一点也不纯洁!” 俞家辉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又有点卡壳。 徐英了解自己老公,知道自己老公想说什么,帮着解释道: “宝,不是你爸不纯洁,是男人就不纯洁,你还小,有些事你不懂,要不这样,还是我去吧,我一个老婆子,应该没什么不放心的。” 俞家辉打量了下他老婆现在的长相,嗯,确实挺让人放心的。 于是点了点头: “也好,老婆你去吧,你去找那个场长,跟他提出要一份工作的事,额,那个,跟人说话时客气点,别夹枪带棒的。” 徐英瞪起了眼珠子:“我什么时候说话夹枪带棒了?!!” 俞家辉求生欲爆棚:“没有没有没有,是我口误,口误!” 俞小野忽然想起她妈徐英今天那副泼妇的架势,不知为什么,她脑子里没来由的出现妈妈跳着脚把那位场长骂的狗血淋头的画面,身上忽然打了个哆嗦。 要命了,妈妈真要把场长骂了,别说工作,以后别在这边的农场混了。 正想劝两句,病房门被人推开。 一家三口也没有关心进来的人是谁,仍然在商量着由谁去找场长。 可是,片刻后,一阵静默悄然在病房里蔓延开来。 很快,整个病房鸦雀无声。 一家三口察觉病房里气氛不对,这才抬头朝门口望去。 这一看,正好看见昨天撞他们的那个周场长就站在门旁。 周自衡仍然穿着昨天那身绿军装,身材挺拔,气质干练。 戴着一顶晒的微微泛白的军帽,帽檐下,目光沉着,在病房里搜寻着目标。 等看到门旁的俞小野一家时,视线便落在这一家人身上,正好跟他们碰了个正着。 俞家辉和徐英昨天慌里慌张的,也顾不上关心别的,更没在意这个场长的身材相貌。 这时一看,这位场长居然相貌堂堂,叫人眼前一亮。 俞家辉嘴皮子一动不动,咕哝了句: “说曹操曹操到,场长自己找来了。” 037:我真的够十八了 俞小野赶忙起身,颠颠地迎了过去,非常礼貌地说: “周场长,谢谢你昨天让人送来的行军床!” 周自衡目光在小姑娘脸上打量了下,声音低沉地问: “你爸爸伤势怎么样了?” 俞小野眼珠子一转,答道: “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就是不敢动弹,一动浑身都疼,我和我妈都担心爸爸会不会落下残疾。” 周自衡听罢,眉头不由自主地拧了起来。 俞小野仰起那张枯瘦的小脸,当着全病房人的面,惨兮兮地问: “场长,我爸爸要是落下病根,以后成了残疾人该怎么办?” 周自衡的眉头拧的更厉害了。 俞家辉坐在病床上,目瞪口呆地望着女儿: 这孩子的反应可真快,这就演上了? 俞家辉不能让女儿单打独斗,狠狠咬了下腮帮子,哭丧着脸,一脸大义地说: “闺女,没事,别担心,爸就是捡破烂、偷自行车轱辘,也一定养活你们娘俩,不会让你们饿着的!” 徐英知道这爷俩在演戏,也憋不住地添油加醋起来,故意怼道: “哪有那么多破烂给你捡,哪有那么多自行车轱辘给你偷?就你这腿脚,大街上的烂白菜帮子都轮不到你!” 俞小野瞧着这主动给自己加戏的两口子,脑壳生疼。 回头一人一句,演过火,给演砸了可怎么办? 人家又不傻,年纪轻轻就当了蜜山农场的场长,肯定是有两把刷子的,在这种人面前自作聪明的耍心眼,很可能有适得其反的效果。 她干脆对周自衡恳求道: “场长,方便出去说几句话吗?” 周自衡没有拒绝小姑娘的恳求,点了点头,转身出了病房。 俞小野紧跟在周自衡后面出去。 病房里,俞家辉眼见着女儿跟人走了,很不放心地瞅了徐英一眼,徐英也有点不放心似的。 不过,在人来人往的医院,应该不至于发生点什么。 而且看这个场长似乎挺正派的,应该没那么多坏心眼-----吧? 老两口也就任由女儿去了。 此时,满病房的人都十分好奇地看着这老两口。 隔壁病床上那个一直在躺尸的小老头忽然又坐了起来,憋不住地问: “你们到底跟场长啥关系?” “屁关系!” “奶奶个熊,不说拉倒!”小老头气的又直挺挺躺了回去。 其他人见俞家辉一脸不好惹,也不自讨没趣地过来打听,又该干嘛干嘛了。 病房外。 周自衡大踏步朝走廊尽头走过去。 他人高腿长,又是部队里出身,步子跨的老大,走一步赶的上俞小野走两步。 俞小野只能跟在后面一溜小跑。 等来到走廊尽头停下时,俞小野已经微微有些气喘,她内心吐槽: 妈耶,这人走路怎么跟飞的一样? 腿上安了马达了? 心里吐槽着,脸上却一派恭顺乖巧。 周自衡走到走廊尽头,转身站着,双手自然而然地揣进军裤的裤兜里,目光落在小姑娘头顶,声音和缓: “说吧,有什么要求,直接点,别拐弯抹角。” “-----” 场长果然是个明白人! 一看就猜出俞小野是来提要求的。 俞小野不想让人看出自己累的呼哧带喘的狼狈模样,故意顿了顿,缓了口气,才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说道: “场长,那我就直接说了,我和我爸爸妈妈没有地方去,我们可以留在农场吗,只要能留在农场,不管干什么都行,我们只要一份工作,一份工作就行!” 周自衡像是预料到俞小野会这么说似的,没有丝毫意外,直接问道: “给谁安排工作?” “给我爸爸。” “你爸爸现在伤成这样,能工作吗?” “在我爸爸伤好之前,我替他干活!”俞小野声音清脆、语气坚决。 “你?”周自衡脸上闪过一丝疑虑,再次打量这个身形瘦弱的小姑娘,“你几岁?” “场长,我十八了!够年龄,不算童工!” 周自衡忽然失笑。 这一笑,让俞小野有些惴惴不安,搞不懂周场长几个意思。 是不相信她真的有十八岁? 还是看不起她这副小身子板? 她承认,她现在这样确实弱小了点,给人打工,人家指定看不上。 可是,她现在是他们家的顶梁柱,不行也得行! 俞小野只好低声下气地央求: “场长,我真的够十八了,我只是长的有点小,不信我有介绍信,信上有我的实际年龄。” 说罢,俞小野不等周自衡作出反应,就转身呼呼地往病房里跑。 一分钟后,又呼呼地从病房里跑出来,将全家人的介绍信都拿给周场长看,好证明自己的真的有十八岁,而且家世清白,不是什么身份可疑的盲目流窜人口。 周自衡认真看了介绍信,又微微抬起目光,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小姑娘。 小姑娘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眼巴巴地望着他。 因为营养不良,小姑娘的脸又瘦又小,只有巴掌那么大,下巴尖尖的,一张纯正的瓜子脸,看起来顶多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 周自衡心里莫名一软,又挪开了目光,问道: “你们在老家是做什么的?” 俞小野很小声地说:“种地的。” “那正好,农场就需要种地的。”周自衡说着,把介绍信还给俞小野。 俞小野见场长好像已经有了决断,接下介绍信,问道: “场长,那,我们能留在农场吗?” “等会儿让我秘书过来,他会给你们安排的。” 俞小野没想到事情办的这么顺利: 他们这就有了着落,成了农场的一份子了? 俞小野兴奋的对着周自衡一个九十度鞠躬: “谢谢场长!场长你真是个大好人!” 周自衡听到俞小野如此直白的恭维,嘴角微微扬了扬。 听惯了那些云遮雾罩的马屁,乍听小姑娘夸他好人,有点意思。 周自衡没有多待,答应了给俞小野安排工作后便直接离开了。 俞小野一直把周自衡送到楼梯口,看着周自衡离开,这才一脸欣喜地回到病房。 病房里,俞家辉和徐英全都翘首以盼,等着女儿的消息。 一看见俞小野满脸喜色,就知道事情成了! 俞家辉小声问道: “怎么样了?” 俞小野喜滋滋地点头,小声说: “场长答应我们留下来了!” 038:男主和女主 俞家辉、徐英全都长舒了一口气: “这么顺?你都跟场长说了什么了,他答应的那么痛快?” “我没说什么,”俞小野想了想,又道,“我觉得,场长应该是早就有那个意思,要把我们留在农场,所以我一说他就同意了,都没犹豫。” 俞家辉自得道: “你瞧瞧,我就说吧,这事没那么难,只要我们提出来,他不会不答应的。” 徐英脸上终于出现了一抹轻松的笑容: “那这么说,咱们终于有了去处了?” 对徐英来说,她现在最想要一个相对安稳的住处、一个家。 只要有了自己的家,能踏踏实实过日子,那么在别的地方吃点苦,她都能接受。 她最怕的是全家人过那种没有着落的日子,那让她很焦虑、很没有安全感。 俞小野点头道: “是啊,咱们总算有个去处了,场长说等会儿让他秘书过来,秘书会帮我们安排。” “这不就结了!” 一家人都为有了着落的事感到高兴。 俞小野打算去把饭盒刷了,刚拿起饭盒,忽然又想到另一个问题,脸色一沉,说道: “哎呀,我好像忽略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俞家辉生怕这事再起什么变化,一下子紧张起来。x 俞小野放下饭盒,重新坐回去: “不知道场长会把我们安排到什么地方去。” “嗐,随便什么地方都行,什么工作都行,总不至于,我真跟书里一样去挑大粪吧?就算挑大粪,我也得把大粪挑好了,不会故意泼的到处都是!” “不是,爸,你没听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 俞小野生怕被人听到,把脑袋往前凑了凑,小声道: “我是担心,万一场长把咱们安排到那个五分场、九连队去,那就麻烦了。” 俞家辉反应过来了: “哦,你的意思是,咱们这一趟过来要投奔的那个李大松,就在五分场、九连队?你怕遇上他们?” “是啊,之前的你们,答应要把我嫁给他家傻儿子,如果好巧不巧,场长把我们分到了五分场、九连队,那咱不是自投罗网吗?人家要是逼着我嫁给他家傻儿子怎么办?” “那不能!” 夫妻俩异口同声地严厉拒绝。 徐英横眉怒目道: “宝,妈就是拼了老命,也不能让你嫁个傻子!” “妈,这个咱先不说,我有没有告诉你们,原书的男主角是谁?” 夫妻俩一块摇头。 俞小野这才想起来,昨天她只把他们一家三口,不对,是一家五口的命运告诉爸妈,但是没告诉爸妈关于这本书的男女主角的事。 实在这一两天又忙又累、又饿又慌,根本顾不上别的。 好吧,干脆趁现在,把男女主角的事跟爸妈说一下,让爸妈有个大概的了解: “书里的男主角,就是那个李大松的大儿子,李新春。” “哈?!”老两口大感意外,“咱现在的死对头李大松,他是男主的亲爹?!” “是——所以我为什么那么担心咱们会被分到五分场、九连队的,咱现在想要改变命运,就要尽量远离书里的人,尽量不掺和书里的事,如果不幸被牵扯进来了,那咱一家子想要改变命运,那可就难了。所以咱现在就祈祷,不要被分到五分场、九连队去,尽量离他们一家远远的,越远越好,越远,咱就越安全!” 听到这,徐英立马双手合十: “老天保佑,千万别去五分场、九连队!” 俞家辉问: “那这个李新春,在农场干什么工作?” “他是五分场的卡车司机,负责跑运输的,一个退伍兵,当年在部队里就是给领导开车的。你想想,这年代当过兵,又是个卡车司机,人家这条件,还有亮闪闪的男主光环,凭咱家的实力,能惹得起吗?” 俞家辉听的心里一凉,感慨道: “实力不对等,确实难办——” 徐英忽然又问: “对了,那男主他对象呢,就是女主,她是什么人?” “女主是下乡知青,正好就被分配到了五分场、九连队,被男主一眼看上,然后死缠烂打追到手了,是不是很老套?说的好听点是一见钟情,说难听点就是见色起意,然后对人家耍流氓,把人家勾搭到手了。” “女主是穿越的吗?”徐英问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是穿越的。”俞小野回答。 老两口猛地提了一口气: “那这意思是,在这,不光咱们一家是穿越的,还有这个女主也是穿越的?” 俞小野知道父母在担心什么,如果这个女主也是从后世穿越过来的话,那么他们一家以后就要小心了,说不定哪天不小心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就被女主看出破绽,知道他们是从后世来的。 这样的话,形势就更加微妙了。 不过,俞小野的话打消了他们的疑虑: “女主虽然是穿越的,但是不要太担心,她是从古代穿过来的。” 看书少、见识少的俞家辉、徐英两口子微微吃惊: “从古代穿过来的,原来还能这么穿?!” “书里就是这么写的,女主在古代是个大家闺秀,她爹被同党牵连获罪,抄了家,女主的爹担心女儿被送入教坊司被人糟蹋、侮辱自己的一世清明,所以为了自己的名声,在被抓之前,一剑刺死了自己的亲女儿,然后女主就穿越到了七十年代。” 俞家辉听的头皮发麻,忍不住爆了粗口: “艹,这也可以,杀死亲女儿?!” “好迂腐的死老头,他杀了他亲生女儿,名声就好听了?!”徐英一脸愤愤不平,似乎恨不得狠狠扇那死老头一个耳光。 俞小野见父母义愤填膺的样子,说道: “我只是告诉你们男女主的基本情况,你们有个大致的了解就行,咱们以后尽量回避他们一家人,更不要招惹。” 俞家辉使劲摇头: “咱们肯定不会主动招惹——不过,如果他来招惹咱们了,咱也不能认怂当孙子,该刚还得刚!” 徐英一脸认同地点头: “老俞说的对,比如,如果他要事让咱闺女嫁给他们家那个傻子,老娘铁定一巴掌呼死他丫的!” 俞小野:“——” 她这亲妈,可是越来越彪悍了。 039:被分到五分场、八连队 俞小野把男女主的基本情况告诉父母以后,就去水房洗饭盒去了。 然后一家人都在祈祷,千万不要被分到男女主所在的五分场、九连队去。 天快黑的时候,周场长的秘书终于来了,告诉了他们分配结果。 他们被分到了五分场、八连队! 就在九连队隔壁! 一家人听到这个消息后,一时居然不知该庆幸,还是觉得倒霉。 要说倒霉吧,他们确实没有被分到九连队去,算不上倒霉。 要说庆幸吧,八连队就在九连队隔壁,两个连队相隔只有七八里地,在地广人稀的北大荒,这算是抬脚就到的距离,这似乎也不能算是庆幸。 这个结果,让全家人有点上不去、下不来的,好像有一颗大石头悬在胸口。 江秘书见他们一家人表情古怪,问道: “怎么了,对这个结果不满意吗?” 俞小野皮笑肉不笑道: “不是,江秘书,很满意,我们全家很满意,谢谢场长和秘书的安排!” 江秘书道: “那就好,如果你们想出院的话,后天会有司机过来接你们出院,到时候你们收拾好,司机会把你们送过去。” “好,谢谢。” 江秘书走了以后,隔壁一直在躺尸的小老头又腾地坐了起来。 俞家辉瞧着小老头坐起来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抢先一步说道: “怎么,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小老头眼冒金光: “你们被分到五分场、八连队了?” “是啊,跟你有个屁关系?” 小老头这回不但没生气,反而龇着牙笑了: “这回还真跟我有关系。” “???” “因为我就是五分场、八连队的!”彡彡訁凊 “!!!” ———— 终于确定了去处后,一家人好像吃了颗定心丸似的。 虽然八连队不是最好的去处,但也不算是最坏的去处。 俞小野对八连队的情况不是很了解,只知道八连队和九连队之间关系比较密切,算是兄弟连,两个连队因为离的近,经常走动,也有互相之间偷偷搞对象的情况发生。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俞家一家想完全隐瞒自己的行踪,是不可能的,两家人迟早要短兵相接。 只能希望他们到了八连队之后,尽快稳定下来,尽快站住脚跟,这样的话,如果哪天被李家人找上门,他们也不怕李家人背后使坏。 对他们来说,李家人简直是个定时炸-弹,一旦被引爆,麻烦就找上门了。 但不管怎么说,他们不可能任由自家宝贝闺女嫁给李家的傻儿子。 绝不可能! 俞家辉不光是惦记着自家闺女,其实,他心里一直还有另外一件心事不敢跟老婆孩子说,就是关于他那两个土著儿子的事。 俞家辉没有原主的记忆,不知道自己这两个儿子到底什么样,只听说了两个土著儿子在原书里的命运,一个被枪决,一个去劳改,没有一个有好下场,他就由不住地去想,到底什么样的俩儿子,能这么惨? 心里忍不住地琢磨,这一琢磨,就给琢磨到心里去了。 但他知道,老婆和女儿似乎都不咋待见那两个品行不咋地的土著儿子,俞家辉要是敢问的话,老婆肯定会不高兴。 他不想惹老婆不高兴。 他这老婆今时不同往日,往日不高兴了,会撒娇娇、耍赖赖,然后独自生闷气等着你来哄。 现在要是不高兴,骂一顿是轻的,说不定直接上手揍人。 这个时候,全家人必须拧成一股绳,不能搞内讧。 所以俞家辉就按捺住了心中的好奇,一直没有提及那两个儿子的事。 但他怀疑,那两个土著儿子应该是去投奔李大松了,因为他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也只能去投奔李大松。 不知李大松会如何对待他这两个便宜儿子? —— 确定好了去处后,一家人总算过了个安定的夜。 当天晚上,俞小野和徐英没有待在病房休息,她们回到了游艇上。 在游艇上,母女俩也没有贪图享受,而是钓了一整夜鱼。 这次直接架起了四根钓鱼竿。 四根杆子一起钓。 不知是太平洋里的鱼太多了,还是怎么回事,他们的杆子放下去没多久就有鱼上钩,而且一钓都是大家伙。 有一次直接钓上来一条看起来很奇怪、好像没见过的鱼,似乎有四五十斤重,母女俩合伙也弄不上来,鱼钩也收不回去,把母女俩急的不行,又干脆把鱼线放回海里去了。过了一夜,那条鱼自动消失不见了,不知是被别的鱼吃了,还是自己逃了。 这一晚上,母女俩就在甲板上,守着四根鱼竿,没有回舱房休息。 一个晚上,钓上来三十多条鱼。 他们把不合适拿出去卖的奇奇怪怪的鱼都又扔回海里,只留下四条大鲅鱼、六条大马鲛鱼。 因为只有这两种鱼适合拿出去卖,而且似乎挺受欢迎。 趁着明天一天,抓紧把这几条鱼卖出去,挣点钱,买点生活用品带到连队去用。 因为连队一般都在比较偏远的地方,周围很荒凉,连个村子都不如,连队里没有商店,最近的商店,在五分场的场部,离连队大概有三十里地。 她可不想为了买一点东西,就跑三十里路。 所以尽量明天多卖点鱼,多赚点钱,把该买的东西都买齐了,放到游艇上,直接带过去用。 母女俩忙活一晚上,天快亮时,把十条鱼整齐摆放在甲板上,然后出了游艇。 俞小野想着昨天没有吃到的油条和豆腐脑,咽了咽口水,扯着徐英说: “妈,明天咱就要到连队去了,今天吃点好的吧,昨天不是说了,如果赚了钱就吃油条豆腐脑,咱犒劳一下自己的吧?” 徐英看着女儿饿的两眼发蓝的样子,心疼道: “行,想吃就买,反正咱今天还有好多鱼能卖呢,吃顿油条豆腐脑算什么!” “走,咱们现在就去买!” 母女俩带着饭盒,去了昨天俞小野看好的那家早餐店。 早餐店里生意很红火,人群进进出出。 俞小野一看到油锅旁炸的喷香的大油条,肚子咕噜噜叫的震天响,快步走过去,排着队,买了两碗豆腐脑,一斤大油条,共花了七毛钱和半斤粮票。 040:卖鱼挣钱,收集物资 端着油条豆腐脑,母女俩找了个角落坐着,呼哧呼哧地吃起来。 先咬了一口大油条,松脆咸香的油条好吃的让俞小野差点飙泪。 好吃! 太好吃了! 世上怎么会有油条这么好吃的东西?! 对于前世的俞小野来说,吃油条是件最普通不过的事,妈妈还因为吃油条不健康原因,不让她多吃。 可是对于俞小野的原身来说,她从来没吃过油条,一次都没有! 所以油条一入口,那种滋味,简直香入骨髓。 俞小野忍着泪,也顾不得吃相好不好看,将一根油条飞快地塞进嘴里。 徐英瞧她这个样子,心疼的要掉眼泪,说道: “宝,你慢点,别噎着,喝口豆腐脑汤。” 俞小野这才端起大碗,喝了口汤。 嘴里的油条被汤泡发,撑的两边腮帮子都鼓起来。 她闭紧嘴唇,一下一下咀嚼着,越嚼越香。 高油脂、高热量的碳水化合物带给人非一般的快乐,快乐到俞小野浑身细胞都沸腾了。 终于把一根油条吃完,俞小野这才腾出嘴说道: “妈,好好吃!” 徐英忍着泪,把盛油条的筐子往女儿面前推了推: “你多吃一点,都是你的。” 俞小野以为自己能吃得下一整筐油条,但实际上,她只吃到第三根时就觉得饱了。 再加上那一大碗分量充足的豆腐脑,直撑的她忍不住想松松裤腰带。 母女俩吃完早饭,把剩下的四根油条用一根稻草绑了起来,又买了一份豆腐脑装进饭盒里,撒上咸菜和辣椒油,盖上盖子。 母女俩就挺着吃的饱饱的肚子、带着早饭回医院去了。 吃了顿奢华的早餐,人的幸福感一下子提升了许多。 母女俩那两张枯黄的脸,也变得红润润的好看。 病房里,俞家辉看见她们带回来的豪华早饭,也忍不住龇着一口牙说道: “今天早上改善伙食啦?” 同病房的人都闻到了喷香的油条和豆腐脑的香味,在气味浑浊的房间里,显得尤其好闻。 吃过早饭,母女俩又出去了。 她们要抓紧时间把鱼卖出去,挣了钱,给自己买点物资。 有些东西可能不太好买,还要费点周折,所以要早做打算。 两人商量着,再把昨天演过的剧本搬出来照着演,等实在演不下去的时候,再换其他策略。 于是,两人又打听县城其他菜市场,如法炮制,又卖掉两条大马鲛鱼,挣了八块钱。 一见到钱,俞小野顿时有了劲,也不觉得累了,打了鸡血似的,匆匆赶到其他菜市场,又卖掉一条大鲅鱼,挣了四块五。 她们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把县城的四个主要菜市场逛遍了,也不敢再回头,怕被人认出来。 就又打听其他大型国营工厂。 趁着下班的时间,赶场似的,在一家白酒厂和一家造纸厂卖掉两条,又挣了九块二毛钱。 这样,一个上午和一个中午,卖掉五条大鱼,挣了二十一快七毛钱。 挣了钱,又顺便在市场上搜罗其他她们需要的物资。 遇到什么就买什么,遇不到的就算了。 从一个挎着竹篮子进城卖鸡蛋的小媳妇儿那里,买了一竹篮鸡蛋,鸡蛋五分钱一个,共买了三十二个,一共一块六毛钱,俞小野又讲下来一毛钱,一共是一块五毛钱。 买了鸡蛋,一时没地方装,俞小野瞧了瞧小媳妇儿手里的圆竹篮子不错,干脆连竹篮子一块买下了。 竹篮子是个非常重要的生活物资,到了连队,用处很多,所以必须买。 一个竹篮子,又花掉三毛钱。 买完鸡蛋,放进游艇。 又从一个老头那里买了些保存的还不错的土豆、萝卜、胡萝卜、圆白菜。 买完了菜,俞小野又瞅了瞅老头的扁担和兜子,觉得还不错,以后应该用的着,干脆,连扁担兜子一块买了。 卖菜的老头听说小姑娘要买他的扁担兜子,吃惊的合不拢嘴。 今天的生意可真痛快,这姑娘不但把他的菜全买了,还看上了他的扁担和兜子。 老头一高兴,扁担和兜子半卖半送,以一毛钱的价格卖给了这小姑娘。 扁担是上好的桑木扁担,家里用了几十年了,兜子是自己用麻绳编的兜子,经纬细密,结实耐用,挑一百斤重的东西不在话下。 买下了一全套扁担兜子和蔬菜,徐英挑着扁担走了,等到了没人的地方,就把扁担和蔬菜放回游艇的驾驶舱里。 看着驾驶舱里收集到的物资,俞小野意识到一个问题,就是游艇的承重能力是有限的,他们不可能无限制的用游艇装东西。 如果装的太多,超过了游艇的承受能力,游艇很可能会沉。 所以,这并不是一个无限的能放物资的空间。 想扩大收藏空间的话,那只能在游艇之外,自己再造船。 这是以后才能考虑的事,眼下的目标就是填饱肚子。 有了鸡蛋和蔬菜,想再买点粮食。 细粮是肯定买不到的,这是抢手货,那就买点粗粮也行。 结果粗粮也买不到。 粮油店里的粮食她们不用想,没有粮票和粮本,人家根本不卖给她们,而外面自由市场上的粮食,是可遇不可求的。 俞小野初来乍到,也没个门路,只能碰运气。 遇到了才能买,遇不到那只能作罢。 逛了这一上午,也没见着有谁敢明目张胆的出来卖粮食,所以她们只能暂时作罢。 买不到粮食,那就等到了连队再想办法解决,到时候也许能先跟队里借支一点粮食吃。 在北大荒,只要肯动脑子、肯吃苦,绝对饿不死人。 母女俩忙活了半天,都是又累又饿,早上吃的饱饱的油条豆腐脑,早被消化的一干二净,两人这才收工回去。 俞小野从私人手里买了十个不要粮票的玉米饼子,回到游艇上煮了一锅鱼肉炖萝卜。 把剩下来的金枪鱼肉全切了,这条二十多斤重的鱼,被他们一家吃的差不多,剩下的鱼骨头,被丢进海里。 鱼头留着,用来炖汤。 而且,俞小野仔细研究后发现,这条金枪鱼跟昨天相比,似乎没怎么变化,还是很新鲜,没有发黑腐烂,也没变味。 切了一片生肉放进嘴里尝了尝,口感仍然和之前一样鲜嫩。 根据这一点,她确信,这个游艇空间,有神奇的保鲜功能。 所有东西放进来后,会保持进来时的状态。 这样的话,那这个游艇空间的用处可就大了,他们可以把夏天的瓜果蔬菜放进来,留到冬天的时候吃,这个功能,比后世的冰箱冷库还强大! 041:卖掉最后一条大鱼 一家人吃完午饭后,母女俩终于熬不住了。 昨晚忙着钓鱼,几乎一夜没睡,今天又奔波了半天,此时吃饱喝足,都累的不能动弹。 徐英歪倒在行军床上,眼睛一闭,就去会见周公了。 病房里那些难闻的气味、嘈杂的说话声,全部自动消失。 俞小野见妈妈睡下,她也又累又困,眼皮子直打架,出去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回到游艇,在驾驶舱的沙发里一躺,没用两秒钟就进入沉睡状态。 这一觉睡的别提有多香。 仿佛只是打了个盹的工夫,醒来就是一个小时以后。 她又马不停蹄地回到病房,把还在酣睡的徐英扯起来,两人再想着去卖鱼。 今天是他们在县城的最后一天,明天就要出院去连队,所以必须趁今天,能多卖一条是一条。 但是县城的几个主要菜市场全被她们走遍了,大型国营工厂就那几家,能一次花好几块钱买一条大鱼的人总共也没多少。 所以她们的生意注定做不大,只能是一锤子买卖。 今天把一整个县城的人骗完了,再没有下次。 那就干脆,冒着风险,把之前去过的那几个菜市场再走一遍,但愿中午出来买菜和下午出来买菜的人,不是同一拨人。 母女俩有些战战兢兢地抱着大鱼去了菜市场,一唱一和,又卖出去四条大鱼。 卖第四条鱼时,还发生了一个有些惊险的小插曲,她们居然又遇到那个端着烟袋锅子的老太太。 俞小野看见老太太时,惊的眼皮子一跳,生怕老太太戳穿她们的骗局,差点就要扛着大鱼直接跑路。 那烟袋锅子老太太看见俞小野又抱着大鱼出现时,也有些恍然,好半天都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她经常出现那种幻觉,就是之前发生过的事会在眼前重现,或者眼前发生的事,好像之前在哪里发生过,可是又具体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发生的。 当她看见俞小野抱着条大鱼出现在菜市口时,就是这种似梦非梦的感觉。 等到徐英从人群后面挤进来起哄架秧子,老太太眨巴眨巴眼,四处瞄了瞄,确定自己不是做梦,也不是在回忆昨天发生过的事,终于慢慢弄清楚了怎么个情况。 她张开嘴想说什么,最后又把烟嘴送进嘴里堵住了嘴,吧嗒吧嗒地抽起旱烟,什么都没说。 不但什么都没说,还主动帮着唱戏,帮母女俩把鱼卖了,卖了四块二毛钱。 卖了鱼,俞小野拿着钱跑了,留下看热闹的吃瓜群众慢慢走散。 徐英也要走,老太太忽然拽住徐英的胳膊,嘿嘿一笑。 徐英也很含蓄地冲老太太嘿嘿一笑。 俩老太太一脸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神秘。 烟袋锅子老太太调侃道: “老妹儿,你们娘俩行呵,把那么多人都给骗了。” 徐英寻思着,反正最后一锤子买卖了,以后再也不干这营生了,也不怕被拆穿,索性不装了,嘿嘿笑道: “这不没瞒着老姐姐你么?” 徐英以为老太太要来要挟点好处的,结果老太太悄声问了句: “大鱼还有么?” 徐英:“???” 老太太接着说道: “有的话,卖我一条,便宜点。” “有哇,巧了,就剩最后一条了!” 徐英没说谎,真还就剩最后一条! 她们留着十条鱼准备拿出去卖,忙活一天,已经卖出去九条。 眼看着天要黑了,剩下的最后一条估计卖不出去,要留着自己吃了,结果就碰上老太太来打听。 徐英眼珠子一转,又说道: “本来打算留着最后一条我们自己吃的,要是老姐姐想买,那就让给你好了,谁让我跟老姐姐有缘呢。” 这话说的老太太咯咯笑起来。 徐英这就带着老太太去找女儿。 来到她们提前约好碰面的地方时,就见俞小野躲在一条巷子里,靠着墙,喜滋滋地在数钱。 一抬头看见妈妈领着老太太来了,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徐英赶忙说: “没事,闺女,你这位大娘也想来买条鱼,咱家不是还留着最后一条鱼要自己吃的吗,要不,便宜点卖给你大娘吧?” 老太太听到徐英跟闺女说话时商量的语气,似乎闺女才是真正做决定拿主意的人,老太太吃惊道: “哟,敢情你这姑娘不傻呀,不但不傻,还是个人精!” 徐英一脸自豪地说: “人精不人精的,反正比我精。” 俞小野看面前这俩老太太你一眼我一语,还挺和谐,也笑道: “大娘想要买鱼?” “是啊,卖我一条,便宜点行不?” “那当然行,谁叫你是我大娘呢?” “哈哈哈哈,你们娘俩,嘴一个比一个甜!” “大娘你等着,我回家给你拿鱼去。” 俞小野假装回家拿鱼。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后,才迟迟扛着一条二十多斤重的大马鲛鱼回来。 这时天已经黑透了,好在县城有那么几盏路灯,老太太在路灯下,借着灯光看见那条大鱼,喜的龇牙大笑: “哟,你瞧这鱼,真大!这鱼多少钱?” 徐英抢着说道: “老姐姐,我看你也是爽快人,要不你出个钱吧,你看给多少合适?” 徐英把这个皮球丢给老太太,让老太太出钱。 这一下,老太太反倒不太好把价钱压的太低了,毕竟第一条鱼在老太太的眼皮子底下卖了五块五毛钱,下午那条鱼则卖了四块二。 这条鱼,比下午刚卖出去的那条还大,老太太要是压价太厉害的话,反倒伤了情面。 这可是给老太太出了个大难题。 老太太给高了肉疼,给低了面子上又拉不下来,半天没憋出个具体数目,索性,又把皮球踢给俞小野: “要不,姑娘你说多少钱合适。” 俞小野眼看着天都黑成这样,也不想跟老太太磨缠,干脆,伸出三根手指: “大娘,三块钱吧,我是一分钱都没加,我自己买这条鱼,也得三块,我不为赚你的钱,我纯粹是喜欢大娘你这个人,跟你交个朋友。” “哈哈哈哈——”老太条笑的合不拢嘴,“这姑娘可真会说话,好,三块就三块,大娘交了你这个小朋友了!” 老太太对这个价钱也特别满意。 卖别人都是卖四块二,五块五,卖给她,直接卖三块,这不是捡大便宜了么! 老太太很痛快地同意了,但是身上没有装那么多现钱,正好,老太太一人也扛不动那么大条鱼,徐英就帮忙扛着鱼,亲自送到老太太家。 042:想点什么办法挣钱 快到老太太家时,俞小野特地留了个心眼,怕老太太别再是钓鱼执法,故意引她们上钩,就让徐英在路边等着,俞小野扛起了大鱼跟老太太回家拿钱。 她一个人去的话,万一遇到危险,也好紧急时刻躲进空间里避避险,然后等合适的机会逃走。 一个人,总比两个人更容易逃脱。 徐英懂她的意思,就没有跟进巷子,在巷子口等着,竖起耳朵听巷子里的动静。 好在,过了两分钟,俞小野就迈着轻快的步子出来了,手里捏着老太太给的三块钱纸票子,黑暗里晃了晃: “妈,今天的十条鱼全卖出去啦!” “好,kpi完成了!” 本以为最后一条鱼卖不出去了,没想到这位老太太出手把她们的鱼买下了,真是个意外! 从昨天夜里,到现在,又是钓鱼,又是卖鱼,忙的连吃饭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好在总算把钱赚到手了。 累点也值得! 母女俩高兴地摸黑往回走。俞小野把钱揣进口袋,说: “妈,估计用不了多久,咱俩装傻卖鱼的戏码就能被人戳穿,以后再也不能像今天这样卖鱼了,还是想点别的赚钱的法子。” 徐英琢磨道: “主要是咱们钓的鱼,都是些大个头的海鱼,拿出来太惹眼,也不一定有人识货,所以有点麻烦。” “那你说,咱们怎么想办法做点不那么惹眼、又很普通的东西拿出来卖?” “不惹眼,又很普通?”徐英想不出有什么。 俞小野也一时想不起来。 这俩人在生活方面都不怎么精通,让她们去想这种问题,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有什么具体可行的办法。 徐英开始后悔前世把太多时间浪费在不重要的事情上,比如美容美体、美发美甲,比如减肥运动,比如研究穿搭,比如研究各种口红美妆。 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有个屁用? 早知道,还不如学两个菜,学着怎么蒸馒头,学着怎么过日子。 但凡会一样,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抓瞎。 要是能像那些视频博主似的,什么饭菜都会做,什么手工活都精通,样样拿手,那简直能不要太爽。 徐英一路后悔着,走回了医院。 半路上,俞小野又回游艇里弄了点吃的,一家三口遮遮掩掩地吃了晚饭,就各自休息了。 俞家辉一个人留在病房当病人,徐英和俞小野回到游艇。 舱房里有两间卧室,一间主卧,一间次卧。 主卧当然留给爸爸妈妈,俞小野睡次卧。 次卧房间很小,放了一张床、一个衣柜,就没什么空间了。 不过空间越小,越能给人安全感,不然躺在这茫茫大海上,心里还真有点怕怕的。 俞小野洗完澡,洗了衣服,回到房间,直接躺倒在柔软的大床上,只觉得像陷在一团柔软的棉花里,舒服的不知怎么是好了。 还以为要过几十年才能睡到这么舒服的床,没想到,现在就睡上了! 正在她感恩有这张大床时,卧室门被推开了。 徐英裹着睡袍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声音发虚: “宝,我一个人睡那屋有点怕,心里很不踏实,我过来跟你一起睡吧——万一这游艇空间不靠谱,忽然消失了,你也好把我拽出去不是?” “那你跟我一起睡吧?” 俞小野主动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一块空。 徐英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母女俩并排躺在床上。 徐英靠着女儿,心里总算踏实了,不管怎么样,能跟女儿在一起,哪怕游艇真的沉了,只要跟孩子在一起,她死也安心了。 “对了,宝,咱今天买进卖出,现在还剩多少钱?” “三十九块七毛四分钱。”俞小野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这一天的账目,每一笔都在俞小野脑子里清清楚楚,一分钱不带差的。 徐英点着头说: “这钱放在你这,比放你爸那还放心,以后家里的钱就交给你打理吧。” 俞小野幽幽叹了口气,她现在才知道,管钱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活。 谁管钱谁知道。 不管钱的时候,闭着眼花钱就好,管钱的时候,一分一毛都得算计着,不仅要想着今天的花销,还得考虑以后。 一想到以后该怎么赚钱,俞小野就睡不着了: “妈,就这三十几块钱,根本不经花,别忘了,咱现在什么家当都没有,到了连队以后,什么都得添置,锅碗瓢盆,柴米油盐,那都是钱,咱还不知道会分到什么样的住房,要是家里什么都没有,咱还得白手起家收拾房子。” 听到这些,徐英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她忽然说道: “到了连队,你爸应该有工资吧?” “你知道我爸的工资有多少吗?” “不知道,有多少?” “二十八块,我爸每个月只有二十八块钱的工资,要到明年才能转正,到时候才能拿正式工的工资,但也只有三十二块钱。” 一听说俞家辉每月只有二十八块钱的工资,徐英立马不淡定了,直接从被窝里弹起来: “二十八块?你爸一个月工资只能买十四个饭盒!” 俞小野叹了口气: “——妈,你不能这么对比,你要这么个比法,那我爸要半年的工资才能买的起一辆自行车,你敢想吗?这年头的物价,不能全部对照后世的物价。” 其实徐英了解这年代的工资水平,她只是,一时还没完全转变过来。 一个月二十八块钱,要养活一家三口。 平均每天不到一块钱。 分摊到每个人身上,每人每天只能花三毛钱?! 一双长筒棉袜都六毛了! 徐英惊叹道: “宝,幸亏你带了个海洋空间,不然咱家真的连温饱都解决不了!” 俞小野的黑眼珠滴溜溜地转: “所以现在咱们要想办法,把海洋里的物资变现——通过什么方法合理的变现,这是个问题,反正,不能再像今天这样抱着条大鱼到菜市场招摇撞骗了,再骗,就算有人上当,咱也会被人盯上的。”彡彡訁凊 “咱现在的物资,就是海洋里的鱼,所以只能从鱼身上想办法。” “对——而且要附和这个年代的东西,不能引起别人怀疑。” “那是什么呢——鱼干?咱把鱼晒成鱼干,这个可以吧?” “鱼干可以!还有什么?” 043:好多好多钱哈哈哈 徐英调动了她的大脑,想的脑仁生疼,也没想出点头绪,她揉着太阳穴重新躺下来: “算了,先睡觉,明天再想,养足了精神,明天就要去连队了,到了连队,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徐英已经放弃思考,可是,头一沾着枕头,脑子里灵光一现,忽然想起这一世的俞家辉特别爱吃的一样东西,于是脱口说出两个字: “虾酱?!” “——虾酱?” “对,虾酱!” 母女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全都坐了起来。 徐英眼里闪着兴奋,分析道: “既然咱们能从海里钓到鱼,那应该也能捞到虾吧,不如咱们捞点虾做成虾酱拿出去卖?” “对哎,我怎么没想到虾酱!” 这一世的俞家辉老头子就特别爱吃虾酱。 但是虾酱这东西很珍贵,一般买不到,只有逢年过节时,城里的副食品商店才有的卖,而且凭着城市居民的副食本限量供应,想多买都不行。 这年代没什么大鱼大肉可以吃,能有一口虾酱,那就是上好的菜! 俞小野依稀记得,去年过年时,东阳省老家那边有个城里的亲戚,好像是奶奶娘家的亲侄子过来走亲戚,送过来一瓶城里的虾酱。 奶奶把虾酱分成四份,三个儿子一家一份,自己也留了一份。 俞家辉把自己分到的这一小坨虾酱当成宝一样,平时从来不做饭的他,生怕别人糟践他的宝贵的虾酱,不惜亲自下厨,亲自动手泡发黄豆,用黄豆炒了一小碟子。 这一小碟子宝贵的黄豆炒虾酱,还不允许别人吃,俞家辉自己也舍不得多吃,每天吃饭时,自己用筷子蘸一点尝尝味儿,吃完饭的筷子都能抱着咂半天。 另外母子四个,闻着虾酱的香味儿,听着他咂筷子的声音,馋的直流口水。 俞家辉见老婆孩子馋的眼睛发蓝,最后开了恩,从炒好的虾酱里挑了几粒豆子让两个儿子尝了尝。 但也仅限两个亲儿子有这个待遇。 徐英和俞小野母女俩,只能闻闻味儿,连豆子都尝不到。 一想到这事儿,母女俩都替原主感到窝火。 尤其是徐英,恨不能扇俞家辉俩大嘴巴子给这娘俩解解气。 但是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眼下母女俩的关注点都在虾酱上面。 如果她们真能从海里捞点虾出来,做出点虾酱,应该会不愁销路吧? 而且制作虾酱应该很简单,没有什么复杂的工序,也不要什么难弄的材料,他们就地取材,捞点虾剁碎了,再弄点盐搅拌搅拌,然后等着发酵就行。 最关键是,虾酱这东西不像二十多斤的大鲅鱼那么惹眼,悄悄拿出去卖,也不会引起太多注意。 俞小野越想越觉得这办法可行,重重点头道: “妈,那咱就想办法捞点海虾,做虾酱卖!” “成!” 母女俩终于找到了赚钱的法子,忽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这下终于能安心睡个好觉了。 两人重新躺下来,关了灯,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睡梦里,俞小野已经等不及地开始了她的发家计划,开始动手捞虾。 一张大大的渔网撒到海里,收上来,捞到了一大堆新鲜的大海虾,她把海虾捡起来,用刀剁碎,剁成虾泥,放进一只大缸里,撒上盐,然后搅拌。 搅拌好了,密封上,放在太阳底下晒。 晒啊晒啊,晒上半个月,打开大缸,一股臭气扑面而来,美味的虾酱就做好了! 然后就是拿出去卖,一勺勺虾酱卖出去,一张张票子收进来。 好多钱—— 好多好多钱,钱包鼓鼓的,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新衣服,新袜子,收音机,自行车,缝纫机,甚至还有黑白电视,全都买齐了,哈哈哈哈哈—— 噗嗤一声,俞小野直接笑醒了。 睁开眼,发现自己还躺在大床上,没有钱,也没有虾酱,连捞虾的渔网都没有。 黄粱一梦! 俞小野揉揉眼睛,茫然地看了看墙上电子钟的时间,已经早上五点了,敢情她这一整夜白忙活了。 不过,这梦更像是一个启示,告诉她制作虾酱的整个过程,而且过程非常清晰,一点也不像是做梦,这下,她的目标更清晰了。 俞小野推了推一旁还在沉睡的徐英,声音昏沉的叫道: “妈,妈,起来,咱今天任务很重,有很多事情要做。” 徐英被女儿叫醒,还想再多眯一会儿,但也只多眯了两秒钟,就认命地爬了起来: “哎,又是睁开眼就要忙活的一天。” 两人起床洗刷,离开了空间游艇。 今天他们要出院前往连队。 在去连队之前,趁着在县城买东西比较方便,还得继续搜罗物资,尽可能把需要的东西都买齐了。 两人顾不得吃早饭,准备去县城外的早市上去买点东西。 根据原书的内容,在县城外的一处河边上有个自由市场,这个市场每天早晚都有人交易,当地百姓称它为早市和夜市。 早市天不亮就开始,天亮不久就结束。 夜市是天黑之后才开始,一直到凌晨才结束。 原书里,俞家辉的土著大儿子主要就在这个市场倒卖各种物资,逐渐成了这个市场的几大投机分子之一。 俞小野和徐英起床后天还不亮,两人摸黑,紧赶慢赶,还是迟了,找到河边时,早市已经开始收摊散市了。 母女俩不敢耽误时间,赶紧冲进去看看还有什么可买的。 来的晚,也有一点好处,就是偶尔能捡个漏,有些人带来的货没卖出去,又不想原路带回家,宁愿便宜处理,而这些东西,多数是粮食之类的,这正是俞小野需要的。 两人遇见一个挑着担子卖玉米面的,玉米面一毛钱一斤,买了三十斤,共花了三块钱。 又遇见一个卖大豆的,一毛-二一斤,买下了全部十斤大豆,共花了一块二。 还遇见一个卖高粱米的,高粱米比较便宜,只要七分钱一斤,俞小野又把全部八斤高粱米买下来,花掉五毛六。 最后遇到一个卖地瓜的,只要三分钱一斤,不过放了一冬天,都不怎么新鲜,还有很多坏的。 母女俩挑挑拣拣,把坏地瓜挑出去,捡了五斤左右,连着麻袋一块收了,只花了一毛五。 044:天天不到饭点就饿 买了这些粮食,找个隐蔽的地方,都存到空间里。 买完这些东西,天已大亮,河边的早市已经没人了,只剩零星一些垃圾,有不少附近村子的孩子开始在垃圾里淘宝,看看能不能找点别人剩下的好东西。 母女俩买完粮食,打道回府。 一路走,俞小野一路在心里扒拉算盘子。 今早买粮食共花了四块九毛一,扣去这些钱,身上还剩三十四块零三分钱。 钱又少了好多,不过总算买到了最重要的粮食,够他们应付一段日子,不用担心没饭吃了。 俗话说手有余粮心里不慌,这话说的一点不错! 任何时候,粮食都是最重要的,比钱都重要。 没有粮食,钱就是一张废纸。 有了粮食,钱才有意义。 两人心满意足的往县城的方向走。 走了不多久就累的走不动,眼前一个劲冒金星。 徐英气喘吁吁道: “宝,我又饿了,我现在怎么每天都是饿肚子的状态?” 俞小野摸了摸瘪瘪的肚子,苦着小脸说: “妈,我也饿,天天不到饭点就饿了。” 徐英又叹了口气: “也不怪咱,咱现在的消化系统太强大了,吃的东西又比较好消化,而且每天干那么多活,跑那么多路,体力消耗很大,能不饿吗?再说你又在长身体的时候——” 一想到女儿现在又瘦又小,说不定还在长身体,徐英立马又说道: “算了,先进游艇里做点饭吃,趁着你现在年纪还小,好好补补,说不定还能长高一点。” “好吧,实在是饿的走不动了,先吃点饭。” 母女俩于是又回到游艇。 回到游艇的厨房,就用刚买的粮食做饭。 徐英亲自动手砍了两个地瓜,加了玉米面,煮了一锅地瓜玉米面糊糊。 锅一烧开,整个厨房散发着阵阵甜香。 母女俩一人盛了一碗,喝了一口。 神奇的是,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玉米面糊糊,居然意外的香甜可口! 徐英之前不是没吃过这种玉米面地瓜糊糊,不管是前一世的她自己,还是这一世的徐英老婆子,都吃过这道家常饭,可是从来没觉得这么好吃过。 “宝,这地瓜糊糊怎么这么香,是我一个人的问题吗?”徐英开始怀疑自己的味觉。 俞小野吸溜了好几口滚烫的糊糊,才腾出嘴来说道: “妈,我证明,这地瓜糊糊确实好吃,这肯定是跟北大荒的土地有关,这里土地肥沃,听说插根筷子都能开出花来,所以种出来的地瓜和玉米都比别的地方好吃,也比咱二十一世纪的好吃。” 说完又赶紧埋头吸溜吸溜喝起来,再也顾不得说话。 玉米面地瓜糊糊煮的浓稠软糯、口感顺滑,母女俩根本停不下来。 两人差点没忍住把一大锅都给吃光了,强行忍着,才勉强给俞家辉留了一饭盒。 吃完早饭,两人终于恢复了力气,身上也暖和起来,于是出了游艇,继续赶路。 回到医院附近,徐英先带着一饭盒的玉米面糊糊进了医院。 俞小野继续去买别的东西。 他们现在连最起码的锅碗瓢盆都没有,虽然空间游艇里有个现成的厨房,可是,这些都不能摆在明面上,他们必须置办一套能摆在明面上的家当。 东西简陋一点没关系,但必须有。 所以俞小野去买了一套搪瓷碗碟,搪瓷碗碟虽然贵点,但是不易摔坏,用起来比较省心,不用担心磕磕碰碰。 又买了两个大概有五升左右的咸菜缸子,留着以后腌咸菜用,或者腌虾酱。 农家过日子,这种咸菜缸必不可少。 要不是怕买的多了人家不卖,她还想多买几个大的。 又买了一斤食用大粗盐,一把剪刀,一把菜刀。 这些东西,有些是要票的,比如搪瓷碗碟,甚至是盐都要用票! 但是俞小野没有票,没有票就只能加钱。 买这些东西,共花去七块三毛钱。 现在身上就剩二十六块七毛三了! 越花越少。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置办齐全部家当,让家里应有尽有?! 要不是有个空间,她真不敢想一家人该怎么过下去。 因为他们连枕头被褥都没有,连换身的衣服也没有。 要不是有个游艇空间可以把当天的衣服洗完烘干,真的连衣服都没的换! 俞小野一想就忍不住暴躁。 买完东西,背着沉沉的一个大麻袋离开供销社,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把东西送回空间。 可是再一想,等会儿就要去连队了,要是他们把所有东西都放在空间,手里一点行李也不拿,容易引起怀疑。 以防万一,还是拿点东西出来,至少让人家看见他们是带着行李的。 到时候要是缺了什么,假装从行李里面拿出来,也有个出处不是么? 俞小野便在空间那一堆物资里挑挑拣拣。 正好之前买了一根扁担和两个麻袋兜子,她就象征性的在麻袋兜子装了点东西,把麻袋装的鼓鼓的,然后挑着担子出了游艇,一路挑去医院。 挑着扁担一路走、一路晃悠,俞小野现在终于能理解原主一家从老家移民过来时,为什么带那么多行李,连大铁锅和木桶、竹篮子都带来了。 这年头搬个家,可不就得什么都带着,哪能像后世那么潇洒,拎个包就走? 挑着担子,经过一家理发店,忽然想起自己一头长发还没剪,留着两根长辫子打理起来很麻烦,剪了的话,或许还能换点钱。 她现在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能挣钱的机会! 于是就挑着担子进了理发店,把两根长长的辫子剪了,卖了三块钱。 剩下的短发,在后面扎了一根小马尾。 没了辫子的累赘,整个人一下轻松了许多,她挑着担子继续赶路。 一路走,一路觉得自己像极了西天取经里的沙僧。 不,比沙僧还苦。 沙僧还有猴哥保护,出了事只要喊一句“大师兄,师父让妖怪抓走了”就行。 而她呢,不管出了什么事,她得自己上。 她不能一辈子躲在父母的羽翼下,让父母保护她一辈子,他们家现在这个情况,她得反过来去照顾父母,学着做家里的顶梁柱。 一想到这,她又挺直了腰杆。 这副担子,还得自己挑下去! 她要做自己的猴哥,自己去打妖怪! 俞小野一路给自己打着气,终于走到医院门口时,恰巧碰见一辆解放大卡车开进医院。 俞小野朝旁边让了让,让这辆威风凛凛的大卡车先进去。 等大卡车开进里面停稳,司机从驾驶室里下来,俞小野正好跟司机碰了面。 两人一抬头,立马认出了彼此。 045:这该死的宿命 原来这司机不是别人,正是那天开车把俞家辉撞了的司机小李! 小李一看见俞小野,怔了一下,也认出了这个小姑娘: “是你呀?” 俞小野下意识地叫了一句: “李哥?” 俞小野模糊记得,周场长是跟司机叫小李的,俞小野并没有特意去记,完全是一种本能的记忆力发挥了作用。 叫小李的司机没有那天撞了人之后的慌乱,看见俞小野后,还冲她笑了笑,说道: “是场长让我来接你们出院的,他让我把你们送到五分场八连队去——” 说着,小李看见小姑娘肩上挑着两个麻袋,那俩大麻袋装的半满,都快拖到地上了,圆滚滚的,看起来比小姑娘还壮实。 小李赶紧说道: “来,把你行李放车上吧。” 说着,小李去拿俞小野手里的麻袋。 “谢谢李哥。” 俞小野也没跟他抢,把麻袋交给小李。 小李拎着两个麻袋,将麻袋放到卡车后车厢。 后车厢原本是敞篷车厢,被改造了下,焊了个铁笼子,盖上军绿色的帆布,整体看起来非常威武霸气,走在路上很拉风。 小李把东西放好,俞小野把扁担递了进去,两人一起上楼。 来到楼上病房,小李看见受伤的俞家辉,蓦然想到那天在路上撞了人的情景,不由得青筋直跳,心里仍然有点后怕。那天撞了人,可把他给吓惨了,幸好人没事,不然他这辈子真得赔进去! 所以小李对俞家辉态度十分好: “大爷,场长让我来接你出院。” 俞家辉笑呵呵道: “辛苦你了司机同志,快,现在就走!” 俞家辉已经等不及了,天天都在巴望着尽快离开医院,他很期待连队的新生活,想尽快去看看传闻中的生产连队是个什么情况。 徐英也开始收拾东西,来不及仔细整理(也没几样东西好整理的),把饭盒、杯子、毛巾、牙刷牙膏什么的,一股脑装进网兜里,绳子一勒,提着就走。 俞小野则收拾那张行军床,把床折叠起来。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准备出院,都有种终于熬出头的感觉。 可不就是熬出头了么,从最初几天的慌张无着落,到如今终于有了去向、有了奔头,是真正迈出了一大步! 出了病房,来到楼下卡车旁边。 俞小野卯足了劲扛起行军床,把行军床放进后车厢里,一家三口坐在前面的驾驶室。 驾驶室有两排座位,徐英和俞家辉坐进后排,俞小野打算坐前排副驾驶。 结果人还没上车,忽然听到有人喊: “等等——等等我!” 俞小野转身看去,居然看见隔壁那个一直在躺尸的小老头也拎着个包袱出来了,老头把包袱挂在肩上,迈着小碎步,一路走一路吆喝: “等等,顺道把我也捎回去!” 小李坐进驾驶室,眯缝着眼朝车窗外瞅,一等看清小老头是谁时,脱口说道: “卧槽,这老东西怎么也住院了?” 说完连忙朝俞小野喊: “快,快上车!” 俞小野也没弄明白小李啥意思,赶忙爬进副驾驶,关上了车门。 还没等坐稳,小李迅速发动汽车,一脚油门踩下去,“嗡”一声,卡车动了。 小李一边转动方向盘,一边大声朝车窗外的小老头喊道: “老武,你自己回去吧,车上没空了!” 隔壁病床的小老头眼看卡车要走了,龇着眼,跳脚骂道: “妈了个巴子,李新春,你个狗哔玩意儿,跟你爹李大松一个死德性,哪天让你撞树上,撞死你个熊崽子!” 小李听到老头咒骂自己,明显怒了,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从车窗探出头来,大声回骂道: “我就不带你,你自己从县城走回连队,走死你个老东西!” “呵,退!” 小老头气急败坏,朝卡车吐了口唾沫。 小李冷笑着,扶着方向盘,故意让卡车发出轰轰的声音,得意洋洋地离开医院。 驾驶室里终于安静了。 可是,俞家辉、徐英、俞小野三个人全傻眼了,从各个方位,直勾勾盯着这个小李。 小李大概察觉到六道扎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扎的他浑身不自在,于是侧目望了身旁的小姑娘一眼: “咋?” 俞小野嗫嚅道: “李哥,你,叫什么名字?” “李新春,我叫李新春。” 俞家辉:—— 徐英:—— 俞小野:—— 三脸震惊。 李新春?! 艹,这不书里男主吗?! 眼前给他们开车的这个、前几天把俞家辉撞伤的那个司机,居然就是书里的男主李新春——李大松的儿子! 俞家三口人彻底傻掉了。 悲了个催的,他们一家跟男主的冤结就这么深,躲都躲不掉? 千方百计地想要躲着书里的男主,结果好家伙,原来到这的第一天,就跟男主撞上了。 还不知一般的“撞”,是真结结实实给撞了一下! ——mmp,难道命中注定要给男主当炮灰? 这该死的宿命! 再打量一下男主的长相,嗯,是挺符合书里的描述的。 书里对男主的描述就是个退伍的糙汉子,在农场开卡车,不论出身、工作、相貌,都没的挑。 尤其还是个当过兵的,更给他增添了一种硬汉的气质。 在这个年代,像男主这样的,真的是姑娘们争相追捧的对象,也难怪人家能当男主,也难怪能把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娇娇女主哄到手。 只是,男主的好,可不是俞家这几个炮灰敢领教的,他们这一家子,除了原主俞小野,其他几个,几乎全死在男主或者男主家人身上。 所以,此时此刻的俞家三口人,简直像看见了恐龙复活一样瞪着男主。 李新春察觉出车里气氛不对,又扭头看了身旁的俞小野一眼,见小姑娘瞪着一双明亮有神的大眼睛盯着自己,不知怎的,居然有点心慌,放低了声音问: “咋了,我名字有问题吗?” 俞小野嘴唇动了动,牙疼地说: “没事,李哥,你的名字,跟我老家一位干哥哥的名字一模一样!” 李新春会意地笑了,哦,干哥哥啊,一听就知道咋回事,小姑娘必定跟那个也叫李新春的干哥哥有点那啥,所以刚刚听到那个老武喊自己的名字时,才这么个反应。 李新春笑笑: “妹子,没事儿,以后我就是你干哥哥!” 身后的俞家辉: 呵,退! 046:周场长的字条 李新春开着卡车一路离开县城。 出了县城,上了一条大路,道路颠簸,颠的俞家辉直咬牙。 俞小野悄悄回头去看父母,一家三口用眼神交流。 俞小野仿佛在说:爸,妈,瞧着没,男主就坐咱身边? 俞家辉咬牙:咋整啊? 俞小野微微呼了口气:先别慌,镇定,保持镇定—— 徐英又朝李新春的后脑勺看了一眼:完了,这家伙已经知道咱们来了,他回家后会不会把咱们的消息告诉李大松,到时候李大松不就知道咱们在八连队了吗? 俞小野皱眉:不对,按理说,如果李新春什么都知道的话,他应该已经跟咱们打照面了。但是他什么都没说,大概有两种可能: 第一,他可能不知道咱的姓名。 第二,他知道咱的姓名,但是不知道家里的事,不知道他爸给他那傻子弟弟从老家找了个媳妇儿这件事。 俞家辉眼里冒出疑问:还有一种可能,他是不是故意装的对咱不认识? 俞小野又转动眼珠子,悄悄瞄了正在开车的李新春一眼,观察两秒钟,又看向父母:不太像,看他这样子,不像是装的,应该真的不知道咱们一家跟他们家的关系,不然早就开始套近乎了。 徐英长舒了一口气:幸好不知道!不然,这家伙要是直接开车把咱带到九连队就完了。 俞家辉眼珠子一转,忽然开腔了,吓了母女俩一跳,但俞家辉是对李新春说话的: “对了,小李,周场长让你把咱送到八连队去,有没有什么别的安排?比如说,给你个字条什么的?” “哦,字条有,场长写了张条子,让我带到连队交给连队的队长。” “条子呢?”俞小野问。 “在这。” 李新春腾出一只手,开始往褂子的口袋里掏,掏出一张信纸。 俞小野干咳了一声,说: “李哥,条子给我吧,我自己拿着。” “哦,拿着吧,那你等会儿自己交给你们连队的队长,让他给你们安排。” 俞小野答应了一声,然后就在车上打开了那张信纸。 信纸上有几行字迹,写的遒劲有力、笔墨霸悍,内容是: 杨队长,滋安排俞家辉到五分场、八连队任农工,请予以安顿——周。 俞小野看看信纸上俞家辉的名字,再抬头李新春。 不知道李新春有没有看过这张信纸,如果看过的话,那李新春必定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名字。 于是,俞小野试探着念出了信纸上的内容,还故意念的非常吃力的样子,一字一顿道: “杨队长,滋安排刘——大——毛到五分场、八连队任农工,请予以安顿,周。” 念完,抬头看向李新春。 李新春忽然开口说道: “你识字儿?” “啊——怎么了李哥?”俞小野的心猛的提到嗓子眼里,还以为李新春要纠正她把“俞家辉”三个字错念成“刘大毛”。 可是,李新春又说道: “没事,没想到你还认识字儿,不简单啊。” 言外之意是,瞧这一家子都穷成啥样了,一看饭都吃不饱,闺女居然还认识字儿,稀奇。 俞小野听到李新春这么说,一颗心又缓缓落回肚子里,解释道: “上,上过几天扫盲班——” 俞小野悄悄松了口气,这才确信:李新春连他们的名字都不知道。 几天前李新春撞了人以后,吓的魂不守舍,当时是周场长帮他们办理住院手续。 后来到医院送行军床,是周场长的秘书过来的。 直到今天,李新春才过来接他们,然而这位男主,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们的真正姓名,连周场长给的信纸都没有看! 这男主——不太聪明的样子? 不对,书里只说男主是糙汉,又没说他聪明。 俞小野又悄悄回头去看坐在后排的俞家辉和徐英。 这两人的表情都轻松了一些。 俞家辉脸上甚至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俞小野把信纸折叠起来,说: “李哥,周场长的纸条就放我这吧,等会儿我拿给这位杨队长。” “嗯,你自己给他。” 俞小野喜滋滋地把纸条折叠起来,小心地揣进自己的口袋。 驾驶室里的气氛终于恢复了正常。 俞家辉眼珠子又一转,往前凑了凑,开始套话,他面带微笑、一脸和蔼地跟李新春拉起了家常,问李新春是哪个连队的,现在主要工作是什么,家里几口人。 一路上,把李新春的底细问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连他爹李大松跟刚才在医院追出来的那个叫老武的小老头之间的恩怨都打听的一清二楚! 说着话,时间过的很快,很快就到了一个类似公社的地方,卡车停了下来。 俞家辉连忙问: “到啦?” “还没到,这只是分场的场部,我从总场那边带回来一些种子和农药,你们等等,我先找人去卸货,卸完货再继续赶路,送你们到连队去。” 说着话,李新春打开车门下了车,直奔路边的一排砖瓦房。 很快,砖瓦房里出来几个人,又召集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农工,开始从卡车往下抬东西。 驾驶室里,俞家辉长舒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道: “又是一个不幸中的万幸,这男主,他还不知道咱的身份!” 俞小野提醒: “爸,别得意,只是暂时不知道而已,说不准过几天就会知道了。” “没事,只要现在不知道,等咱在八连队落了户,有了自己的身份,李大松知道了又能怎样,咱可是周场长亲自收留的,他李大松敢放一个屁试试!” 俞家辉说完,嘿嘿笑了。 徐英到底是女人,心思细,想的也多,她说道: “这事瞒的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咱跟他同一个农场,又是相邻的两个连队,咱两家肯定早晚得碰面,如果以后李大松找了过来,要咱家宝嫁给他家傻儿子可怎么办?” 一家人又商量开了。 俞小野看了看她已经被撞的失去记忆的爸爸,忽然受到了启发,冒出个主意: “诶,对了,这男主不是把我爸撞的失去记忆了吗,妈,要不,以后你也装出没了记忆,你俩都死不承认有这回事就行了,反正人是他儿子撞的,要找,那就找他儿子去!” 047:现在带你们去八连队 老两口听到女儿这个主意,全都笑了。 俞家辉夸道: “小野,你心眼儿来的可真快,你刚刚故意把我的名字给念错,真是绝了,连我差点都没反应过来!” 俞小野也是嘿嘿一笑: “急中生智嘛。” 徐英笑道: “咱家宝就是聪明,就照她说的办,就算以后李大松找了过来,反正咱被他儿子撞的失去记忆,死不承认有这门婚事就成了,他要是敢逼着咱们,咱就转过来告他儿子去!” 一家人定好了计策。 很快,卡车上的东西卸完了,李新春重新返回驾驶室,又发动了汽车: “好,现在带你们去八连队!” 接下来的路,就没刚才的路那么顺畅了,都是些坑坑洼洼的小路,直颠的俞家辉差点二次受伤。 大概走了有二十里地,远远看见路边的一排白桦树后面一大片广阔的农田。 田里有人在耕作。 远远看去,一个个人影,就像蚂蚁般渺小。 李新春指着车窗外那片农田说道: “这就是你们八连队的地了。” 一家三口纷纷朝道路两边的农田看过去。 俞家辉一脸喜色地向李新春打听八连队的基本情况,李新春告诉他们,八连队的规模还是比较大的,大概有两百名正式农工。 其中有一百名知青,还有一部分当年的转业官兵,有支边青年,有逃荒过来的盲流,有不少劳改释放犯,还有城里被下放过来接受再教育的干部。 这些人,再加上他们的家属和子女,总共有三百多人。 相比较其他农场连队,这个规模不算小了。 有的连队,甚至只有几十个人,队里还没通电。 他们八连队至少通了电,而且队里设备比较齐全,有磨坊,有教室,甚至还有一辆大型康拜因收割机,光普通的农用拖拉机就有三辆,马车至少有十驾。 而且连队里自己养了好几头猪,这几头猪不用上交,是连队里养着,逢年过节,或者春耕秋收时,自己杀了吃的。 总的来说,八连队的整体情况,在整个蜜山农场几十个连队里,算是中等偏上的水平。 要说八连队有没有什么毛病,有,就是劳改释放犯比其他连队多。x 因为这地方,当年其实是个劳改农场,关押了很多犯人。 后来边-境紧张,北大荒成立生产建设兵-团,这里就被改造成农业连队,之前在这里的劳改人员和管理人员,就地转业成了连队农工。 所以,其他连队顶多有几个、十几个劳改犯,但八连队,至少有二三十个劳改释放犯。 这使得八连队在外面的名声不太好听。 而且八连队曾经发生过几桩颇为惊心动魄的案子,就更给这个连队染上了一层灰暗的色彩。 卡车越过农田,再穿过一片林子,终于看见了连部的驻地。 放眼望去,一片低矮的土坯房子,只有一排整齐的砖瓦房,这几间砖瓦房,应该是连队的办公室。 除了办公室以外,其他知青和农工住的宿舍,都是那种用土和草混合而成的拉合辫房子。 有的房子歪歪扭扭,看着好像要倒了一样。 不过,这里大概因为地广人稀,那些人家的院子倒是大的很,用木桩子圈起来,圈出了一大片。 而且那一片木桩子似乎故意弄的高低不平。 俞小野看过小说,知道为什么这里的院子会弄成这样,这是故意弄的高低不平用来防狼的。 北大荒有很多野狼,连队基本上都设在比较荒僻的地方,野狼尤其多。 这些人家的院子里通常都养了些鸡鸭鹅之类的家禽,院墙如果弄的高低一致的话,晚上很容易有野狼跳进来偷吃鸡鸭。 如果弄的不一致,栅栏有的高有的低,那么野狼就不容易轻易越过去,甚至有可能被突然高出来的木栅栏给刺着。 这都是当地百姓应对自然的智慧! 终于到了他们的连队,俞家辉、徐英、俞小野三口人都觉得挺新奇,来来回回看着这片土房子。 俞家辉尤其高兴。 卡车终于在那排瓦房前停下。 这时候,连队里的农工大多出去干活了,连部里没什么闲人,只有一帮孩子和几个妇女听到发动机的声音,从各家院子里围了过来,过来看看威风凛凛的大卡车。 办公室里走出了一个穿着蓝布棉袄的青年。 青年嘴里叼着烟,耷拉着眼皮子像没睡醒似的,脸上带着些玩世不恭的态度,看见李新春从车上下来,含着烟调侃道: “哟,这不场部的李大司机吗,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贾干事,我奉了周场长的命令,给你们连队送几个人过来。” 贾颂一听说是场长让送人,眼皮子抬了抬,抽出嘴里的烟卷,弯腰放在地上摁灭了烟头,又把剩下的半截烟卷放到耳朵上夹着,亲自走过去迎接车上的人。 既然是场长亲自派了李新春开着大卡车送来的,说不定是什么工作组的人,甚至有可能是什么部门的领导。 尽管贾颂心里头有点不怎么情愿,但还是公事公办地要过去迎接一下。 结果,就见李新春小心翼翼地扶下一个胡子拉碴、浑身补丁的糟老头子—— 卧槽,我欢迎领导的话已经到了嘴边了,结果就扶下来一个要饭大爷?! 贾颂一脸蒙逼的望向李新春。 此时,俞小野已经从另一面跳了下来,也赶过来搀扶。 徐英也拎着网兜下了车。 一家三口整整齐齐,破烂又寒酸,但是不得不说,一家三口精神面貌还是很好的,各个眼里有神,一下车就四下打量,还真像是下来视察的工作组。 贾颂不可置信地望向这一家三口,一下子有点迷糊: 这到底是来他们连队要饭的,还是干嘛来的? 偏偏这时候,俞家辉在李新春的搀扶下,面带微笑的来了句: “嗯,不错,八连队还是很不错的。” 贾颂差点习惯性地来上一句“感谢领导夸奖”! 幸好及时收住了口,才没闹出笑话。 从前也经常往他们连队分人,但分来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大概的身份,是下乡知青,还是劳改犯,或者是成分不好的人,或者是逃荒过来的盲流,一看就明白。 这一家三口,还真把贾颂看的一愣一愣的。 048:大锅,媳妇儿没了 要说是逃荒的盲流吧,又是姓周的亲自让人开车送来的,这哪是盲流能有的待遇? 还有俞家辉这说话这语气和神态,莫名让人有种资深老干部的错觉。 李新春扶着俞家辉下车,转脸去看贾颂,看见贾颂发懵的神情,知道他内心什么意思,故意说道: “是周场长让我送来的,安排在你们农场当农工,你让杨队长好好安顿了,别回头场长问起来,我不好跟场长交代。” 说完,不等贾颂反应过来,又到车厢后面去拿行李。 拿下了那一副扁担,和那张行军床。 俞小野看见行军床,乖模乖样地对李新春说道: “李哥,麻烦你把这张行军床还给周场长。” 李新春摇头: “周场长说了,行军床送你们了,不用还。” 俞小野也没说什么,明白人家这是嫌弃了。 可不是么,换成是她,把行军床借给别人放医院里用,还不知沾染了什么传染病毒,换成她,她也不想要回来了,干脆做个顺水人情,送人得了。x 可是在贾颂听起来,卧槽,姓周的居然送他们行军床,这可了不得! 要不是有点特殊关系,能送这么贵重的东西?! 行军床可不是想买就能买到的,是部队的军用物资。 姓周的这家伙狗胆包天,仗着自己在战场上因伤退伍,又有那么点儿功劳,就敢胡乱拿着军用物资送人,换成别人,谁敢有这个大手笔? 可是,这一家子,怎么看也不像是跟周自衡有特殊关系的—— 李新春把人送到了以后也没耽搁,冲俞家辉打了个招呼,就上了卡车离开了。 俞家辉笑眯眯地冲李新春说: “小李,你慢走啊——” “好嘞,大爷,有空到隔壁九连队找我玩哈。” 俞家辉内心:妈的,老子可不想找你玩。 卡车走后,俞家辉看向贾颂,又换成了一脸老实憨厚的笑,主动招呼道: “贾干事,你好,自我介绍,我姓俞,以后就是八连队的农工了,这是我家老婆子,这是我家小闺女,以后请多关照。” 贾颂半眯着眼打量着这个反客为主的俞大爷,不知怎的,贾颂觉得,自己才像是新来的。 贾颂挠了挠头,一脸惆怅地取下耳朵上夹着的半截烟,掏出火柴,又点上了。 ———— 另一边,再说李新春。 李新春把人安全送到八连队,也是非常轻松,总算这桩糟心事给圆满解决了。 这事还得多亏了周场长,要不是周场长替他担起了责任,又是帮忙垫付医药费,又是帮忙安排工作,这一家子,还不知道要怎么讹他一把呢? 幸好,幸好遇到个开明又负责任的场长,圆满的把这事解决了,这一家子也没闹出什么幺蛾子。 看看头上的太阳,快中午了,也不着急回场部去,干脆先回家一趟。 他家就在几里外的九连队,开车一会儿就到,回家吃个饭再走,顺便,回连队看一看他家的小知青,嘿嘿。 李新春开着卡车回到九连队。 来到自家院门口,刚停下车,一个长的高大魁梧、却一脸傻相的男子屁颠屁颠地朝卡车跑了过来,怀里还抱着一大块湿泥巴,把前怀的棉袄弄的一片泥泞。 李新春一看到这副情景,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傻弟弟李新安,小名安子。 安子长的虎头虎脑,眯眯眼,大龅牙,鼻孔朝天,嘴角还时刻流着哈喇子。 李新春每次看到弟弟这副长相,总是怀疑,这弟弟应该是从那个山沟沟里捡来的,绝对不是他亲弟弟。 他亲弟弟怎么可能长这样? 怎么可能是个傻子? 要不是这傻弟弟的存在,以他这优越的条件,早就结婚成家了。 就因为这傻弟弟,他不敢结交那些漂亮姑娘,就怕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人家一打听,他家居然有个傻弟弟,人家肯定不乐意。 所以李新春一直高不成低不就,单身到现在。 哎——说起来都是泪! 正在惆怅着,安子一路跑过来不停地喊: “大锅——大锅——” 李新春板着脸教训道: “从哪弄的泥块,快扔了!” 安子很不情愿地哼了一声: “不要扔,这是我撒了两泡尿才和成的泥块,不对,一泡半,另外半泡尿,我借给猫蛋了。” “给我扔了!!!” 安子被大哥吓的手一哆嗦,手里的泥块直接掉在了地上,他一脸心碎地低头看着自己玩了半天的泥块摔成个泥饼子,难过的要哭。 可是一抬头看见大锅的脸有点吓人,又住口了,只能瘪着龅牙嘴小声哼哼。 李新春不再说什么了,扭头往家走。 安子又追上大锅: “大锅,媳妇儿没了,媳妇儿没了!” 李新春不想理会这傻弟弟,可是又很好奇,这弟弟每天四处闲逛,经常能听来一些小道消息,于是李新春忍不住问道: “什么媳妇儿没了?谁家媳妇儿?” “我家媳妇儿。” “你?!”李新春停下步子,扭头望着傻弟弟,“你没有媳妇儿,你哪来的媳妇儿?” “我有媳妇儿,妈妈说,我有媳妇儿,但我媳妇儿,丢了,丢了,呜呜呜,我没有媳妇儿了,大锅,我没媳妇儿!” 李新春受不了弟弟的聒噪,骂道: “别哭,再哭我揍你!” 安子只能又憋憋屈屈地闭了嘴。 进了院子,看见母亲蔡红花正在刨地,准备种菜。 蔡红花在院子里就看见大儿子开车回来了,要搁往常,肯定高高兴兴出门迎接,但是今天没有,而是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只抬头问了一句: “你咋这时候回来了?” “没事,”李新春反问道,“妈,刚刚安子跟我说,什么媳妇儿没了,这是怎么回事?” 蔡红花重重叹了口气,拄着锄头说: “算了,到这时候,也不瞒你了。” 李新春:“-------” 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阴谋! 蔡红花在院子里把他们通过书信给小儿子定的那门亲事告诉了大儿子。 李新春一听就不淡定了: “什么,我的婚事还没解决,你们倒先帮他娶媳妇儿?!” 049:倒贴给他都不要! 蔡红花就知道,大儿子一定会是这个反应! 当初决定先给小儿子娶媳妇时,就预料到了,所以才一直瞒着大儿子,没让大儿子知道。 老两口本来心想,等到那姑娘来了,生米煮成熟饭,大儿子想反对也没用。 结果没成想天公不作美,事情出了岔子! 蔡红花赶紧解释: “春子,你先听我说。” 李新春越想越来气,根本不听解释: “你们不应该先帮我解决了婚姻大事,再想着帮他解决吗!我是老大,他,他就是个傻子,你们居然先想着给他娶媳妇儿,到底咋想的?!” 李新春说完,气哼哼地进了屋。 正屋有一张大土炕,李新春进屋后直接脱鞋上炕,靠在炕头休息。 蔡红花也顾不得计较大儿子骂自己亲弟弟是傻子这种不顾手足情分的话,丢下锄头,追着儿子进屋,赶紧赔罪地给儿子倒了碗热水,简单地把那家人的情况说明了。 说完又补充道: “这事来的也是赶巧了,不是我们偏心故意先给你弟娶媳妇,是那家人主动写信过来,想在这谋份工作,你爸才趁机提出这个要求。 我们一开始打算着,既然他有求于我们,我们不提白不提,他要是不能帮咱这个忙,咱正好也有个理由拒绝他。 说来也巧,他家正好就有一个姑娘,今年十八了,还没说婆家,愿意嫁给你弟弟。 你想想,穷人家的姑娘,能有什么好的,说不定有啥残疾,又不识字,也没见过啥世面,这样的姑娘也就能嫁给你弟那样的。 嫁给你,你愿意吗?” 听到这,李新春一下子又没脾气了。 说的也是哦,要是爹妈把这门亲事说给他,他还真不乐意! 他一个退伍的,还是个卡车司机,识文断字有文化,怎么能找那种没有文化的穷人家的丑姑娘当老婆? 倒贴给他都不要! 爹妈知道以他的条件肯定能找个更好的,所以才把这个老家来的穷姑娘嫁给他的傻弟弟,这个安排,没毛病! 再说,他其实不是眼红爹妈把那姑娘安排给他那傻弟弟,只是觉得爹妈一直偏心这个傻弟弟,在婚姻方面居然也先考虑傻弟弟,他作为家里的顶梁柱,只是心里不平衡。 现在得知这事完全是凑巧,他心里一下子舒服了很多。 蔡红花察觉儿子表情渐缓,才又继续说道: “反正一分钱不花就能给你弟娶个媳妇儿,咱不要白不要,我们本来是打算,给你弟娶了媳妇儿,以后让他媳妇儿专心照顾他,我也就解放了,以后腾出手来专心忙活你的事,帮你娶媳妇儿,照顾你媳妇儿坐月子、给你带孩子什么的----结果,哎!” 李新春问: “结果怎么了?他们家反悔了?” “倒是没反悔,一家五口大老远从东阳省老家赶了过来,结果-----” “结果咋了?” “结果人给丢了!” “唔??” 李新春着实没料到,竟然会是这个结局。 丢了?! “好好的大活人,就这么丢了?在哪丢的?” “说是一家人在蜜山县城下了火车,下车后,那姑娘说要解手,家里人都以为是真的,就让她去了。 但是没想到,姑娘这一走,就跑没影了,那姑娘的爹妈放下行李去追人,结果,老两口也一去不复返,也跟着跑没影了。 哥俩也真是傻,就在原地傻等着,说害怕爹妈回来找不到人。 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哥俩这才发觉不对劲,让一个人看着行李,另一个人去找,找到天黑也没找着人。 俩人在县城挨了一夜冻,第二天下午,就带了一部分行李找到我们家了。” 说到这,蔡红花又捂着心口,好像喘不过气似的捶了几下: “哎,你说要丢就全丢了呗,咱也不说啥了,要命的是,姑娘跟她爸妈丢了,剩俩大小伙子找上来了,你说气不气吧?” 李新春听到这事,也觉得有点怪,不禁陷入沉思。 那一家三口怎么会莫名其妙跑没影了? 怪—— 真奇怪—— 李新春想着想着,仿佛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给挑动了一下,好像是给他发什么暗示。 但是这暗示有点太暗了,暗的他根本瞅不清,所以就把那微不足道的信息给忽略过去了。 想不通,一想脑子发沉。 蔡红花坐在炕上唉声叹气,继续唠叨: “你说咱要的是他家姑娘,给我来俩大小伙子是几个意思?咱家还缺吃闲饭的大小伙子吗?” 蔡红花一想就气不顺。 为了这事,这两天真是饭都吃不下! 太闹心了! 李新春抬起目光左右望望: “你说他俩来了,那人呢?人在哪?” 蔡红花没好气地说: “去县城了,说是还有行李放在县城没拿回来,一家五口本来都带着行李的,结果那三口人丢了,行李全丢给他们哥俩。 哥俩拿不动那么多行李,就只带了一部分回来,这不今天一大早,就去县城拿另一部分行李了。 说是还有一口大铁锅,两个大木桶,一个竹篮子。 你没看他们带来的行李,一堆破烂,扔路上都没人爱捡!” 蔡红花皱着鼻子满脸嫌弃。 李新春这时早忘了刚才还在跟他妈生气,已经跟他妈同仇敌忾起来,问道: “那哥俩啥意思,不会是要赖在咱家吧?” “就是啊!都赖着不走了,你说可咋办? 你爸一开始打算的是,要是他们真能给你弟带个媳妇儿过来,就给他们家在连队安排个工作。 正好连队缺个挑大粪的,让他们一家在这挑个大粪,队里应该不会不同意,反正这活一向没人爱干,就让他们家来干。 可是,现在媳妇儿没了,还想赖在这要工作,咋那么大脸呢?!” 李新春反对道: “不行,把那哥俩都打发走,不能收留!” “我和你爸也是这意思,可是那哥俩就赖在这了,赶都赶不走!” “赶不走是吧,我来想办法。” 正说到这,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 母子俩探头朝门外看,蔡红花忽然低声说道: “来了来了,那兄弟俩来了!” 李新春就见两个戴着狗皮帽子的干瘦青年一摇一摆地走来了。 050:娶了俩大舅子 一个高一些,挑着两只木桶。 另一个稍微矮一些,身前挂着一口大铁锅,胳膊上还挎着个竹篮子。 一瞧见兄弟俩破烂寒酸的样子,不知怎的,李新春忽然想起了另外一家三口,也是破的没样。 但是李新春还没来得及多想,那兄弟俩就前后脚进来了。 兄弟俩进门后看见炕上坐着的李新春,脸上都露出了一种畏怯的神情,像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人乍一见到很有出息人的表现。 对兄弟俩来说,可不就是没见过什么世面吗?从小到大,哥俩只在村子里转悠,在来北大荒之前,俩人去过最远的距离,就是老家的公社,能见过什么世面?更别说见过什么厉害大人物了。 面前的李新春,对哥俩来说,已经是那种很厉害的人物。 人家穿的非常体面,浑身上下一个补丁也没有,炕下还放着一双半新的解放鞋。 而且,门口那辆军用大卡车,显然就是这人开的。 人家可是会开车的! 多么牛x! 李新春坐在炕上,见炕下这两人用一种近似崇拜的眼神看着自己,心里非常得意。 他掩饰着内心的得意劲儿,说道: “我不知道你们今天去县城,我上午正好从县城开车回来,要早知道,我就捎你们一段路了。” 个子稍微矮一点的人看起来有点紧张,抱着怀里的大铁锅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扭头瞧了眼身旁的人。 高个子俞大野用一副完全不介意的语气说道: “反正我们已经回来了。” 说着话,他把扁担卸下来,把两只装满家什的木桶靠墙放着,而后,他做出了一件让李新春目瞪口呆的事,就见他不打招呼地直接坐在炕沿上,端起桌上刚刚蔡红花给儿子倒好的那碗热水,吨吨吨吨,几大口就喝的一干二净。 喝完,放下碗,用手背抹了抹嘴。 李新春:—— 直接看愣了。 他妈的,这到底是谁家?! 李新春瞬间明白他妈刚才说的赖在这不走原来不是夸张,是真的! 兄弟俩还是厚脸皮的滚刀肉! 俞二野看见大哥把东西放下来,也把怀里的大铁锅和胳膊上的竹篮子给放下。 俞大野把空碗一推: “老二,你也渴了吧,去自己倒碗水喝——” “哎!” 俞二野不敢去看那母子俩的脸色,低头端了碗,转身看见靠墙放的大缸上面放了个暖水瓶。 俞二野认识这种暖水瓶,据说热水放在里面,第二天还是热的,很神奇。 俞二野就把碗放在水缸上面的木板上,拎起暖水瓶,倒出一碗水。 那水果真冒着热气! 哇,北大荒农场的人原来这么阔气,在他们老家,只有公社上的人才用得起这种暖水瓶,但是在北大荒,普通百姓家里居然也有这种东西? 看来,北大荒虽然没有传闻中的楼上楼下电灯电话,但还是比他们老家强太多了。 俞二野端起一碗热水,放到嘴边喝了一口,立马又给吐了出来: 哎哟妈耶,居然还烫嘴! 看来暖水瓶真是个好东西。 俞大野坐在炕上批评道: “老二,你着什么急,不能吹吹再喝?” “哦哦。” 俞二野这才小心吹了吹,慢腾腾地把热水喝了。 蔡红花、李新春母子俩:想说点什么,一时又不知该怎么说,只觉得胸中有团火在熊熊燃烧。 兄弟俩喝完热水,俞大野又自行下了炕,泰然自若地问道: “婶儿,今天中午做什么饭吃,家里柴够不够烧?我跟老二去帮你砍点柴回来——走,老二,去拿柴刀,砍点柴回来。” “哦——” 兄弟俩就这么自己给自己安排活儿,前后脚出了屋门,到柴房里拿了把柴刀,拎了一个麻袋背篼,一起出门砍柴去了。 望着兄弟俩离开的背影,李新春整个人都不好了: “靠,没见过这么死皮赖脸的!” “你说完犊子不完犊子,这下给兄弟俩讹上了。” 真应了那句话,请神容易送神难! 本来是想给傻儿子娶个媳妇儿的。 结果,媳妇儿没娶上,先娶了俩大舅子! 上哪说理去? 蔡红花气鼓鼓地出了堂屋: “做饭去,本来攒了点面粉想等你回来包饺子的,算了,别吃饺子了,我弄点高粱面下点面糊,弄稀点,再蒸一锅黑豆面窝头,也不炒菜了,就吃萝卜干,这两天咱家别吃好的了,什么时候把那哥俩饿跑了再吃好的—— 蔡红花一路嘟嘟囔囔,去了灶房。 ———— 林子里。 俞大野、俞二野一个拎着柴刀,一个拎着麻袋兜。 “大哥,咱以后怎么办,你瞅那一家子,都不欢迎咱,到处给咱脸色看,咱还能待的下去吗?”俞二野愁眉苦脸地问。 “待不下去,你能去哪?”俞大野反问,“咱身上一毛钱也没有,你能去哪。老二,你别管他们怎么给你脸色,你装看不见就行了,该吃吃,该喝喝,脸皮厚一点,反正是他把咱叫过来的,他叫咱来,咱屁颠屁颠来了,现在又想叫咱走,他想的美!不要管,待下去,吃他家的,住他家的,直到他给咱安排工作!” “那,好吧——” 俞二野稍稍有了点勇气,开始跟着大哥折树上的树枝。 砍断了两根树枝,俞二野又意志消沉地说: “哎,咱这样耗下去,什么时候才能赚到钱,我临来的时候答应了翠花,等挣到钱,就回家娶她过门,我要是半年之内挣不到钱,她爸妈可能要把她嫁给别人了。” 一想到心爱的姑娘要嫁给别人,俞二野心里就像被刀子捅了一下似的,掰树枝都没劲了。 俞大野毫不同情地骂道: “没出息,她爱嫁谁嫁谁!” 俞二野:算了,不说了,老大一向是个无情的人,说这种软弱无能的话,只会招来痛骂。 但是,他真的不想让翠花嫁给别人! 他想早点挣够了彩礼,回去风风光光地把翠花娶过来,然后跟翠花生一窝小崽子,以后老婆孩子热炕头,过幸福的日子。 可是眼下这个情况,他什么时候才能挣到钱回去娶翠花? 完蛋了,他心爱的小翠花可能真要嫁给别人了—— 051:分房子的问题 兄弟俩在林子里掰了一些树枝,抬头看看太阳升到正头顶,连部上空飘荡着缕缕炊烟,估摸着饭应该做好了,这才背着麻袋兜回去。 回家时,正好赶上李家开饭。 一家人,除了那个傻子,全都阴沉着脸。 尤其是那个李大松,脸阴的就跟天要塌了似的。 俞大野视若无睹,泰然自若地领着老二洗手吃饭。 今天的午饭是高粱面糊糊,黑豆面窝头,一碟萝卜干,别的啥也没有。 一家人吃的难以下咽,看着饭直叹气。 讲真,李家的家庭条件在连队算是上等水平,李大松和李新春父子俩都是正式工,有两份工资。 李新春因为是卡车司机,卡车司机每天拉货物,油水比较多,偶尔还有点灰色收入,所以家里的吃穿用度都比别人家好许多。 再加上蔡红花比较会持家,养鸡种菜都不在话下,春秋两季农忙时还会去给连队当临时工,临时工干一天有一天的工钱,这也是一份收入。 所以一家子只有小儿子是个吃闲饭的。 挣钱的人多,花钱的人少,家里条件自然好很多,餐桌上也比较丰盛,每回吃饭,都能摆满一桌子好吃的。 可是今天,炕桌上只有孤零零一碟萝卜干,一筐看起来比脚后跟还硬的黑豆面窝头。 再就是每人面前一碗稀的跟刷锅水一样的高粱面糊糊。 看的李新春毫无食欲,对着黑豆面窝头干瞪眼。 倒是俞大野、俞二野兄弟俩,吃的喷喷香,西哩呼噜一顿造,好像八百年没吃过饭似的。 黑豆面窝头一个接一个往肚子里塞。 高粱面糊糊吃了一碗又一碗。 萝卜干嚼的嘎吱作响。 比二十一世纪的吃播还带劲。 一家三口光看他们吃饭了,越看越气闷。 最后,还是傻子不干了,丢下黑豆面窝头发了脾气: “妈妈,我不要吃这个,我要吃鸡蛋,我要吃肉,我要吃豆腐,我不吃这个!” 俞家兄弟俩一听到鸡蛋、肉和豆腐,都不约而同悄悄抬起了视线。 蔡红花赶紧瞪眼训斥道: “咱家哪有鸡蛋肉和豆腐,以后就吃这个了,没别的可以吃了!” 傻子抬腿下炕: “家里有鸡蛋,我要吃香油炒鸡蛋,妈妈给我炒鸡蛋!” 蔡红花丢下手里的窝头死死拽住儿子: “你回来,鸡蛋没了,早没了,给我拿去换成盐了,以后都没有鸡蛋吃了!” 她故意说的很大声,生怕俞家兄弟俩听不见似的。 俞大野这才抬起头,一本正经地对傻子说道: “安子,别闹,这个饭挺好的,我们在老家,连黑豆面窝头都吃不饱呢,能有黑豆面窝头吃,还有高粱糊糊,还有萝卜干,多好的一顿饭,这样的饭,我吃一辈子都吃不够。” 蔡红花:—— 李新春:—— 李大松嘴角抽了抽,只觉得脑仁一跳一跳的疼。 俞大野的意思是,要在这吃一辈子闲饭?!!! ———— 此时,隔壁八连队。 贾颂接待了俞家辉、徐英、俞小野一家三口,问明了来历,看了周场长的字条和介绍信,又旁敲侧击地打听他们一家跟周场长什么关系。 俞家辉哪里能说实话? 拐弯抹角就是不肯正面回答。 一来,他要故意营造一种神秘感,让人家误以为他真的和场长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私交,好让周场长当自己的保护伞。 二来,他不愿把自己被撞的事传的沸沸扬扬的,既然人家场长把事情处理妥当了,又给他们安排工作,他要是再在后面到处传自己被场长的车撞伤的事,败坏人家的名声,这有点不地道。 做人还是要有点良心的,不然容易教坏小孩子。 结果贾颂套了半天,没套出个实质内容,也就作罢了。 到了中午,贾颂带他们到食堂吃饭。 在食堂吃饭要花饭票的,他们没有饭票,就先让食堂记账,以后再还。 所谓的食堂,就是三间土坯房子,外面连着一片简陋的棚子。 俞家辉见到了饭点,食堂里仍然冷冷清清,就问道: “贾干事,怎么没人过来吃饭?” 贾颂漫不经心地答道: “出工干活的人,一般都不回来吃中午饭,都是食堂做好了,送到大田里吃,不然一来一回,路太远,耽误时间。” “那咱们连队,一共有多少亩地?” “两千亩,还在继续开垦。” “哇——” 俞家辉和徐英确实给惊着了。 好多地! 这么大片地,难怪中午不回来吃饭。彡彡訁凊 俞家辉又问: “那咱们连队,一共有多少农工?” “算上正式工和非正式工,大概两百人。” 两百个人,两千亩地,平均下来,一个人要管理十亩地。 而且这些人里面,不是所有人都要下地干活,比如这位贾干事,明显就是坐办公室的,还有食堂的工作人员也不用下地干活。 这样的话,真正下地干活的人,只有一百多个,一平均,每个人就不止十亩地了,而是十几亩。 啧啧,这工作量可见一斑! 俞家辉接着问: “那这么多人,也按小组来分吗,比如一组二组?” 贾颂摇头: “不,咱们农场是兵团建制,按照部队来管理,连队下面有排和班,十个人一个班,三个班一个排,我们八连队,共有六个排,二十个班。” 俞家辉连连点头,又问: “那我分在哪个排、哪个班?” “这个我做不了主,等杨队长回来给你安排。” “哦哦。” 在食堂吃完饭,贾颂又给他们安排住处。 连队的房子很紧张,没有那么多空闲的住房,所以问来问去,只有一个地方有空闲的住房。 而那间住房,却是跟另外一家合住。 三间正堂屋,左边住一家,又边住一家。 也就是说,一个屋里,住两家人。 最关键的是,屋里连扇像样的门都没有,只用一扇稻草帘子作为遮挡,这边屋里说句话,另一间屋里听的清清楚楚。 俞家辉、徐英、俞小野一看都纷纷摇头。 一家人的意见很一致,他们必须有自己的住房。 不仅因为他们的海洋空间需要保密,而且,他们完全不能接受长时间跟别人住在一起。 贾颂说道: “不住没别的了,要么,你们去住单身宿舍,单身宿舍应该还有铺位,那样的话,一家三口就得分开,你们自己看着办。” 052:传闻中的凶宅 一家三口还是摇头,他们也不住宿舍。 贾颂一下可难为住了,这一家子,还挺难伺候,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要求还挺高。 俞小野忽然想起了什么,对贾颂说道: “贾干事,我先跟我爸妈到处转一转,等会儿再回复你,好吧?” 贾颂打量着这个黄豆芽似的小姑娘,小姑娘虽然面容枯瘦,但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因为瘦的缘故,那双眼睛显得格外大,整张脸因为这双眼睛变得十分生动好看。 贾颂微微一笑,提醒道: “小丫头,你转是转不来房子的,要么一家三口跟别人合住,要么你们分开去住单身宿舍。” 俞小野也不顶嘴反驳,而是十分乖巧地说: “行,我们先商量商量,到底是跟别人合住,还是住宿舍,等会儿给贾干事一个回复。” “行,转去吧,等会儿回来告诉我,行李先放我办公室。” 俞小野点点头,带着爸妈离开了。 一家三口走远。 俞家辉瞧出女儿有别的计划,小声问道: “小野,你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爸,妈,我知道这里有一座房子,你们敢不敢住?” “——啥意思?”夫妻俩一起问。 “就是,那座房子里曾经发生过命案。” “——”夫妻俩后背一凉,“你说说是个什么情况。” 那间房子,是俞小野从书里看到的。 原书的故事,主要发生在九连队和场部那边,但是也会提及其他地方的事。 俞小野记得,书里曾经有一则传闻,说八连队这边曾经发生过一桩命案,命案里,就有一处闲置的空房子。 多年以前,八连队还不叫八连队,当时还是个劳改农场。 劳改农场里有一些管理人员,也有几户当地的百姓。 其中有两户人家,是多年的死对头,积怨颇深。 偏偏这一家的姑娘和另一家的小伙子,冲破了父母那一辈人的仇恨,互相看对眼了,两人情投意合,爱的死去活来。 但两人知道,他们的父母是水火不容的死对头,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所以两人偷摸的恋爱,偷摸的在一起。 偷摸的,把自己毫无保留的交给了对方。 就这样过了一段太平的岁月。 后来,纸包不住火,姑娘怀孕了,怀上了小伙的孩子。 两人想着,生米已经煮成熟饭,有了孩子,两边父母或许会看在孩子的面子上通融一下,同意他们的婚事,于是,他们鼓足了勇气,把这件事向父母坦白,希望能得到父母的同意。 结果没成想,姑娘的父母知道后大发雷霆,不但没同意姑娘和小伙子的婚事,还把姑娘锁在了家里,不让他们再见面。 小伙子的父母知道后,也大骂儿子,让他彻底断绝这个念想,不可能同意娶那个姑娘。 于是两个人就这么硬生生的被分开了。 小伙子几次上门想见姑娘的面,都被姑娘的父母赶了出来。 回家后,还要被自己的父母痛骂。 时间一长,小伙子承受不住各种压力,终于崩溃了,一夜之间消失无踪,再没了音信,也不知是生是死。 姑娘知道小伙子失踪以后,在生下孩子的当天,也上吊死了。 姑娘一死,父母这才伤心后悔,后悔不该把自家闺女逼上绝路。他们把刚出生的孩子留下,一家人也离开了这个地方,再也没回来过。 姑娘一家搬走了以后,房子空了。 不久又搬来一户人家,但那户人家住了没几天又搬了出来,说每天半夜睡醒,看见房梁上挂着个女的,睁着一双死鱼眼,吐着猩红的舌头,吓死个人,那家人非说这宅子闹鬼,宁愿睡露天地里,也不能再睡这屋子。 这个说法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玄乎,甚至有人说半夜里能听到屋里有女人的哭声。 于是这座房子就再没人敢靠近,更没人敢搬进来。 久而久之,就成了空宅。 再到后来,农场觉得让这么座院子空置着,实在可惜,就牵了头牛过来,准备在这养牛。 可是,牛进来以后,牛也疯了,到处撞人,差点把饲养员给撞死。 有人就怀疑,这座宅子肯定有鬼气,所以牛才不愿意进来,牛也是有灵性的,能看到人看不到的东西。 他们把疯牛牵出去以后,那牛就正常了,不再发疯撞人。 这一下,更坐实了宅子闹鬼的事实。 从此,这座宅子彻底荒废,再没人敢靠近,连胆大的小孩子都不敢进来,各家大人更是明令禁止自家孩子靠近这座宅子。 这座宅子从此远近闻名。 隔壁九连队的人打赌的时候,最狠的惩罚就是输了的人要到八连队的荒宅里住上一晚。 胆子小的一听到是这个惩罚,就吓的不敢随意打赌了,生怕万一输了被人揪着送进宅子里过夜。 俞小野就是从别人打赌的情节里知道了这个故事,也知道了这座宅子的存在。 俞小野讲完后,一脸淡定地看向父母,用一种房产中介的口吻问道: “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这座屋子?” 俞家辉和徐英对视一眼。 俞家辉询问自己的老婆: “我都可以,我不怕,你是啥意思?” 徐英眼神飘忽,心里有点发毛,她也拿不定主意,又去问女儿的意见: “宝,那你害怕吗?” 俞小野十分勇敢地说: “妈,我不怕!我是唯物主义者,不信那些神神鬼鬼,咱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再说,咱们白天出来干活,晚上可以回空间游艇里住,不一定非要住小屋里。”x 徐英眼前一亮: “对哦,咱们不是还有空间游艇吗——” 听女儿这么一说,徐英一下子也不害怕了。 他们之所以不愿和其他人合住,也不愿意住单身宿舍,不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好回他们的空间游艇吗? 既然还是待在空间里的时候多,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大不了天一黑,门一关,就躲进游艇里。 这么一想,别说是凶宅了,就是让她住坟地,她也没什么好怕的! 徐英挺起胸脯说: “行,我也没问题,住就住,没什么好怕的!” 俞家辉道: “好了,全票通过,既然大家意见统一,咱快去瞅瞅什么样,我也不愿跟别人一起住,咱一家三口住一起多好,吃点什么好的也方便。” 徐英白了俞家辉一眼: “你除了鱼,还有什么好吃的怕人看见?” 俞家辉:“——” 目前还没有,但是以后会有的! 一家三口去找那座传闻中的凶宅。 绕着连部找了一圈。 最后,终于在连部东北角找到一处荒僻的篱笆小院。 053:这就是咱们新家了 俞家辉欣喜地指着篱笆小院: “应该就是那了,快来看看!” 三口人快步朝小院走过去。 从远处看,小院破败荒凉,一排小土屋歪歪扭扭地立在那,房子的外墙坑洼不平,屋顶的草腐烂发黑,门窗歪歪扭扭,整个造型给俞小野的第一印象是像是个摔坏的奶油蛋糕。 但是,衰败归衰败,看起来却没有什么吓人的地方,也没有故事里说的那么阴森恐怖。 总之,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吓人,还挺亲切,很像山区旅游景点保护完好的老宅子。 等走近了一些,看的更清楚了,发现房子虽然颓败,但仍然能看出原本是座不错的小院。 院子两侧,一侧应该是鸡舍,鸡舍已经塌了一半。 另一侧有一间灶房,灶房屋顶的烟囱看起来摇摇欲坠。 四周的篱笆墙,也倒了一大半。 但是整个院子仍然散发着一种古朴幽静的田园景象。 俞家辉一眼就相中了这座小院,快步冲进去,喜眉笑眼地说: “看起来很不错呀,很像我小时候农村的家,小野,爸爸小时候就住在这种房子里,看着这里,好像回到童年一样。 咱们好好拾掇拾掇,还是很不错的。 这里虽然不如咱们二十一世纪的家那么先进,但是这里贴近大自然,视野开阔,空气也好,没有尾气污染,这不就是咱们一直想要的度假小别墅吗? 你看看,旁边就是小树林,后边还有一条河,抬头还能看到小山丘,这风水多好! 你再看看咱这院子也足够大,到时候种菜养鸡,咱们就能吃上自己种的菜,自己养的鸡,还有自家下的蛋,绿色无污染,这不也挺好的嘛!” 俞家辉一边在院子里到处奔走,一边为母女俩描绘出一幅“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田园景象。 俞小野也说: “对,而且,你们看看,这周围没有人家,到时候咱们私下里鼓捣点什么,也没有左邻右舍盯着看,确实很方便。” 三个人里,只有徐英仍然是一种无奈的态度,她之所以选择这里不是因为喜欢,而是迫不得已。 这里确实没那么差,但也没那么好。 她实在很难想象这么一个破败的地方,怎么能收拾成一个有生活气息的新家? 一家三口在院子里看了一遍,又都把目光投向正堂屋。 堂屋一共有四间,每两间一个开门。 两个门,一个虚掩着,另一个门半敞着。 也不知当年那个姑娘在哪间屋子里上吊的。 一想到这个,一家人心里还是有点不得劲。 俞家辉作为一家之主,唯一的男人,当然要一马当先,第一个过去看看。 他干咳了一声,好像在给谁什么提示似的,壮着胆子朝东边那个半敞着门的屋子走去。 俞小野抓住爸爸的衣袖,紧跟在爸爸后面。 徐英不想靠近,可是老公和女儿都走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跟在俞家辉身后另一侧,扶住了俞家辉的胳膊。 一家三口轻手轻脚地靠近,气氛莫名的有点紧张。 为了缓解气氛,俞家辉故意幽默了一句: “你们知道投资和投机有什么区别吗?” “不知道——” “一个是普通话,一个是广东话,呵呵呵,是不是很好笑,哈哈哈哈哈——” “——” 好吧,活跃气氛失败,反而让一家人更紧张了。 三口人走到门口,顺着敞开的门洞往里看,里面光线不太好,黑乎乎的,似乎也没什么家具,空空荡荡的。 俞家辉抬脚,把门完全踢开。 屋门一闪,里面突然跑出来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伏在地上蠕动着,正好朝俞小野爬了过来。 俞小野本来就有点紧张,眼看着一个不明物体朝自己爬过来,马上要爬到自己脚面上,顿时头皮一麻: “啊!!!!!” 她尖叫出声,松开俞家辉的衣袖就往外跑。 刚跑出没几步,就听身后俞家辉喊道: “你跑什么呀,是刺猬,刺猬!你没见过刺猬吗?!!” 俞小野:昂?? 刺猬? 她这才停下来,缓缓转回头,果然看见一只浑身是刺的刺猬慢慢朝外爬。 我丢,还真是刺猬! 刺猬看起来圆滚滚的,伏在地上爬行,那笨拙的样子,居然还有点小可爱。 俞小野一脸尴尬地看向父母,替自己辩解: “抱歉,抱歉,真的头一回看见活体刺猬,刚才确实没认出来。” 俞家辉捂着噗噗直跳的心口: “没让鬼给我吓死,差点让我亲闺女给吓死!” 不过俞小野这一声尖叫,倒是把气氛给活跃起来了,这效果绝对比刚才俞家辉的冷笑话还好。 俞家辉吐出一口浊气,干脆大大方方地进了屋子。 俞小野的兴趣却被那只刺猬给吸引住了,她饶有兴趣地蹲下来看着刺猬爬行。 那刺猬好像也不大认生,一路从从容容地往外爬,俞小野就一直跟着,还忍不住摸了摸刺猬身上的尖刺。 刺猬好像察觉到俞小野没有恶意,仍然保持匀速前行。 俞小野又发现,刺猬的肚子比较大,看起来好像是怀崽了。 应该是只刺猬妈妈。 俞小野一直跟到院子外,看着刺猬钻进了树林子里,才依依不舍地回头。 这时,俞家辉、徐英已经看完了两间屋子,满意地说道: “房子不错,修修还是能住的,你俩有没有意见,有意见的话,现在提出来,都没意见?那好,我现在宣布,这房子,就是咱们新家了!” 一家三口站在屋前,望着破败的土房子,什么时候才能把这破败的小土屋改造成能住人的地方? ———— 十几分钟后。 连队办公室里。 当贾颂听说这一家三口要住进连部东北角的那座院子时,整个人石化了。 ——有句实话,不是当讲不当讲。 这一家三口初来乍到,看来对本连队的情况知道的不很清楚。 可是,即便知道的不很清楚,看见那孤零零一座院子荒凉破败,难道猜不出其中有缘故? 怎么就这么实心眼儿? 贾颂委婉地提醒道: “那个,老俞,我觉着吧,你们其实跟别人合住也挺好的,不一定非要搬到那座荒宅里去。” “咋的,还有别人看好那座宅子,想跟我们抢?”俞家辉问。 贾颂连连否认: “不不不不,不是,没人愿意去那住,谁都不愿意,你懂吗?” 俞家辉重重点头: “我懂啊,没人愿意来,那正好,我来!” 贾颂嘬了嘬牙花子:跟这老头说话有点费劲。 054:收拾新家 不管怎样,俞家三口人还是挑着担子搬进了新家。 然后开始动手整理这座小院。 看着房子哪哪都不对劲,一家三口还真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最后决定先把院子里沉积了几个冬天的野草藤给清理干净。 因为宅子几年没住过人,每年春夏,院子里野草茂盛,没人清理,就任其疯长,等到了冬天来临时那些草木自然枯亡,第二年春天重新发芽,长的更加厉害。 几个年头下来,地上已经淤积了厚厚一层枯藤。 还好这时候是初春,大地刚解冻,地里只冒出一些小野草,清理起来还是比较省事的。 一家人在院里干活。 院子外面,慢慢的聚集了一帮看热闹的妇女和孩子。 那些妇女孩子惊恐地看着三口人在院子里忙活,那小表情,就好像大白天看见三个鬼影子在院子里穿梭似的。 几个妇女咕哝起来了: “你说,他们不害怕吗?” “估计这一家人不知道屋里闹鬼吧?” “这个小贾也真是的,怎么不告诉他们这屋里的事?” “就算不知道屋里的事,看这屋子荒成这样,用脚趾头想想也能猜出来这里不对劲吧?” “啧啧,敢不敢打赌,用不了三天,这一家子就得从里面搬出来?” “不用打赌,肯定搬,不搬我把我头给搬下来!” 几个妇女站的远远的,唧唧嚓嚓,议论不休,没有一个敢靠近,一个个都觉得,这一家子是真的勇! 鬼都不怕! 俞家三口人远远望见这些个妇女儿童,知道他们都在议论自己,他们只管干他们自己的,别人爱怎么说怎么说。 俞小野还忍不住调侃了几句: “爸,妈,以后咱家都不用上锁了,你瞧这样,贼都不敢上我们家偷东西。” 徐英又添了一句: “也没人来上我们家串门了。” 俞家辉说道: “挺好,咱们就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就行,省的跟人家来往多了,人家发现咱家有问题。” “也是,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俞家三口人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把院子里的野草藤都清理出去,直接扔到外面的林子里。 这一下,露出了泥地,看起来整洁多了,也没有一开始看起来那么荒凉。 然后就开始整理屋子。 他们先选择了西边那两间开始整理,因为这间屋子看起来比东边那两间更加完整。 木门完好无损,屋里的土炕似乎也挺结实,屋顶的漏洞也少一点。 屋子分为里外两间,两间都有土炕,隔着墙连在一起。 外屋炕边就是做饭的灶台,冬天烧火做饭时,正好连炕一起烧。 炕上有厚厚一层灰尘和老鼠屎,俞小野在贾颂那借了笤帚,把炕面扫干净,房梁和墙角上的蜘蛛网也扫的干干净净。 打扫房子的时候,不经意间抬头看见房梁,俞小野脑子莫名闪现出有人上吊的画面,脑子一激灵。 要说一点不害怕,那是假的。 好在他们晚上不必真的睡在这屋里,可以回到豪华游艇的舱房里睡,不然,他们一家还真不敢就这么大大咧咧地搬进来。 把表面清扫干净,屋子看起来顺眼多了。 但是离住人还远的很,看起来仍然是个毛坯房。 家里也没有任何家具,就光溜溜的四面墙和一张土炕、一个灶台,屋里能搬走的东西,估计都被上一个住进来的人家给搬空了。 不过幸好,木门和窗框子都给他们留了下来,不然连门窗都没有。 这边的屋子打扫好了,再去打扫隔壁的那两间。 一家人忙活的兴兴头头。 就连徐英,一开始对这座凶宅有很重的抵触心理,但是看着原本脏乱破败的屋子在他们手底下变得干净整洁,还是产生了一种成就感。 也对这座小院产生了一丢丢感情,觉得开始像个家了。 打扫完院子和里屋,一家人又开始琢磨怎么把外面的墙面弄的干净一点。 外墙经历了风吹雨淋,土黄色的墙面变得灰不溜秋,像一块长了霉点的饼子,一点也不美观。 其实谁家的墙面都不整洁。 只是没人住的房子,因为没有人气,衰败的程度更严重一点。 俞家辉站在门口,对着墙面琢磨了一会儿,觉得应该重新粉刷一遍。 也不用买什么水泥和白灰(买也买不着),就用黄泥和成泥浆,把墙面重新刷刷,尽量糊的平整一点、美观一点。 还有屋顶也必须换成新的。 俞家辉一下来了整修老房子的兴致,前一世,他们住在城市的楼房里,没有机会像这样修整房屋,现在有了自己的院子,可不就是得好好捯饬捯饬,也好发挥一下自己的动手能力。 只不过今天来不及了,还得明天才能动手。 在这一家子收拾屋子时,那个名叫老武的小老头也从县城赶了回来。 就是那个在医院时,住在俞家辉隔壁病床的小老头。 老武本来想蹭一蹭李新春的汽车,结果被李新春给扔了,他只好一个人在路边等顺风车。 等了半天,好容易搭上了一辆前往四分场的卡车,跟着卡车来到四分场。 又徒步从四分场的场部走到了五分场的场部,然后又在五分场等了一个多小时,等到一辆前往七连队的马车。 坐着马车到了七连队,又一路步行,回到了八连队。x 周周转转,可算是回来了。 一到连队,回家放下包袱,还没来得及喝上口热水,就听自家老婆子唉声叹气地告诉他,说连队今天分来了一家人,居然搬到后面那座院子里住了。 老武一听,咯噔一下,立马想起来在医院这几天,住在他隔壁那奇奇怪怪的一家子。 老武问自己的老伴儿: “是不是两口子,带着一个小闺女,一家人穿的破破烂烂的?” 老武的老婆子马大娘一边纳鞋底一边点头: “听说是的,我没出去看,我也不想去看,一辈子都不想看到那座房子。” 老武怔了怔,连水都顾不得喝了,转身就往外走,一路跑到了连部东北角,远远看见昔日荒败的院子,居然大变样。 老武一阵恍惚,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使劲眨了下眼,再睁开,确信自己没看错,院子确实被人收拾的干净多了。 那一家三口,正在清理已经倒塌的鸡舍。 老武冲过去,双手叉腰地喊道: “喂!!!” 俞家辉抬起眼,看见是隔壁病床的小老头,忽然笑了: “哟,这不我病友么,你可算是回来了!” 老武指着那院子说道: “你知不知道这院子闹鬼?” 俞家辉故作惊讶: “哟,闹鬼呢,男鬼还是女鬼?” “废话,当然是女鬼!” “你要说是女鬼,那我可就不怕了——” 055:怎么劝也劝不走 老武噎了一下,又叉着腰喊道: “我好心提醒你,你不听是吧?” “我住哪,跟你有个屁关系,要你提醒?闹鬼就闹鬼,有鬼才热闹呢!” 徐英被俞家辉一口一个鬼,说的心里发憷,踢了俞家辉一脚。 俞家辉这才住口。 老武又气哼哼地冲俞小野说: “姑娘,别听你爸的,你爸就是个不讲理的滚刀肉,我跟你说,这里真闹鬼,你赶紧搬出来,搬到女知青宿舍也行。” 俞小野本来对这个中等身材、长了一张憋屈脸的小老头没什么感觉,但是一想到之前住在一个医院、一间病房,现在又是同一个连队的人,觉得还挺有缘,于是开口说道: “武大爷,多谢提醒,不过我想跟我爸妈住在一起。” 老武没辙了,这一家子傻大胆! 老武气的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不死心,停了下来,转回身,提高嗓门道: “我可是为你们好,赶紧搬出来,别住这地方,晦气!” “嘿,我就奇怪了,你怎么能这么多管闲事,又没让你住!” 俞家辉也是忍不了了,这老武怎么这么碎嘴,在医院时嘴就碎,到了连队,又变本加厉了。 他们一家住哪儿,跟他有什么关系,非要跑上门来劝他们搬走? 要说一开始是好心,他还理解。 可这三番五次的,就让人不理解了。 老武眼见自己劝不动这一家人,撂了句狠话就走了: “等着鬼来找你们吧!” 看着老武离开,俞家辉纳闷道: “这老头儿有意思哈,他干嘛不让咱住在这?” 徐英嘟囔着说: “多管闲事呗。” 俞小野随口来了句: “这宅子,不会跟他有什么关系吧?”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俞家辉、徐英一起看向女儿,俞小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说中了什么,她后知后觉道: “咦,那位武大爷,不会真跟之前住在这的那家人有啥关系吧,不然为什么这么执着不让咱住这?” 这么一想,俞小野这兴趣可就来了。 八卦是人的天性,男女老少没有例外。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俞小野准备去探个虚实。 正好手里的笤帚用完了,准备还给贾颂,借着还扫帚的机会,看看能不能从贾颂嘴里套几句真话。 俞小野拍了拍身上的土,又摘下头巾甩了甩,然后重新系在头上,就拿着笤帚去了前面的砖瓦房。 走到那一排砖瓦房屋后时,就听见其中一间办公室里传来说话声。 俞小野一听,好像是贾颂和老武在说话。 老武冲贾颂嚷嚷道: “小贾,你知不知道,那一家人跟周场长有点瓜葛?” “知道,我知道啊,李新春跟我说了。”贾颂的语气听起来还是很漫不经心。 “你知道你还让他们住后边那院子?!” “又不是我让他们住的,是他们自己要住。” “你就不该同意!” 贾颂冷笑一声: “老武,你别来兴师问罪,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心里有道坎过不去,但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你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再说了,人家愿意住进去,你凭什么管着人家,你就别犟了,这事跟你又没关系!” 老武气的牙齿咬的咯咯响,而后一扭身走了。 老武走后过了一会儿,贾颂才自言自语道: “这老头可真是倔,没见过这么倔的!” 俞小野站在屋后不远处,不知不觉就把话给偷听去了。 她不是故意偷听,而是,情不自禁地就给吸引住了。 等到反应过来时,又提着扫帚噔噔噔跑回了后面的小院。 把她听到的对话完整的复述给爸妈听,俞家辉一拍大腿: “我就说吧,这其中必有缘故!” “能是什么缘故呢,会不会那老头跟之前住在这的那家人有什么瓜葛?”徐英问。 “我觉得像——” 夫妻俩当着女儿的面不太方便讨论这种话题,都说的很委婉。 但其实俞小野已经猜出了一二。 只是没经过验证,谁也不敢确定。 只能等以后慢慢挖掘了。 过了没多久,太阳落到西边地平线上时,连队的大喇叭忽然响了,先是整点报时,京城时间下午五点整。 报完时,喇叭里放出一首《打靶归来》,充满斗志的歌词和激昂顿挫的曲调一下把他们带回到这个火红的年代: 日落西山红霞飞, 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 风展红-旗映彩霞, 愉快的歌声满天飞, misoulamisou, lasoumidouruai, 愉快的歌声满天飞—— 俞家辉和徐英听到这首歌,也不由自主跟着哼唱起来,这是他们童年时耳熟能详的歌,好多年没再听到过了,如今再听,莫名觉得亲切。 伴随着歌声,大路上三辆拖拉机轰隆隆陆续开了回来,拖拉机车厢里站满了收工回来的知青和农工。 拖拉机后面,跟着一辆辆马车,马车上也坐满了人。 还有几个骑自行车的跟在旁边,也有不少扛着铁锹和锄头步行的。 一行车马在大路上卷起了阵阵灰尘,气势浩荡,如同从战场上得胜归来的战士。 一家三口好久没见过这种集体劳动回来的场面,不对,俞小野是从来没见过,所以觉得又新鲜又陌生,忍不住踮起脚尖张望。 俞家辉望着大路上一片尘土翻滚,催促道: “他们收工了,走,咱也过去,跟连队的人打个照面,到队长面前报个道,看看把我分到哪个排哪个班。” 一家三口纷纷拍掉彼此身上的灰尘,整理了头和脸,拎着扫帚去了前面。 ———— 另一边,贾颂放开广播大喇叭后,看见拖拉机开了回来,他走出办公室,快步迎到第一辆拖拉机前面。 “杨队长——杨队长——” 长了一脸络腮胡子、面貌凶狠的杨队长从拖拉机上跳下来。 其他知青和农工也纷纷效仿,一个个不等拖拉机停稳,就下饺子似的往下跳。 贾颂在拖拉机的轰鸣和大喇叭的噪音里大声汇报道: “杨队长,连队今天又分来一家人!” 杨队长双手背在身后朝办公室里走,不怎么关心似的随口问道: “分来一家子?又是城里下放改造的干部?” “不是!” “那是什么来头?” 贾颂一时有些不知怎么说。 等两人进了队长办公室,关上办公室的门,隔绝了外面的各种噪音,贾颂才把俞家辉这一家子的基本情况告诉杨队长。 等杨队长听说那一家子来了以后直接搬进连部东北角那座凶宅、而且劝也劝不走时,杨队长刚灌进嘴里的一口水,“噗”,全喷了。 “啥玩意儿?!” 056:分不清男的还是女的 贾颂汇报道: “那一家子,哪也不去,非要搬到那座空了好几年的鬼宅里去,老武去劝他们搬出来,劝了也没用。” 杨队长眼珠子转了转,又端起搪瓷缸子喝了口水,含着水没有咽下去,在嘴里左右逛了两圈,两边腮帮子来回鼓动,又仰起头,咕噜咕噜在喉咙里鼓动了几下,而后,“噗——”一声,高压喷枪似的喷到地上,泥地上差点给砸出一片水坑。 杨队长漱了口,抹了抹胡子上沾着的水珠,这才喝了几口水。 喝完,大咧咧地说道: “住就住呗,他自己不嫌弃就行,就算他到树上搭个鸟窝,以后天天睡鸟窝,老子也懒得管,老子只管他干不干活,不管他晚上睡哪!” 贾颂眉毛一挑: “——那好吧。” 杨队长都懒得管,那就更轮不到他来管了。 这时候,外面起了一阵骚动。 好几个知青推门冲进来,嬉皮笑脸地问: “贾颂,听说连队今天来了新人,直接搬进后面那座院子里去了,真的吗?” “你自己去后面看看不就得了——” “什么人呐,胆子那么大,住哪不好,非要住那种地方?” “对了,听说还带着个小姑娘是吗,小姑娘多大了,就不害怕吗?” 几个知青也不进来,就趴在门口,饶有兴趣地议论着。 杨队长抻着脖子骂道: “他奶奶的,该干嘛干嘛去,跟一帮碎嘴婆娘似的,干一天活还有闲情关心别的,看来还不够累,你,你,你,还有你,明天晚一个小时收工,天黑再回来!” “别,别别——” 几个知青知道杨队长的暴脾气,生怕真的被罚多干一小时的活,纷纷退出屋子。 这时候,就听外面有人喊: “来了,来了,那一家三口来了。” 往常这时候,知青们收了工,肯定第一时间跑回宿舍拿自己的饭盒,赶紧到食堂打饭,生怕去的晚了饭给别人打没了。 可是今天一回来,就听人说有一家子人刚分到连队,居然住进了后面那座荒了好几年的小院,一个个都对这一家子产生了好奇。 也不着急回宿舍去拿饭盒了,都想看看什么样的一家子有这样的胆量。 ———— 俞家三口人,就是在这种众人围观的场面下,来到了办公室。 几十上百个人围堵在办公室门口的空地上,一脸兴味地打量着他们,互相交头接耳。 俞家辉边走边朝围观群众微笑点头,附在闺女身边小声嘀咕: “小野,看着没,这里的人好热情啊,都在欢迎我们!” 俞小野瞄了一眼自作多情的老爸: “爸,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不是在欢迎我们,纯粹是好奇我们有什么样的雄心豹子胆?” 俞家辉:“-------我就当他们是欢迎我们了。” 一家三口来到办公室门口。 杨队长从里面走了出来。 俞家辉自来熟地握住了杨队长的手: “你好你好,你就是杨队长吧,我是俞家辉,以后就是八连队的农工,以后请多关照。” 杨队长浓眉一皱:他不喜欢这种说话文绉绉的人! 他一个大老粗,喜欢直来直去,不喜欢那些弯弯绕绕。 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杨队长只能忍了,他瞄了一眼俞家辉吊着的膀子: “咋了,伤着啦?” “受了点轻伤。” 杨队长一下子不乐意了: “怎么给咱安排个病号?” 俞小野连忙说: “杨队长,我爸现在不能干活,暂时由我替他出工,放心,绝对不会耽误生产!” 杨队长瞟了一眼面黄肌瘦的小丫头: “你?你几岁呀?” “队长,我十八了!” 一听说她十八,周围人全笑了。 就这小豆芽,十八了?? 看着的就十三四岁吧? 贾颂也笑了,帮忙解释: “确实十八了,反正介绍信上是这么写的,估计就是营养不良,长的比较瘦小而已。” 但是杨队长可不是容易糊弄的人: “我可不能让这么嘎巴点儿孩子到地里给我干活。” 俞小野瞪眼:瞧不起谁呢?谁嘎巴点儿了?! 徐英瞧这情形,眼皮子一抬,冷道: “他俩都不能去,那我去呗?” 杨队长瞅了瞅徐英,见徐英虽然也干瘦干瘦的,但是看起来挺结实,至少比小豆芽看起来结实多了,比较满意地点头: “嗯,这个还不错,那就暂时由你代替你男人出工。” 说完,杨队长的大嗓门儿像喇叭一样喊开了: “朱大力!朱大力!朱大力!!” 俞家三口人以为喊的是个男的,结果一个女的扯着破锣嗓子应声: “喊什么呢,要死啊!” “你给我过来!” 人群后面钻进来一个人,一手端着饭盒,一手拿着四个玉米面饼子。 只看外表,居然分辨不出男女。 穿一身男女通穿的蓝布棉袄和蓝布裤子,戴一顶男女都能戴的皮帽子。 光看那身打扮,根本分不出男女。 再看那张脸,嗯,也分不出男女。 但是说话声又像是女的。 俞家三口人直接看愣了,这,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朱大力扯着妇女的嗓门儿吆喝道: “什么事赶紧说,别耽误老娘吃饭,老娘饿的说话都没劲了!” 杨队长对朱大力的大呼小叫也不生气,朝徐英指了指: “这个人,交给你了,暂时安顿在你们女农工排,你带着干活。” 朱大力朝徐英瞥了一眼: “明早吃完饭到这等着。” 说完就走了。 杨队长目送着朱大力大摇大摆地离开,骂了句: “臭德性!” 语气里居然带着点宠溺的意味。 众人瞧见杨队长痴痴的目光,有人调笑了一句: “队长,别光看,表白啊!” 众人起哄: “对,表白,表白!” 杨队长这才收回目光,朝人群里扫了一眼,低声骂了句: “表你娘的白——还不快滚去吃饭!” 众人又都一哄而散,各自跑回去拿饭盒了。 俞家辉一听说吃饭的问题,又上前问道: “杨队长,那个,听说去食堂吃饭的饭票在你那,能不能先预支一点饭票给我们,我们一家子还得吃饭呢。” 057:终于回到了空间 “去找统计员,饭票在他那,你每个月工资二十八块,最多只能预支你十四块钱饭票,下个月从工资里扣。” “好!” 俞家辉喜上眉梢。 这个队长表面看上去野蛮了点、粗俗了点,但是好在办事还挺干脆利落。 现在,有了房子,解决了饭票和工资问题,俞家辉这回才真正觉得,自己是个有组织的人了! 他们一家,才真真正正有了着落。 看着别人各自奔回宿舍拿饭盒,俞家辉道: “小野,你跟你妈也回去把饭盒拿来,我去找统计员预支点饭票,拿了饭票,咱也打一份饭。”x “嗯。” 俞小野答应一声,和徐英一起回家拿饭盒。 之所以拿饭盒过来打饭,不是真的为了吃饱肚子,而是为了给别人看的,不然,一家人既不生火做饭,也不到食堂买饭,会引起别人怀疑。 这样买一份饭回去,一家三口一起吃,别人只会说他们家穷的吃不饱饭,但不会怀疑他们背后有别的原因。 饭盒拿回来时,俞家辉也在连队统计员那把十四块钱的饭票支回来了,一家三口去食堂打了一份土豆白菜木耳汤,拿了四个玉米面饼子。 食堂还提供咸菜丝,他们又挑了一筷子咸菜丝夹在玉米面饼子里,一家三口就回新家去。 到家后,天就黑的差不多了。 外面夕阳留下最后一片余晖。 然而屋里黑咕隆咚,啥也看不清。 他们这时才意识到,家里连个照明的灯具都没有。 俞小野望着浓的化不开的夜色,挠着头说: “哎呀,忘了,在县城买东西,只顾着买吃的,忘了买灯了,改天得到场部买个油灯,买点灯油和火柴,还有马灯、蜡烛、手电筒什么的,都得买。” 徐英抓住俞小野的胳膊,瑟缩道: “宝,咱快回空间吧,这里太黑了,我有点怕。” 俞家辉道: “要不你俩先回去,回去准备点别的吃的,光吃这么一点肯定不够。我先留在小屋里,故意弄出点动静来,天刚黑,就怕有些没事找事的故意过来查看咱家的情况,有我在这,能证明屋里有人。” “还是爸爸考虑的周到,那我先带妈妈回去了。” “好——” 俞家辉刚说完好,下一秒钟,屋子就一片安静,只剩他自己了。 俞家辉头皮一麻: 靠,这么玄乎?! 俞家辉故意伸手去摸刚才妻女所在的地方,只剩空气! 这回轮到他害怕了。 他故意干咳了几声给自己壮胆,走到门外,故意折腾折腾这个,鼓捣鼓捣那个,再观察四周的情况。 昏暗的夜色里,确实有人站在自家院子里,不知是不是在朝这边张望。 俞家就在院子里转悠。 过了没多久,俞小野从屋里出来,小声招呼: “爸,饭好了,进来吃饭吧。” 俞家辉赶紧转身回屋,他一个人在这黑乎乎的院子里,虽然不怎么害怕,可是心里没着没落的,还是想和妻女待在一起,心里才踏实。 进屋后,俞小野摸索着挽起他的胳膊: “爸爸,闭上眼,我要带你进空间游艇了。” “嗯,我闭上眼了。” “爸爸,你不紧张吧?” “我不紧张啊,我为什么要紧张?” “那你的手为什么在抖?” 俞家辉握紧拳头: “——后遗症,车祸留下的后遗症。” “哦——”片刻后,“爸爸,可以睁开眼了。” “啊?” 俞家辉什么感觉都没有,这就回到空间了? 他以为女儿故意逗他,他们还在小屋子里,可是,眼皮子上明显有了光亮。 强烈的灯光透过他薄弱的眼皮子,把光线传递到视网膜上。 俞家辉指尖哆嗦着睁开了眼。 就见自己正站在一间灯光明亮、装修现代化的客厅里。 卧槽! 卧槽卧槽卧槽! 这就是他闺女的空间! 简直是两个世界。 哦,不对,确实是两个世界! 这么多天,俞家辉只知道有空间存在,母女俩会从空间里钓鱼拿出去卖,又把买来的物资放空间里,但是俞家辉从来没亲眼见识过。 他经常跟以为那是不是老婆女儿的幻觉。 好了,亲眼见证,不是幻觉! 是真实存在的。 俞家辉兴奋的浑身直哆嗦,路都不会走了似的。 在明亮的灯光下再低头看看自己,这才察觉自己身上多么破烂肮脏,与这个整洁明亮的房子格格不入。 俞小野挽着爸爸的胳膊往餐桌边拽,饭桌上已经摆上了一桌饭菜,徐英还在忙活着什么。 这是一间西式的开放式厨房,厨房灶台旁边就是一张橡木餐桌,餐桌上铺着质地高档的桌布,一切布置都是西式的,只是,桌上摆着的咸菜、玉米面饼子和土豆白菜木耳汤,还有桌边三个破衣烂衫的人,又让这现代化厨房变得接地气起来。 真是个魔幻的组合。 餐桌上除了他们从食堂打来的饭菜,还有一碟生鱼片,三个煮鸡蛋。 徐英又从灶上端下来一锅鱼头汤放到桌上。 鱼头很大,看起来有一两斤重。 “吃吧,这就是我们的晚饭了。” “爸,先来洗手。” 俞小野把爸爸扶到厨房水池边,打开水龙头,亲自给爸爸洗手。 跟这干净的水池子相比,自己的手简直脏的不像人的手,更像大猩猩的手。 好在女儿一点也不嫌弃他,亲自把他手指缝里的灰洗掉,然后坐回餐桌旁。 俞家辉坐下后,看看丰盛的晚饭,再看看现在的老婆女儿,真好,他们一家人,终于能好好在一起去吃顿晚饭了。 不管在哪,不管吃什么样的粗茶淡饭,只要一家人还在一起就好。 只是—— 俞家辉忽然没来由地又想起自己好像还有两个儿子流落在外。 对,那两个都不知道长啥样的极品儿子。 他没有原主的记忆,对这俩便宜儿子没有任何印象,更谈不上感情,只是就突然想起来了。 不过这个时机,好像不太适合提起那俩人。 脑子恍惚了一下,俞家辉就假装无事地抄起筷子: “来,快吃吧,我都饿死了。” “我也早饿了,赶紧吃!” 058:父母的分歧 三口人谁也顾不上说话,忙着往嘴里扒饭。 一人盛了一碗鱼头汤,一个鸡蛋,一个玉米面饼子,配着生鱼片,还有那一饭盒的土豆白菜木耳汤,全家人吃的又香又甜。 把那个大鱼头也啃的干干净净。彡彡訁凊 最后餐桌上只剩鸡蛋壳和鱼骨头。 凡是能吃的,连点汤都没剩。 吃完,洗刷。 一家人都洗的干干净净,每个人都换上了干净的睡袍,俞小野又把爸妈叫到客厅沙发里开小会。 这一家人,表面看上去,俞家辉是一家之主,俞小野只是个小豆芽。 但私底下,俞小野才是家里的主心骨。 因为她既有海洋空间,又了解剧情,有这两样东西,在家里自然就有话语权,能替家人出出主意什么的,而且爸妈一定会听她的。 “爸,妈,咱还是说说明天的计划吧?” 徐英先开举手: “明天我得跟着那个什么朱大力去上工——诶,那朱大力怎么又像男的又像女的?” 俞家辉做了个打住的收拾: “老婆,咱先不说别人的八卦,咱先解决自己的问题,明天你替我上工,我呢,就跟小野就在家里忙活,主要拾掇拾掇房子,虽然咱目前不用住在土房子里,但最好尽快收拾出来,不然别人会怀疑的。” 徐英点头。 俞小野道: “未来一段时间,妈妈就先替爸爸上工,正好利用这段时间,我跟爸爸修整房子,除了修整房子,我还想抽空捞点虾,做点虾酱。” “虾酱?”俞家辉一听说虾酱,不知为何,口水就下来了,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 徐英邪乜了他一眼,对女儿说: “瞧着没,还是那德性?” 俞家辉眨巴眼:“啥意思?” 徐英:“算了,不说了,给你留点面子,你要是知道你以前是个怎样的人,很可能想不开去跳海。” “——”那么恐怖? 俞家辉没有记忆,完全不知道原主以前是个什么样的德性,不过想想为了自己能有份工作,就把亲生女儿推进火坑、嫁给傻子,正常人能干出这种事? 反正,从前的俞家辉,极度的大男子主义,极度的重男轻女,极度的自私自利,还很愚孝,真就是个极品头子! 俞小野继续说道: “以前的事,就让他过去吧,咱说以后。 爸爸,咱们改天想办法借个渔网,拿到空间,撒到海里,看看能不能捞点海虾。 你每个月只有二十八块钱工资,光靠这点工资的话,一家人可能饭都吃不饱,所以还得想办法做点虾酱拿到自由市场上卖,赚点钱。 眼看着天要暖和了,咱一家人还得添单衣,再过几天,身上这棉袄就穿不住了,怎么着也得挣钱买布做几件新衣服穿。” 俞家辉、徐英两口子纷纷点头: “有道理,确实该想点别的办法赚点外快——但是能借到渔网吗?” “能,每个连队应该都会有渔网,连队里有不少农工是本地少数民-族,他们本来就以打渔捕猎为生,有时候为了改善伙食,会派这些人出去打渔,所以连队应该有渔网,只不过那种普通的渔网,我们拿过来后还得改造一下才能下到海里,因为我们要进行深海捕捞。” “没问题!还有呢?” “还有——” 俞小野这时候忽然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 生物钟又开始作祟,她已经觉得困了,脑子也开始犯迷糊,于是说道: “还有的明天咱们再慢慢商量吧,现在先睡觉,养足了精神,妈妈明天还得出工干活呢。” 徐英眼见家庭会议开完了,把腿从沙发上放下来准备回去睡觉。 俞家辉犹豫了一下,忽然开口: “那个,我再补充一点吧?” 徐英、俞小野一起望向俞家辉,两人的动作都顿住了。 徐英问: “你还有什么安排?” “那个,我说了你们可不许生气哈——”俞家辉有些战战兢兢的。 俞小野一下子不困了。 徐英一下也来了精神。 两人齐齐注视着俞家辉。 俞家辉干咳一声,小声道: “那个,咱不还有两个儿子在外边吗?” 客厅里忽然安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片刻后,徐英提了口气,忍着怒气对女儿说: “瞧着没,就这德性,还是没改,脑子里只想他俩宝贝儿子。” “不不不,我没这意思,别误会,在我心里,永远是你俩最重要,永远永远,不会改变!!” 俞小野握住了徐英的手劝道: “妈,你先听我爸怎么说。” “对对对,老婆,你先听我说,我呢,是觉着吧,那俩小伙子现在肯定挺惨的,他们多数是去找李大松去了,李大松肯定也没啥好脸色,你说他们虽然不是之前的我们的儿子,但总算是我们这具身体的儿子,我们占了人家身体,是不是好歹照看一下那两个儿子?” “你这是占据道德制高点了吧?” “没有没有——” “行,你要当好人,我不拦着你,你可以去找你那俩儿子,找回来放家里养着,也把他俩带回空间里得了,万一他两个哪天嘴上没把门儿,把咱家小野的空间暴露出来,你想想,别人会怎么对待咱女儿,会不会把咱女儿当成妖怪,你光为你两个儿子想,你就不为小野考虑是不是?” 徐英这人有个特点,别的事她都能含糊、都能商量。 但一旦威胁到自己女儿的事,她是会急眼的。 不管对方是谁,哪怕是自己亲老公,只要做出伤害女儿的事,她也是六亲不认,只认女儿。 自己的女儿自己不疼,还能指望谁来疼? 俞家辉了解徐英这个特点,所以一旦在涉及女儿的事情上,他必须无条件妥协: “老婆,你别激动,我没说要带他俩进空间,更不可能做出任何对小野不利的事情” “既然你不带他们进空间,那咱以后肯定也不方便进空间了,更不方便从空间里拿东西,包括虾酱,鱼,都不方便往外拿了,你觉得,就以咱家现在这条件,连盒火柴都没有,小土屋里黑咕隆咚一大片,躺在炕上都能看星星,这条件能住人吗?你那二十八块钱的工资,能养活一家五口人吗?” “不能——” “这不就结了?” 059:我还是和你睡吧 俞小野生怕父母吵起来。 虽然以前爸爸一直让着妈妈,从来不跟妈妈吵架,但是爸爸也不是完全没脾气的人,爸爸要是真生气了后果很严重,会好几天不理人,用沉默来表示反抗。 而且如今的父母,都多多少少沾染了点原主的脾气。 万一两人杠起来,把爸爸的火气给点燃了,只怕真的不好收场。 这个时候需要全家一条心,坚决不能发生内讧。 所以俞小野劝道: “爸,妈,你们能不能先听我说两句?” 徐英不再说话了,想听听女儿怎么说。 俞家辉向女儿投出求救的目光: “小野,你说,你快说。”快给你老爸解围! 俞小野道: “爸,其实我妈不是铁石心肠,也不是故意不管我那俩哥哥,只是现在咱们家确实没那条件。 如果我们家现在条件好了,家里什么都有了,肯定能把我两个哥哥接回来,跟咱们一起享福。 可是现在咱家一穷二白的,把他们接回来的话,又不好随便在他们面前暴露空间。 可是不暴露空间的话,到时候大家一起受穷,何苦呢? 咱也可以让部分人先富起来,然后再带动其他人一起富,而不是大家一起受穷。” 俞小野几句话,真是说到徐英心坎里去了,也说到俞家辉心里去了。 两口子一起点头,都赞同女儿的话。 女儿虽然年纪小,看问题确实很冷静,很客观。 俞小野见父母没有反对意见,继续说: “这样吧,爸,妈,咱想个折中的办法,不如这样,过段时间,等咱们腾出手来,咱想办法到九连队打听一下消息,看我那两个哥哥在不在九连队,如果在的话,咱不露面,暗中帮帮他们,等咱家条件好起来后,再把他们接回来,怎么样?” 俞家辉先去看徐英的脸色,问道: “老婆,你先说,你觉得怎么样?” 徐英想了想,觉得可行,她也确实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只是受到原主的脾气影响,说话比较冲,于是点头: “这个办法可以——” “对了,还有一点咱得先说好了,爸,妈,不管我那俩哥哥什么时候回来,你们得在他们面前装失忆,妈,你也要装作不认识你那两个儿子,知道为什么吗?” 徐英一下子就弄懂了女儿的意思: “我知道了,人设问题。” “对,就是人设问题,我爸没有原先的记忆,所以不知道原先什么情况,但是妈妈你是知道的,你俩以前都超级重男轻女,天天骂我赔钱货,一言不合就咒我不得好死,如果以后我那俩哥哥回来了,一看,诶,不但不骂我赔钱货了,还把家里好吃的给我吃,还对我那么好,他俩指定会起疑心。 还有,在你们眼里,儿子才是宝,女儿就是根草,宝贝儿子丢了了,没理由不去找。 唯一能解释你们不找儿子的原因,就是你们被撞的失去了记忆,根本不知道还有俩儿子。 反正不管什么问题,一问三不知。 不管有什么疑点,都是失去记忆惹的祸!” 俞家辉也懂了,又问: “那你呢,你咋办,你也要装失去记忆吗?” “我?我肯定不能,因为车没撞着我,我要是也装的什么都不知道的话,反而容易露馅。” 俞家辉搓着下巴上的胡子,揣摩道: “这样的话,他们会认为是你把我们拐走的,故意不去找他们,你这干的是得罪人的事,他们岂不是要找你麻烦?” 徐英立马瞪起眼: “找麻烦,那两个兔崽子敢找麻烦,老娘扇不死他?!” 俞小野一脸“这不就结了”的表情看向俞家辉。 好了,有徐英这个护犊子的护着闺女,没什么好担心的。 凭良心讲,老两口现在对那俩儿子确实没什么感情,徐英甚至对这俩蠢蛋儿子感到厌恶,在老两口心里,还是闺女最最重要,没有之一! 别说有俩儿子,就是再来十个儿子加在一起,也不如这一个闺女来的宝贝。 在俞小野的调和下,一家三口终于再次统一战线,在如何处理两个土著儿子的问题上达成了一致。 这时候,俞小野已经困的不行了。 她再也不想多支撑一秒,从沙发上站起来: “就这么决定了,不行,熬不住了,我得回去睡了,晚安——” 俞小野摸向了自己的卧室,灯也不开,直接倒在床上钻进了被窝。 睡的迷迷糊糊,感觉又有人进了房间,悄悄掀开了她的被子。 俞小野哼了一声: “唔,妈?” 徐英嘘声道: “宝,我还是跟你睡吧?” 俞小野眼睛都睁不开了,眯着眼问: “为什么不跟我爸爸睡?” “哎呀,有点尴尬呀,”徐英一言难尽的语气,“虽然我有原主的记忆,我知道我跟他原本就是夫妻,可是他没有记忆,他对我一无所知,你说一个糟老婆子睡他旁边,他肯定觉得瘆的慌,又不好意思明说,回头他也别扭,我也别扭,咱干脆不互相为难了,我跟你睡吧。” 俞小野明白了,妈妈这是不自信了,确实,对比上一世保养精致又年轻的徐英,如今的徐英,就是个糟老婆子,这么一对比,也难怪妈妈在爸爸面前会不自信。 “妈,那你就在我这睡,反正再怎么样,我是永远不会嫌弃妈妈的。” 徐英温柔一笑,一下子暖到心里去了: “还是我宝好。” 说着,徐英怜爱地挠了挠女儿的小脑袋。彡彡訁凊 母女俩就都睡下了。 躺下后不久,俞小野正要睡着,这时,又有人轻喊了一声,是俞家辉的声音: “喂——喂——老婆——” 徐英把声音压的极低回答: “干嘛?” 俞家辉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见女儿已经睡的跟头小猪一样,他把声音压的更低了: “你怎么在这睡了?” “——”徐英好像不知该如何解释,反问了一句,“怎么了?” 俞家辉也有点不知该怎么说似的,支吾道: “那个,你怎么能跟孩子睡一块呢,你回来啊,到我这睡。” 徐英一下子扭捏了起来: “你自己回去睡吧。” “不行啊,我一个人,我睡不着,你过来陪着我呗,咱俩好歹说说话,不然我心里不踏实——” 徐英好像有点害羞: “哎呀,一把年纪了,有什么不踏实的,要是夜里发生了什么,你赶紧起来往我们这跑不就得了。” 俞家辉也不说别的,悄悄掀起了被子的一角: “那,要不,我也在这睡吧,我跟你们娘俩一起睡。” “滚开!”徐英不自觉的提高了声音,片刻后又把声音压的极低,“孩子都这么大了,你不害臊?” “那你过来,要不我就在这睡。”俞家辉一副威胁的语气。 徐英好像思考了一会儿。 俞家辉悄悄掀开徐英身上的被子,去拉徐英的胳膊: “来吧来吧,别跟孩子挤了,回来跟我睡。” 060:五排十八班 徐英这才半推半就地起身,嘴里还嘟囔着抱怨: “真是的,也不怕把孩子吵醒——” 她小心翼翼地下了床,又把被子整理好,看了看女儿已经沉睡的平静的脸,这才跟着俞家辉出去。 等那两口子回到他们自己的房间后,躺在床上的俞小野这才悄悄叹了口气。 大脚趾都快抠出三室一厅了。 她忽然,有点担心爸爸的老腰。 第二天。 俞小野起床时,父母还在睡。 她先到厨房去做饭,煮了五个鸡蛋,又做了一锅玉米面地瓜糊糊。 家里没有主食,想要发面做点玉米面饼子,但是时间来不及了,就削了几个土豆和一根胡萝卜,炒了一大盘土豆胡萝卜丝。 土豆淀粉含量高,也能当成主食。 现在他们一家子要干很多体力活,不吃点耐饥的东西根本不行。 家里鱼没了,今天还得从海里钓几条,一次性炖上一大锅,守着一整个太平洋,没理由连鱼也吃不上。 反正空间有保鲜功能,炖好的鱼不会坏,每天想吃了,就盛一块出来,省时省力,不然每天光忙活吃饭就浪费好多时间。 还有,今天可以利用白天的时间,发点面,一次多做点玉米面饼子。 她自己是不会做家务的,但原主从小干活,什么都难不倒她。 她依稀记得,原主小时候长的还没灶台高时,就已经踩着凳子站在灶台边炒菜,好几次拿着锅铲翻菜,差点一头栽到锅里。 不过原主小时候吃过的苦,也让她学会了一身生活的本领,如今都被俞小野继承了,现在什么事都难不倒她。 否则,在这个干啥都要自己动手的年代,真的要吃屁了。 饭还没做好,俞家辉和徐英也起了床。 俞家辉抻着那只没受伤的胳膊满足地说: “昨晚睡的可真香,比医院病房好多了!” 徐英脸上微微发红,什么都没说,过来帮女儿做饭。 俞小野假装什么都没看见,继续翻炒土豆丝。 俞家辉见没有他的事,一个人顺着楼梯出了舱房,来到游艇甲板上,终于望见了那茫茫大海。 天刚亮,海平面上霞光绚烂。 俞家辉陶醉了会儿这壮丽的海上日出,就看见船舷边架着的几根鱼竿。 他给鱼钩上挂上鱼饵,重新放线。 他是个钓鱼爱好者,钓鱼经验很丰富,至少比老婆女儿的经验丰富太多,而且懂得打鱼窝。 鱼窝一打,很快就钓上来一条带鱼。 带鱼很长,足有一米五,差不多有一斤左右。 他喜滋滋地拿着带鱼回到舱房里,朝老婆女儿炫耀: “快看快看,我钓上来一条好大的带鱼,我都没见过这么长的!” 徐英白了他一眼,嗔道: “我跟小野钓了那么多条二三十斤重的大鱼,都没你这么嘚瑟。” 俞家辉憨憨地笑着,把带鱼放进水槽里。 俞小野道: “爸,那干脆看看今天能不能多钓几条上来,我做红烧带鱼,烧上一大锅,咱们当咸菜吃。” “好!” “好了,过来吃饭了。”徐英把煮鸡蛋和土豆丝端上桌。 一家人急匆匆吃过早饭。 饭后,俞小野把特地留下来的两个煮鸡蛋揣到徐英口袋里,嘱咐道: “妈,你今天出工干活,这两个鸡蛋你带着,饿了的时候吃,他们中午应该不回来吃饭,到时候会有人赶着马车,把饭送到地里,你看见送饭的马车来了,就抓紧去抢,千万别客气,不然晚一步,很可能连饭渣都没了。” 俞家辉吃惊道: “那么凶残?!” “反正我看书里面九连队是这个情况,估计八连队也差不多。” 俞家辉目光幽幽地看着徐英,鼓励道: “老婆,我相信你的实力,你一定会抢到饭吃的。” 俞小野把鸡蛋装进徐英口袋,又在徐英的裤腰带上系上一个搪瓷缸子: “这个杯子,你用来喝水,下次我给你买个水壶,你先对付着用几天吧,还有,这里的人,性子比较狂野,尤其是那帮老娘们儿,狂野的很,你第一天去干活,说不准她们会拿你开开玩笑什么的,你千万别较真,较真就上当了,别理她们,不要吵架,更不要跟人打架。” “哦,哦!” 徐英一一点头答应,对女儿的话很上心。 俞家辉在一旁看着女儿给妈妈忙活的样子,忍不住在心里感叹: 我们家女儿真的长大了,懂得照顾父母了。 一家三口收拾的差不多,就出了空间,回到小土屋。 此时,外面大喇叭放着出工的歌曲,烘托出一种热情洋溢、战天斗地的氛围。 父女俩把徐英送到办公室门口的场地上,又看见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件农具,应该是在仓库里领的。 三口人也去仓库拿工具。 到了仓库一看,仓库里的保管员,居然就是老武! 老武瞧见他们一家三口,什么话都没说,耷拉着眼皮子,仍然一脸郁闷。 徐英自己去里面拿了一把铁锹扛在肩上,然后转身出去找昨天那个朱大力。 朱大力是五排的排长。 五排是个女工排。 排里有三个班,分别是十六班,十七班,十八班。 每班十人左右,有正班长和副班长。 找到朱大力后,朱大力临时把徐英安排在十八班。 而后,徐英就和另外十几个妇女上了一辆马车。 朱大力也爬上了车,大着嗓门朝车夫喊了一声: “出发!” 车夫一甩鞭子: “驾!” 马车就带着十几名女农工走了。 俞家辉和俞小野父女俩站在后面,不停朝马车挥手。彡彡訁凊 俞家辉忍不住感慨: “没想到啊,你妈现在成了咱家顶梁柱了。” 语气之中,好像还有点不太放心的样子。 也难怪,上一世的徐英,为了照顾女儿,已经当了多年的全职太太,多年没上过班,这一下又重新“步入职场”,而且是去种地,俞家辉确实担心她不适应。 俞小野道: “爸,别担心,我妈可以的,她有原主的身体和记忆,这些记忆会让她快速适应现在的生活。” “嗯,这倒是。” 俞家辉很快把心思收了回来: “走,咱也来计划计划今天该干点啥。要干的事情有点多,得计划着来。” 061:那种事,小孩听了不好 父女俩决定,还是先从收拾房子开始。 今天把门窗什么的给修好,再想办法把屋顶上的屋笆给换了。 尽量让房子能遮风挡雨。 虽然他们暂时不用睡在土房子里,可是也得尽快收拾齐整,让家看起来更有家的感觉,也好让别人信服,他们确实是住在里面。 可是修补门窗和换屋顶的屋笆,不是打扫卫生那么简单,这不仅需要工具,还需要很多材料。 他们现在一穷二白,啥也没有。 啥都要借。 偏偏仓库的保管员还是那个碎嘴又爱多管闲事的老武。 老武本来就不同意他们一家搬进来住,估计也不愿借工具给他们修房子。 而且老武和俞家辉在医院时有点不对付,这让事情雪上加霜。 做计划很简单,实施起来,各种问题和障碍就冒了出来,必需一个个解决。 俞家辉站在堂屋门口,单手扶腰、嘬着牙花子想对策。 俞小野建议: “爸,要不我去找昨天那个贾干事,让贾干事帮咱去借。” “那个姓贾的,好像也不太好说话。” 俞小野琢磨着说: “我觉得,应该比那个武大爷好对付吧?” “也是,那小老头一看就是个油盐不进的老顽固,那你去找贾干事,年轻人应该比较好说话,你找他问问换屋笆的事,问问队里有没有现成的芦苇柴,如果有的话,咱们拿点芦苇柴用,再去借铁锹和小推车还有水桶,对了还有梯子——嗯,我暂时就想到这么多。” “行,那你先等着。”俞小野要走。 “诶对了,别让我在这干等,趁这时候,把我送游艇上,我去看看鱼上钩了没。” 俞家辉还在惦记着游艇上的钓鱼竿。 现在钓鱼可不光是一项兴趣爱好,而且关系着家里的生计问题。 钓到鱼,也能丰富一下家里的餐桌,给全家人提供补充身体的营养。 俞小野把爸爸送到游艇上,然后一个人出来去找贾颂帮忙。 贾颂是连队里为数不多的坐办公室的人—— 不对,应该说是唯一一个。 按照俞小野对北大荒生产连队的了解,并不是每个连队都有坐办公室的人,大概因为八连队连队规模比较大,队长又是个文化水平不高的大老粗,不爱管那些跟文字打交道的事,所以专门找了个人来负责。 不过贾颂虽然不用下地干活,但是工作也不清闲,忙起来,甚至比下地干活的人还要忙。 他既是队里的通讯员,又是广播员,还是宣传干事,有时候还兼任出纳和会计。 总之,杨队长把所有自己不爱干的活,全推给了贾颂,比如写报告,比如到场部开会,比如组织文艺活动,等等等等。 之所以指定贾颂而不是别人,也有一定原因。 贾颂确实是个才子,文化水平在一众下乡知青里面是拔尖的。 有些知青,虽然被称为“知识青年”,但其实好多人只有初中文化,肚子里并没有多少墨水,可贾颂是正经的老三届高中毕业生,当年在学校就小有名气,是学校有名的笔杆子。 所以选他干这份活,没人反对。 贾颂也就心安理得地坐他的办公室。 俞小野来到砖瓦房外面,顺着窗户看见贾颂正坐在办公桌前,一手夹着烟,一手在抓耳挠腮,仿佛在为什么事而发愁。 俞小野来到门外,先敲门。 “谁啊——” 贾颂神情泱泱地扭过头,一看见是俞小野,那张脸瞬间舒展了: “小丫头,是你啊,我说呢谁那么讲究,还先敲门,队里可没人讲究这个。” 俞小野笑嘻嘻地问了句: “那队里的人都怎么做?” “二里外都能听见动静,哪像你这样,走路跟小猫似的一点动静也没有,进来还先敲个门——讲究!” 俞小野听贾颂跟自己开起了玩笑,一点架子也没有,心情放松了很多,她朝贾颂的办公桌走去,站到贾颂旁边。 贾颂吸了口烟,仰起脸问: “怎么,找我有什么事,是不是后悔了,想搬进宿舍里住——你要是害怕,我就先把你安排到女知青宿舍那边,让你爸妈自己在那院里住,怎么样?” 俞小野摇头: “谢谢贾干事,不过不是这事儿,我找你是想问问,我爸要修房子,问问连队有没有现成的芦苇柴。” 贾颂眉头紧皱,像吃了一大口苦瓜似的: “你们还真要在那边扎根?” “啊——” 贾颂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乖乖,这一家子可真勇。 贾颂昨晚回宿舍,宿舍里的人都还在议论,这一家在后面住一晚上之后,第二天指定还要搬出来。 没想到,还住上瘾,不想搬了! 贾颂有些哭笑不得,问道: “小丫头,你知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俞小野摇头,一无所知的样子: “不知道哇。” 贾颂又吸了口烟,像逗小孩儿似的问: “想不想知道?” “想!”俞小野捣蒜般点头。 贾颂正好因为什么事情而发愁,这时候也想找个人说说闲话排遣一下烦恼,尤其是这种天真无知的小姑娘,逗起来最好玩儿了,他笑眯眯道: “叫贾哥,叫贾哥我讲给你听。” “贾哥!!” “哈哈哈哈哈——” 小姑娘真可爱。 贾颂真想摸摸小姑娘的脑袋,可是又怕小孩误会,就忍住了,他朝墙根的长条凳指了指: “来,坐着,贾哥讲给你听——” 话没说完,贾颂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开始反悔: “哎呀,不行,那种事,还是别跟你讲了,不好不好。” 俞小野可不管,她已经抱了条凳坐到贾颂身边来了: “不行,不能说话不算话,说了要讲,必须讲!” 贾颂表情有些为难: “那种事,小孩听了不好。” “我不小了,我十八了。” “十八的大姑娘就更不能听了,学坏了可怎么办,到时候你爹妈不得来找我算账?” “不会的不会的,贾哥你讲嘛!你不讲,我就去找队长告状,说你用乱七八糟的故事教坏小孩,还威胁我不准说出去,否则就打掉我的牙!” 贾颂:“???” 这小孩好恶毒啊! 062:听贾哥讲过去的故事 没办法,不讲反而要担着这个罪名,那还不如讲了。 讲了的话,起码对得起这个罪名了,不冤。 贾颂吸了口烟,把烟屁股扔到地上用脚踩灭,借着这个功夫,组织了下语言,然后娓娓道来: “这其实是个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故事,你知道罗密欧与朱丽叶吗?” ——好家伙,贾哥果然是有点墨水的,连讲个故事都得套用文学名著。 俞小野似懂非懂的点头: “好像听我们老家那边的下乡知青讲起过。” “那就行——” 贾颂把发生在这里那对青年男女的故事套在了罗密欧与朱丽叶身上。 说是罗密欧和朱丽叶他俩互相喜欢,但是他俩的爹妈是死对头,说什么也不答应这俩人在一块儿。 然后,朱丽叶怀了罗密欧的孩子,结果,被她妈关在家里不给出来,两人就捞不着见面了。 罗密欧见不着朱丽叶的面,得了相思病,大概脑筋受到刺激,突然之间消失了,去了哪儿也没人知道,是生是死也没人知道,总之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永远失踪了。 后来,朱丽叶生了孩子,也想不开,上吊死了。 而朱丽叶当年住的地方,就是俞家现在住的那座荒废的小院,她就死在东边那间屋子里。 贾颂有意把恐怖的和少儿不宜的内容都删减了,所以整个故事讲的干巴巴的,一点也不吸引人,还不如老太太编的睡前故事。 但俞小野还是假装听的津津有味。 等听到最后,听说朱丽叶生了孩子后就在屋里上吊了,俞小野眼巴巴地问: “贾哥,你是故意编故事哄我的吧?真有这回事儿?” 贾颂抬起手对天发誓: “哥不哄你,是真的,咱全连队没有不知道的。” 俞小野眨巴眨巴眼: “我还是不信——” 贾颂觉得自己的威信受到了质疑,他非常不爽: “你不信,你出去问问。” 俞小野故意说道: “反正那两家人都不在了,死无对证,你们就信口胡编呗。” 贾颂顺口说道: “没有,朱丽叶家的人搬走了,但是罗密欧家的人没有搬,还住在咱连队呢。” “啊,”俞小野终于问到了关键地方,按捺住内心的激动,“——我还是不信!” “你这丫头,你怎么听不进去,我告诉你,罗密欧他爸,就是老武,昨天去你们家劝你们的那个老武。” !!! 我靠,破案了,原来自己怀疑的不错! 她昨天就起了疑心,怀疑老武跟姑娘一家有什么瓜葛,但是没有任何证据,也不敢断定。 今天听贾颂说的确凿,才知道原来是真的。 故事里那个失踪的小伙子,就是老武的儿子。 这就难怪老武为什么执意劝他们一家离开那座房子了。 对别人来说,那就是一则凄艳恐怖的故事。 但是对老武来说,儿子失踪,儿子的女朋友上吊自尽,这是一桩不堪回首的惨剧,也是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疤。 老武不愿意别人住进那座房子里,因为他不愿意自己内心的伤疤再被人揭开。 俞小野又想起了故事里还有个孩子,就是罗密欧与朱丽叶(姑娘和小伙子)的孩子,于是问道: “那,那个孩子呢,就是老武的孙子,还在八连队吗?” 贾颂摇头: “孩子没在这,老武还有一个闺女,前些年闺女出嫁,把孩子带走了,不然孩子一直在这边的话,到时候怕风言风语的,对孩子不好,让孩子到另一个地方生活,彻底埋没这段往事,对孩子来说,是件好事。现在老武每个月寄十块钱生活费给他闺女,就当是孙子的生活费。” 俞小野点了点头,这个安排很不错,让孩子离开这个伤心之地,永远不要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发生了什么,也不会听到左邻右舍的闲言碎语,这个安排还是很恰当的。 贾颂讲完了整个故事,见俞小野若有所思的样子,他又问道: “怎么样,你现在还想接着住吗?” 俞小野抬头: “住啊——” 贾颂从鼻子里喷出口气: “敢情我这半天白费唾沫星子了?” “没白费,起码我知道这件事了。” 贾颂:“???” 贾颂忽然笑了,这小丫头也太可爱了!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滑过桌面上摊开的一张纸,脑子里灵光一现,又问道: “对了,你会唱歌吗,你敢当着大家的面表演吗?” 俞小野没想到贾哥的话题拐的这么急,怔了一下反问道: “怎么了?” 贾颂眼珠子一转,笑道: “你要是会唱歌,愿意站到别人面前唱歌,我就帮你们家解决屋笆的问题,怎么样?” 俞小野蹙眉,一张小脸满是疑惑。 她忍不住跟着去看贾颂面前的那张纸,刚才进来时,贾颂好像就是对着这张纸抓耳挠腮在发愁。 俞小野看见纸上写着一行字:蜜山农场第五分场第八连队五一劳动节节目清单。 清单下面一片空白,一个节目也没有。 俞小野这才意识到,现在是四月中旬,马上就是劳动节了。 农场这边还挺重视这个节日的,每个农场、每个连队都要排点节目,就在自己的地盘上演演。 这种文体方面的工作,杨队长肯定不愿意管,自然就落到贾颂身上。 但是贾颂似乎还没找到一个节目,正在为找不到节目的事发愁,正好看见俞小野这小丫头口齿清晰,说话有趣,所以想着要不把她哄过来,不管干什么,不管唱歌好不好听,只要站到群众前面去,也算是凑了个数,表演个节目了。 而且小丫头长的大眼睛、瓜子脸,很讨喜,虽然又黄又瘦,仔细打扮打扮,还是很耐看的。 贾颂笑了笑,像是哄骗小白兔的大灰狼一样问道: “马上要到五一劳动节了,到时候连队里会开劳动大会,还要演节目,你要是敢站在别人面前表演,我就帮你解决屋笆的事,怎么样?” 俞小野眼珠子转了转,一脸懵懂地说: “贾哥,那要不这样,你找人给我们家弄点新的屋笆,再把我们家屋笆全部换了,我给你表演两个节目,行吗?” 063:来,展示你的才艺 贾颂笑眯眯道: “小丫头,跟我学会讨价还价了是吧?” 俞小野也笑眯眯: “贾哥,你不觉得很划算吗?” “那你说说,怎么个划算法?” “我一下给你解决了两个节目,你只要找人帮我干活就行,从咱俩的实际付出上来比较,贾哥你肯定占便宜啊,我要卖力的表演,但你只要动动嘴皮子就行,又不用你亲手干活。” 贾颂颇为迷惑地歪着脑袋: “你这什么歪理?” 然后,贾颂也掰扯开了: “从咱俩的实际付出上来比较,确实是我占便宜,我动动嘴皮子就能找人帮你干活,但是,能动动嘴皮子就让别人干活,那也是我的本事。再说,从实际收获上来看,我只得到了两个节目,而你呢,你得到了一整个屋芭,明显是你得到的实际好处更多吧?” 俞小野抿了抿唇,没有被贾颂的理论给唬住,又说道: “那正好,我付出的多,得到的也多,贾哥你付出的少,得到的也少,谁也不占谁的便宜,咱俩平衡了。” 贾颂:“------” 好像,没啥毛病哈?? 贾颂一下子居然就这小丫头的歪理给说服了! “噗嗤-----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 贾颂笑了起来,笑的前仰后合。 俞小野给他笑的心里七上八下的,不明白自己刚刚说的话哪里好笑了,明明是很严肃、很正经的语气,怎么就能把他整笑了。 贾干事笑点这么低的吗? 她有点没谱,就那么乖乖坐着,坐的板板正正。 贾颂足足笑了两分钟,差点笑岔气。 笑完才正经地问: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我叫俞小野。” “小野啊,你真是个人才,就凭你这嘴皮子和小脑袋瓜子,你不去干宣传工作可惜了!” 俞小野一脸认真: “我现在就想替我们家解决屋芭的事。” 贾颂仍然保持着笑容: “那你先说说,你能给我提供什么节目?” 俞小野内心:我能提供的节目老多了! 我钢琴十级,小提琴十级,古筝、二胡、大提琴、吉他、口琴,我都会。 我还会民族舞和芭蕾舞。 更不用说其他特长,比如国画、围棋、插花,声乐,主持。 她自己就能演完一整个晚会。 想当年徐英正是为了专心培养女儿,才把工作辞了在家当全职主妇,每天带着女儿穿梭在各个培训班。 从小到大,俞小野上过多少特长班和培训班,自己都数不过来。 所以俞小野是一身的才艺。 可是这些现在都无法施展! 俞小野反问了一句: “贾哥你想要什么样的节目?” 贾颂很吃惊地问: “你让我点节目?” “嗯。” 贾颂饶有兴致地看着俞小野,这小丫头可是越来越有趣了,居然让他点节目? 这一下,他还真不知点什么好了。 琢磨了片刻,说道: “那你随便唱首歌吧,让我看看你的水平。” 本以为小丫头会扭捏一阵,或者说故意推三阻四找理由,但没想到,俞小野直接从条凳上站起来,退到办公室的一小块空地上,大大方方地说道: “贾哥,那我给你唱首《红星照我去战斗》吧?” “行。” 贾颂脸上一直挂着笑容,想看看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能表演个什么。 就见俞小野整顿了一下自己的精神面貌,拿出了她幼儿园的演出水平,边跳边唱了起来: 小小竹排江中游, 巍巍青山两岸走, 雄鹰展翅飞, 哪怕风雨骤, 革-命重担挑肩上, 党的教导记心头 党的教导记心头! 她临时发挥,又唱又跳,把一整首歌给唱完。 虽然大体知道这年代的舞蹈是个什么风格,但偶尔还是会冒出几个现代化的舞蹈动作,街舞,民族舞,芭蕾舞,乱七八糟不知道什么舞,全融合起来,弄了个大杂烩。 跳完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跳了个啥,也完全没记住刚刚跳了啥。 只知道一通乱舞。 贾颂慢慢的就笑不出来了,完全看呆了。 是真的,头一回见着这种风格的舞蹈。 原来他才是那个没见过世面的人。 小姑娘跳完,还不忘鞠了个躬: “谢谢!” 贾颂这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地鼓起掌: “好!好!好!” 俞小野气喘地问: “这个节目行吗?” “行,非常行,”贾颂再次笑起来,“那另外一个节目呢?” “另外一个节目,我还没想好,我回去琢磨琢磨,贾哥,怎么样,咱俩能不能交换?” 贾颂刚张口想要说“能”,又迟疑了一下: “那万一我找人帮你换好了屋芭,你突然撂挑子不干了怎么办?” 俞小野一本正经地说: “那你再找人把我们家屋芭掀了。” 贾颂:“行,这可是你说的,你等着,我这就去地里,找人给你换屋芭!” “谢谢贾哥!” 贾颂觉得自己真是得着宝了,这小丫头片子刚见时没觉得什么出奇,瘦瘦小小,话也不多。 但相处起来,才觉得这丫头有趣。 现在他还真认定了这丫头,必须让她五一节那天给连队的人表演节目! 贾颂锁上办公室的门,就骑着辆自行车到大田里去找人给他们家换屋笆。 俞小野回到家,到了空间游艇,把这好消息告诉爸爸。 俞家辉听到后也乐不可支: “这么说,有人帮咱们换屋芭了?小野,你可真行啊,爸爸小看你了!” “嘻嘻,就是贡献两个节目,要是能自由发挥,十个都不是问题。” 父女俩都很高兴,本来以为这活都是自己干了,正发愁无处下手,没料到会遇到转机。 贾颂果然说到做到。 没多久,就从大田里带回四个人,两男两女。 起初队里的人听说要给后边那座院子换屋芭,众人都不乐意。 干啥呀,修别的房子就得了,干啥要修那座鬼屋? 回头房子修好,人又跑了,那不白费劲了么? 贾颂见说不动那些难搞的农工,就把杨队长叫了过来。 杨队长来了以后,喷着唾沫星子骂了一通,事情就顺利解决了。 贾颂挑了四个人回来,把这四人领到那座小院前。 往常这四人是从来不肯靠近这座小院的,一来没理由,二来确实觉得这屋子鬼气森森的,谁也不愿意靠近。 但如今再看小院,院子收拾的干净整洁,一对父女在里面进进出出地忙活,看起来完全没有那种阴森凄凉的感觉,就是座寻常普通的农家小院嘛。 一个个也不那么害怕了。 064:游艇上发现烧烤架子 俞家辉热情地把四人请进屋里。 也没什么好招待的,上来先端了四盘烤鱼。 鱼是俞家辉刚刚在海洋空间里钓上来的,一条十多斤重的大马鲛鱼。 他在游艇上的时候,趁着等女儿回来接他出去的时间,顺便在游艇甲板上转悠了两圈。 转到后面甲板时,发现甲板上有个奇奇怪怪的东西。 俞家辉鼓捣了一阵,才发现,居然是个隐藏的电烤架子! 游艇上居然还有烧烤架,城里人真会玩儿。 由于隐藏的太好,表面根本看不出是个烧烤架,所以前几天那母女俩一直没有发现。 俞家辉赶紧把烧烤架整理出来,想着以后可以吃烤鱼,嘴里就忍不住流口水。 不光能烤鱼,什么东西都可以烤着吃! 他把烧烤架整理好了以后,女儿就回到游艇上,告诉他会有人帮他们做新屋笆的事。 当时父女俩就在想着,人家过来帮忙干活,得拿点东西出来招待人家吧?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给点好处,收买人心,绝对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可是他们的小土屋里空空如也,别说做饭了,烧口热水都没办法,能拿什么招待人? 这时候俞小野看到这个刚刚发现的烧烤架,再看看桶里有条马鲛鱼,干脆就地取材,烤点鱼! 把鱼肉片下来,假装是在河里抓的,放在火上烤,尽量烤的碎一点,应该没人发现有什么区别。 俞小野抓紧把马鲛鱼处理了。 俞家辉把处理好的马鲛鱼片放在烧烤架子上烤,烤的滋滋冒油,鱼香四溢,忍不住一边烤一边吃。 最新鲜的食材,最简单的烹饪方式,烤出来的鱼肉很好吃。 也不敢撒那些奇奇怪怪的烧烤料,就只敢撒上一层辣椒面,烤的香辣香辣的,烤好了端到小土屋里。 再在土屋旁边升起一堆火,假装是在这堆火里烤好的。 那四个农工看到烤鱼的时候,眼睛刷的瞪的溜圆。 他们哪里去想那么多,谁还管这是在哪里抓的鱼,又是在哪里烤的,一个个喜滋滋的端着盘子,抓了鱼肉就往嘴里塞。 这年头,吃是头等大事。 北大荒农场的生活水平虽然比别的地方好一些,基本上都能吃饱肚子,但也仅限能吃饱,不能指望吃的有多好,大家肚子里都缺油水。 此时能有一盘烤好的鱼肉吃,也是很解馋的。 四个人一通胡吃海塞,连盘子里的辣椒面都给吃的干干净净。 一顿鱼肉招待好了,四个人嘬着牙花子准备动手。 鱼肉发挥的作用还是很大的。 四个人吃了人家的鱼肉,也不好随便应付了,一个个干劲十足,一点也不含糊。 里里外外观察了一会儿,商量了几句,然后开始动手。 先搬了梯子上来,爬到屋顶,把之前的屋芭稀里哗啦全拆了。 三下五除二就把屋芭拆的干干净净,只剩下几根房梁。 一个叫老赵的农工很负责任地检查了下房梁,松木制作的梁子仍然很结实,能继续用,就从屋顶跳下来,准备动手制作新的屋芭。 几个人分工合作,俞小野和俞家辉也跟着打下手,去牲口棚里拉来去年秋冬割回来的芦苇柴,又找来结实的尼龙线,又从河边挖了一堆黄泥,开始制作屋芭。 芦苇柴用尼龙绳扎成胳膊粗的柴把,再放进泥浆里滚一滚,稍微晾干,再放到屋顶上。 屋芭就做好了。 这个工程说起来简单,但真正实施起来,没有个熟练工来上手操作,还真不行。 这时候俞家辉才庆幸,幸亏女儿跟贾颂谈了条件,不然,真要让他们父女两个老弱病残做这个屋芭,一个星期都不一定鼓捣出来。 就算鼓捣出来,也肯定不如人家专业的泥瓦匠做的好,说不定到处漏雨撒风什么的,到时候还得返工。 幸好啊! 幸好他们家闺女会点才艺,看来前一世花了几十万给女儿学的那一身本领,还是有点用处的。 钱没白花! 忙活了一天,进度很快。 等天快黑时,连队收工回来,徐英浑身疲惫地走回自家小院前,看见整个屋顶焕然一新。 昨天还发黑腐烂的茅草屋顶,今天就换上了崭新的屋芭。 屋芭一换,整个小院完全大变样了。 许多农工听说后,都跑来看个新鲜。 老远就看见原本破败萧条的小院变了样子。 谁也没想到,这才一天多的功夫,这家人就把房子收拾的这么好,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这下,反倒有人暗暗后悔,后悔当初自己怎么没想着搬过来的? 要是当初不顾传言和别人的眼光,也搬进来的话,那么现在这座院子不就是自己的了吗,也没人会抢。 现在好了,从前他们看不上的院子,这回他们已经高攀不上了。 原本一个个都在打赌,不出三天,这家人会搬走。x 现在小屋收拾的这么好,谁还肯搬? 连队里的人这下都有点佩服这家人的胆识魄力和长远的眼光。 做好了新的屋芭,俞家辉今天顺手把门窗收拾了下。 把松动的门框子牢牢钉在墙洞上。 木窗格子上的旧报纸清理干净。 俞小野又找贾颂借了两张新报纸糊了上去。 好了,门窗和屋芭都修理好了。 这座房子的主体工程就完成的差不多了。 一家三口待在屋子里,仰头欣赏崭新的屋芭,闻着芦苇柴和泥土散发的新鲜的味道。 俞家辉满意地说: “怎么样,咱新家还不错吧?” 徐英疲惫的脸上也现出满意的神色: “这么快就弄好了,我在大田里的时候担心,会不会没有任何进展?” 俞家辉十分得意: “多亏咱闺女,亏她机灵,跟贾干事谈了条件,贾干事这才找人帮忙干活,又亏了她的空间烤了鱼,咱们用鱼招待了几个帮忙干活的人,人家干的真是卖力,,一点没偷懒,不然,就这个工程,够咱忙活几天了!” 一家三口仰头望着屋顶,这个时候,已经没人会想到房梁上曾经吊死过人这回事。 就算想到,也没那么害怕了。 俞小野又问: “对了,妈,你今天累坏了吧?” 065:食堂的玉米面发糕 俞家辉这才想起来关心老婆: “对了,老婆,你第一天上工怎么样,累着了吧?” 徐英一屁股坐在炕沿上: “能不累吗,我这身子十好几天没干活了,乍一干活,胳膊不是胳膊,腿不是腿,手都发抖,偏偏今天往地里拉那个粪肥,我一铁锹粪肥,得有五六斤,我都担心把铁锹把给折断了。” 俞家辉和俞小野父女俩凑上来,左右两边,一个捶肩,一个揉胳膊。 俞家辉批评道: “你说你个实心眼,你非得那么卖力,你就不能磨洋工做做样子,非要铲满一铁锹,你就不能铲半铁锹?” 徐英吐槽起来: “半铁锹?我倒是想,你都没见着那个朱大力一天点我多少次名,谁干活慢一慢,她那破嗓门就吆喝起来了,我现在才知道人家为什么叫她朱大力,那不是她本名,那是外号,她一个人能扛两麻袋大豆种子,扛起来一路小跑!她以为别人都跟她一样呢,妈的,累死我了!” 俞家辉心疼地说: “老婆辛苦了!” 俞小野也嘴甜地说: “妈妈辛苦了!” 徐英听着老公和女儿的关心问候,十分欣慰,又不甘心地说: “累我也能忍,就是一想到我撅着屁股吭哧吭哧干一天活,才挣一块钱,只能买两双袜子,我就没劲!还不如卖鱼去,一条大鱼还能卖个四五块呢!” 俞家辉不敢随意跟老婆唱反调,也附和着说: “是啊,你说咱要是穿越到八十年代,能做点小生意,咱把捞上鱼来的鱼拿出去卖,咱有一整个太平洋,咱不挣发了?赚了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那时候好些东西都不用票,多爽!” 俞小野劝道: “你们都别急啊,这都七四年了,再过十年就是八十年代可以做生意的时候了,到时候也不迟。” 徐英跟老公孩子吐槽了几句、发发牢骚也就算了,并没真的计较太多。 有些事不能太较真。 虽然暂时日子苦了点,但说实话,有体贴入微的老公和聪明懂事的女儿在身边,他们还有一艘豪华游艇和一个海洋空间,徐英知足了。 一家人都相信,生活会越来越好的。 俞小野安顿了妈妈,就拿着饭盒去打饭。 照例要去打一份饭回来吃,既让别人看着他们一家不是喝风过活的,也能给自家餐桌添点饭,一举两得。 这时候其他人都排队打的差不多了。 有的人打了饭带回宿舍里吃。 也有爱凑热闹的,打了饭就在食堂外的棚子里吃,一伙人凑一块,还挺热闹。 俞小野走到食堂外时,吸引了一众好奇的目光,那帮人一边吃一边抬头张望,不时议论几句。 俞小野视若无睹,大大方方地进了食堂。 今天的晚饭是白米粥,玉米面发糕,和炒酸菜。 书里好像说过,这边的玉米面发糕很难吃,是用陈年玉米面做的,又酸又剌嗓子,难以下咽,连队的人都不爱吃,一看到就摇头。 不过食堂做饭的人也知道大家的心情,特意煮了一大锅大米粥配着,大米是细粮,平时难得吃几回,所以有白米粥可以吃,大家也就不怎么抱怨发糕难吃了。 俞小野买饭时,已经到最后,粥桶里剩的都是稠的,一个脑袋大脖子粗的胖师傅给她舀了两大勺稠粥放饭盒里,随口问道: “你们家就是新来哒?” “嗯,我们新来的。”俞小野回答。 “住后边不害怕吗?” “害怕能怎么滴?” 俞小野盖上饭盒,又要去拿发糕,筐子里没剩几个了,她也不知道该拿几个。 一般食堂的干粮是限量的,不可能想拿多少就拿多少,比如玉米面饼子最多只能拿四个,这个发糕能拿几个,她还不知道。 胖师傅看出了俞小野的心思,说道: “三个,最多拿三个。” “哦。” 俞小野很听话地只拿了三个。 胖师傅见她乖乖巧巧的,很懂事听话的样子,又问了句: “你们一家三口,怎么就打一份饭?够吃吗?” “不够凑活着吧,晚上不用吃的太饱。” 胖师傅实在见不得小姑娘这可怜样,又从筐子里捡起一个发糕,有些不耐烦地递给她: “来来来,多给你一个算了,瞧你瘦的,这一个你路上自个儿吃了,别让你爸妈知道。” 俞小野看了看发糕,再抬头看看胖师傅,她眯着眼笑了笑,眼睛笑成了月牙的形状,然后伸手接过发糕说了句: “谢谢大叔!大叔你真是个好人!” 俞小野把发糕放进另一个饭盒里,又在大盆里夹了点酸菜放进去,付了饭票就走了。 出了食堂,经过外面的棚子时,忽然听见贾颂喊她: “俞小野——” 俞小野抬起头张望,这才看见贾颂正和另外几个男知青围坐在一张桌子旁吃饭,看样子吃的差不多了。 俞小野以为贾颂找自己有什么安排,就端着饭盒走了过去。 “贾干事,找我有事吗?” 贾颂瞧了瞧俞小野饭盒里放着的四个发糕,说道: “你们一家人,就吃这些?” “唔——” 贾颂瞧了眼身旁那个知青的饭盒里还有一个完整的发糕没吃,忽然抓起那个发糕递过来: “来,再给你一个。” “喂,你怎么拿我的发糕送人!”另一个戴眼镜的男知青眼见自己的发糕被人拿走,赶紧伸手要去抢。 贾颂一下子把手举的更高,给躲开了,嘴里嫌弃道: “不就一个发糕吗,下次还给你不就得了,你瞧瞧这一家三口就吃这么点东西,你忍心吗,借你一个发糕你唧唧歪歪的。” 被抢走发糕的那个眼镜男知青发狠道: “借我一块发糕,下次还我一个馒头!” “滚!” 俞小野呆呆地站在一边看着这两个知青打闹,不知道贾颂是真的发善心,还是故意逗弄那个似乎有些抠门的眼镜男知青。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这贾干事不纯粹给自己出难题吗? 我到底是拿呢,还是不拿? 不拿吧,当众驳了贾干事的面子,让他脸上不好看,万一把贾干事得罪了怎么办?毕竟贾干事在连队里好像很有话语权,俞小野不想一来就得罪人。 拿吧,瞧那眼镜男知青抠门儿的样子,仿佛俞小野拿走的不是一块玉米面发糕,而是一坨金子!自己不是平白惹一身骚吗? 一块玉米面发糕而已——她真的很缺吗?x 可能,在别人眼里,她确实很缺吧—— 066:永远用不完的水和电 贾颂见俞小野站那发呆,说了句: “发什么愣,拿着呀!” 俞小野迷怔了一下,醒过神来。 在拿与不拿之间,俞小野做了个决定。 她先放下手里的饭盒,然后接过贾颂给的发糕,但是,她并没有真的全部收下这块发糕。 她把发糕掰成了两半,自己留一半,把另一半又还给了那个男知青,对那男知青说道: “算我借你的吧,下次还你。” 说完,俞小野又端起饭盒,晃晃悠悠地走了。 谁也没得罪—— 既没有拒绝贾颂的好意,又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一直等到俞小野走远,贾颂“噗”一声,又笑了。 而那个眼镜男知青望着自己剩下的一半玉米面发糕愣怔:所以,被借走的这半块发糕到底算谁的? 今天平白损失了半块发糕,整整半块啊! ———— 俞小野端着饭盒走到家,把院子里的栅栏门关好,进了堂屋,又回到了空间游艇。 刚一回到游艇甲板上,就闻到了烤鱼的香味。 俞家辉和徐英正愉快地在甲板上做起了烧烤,看着父母悠闲自得的样子,俞小野感觉他们一家像在度假一样。 尽管白天干活累成狗,但是晚上能到空间游艇里放松消遣一下,还是很不错的。 她端着饭盒往灯光明亮的驾驶舱里走: “爸,妈,今晚有白米粥,快过来喝粥!” 俞家辉一听说有白米粥,纳罕道: “居然有白米粥,话说,咱有多长时间没吃过大米了?” 徐英站在一边随口回应: “从咱过来就没吃过白米了,在咱之前,大概也有大半年没吃过这种细粮了,上次在老家喝白米粥,一大锅水只放了一小把米,那米汤比刷锅水都干净。” “那你赶紧先过去吃吧,这里交给我。”俞家辉催着老婆去喝白米粥。 徐英端起了一盘烤好的鱼肉说: “让小野先吃吧。” 徐英端着一碟烤好的鱼端进了驾驶舱。 驾驶舱里有个吧台,他们就坐在吧台边上吃饭。 俞小野还是跟前几天一样,天天不到饭点就饿,看见妈妈端进来的烤鱼,也顾不得洗手了,抓起一块就啃。 咬一口,外焦里嫩,味道鲜美。 香! 而且没有碎刺,全是大口大口的鱼肉,吃起来很过瘾! 这几天俞小野连着吃鱼,已经有点吃腻,生鱼片,炖鱼肉,鱼头汤,再好的东西,连着吃也会腻味。 烤鱼正好可以换换口味。 连着吃了两大块烤鱼,才去喝粥。 那个白米粥也是格外浓稠好喝,跟他们在二十一世纪吃的米很不一样。 不知是因为饿了的缘故,还是东北的米确实好吃。 往肚子里塞了一通,吃的差不多时,俞家辉和徐英才端着剩下的一大盘烤鱼进来。 满满一大盘烤鱼,足有三四斤,全都烤的焦黄流油,喷香喷香。 一个大大的鱼头也被烤了,看起来格外诱人。 俞家辉进来看见女儿吃的满嘴流油,很高兴: “来,小野,多吃点,长胖一点!” 俞小野腾出嘴来说: “爸妈,我感觉我好像长了点肉了,走路都比以前沉了。” 徐英仔细观察女儿的脸,欣慰地说: “别说,咱家宝的脸色确实比刚来时好看多了,来,再继续吃!” 夫妻俩察觉女儿的身体悄悄发生了变化,那心情,就像终于把家里的猪养肥了一样高兴。 徐英拿了个玉米面发糕,咬了一口,直接哆嗦了一下: “这啥呀!怎么酸不拉叽的?” 俞小野赶紧说: “别,别浪费,不喜欢吃留着以后想吃了再吃,这是玉米面发糕,这里边还有一块半是人家给的呢。” 俞家辉坐下后说: “不喜欢吃留着给我吃,你俩吃白米粥和烤鱼。” 俞家辉把徐英手里的发糕抢去,寻思着玉米面发糕能有多难吃? 咬了一口,也哆嗦了一下。 最后硬着头皮咽了下去,又把发糕放下来: “算了,我还是留着没东西吃的时候再吃吧-----” 俞家辉没好说,那玉米面发糕的味道就跟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过期发面饼子一样。 俞小野见这个玉米面发糕果然如原书里形容的那么不受待见,说道: “那我下次再遇到这个玉米面发糕,我就不拿了,我跟大师傅商量一下多打碗饭或者菜汤。” 俞家辉拿起一块烤鱼头放到自己面前的碟子里,道:x “要我说,咱还是尽快弄口锅,自己在家做饭吃吧,别去食堂买饭了,食堂的饭菜并不好。” 徐英道: “咱倒是从老家带过来一口大铁锅和一口小铁锅,都在你两个儿子那,想再弄口锅,可不容易啊。” 俞小野说: “那我改天出去打听打听,哪里能弄口大铁锅。” 一家人边吃边商量明天的计划。 感觉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干不完的活,一睁眼就要忙。 而且,俞小野还得忙着替贾颂再出个节目。 至于这个节目是什么,她还没想好。 吃过饭,一家人去洗澡。 俞家辉因为胳膊骨折还没好,不方便一个人洗,徐英得在浴室里帮他。 洗着洗着,俞家辉突然望着水担忧地问: “对了,你说这游艇上的淡水和电,早晚有一天会用完吧,用完了怎么办?” “哎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个问题!我去问问咱闺女去!” 徐英噔噔噔地跑走,过了一会儿,又噔噔噔地跑回来,脸色轻松道: “咱家宝说了,要用完的话,应该早就用完了,所以她认为,游艇上的淡水和电,应该是永远用不完的!” “艹,这么牛气!” 那他就可以放心的洗澡、放心地烧烤了! 永远不用担心没有水、没有电。 而且一辈子不用交水电费,这简直不要太爽! 不过即便这样,也不敢随便浪费,这万一是有个定量的呢,还是省着点好。 要懂得居安思危。 俞家辉洗完澡,出来时,徐英拿了浴巾给他擦干身体。 昨天徐英给他洗澡时,他还很不好意思,扭扭捏捏的放不开,感觉被一个陌生女人占了便宜似的,他没有原主的记忆,也对自己的这个老婆感到陌生。 不过经过昨晚的相处与磨合,总算冲破了内心的阻碍,两个人又成了老夫老妻的关系。 徐英帮俞家辉披上浴袍,又到柜子里到处翻找。 俞家辉问她找什么。 067:果然被她坑了 徐英道: “不知道游艇上有没有剃须刀,我觉着你脸上这片胡茬得剃了。” “为啥?” “-----扎人,还显老,你明明也才四十六岁,看起来就跟五十六、六十六一样!” 俞家辉对着镜子摸了摸自己的胡茬,十分不舍: “别了吧,我觉得这胡子挺男人的,我还挺喜欢我现在这形象,你不觉得我这样很糙、很性-感吗?我看队里好些人都不怎么剃胡子,你看看杨队长那一脸络腮胡,跟鲁智深似的,多霸气!我这胡子一剃,说不定给我剃成小白脸了。” 徐英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就你?小白脸?!你顶多是个老黑脸!” 俞家辉:“——”人艰不拆,何必呢?? 最后,老黑脸俞家辉还是成功保住了自己的满脸胡茬。 第二天,照旧是徐英代替俞家辉去上工。 俞小野依旧给妈妈多煮了两个鸡蛋,把搪瓷水杯系在她腰带上,还临时用从县城买到的那块边角布料缝了个简单的露指手套,这样徐英拿铁锹时手掌不会磨的太厉害。 俞家辉在一旁看见女儿细心照顾妈妈的场面,忍不住直夸: “要么都说闺女是小棉袄呢,就是细心,我怎么就没想起来缝个这样的手套。” 徐英一脸骄傲: “那是,还是我们宝贴心!” 徐英去上工以后,俞家辉、俞小野父女俩开始盘算今天的活计。 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这个家,离真正住人还差的远。 屋芭已经做好,但是,屋笆上面还得盖上一层防雨的东西才行。 瓦是没有的,瓦很珍贵,在连队里,只有办公室那几间砖瓦房才能用的上瓦片,普通人家的住房,就用草盖一下。 北大荒这里有一种“苫房草”,这种草很长,差不多有七八十公分,耐腐蚀,盖在屋顶可以防雨,还可以保温。 他们得找找连队里有没有现成的草。 还有,屋子修的差不多了,连队里其他人好像对这座小院不那么害怕了,说不定哪天会过来串门,所以他们有必要修缮一下倒塌的篱笆墙,好歹有个能拦住人的遮挡,不然别人毫无遮拦地进了屋,被人发现破绽怎么办。 爷俩商量了下,决定还是先修缮篱笆墙要紧。 其他的活可以顺带着干。 要干活,就需要工具。 而他们一无所有,用啥都靠借。 借东西,就绕不开老武这个仓库保管员。 可是这人实在又顽固又难说话,爷俩都不愿意跟他打交道,俞小野就厚着脸皮去找贾颂从中间帮忙。 想要什么,让贾颂帮忙去借。 贾颂因为惦记着俞小野的两个节目,不得不听这小丫头的差遣,亲自去到老武那借东西。 等把借来的东西拿给俞小野,贾颂趁机威胁她: “你还欠我两个节目呢,别光顾干活,把那两个节目给忘记了,这还有几天就是五一节了,快点把节目给我准备好,我得先验收一下,你要是不给我,我可就不再帮你借东西了。” 俞小野拿起柴刀、铁锤和铁钳这些工具,冲贾颂嘻嘻一笑: “贾哥放心,保证误不了事。” 贾颂瞧着小丫头鬼灵精怪的,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别被这小丫头给坑了,赶紧拦住了去路,下了最后通牒: “不行,你今天就必须把另一个节目演给我看。” 俞小野着急回去干活,托辞道: “那个节目,一个人演不了,得两个人才行!” “两个人?什么样的节目要两个人,你先跟我说说。” 俞小野一下子有点着慌,她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样的节目,不过话都说到这了,只能顺着编下去: “是个小短剧。” “什么样的小短剧?” “就是,就是-----” 就是啥呀?她自己也不知道哇! 贾颂瞧着小丫头目光飘忽,他双臂抱胸,冷声问道: “你坑我呢吧?别忘了你说的,要是说到做不到,我就找人去把你家的屋芭再扒下来,你别以为我不敢哈。” 俞小野眼珠子转了转,忽然灵机一动,又笑了,仰起小脸说: “贾哥,我这小短剧吧,还得你来配合我才行。” “什么?!”果然被她坑了! “我一个人演不了,得你配合我演才行。” “我-----!” “你要是不配合我,那就别怪我说话不算话咯。” 说完,俞小野抱着工具,一扭屁股走人了。 嘿嘿,叫你昨晚当众给我出难题,咱一报还一报吧,公平合理! 等她走出去老远,贾颂才气急败坏地喊: “你找别人配合你演什么短句,别找我!” 俞小野头也不回地说: “不行啊,连队里没闲人,都下地干活呢,就你一个人有时间。” “俞!小!野!” 俞小野悠哉悠哉地抱着借来的工具回到家,就开始和俞家辉一起动手修篱笆墙。 一边修墙,一边在心里计划着刚刚突然冒出的那个小短剧的节目。 要不是贾颂堵着她,她还真想不到这个绝妙的主意。 她问俞家辉: “爸爸,你还能记得本山大叔和丹丹大姨演的那个小品吗?” “你说的是哪个?” “就是有人花钱吃喝,有人花钱点歌,我今天陪人唠嗑那个。” “哦,”俞家辉琢磨了一下,忽然想起来了,“钟点工啊!” “诶,对,就钟点工,你还记得内容跟台词吗?” “记得啊,爸爸老爱看他俩演的小品了,尤其是那个钟点工,最经典!” 俞小野笑道: “爸,今晚你就把那个小品给我讲讲,我写下来,就照那编个小短剧。” “你要干啥?” “嘿嘿,我不是答应贾干事,要给他提供两个节目吗,一个是歌舞,另一个我打算就演的小品。” 俞家辉惊道: “这能行?你可别乱演,有风险的!” “我知道,我给改改,改的符合这个年代的背景,再说,就是在连队这边演,不上外边,没什么大问题,不会上纲上线,就图一乐呵。” 她主要图的是让贾干事也出来露露风头,要不然贾干事还真当她是软柿子呢? 俞家辉又问: “演那小品要两个人,你打算找谁搭伙?” “找谁,当然是找贾干事,别人都下地干活,哪有时间?” 俞小野忍不住蹙眉: 闺女,和那个贾干事——是他多心了还是怎么回事? 068:连夜写剧本,把自己笑醒 忙活到傍晚,父女俩总算把东倒西歪的篱笆院给修好了。 篱笆院的栅栏门也做了个新的,一人多高,里面上着门栓,外面有个门鼻。 虽然暂时还没有门锁,但是用根麻绳哪怕一根破布条子拴一下也是好的。 本来这样的院墙和房门就是挡君子不挡小人。 贼要是想进来,哪怕高墙也有办法翻进去,根本拦不住。 不过以他们家现在这条件,还招不来贼。 修完篱笆墙,俞小野把用完的工具还回去,当天借当天还,第二天再用的话,可以再去借,隔夜再还毕竟不好。 好借好还,再借不难嘛。 她把东西还给贾颂时,顺便跟贾颂说道: “贾哥,能不能给我几张纸和一支笔,我回去把那个小短剧写成剧本,咱们照着上面的内容来演。” “-------” 贾颂坐在办公桌前,嘴里叼着烟,一脸不爽地瞪着她。 吊儿郎当又玩世不恭,还带着一丝丝的煞气。 俞小野没被吓到: “贾哥,你要是不配合我,那就别扒我们家屋芭了。” 说完,俞小野作势要转身。 贾颂忽然拉开了抽屉,愤愤地从抽屉里拿出一沓信纸,又甩出一根削好的铅笔,叼着烟说: “我倒是看看你给我耍什么花招,今晚就回去给我写,明早必须交给我!!!” 最后一句,几乎是命令式的。 俞小野怯怯地去拿纸笔。 贾颂忽然又一巴掌拍在信纸上摁住了信纸,“砰”一声,把俞小野吓了一跳,还以为他要跳起来揍人。 但是贾颂没有跳起来,他另一只手慢悠悠地从嘴里抽出烟,疑惑地问: “你,认识字吗?” “------我,上过扫盲班!” “咳咳------”看来得准备找人拆他们家屋芭了。 贾颂绝望地抬起手。 俞小野就把纸笔拿走了。 晚上,一家人吃过晚饭,俞小野在餐桌上铺开信纸,开始写剧本。 俞家辉和徐英就在一旁帮着回忆和改编。 本山大叔和丹丹大姨的那个小品虽然很多年了,但因为过于经典,俞家辉和徐英的印象还是很深刻的,能说好多经典台词,尤其是那句“你以为你穿上马甲我就不认识你了”和“你脱了马甲我照样认识你”。 记住几句经典,加以改编,再套上一个符合年代的理念,给搞笑的内容来个主题升华,齐活了! 让他们一家子出工干活、修缮房屋,他们不擅长,可是弄这些咬文嚼字的东西,可是他们的长项。 在一家人齐心协力忙活下,两个小时,就把剧本写好了。 俞小野看了一遍,非常满意! 笑果很好! 照着剧本来演,绝对不会砸场子。 她故意把字迹写的歪歪扭扭,不怎么熟练的样子。 有些复杂一点的字,还特意用拼音代替。 这样贾颂应该不怎么怀疑了吧? 依照原主的家庭条件,不可能花钱供她上学,那么她的字只能是在扫盲班里学的。 他们老家生产大队确实有扫盲班,原主也确实每晚跟着上课,不过通常是跟其他小姐妹在一块凑热闹,也主要是为了看给他们上课的知青,看人家城里人是什么样的做派,穿什么样的衣服,说什么样的话。 那年头城乡差异大,乡下人对城里人有种莫名的崇拜,所以上扫盲班也为了看看城里人,原主并没有在扫盲班里学进去太多东西。 可是至少人去了,这就为她为什么会识字提供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写完剧本,俞小野回去睡觉,结果当天夜里全是她和贾颂演小品的画面,十分生动清晰,每句台词,每个表情,全都到位了。 台下一片哈哈哈哈哈哈—— 俞小野脑子里直接开了一晚上的春节联欢晚会。 然后,她早上是被自己笑醒的,醒来迷糊了一会儿,想到昨晚的小品,居然历历在目,她也是哈哈哈哈哈—— 有了这个梦作为预示,她对这个小短剧更有信心了。 虽然不至于在五一劳动节的会上造成什么轰动,但应该能对贾颂有个交代吧,好歹贾颂找人把他们家的屋笆做好给换上了。 早上,等徐英上工以后。 俞家辉父女俩再次商量今天的活计,打算今天修整修整灶房,然后再去找找连队有没有那种苫房草,弄点苫房草盖在屋笆上,这样房子才算真正修好。 要干的活还有很多很多,叫人一想就觉得没有出头之日。 可是回头看看自家房子已经修的有模有样了,又觉得自己的付出还是有成果的。 经过几天的忙碌,现在他们家的小院,不比别人家差。 等再把鸡舍和灶房修好,再到处拾掇拾掇,绝对比别人家的房子更好! 俞小野再到办公室去找贾颂,准备让贾颂帮自己借东西时,顺便把昨晚写的剧本交给贾颂。 贾颂一看,哟吼,居然还真给她写出来了! 还以为今天要交白卷呢,小丫头片子不简单啊。 有点让贾颂刮目相看了。 贾颂饶有兴趣地去看这个剧本,就见歪歪扭扭三个字:《钟点工》 人物介绍:老头,老太太。 场景:家里。 布置:两张yi子,一张卓子。 人物衣着:老太太要穿个马甲。 【老头登场】 老头:睡的腰生疼,吃的直反wei,脑带直迷胡,chou啥啥不对,追求了一bei子姓福,追到手明白了,姓福是什么,答,姓福就是zao罪。 【老太太登场】 老太太:有人花前吃喝,有人花前唱歌,有人花前美容,有人花前按摸,今儿个我找个好活儿,有人花前gu我陪人烙棵。 贾颂绕过错别字和拼音,费劲巴拉地看到这里,简直一个头两个大,把剧本往桌上一摔,劈头盖脸地骂道: “这都啥呀这是!!你逗我玩儿呢吧!!” 俞小野弱弱地解释: “贾哥,这是剧本啊,你是个看过罗密欧与朱丽叶的人了,难道看不懂这是个剧本?” “这特么能跟罗密欧与朱丽叶比?!!” 俞小野幽幽地问: “我要是写出个罗密欧与朱丽叶出来,你敢演吗?” 贾颂:“——” 卧槽卧槽,快被这小丫头气上天了。 他气的眼里冒血丝,咄咄逼人地瞪着俞小野,道: “俞小野,我警告你,别再戏弄我,这是最后一次!” 069:笑的跟神经病一样 俞小野一脸委屈: 这,这怎么能叫戏弄呢? 这可是他们全家人牺牲了宝贵的睡觉时间商量出来的剧本,为了这个剧本,她费了好大劲编出了那一堆错别字和拼音,谁会这么用心的戏弄别人? 但是看见贾颂气的脸红脖子粗的样子,俞小野也不敢多待,更不敢再叫贾颂帮忙借东西了,趁着贾颂不注意,一转身悄悄溜出了办公室。 跑到办公室外面,才敢回头冲贾颂喊话: “贾哥你先看看剧本再说,千万别撕哈,你要撕了,就算你单方面毁约,你就不能找人扒我们家屋笆了!” 说完,一溜烟跑回了自家小院。 俞家辉站在院里,老远看见闺女空着手悻悻地回来,就知道闺女挨cei了: “怎么了,贾干事不喜欢这个剧本?” 俞小野无奈叹了口气: “好像是的,他看了开头,气毁了,估计以后都不能找他帮忙借东西了,不过,好在咱家屋笆保住了,借工具的事,我再找别人帮忙吧,我找个好说话的人家,我去食堂问问看,食堂不行的话,我再找别人。” 俞家辉不放心闺女一个人到处转悠,说道: “算了,还是我出面去借,你在家等着,我先去借个铁锹和瓦刀还有水桶,咱把灶房修修。” 俞家辉一个人出去了。 先去了食堂。 总算食堂的人没那么难说话,顺利地从食堂借来一把铁锹一个水桶,但是没有借到瓦刀,食堂里一般没有这种东西。 俞家辉扛着铁锹和水桶往家走,经过办公室附近时,就听见办公室里传来一阵响亮的大笑声: “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嗝——” 俞家辉:??? 贾干事怎么疯了? 俞家辉扛着铁锹悄悄靠近办公室,隔着玻璃窗朝里张望,看见贾干事正坐在椅子里,手里拿着他们昨晚写的剧本笑的前仰后合、浑身乱颤。 一边笑一边抹眼泪。 咦,原来是因为这个剧本笑的,看来是有门路了。 就他们一家三口昨天晚上写的那个剧本,俞家辉确信,任何人看了都无法抗拒。 只是担心七十年代的人思维固化,可能无法接受那么新鲜的东西。 不过贾干事是年轻人,接受能力应该更好一点,至少看这个样子,应该是看完一整个剧本了。 就那个剧本,通篇错别字和拼音,真难为贾干事能看完! 俞家辉扛着铁锹赶快回到了院子里,把这事告诉闺女: “你再去办公室里瞅瞅,看来贾干事接受你那个剧本了,在办公室里笑的跟神经病一样。” “我不去——” 俞小野无动于衷地接过爸爸肩上的铁锹和水桶,准备到院外铲点土,再到后面河里挑点水回来,和点泥,把灶台修补修补。 还有屋顶的烟囱也得修补一下。 俞家辉腰上和胳膊上的伤还没完全好,不能用力,这几天,出力气的活都是俞小野干的。 虽然俞小野个头瘦小,也没多少力气,但这时候,也只能咬牙硬扛了。 她在院外挖了一堆土,用麻袋兜子抬进灶房门口,又到后边河里提了桶水回来,倒进泥里搅拌,再到别人家草堆里扯点干草掺进去。 搅拌成可以砌灶台的那种干湿程度,然后撸起袖子,用手捧着泥巴去糊灶台。 没有瓦刀,只能用手了。 灶台倒塌程度不算太狠,仍然保持原来的框架子,所以只要简单修补一下就行,这个活不算太难。 爷俩正在灶房里忙活,忽然一个声音在门口响起: “房子收拾的不错嘛。” “哎哟我的娘哎!” 父女俩吓了一大跳。 干活正干的认真,冷不丁一个说话声出现,吓的俞家辉差点跌在地上,俞小野更是差点一头栽在刚糊好的灶台上。 随后两人都意识到这是贾颂的声音,抬起头,果然是贾颂站在外面,正饶有兴味地看他们的堂屋。 俞家辉费力地从地上站起来,故意笑着问: “贾干事有何贵干,怎么有空到我们这来?” 贾颂扭过头,讪笑道: “我是来找你闺女的。” “小野,贾干事来了,快叫人,打个招呼。” 俞小野爱搭不理: “爸,你没看我这干活吗?” 贾颂瞧着小姑娘带气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赶紧凑上来说道: “哎哟,这怎么还用手,没有瓦刀吗?” 俞家辉莲里莲气道: “我刚去食堂,没借到瓦刀,就干脆用手了。” 贾颂:“那怎么不找我啊?我帮你们借去啊!” 俞家辉:“算了算了,这都快完了。” 贾颂也撸起了袖子:“来来来,我来帮忙!” 俞小野用胳膊肘推开贾颂伸过来的手: “您可别介,您这是摇笔杆子的手,又白又嫩的,怎么能干这种粗活?” 贾颂听小姑娘揶揄,憋着笑道: “还生气呢?我跟你说,我刚看了那个剧本了,真是绝了,太精彩了,我自己差点没笑死,你咋这么有才呢?” 俞小野听贾颂这么个笔杆子夸自己,心里有点小得意,故意问道: “贾干事不扒我们家屋芭了?” “不扒了不扒了,好容易弄上去的屋芭,花了四个人力,怎么能说扒就扒?” 俞小野总算放心了。 主要是,他们一家人花了两个小时写好的剧本没有白费,总算贾颂慧眼识珠! 俞小野把灶台糊好,又想要借梯子,爬到灶房屋顶去糊那个倒塌了一半的烟囱。 贾颂主动帮着去仓库借了瓦刀和梯子,亲自扛了过来。 俞小野背着一兜子十几斤重的泥巴,扶着梯子,爬上屋顶,颤颤巍巍地踩在屋脊上,把烟囱一点一点糊好。 等糊好了烟囱,再爬下来,到桶里洗手,贾颂就跟在旁边说: “你那个剧本,可以演,不过找别人演吧?” 俞小野摇头,她怎么能轻易放过贾颂: “那就是我为贾干事量身打造的,不能换别人。” 贾颂笑了: “我?为我量身打造?” 他居然有点受宠若惊是怎么回事? “对啊,贾干事是做宣传工作的,干这个应该是本行,难道以前没演过话剧吗?” “演倒是演过,但没演过这样的。” “对啊,我估计别人都没这经历,也就贾干事你一人有这方面的才能,别人都干不了这种细活,只有贾干事你可以!贾哥,我相信你,你绝对可以的!!” 070:累的小脸发黄 一通马屁,拍的贾颂浑身舒坦。 “可是----”贾颂还是有些犹豫。 “可是什么?”俞小野洗完手,甩了甩水。 贾颂顿了顿,担忧道: “可是我要是憋不住笑场了怎么办?” 俞小野劝道: “反正是在咱们连队演的,又不出去演,笑场就笑场呗,笑完接着演,又没人追究你的责任。” 贾颂:说得好像有点道理哈。 贾颂忽然开始纳闷,他堂堂高中毕业生,腹有诗书、一身才华,怎么老是被这个只上过扫盲班的小丫头片子牵着鼻子走? 没道理啊—— 按理说,不应该小丫头片子跟在他后面一脸崇拜,他说什么就信什么吗? 这怎么还反过来了呢? 但是不管怎样,贾颂确实是给说服了。 贾颂回到办公室后,又把那个错字连篇、叫人脑壳生疼的剧本重新誊抄了一遍。 抄完后,看着俞小野鸡爪子一样的字迹,越看越难受。 实在忍不住,又把俞小野叫到办公室,挨个字的指点俞小野,把不会的都教给她,错字也给指正了。 还拿了个小学生作业本,让俞小野把不会的和错的重新抄一遍。 一直等到俞小野把所有错字写对,才肯放她走。 不得不说,小姑娘很聪明,一教就会,要是好好指点指点,将来肯定会有出息的。 贾颂忽然生出了一种爱才的念头,想好好培养这个人才。 像这么聪明的小姑娘,放在家里洗衣做饭,将来早早嫁人生儿育女,被繁重的生活拖累成一个黄脸婆,那也太可惜了,得想办法提拔提拔,把小姑娘拯救出来。 贾颂把这事记在心上,打算等以后找着合适的机会,就把俞小野拎出来,也给她谋个正式工作。 眼下,就只能先这样了。 另一边的俞小野,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贾干事给盯上了。 她要是知道贾干事想给她安排工作,肯定一百个不乐意。 在农场找个工作一个月才赚多少钱,只有二十八块! 虽然和爸爸的工资加在一起,有五十六块钱。 可是这点钱只够他们家生存,离他们想要的那种“生活”还很远。